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盛唐神话》 作者:长安梦入   他从小体弱多病,却被被三军将士奉为战神,战必胜,攻必取,所向无敌,他到底有何奇遇? 他先是谦卑恭敬,后又专权跋扈,废立两代帝王,人人皆以其为操莽,然继位之新君却对他始终信任有加,言说:永不相疑。他到底是忠是奸? 萧去病的一生,就是一部盛唐的神话。这位千年之后的来客,自从他从天而降,出现在天宝十年的河苍烽外,大唐的历史便因他而改写,盛世绵延。 第一章:不识汉家郎   萧去病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明显被烧得焦黑的大坑,还有大坑周围,大大小小,被气浪掀飞的石块。   开什么玩笑,陨石坑么?   让萧去病诧异当然不是什么陨石坑,让他诧异的是,自己刚才就是从这个坑里爬出来的。   再看看远处的景色,大小碎石,黄沙戈壁,我艹,什么鬼地方,这是哪儿?   不久前明明还在山清水秀的武当的。   今年刚满二十岁的萧去病,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一,体重却只有一百二十多斤。他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只有三斤六两,还带有严重的呼吸疾病,幸亏家里条件够好,才保住一条小命,但却不得不长期与医院为伴。在萧去病的童年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医院的白大褂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在他十岁的时候,爷爷一狠心,把萧去病送到几千里外的武当山,也就是师父陈国良这里。陈国良曾经是爷爷的兵,后来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退伍后就到武当山做了野道士,在武当山山下开了治跌打的小诊所。   萧去病在武当山一呆就是十年,说来也奇怪,也许是武当山的空气好,也许是师父调理的好,萧去病的病竟然渐渐好了起来,虽然没有断根,但也很少发病。每天上山下山十几公里的山路也是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病情稳定之后,萧去病每年要回家一两趟,由做校长的老爸带着几个老师补习功课,回武当还要带一大堆学习资料,时不时来个远程辅导,说是不能荒废学业。这不,年满20岁的萧去病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提前半年下山准备高考。   萧去病记得,当时的情形是,自己在公交站台等车,当自己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公交车的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萧去病仔细回忆,当闪电劈向他的刹那,他的后脑勺头皮有些发麻,汗毛根根立起,然后就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身体好难受,不停地被挤压,然后又不停地被拉扯,整个人时而胀得头痛欲裂,时而又感觉像是被抽空一样。萧去病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睁不开,耳朵听不见。   最后的记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入了身体的每个部位,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跳跃,然后是无比剧烈的疼痛,一下把自己击昏过去。   等萧去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一人多深,被烧得焦黑的大坑中央,行李都还在,然而周围的景色却都变了。   ……   沙州(今敦煌)以西,时值阳春三月,很多地方早已下过一场又一场的春雨,草长莺飞,一片生机盎然。但此处放眼望去,仍是一片苍凉的黄色,空气干燥得不含一丝水汽。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里犹在玉门以西几百里,春风吹拂不到也就难怪了。   一队骑士从南向北而来,穿行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这队骑士有五十多名,大多顶盔贯甲,扎束整齐,双手也不扶缰,好整以暇端坐在马背之上,身体随着马的步伐一起一伏,或闭目养神,或游目四顾,显示出极高的控马技巧。在每匹马的马鞍后面都栓着一匹备马,有的甚至拴着两匹,显然是打算走远路的。   马队的外围是六名没栓备马的骑手,不停地策马从前面赶到后面,再从后面回到前面,显然是担任警戒的游骑。   马队中央簇拥着的是三骑,当先一人骑匹枣红色汗血宝马,四十岁不到年纪,身形修长,面容柔美俊秀,若不是一嘴胡子,几乎要被认成女人。此人颇具威仪,顾盼自雄。   落后半个马位,他身左身右各有一人。左边那个大约三十来岁,身材不胖不瘦,面容儒雅敦厚,像文官多过向武将;右边那个却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面白无须,眼神颇有些狼狈,是这队骑士中唯一没有披甲的一个。   正在默默赶路之际,在后担任警戒的一名游骑突然一声大喊:“大家快看后面!”   众位骑士扭头看去,晴朗的天空下,在他们背后的方向,居然突然出现一团紫色的闪电,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声,飞快地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紧接着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好像正是那团紫色的闪电砸中了地面。   “我的天,什么东西?”   众人呆愣了两秒,然后一下就炸开来了。   “乖乖,旱天打雷,吓死你老子我了!”   “什么雷,我看是陨石才对。”   “明明是雷,好像还包着一个什么东西?”   “中丞,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儒雅文官模样的朝那帅哥军官模样的问道。   被喊作中丞的军官点了下头,道:“顾小俊,带两个人去看看。”   队伍当中立即冲出三骑,催马就奔向前面声响处。领头的中丞看了旁边的文官一眼,询问道:“成公,你怎么看?”   “我以为,这是天降异象,必有所应验。只是不知是凶兆还是吉兆?”   “咱家以为必为吉兆,正预示高中丞此行定能马到功成,为大唐再建功业。”说话的却是面白无须的小胖子,声音又尖又细,赫然是个太监。   “如此,多谢中使吉言了。”那中丞笑了笑,表示很受用。说实话,对于此战,他心里是有取胜的把握的,也为此做了很多安排,比如邀请哥舒翰的天威军帮忙去碎叶,稳住后方。但说到底,战争,哪有说的准的呢?因此,在他的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些话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至少能强化信心。   只是刚才这事,实在太怪异了,一个雷,或者陨石,就在自己的头皮顶上飞过,难道真是上天降下什么预兆?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骑飞快打马回转,隔着老远,就冲着他大喊:“回禀中丞,是个胡人,把前方道路砸出好大一个坑,顾校尉上去问话,然后就打起来了。”   “带某去看。”   不过等到他和大家看到现场情景,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一片焦黑的大坑,被劲风吹的呈放射性形状的大小石块。还有大坑边上那个装扮古里古怪,黑着脸,嘴巴张大的可以放进拳头,一脸迷惑地看着大家的杂胡。   不错,就是个杂胡,剪发齐项,裤子穿在外面,只有昭武九姓人才这样穿,但又不似粟特人高眉深目浅色发,而是黑色直发,黑眼睛,眉目倒更像汉儿。   这个大坑就是他砸出来的?这怎可能?   说实话,不光他们搞不清情况,同样搞不清情况还有被他们当做杂胡的萧去病。   当时他正对着大坑发呆,就听得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看见三个骑士正飞快地向自己疾驰而来。萧去病不假思索地就迎了过去。   不过等跑到近前萧去病却傻了眼。玩cospaly么?要不怎么一身古代士兵的装扮?三骑驰到近前,强勒马头,围着萧去病不停转圈。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这大坑是怎么回事?”   几乎同时发问,然后同时听不懂对方的话。马上的骑士转了几圈,又问了几句,发现还是一样,空费唾沫。于是其中一个就绕到萧去病背后,一刀鞘就打了下来。   萧去病正一肚子疑惑的时候,就听得脑后生风,浑身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竖,几乎是下意识就往旁边一闪,一个转身,回手就抓住握刀的手腕,然后把他拉下马来。   萧去病有些惊异于自己刚才的反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所未有的灵敏。对方的动作在看眼中看来,竟像慢动作一样。   其实,萧去病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就是当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集中双眼的时候,会感觉看到的物体运动速度变慢。当然不是真的变慢,而是注意力集中了,反应速度变快了而产生的错觉。在和师父练武的时候,萧去病就有过这样的体验,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   打个比方,以前在和师父对练的时候,有时候高度紧张,注意力集中,会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师父的动作变慢了一小半,但也仅仅一个瞬间而已。而这次却是感觉整个过程全部都是慢动作,而且是变慢了几倍的慢动作。我的天,难不成自己的反应速度一下提高了很多倍?   于是,毫无难度地,萧去病一把把那人拉下马来,那人想要抽刀,然后又被卸了两只手腕。另外两个骑士其中一个的刀子这时已经砍了过来,被萧去病差之毫厘地捏住刀背,然后把他像第一个人那样从马上拉下来,卸了两只手腕。就听地上两个喊了两句什么,在马上那名骑士就飞快地打马跑掉了。   “哼,算你识相。”萧去病拍了下手,发现手有点黑,于是打开背包拿了包湿纸巾出来,顺便拿了瓶跌打酒,一边把手擦干净一边笑呵呵对地上那两人说道:“大哥,玩得挺投入啊,入戏了都,还敢动刀子,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嶂援!欗%揅硩葕IJ啈……”   “说的什么?听不懂啊,请说普通话好吗?”萧去病一边说着话,一边帮两人把手腕接上,然后搽上跌打酒按揉。   弄好一个,正在帮第二个按揉的时候,大队人马就到了,萧去病这下有些蒙了。   “拍戏么,还是唐朝的戏?那什么,刚才的事是个误会!”萧去病决定还先开口的好。他心里想着,刚才那三个听不懂普通话,可能是剧组请的少数民族演员,现在这么多人,肯定有能听懂普通话的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群人却是互相对视了几眼,那意思明显是说:“喂,你听懂他在说什么吗?”   在另一边,官居中丞的帅哥军官,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嘴怪话的胡人(怪人),也是一肚子疑惑。说的什么话?丝毫不像长安官话,但也完全不似胡语,难道是大唐某地俚语,但唐人哪有剪发的?   他这边沉吟不语,他手下将士却没这么好的耐心。前面听说打起来了,现在又看到顾小俊分明被这个胡人抓在手里,正痛得龇牙咧嘴。于是纷纷把刀抽出来,弓箭上弦,对着萧去病怒目而视,大喊大叫。   “胡狗无礼,敢欺我大唐将士!”   “快放了顾校尉!”   “杀了他啊!”   看着他们这么情绪激动,抽刀搭箭,萧去病这才反应过来。我艹,这不是拍戏,这弓箭,这刀枪,这盔甲都是真家伙。还有这些士兵,个个精悍,眼神里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杀气,一看就是杀过人的,师父跟我讲过的,这些是都真正的百战精兵。还有那杆唐字大旗,也布满了战斗的痕迹。   萧去病一下蒙了,不会是穿越了吧!   萧去病下意识地把手举了起来,不停的摇,声音有些颤抖地喊:“我是汉人啊,有话好好说啊,千万别放箭啊……”   短短一瞬间,萧去病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有想该怎么办才好?有问候老天爷开什么玩笑,也有害怕别死了才好……但最后定格的却是:   “我艹,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一时间,萧去病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不是说穿越后,跟古人交流没问题的吗?现在怎么会这样!” 第二章 太极拳,高仙芝   人生之中,有很多的东西,是不可预见的。   比如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萧去病的想象。他想不到自己会穿越,也想不到会与唐人与这种方式对峙,更想不到,自己竟无法与对方交流。   萧去病悄悄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让变得有些紧张的心跳稍稍平复些。他突然发现自己胸闷的毛病也没有了,不过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现在要面对的是,眼前的困局,该怎么破?   萧去病心里想着,如果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动手的话,是不是要劫持个人质,最好还是领头的。但目前来看,情况也未必有这么糟,一切还要看对方的决定。   于是,不久以后,他就等到了破局的机会:一个军官模样的,把那两个被自己扯下马的骑士叫了过去问话,而上了弦的弓箭也被下令收回箭袋了。   看到自己暂时安全了,萧去病静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讲话,不敢错过一个音节。就感觉他们说的话有点像闽南语,还有点像粤语,音调很多,腔调婉转曲折,说话像唱歌似得,难道这就唐朝人的口音?   可惜萧去病不会说闽南话也不会粤语,唯一的接触是听过闽南话和粤语的歌,看过粤语电影,但仔细听,再结合当时的语境,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问话很快结束,然后那军官又和两人讨论了几句。萧去病依稀听出他们问的是自己是什么人,那个大坑是怎么回事,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去病见他们朝大坑望了一眼。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很是出乎萧去病的意料。   那中年帅哥军官把萧去病叫到了跟前,上上下下端详了很久,好像在思考什么。就见他突然眼睛一亮,抽出刀来。   萧去病全身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加快,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横刀。却只见他用刀尖在地上写了四个字:“汝識字否”,原来,他看到萧去病手上跌打酒瓶上写着的三个字。   萧去病笑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自己当然识字,而且还识得繁体字。他指了指地上背包,从里面拿出笔和笔记本,然后从上往下用繁体字写道:   “在下萧去病,是汉人,自小多病,后被家师接上山修道,今遵师命下山入世,被师父用法力送到此处,不想遇着将军,请问,今年是哪年?”   “你师父是神仙?”   “师父是道士,在一座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山上隐居。我三岁被师父接上山,这是第一次下山,故而不识唐音,勿怪。”   “你有何凭据?”   萧去病苦笑一声,心想本来就是瞎编的,能有什么凭据,只要你不让我飞给你看。“你要什么凭据?”萧去病在本子上写道。   那帅哥军官与旁边两人商量了几句,在地上写道:“仙山隐士,必有惊人手段,你为徒弟也应不差,你若能展示一二,我便信你。”   萧去病笑了,好比瞌睡遇着枕头。就在刚才,他精神高度集中,身体的感觉变得异常灵敏。他就隐隐有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不但困扰自己20年的胸闷,胸痛的毛病没有了,而且全身上下都好像焕然一新。所有器官,所有组织,都是新的,而且都达到了最完美,最协调的状态。   萧去病心想,也许是自己肉身穿越虫洞的时候,产生了变异或者进化,使得现在整个人达到了非常完美的状态。脱胎换骨的感觉非常好,若不是周围有人,萧去病真恨不得立即打一套拳,再把练武十年学到的通通演练一遍。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就听到身体各个骨节处传来一阵细密的如闷雷响过一样的声音。萧去病一下信心大涨,写道:“那就演示一下拳脚吧,你们谁来?”   帅军官把意思向大家说了,大家一下就兴奋起来。唐人尚武好战,军中更是如此,一个个血气过剩,无处发泄,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手打起来。军官也不管,甚至有些鼓励,只要不太出格,过后不许记仇就可。   被称为中丞的军官很快挑好了三个人,为了尽快试出萧去病的成色,他特意选了这里面打架最猛,相扑第一的张大壮。   这个张大壮,人如其名,长得又粗又壮,脖子比脸还粗,乃是披重甲,持陌刀立于阵前陷阵冲锋的猛士;一般来说这种体型,力气大,重心稳,动作就不会太快,身法也不会太灵活。而张大壮却能完美地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不但力大无比,且动作迅猛灵活。   另外两个叫韦一山和李二狗的,是长安游侠出身,担任军中斥候。特长擅长游走取胜,招式古怪且配合默契。   第一个上场的是那个壮汉,他来到场地中央,就像一座人形铁塔,一下就引发全场的欢呼喝彩,然后又是哄堂的笑声。   喝彩是因为对张大壮有信心,笑是二人站在场上形象反差太大了。   一个壮得像狗熊,一个瘦弱得像竹竿,很多人当场就没没忍住,这也太逗了。   他们甚至觉得高仙芝有些大材小用了,就这样一个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走的家伙,还需要张大壮这个相扑摔跤第一的高手上场吗?   张大壮可的实力大家可是清楚的很,安西军士兵里的步战第一。除了陌刀将李嗣业,没一人是他的对手,而且下手极重,常常把人打得骨断筋折。在很多人看来,这场架不用打,萧去病已经输了。他们仿佛看见萧去病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断手断脚。   很多人大喊起来:“等着看吧,大壮只要一拳,就能把他打倒!”   也有幸灾乐祸的:“大壮好样的,打得他爬不起来!”   还有心软好心的:“大壮可得手轻点,这小身板可不经你打。”   萧去病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向帅哥军官点头示意准备好了,然后把注意力放在那个铁塔一样的壮汉身上。要说以前,碰到这样大块头,萧去病还真有点发憷,倒不是说一定打不过,只是太吃亏了,你打他一拳他没事一样,他打你一拳,就是骨断筋折。但这次萧去病却有十足的信心,不吃一拳放倒对方。   “开始。”领头军官大声发令。   那个壮汉立即发动了进攻,他像是一头蛮牛一样猛地撞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转瞬即至。   沙钵大小的拳头直击萧去病的面门,包铁的拳套击打得空气发出呼呼的响声。   围观的大唐士兵张大了嘴巴,心急的已经在准备拍手叫好。少数心软的把头扭了过去,仿佛害怕这一拳会直接把对面小子的头给打爆。   萧去病早就凝神注意,他看到对方的拳头在视野中越变越大,离自己也越来越近,直到不足半尺,拳套带起的刚风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然后萧去病闪身一个错步就滑了出去,顺势一掌就打在壮汉腰侧上。   换做一般人,这一拳突然打空,腰侧又中了一掌,只怕立刻就要重心不稳,摔个狗啃屎。但这壮汉重心极稳,只是晃了两晃,然后一个转身,一拳带出风声,再次轰向了萧去病的喉骨。   这简直有点像作弊,这壮汉本是重步兵,长的粗壮,重心低,不容易摔倒,唯一的缺点就是转身不够灵便,容易为敌所趁,但一身铁甲把这个缺点完美地遮盖了。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形高达。   对付这样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灵活的身法游走闪避,消耗对方体力,等他露出破绽,再一下把他击倒。但是萧去病却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即使赢了也不会好看。   萧去病决定用太极拳的听劲和懂劲,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他正面打倒。就在壮汉再次冲向自己,挥动铁拳的时候,萧去病猛地正面撞了上去。   嘭!   萧去病的手臂与对方手臂碰在了一起,萧去病一反手,手掌就搭在对方手臂上,电光火石般一下摸到壮汉的重心,突然发力牵引,猛地一甩。   砰!   这个壮汉偌大的身体立刻被甩出了两丈开外,落在地上,腾起地上好大一团灰尘。   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傻傻看着四脚着地,呈一个大字趴在地上的张大壮。那个步战几乎无敌的张大壮,在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两个回合就被放倒?   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震撼,这少年难道会妖(仙)法?   壮汉这一下摔的很重,萧去病用的是太极中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手法。借足了壮汉全力冲击的劲,在壮汉发力用老的一瞬间,引导这股劲,将壮汉自己击飞过去。那壮汉吃了自己全力一撞,趴在地上昏迷了很久才爬起来。   壮汉很快被被扶到旁边,脸被碎石擦伤,挂彩了,一脸羞愧同时又一脸莫名其妙。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摔倒的。   接下来却是两个中等个子,长得瘦小精悍的兵士同时上场。两人身形灵活,以游走见长。三人在场地中间你来我往,互相试探了两个回合,萧去病很快摸清了对方的路数。这两人应该是军队里的游骑,哨探,斥候之类,擅长在游斗中寻找机会,一击必杀。   但萧去病却不会给他们机会,若在以前萧去病与他们交手或许要打很久,但是现在,萧去病的身法,反应,和移动速度都跟以前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预判他们的行动路线跟玩似得。   萧去病决定以力破之。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变得十分戏剧性,萧去病仿佛附身刚才那个壮汉的角色,在场上横冲直撞,每每总能不差丝毫地截住对方游走的线路,然后或者一个肩撞,或者轻轻一搭手,就把对方击飞。虽然每下都不是很重,两人很快就能爬起来。但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那个了。   这根本是在耍人玩嘛!   于是,大约撞飞对方七八次以后,那个帅哥军官出来叫停了。   两个士兵累的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这粗气,满是怨念地看着萧去病,那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一样。   萧去病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萧去病本来想学电影里甄子丹那样:“我要打十个!”但想了想,还是不要太嚣张了,他走到军官面前,拿起本子写道:“将军这下可信了?”   那军官仍是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在地上又写道:“不知尊师道号?”   萧去病想了一下,写道:“道号太极子。”   “你会飞?”   “我不会,家师以道法送我来此。”萧去病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赶紧在后面写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今年是哪年?”   “某乃高仙芝,现在是天宝十年三月。”   天宝十年啊,萧去病低头想了想,天宝十年,也就是公元751年了,这一年貌似唐朝发生了好多事。唐朝这一年吃了三场败仗,四月,鲜于仲通败于南诏;七月,高仙芝败于怛罗斯;八月,安禄山败于奚和契丹。同样是这年,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并开始密谋叛乱。   萧去病正在这里左想右想,脑子里面突然一动,反应过来,一下张大了嘴巴,指着那将军喃喃自语,一边写道:“你就是安西四镇节度使,这是要去怛罗斯?”   那高仙芝见萧去病莫名其妙沉吟这么久,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又看到怛罗斯三字,一下肃容起来,用看奸细的眼神恶狠狠盯着萧去病。   只听一声叱令,几把明晃晃的横刀就抵住了萧去病四周,高仙芝在地上写道:“汝如何知道?”   局面瞬间失控。 第三章 我要献宝   “汝如何知道?”   萧去病一下反应过来,这事按道理自己确实不应该知道。但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能顺着它往下圆。萧去病想了一下,学着他们的口音,大声道:“在下正是奉了师命,下山相助高中丞的。”   萧去病这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别别扭扭,不过高仙芝沉思一会倒也听明白了一大半。他还不放心,又让萧去病写出来。   高仙芝接过士兵递过的本子,感觉自己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命令士兵收起刀箭。对方的话,他是有几分相信的,又有几分不敢相信。   要说相信是因为都是亲眼所见,那雷球就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然后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眼前这人必是从这大坑里出来的,从他满脸黑灰就能看出。要说不敢相信,则是因为这事情太过奇异了。   其实这一点高仙芝却是想错了,萧去病脸上的黑色并不是像地上的坑一样是被爆炸的热气熏黑的,而是身体经过进化,排出了体内的有毒杂质。他见高仙芝盯着自己的脸看,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照了一下,怎么这么黑?他拿出湿纸巾来把脸擦了一遍。   他一下呆住了。   手机黑色的大屏幕分明映照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这是自己?轮廓倒是很像,但每个地方都好像经过精心的微调。就好像经过最好的PS软件PS后的自己。还有那份神采和气质,简直神仙中人。   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好看了!   被惊呆不止萧去病一人,还有整个现场其他人。高仙芝也惊呆了,这位在新唐书被记载“美资质”的大唐名将,对自己的容貌一直有足够的自信,但面对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怪人,还是不得不承认比他要差一点,光是这份出尘脱俗的仙家气质就比不了。   要说刚才,高仙芝对萧去病的身份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则有几分相信了。这等人物,哪是凡间能有。   其他军士也都看呆了,原来见他一头短发,以为是河中杂胡,现在看到此人真面目,无不在心里称赞:好一个俊秀的汉家郎!   高仙芝很快做了决定,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萧去病的碳素笔,用握毛笔字的姿势在本子上写:“既如此,那便随我一起上路吧。”   然后高仙芝大声下令出发,早有人帮忙把萧去病的旅行箱绑在驮马上,又有人牵来一匹战马给萧去病。马队在耽误许久后又重新踏上了路程。   “河苍烽”三个大字刻在高高的石头墙上,萧去病抬头仰望了数秒,随着大队骑士慢慢走过壕沟上的吊桥,走进这个孤零零矗立在大漠黄沙里的烽火寨垒。   河苍烽,在沙州西北约二百四十里,过了河苍烽再往北,就是一片名叫莫贺延碛(今哈顺戈壁)的大戈壁,越过莫贺延碛继续往西,就是碛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西域了。   河苍烽是个大烽,作为进入陇右进入碛西的最后一个烽燧,除了负责传递烽火,同时也是一座军寨,驻军约五十多人,兼具驿站,堡垒的功能。   河苍烽外有河名籍端水,也就是今天的疏勒河,不过籍端水流到此处,早已不能叫河,只能算时断时续的一条小溪。萧去病在小溪边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了一套练功穿的白色交领道士服,把头发扎起来,顾小俊找了一顶平式幞头帮他戴上。   到河苍烽的路上是顾小俊陪在萧去病旁边的,一路上萧去病不停向他学说唐音,此刻两人已经能简单交流了。说实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有些误会,萧去病还把他的手腕给卸了。但顾小俊却一点也不记恨对方,更多的却是佩服。   这就是唐人的性格。唐人尚武,佩服的是有本事,英勇无畏的真汉子,鄙视的是怯弱的乞怜者。萧去病在这一点上无疑是对唐人脾气的。   顾小俊看着萧去病这一番打扮完成,不由得暗暗点头,心想这家伙要到了长安,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贵妇人,小娘子。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返回河苍烽,萧去病继续向顾小俊求教唐朝话。两人走上寨墙,萧去病突然停止了说话,转头看向寨墙百步之外的一处沙丘。   顾小俊感觉出了异样,也停止了说话,他疑惑地看着萧去病:“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窥我。”   顾小俊摸了一下头,然后陡然反应过来:“你够了,知道你长得英俊,但也不要这么臭美好吗!”   “我可没开玩笑,真的是有人在偷窥我们,就在那个沙丘方向。”   顾小俊顺着萧去病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黄沙漫漫,什么也没有“少来,快上去吧,中丞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切,不信拉倒。”   顾小俊引着萧去病来到河苍烽铺中央烽火台旁边一座形似碉楼的两层房子面前,喊了一声报告,示意萧去病赶紧进去。   “拜见高中丞。”萧去病走进房间,行了一个揖礼。   高仙芝眼睛一亮,没想到萧去病口音学的这么快,虽然不是很标准,但至少能完全听懂。他示意萧去病不需多礼,又介绍了房间里其他两人别将段秀实和中使王承恩。然后说道:“你说你是奉了师命下山来相助某的?”   萧去病就知道高仙芝要问这个问题,在这一路上,萧去病已经想清楚了。话已经说出口,就只能接着往下编;再说自己正好无处立足,前无出路,要是能抱上高仙芝这条大腿也是不错。   如果真的能帮助高仙芝打赢即将发生的怛罗斯之战,把大食人赶出河中,大唐入主昭武九姓那就更好了。   至于打赢这一仗也没用,马上安史之乱就要爆发,一切还是一场空,这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四年半么,也许到那个时候,自己有能力阻止安史之乱也不一定呢。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高仙芝相信自己。对于这一点,萧去病也有计议。   萧去病看了一眼旁边段秀实和宦官王承恩一眼,段秀实倒没什么,安坐胡床,一脸平静。那小胖子太监王承恩则好似屁股下有针,眼里有火,看见萧去病进来,一脸的热切。   萧去病被那死太监看得发毛,心想,我知道明朝有个太监叫王承恩的,最后陪崇祯一起上吊了,怎么唐朝也有一个?干嘛这样看着我,什么毛病?   萧去病沉吟一下,说道:“我此次奉命下山,其一是给皇帝献宝,其二就是相助高中丞。”   “什么,献宝?”听到献宝两字,小胖子太监王承恩一下两眼放光,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宝物在哪里,快呈上来啊!”   王承恩本是唐玄宗的心腹小太监,任职内供奉。平时负责一些法事,采买等事宜日子倒是过得逍遥且富贵。但人心总有不足,王承恩见边令诚等在外监军,立功不小,恩及族人,很是眼热。因此这次便向唐玄宗求了这个监军的差事,随高仙芝共赴安西。   出了长安没几天,王承恩就有些后悔,每日骑在马上赶路,直把全身的骨头都给颠散架了。真是何苦来哉,放着皇宫里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跑到边塞来吃苦。   王承恩这时候后悔肠子都要青了,但没办法,路是自己选的,只能苦挨。直到今天,萧去病的出现,才让他不再后悔这次的决定。   神仙弟子耶,要是把这个消息上报给皇帝,这得是多大的功劳,想想就让人激动得再也坐不住!   别人不知道,作为唐玄宗的心腹小太监,王承恩可太清楚了。早在天宝元年,皇帝就在华清宫修了一座长生殿,整日的拜神仙。有一次皇帝就跟宰相讲,说他有一次宫中设坛,为百姓祈福,他刚把黄表放在祭坛上,黄表就突然飞到了天上,然后就听到空中传来声音:“圣寿延长”。   还有一次王承恩陪同皇帝准备把放在祭坛上的丹药收起来,皇帝这时又听见空中有人说话:“药未须收,此自守护。”而在一旁的自己的却什么也没听到。   对于这样一个想长生都想疯了的皇帝,王承恩是心知肚明的。他唯一担心的是萧去病是个骗子。所以在上报给皇帝之前,他还要确认再确认。而确认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方能拿出什么仙家秘宝。   本来王承恩还一直在想,自己的这个想法要怎么跟萧去病说,却没想到萧去病竟然自己说出来。王承恩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王承恩这样的反应,萧去病心里一声冷哼:“死太监,等下别把眼珠子掉出来才好。”   萧去病打开背包,拿出了三样“宝贝”:一盏手摇发电野营灯;一坛师父酿的糯米酒,一盒费列罗樱桃酒心巧克力。野营灯是有时候住在山上用的;这坛酒是师父精心酿造孝敬爷爷的,酒曲加了十多味名贵中药,活血通络,装坛的时用56°白酒代替纯净水下酒,比白酒还醉人;酒心巧克力则是在山上练功随时补充能量的。   萧去病当然还有更好的东西,比如手机,比如笔记本电脑,但这两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到的。思来想去,只有这三样最适合,既有震撼力,又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萧去病想过了,高仙芝这次去怛罗斯是会大败而归的,自己的目标就是帮他反败而胜。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让高仙芝相信自己,采纳自己的建议。   好比现在,如果自己空口白牙对高仙芝说:“我师父说你这次会打输,所以叫我下山来帮你,所以你要听我的建议。”高仙芝难免不会像曹操一样发怒:“匹夫安敢乱我军心,拖出去砍了。”   所以,在回答问题之前,必须加重自己在高仙芝心目中的分量。祭出法宝,亮瞎这个高丽棒子的眼。   只有这样,自己忽悠人的话,才好说出口。那时候,即使高仙芝不信,也不会立即发作,而会选择暂时忍耐,让自己把话说完。   接下来就是考验口才和布局能力的时候了。萧去病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帮助高仙芝打赢怛罗斯之战而已。更为重要的目标是让高仙芝明白,没有自己,他就不会赢,他会输的很惨,这样高仙芝才会承自己的情。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才算有所回报。   那种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事情,我萧去病才不会去做呢。   嗯,忽悠高仙芝第一弹,开始。 第四章 预言和梦   萧去病指着酒坛道:“这是我师父酿的酒,十分醉人,一次只能喝一小碗。”说完,萧去病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然后又指着那盒巧克力说道:“这是师父为皇帝求取的仙果,这一盒封存好的是献给陛下和娘娘的,这里有三颗零的给高中丞,王中使,段别将尝鲜的。”说完,萧去病又从背包里拿出三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来。   “哦,还有我们的份?”王承恩兴奋地道。   “师父吩咐,敢不照做。三位可以替陛下尝一下,看是否真是仙果。”   王承恩高兴坏了,献给皇帝的仙果呢,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尝啊,但既然是替陛下试吃,又是他师父吩咐的,那就不同了。   “这果子中间包了烈酒,吃的时候要做好准备。”萧去病剥开一个,拿给王承恩:“中使先请。”   王承恩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高仙芝和段秀实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一口酒汁流到嘴里,瞬间整个口腔都是浓烈的酒味,喉咙热热的。巧克力和冰糖一点点融化,混合着酒味,是一种从未有过得奇妙感觉。王承恩半晌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则是说不出的丰富,眼睛放出奇异的光芒。   王承恩把巧克力含在嘴里,舍不得去咬,融化的巧克力液,冰糖水,混合着水果酒慢慢流到胃里,整个人都是热热的,晕晕的。   一颗巧克力王承恩吃了三分多钟分钟才吃完,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果然是仙果,真的很好吃。”   高仙芝,段秀实也把自己那颗巧克力吃了,结果当然和王承恩一样,两人露出陶醉,兴奋的表情。   两人闭着回味了一会儿,高仙芝反应过来:“确实是仙果,那第三样宝贝呢。”   萧去病拿起野营灯,看了一眼房间里点着的油灯,说道:“此物名叫八景琉璃灯,要在黑暗中才能尽显其秒。”   段秀实依言吹灭了油灯,萧去病按下野营灯的开关。   30颗超亮LED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三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萧去病再次按下开关,60颗LED一下把整个房间照得雪亮,有如白昼。   萧去病把野营灯放在条案上,道:“此乃仙家之宝,师父让我敬献给皇帝陛下,祝陛下福泽天下,圣寿延长。”   “陛下福泽天下,圣寿延长。”三人异口同声道。   看到三人震惊的表情,萧去病知道自己的算计成功了。这盏灯的出现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想不到,无法理解,最后只能归结于鬼神。高,段两人还好一点,王承恩却是状若疯癫。   王承恩有点颤抖地来到萧去病跟前,转头对高仙芝道:“此子必须马上跟我回长安,我们明晨就出发。”   “我现在不能跟你回长安,因为我还有第四件礼物要献给陛下。”不等高仙芝说话,萧去病赶忙说道。   “哦,还有宝物?那快呈上来啊?”王承恩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的第四件礼物就是遵从师命,相助安西军打赢大食人,大唐开疆拓土,真正入主河中。”萧去病不紧不慢地说道。   高仙芝马上想起来,可不,自己刚才不就是想问,他师父要他如何相助自己?只是被献宝打断了。高仙芝回过神来,道:“那你师父要你如何相助某家?”   “高中丞可愿相信我?”   “愿意。”   “事关天机,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萧去病的语气既严肃又坚定。   段秀实,王承恩见萧去病说的庄重,很快告辞出去,把房间留给高仙芝和萧去病。   “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去病低头斟酌了片刻,这才道:“事关我的生死,我想在说之前,请中丞先发个誓言,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讲。”   高仙芝皱了皱眉头:“这么严重?”   萧去病点头道:“你若不发,我就不说,明天就跟王中使去长安。”   高仙芝想了一会,道:“好,某发誓,若某将今日你说的内容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叫某万箭穿心,死于非命。”   萧去病心里想着,高丽棒子终于上当,不枉我一步一步谋划,一本正经地忽悠人,几次都差点绷不住。这下终于可以说了:“师父说,高中丞此去河中,会大败,大军十不存一,中丞还可能会丧命!”   高仙芝目疵欲裂地看着萧去病,身子微微发抖,看起来情绪非常激动,几欲发作,但最后还是强行压制住:“你说什么?”   萧去病笑了下,道:“中丞不必动怒,且安坐,听我细细说来。”   “你说。”   “那一日,我正在练功,师父把我叫去,跟我说,他无意中参悟天机,便是在今年,大唐将遭遇三场大败,十数万大唐将士将丧生。家师不忍,派我下山解此危难。家师说,三场大败,唯安西军征河中败得最为可惜,便让我下山相助高中丞,转败为胜。   家师还说,强改天机,必遭天谴,家师会想办法替我化解。但家师法力有限,如果我泄露了天机,影响其他两仗的结果,家师和我,都会遭到天机的反噬。故而我不得不请中丞先发下誓言,才敢据实以告。”   说辞是早就想好了的,萧去病所要做的,只是临场的时候组织语言,调动情绪。他不急不慢地说完,然后一脸正色地看着高仙芝。   高仙芝一脸凝重。这段话太让人震惊了,对方口口声声不仅自己会打败仗,还有两个地方也打败仗,十数万将士丧命!这怎么可能?   也难怪高仙芝会这样想,自唐朝在十多年前打败突骑施苏禄可汗之后,唐朝就再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几乎就没打过败仗。在于各个对手的争斗当中都是占尽优势,突骑施衰弱了,后突厥被灭了,契丹,奚也老实了,吐蕃虽然依然强大,但这十多年来,唐对吐蕃也是屡战屡胜,败仗极少。   高仙芝实在想不出,什么敌人能让大唐一下损失十几万将士。   特别是他自己也会输,输给大食?这简直是荒谬嘛,自己怎么可能会输!!区区大食而已,区区昭武九国胡而已,怎么可能是我安西铁军的对手?就算不能轻易取胜,又如何会大败,十不存一,甚至连我也险些丧命?   高仙芝沉下了脸色,缓缓地从胡床上站了起来,直盯这萧去病的眼睛,道:“你说某如何会败?”   萧去病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兵书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敢问中丞,对大食知道多少?”   “这……”高仙芝一声语塞。对大食,高仙芝确实知道的比较少。别说是大食,就是对昭武九姓的了解都比较模糊。因为,他认为,这根本不需要,大唐就是天底下最强的,一切敌人,在大唐的面前,都将灰飞烟灭。   萧去病看了他一眼,语速一下加快“我可以告诉中丞,大食的强大,不弱于大唐。大食的疆域并不差大唐多少,大食的将士也不差于大唐将士,且个个悍不畏死。他们还有世界上最好的战马,最锋利的弯刀。   中丞应该知道萨珊波斯,当年何等强大,称雄万里西域,不到十年,就被大食彻底征服。波斯的末代王子流亡长安,醴泉坊的波斯寺中丞应该去过吧?在大食西边,还有一个立国千年的帝国,汉代称为大秦的罗马。大食与之相争,多次打败对方。   而在大食的东边,与我们大唐相争的,只是大食的一个呼罗珊省,相当于一个大唐的节度使,就能与大唐和突骑施抗衡这么多年。   大食人多次派使者来大唐,大食的商人也遍布长安,洛阳,常年在大唐经商。大食对大唐可以说十分了解,可是我们大唐呢?可曾派使者出使过大食,可有大唐商人到大食去经商的?整个大唐,对大食的了解又有多少?”   萧去病越说越快,高仙芝却是越说越心惊,对萧去病的话,他已经相信了一大半。萨珊波斯高仙芝还有有了解的,少有的大国,确实灭在大食手里,高宗时,安西大都护裴行俭就曾护送过波斯王子归国。另一方面,大唐确实对大食不够了解,而大食对大唐却了解的比较多。   我不知敌,而敌知我,未战先输一半!   高仙芝在那沉吟着不说话,萧去病则接着说道:“故而,师父叫我相助中丞,安西铁军,天下无双,只要中丞不再轻视大食,此战必胜!我本山野之人,并不知兵,别的帮不了中丞什么,然而大食的虚实,内幕,我全部知晓,中丞一路上可以问我。话已说完,中丞思之。”   萧去病这句却不是假话,他的父亲便是研究唐朝历史的专家,对怛罗斯之战尤其关注。受父亲的影响,萧去病对这段历史也多有了解,在他的电脑里,就有关于这场战役的全部资料。   高仙芝笑了起来,重新坐回到胡床上。他越来越相信,面前这个少年确实是来相助自己的了。如果他对自己的各项措置,对安西军的战力说三道四,高仙芝就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真伪和动机了。但他只说不要轻敌,还有,大食人的底细我全部知道,你可以问我,高仙芝倒是完全相信。   至于对方年纪轻轻,是如何知道大食的全部底细,这点高仙芝也不觉得奇怪,谁叫人家有个好师父呢。   “既如此,你便随我回安西吧,一路上,把大食的情况跟我讲讲。”他顿了顿,想起了些什么,又说道:“其他两仗,就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没有办法,要知道,知天命易,改天命难。况且家师也只是算到会有,并没有算到何时何地何人。只有安西军被家师算到,就这,要改天机,也是极难。”   对于这一点,萧去病想得很清楚。说出来容易,叫别人相信却是难上加难,自己好一番谋划也只能让高仙芝半信半疑,更别说万里之外的其他人了。再说了,就算人家信你,难道就一定能打赢?能改变怛罗斯之战的战局就很不错了,贪心不足,只会一事无成。   高仙芝沉默不语,长叹一口气,心里想到,但愿他师父预言有误吧。   高仙芝把段秀实,王承恩叫了进来,宣布了决定:萧去病要随自己去安西。   王承恩见萧去病不去长安,决定也不回去。三人商量挑选五位精明强干的士兵明晨带着宝贝快马赶回长安献宝。   吃过晚饭,萧去病给三人还有高仙芝挑选的两名聪明伶俐的士兵详细讲解了野营灯的使用方法,注意事项,由段秀实写成文字,不去赘述。   就说当天深夜,四人却是没一个睡的着的。萧去病找了没人地方,先站了一个三体式,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变化,很快进入忘我的入定状态。   高仙芝把萧去病的话对段秀实说了,当然预言除外。出乎高的意料之外,段秀实对萧去病的话颇为赞同,也认为自己这边确实有些轻敌。   小太监王承恩,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对着野营灯看了又看,开始写奏折,一边还喃喃自语:“陛下啊陛下,奴婢这回给你找了个如假包换的仙家弟子。”   “阿嚏!”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长安,凌晨时分,熟睡中的李隆基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郎,怎么了?”一旁的杨贵妃关心地问。   “没事,我梦见老子给朕托梦,说有仙人献宝。”李隆基半梦半醒道。   然后,几天之后,他就真的收到了三样宝贝。 第五章 海东青和马匪   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安西军卫队已经吃好早饭,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在这之前,被挑选五名最精锐骑士早已带着三样“宝物”,飞也似的驰向长安方向。   因为王承恩的建议,高仙芝宣布任命萧去病为骑曹参军,致果校尉,萧去病正式成为安西军的一员。其他安西军士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昨天是见识过萧去病的本事的,军中最佩服的就是勇士,也很快就接受了他。   萧去病骑在马上,回头望去,东面天际喷薄而出一片红光,照在孤零零的河苍烽上,在黄沙戈壁洒下一片金黄。萧去病意气风发,安西,老子来了。   趁着天凉好跑马,五十三人的骑队已经小跑起来。人数虽然不多,但马却有一百二十匹,真的跑起来也颇具威势,在背后拉出道道烟尘。   萧去病控马技术一般,多亏扎了十年的马步,感觉自然而然就会骑马。他不紧不慢跟在队伍中间,听着周围骑士旁若无人的高声谈笑,前后唿哨应和。每个骑士都意气高昂,意兴勃发。这就是大唐军人的气质,任何时候都是高昂,桀骜不驯的。   大唐军人是充满自信的,甚至是骄傲的,说不出的彪悍,说不出的豪气。萧去病置身其中,也不由得血脉贲张,沉迷其间。   大丈夫生当如是,骑快马,开硬弓,纵横天地间。   顾小俊还是被安排在萧去病身边教他说唐音,他也没搞清楚,怎么这小子一夜之间就加入安西军,变成了致果校尉,比自己整整高了四级。   “你真的神仙弟子?昨天你跟中丞说了什么,怎么就封你做致果校尉了?”顾小俊问道。   “啊,这个不能告诉你。那啥,我听别人也喊你校尉,你是什么校尉啊?”萧去病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宣节校尉。”   “谁大?”   “你大,你是正七品,我是正八品,高四级。”   “哈哈,那还不快点喊长官好。”   “……”顾小俊一脸怨念。   两人嘻嘻哈哈说笑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果断地闭嘴了。因为风沙太大了,著名的莫贺延碛到了。   莫贺延碛,今称噶顺戈壁或哈顺戈壁,一年四季,大风呼啸,热浪袭人,几乎所有的地面寸草不生。乃是长安到安西中间最难走的一段。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炙烤得地面灼热,热风呼啸,卷起地上细沙,到处灰蒙蒙一片。   这样的环境,对人和马都是一种考验,大家也都不再说话,慢慢地在这戈壁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   过了雅丹地貌,风沙小了些,再前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视野极其开阔。如果单论风景,简直是美极了。   萧去病骑在马上,极目四望,天地一片辽阔。他左右看了一下,想找个人说一句:风景好美啊。却发现大家都苦着一张脸,满头是汗,哪有心情听你说这个?   哎,大好的风景我还是一个人慢慢欣赏吧,以前在山清水秀的南方,何曾见过这样辽阔雄浑的景色。   一群人默不作声地赶路,不时地喝水,吃东西。行到中午的时候,马队后方发生了一个小变故,马队因此停了下来。   “去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高仙芝吩咐道。   担任游骑哨探的李二狗很快过来回报:“中丞,后面有两匹马的坐骑被碎石割伤了,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有人受伤吗?”   “叫他们换骑备马。”   不久之后,马队重新前行,因为要迁就两匹受伤的马,走的愈加的慢了。萧去病策马来到高仙芝身边,朝三人行了一个礼。   “两匹受伤的马不要紧吧?”萧去病开口问。   “不要紧,休养几天就能长好,只是一个月内,上不得战场。”   “马蹄经常会受伤吗?”   高仙芝愣了愣,不知道对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旁边的段秀实有些疑惑地说道:“也不是,只是走在戈壁里,容易被碎石割伤脚掌。岑夫子有诗云:‘马走碎石中,四蹄皆血流’,说的就是这个。”   “哦,原来是这样。”萧去病点了下头,然后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诸位不要笑我才是。既然马蹄容易被碎石割伤,为什么我们不给马蹄穿上鞋子呢?”   一旁的王承恩也笑了起来:“这马又不是人,如何穿得上鞋子?”   萧去病不理他的笑,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一定是真的穿啊,我们可以做四个铁的马掌,钉在马蹄下面,这不就等于给马穿上鞋子了吗?”   王承恩张大了嘴巴:“这……,这有何用?”   “这样马蹄就不容易受伤了啊。我瞎想的啊,也不一定有用。”他顿了顿,又道:“不知道中丞以为有用没用?”   高仙芝想了一下,道:“这有何为难,有用没用,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高仙芝示意萧去病和他并辔而行。他惊奇地看着萧去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去病,你可有字?”   萧去病想了一下:“表字辅臣。”   “辅臣啊,你身上怎么一滴汗都没有?”   萧去病笑着道:“这是我自小修炼的一门功夫,能闭住全身毛孔,所以不会出汗。”   萧去病这回没有说假话。太极拳本就属于内家拳,其实拳本不分内外,练拳的人却分内外,善于养气的则为内家拳,不善于养气的则为外家拳。而养气最首要一条就在于闭合毛孔,**身体内元气不外泄。萧去病一方面形成习惯刻意闭合毛孔,一方面身体得到进化,体质得到极大提高,所以目前这样的环境,还不至于让他出汗。   高仙芝啧啧称奇,暗赞果然是神仙弟子。他随口问了些大食的情况,萧去病信手拈来,从信心之父亚伯兰讲起,一直讲到阿拉伯帝国的建立,从四大哈里发,一直到倭马亚王朝,最后再到阿拔斯王朝。整个大食的历史都简略地讲了一遍。   高仙芝早有心理准备,只觉得很有趣。段秀实和王承恩却越听越惊奇,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对方一个弱冠少年,如何能知道这么多,这么清楚,仿佛一切就发生在他眼前一样。   不理会两人好奇的眼神,萧去病向三人行了个揖礼,重新回到队伍最前头,顾小俊那里去。   众位骑士看他能与高仙芝交谈这么久,一路上也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萧去病驰到顾小俊旁边,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很奇怪啊,天上怎么有只老鹰在跟着我们。”   顾小俊也抬起头,他用手掌遮住额头看了好久,果然天上一个黑点跟着骑队“你眼神真好。”   “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   “我觉得这扁毛畜生在偷窥我。我有预感。”   “又来,你能不能不这样臭美,真是受不了你。”   一时间,饱受摧残的顾小俊满脸恶寒,于是狠狠夹了一下马腹,决定离这个臭美的家伙远一些。   “切,不信拉倒。”萧去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总之感觉很奇怪,也许是被雷劈过了以后,整个人有些神经过敏吧。但就是感觉那只老鹰就是在监视自己,萧去病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只扁毛畜生。   飞低一点啊,你敢飞低一点,我就找把弓射死你!   是哦,得找个人教我射箭,貌似高仙芝就不错,高句丽射手,有传统的。要不我拿太极拳跟他换?萧去病在心里暗暗盘算。   行过较好走的戈壁,然后是一片难走的盐碱地,有很多长了刺的草。快日落的时候,终于走过这片盐碱地,高仙芝下令原地休息,准备过夜。   所有骑士跳下马来,将布槽取出来,倒上马料,套在马的耳朵上,让马吃上一点,补充体力。然后牵着缰绳走几步,给自己坐骑缓缓气力。这就是骑兵,每回休息都要优先照顾马。萧去病也跟着他们这样做,感觉很新鲜,有说有笑。   天色很快黑了起来,因为是下半月,星光也几乎没有。六处篝火依次点燃,大家围着火堆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低声谈笑。极目四望,天上地下,一片苍茫寥廓。   萧去病大口地咬着一张胡麦饼,听着旁边的李二狗口水横飞地说自己的风流韵事。唐朝人还真是开放啊,如果这小子说的都是真话,这就祸害了三个小姑娘,四个有夫之妇,都赶上韦小宝了。   和萧去病围坐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除了顾小俊,昨天和萧去病比武的张大壮和李二狗也在,韦一山被选中去长安献宝了。一群人里就李二狗话多,口才也好,把每次约会的情景讲的活灵活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瞎编的,逗得旁边的人一阵傻乐。   戈壁的夜风寒冷之极,白天热的像火炉,夜晚却冷得像冰窖。李二狗的故事还没讲完,大家就冷得浑身打哆嗦。   赶紧给所有的马都盖上毛毡子,然后各自就钻进帐篷里睡觉躲风。惹得李二狗好没兴致,抬头一看火堆前只剩下一个萧去病,一句泡妞名言:“在下能得小娘子垂青真是杀身难报”正准备说出口,瞬间又给憋回去了。   这这家伙好像是个道士,三岁就被接上山,连女人都没见过,讲了也白讲。   宿营地很快从热闹变成了寂静,然后是一片细微的呼噜声。也许是白天实在太累了,让大家忘却了寒冷,一倒下就进入了梦乡。   萧去病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架子。   咕咕,咕咕,咕咕。   一连串又像牛吼,又像蛙鸣的声音从他的腹部,胸膛,全身上下各个关节处迸发出来。   这不是在练蛤蟆功,练的乃是武当金蟾派绝技内功心法——钓蟾劲。   所以萧去病的师承应该算是武当金蟾派,不过不是入室弟子。师父陈国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从教官那里学到七十四路太极老架,和一点点钓蟾劲修炼功法。退伍后到武当山当野道士练武修道,想学正宗的钓蟾劲,但是人家不教,说是杀气太重。   萧去病到武当山七年后,一个老道士实在看不过他每天跑十几里山路,到山崖上练“不正宗的钓蟾劲”,教了他一遍“正宗的钓蟾劲”和一套先天太和拳.之后飘飘然上山,后来再没有见过。   萧去病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一套内功心法练下来,萧去病感觉全身暖洋洋,每一条经脉,每一个**位都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舒服。戈壁的夜风虽然冷的刺骨,但却对萧去病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一套钓蟾劲练下来,萧去病感觉身体内说不出生机澎湃,自己对穿越后获得的力量和反应速度的掌控,又得到了加强。然后,萧去病拉开帐篷拉链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鹰唳。   萧去病发现自己的五官感觉也变得极其灵敏,这时鹰唳,至少在六七里外,自己竟能听到。   月上中天,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戈壁上默默前行。惨白的月光照在冻得有些麻木的脸上,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皮袍,抬头看了眼天上那个飞得并不高的黑点。   康猪儿是营州粟特人聚居点的一个杂胡。   原本他只是在营州干一些贩牛卖马的勾当,闲暇无事时,康猪儿跟营州一个靺鞨人学会了驯鹰的本事。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直到去年,他的生活被彻底改变。   很早他就发现,营州一带,做生意厉害的人越来越少见。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被人相中,组织他们经商,从此过着当上大掌柜,迎娶美娇娘,走上人生巅峰的快活日子。   真是就叫人眼热啊,康猪儿暗自叹气,做生意并不是他的强项。平日贩牛卖羊的收入也只够他填饱肚子而已。看来自己当上大掌柜,迎娶美娇娘,走上人生巅峰是没有指望了。   就在康猪儿心情低落的时候,有人找到了他,却是看中了他驯鹰的本事,把他从营州带到了西北玉门关外。   商社要清理丝路。在背后强大的势力扫荡下,只用了半年时间,整个丝路从玉门关到龟兹段的马匪就全部被整合肃清,顺从者被吸收,反抗者被诛杀。康猪儿的工作就是驯养鹰隼寻找马匪落脚点,并为大部队引路。   半年之后,在扫清丝路之后,康猪儿所部成了这段丝路唯一的一股马匪。   康猪儿看了一眼这种只名为“小青”的海东青一眼,调转马头,奔行了几百步,合指为哨,一声唿哨,就见前面山谷处,徐徐转出一百余骑穿着各式各样的甲士。   一百余骑缓缓向前,队伍当中,一骑打马向前,赶到康猪儿身边,满脸正色道:“哨探清楚了吗?”   康猪儿认得此人正是负责此次行动的领头人叫做田纶的,赶忙轻声回答:“哨探清楚了,就在前方五六里处。”   田纶轻哼一声,朝后一扬手,示意后面大队跟上,自己一夹马腹,领先康猪儿半个马身走在最前面。   五六里的路程转眼而过,果然看到前方几点篝火正熊熊燃烧。康猪儿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田纶看着篝火,微微皱了皱眉,都下半夜了,怎地篝火还烧得这么旺?   但田纶也没去多想,也许有人怕冷,半夜起来添的火。马队继续前行来到营地不足两百步外,田纶举起了手中马槊,猛地向前一指,身后的骑士猛催战马,如潮水一般越过两人,快速向前方的帐篷冲过去。   同一时刻,康猪儿突然发现天上的小青扑闪着翅膀,不停地绕着一顶帐篷低空盘旋,几声鹰唳在夜空中显得突兀而凄厉。   康猪儿满脸难堪,脱口骂道:“扁毛畜生,这又是怎么了?”   然后他突然看到帐篷下面忽然飞出一支羽箭,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下洞穿小青的脑袋,小青瞬间直坠落地。   ps:剧情正式拉开,第一波小**即将来袭。另,新书上传,求各种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章 扑朔迷离   变故几乎在一瞬间发生。   先是康猪儿的海东青毫无征兆地被射杀,紧接着冲向帐篷的战马纷纷嘶叫栽倒,马上骑士猝不及防下很多被甩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更多的却是被马压在身下,不停的惨叫。   后面的骑士突生变故下,猛拉缰绳止住战马,却又被更后面的骑士撞上。一时间,百余骑士就在营地前面猬集成混乱的一团。   凄惨的嚎叫与战马咴咴的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同一时刻,中间那顶帐篷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身形修长,蜂腰猿臂,手里正握着一张步弓,箭已上弦,嗖的一箭就破空而出。   几乎是瞬间,田纶就做出了判断,有埋伏!他猛地转身,打马就往回跑,就在这时,高仙芝那一箭倏忽而至,正中他的大臂。   田纶丝毫顾不得疼痛,猛踩马腹,飞也似的往原路逃跑。康猪儿完全懵掉了,直到田纶跑出百步大喊一句“快跑”这才反应过来,掉转马头,跟着逃了。   与此同时,在宿营地的两边,五十骑突然斜刺杀出,直直撞向营地前面那猬集的一团。所过之处无不一击即溃,如风卷残云,如沸水融雪。   高仙芝仍旧站在主帐旁边,引弓而射。每支箭镞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但凡有还敢抵抗的就是一箭,或中面门,或者咽喉,只十个呼吸不到,就射杀了八名马匪。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大队的马匪猬集在营地前面一团,混乱不堪。等到发现敌人的时候,想上前迎敌根本提不起马速;想要转身逃跑,这么多人马挤在一起,连调头都难。只眼睁睁看着安西军骑士在身旁呼啸而过,一把把横刀,马槊像收割麦草一样收割这边的生命。   两轮收割之后,就有一大半马匪被当场杀死,剩余未死马匪不是受伤了被压在马下起不来,就是跪地乞降,磕头如捣蒜。只有寥寥十余骑生性悍勇的马匪挣扎着,奋力厮杀,沿原路夺路而逃,段秀实分出一半卫士看俘虏,亲率另一半衔尾追杀。   萧去病走到高仙芝身边,说了一句玩笑话:“中丞,你怎么就把那只贼鸟给射死了呢?”   高仙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萧去病走过,第一句话,不是表功,也不是询问战况,一开口竟然是为了一只鸟。他呆愣了两秒,决定对这个白痴问题不予回应:“辅臣,这次多亏你了。”   萧去病笑了笑:“还是中丞运筹的好,去病怎敢居功。”   高仙芝道:“辅臣莫要过谦。若不是你及早发现,此刻我等还在睡梦中,就猝然遭袭。某就是想运筹也不得啊。”   小太监王承恩也跟了过来,小脸惨白,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他扬了扬手,道:“此一战,二人都居首功,就莫要谦虚了。”然后停了一下,话锋一转问道:“中丞,是何方贼子,胆敢如此?”   高仙芝默不作声,绕过地上的铁蒺藜,来到跪成一排的俘虏面前。   早有卫兵喊道:“中丞,是九国胡。”   “受伤的全部杀了,没受伤的一个一个审。”   审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受伤马匪被补刀时的惨叫声长长短短的响起,被俘的马匪有一多半瞬间心里崩溃。有很多当时就夹不住,一下尿了裤子。当冰冷的横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俘虏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唯恐说慢半点,脖子上的刀就会砍下。   情报归纳整理之后,被送到高仙芝这里,做汇报的正是那个泡妞高手叫做李二狗的:“启禀中丞,审问清楚了。这伙贼人原本是这一带丝路上的马匪,专门打劫路上行商的。在一年多前,他们被一股大势力整合,变成这丝路上最大的一股马匪。他们的大头领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目前统领他们的是一个叫做‘沙里豹’曹阿揽延的。这次带队的却是从外面来的一个白面公子,一开始就跑了。副手是曹阿揽延的一个手下叫做安加沙的,已经被射死了。”   “他们不是马匪么?如何敢袭击官军。”   “问过了。说是在这之前并不知道是官军,只以为和寻常一样,半夜偷袭新来的马匪或者商队。”李二狗小心地回道。   高仙芝摆了摆手,道:“把那几个小头目押到某帐内,某亲自审问,剩余的用绳捆了,派几个人看守,其他人去休息,不要卸甲。”   高仙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两名马匪小头目,语调不高:“你们两个至少要死一个,不死的那个也不一定就没事。总之,某问什么,你们答什么,答慢的或者答案让某不满意的,将被记录一次,等某问完,表现差的那个马上拖出去砍死。”   他就这么语气平淡说着,给两个马匪的震撼却是巨大的,他们对视一眼,脸上显出极大的恐慌,其中一个道:“我们知道的都说了啊……”   “你被记录一次。下面某正式开始提问。”高仙芝平静地打断他。   “你们知道某是谁?”高仙芝问出第一个问题。   “不知!”“不知道!”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第二个问题,你们的巢**在哪?”   “向北一百里雅满苏。”一个马匪抢先道。   “那里有多少人?”   “六百,这次出动一百五,营地还有四百五。”另一个不甘落后。   “很好,你们的回答某都不满意,你们各自说一个让某不杀你的理由。”高仙芝耍起了无赖。   场面沉默了两秒,一个还在发愣,另一个抢先说道:“我知道,是有人出了五十万緡钱要置你们死地。大概在半个月前,就是在半个月前,有个蒙面人带着九个胡人来到我们营地……”   “很好。”高仙芝指了一下还呆在地上的那个:“把这个拖出去砍了。”   果然是不逼迫不开窍,那个马匪本来最低层的喽啰头目,上层的消息其实是不知道的。在要被杀头的巨大压力下,一下把往常所见的一些细节自动联系起来,给出了与事实相差无几的答案。   仔细询问那个马匪后,情况很快明了。有一个强大势力在半年前整合了这段丝路上的所有马匪,他们向过往商队收取保护费,截杀不顺从商队,意图控制整条丝路。同时也做一些别的买卖,比如绑架,刺杀等,俨然一个丝路上的地下黑势力王国。而这一次偷袭安西军小队则是受一个神秘人收买,目的就是要截杀高仙芝。   高仙芝沉下了脸色,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到底是什么势力整合了丝路上的马匪?又是谁要取自己的性命?在这之前自己竟然对此毫无所知,对局面的无法掌控,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心中的怒气,一下聚集起来。   不久之后,段秀实回来回报,追到杀死八个,还有四个,因为不敢追得太远,让他们跑了。高仙芝把得到的情报跟他说了,段秀实也是震惊非常。   片刻之后,两人做出决定,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帐篷的外面,萧去病见到的追击马匪回营的顾小俊。朝他扬了扬头,笑道:“追上几个?”   “只追到一个,杀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佩服我?”   “啊?”顾小俊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我的直觉啊,我就说那只贼老鹰在偷窥我。你还不信,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快说,你有没有很佩服我!”萧去病很认真地说道。   “我……”顾小俊一时语塞,他有些跟不上萧去病的节奏,想了一下,确实值得佩服,几里以外一声鹰唳,他竟然听得到,顾小俊笑了起来:“好吧,你很厉害。”   “哈……”萧去病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集合准备出发的命令,他耸了一耸肩,道:“我还没睡觉呢!”   惨白的月光下,五十多人的卫队忙活起来,一番忙碌之后,安西卫队重新踏上了征途。因为马匪的贡献,队伍里多出了将近一百匹好马。那些被俘的马匪贼被打断了一条腿让他们自生自灭,只有那个投诚的小喽啰叫做康失芬的被押着随军出发。   萧去病骑在一匹缴获的青黑色高头大马上,一手扶缰一手扶鞍,身体随着胯下战马的走动轻微起伏,脑袋低垂一点一点,竟是已经睡着。   马队的行进速度并不是算快。原因有三:一则戈壁的路原本就不好走,看上去倒平整,其实却是坑坑洼洼,起伏不定;二则路上都是碎石,很容易割伤马蹄,所以根本不敢提起马速;三则夜间只有月光照路。   好在所有骑士士气还算高涨,大声唿哨笑骂,大骂马匪杂胡不是东西,扰人清梦。康失芬在队伍的最后面被两名安西军押着,听到前面骑士的各种言语招呼,也只低头赶路,只当听不见。   高仙芝策马走在队伍中间,神色肃穆,眉头依然皱着,沉默不语。段秀实也是一脸凝重,他走高仙芝身边低声说道:“中丞以为买凶的是谁?”   高仙芝想了半饷才道:“某也不知道,但想来在朝堂某并无仇敌,这买凶的只能是外敌。”   段秀实点了点头,道:“依某看,我们的外敌应该有黄姓突骑施,九国胡,吐蕃。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   “你说会不会是石国王子远恩?”   “石国王子倒是有这个心思,只是他已经只身逃到了大食,又如何能够得知中丞的行踪呢?”   “这倒是了,此次某是秘密回安西,那厮竟在半月之前就做好了准备。”高仙芝想了一下,摇了摇手,又道:“某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方势力整合了这条丝路上的马匪盗贼?”   段秀实愣了一愣,对于这股神秘势力,他当然也是十分好奇。整合马匪,收取商队保护费,截杀不配合商队,意图控制整条丝路,所图非小啊。他想不通的是对方到底是单纯的为利,还是有别的意图?这次行动对方是单纯收钱做事还是相互合作,一拍即合?   “好在此次夜袭被萧郎君提前发现,要不真不敢想象。”段秀实看了一眼前面的萧去病“他倒放的开,这个时候,竟然睡着了。”   高仙芝抬头望去,果然萧去病头一点一点,好似在打瞌睡。他笑道:“成公,你说此子真是上天派下来助某的吗?。”   “这个,应该是吧。”段秀实苦笑道,眉头轻皱:“至少目前来看,他没有表现不是的地方。只是这事说起来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但那个光球,那个大坑,那盏八景琉璃灯却又实实在在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相信。”   高仙芝点了下头,脸上神色复杂:“某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两人说说停停,这时候月亮已经西落,渐渐不见,一颗黄色的星星挂在东边的天际上,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队伍行进的愈加缓慢小心。   也在这个时刻,被高仙芝说成太过不可思议的萧去病一下睁开了眼睛,打马来到高仙芝身边,小声说道:“中丞,前方出现大队人马,有数百骑之多,正向我们而来。” 第七章 我叫哀木涕   “中丞,前方出现大队人马,有数百骑之多,正向我们而来。”   高仙芝双目圆睁,满脸惊异地看着萧去病,因为上一次萧去病的神奇表现,这次他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萧去病笑道。   “传令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高仙芝不再犹豫,很快做出决定。   同一时刻,段秀实跳下马来,拨开地上的碎石,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起身道:“确实有马蹄声,很多,大概十里之外。”   这个时候,高仙芝也顾不得佩服萧去病的神奇表现了。赶紧下令弓弩上弦,刀枪出鞘,下马紧一紧马肚带,再给马套上布槽,好歹让战马吃点马料。做好各项准备,等待前面敌人到来。   就在这边一切收拾停当,做好十全准备的时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已经过去,就在那颗黄色的启明星下方,一轮红日已经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个小头。   这个时候,四百余骑马匪的身影也进入到了大家的视线。   安西军卫队全神戒备,结阵,做好厮杀准备。十人披重甲执陌刀在前,二十人执弓弩居中,二十骑在后。   王承恩一脸惶恐,他有些紧张地向高仙芝问道:“高中丞,能打过么?”   高仙芝一脸不屑:“中使勿忧,马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我安西百战精兵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尔,不足虑也。”   高仙芝有自信的理由,安西军以二万四的兵力身处四战之地,常年征战,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而现在的这五十一人更是安西军精锐中的精锐,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况且还是结好阵,做足准备的。   而对面马匪都是些亡命之徒,若论单打独斗,在这样的人数差距下,安西军肯定打不过。但如果结阵而战,高仙芝却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对方。   只要对方敢一头撞过来。   然而事情并未如高仙芝料想的那样。   对面马匪已经慢慢接近两百步之内,然而他们并没有加速冲过来。而是有一部分就在那里停了下来,却分出三百骑从左右慢慢绕到安西战阵的两边和后面去了。   看到这个架势,王承恩满头大汗,问道:“中丞,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高仙芝沉默不语,一张脸皱成了个包子。对方意图再明确不过了,这是要围而不攻,消耗这边的士气,然后在寻机一击破敌。   看来自己倒是小瞧这帮马匪了。   时间过了许久,太阳已经有一个多人高,暖洋洋照在人和战马的身上,将晚上郁积的寒气一扫而光。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对方人多且分散,安西军没办法主动攻击。   而马匪却是打定了主意围而不攻,只在消耗安西军士气。开始时还有几个心急的想过来骚扰,还没来得及开弓搭箭就被高仙芝远远的射死,之后就再没马匪过来触这个霉头,只在远远监视。   安西卫士的士气已经有明显的下降,很多人的脸上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意气高昂,而是慢慢出现了烦躁和沮丧的表情。   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和精神高度紧张已经让安西卫士出现了疲倦的姿态,情况十分不妙。   高仙芝大声骂了一句家乡粗话,下令全军上马,缓慢向前。   马匪依然没有发动攻击。   段秀实急切地问道:“中丞,如何措置?”   “马匪中有突厥人。”高仙芝想了一下说道:“突厥人惯常使用的袭扰战术,用骑兵远远监视,跟踪,使敌人疲惫,最后才发动攻击。就像狼群跟踪鹿群一样,远远地跟着,使对方紧张,崩溃,然后突然发动袭击。他们把我们当做鹿群了。”   “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敢进攻我们就跟他们打;他们不进攻我们就往前走,只有走过这片戈壁,我们就能甩脱他们,甚至击溃他们。”   高仙芝很肯定地说道,但其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关键是要走出这片满是碎石的戈壁才行啊。如果到了夜晚还走不出,那情况就万分危急了。到时候我们不敢睡觉,就会被熬鹰活活熬死。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将会再也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   怎么办?   他突然想到昨天萧去病的话:“为什么我们不给马蹄穿上鞋子呢?”“我们可以做四个铁的马掌,钉在马蹄下面,这不就等于给马穿上鞋子了吗?”   好办法啊,等回到龟兹一定要试一试这个办法。如果果然好用就争取在征河中之前,在全军推广。高仙芝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萧去病。   此时的萧去病正骑在马上满脑子的问号。他没想到高仙芝回龟兹的路上会出这么多情况,因为按照记载高仙芝是安全回到了龟兹的。高仙芝审问马匪以及他和段秀实的对方萧去病是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到了,按说在另一个没有自己出现的时空,高仙芝也应该是遭遇了夜袭的。   那么既然高仙芝在那个时空安全回到了龟兹,这一回也应该没有问题吧?但他的卫士估计要死很多。萧去病无法去想象再另一个时空,这支骑队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难险阻,这些意气风发的安西卫士到底死了多少?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高仙芝那么急切地去攻打怛罗斯?他把账算在石国上了?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萧去病转过头,打马来到高仙芝旁边:“中丞,听说对面马匪多是九国胡和突厥人?”   “嗯。”高仙芝点了点头。   “听说九国胡和突厥人都以勇猛自夸。他们的首领各自都有自己的卫士,叫做拓揭,尚武好斗?”这些内容是萧去病从老爸整理的资料上看到的。据说突厥和昭武九国胡的首领都有自己的卫士叫做拓揭,有点像西方的骑士。喜欢好勇斗狠,喜欢比武,崇尚武力高强之人。   “是的。”高仙芝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萧去病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萧去病笑道:“中丞,你说如果我一个人跑上前去,挑战他们全部,他们会接受吗?”   高仙芝瞪大了眼睛,大声叫道:“辅臣你要一人挑战他们全部?”他实在不敢相信萧去病如何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想到萧去病一贯的神奇表现,高仙芝马上又释然了,也许此子真的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也不一定。   “等下有请中丞在后面为我压阵,众卫士列好阵势,觑着机会就过来接应。”萧去病平静地说道,过了片刻,又道:“另外,我需要一杆白蜡杆子的大枪。”   很快有人拿来一杆白蜡杆大枪,萧去病拿在手上一抖,感觉跟平时在山上抖的大杆子差不多,稍微长一些。只是现在进化后的身体拿在手上,感觉像跟灯草一样轻飘飘的。萧去病心里想到,等到了龟兹一定要用好钢打一杆大枪。   萧去病并没有学过枪法,只是在武当山上为了配合练太极拳,练听劲懂劲抖了六年的大杆子。如果换做穿越前,他是不会出这个头的,但这一回,他却有很大的自信。原因无他,领先常人几个数量级的反应速度,还有这时候大枪还不是主流,很多人不知道大枪的厉害。(笔者认为唐朝时还是以马槊为主,那时的枪更应该称为矛,是硬木的。所以安西军应该不可能有白蜡杆大枪,但为了剧情需要,这里出现了,请大家见谅。)   沙里豹曹阿揽延半坐半靠骑在马上,微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但其实没人知道,他心里满是苦闷。   原因无他,上面交代的任务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自己这边的人就先死了四分之一。最可气竟然是,这边折损了近一百五十骑,那边竟然无一人受伤。   他怎么也想不通,屡试不爽的暗夜偷袭怎么在昨天就会失手。按说就算失手,也不至于打成那样!安西军的战力难道真的那么强?这让他心里充满恐惧,于是在今天他采取了最稳妥,最有耐心的战术,跟随袭扰。   但他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面的人,就算他杀掉绝大多数,只要高仙芝跑掉,任务就算失败,等待自己的,就是大军的围剿。本来这种事情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接的,按他的打算本来是准备黑吃黑,杀掉那人。但不知道怎地,上面竟然会知道,特意派人谈妥了这个生意。截杀朝廷高官呢,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事要泄露出去……   这时他听到一番吵嚷,难道安西军按捺不住想要主动追击我们?这一片碎石戈壁,马本就跑不快,他们追,我们散开就是,总之一直跟着就是,还能让你们跑了不成。   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昨天夜袭的一个小喽啰头目叫做康失芬的,打着一面白旗,策马快速向他们驰来。一群马匪顿时就叫开了。   “是康失芬,这贼厮来做什么?”   “定是降了官军,来传话的。”   “这猪狗,投降了还敢过来,待我射死这狗才。”   康失芬的全身都在发抖,他实在太知道这伙马匪的脾气,说射是会真的射的。但他不敢不来,反叛之人就要有反叛之人的悟性。自己说出了马匪的全部底细,眼睁睁看着其他马匪在自己面前被打断一条腿,这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康失芬抖抖索索来到举着白旗驰到曹阿揽延一百步之外,不敢继续向前。鼓起最大勇气,大声喊道:“大当家的,我们这边萧郎君要我给你们带一句话。”   “什么话?”曹阿揽延倒是很好奇。难道是要讲条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或者是威胁,说日后定报此仇?还有这个萧郎君又是谁,有高仙芝在,怎么轮得到他来放话?   事已至此,康失芬也索性放开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萧郎君说了,你们这群师娘教出来的废物,连只兔子都杀不死。像你们这样的废物萧郎君能一个打五百个,有胆子就上前几个和他放对,谁要能在他手上活过两个回合,他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当夜壶!”   话一说完,康失芬长出一口气,把白旗扔在地上,掉转马头,飞也似的落荒而逃。而在他的身后,一众马匪顿时就炸开了锅。   “入他老母,哪个贼子这么猖狂!”   “好大口气,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是谁这么嚣张。   在康失芬转身逃跑之后,一骑施施然策马而来,未曾披甲,一袭白色的道士服,头戴一顶寻常的幞头,像文士多过像兵士。   等那人驰近一些,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本来嘛,在他们的想象中,扬言要和他们所有人放对的,肯定是那种勇冠三军猛将。不说三头六臂,至少高大威猛,杀气外露吧。可眼前这个,分明是个孩子嘛。   你看他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并且长得实在太瘦了,如果不是脸上气色极好,这身形简直像个痨病鬼。更诡异的是这少年一脸微笑,毫无一点杀气,任谁看到就都会觉得他是个人畜无害的乖孩子。   就是他扬言要和我们这边所有人放对?并且认为没人能在他手里活过两个回合?开什么玩笑!   绝对是在逗我们玩,只是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又是面对四百名马匪。怎么都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娃娃遮莫不是吃错了药,失心疯犯了吧?   然而对方貌似是认真的。   萧去病慢悠悠来到百步开外,勒住战马,单手执枪,右手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然迅速地向下比了三下,朗声道:“你们这群废物,战五渣,萧去病在此,谁敢一战?”   他慢悠悠地说着,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一下蔓延在整个马匪群中,轻柔地好似响在耳边。   一众马匪面面相觑,那眼神分明在说:“我靠,这小子是玩真的?”,“这小子疯了吧,真的这么想死?”   曹阿揽延第一个笑了起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生的一副好面皮,却得了疯病。既然你如此想死……”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哪个去教训一下这小娃,教教他怎么做人!”   一众马匪立刻跟着大笑起来。然后不久,就有一名马匪策马冲了出来,准备教萧去病如何做人。   萧去病的传奇故事,于焉展开。 第八章 单挑打脸   “等一下,报上名来,小爷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萧去病一脸认真的说道。   “去你妈的,你找死!”这马匪却是个暴脾气,一下怒气就上来了。   萧去病仍然一脸微笑:“你说我是扎你心口好呢,还是扎你咽喉好呢?还是扎咽喉好。我喜欢扎咽喉。”   “我操,去死!”马匪彻底暴怒了,本来他只想按老大的意思教训一下对方,打得他痛哭流涕,跪地哀求。但现在他发现对方是那么那人讨厌,那么嘴贱,一时间,他杀心满胸,只想让他死。   戈壁的路并不好走,然而被怒气所激的马匪却顾不得这么多,他用力的踩着马腹,尽可能的将马速催到最快。右手单握着一杆马槊,槊尾夹在肋下,槊锋微微颤动,正对萧去病胸口。像只移动的铁甲怪兽,就要一头撞过来,一槊将萧去病刺死。   萧去病依然控马立在原地,唯一的动作是右手手掌握住枪把,将单手执枪换成了双手执枪。胯下战马感受到强烈的战意,想要蹿出去,却被萧去病用裆劲压住,一只前蹄不停在地上刨着。   双方人员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两人,许多马匪甚至兴奋就要叫出声来。要知道骑战最重速度以及力量,马匹疾驰,既带来了速度,也使骑兵的力量大增。自己这边的骑士马已经跑开了,这对方还呆立在原地,这胜负显然已分。   说了这么多大话,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现在看他那样子,竟像是吓傻了一样。安西军也真是无人,竟派一个这样的愣头青,小娃娃来送死,只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马匪那边喝彩叫好,兴奋莫名。安西军这边却是说不出的紧张,担心。看着萧去病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多人急的直跳脚,骑兵对战,哪有这样的啊。   站着不动,速度,力量皆落后于对方,这不是擎等着挨打么?   一百余步的距离在对方猛催坐骑之下几乎眨眼就过,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对面的马匪也越来越兴奋,他已经看清楚了萧去病的脸,连根胡子都没有,正神色木然地盯着自己,浑不知死期将至。   距离很快进入了三丈之内,那个马匪摒弃掉所有杂念,右臂向前,送出马槊。   所有的人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萧去病双手一抖,挽了一个很小的枪花,左手不动,右手往前一送,大枪刺出,轻微的龙吟声响起。   枪槊一碰,那马匪的马槊一下脱手而出,萧去病大枪继续刺出。   噗的一声,枪头如毒龙一般地摆动,已经在对面马匪咽喉上开了一个口子。那马匪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头上脚下栽落马下。   那战马跑开了性子,收不住势头,还带着尸体往前拖行了几十步才停下。   一回合秒杀!   所有马匪都被惊呆了。他们看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这少年竟是一个隐藏的高手?还是使了什么妖法?所有人都有一种巨大的错愕感,无法理解,从未经历过。就好像看到一只温顺的兔子,突然张开獠牙,把一头青狼一口咬死。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萧去病强忍住不适的感觉,努力平复心境。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要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又不是冷血动物。若说看了以后呕吐不止,倒也不至于。至少萧去病这个时候就在完成他的心理建设。   马上就是乱世了啊,对方是马匪,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是敌人,要杀我们。所以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   对待敌人,不能手软。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   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才是刚刚开始。   想通之后,萧去病抬起头,扫视着面前一众马匪,神色漠然道:“还有谁来?”   马匪们惊疑不定,互相之间看了又看。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悍匪,杀人越货,刀口舔血,哪会轻易被吓到。很快就在眼神交流中达成一致,这小子扮猪吃老虎,刚才只是轻敌了。   曹阿揽延大声的用胡语给手下打气,同时也是给自己鼓劲:“这就被吓倒了,平时个个自吹多么勇猛,现在怎么都怂了!我跟你们说,这小子没什么的,刚才曹莫盆只是因为太轻敌了,才着了他的道。现在有谁去给某杀了他?”   “小子休要猖狂,还我兄弟命来。”当即有人跃马冲了过来,看样子还是刚才被杀死那个人的兄弟。   萧去病依然让战马死死地立在原地,双手一如刚才那样平端着大枪。只是用目光锁定这名向自己冲来的马匪,整个人仍然像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这回这个马匪却是使大刀的,叫做曹莫延,乃是刚才使马槊那个马匪的亲弟弟。刚才他兄弟与萧去病的交战,别人也许没怎么看不清楚,但他却看得分明。   在两马将要相交之际,他哥哥的马槊被对方的大枪从侧面一碰,大枪微微一转,他哥哥的马槊就脱手了。曹莫延准备采用以命换命的打法,不去和对方兵器相碰,也不管对方长枪刺来,只高举大刀,狠狠劈下。   距离再次进入三丈之内,曹莫延的马速已经催到最快,大刀也被高高举起,他大喝一声:“去死吧!”然后大刀砍下。   萧去病在心里泛出一丝冷笑,太小看我了,难道我只会一招么?   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萧去病大枪猛地一抖,整个面前就是无数的枪影晃动,一枪直接磕飞对方大刀,枪头继续向前,又在对方咽喉处扎个血窟窿。   再次瞬间秒杀。   众马匪再次惊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安西军卫士则是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这个萧去病简直神了。   不理会安西军在后面的欢呼,萧去病再次对一众马匪发出了嘲讽:“现在知道你们都是废物,战五渣了吧。怎么,不服气啊?两个一起上啊!”   萧去病嘲讽技能瞬间全开,重重的打在一众马匪的脸上。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战五渣是什么意思,但废物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这简直是被打脸之后还要被强逼着说打的好,打的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马匪再次被激怒,但这一回却没有人敢冲出来。所有的人胸膛都气得鼓鼓的,眼睛赤红,恶狠狠地盯着萧去病。如果目光能杀人,萧去病早已被千刀万剐多次。   但目光到底杀不了人,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对方杀了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却没人一个人敢上去拼命。这回大家都知道对手的实力了,明知不是对手,还送上去给别人杀,这不是热血,而是愚蠢。   他们很快发现萧去病的弱点,就是马术不行,要不怎么策马立在原地不动呢。不管怎么,要去试一试。曹阿揽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并许以重大好处,很快有两名骑术精湛的马匪杀了出去。   吸取了前两回的教训,这回两人没有全力催动马速,而是不疾不徐冲向萧去病。驰到接近萧去病快五丈的地方,两人一扯缰绳,一下一分为二,各自横转九十度,竟是分别驰向萧去病的左边和右边。   萧去病心里苦笑,到底被人家看出问题来了。自己之所以策马立在原地不动,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骑术实在够呛,基本只等于骑在马上不会摔下来,也不会累这个级别。马上作战,或者说与战马融为一个整体简直想都不用想。   鬼知道在颠簸的马背上自己的能力能发挥出几成,与这些终日骑在马上的马匪比拼骑术这不是找不自在吗?既然如此,不如干脆策马立在原地不动,让他们策马来冲击自己。反正就算他们依靠战马疾驰,速度和力量有了加成,也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力量。   于是他选择不动,策马立在原地,轻易就用大枪扎死了两名马匪。   但是这回却不同,萧去病左右看了一眼两名渐渐跑远的马匪,他知道两人马上就折返,然后从两个方向合击,而且攻击的必定是自己的战马。   如果他们并排从前面冲向自己,萧去病仍可以原地不动,到时候大枪只需左右一摆,就能同时荡开两人兵器,然后再在两人咽喉扎两个口子。   但对方从左右合击,萧去病却没有这个把握,因为他其实真的只会一招。就是迎面与敌人的兵器相交,抖杆子磕掉对方兵器,这还是在武当山上跟师父黏大杆子练听劲懂劲学的。当时谁会想到今后会穿越啊,所以所谓的内家枪法,他是一招都不会。   原地不动没把握,策马跑起来?这又等于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萧去病心里想着,嗯,此战过后,一定要找人教自己练习骑术。   看到两名马匪已经跑到百步开外,掉转马头已经折返过来。萧去病一下便将这些念头甩地远远的,全神贯注。   他第一时间跳下马来,用枪杆在马脖子处拍了一下。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蹿了出去,而萧去病,依然站在原地,双手还是原来那个持枪姿势。   两名马匪离萧去病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见萧去病弃马步战,不惊反喜。这证明曹阿揽延推断是正确的,这小子果然不善骑战。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准备直接撞过来,就算手中长矛刺不中对方也能直接撞死他,另一个则装备近身之后偏转角度斜着掠过对方,挥刀砍死萧去病。   在两人各自相距萧去病差不多五丈的时候,萧去病动了。   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萧去病连人带枪冲向了拿长矛的那个马匪,眨眼间就跃过了四丈的距离,大枪闪电一般刺出。   那马匪看见萧去病合身向自己冲来,只一个眨眼,身形好似瞬移一般离自己就越来越近。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你要我死,我也不能要你好活,至少要给队友创造击杀他的条件。   好个马匪,在这个时候却激发出体内最凶悍的本性。完全不管不顾,猛夹马腹,直对着萧去病就这么撞过去,眼睛死死盯着萧去病,手中长矛毫不犹豫直接刺了出去。   然而,他的长矛毫无意外的刺了个空,胯下战马也没撞着萧去病。   萧去病不差分毫地闪避开长矛的攻击和战马的撞击,在人马相交的那一刹那,大枪枪头准确无误地划过马匪咽喉。   然后他闪电般转身,又以同样飞快的速度迎向使长刀的马匪。   其实这个时候,背后那使刀的马匪已经距离萧去病不足三丈,他同时见到队友咽喉处鲜血飞溅,长矛脱手,然后那道白色的身影就直接冲向自己。   这是人是鬼?毫无停顿,毫无减速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冲向自己,这哪是人力能够做到的?   就在他惊疑恐惧之时,萧去病的长枪已经刺到,如同前面三个骑士一样,只一碰,长刀就脱手落地,紧接着,长枪如毒龙一般继续往前,又在他的咽喉处开了个口子。   两马匪几乎同时栽落马下,只剩下两匹战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拖着两人的尸体不住嘶鸣。   几乎在同一秒内,双杀!   全场静悄悄的,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议论,没有人痛骂。所有人看着萧去病,就像看到了鬼魅。   这身法,这反应速度,这枪法,简直强大到让人难以置信。   萧去病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重新骑上战马,策马施施然走向一众马匪,直到快接近五十步才停下。大枪往地下重重一顿,一手持枪,一手又比了大拇指朝下的姿势,大声嘲讽道:   “就你们这样,还学人家出来当马匪,我都替你们感到丢人!你们这群师娘教出来的废物战五渣,不服气来打我啊!有种一起上啊,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   ……   据事后顾小俊讲,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很贱很欠扁。 第九章 大获全胜   “……不服气来打我啊!有种一起上啊,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   听到萧去病的再次嘲讽,一众马匪彻底暴怒了。   太嚣张了,竟然扬言要一个人同时单挑四百多个。   “我操,老子活剐了你……”   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马匪顿时从刚才的呆愣状态变成暴走状态,个个红着眼睛,狂催战马,举着兵器,不管不顾就朝萧去病冲来。   然后他们就再次被挑衅。那萧去病不等他们冲来,右手从马上的胡禄(唐朝的箭囊)抽出一支羽箭来,顺手就往前一掷。嗖的一声,那箭竟如同引弓射出的一般,带出破空之声,直直飞向马匪头子曹阿揽延。   这一箭实在来得突然,加上距离又近,曹阿揽延下意识的用手上马槊去拨,却落了个空。虽然是随手掷出,这支羽箭竟然穿透铁甲,深深插进曹阿揽延的右肩。鲜血涌出,惨叫声响起。   众马匪彷佛停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噪杂而暴怒的声音响起,马匪个个目眦欲裂,就要冲过去活撕了这货。   转眼间上百名马匪就冲到距离萧去病不足二十丈的距离,箭法好的,已经摘弓搭箭,瞄准萧去病,眼看就要把他射成一个刺猬。   然而,在下一刻,这个扬言要一个人单挑四百个人的萧去病竟然掉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天下竟有如此犯贱,如此不要脸之人!   说好的一人单挑四百人呢?   现在,竟然跑了!   这个时候,一众马匪的所有脾气已经给萧去病撩拨得爆发出来,每一个都被气得差点吐血。直恨不得把他万箭穿心,剥皮抽筋,千刀万剐。哪里会让对方就这样羞辱了自己以后,再从容跑掉。   所以,一定要追到他。然后,杀死他!   已经搭好弓箭的马匪纷纷射出羽箭,嗡嗡的弓弦振动声响个不停,几十支羽箭破空而出,飞快地射向萧去病。   这个时候,在后面观战的高仙芝看到这个变故,正准备下令叫二十名安西军骑士过去接应萧去病回来,就瞧见几十支羽箭射向萧去病的后背,直吓得高仙芝胆战心惊。   高仙芝还没来得及高声呼叫提醒,就看见萧去病飞快地扭转身子,白蜡杆子大枪在马屁股后面猛地一抖。整个身后就是一片白色的枪影,就听见仆仆仆响声连连,几十支羽箭尽数都被打掉。   “真猛将也。”高仙芝大赞了一声,对萧去病再不怀疑,转而向身边安西卫士沉着下令:“陌刀兵向前五步,弓弩瞄准,等某号令,骑兵准备。”   萧去病的战马跑的并不快,他的骑术本就不怎样,这时候更要扭过身子对付后面的弓箭和马匪,跑的越发慢了。大枪打掉第二轮羽箭之后,就有马匪追上了萧去病,各种长枪,大刀,狼牙棒就朝他身上招呼。   萧去病扭转身子,那细腰简直弯转了180度,一条大枪如同活龙一般舞动。左右翻飞,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自己和战马遮护风雨不透,凡是靠近自己十五尺之内的兵器无一不被磕飞;马匪则无一不被大枪戳个窟窿。   转瞬之间,就有十几名马匪捂着喉咙被挑落马下。还有几名离萧去病距离远些的马匪,快速地超过萧去病,跑到了前面,看到这个架势却也不敢凑进前去用长矛招呼,只在前面回过身去,引弓就射,一时间萧去病四面皆敌。   情况危急。   嗖,嗖,嗖,三箭连发,却是掠阵的高仙芝在后面为萧去病解围。他看准时机,扬声大喊:“瞄准后面马匪,放!”   二十支强弩的短矢瞬间激射而出,这时马匪大队离安西射士已经不足六十步。这二十名弓弩手个个皆是百战精兵,在这样短的距离内,有效距离能射一百五十步的强弩,再没有射空的道理。二十支短矢呼啸着**马匪的胸前,瞬间破甲,透体而出。有一多半劲力不减,继续向后高速飞去,再次射入后面的马匪体内。   血光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第一轮射完,马匪就有三十余名落马倒地。安西射士从容不迫**上弦,紧接着高仙芝下令骑兵发射第二轮齐射,又是将近三十余名马匪落地。   两轮齐射,伤亡接近六十名马匪,整个戈壁战场,一片扑通扑通的沉闷尸身落地声音,有的人没死得透,被战马拖着在地上惨叫,再又被惊马和后面的战马踩过。一时间马匪前排几乎被瞬间扫空,而后排马匪也为这气势和地上尸体所滞,速度有所减慢。   有了这两轮齐射和高仙芝连射的接应,萧去病这时候已经绕过前面的重甲陌刀兵,策马驰到高仙芝身边。   “中丞,我把他们引过来来了。”萧去病扬声道。   高仙芝朝他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前面的马匪,沉声道:“陌刀手出击,弓弩手发射!成公,你带着骑兵准备追击。”   段秀实点头应诺。弓弩手第二次齐射开始发射,而马匪当中也终于开始在马上用骑弓反击,一时间形成互射局面。这时候双方甲胄是否优良就显示出来了,安西军人人顶盔掼甲,而且都是明光甲和山文甲,全身包裹的严实,前排陌刀战士更是披了双甲,铁罐头也似。而马匪只有一小半装备铁甲,大多数却是一身皮袍。   羽箭呼啸往来,又有二十余名马匪落马,而对方的齐射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只有七名倒霉的安西弓弩手被飞来的羽箭穿过甲叶之间的缝隙射中,但却不致命,犹可再战。其他安西卫士有的胸前挂了上十支羽箭,却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不得不说,强弩硬弩确实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高的兵器水平。唐军也正是依靠这个在一次次与外敌的斗争中占尽优势。当然某些时候唐朝内斗,前线乱来不算。不说唐朝,整个汉家历史,也是如此。   汉家儿郎,持弓负弩。一代又一代的将草原马背上民族射得人仰马翻。只要给了他们能全力挥的机会,迎接着胡虏的,就是一场屠杀!从秦朝,到汉朝,一直到隋唐,再后到两宋,弓弩技术,汉家儿郎一直遥遥领先胡虏,并且借此对抗这些马背上的骑射民族。   安西弓弩手第二轮齐射完毕,十名安西军披双甲的陌刀手终于迎了上去,他们紧密地排成不算长的一排,陌刀全部斜斜扬起,迈着整齐的步子,迎着马匪的战马,压了上去。   “砍!”   随着左边那名陌刀小将的号令,十柄长约一丈,重足十五六斤的陌刀就猛地劈下。只一次齐劈,但凡冲到他们面前的马匪骑士,一下人马俱碎。   陌刀手踩着地上破碎的尸体,如墙推进,陌刀再次高举,再次劈下,一个又一个挡在前面的敌人被劈碎。虽然只有十名陌刀手,依然发挥出陌刀战术的最高水平,犹如一面移动的刀墙,辗碎一切,挡者披靡。   虽然一众马匪被萧去病的嘲讽撩拨得疯狂暴怒,红了眼睛发誓一定杀之后而快。但他们的热血很快就撞上了安西军最有力的两样武器,强弓硬弩齐射和陌刀如墙推进。如果说弓弩齐射只是射倒了他们的同伴,对红着眼睛,没中箭的马匪一时之间还产生不了什么震撼。那么当然陌刀如墙推进,挡着披靡,人马俱碎,给他们的震撼却是无比强烈的。   一刀下去,无论人马都被劈为两半,污血横流,内脏纷飞,一地的残手碎肢,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仿佛看到了地狱。   所有的马匪一下从狂怒状态被拉回了现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这哪里是双方对战,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这哪里是要去找那个小子出气,这根本是撞上去送死。为什么会这样?   很多马匪一下蒙了,更多是慌了,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下意识的去找他们的头领曹阿揽延却没有找到,他们不再一直往前冲而是四散乱撞,一时间马匪大队混乱不已。   陌刀手继续向前,而这个时候,段秀实也带着骑兵开始冲锋了。二十名骑兵开始加速,冲刺,然后快速地擦过马匪大队的边缘,一把把马槊,横刀收割着生命。   两轮收割之后,马匪终于全面崩溃,这一仗他们实在打的窝囊,打的莫名其妙。按曹阿揽延的计划,本来是准备跟随,骚扰,拖到下午或者日落,等对方士气消耗光了,再四面围攻,一举击破安西军防御,杀死高仙芝。   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瘦瘦的斯斯文文的少年郎,竟敢嘲笑他们武艺不行,扬言单挑全队马匪。本想着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算是给这次任务增添一些额外的欢乐。却没想到最后的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这简直是一步一步完全落入了人家的算计中。   冲在最后面的曹阿揽延咬牙切齿,左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看着溃散的一众手下,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很快,他就作出了判断,兵败如山倒,局势已经无可挽救。他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风紧,扯呼!”然后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听到打当家的喊逃跑,加上心理防线早就崩溃的一众马匪,顿时四散奔逃,狼奔豕突,完全的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逃离这个地狱战场。更有十几名马匪,逃的急了,不辨方向,竟往后方安西军弓弩手方向奔了过来,转眼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羽箭纷飞,安西射手从容不迫地射杀逃错方向或者跑的慢的马匪,段秀实则率领二十名安西骑士衔尾追击,五十名安西军将士仍然是未亡一人,此战大胜。   戈壁战场上响起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皱了一天眉头的高仙芝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笑着在身旁的萧去病的肩头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   萧去病立刻做痛苦状:“中丞力气好大,我要受伤了。”转头看到高仙芝一脸哭笑不得,大概从没有人这样跟他开过玩笑。于是正色道:“还是中丞运筹得当,练兵有方,安西军果然百战精锐。”   不久之后,段秀实回来复命,追敌五里,杀敌数十,无一人战死,受伤三名,一人重伤。不是被马匪所伤,三人都是策马跑得太快,马蹄为碎石所伤,猝不及防摔下马来,一人摔得比较重,摔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   萧去病自告奋勇承担了重伤员包扎的任务,用水和酒清洁完伤口,敷上云南白药,用棉纱包扎好。再用马匪丢弃的长矛杆做了几副夹板进行骨折固定,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将这一切做得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再然后,萧去病又用马槊和绳子,布条做了一个简易担架,由两匹马拉在中间。那名正发愁骑不了马的重伤员,这下舒舒服服躺在担架上,既平稳又不耽误大队行军。   等到忙完这一切,萧去病发现,整个安西军骑队看他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他知道,从现在起,安西军算是真正接纳自己了,而且貌似还多出一样东西,叫做尊敬。 第十章 夜袭贼穴   在莫贺延碛戈壁西北方向,有一处三面包围的小山谷,谷中有泉,长满青草。乃是莫贺延碛戈壁少有的几处水源地,这里长期被一伙马匪所盘踞,再后来那伙马匪一股大势力吞并,这里便成为这伙新马匪的一个重要据点。   传说当年玄奘穿越莫贺延碛,几天几夜滴水未进,昏死过去。梦中,他听到一个高大的神仙令他继续前行。惊醒后,玄奘立即骑马赶路,那匹马将他带一片绿茵草地,旁边有一池亮晶甜美的水。说的就是雅满苏,也就是现在马匪占据的这个营地,雅满苏是突厥语,雅满为野生的的意思,苏就是水。在这个地方不远,就是一千多年以后被发现的雅满苏铁矿。   此时此刻,几个留守的马匪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处背阴清凉处,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小声说笑。突然之间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马匪,皱起了眉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他朝正在说话的几个马匪摆了摆手,道:“有情况,噤声!”他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说道:“是马蹄声,大当家的回来了。”   他站起身来,眉头皱的紧紧的,有马蹄声,是大当家的回来了没错,但是为何声音如此急切,戈壁不好跑马,如此奋力疾驰,难道是吃了败仗,被人追击?   他翻身上马,带着四名手下转过一个小的山丘,朝着马蹄声方向迎过去。不多时,他就看到果然是大当家他们。但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五个马匪不敢相信。   出去的时候四百余骑,现在看去,回来的一半都没有,而且一个个丢盔弃甲,一脸惶恐。全然不顾惜马力,很多马都是一嘴的白沫,几近脱力,这到底怎么了嘛?不是说对方只有五十余骑吗?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出动一百五十骑,还是偷袭,结果就回来六个,几乎全军覆没。他做马匪这么久,何曾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使碰到最精锐的唐军,也不会败得这么惨,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他策马冲过去,才发现大头领曹阿揽延受了伤,右肩中箭,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一下,还在往外渗血,整个上身都被血浸透了。曹阿揽延左手抱着马脖子,狼狈不堪,眼睛通红,眼神说不出的恨意和不甘心。   一定要杀了他!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他,那个一脸坏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脸。不是因为他的撩拨,整支队伍如何会不顾一切的撞上去。而他原来计划只是远远跟随骚扰。   曹阿揽延这时也看到了这名叫做何蒲类的喽啰小头目,他的思绪一下拉回到了现实。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他赶紧下令:“帮我看看后面还有追兵没有?还有,赶紧回营地做好迎敌准备,多派哨探。”   何蒲类讪讪领命,命令一人赶紧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三骑往骑队后面哨探。   何蒲类往前哨探了六七里,别说追兵,连跟鸟毛都没哨探到。倒是陆续碰到几个落在后面逃跑回来的同伙,从他们的口中,何蒲类才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他露出一个愕然的表情,表示不敢相信,但一路所见所闻又让他不敢不相信。   “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个枪法如神,骑术很渣,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这么厉害。”何蒲类在心里想着。   又往前哨探了两里,依然没有发现情况,何蒲类一行人却被戈壁的太阳和浊热的空气炙烤得全身大汗。何蒲类抬头看了下渐渐西沉的日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回返。   对方不过才五十多个人,大当家他们也是中了那小白脸的计才弄成这样,真要照着大当家的计划进行,也不会败,说不定这时候大当家就能杀光对方。所以根本不需要太在意对方,只要不再上当,根本不需要惧怕他们,大当家这是被打怕了。何蒲类如是想着。   何蒲类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两三里,被他称为小白脸的萧去病正脚踩在马鞍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他身边的还有高仙芝,顾小俊和李二狗。更远的地方,段秀实带着安西骑队外加三百匹战马正悄悄地往这边赶来。   待到何蒲类一行四人渐渐走远,消失在视野中。站在马鞍上的高仙芝放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跳下马来对萧去病道:“辅臣,你说的这个千里镜真是神了,这么远的距离,某竟看的清清楚楚。此物用来行军打仗,真是绝了。”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萧去病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一并拿出来吧!”   “真没了。”萧去病摆了摆手,笑道:“中丞,我们现在跟过去么?”   说到这个,高仙芝一下收起了笑容,恨恨的道:“嗯,远远跟着,某倒要看看是谁纠集了这帮马匪,还有是谁要买某的性命?总要抓住他们的头子问个清楚。”   萧去病翻身上马,打趣道:“中丞,等过了这片戈壁,你可得找人教我骑术和射箭。说实话,我是前天第一次骑马,从未射过箭。你知道的,我自小跟师父生活在山上的。”   高仙芝笑道:“等明天,过了这片沙碛,某亲自教你。某自认,这两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   “好勒,那在此先谢过中丞了。”萧去病高兴的大声说道。   一旁的顾小俊,李二狗却听得羡慕不已。御史中丞,开府仪同三司,四镇节度使,一方封疆大吏,安西万里实际主宰者,亲自教授骑马和射箭,这是多大的面子。但想想又觉得萧去病确实当之无愧,光说这两次,就全靠了他才得以一下扭转局势。   黄昏的时候,萧去病三人已经摸到马匪营地外围了。萧去病视力极好,站在马背上能看到三四里之远,比高仙芝用望远镜还看的清楚。要不说马匪就是马匪,悍勇虽然非常,但其组织严密性却比军队差远了。除了前面何蒲类等四骑,竟然再未向外派出过一个哨骑。营地周围虽然有两起放哨的,但全部都没精打采的,并不用心。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高仙芝并没有下令去拔除那两个暗哨点,带人来到山谷入口南侧,距离马匪营地三里处的一片小洼地,派李二狗回去给段秀实带路。只等天黑,也给马匪来一次夜袭,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去病和高仙芝坐在地上喝水吃干粮,顾小俊却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看个没完。虽然身居高位,但对于身边的人,高仙芝却是一向随和亲厚,但凡什么钱财,奇物,都愿与他们分享。这也算是他的带兵之道吧,要不在安西这么艰苦,谁愿意死心塌地替你卖命?   当天晚上,时间大约在当地时间晚上9点。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萧去病来到这里之后,手机,手表的时间就已经不准了。萧去病只得在中午太阳最正的时候把时间调成12点。   萧去病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一片漆黑。天色竟然有些阴沉,月亮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升上来,星星也没看到几颗。这样的夜色对于普通人,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萧去病却可以调整气血到双目,只凭借这么一两颗的星光,把整个视野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进化的力量。(也就是说萧去病只要把气血专注于双目,视力就能超越所有正常人,看得远,看得清楚,夜视如白昼;同样如果把气血专注于双耳,则能把方圆三四里内任何细微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气血只是平常运行,萧去病的视力,听力则相当于正常人视力听力最好的那种。)   小心地从山顶(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土坡)潜下去,动作轻盈的像一只狸猫。很快来到安西骑队所在的小洼地,对过暗号,很快传来段秀实迎的声音:“怎么样?”   “都在里面,吵闹了一阵,现在都睡了,只有几个放哨的。”萧去病小声说道。   “好的。”段秀实吹亮了火折子,借着这点微弱的火光,两人拍肩膀叫醒了裹着皮袍正在小憩的其他人。一番准备后,大队开始出发。   计划是早在路上就定好了的,高仙芝的意思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马匪来一次突袭,捉住他们的头目把情报问清楚。对于高仙芝来讲,倒不在乎这几个马匪的性命,而是要知道谁是躲在暗处的敌人。   萧去病自告奋勇打头阵去解决路上的暗哨,悄悄的掩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们的背后,捂住对方的嘴巴,一匕首割断对方咽喉。同样的手法,一连八刀干掉四个暗哨点的八个马匪。   轻轻的将最后一个的尸体放下,萧去病学了一声鸟叫,后面高仙芝带着安西卫士跟过来。因为是暗夜偷袭,所有的人都没有着甲胄,只有一半人牵了马,人衔枚,马勒口裹蹄。高仙芝摘下嘴里的竹片,轻声道:“都解决了么?”   “都解决了。”萧去病指了指中间三顶大帐篷:“他们的头头就在中间这三顶帐篷的后面两顶里,前面那顶住的一些小头领,其他帐篷住的都是喽啰。”   高仙芝正要小声分派任务,萧去病赶紧道:“中丞,外面这一圈帐篷都交给我吧,我钻进去可以毫无声息地把他们全部干掉。你派其他人,肯定会发出声响。”   高仙芝迟疑了一两秒,表示同意。萧去病再不做声,从最外面开始,轻轻地挑开帐篷进去,外面还有营火,里面却漆黑一片,就是萧去病也完全看不清。萧去病早有准备,取出火折子,并不吹亮,只靠一点豆大的火星,气血灌注于双目,就将整个帐篷看得清清楚楚。依样画葫芦,捂住嘴巴一刀割断咽喉,顷刻之间,十名马匪就在睡梦中被萧去病杀死。   高仙芝等人隐藏在营地外面的黑暗中,看着萧去病如鬼魅一般钻进一个帐篷,然后很快就出来,钻进下一个帐篷。一个个既是赞叹又是紧张,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四十张弩机平端举起,对准其他帐篷,手指放在悬刀上,随时准备接应。   好在这样情况并没有发生,萧去病很快解决了外围所有的帐篷里的马匪。也许是长期的放松惯了,毕竟这半年多,在荡清其他马匪之后,又没惊动官府,他们就是这一带的地下王者,再无敌手。也许是这群马匪太累了,从昨天半夜起,就一直没有休息。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安西卫队也会来次夜袭。萧去病钻进帐篷的时候,所有的马匪都睡得死死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做了刀下亡魂。   没用多久萧去病从外围一个帐篷里钻出,来到高仙芝等人的面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白色的道士服斑斑点点全是喷射的血迹。脸色有点白,萧去病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情慢慢平复,然后轻声对高仙芝道:“中丞,外围一百九十六个马匪,全部解决了。小头目帐篷里有十个马匪,其他两个帐篷最里面分别有一个大头目,帐篷口有两个守卫。一共还有十六个活口。”   高仙芝和其他安西卫士有些惊骇地看着萧去病,虽然对他的神奇之处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这么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掉了一百九十多个马匪,而且都是在对方睡梦当中。他们仍然被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很多人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十一章 幕后黑手   一口凉水喷下去,两个马匪头子立即打了个激灵,苏醒了过来,先是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接着便睁大眼睛,张嘴大喊。   “**,谁……啊,你们是什么人?”   “不想活了,敢……来人啊,夜袭!”   回答他们的是几记老拳,两人立即死命挣扎,大声咒骂,直到几把冰冷的横刀搁在脖子,他们两个这才老实起来,开始四处打量。发现他们这是在营地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四周七八堆营火烧得正旺,旁边还点着十几根火把,将整片场地照得亮亮的。一群兵士正围着火堆吃东西,有说有笑。再看边上的那些帐篷,没有一点动静,血从帐篷里流了出来。   “不用看了,一百九十六名马匪喽啰,全部在睡梦中被割了脖子。”   高仙芝走到两人面前,慢慢蹲下,说了一句:“你们两次袭击于某,却要问某是什么人?”   两人惊恐万分地抬头看着高仙芝,一个道:“你是高仙芝。”   “正是某家。”高仙芝点了点头,神色肃然,道:“看清楚状况没,你们的人要么被都被杀了,要么就是像你们一样被捆了……”高仙芝指了指不远处那十名被捆成粽子一般扔到地上的马匪:“所以,没人救得了你们。现在某要问两个问题。”   两人打量半天,确实没看到一个能动的马匪,也彻底放弃了幻想,知道高仙芝没有说假话。曹阿揽延咬牙切齿道:“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谁收买你们截杀某家的?”高仙芝一脸冷漠,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第二个问题,你们背后的势力是谁?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高仙芝站了起来,手里扶着横刀,比了一个手势:“站起来回话。”   曹阿揽延心里猛地一惊,高仙芝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但转念一想,肯定是康失芬泄的密,平时也没太在意做保密工作,康失芬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不过康失芬毕竟只是一个小头目,不能接触核心机密。其实说实在的,这两个问题,他自己知道也不是很清楚。   曹阿揽延迟疑地看了旁边的田纶一眼,目光闪烁,就要说话。便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田纶大声叫道:“你敢说出去,上面不会放过你的……”然后他就挨了挨了几记刀鞘,肚子上中了一脚,弓着腰呕吐起来。   高仙芝拍了下曹阿揽延的肩膀,语气诚恳:“你瞧,不想像他那样,就老实说出来。某可以向你保证,留你一条性命。”   曹阿揽延本是胡人,骨子里的本质就是服从强者,谁强听谁的。比如曹阿揽延所在的昭武九国胡,处在大唐,大食,吐蕃,突骑施几大势力夹缝中,从来就是谁强臣服于谁;再比如三姓葛逻禄,处在东西突厥之间,常随东西突厥之兴衰而叛附不常,这可以说是小国生存的智慧,也可以说是他们的无奈。长期以来也就养成了胡人的这种不知忠义为何物,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性格。   马匪两个大头目中,田纶是个汉人,曹阿揽延一看就是个九国杂胡。高仙芝选择曹阿揽延突破无疑是十分明智的,很快曹阿揽延很快把知道一五一十全说了。   原来曹阿揽延本事昭武九国中曹国一名德赫干(就是当地贵族)的拓揭统领,后来中曹被大食人占领,他的主人被杀。曹阿揽延便带着几个手下一路东逃做了马匪,再后来逃到安西,成了这一段丝路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匪头子。再后来有一股神秘势力扫荡了这一带的所有马匪,其他汉人马匪头子拒不投降当场被杀,只有他当场投降得到重用。   而那股神秘势力到底是谁,曹阿揽延其实并不怎么知晓。只知道领头的是一位武功深不可测,喜欢戴面具的白衣剑客,手下有一百多名同样穿白衣的骑士。就这一百多人,扫荡了整条丝路从龟兹一直到玉门关。那一百多白衣骑士各个身手不凡,有胡人有汉人也有突厥人。那名白衣剑客却是个汉人,黑头发,黑眼睛。他一个人一把剑却比那一百多人加起来还厉害。   白衣剑客并不常驻此地,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事就叫白衣骑士拿着令牌过来通传。常驻此地却是其他地方派来的人,负责监督控制,旁边这个叫田纶的就是。半个月前,有十名九国胡人带了五十万緡钱来,说是要是有笔大生意要谈,谁知却是要截杀安西四镇节度使。   曹阿揽延的原意本来是想黑吃黑杀掉那十个九国胡人,吞了那笔钱。谁知两日之后,有两名白衣骑士持令牌而来,要他接下这笔生意。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但更多的内幕曹阿揽延却没有旁边的田纶知道的多没,他才是从这个势力上层派过来的。   田纶恶狠狠地盯着曹阿揽延道:“曹阿揽延狗才,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你,你自己也知道他的身手有多厉害!”   高仙芝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哦,既然你知道,某就来问你,还是那两个问题。你背后的势力是谁?谁收买你们截杀某的?”   田伦咬紧牙齿,眼光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恐惧,随后又变得凶狠,脑门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那神色竟颇有些傲然和桀骜,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威胁:“有种你就杀了老子,我爹会为我报仇的。”   “哦,你爹是谁啊,告诉某。”高仙芝眼睛盯着他,面容平静,语气温和,然后开始用手指按压他大臂上的伤口:“这箭还是某射的呢。”   田纶大叫起来,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然后马上被戈壁的凉风吹得冰冷,冷汗一滴一滴滴下来:“杀了我啊!”   高仙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带血的两根手指,厌恶地在田纶身上揩了揩。拍了下手:“张大壮,一根一根撅断他十根手指,问他招不招。”   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起,田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还是咬紧了牙不肯吐露半个字。倒把一旁的曹阿揽延吓得浑身颤抖。   萧去病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那句“我爹会我报仇的”忍不住乐了,又是个二世祖。等看到张大壮撅断他十根指头他还硬抗这不招的时候。萧去病就知道高仙芝得不到他的口供了。   对于练兵带兵,行军打仗高仙芝无疑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行家。但对于如何刑讯逼供,他无疑是个外行。这个田纶无疑是个有傲气的硬骨头嘛,伤害对方的身体只会让他破罐子破摔,一心求死。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攻心,攻破对方心理防线,很快就会招供,可惜现在晚了。   萧去病想到了师父说的一个办法。 第十二章 白衣剑客   萧去病的师父陈国良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军的王牌侦察兵,与敌方特种兵整整对抗了七八年。刑讯逼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在山上练功闲暇时,陈国良说的最多就是那段时间的故事。其中当然也包括如何刑讯逼供,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萧去病走到高仙芝面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得到同意后,他笑嘻嘻地走到田纶面前:“这位公子莫不是姓李?”   田纶忍着手上钻心的剧痛,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俊美少年,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吐了一口血水:“你聋了!老子姓田。”   萧去病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嬉笑着道:“不不,你一定是姓李,我知道你爹是谁,你爹是李刚嘛,对不对。”然后就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所有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田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萧去病笑过之后,露出温和的态度,继续说道:“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萧去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死。哈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被我猜对了是不是?我猜啊,你这么第一时间提到你爹,你爹一定很有势力对不对?你爹那么有势力,你却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一定是很想在你爹面前表现是不是,你想到时候接他的班对不对?哈哈,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得全对。”   田纶没有说话,不过明显露出了悲伤绝望的表情,与刚才傲气硬挺的状态完全似换了一个人,看上去竟像是被说到了伤心处,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样子。萧去病继续打铁趁热:“现在你十根指头都被废了,一切希望,你的所有雄心一下都破裂了对不对,所以你现在只是一心想要求死是不是?别哭啊,回答我,是不是啊?”   田纶浑身颤抖,眼睛红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你说的全对,老子就是一心求死,来啊,杀了我啊,你们这群狗杂碎!”   萧去病继续一脸坏笑:“可能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对敌人很坏的,你越想死,我就越不让你死。而且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包你爽到底。”他慢慢收起笑容,对田纶后面的张大壮道:“来大壮帮我一个忙,把他在地上放平,然后把他的肩膀抬高。”   然后萧去病弯腰把地上的牛皮水囊拿在手里,转头对顾小俊道:“小俊帮我找块布帛来,大一些的。”很快顾小俊就找来一块又脏又臭不知道擦了什么的旧布,萧去病有些嫌弃地接过来:“恭喜你中奖了,你马上就会知道活着,或者死了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哈哈,这布真臭,顾小俊啊,下次找块干净一点的布知道吗!”   萧去病那那块布折了四折,盖在田纶整张脸上,然后把水囊里的水慢慢浇在旧布上。田纶剧烈地挣扎起来,萧去病大喊道:“来两个人按住他的头和肩膀不要让他动,再按住两条腿。对了,就这样,别着急啊,马上就好,希望等下你还能像刚才那么硬气。”   大约二十秒后,萧去病停止了倒水,把湿布从他脸上拿走。田纶的脸上露出极端恐怖的表情,眼睛突出来,又红又肿,嘴巴张大最大,大口大口地喘气。萧去病丢下那块布,转身对高仙芝道:“中丞,等他把气喘匀,你再问他,肯定就招了,如果还不招,就再来一次!”   萧去病特意把“再来一次”四个字说的特别重,高仙芝会意来到田纶跟前,问道:“招还是不招?”   田纶明显惊魂未定,有些麻木,在高仙芝问了第二遍的时候,终于木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大口大口喘气。高仙芝高兴的就快要跳起来,他吩咐张大壮把田纶扶起来,然后来到萧去病后面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辅臣,真有你的。”   “那就快说吧,是谁要买某的命,你背后的势力是谁?”等到田纶把气喘匀,高仙芝冷冷地问道。   田纶这时已经彻底奔溃,刚才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实在不想再体验一回。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要杀中丞的是西拔汗那王,他痛恨中丞偏帮东拔汗那王阿悉烂达。宁远国与之相争,想要吞并西拔汗那,故此西拔汗那王要杀中丞。”   高仙芝双目圆睁,拳头握得噼啪响,脸上怒气上涌,但显然在刻意压制,他咬着牙,继续问道:“那你背后的势力是哪个?”   田纶迟疑了一下,显然在做思想斗争,过了一会,他好似认命般,声音带着颤抖:“我所在的势力叫做蛇牙,头领正是曹阿揽延所说的那个白衣剑客……”   田纶的嘴巴终于被撬开,众人都是大感放松。高仙芝,段秀实全神贯注在听田纶的供词,其他安西卫士想的却是,终于要结束了,马上就可以进帐篷睡觉了。而萧去病却是满脑子疑惑。   这个鸟西拔汗那王又是怎么回事,父亲整理的资料上没有说他要对付高仙芝啊。   就在这个时候,萧去病突然心生警觉,后脑勺头皮发麻。转瞬之间,骤变突生,两道寒光带着破风之声分别飞向田纶和高仙芝。萧去病寒毛立刻炸了起来,气血凝于双眼,已看清是两把飞刀,其中一把距离高仙芝已经不足三尺,迅若闪电。萧去病脑袋一下有些懵了,情急之下猛地蹿了过去,伸手就去挡。   电光火石之间,高仙芝也看到了一点寒光朝自己飞来,速度快的惊人,死亡的阴影第一次毫无预兆地降临在他的头上。高仙芝想闪身躲避,却好像不会动了也似,整个人竟好像被这莫名的威势吓得定住了一样。他感觉自己头发根根竖起,浑身冒汗,舌头发干,灵魂要飞起了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冲向自己,一条手臂终于在寒光飞到之前,挡在他的脖子前面。然后他就听见飞刀入喉,鲜血喷涌声音。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风而至,手上青光闪动,两名安西卫士已经倒地。那人来到十丈之外,声音相当的张扬跋扈:“你们都得死!”   来人正是蛇牙统领,白衣剑客。 第十三章 三年之约   “你们都得死!”   白衣剑客如风而至,如鬼魅般身影出现在一众安西卫士面前,手里提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宝剑,戴了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具,黑幽幽的眼睛光芒闪烁,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地说道。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但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无可阻挡的威势,好似他的一句话,就给在场的所有人的命运做了最后的判决。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他一个人,一把剑,给人的压迫感却远超过白天那四百多个马匪。   这就是绝顶高手的气度。   但是他遇到了萧去病,一个不知道恐惧是何物的家伙。   一个破坏气氛的声音响起,与白衣剑客冷冷地,逼格很高声音比起来,这声音更多的是戏谑:“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一样,还都得死,打赢我再说吧!”   “你?”白衣剑客有些疑惑地注视着萧去病,是个俊美无比的少年,高高瘦瘦。一张娃娃脸,一脸戏谑,他向前走了两步,左手一用力,把飞刀从右小臂上拔了出来。飞刀入肉半寸,伤口血也不多。他嫌弃地把飞刀扔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说了一句话。   “哈哈,射偏了。”   竟是他在紧要关头用手臂挡住了射向高仙芝的飞刀。我的飞刀劲力如此之大,另一把飞刀直接贯穿了田纶的喉咙,而这一把竟仅仅射入他的小臂半寸。白衣剑客冰冷的眼神慢慢变得柔缓,明显露出很感兴趣和欣赏的表情。这少年有些意思。   “有趣……你说什么?”   “我说,你失手了,是我让你失手的;还有,你要杀人,先打赢我。”萧去病盯着他,气势丝毫不落下风,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先杀你!”白衣剑客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绝顶高手自有绝顶高手的傲气。眼前的少年表现出了他的与众不同,又不是必杀之人,胆气也是自己欣赏的。本想或许能够将他收入蛇牙,成为自己一个帮手也不一定。但是,对方竟然屡次嘲讽。给了你活路,你不走,剩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杀了就是。   于是他动手了,在“杀你”两字还未出口之时,他的身体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一掠数丈,一阵风也似攻向萧去病,手中青光闪烁。萧去病叫了一声好,向前迈出两步,朝着白衣剑客正面迎了上去。   “啊……”   “保护中丞……”   四周的安西卫士这才反应过来,几名附近安西卫士护着高仙芝退后了几步,然后层层叠叠挡在他身前。其他安西卫士则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场中的两人。两人速度都实在太快了,凭他们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直到两人的身影陡然冲撞在一起。   宝剑割裂空气的声音,轰隆轰隆的雷鸣疾响声,身体碰撞在一起的闷响声几乎同时传来。两人碰撞之后又快速分开,各自退后两小步。白衣剑客回身一剑劈去,萧去病胸前衣服破开,鲜血渗出来,一条红色的细线出现在白色的道士服上。   白衣剑客眼中现出巨大的惊异之色,深吸一口气,再次合身冲出,手中长剑挥舞,形成一面光墙,将对手四面八方整个笼罩。下一刻,萧去病转身就往外跑,速度竟比白衣剑客还要快上半分。白衣剑客身形一滞,冷笑一声,提剑追过去。   十几名安西卫士一齐跟了过去,有的已经端起了弩机,手指放在悬刃上。萧去病跑出十来丈之后又回身与那白衣剑客对撞了一次。白衣剑客再次被撞得后退两三步,长剑光芒闪动,不知道萧去病是否中剑。   萧去病却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个转身,绕着营地外围的小土坡就往出口跑。那白衣剑客冷笑一声,提剑再次追去,快到营地出口,也就是刚才那两名安西执勤卫士倒地之处时。萧去病突然停住身形,一个转身,再次与那白衣剑客狠狠撞在一起。轰隆的雷鸣声再次响起,两人再次迅速分开。萧去病后退了两步,白衣剑客却是被撞得退后了四五步,剑身滴血,萧去病的肩头已被一剑贯穿。   十几名安西卫士立刻红了眼,丝毫不带地犹豫扣动机括,弩弦剧烈颤动之声,弩箭破空之声骤然便响成一片。白衣剑客在被撞之前,虽然长剑刺穿对方肩膀,但自己也吃了萧去病一记撇身捶,又被撞出去十多尺,此刻正全身气血翻滚,散乱不堪。也就是这个时候,十数只弩箭刺破空气,倏忽而至。   好个绝世高手,强压一口气,手上宝剑挥舞,只听见一阵砰砰金属撞击之声,十数支弩箭全数被打落。那白衣剑客再不迟疑,运起身法,双脚如飞,如风而去。跑出十来丈后,飞扬跋扈的声音再次传来:   “三年之后,玉门关外,一决生死!”   “懒得理你。别跑啊,不是说要杀光我们的吗?”萧去病讪讪说道,依然嘴硬,但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两人的交手,萧去病是完全落了下风,挨了四剑,三剑划破皮肤,一剑贯穿身体,再加上手臂上的飞刀。萧去病已经五处挂彩,而自对方仅仅中了自己一记手鞭一记炮锤,只要游走休息一下,就会没事,再打下去,自己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高仙芝等人也已经赶到,情绪最激动的是太监王承恩,他远远看到萧去病满身是血,大声尖叫起来。高仙芝制止了他,跑到萧去病面前,关切地道:“辅臣,不要紧吧?”   萧去病摇了摇头,苦笑道:“死不了,还好他跑了,若是不跑,我也打不过他。”   高仙芝一声令下,十多名持弩机的安西卫士留下警戒,处理阵亡将士尸体,其余人拥着萧去病回到营地中央空地。看到萧去病这个样子,很多安西卫士不由得暗自叫好,好汉子,真英雄!   萧去病脱去衣服,露出胸前和后背三道一尺来长的剑痕,左肩一个前后贯通的血窟窿,再加上手臂上的伤口,皮肤微微翻卷,看上去相当触目惊心。顾小俊和李二狗依照萧去病的吩咐帮他用酒精和云南白药等清洗包扎伤口。   高仙芝坐在萧去病的对面,面带羞愧地说道:“辅臣,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这次不仅救了全体安西卫士,也是救了某。”说完竟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萧去病一下明白高仙芝的意思,倒不是因为自己救了他,而是为自己在生死关头表现的怯懦而羞愧。当时他吓傻了一样木在那里的样子萧去病正好看的清清楚楚,与之相对应的萧去病表现却是奋不顾身,英勇无畏,这才让他感到汗颜。   萧去病赶紧伸手去扶,十分诚恳道:“中丞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安西军骑曹参军,做得也是分内之事,中丞可是把去病当成了外人?”   高仙芝笑道:“辅臣说得对,倒是某矫情了。”   王承恩也赶紧来圆场,大赞高仙芝好福气,天降异人相助,日后两人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公侯万代。气氛一时轻松起来。   萧去病笑笑,心想这太监倒是心思玲珑之人,惯会揣摩心思,调节气氛。过了一会,萧去病道:“去病怎敢居功,也是运气,那白衣剑客身手远在我之上,若不是他突然跑了,结果还真不好说,所以还是运气好。”   这回却是轮到段秀实来解惑了,他笑着道:“辅臣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白衣剑客自命绝世高手,自有其傲气,所谓一击不中,即远遁千里说的就是这种。他扬言要先杀了你,却一连三次杀你不死,是以羞愧遁走。”   萧去病愕然,苦笑道:“这也可以,好高的逼格啊。”   “逼格?什么是逼格?”   “呵,我是说,他会后悔的。就是说他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或者说三年之内,他都不会再来找麻烦?”   段秀实沉默良久:“应该是吧,不过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还是要安排人守夜,值守。”   话虽如此,但这一夜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高仙芝安排了一半的人轮流值守。萧去病躺在帐篷里也每隔一个小时将气血运转至双耳,将附近五六里的动静听得清楚。当时也是自己分心了,才让那白衣贼突然出现而没提前发现。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自认为身体穿越虫洞得到进化,无论力量,反应还是感觉灵敏度都超越旁人几十倍,就有些轻飘飘了。没想到马上就得到了教训,自己在那白衣剑客的面前竟然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以性命相搏才扛住了对方三招。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四处剑伤,几次在生死之间徘徊。   这个教训一定要吸取,任何时候都不能轻飘飘地翘尾巴!要不,鬼知道下次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过萧去病也奇怪一件事情,自己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生死之间以命相搏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相反的却是隐隐的兴奋,现在想来还有些上瘾也似。难道是从小受爷爷和师父的影响太大?   十岁之前,在医院,陪自己最多的就是爷爷,听得最多的就是在朝鲜打老美的故事,当时那支军队就是从不畏惧的。十岁之后,在武当山,听得最多却是师父讲的惊险刺激的双方特种兵对抗故事。偷袭,冒险,斩首,孤身深入敌境获取情报,进行破坏,萧去病每次听得都是热血沸腾。也许正是这十多年的潜移默化,把萧去病塑造成一个胆子大,爱冒险的无畏战士。   萧去病不由把自己与其他人相比,高仙芝一下就暴露了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怕死。萧去病记得在另一个时空怛罗斯之战突生剧变之时,高仙芝就是只身仓皇逃跑了的。若是没有这个缺点,高仙芝可以算得上一个完美统帅,带兵有方,有勇有谋,人还特随和宽厚。   段秀实是个方正君子,与当时高仙芝表现的恐惧不同,段秀实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而太监王承恩也是个没胆子的,当时好像听到他尖叫了;顾小俊还不错,反应快,胆子大。在自己拦下飞刀后,他的第一个挡在高仙芝前面,后来也是他把高仙芝往后推。   他开始总结那一战的得失。自己的优点是力量大,速度快,反应也快。缺点是实战经验不足,器械技击技巧几乎没有。对付一般的人,自己的身手当然是绰绰有余,当碰到真正的高手则立刻被全面压制。看来还得多学习,不但要学军中杀敌技巧,还要学江湖人的这种单挑杀人技巧,像那个白衣剑客的剑法就很不错。   萧去病不知道的是,在他想着那名白衣剑客的时候,在几十里之外,那白衣剑客想到的也是他:“世上竟有这样人!看他的技击技巧,完全像个新手嘛,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力,力量则胜之。今天放过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十四章 火焰山   一夜有惊无险度过。其实白衣剑客也曾经想过趁夜再杀回来,但是他的骄傲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他不知道的是,在几年之后,他就会为这个决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与白衣剑客的死要面子不同,安西卫队则是毫无风度的在天一亮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连早饭也是在马背上吃的。同时还顺手带走了这个营地几个月来搜刮的所有财物,押着十一名俘虏,牵着几百匹马浩浩荡荡往伊州而去。   萧去病此时就骑在一匹颇为神骏的汗血宝马上,这是高仙芝特意奖励给他的战利品。据曹阿揽延里讲此马乃是打劫东曹国一个使团时所得,估计是献给皇帝或朝中哪个贵人的。反正使团也不在了,这宝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安西卫队的战利品。此马比高仙芝骑的那匹还要好,但高仙芝把它让给了萧去病。   萧去病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推辞,骑在马上春风得意。他转了转肩膀,发现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而胸前后背三条剑痕加上小臂上的伤也早已结痂,此刻正微微发痒,竟是要完全好了也似。萧去病不得不佩服这进化后的身体,连自愈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换做常人,哪能好这么快?这简直是以后四处征战,冲锋陷阵的最大本钱,让他怎能不高兴。   很快就穿过莫贺延碛,前面的道路变得好走起来,骑队立刻快马加鞭,不到中午就到了伊州(今哈密)。作为安西最高军事民政长官,高仙芝立即传下命令,以曹阿揽延和康失芬等为向导,全安西境内,彻查,清剿蛇牙和蛇牙遥控的这股马匪,挖出幕后主使。   让高仙芝意想不到的是,正是由于这条命令,今后的四年里,在这条几千里的丝路上,安西军和这股黑暗势力,相互厮杀,斗智斗力,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绿林传说。直到安史之乱的爆发,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伊州并没有耽误多久,安西卫队从新出发。趁着高仙芝传授骑术的空闲时间,萧去病问道:“中丞你很着急去龟兹吗?”   高仙芝正色道:“自然,某也不瞒你,某接到情报,大食正与九国胡筹谋攻取安西四镇,某当然要早日赶回去早作准备。”   萧去病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中丞,如果我说的没错,这个情报是骨咄国王罗全节说的吧?”   高仙芝愕然:“确实。”   萧去病笑笑,叫高仙芝把段秀实和王承恩叫来,然后才道:“中丞,这个骨咄国王罗全节谎报军情,该杀!”   段秀实睁大了眼睛,神色庄重问道:“他谎报军情,你如何知道?”潜台词的意思就是:“那时候你还在山上修道呢,下面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呢?”   萧去病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分辨,只是道:“中丞,还记得前日我对你说过大食的历史吗?”   高仙芝道:“自然记得,你讲到阿拔斯和曼苏尔两兄弟攫取了胜利果实,建立了黑衣大食。”   萧去病道:“那我再把后面的事情详细讲一下你就清楚了。黑衣大食虽然建立,但其内部并不安稳,白衣大食的余孽还在到处作乱;而在民间,也有许多的大食人既不服从白衣大食的统治,也不服从黑衣大食的统治,这个有教*派分歧的原因,以后再讲。   就在一年前,河中地区就处处烽火,光是在安国捕喝城就有三万人暴动。他们包围并击败了黑衣大食人的一万人军队,呼罗珊总督麾下第一大将齐雅德向安国,米国借兵才将其包围消灭。然后不久并·波悉林的军队来了之后,又因为安国国王不肯改信他们教义并偷偷向大唐求援而反被杀害。   这一场变故其实就发生在去年,高中丞击破石国回师之后。安国国王被杀之后,河中立即大乱,康国,米国,史国陆续反叛,先后被镇压,米国国王,史国国王也被大食所杀。这些消息,回到安西之后,也不难打探。   并·波悉林因此四下平乱,到处屠城。骨咄国便是在去年夏末被并·波悉林派手下另一大将所攻破,骨咄国王罗全节只身逃往西拔汗那,之后他才来到长安。   中丞,你想一下,罗全节的国家被大食人所攻占,他孤身跑到大唐来求援。不说些惊人之语,如何能让大唐出兵,替他赶跑大食人呢?所以他才谎报军情,说‘诸胡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   高仙芝有心理准备,暗自思量,低头不语。段秀实却是越听越心惊,满脸不敢相信地道:“你此言当真?”   萧去病点点头:“自然当真,我敢立下军令状。这些事情,等到了龟兹,派人仔细打探一下就能知道我所说是真是伪。”   段秀实看他说得认真,且这些消息说得头头是道,也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那你如何知道的?”   萧去病有些奔溃,你怎么总抓着这一点不放啊,这个我还真解释不清啊。好在高仙芝出来解围:“成公,不必再问,这些事情到了安西,找几个九国胡商一打听,自然就清楚了。相比骨咄国王,某当然更愿意相信辅臣,他没有撒谎的理由,而罗全节却有。这样看来,罗全节确实有私心,他想激我大唐出兵河中,帮他复国帮他报仇!”   萧去病露出欣慰的笑,又道:“我还知道一个隐情。黑衣大食的建立完全依靠的是呼罗珊的力量,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才是黑衣大食建立的第一功臣。并·波悉林也因此遭受到阿拔斯和曼苏尔两兄弟两兄弟的猜忌。   也在一年多前,阿拔斯曾怂恿驻萨末建的将领袭击并·波悉林但遭到失败。事后阿拔斯将这名将领撤职处死以消除并·波悉林的疑虑。并·波悉林表面不动声色,然而他的心里却明白得很。   试想一下并·波悉林的处境,自己治下大食人心不附,河中昭武九国动乱不止,更有主上无端猜疑,欲取其性命。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有能力,有想法来进攻安西四镇呢?”   高仙芝点头表示赞同,道:“不管怎么说,早点回到龟兹总是没错。辅臣,让某看看你的骑术学得怎么样了?”   说完他一夹马腹,胯下汗血宝马展动身形,如红色闪电一般向前窜出。萧去病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双腿也轻轻一夹,胯下宝马感受到了力量,长嘶了一声,瞬间加速,追了过去。   任谁也能看出两匹汗血宝马萧去病的要比高仙芝骑得要神骏得多,但是无论萧去病怎样追赶,就是跑不过高仙芝。高仙芝往前疾驰出四五里,转身看到萧去病越追远远,笑着减缓马速在前面等追上来,然后仔细讲解骑术的细节要领。   经过高仙芝的精心传授,萧去病的骑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等到宿营地的时候,两人赛马,萧去病已经勉强能够跟得上高仙芝的速度。这当然是沾了坐骑比高仙芝稍微要好的光。   跳下马来,萧去病才发现两匹马的脖子都湿透了,用手一摸,如血一般鲜红,果然是流汗如血。听高仙芝讲,他的这匹飞虹,在好的路段上,真的能日行千里。萧去病这匹应该稍好一些,如果萧去病骑术再好一些,日行一千多里没有问题。   萧去病抚摸着它修长的脖颈,越看越是喜欢。那汗血宝马也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温顺地看着萧去病,还不时转过脖子,用头来蹭萧去病的手臂,神态竟是说不出的亲近。   “辅臣果然与此马有缘。”高仙芝笑道:“此马还未取名,辅臣可想好名字?”   萧去病想了一下,道:“就叫它小红马吧!”   “嗯?”高仙芝眉头一挑,很是鄙视,心想:“真是没文化,红马就叫小红马,以后有了黑马就叫小黑马,花马就叫小花马,再以后又是小青马,小白马了……”   不理会高仙芝的鄙视,萧去病冲着小红马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叫了一声“小红马”。那马却好似听懂了一样,兴奋地用头在萧去病身上轻轻地拱来拱去。长嘶一声,发出欢快的声音,逗得萧去病乐得合不上嘴。看得高仙芝一脸奇怪,汗血宝马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温顺还这么亲密?这萧去病还真是受欢迎,不但受人的欢迎,还受马的欢迎!   与高仙芝的满脸妒忌不同,萧去病是真的满心高兴,马是骑士的第二条生命,有了这匹小红马,哪里去不得?天下这么大,就任我驰骋了。   因为不再是沙碛戈壁,沿途又遍布驿站,安西卫队一行人的行军速度变得很快。平均每天要走两百多里。高仙芝着急赶路,每每要行到天黑才肯进入驿站休息。直到第三天下午,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安西卫队来到一座建在红色土山上的小城堡。高仙芝却下令进堡休息,早点睡觉。   萧去病大惑不解,拉着顾小俊就问。顾小俊一脸苦相:“还不因为前面的火山,热得像是着了火。现在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过去,所以中丞要我们在这里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赶路。即便这样明日也会十分辛苦,只怕流汗就要流几升,身体差一些的人,根本过不去这火山。这不那天摔断腿了史小书就得留在这里,等伤好了才能过去。要不汗水浸透伤口,也就不得活了。”   火山?萧去病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顾小俊说的这个火山应该就是西游记中的火焰山。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前几天他刚穿过的莫贺延碛在西游记里面也是有名字的,就是流沙河了。萧去病对火焰山没什么深刻印象,好奇地问:“这个火山真的很热吗?”   顾小俊一脸轻视:“这已经不是很热了,这简直是热得像要烧起来。你是不知道,这火山山体通红炽热,东西两百里寸草不生。就是严冬腊月,别的地方积雪覆盖,火山仍是炎热非常。传说这里曾经有条火龙,被杀后鲜血染红了整座山,这山也因为火龙的鲜血变得一年四季炙热如火。”   哇擦,看来有必要向他们科普一下,这火山(火焰山)明明是孙猴子打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从天上掉下的几块火砖和炉火变成的。还火龙,怎么不干脆说炎魔?反正都是西方魔幻系列。   嗯,打倒西方魔幻,东方神话统治整个世界! 第十五章 大明宫   看着萧去病微微出神,嘴角还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顾小俊不高兴了,以为他不肯信。于是又绘声绘色讲起自己几次过火山的情景:无论人马都是汗流如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口干舌燥,喝水也不管用,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疲倦要死。   因为马也受不了,很多时候要牵马步行,没走几步,就会腿发酸,身子发软,感觉整个人的力气像被抽空。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只想躺下来美美睡一觉,可地上更热,真要躺下,就能把人烫熟,完全是靠坚强的意志力强撑过去的。顾小俊脸上露出痛苦,恐惧的表情,显然是回想起当时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萧去病默默听着,心里想,看来这火焰山的炎热真的是登峰造极没错了。顾小俊等人的表现却像极了电解质大量流失的中暑。他们知道火山炎热就携带了大量的水,一过火山就大量流汗,汗液带走很多盐分,造成人体内部电解质的失衡。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道理,越出汗就越喝水,这样不仅稀释了体内的电解质浓度,让症状加重,而且还会出更多的汗,流失更多的电解质,中暑症状就会越发严重。顾小俊他们意识模糊,浑身肌肉绵软,痉挛也就不奇怪了,没有当时倒下算是他们身体素质好和意志坚强的缘故。   萧去病挠着脑袋想了很久,一下想到两个好办法。嗯,这就去跟高仙芝说去,也算是自己除马掌之外,为安西军做的另两个贡献。   太阳升起的时候,安西卫队已经在昨夜宿营的赤亭守捉几十里之外了。   按萧去病的想象,本来以为天还没亮就赶路,至少会清凉一些,却没有想到火焰山的热已经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常识。太阳还没出来呢,萧去病就感觉空气温度起码有40℃。等太阳一出来,萧去病就感觉整个地面和地表空气瞬间着了火一般,温度直追50℃,这还是大清早。可想而知等到了中午会有多炎热。   没过多久,一众安西卫士就已经人马湿透,马也不能骑了,所有人下马步行。不过很快他们就惊奇地发现这次与以往的不同,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大量流汗,但这一次,腿发酸,身子发软,力气像被抽空了的感觉却一样都没有出现。   真是神了!难道就是因为喝了萧校尉配的这种盐糖水,然后在腿上缠上了花花绿绿的布条的原因?最神奇还是,每每感觉到疲累的时候,喝一口萧校尉配的盐糖水,就立马觉得精神振奋,一个个健步如飞,走了这么久路,竟是越走越有力?   真不愧是神仙弟子,不仅功夫好,更是无所不知。他配糖盐水和裁剪这些布条的时候,大家也是看到了的,简简单单的办法,却有这么神奇的效果。这么好,这么巧的办法,自己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要不以前过火山也不会像过鬼门关一样痛苦了。   咳,要不怎么说人与人不能比呢,这萧校尉简直就是神人嘛,你看他随便一出手,就解决了这么多年别人无法解决的难题!更是神奇的是,其他人都是浑身大汗湿透了,只有他只是皮肤晒得通红,几乎看不见汗!神人,绝对的神人!   高仙芝,段秀实也欣喜地发现了这巨大的变化,大声称赞这两个办法的神奇,还问萧去病是怎么想到的。   萧去病笑了笑,耐心地用尽量通俗的语言给他们讲解其中的原理。无非是布条做绑腿压迫血管,促进血液回流;水里加盐是补充盐分,维持身体平衡,加糖则是随时补充能量,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很多人不知道,陷入误区和死循环了。   两人啧啧称奇,在心里,萧去病已经不再是一个刚刚弱冠的少年郎,而是一个深不可测,无所不知的世外高人,得道之人。   小太监王承恩是第一次过火山,没来之前听边令诚描述火山有难过,多惊险。本来他是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昨天晚上不知道给自己鼓了多少次劲。没想到今天却完全没难度嘛,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不是不能坚持。   看来自己还真是有福之人,他边令诚过火山就是千难万险,自己过火山却是轻轻松松。这一趟安西监军之行,还没到安西呢,就立下一个大功,收获五万緡钱(在马匪营地搜刮了价值差不多一百万緡钱的财物,高仙芝准备全部运回安西,这五万緡钱是给王承恩的分红)。而这一切,在王承恩看来,全部都是萧去病的功劳,他现在看萧去病,简直就像看自己的福星一般。   中午过去没多久,安西卫队就已经成功走出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痛苦回忆的火山。突然感觉到一阵清凉,见到绿草,灌木,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就通过了?没有浑身发软,没有腿肚子抽筋,没有神志模糊,什么都没有,这就通过了?他们回首看着自己刚才走过的路,嘴巴张得老大,有点不敢相信,只感觉像是在做梦?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呆愣了七八秒。短暂的沉默之后,就是热烈的欢呼。从此以后,这火山,再也不是安西军的噩梦。高仙芝也是一脸兴奋,他突然想到,这两个办法不但可以运用在过火山,同样也可运用在翻越葱岭,或者其他需要长距离行军的地方。有了这两样法宝,安西军队可以走得快,走得更远!   他又想到萧去病说的那句“给马蹄穿上鞋子”,如果再加上这个法子,那么安西军的机动能力就会更加得到加强。真想赶紧试一试啊,要不,到了西州(今吐鲁番)就找个铁匠来打一副试试?   高仙芝是那种喜欢将想法立即付诸行动的人,说干就干,休息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给马挂上布槽喂了些马料,又取出铁马盂(士兵的饭盆)倒满糖盐水,让每匹马都饮上一些。之后安西卫队再次出发,无论人马,各个精神饱满,一阵风也似,飞一般就到了西州,而这个时候,太阳离落地,还有一个人高。   安西都护府实际的最高长官到了,西州众官员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接待。西州刺史府顿时闹得鸡飞狗跳,有准备洗尘宴的,有准备迎接队伍的,还有早就接到了命令准备汇报工作的,还有各种准备溜须拍马,想在上官面前献殷勤,留个好印象的挤满了城门口。   可是哪里想得到,这个安西四镇节度使,一来到西州,不先吃饭,也不叙话。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一身满是汗渍的征袍,第一件事却是要要西州刺史赶紧去集合全城的铁匠到刺史府听用。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刺史府,两个节度使卫士守门。只留下一众西州官员在门外面面相觑,这高中丞弄得什么名堂?   要说萧去病其实也没有见过马掌实物,放翻一匹驮马仔细观察之后,照着马蹄底端画了张图纸。然后削了一个木头模型,修改几次之后感觉跟书上和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这才交给前来报到的铁匠。   叮叮哐哐很快就打出两套马蹄铁,然后是一番手忙脚乱给两匹战马钉上。段秀实和顾小俊自告奋勇担当试验员,结果自然是不用说。高仙芝还不放心,亲自上去到城外骑了一圈,哪里碎石多就往哪里跑。果然是毫无影响,奔驰如飞,又快又稳。   高仙芝突然觉得自己福泽深厚,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就好像捡到宝一样。诸般念头涌起,到得最后,只剩下四个字:“天助我也!”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意气风发,飞也似的疾驰回刺史府。跳下马来,一把就揽住萧去病的肩头:“辅臣,你真是天派来助某的。仙芝何以为报,若不嫌弃,某愿与你结为兄弟,同享富贵!”   全场讶然。   他们何曾见过一向温和内敛的高仙芝,高中丞会这样情绪激动。萧去病也一下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同一时刻,因为时差的原因,长安已经是万家灯火,各个坊市已经相继关门,各条大街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各个内坊依旧热闹非凡,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切如常,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一个夜晚。也就在这个时候,五名风尘仆仆,满面憔悴的骑士叩开了长安城的大门,飞也似的驶进这座雄伟壮丽的帝国都城。   大明宫内,灯火通明。大殿之内,一曲霓裳羽衣舞方罢,坐在上首胡床上的男子,吹完最后一个音节,放下手中白玉笛,拍拍身边坐榻,笑道:“玉环,到朕身边来。”   场中领舞的那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宫装女子,正是大美女杨贵妃杨玉环。听到呼唤,她回眸浅笑,满怀柔情地看了上首那头发微白,眉清目朗的英俊男子一眼,一时间更显得人比花娇,满是春意。这男子,自然是大唐皇帝李隆基。杨玉环轻移玉步,款款来到李隆基身边,牵着他的手坐下,一副不胜依恋的模样。   杨玉环嫣然一笑:“三郎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李隆基看着杨玉环笑着说:“朕今日突发灵感,谱得一首新曲,你坐在这,我吹给听。”言罢,举起白玉笛,试了一下音,开始吹了起来。   杨玉环在一旁只含情脉脉地看着,目光里既是崇拜又是依恋。李隆基吹着玉笛,时不时看一眼玉环,眼神中满满都是爱意。一时间郎情妾意,琴瑟和鸣,望之直若一对神仙眷侣。   一首新曲正演奏到最精彩处,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一声长长的急报声从外面传来。顿时将这和谐旖旎的气氛破坏,一时间,整个皇宫声光大作。李隆基停止了吹奏,放下玉笛,微有不悦:“力士,去看看何事?”   高力士闻声急趋出殿,不多时便急急返回,远远就大喊道:“陛下,是鸿翎急使,内供养王承恩急报,天降大喜!” 第十六章 大力神转世   看着御案上的三样宝贝,李隆基感觉自己就要快要疯了。仙果很好吃,仙酒很醇很醉人,仙灯巧夺天工。但让李隆基疯狂的却不是这三样宝贝,而是那个从天而降,名叫萧去病的仙家弟子。   王承恩和段秀实的奏折已经看了很多遍了,犹自不满意,又把五名安西军卫士叫到御前问了又问,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可怜五位安西卫士,起早贪黑换马不换人地跑了五天的路,现在饭也没吃。却要跪在这里将说过的话不断又再说一遍。大殿之内,香风阵阵,莺声燕语,众多貌若天仙的宫女环绕在身旁。直闻得,听得心里痒痒的,却只能把头垂的低低的,不敢多看一眼。   好在一旁的杨玉环甚是善解人意,看到了皇帝的心急失态,也看到了五位安西卫士的拘谨尴尬。瞅着空子小声的提了一个醒,李隆基这才注意到这个情况,大手一挥就给这五名安西卫士每人都连升三级,赐钱三千贯,并赐宴一席,夜宿皇宫。一时间把五人感动得涕泪横流,恨不得立刻粉身以报。   待得五人下去以后,李隆基仍旧兴奋异常,嘴里更是喃喃自语,直骂王承恩好不晓事。如何不知道将那萧去病立刻带来见朕,却任由他跑去安西助高仙芝立功。安西的事情有朕重要么!只要朕能够长生,安西军立不立功又有什么打紧。这个王承恩也是常陪在朕身边的,怎地如此不知道朕的心意!   哼,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责罚于他。不过看在他为朕发现这个仙家弟子,又足够忠心的份上,就打他二十下屁股好了。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吃了巧克力的原因,或者根本就是这个消息给他刺激太大。李隆基不停地在大殿里踱来踱去,想到一出是一出,大声地下令:“来人,传翰林待诏,宗玄先生吴筠并道门威仪肖玄裕即刻入宫见驾。”   几名黄门手持敕书飞快跑出殿门,刚刚落锁的各道宫门又重新打开。这几名小黄门还未走出皇宫,新的敕令又下来了:“封萧去病为寿昌县侯,实封五百户,见圣旨即刻随天使进京。”   (ps:此寿昌县非现在浙江省的寿昌县,乃是敦煌以西古寿昌城,武德年间置寿昌县,因为萧去病出场大约在那个地方所以封寿昌县侯。县侯,侯爵中最高一级。)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萧去病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堂堂侯爷了,更不知道李隆基的圣旨会完全打乱自己的计划。他此刻正在给一众安西卫士,并高仙芝,段秀实,王承恩等普及东方神话的基本常识——这个火山之所以这么热,并不是因为什么鸟火龙的鲜血,而仅仅是因为一只叫做孙悟空的猴子。   “……却说那猴王被推入八卦炉里煅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但一点事情没有,还炼出一双火眼金睛。这一日,见到炉头被打开,看见亮光,他就忍不住将身一纵,跳出丹炉,唿喇一声,蹬倒八卦炉,往外就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几块八卦炉的火砖并一些文武火一起掉落凡间,刚好就落在此地,变成了这火焰山(火山)。所以这火山并不是因为什么鸟火龙的鲜血,而是因为这只猴子。”   作为千锤百炼的四大名著,西游记的故事性可比一般说书人讲的故事有意思多了。更何况萧去病从小听各种故事,讲故事的本领自是不凡。一番故事讲下来,直听得众安西卫士如痴如醉,仍不过瘾,强烈要求萧去病再继续讲下去。萧去病指了指天色,表示太晚了,以后每次休息的时候可以再讲。   萧去病想不到的是,因为自己心里的一次恶趣味,他就成了安西军的说书先生。每天一段故事,西游讲完了是三国,然后是说岳,最后实在没得讲了就讲金庸,古龙。这也让他无意间发现了练兵,带兵的一个好办法,在后来的日子里让他受益无穷。   西州到龟兹这段路,相对来说极为好走。一路上驿站处处,烽铺相望,商旅不绝。不到六天,龟兹已经遥遥在望。   每天行军的路上,萧去病依然跟着高仙芝练习骑术,进步飞快。如果单纯比赛直线速度,高仙芝现在已经比不过萧去病了,这让他不由得惊叹萧去病的悟性,天赋惊人。其实他不知道的,身体进化后的萧去病,就像练成九阳神功的张无忌。学什么都特别快,就好像已经大学毕业的人重新学习小学课程,自然事半功倍。与悟性和天赋其实没多大关系。   到焉耆之后,萧去病的伤就已经完全好了,又引得大家一阵啧啧称奇。从这时起,高仙芝开始传授萧去病射箭。   他马上发现萧去病练箭的两个绝佳天赋,其一是力量特别大,自己那张三石弓在他手里竟然软绵绵地像汤饼(唐朝称面条为汤饼);其二是手臂非常稳,拉满弓以后,能长久地保持姿势,手臂纹丝不动。这样的天赋异禀,真让他是既羡慕又嫉妒,不过欣慰的是,这个各方面都超越常人的奇男子现在是自己的义弟。   嗖的一箭射出,就看见一支羽箭像一道闪电般疾飞出去,气势极为惊人。羽箭直直飞向一百多步远的一棵胡杨林,就在大家以为会中,准备鼓掌的时候。就看见这支羽箭擦着胡杨林的树桩射飞出去,直插进树后十多步远的土里,箭头入土三寸有余,箭尾颤抖不已。   哈哈哈哈,全场哄然。   这家伙处处表现的与众不同,超然卓然,这下总算找到一处比不过大家的地方了。高仙芝骑马立在萧去病旁边,心里也是很满意,如果这小子射箭的准确性也像他的力气那样离谱的惨绝人寰,那自己就不要活了,得被他活活羞愧死。   他笑着说道:“二弟啊,不要灰心,这射箭本是要从软弓练起,练出了架子和手感再换硬弓。哪有像你这样,一开始就拉三石弓的。要知道,弓越硬,就越不容易掌握,要不你还是从一石的弓开始练起吧?”   萧去病才没有灰心呢,自己射出的箭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如果这时候就有准头,那也太逆天了,现在能贴着树干就很不错了。他用拇指扣着弓弦快速地拉了四五个满,笑着说道:“大哥,对我来说,这三石弓就是软弓啊,完全没有力量嘛。”   高仙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军中能拉开三石弓寥寥无几,就是自己用这三石弓一次也只能射三十箭而已,没想到在他眼里竟然变成了软弓!要知道三石可就是三百六十斤,拉开三石弓就相当于只用三根手指提起三百六十斤的东西,这需要何等的力量!   高仙芝突然心血来潮,吩咐道:“再给他两张三石弓,辅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力气。”   很快就有人又送来两张三石的弓,萧去病将三张弓握在一起,四个指头握住三根弓弦。双膀一叫劲,力从腰起,一下就把三张弓拉了一个满。感觉不是很吃力,松开又快速拉了五个满,嬉笑道:“没问题。”   周围一阵吞咽吐沫的声音,所有安西卫士全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得多大的力气,要知道,三把三石弓加一起可就是九石了,这家伙一下拉了六个满,似乎还并没有多吃力。而且还是在骑在马上,双腿没根,吃不上力的情况下。这家伙还是人?   这下高仙芝和一众安西卫士可是彻底服气了,这家伙简直是大力神转世,力气大的没边。萧去病也不理会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笑着道:“大哥,军中最硬的弓就只有三石吗?”   高仙芝点点头:“弓最硬只有三石,个别射雕手有特制的五石弓,最硬的伏远弩则有六石,能射三百步,两百步内能破甲。”   萧去病想了想道:“到了龟兹,能不能帮我弄一把六石弓?”   高仙芝想了一下,“六石弓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把九石宝弓,叫做震天弓,乃是我朝名将薛仁贵所配宝弓。某也是机缘巧合所得,只是没有合适的弓弦。如果你要用,必须先猎一只大虫,两年后才行。”   萧去病的眼睛开始放光,九石宝弓,这能射多远?只怕比后世的狙击步枪也不差多少吧。哈哈,萧去病马上**出一幅弯弓搭箭,五百步之外取人首级,杀人如屠狗的画面。只是不懂这弓弦跟老虎有什么关系,还要等两年。萧去病疑惑道:“为何?”   高仙芝笑道:“辅臣你有所不知,这一石弓,三石弓的弓弦一般都是用牛筋绞成的或者用的熟牛皮。而五石以上的弓弦则必须要用大虫的筋绞弦,要不射出的箭会偏。”   萧去病完全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意思还是懂了。他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在马鞍后面驮着的背包翻了几下,拿出一条银白色的的细绳出来:“我这条细绳能够承受三百多石的力量,可以做弓弦吗?”   众人绝倒。   如果换了别人,大家肯定不信。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大家发现了他身上越来越多的宝物。千里镜就不用说了,有可以凭空吐出火焰来的金属匣子;有可以查看时间,会转会走的一个小圆盘;还有一面清晰无比,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的小镜子。现在有多了一条比弓弦粗不了多少,却能承重三百多石的细绳子。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宝贝,又到底能给大家带来多少惊喜! 第十七章 吐蕃来使   天宝十年三月下旬,龟兹终于到了。   作为安西大都护府的治所所在地,龟兹不但是安西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西域政治,经济,宗教的中心。城内居民大半是汉民,同时也是九国胡在安西最大的一个聚集地,城内胡商云集,商贾遍地。除此以外,还有突厥,突骑施,回纥,葛逻禄等各族人员来往,居住。其繁华程度丝毫不输于中原大城,而富裕则远甚之。   从离城十里遇到第一波传骑开始,高仙芝所在安西卫队就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所有骑士纷纷撒开了缰绳,双手挥舞,呼啸往前冲,一别三月有余,总算回来了。   高仙芝,萧去病骑着两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上传骑往来不断,待行到城门口时,更是围了一大拨迎接的人。萧去病作为一个新来之人,外貌又极为突出,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在向高仙芝大声问好之后,无不私下小声议论。   “这小子是谁,竟敢和中丞并驾齐驱?”   “看中丞和他还很亲密的样子,难道是朝中贵人?”   “好英俊的少年郎,把中丞都比下去了!”   “嘘,噤声,小心让中丞听到赏你十下板子。”   这些说话声音小的很,但自然逃不过萧去病的耳朵,他也只当做没听到,只是好奇地东看西看。他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从心里来说是既有点小享受,又有点不适应。前者万众瞩目,备受关注,虚荣心自然得到满足;后者却是因为自小清净惯了。相比来说,萧去病还是更喜欢在战场上策马奔腾的感觉。   相比萧去病的复略显矛盾的心境,旁边的高仙芝则简单得多,他是完全的享受,他喜欢并且追求这样的排场。他正春风得意熏熏然的时候,有一骑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高仙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吩咐段秀实顾小俊带萧去病和王承恩到都护府去休息,说罢打马跟着那人就走了。   “没义气啊!见色忘友啊!”   安西都护府一间大书房里,百无聊赖的萧去病左看看,右看看,嘴里碎碎念骂个不停。刚来的时候还有四个人,没多久,段秀实就出去安排各种事项去了,找九国胡商打听消息啊,派遣斥候打探附近有木有马匪啊……   顾小俊呆了一会也起身告辞,说是要回家看爷爷。一时间就剩下两个萧去病和王承恩两个闲人大眼瞪小眼。王承恩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萧去病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等他说话,萧去病也赶紧找个借口溜了出来。至于其他人,早在路上就没影了。   这群没义气的家伙,从河苍烽外相遇到现在也有十多天了吧,也算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了吧。怎么到了安西,一下就跑了个精光。有家回家的也就算了,那些还未成家,孤身一人来安西戍边的算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眼睛放绿光,扬言要到女肆里找几个胡姬大战一天一夜。哼!还大战一天一夜,老子祝你们爽到没边,三秒真男人!   “阿嚏!”龟兹女肆里,李二狗搂着一个身材曼妙,肤白似雪的胡姬正欲上下其手,突然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妈的,谁在咒我!”   “真没创新,都有了纸了,怎么还跟竹简一样,搞得老子还以为这高仙芝是个画家,一屋子画卷!难道就没人想过将纸裁成一张一张,用线装订起来吗?非要像竹简一样卷起来?”骂完了没义气的李二狗等人,萧去病又开始评价起书架上一卷一卷的藏书了。   吐槽完唐朝的书卷,萧去病拿起一卷书,饶有兴趣地看起来。嗯,不错,西域地理志,各种风俗介绍。闲着也是闲着,嗯,看看书也不错。   当萧去病闲着无聊看书解闷的时候,在龟兹外郭一处隐秘的别院内,高仙芝却是紧锁双眉,拿不定主意。   事情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吐蕃的苏毗部秘密派遣使者于几日前来到安西,口口声声有重要机密一定要面见自己,并且还要求替他们保密。封常清于是把他们秘密安排在此处等待,刚才去见了一下他们,听口气竟是想密谋叛乱自立,希望得到安西军的外援的意思。   要说这当然是好事,如果对方的密谋事有所成,无疑对吐蕃的实力是很大的打击。吐蕃从此四分五裂或者干脆直接亡国也不一定。要知道吐蕃可不比小勃律和竭师,那可是大唐现在唯一的劲敌,如果能在自己手里被灭国,这得多大的功劳!封开国国公也就指日可待了,甚至封王也有可能,这个诱惑不是一般地大啊!   但是现在问题有三:其一就是事赶事,安西军毕竟力量有限,不可能同时经营两件事。自己正在谋划攻取河中,现在又来这么一档子事,怎么取舍?其二就是,对方这个密谋成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值不值得自己**思去经营呢?其三是,对方的真假,可信度到底有多少,自己是一点底也没有,万一是个陷阱呢?   总之就是两眼一抹黑,高仙芝越来越发现自己情报工作缺失的严重。   其实高仙芝本是一个果断自信的人,若在以前,他的决断肯定是先稳住苏毗部,等打完河中,再专心经营吐蕃,以尽全功。因为毕竟大食的威胁就在眼前(诸胡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吐蕃这件事诱惑再大也得先放下解决眼前。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九分相信这是个假消息。于是这个可能灭亡吐蕃的诱惑变得格外吸引人起来。   高仙芝看着封常清问道:“封二,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某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但目前必须要放一放。目前我们的敌人是大食,中丞不是已经做好准备进攻河中了吗?”封常清不假思索道。   “如果某告诉你,大食并九国胡欲攻四镇这可能是个假消息呢?”   封常清显出诧异的表情:“中丞如何知晓?”   高仙芝将路上的经历和萧去病的话给他讲了一遍。封常清默不作声听着,看不出多少表情,心里却被震惊得无以言表。竟然有这样的事?   对于最信任的封常清,高仙芝说的很详细,还加入自己的分析,等他说完,对于大食也许并不会现在来进攻安西四镇,封常清也是信了七八分:“此事简单,多派一些斥候到河中去打探一下就就知,也可以多找几家在城里的九国胡商,一问便知真假。”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那萧去病真是神仙弟子,对河中内情知道这么清楚,这吐蕃苏毗部之事,中丞何不去问他,看他知道不知道?”   几里之外,正在看书萧去病突然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吹过,他皱了皱眉,喃喃道:“出鬼了,房间里怎么会有风?” 第十八章 剧本外的剧情   去往河中的斥候派出去之后,高封两人正准备安排人找在龟兹的九国胡商打听消息,段秀实回来了。   段秀实见了两人,张口就道:“中丞,某刚才找了几十九国胡商打听消息。确实如萧校尉所说,就在去年中丞破石国回到安西之后,河中大乱。   先是安国捕喝城三万大食人暴乱,打了几个月才得以平息。为了泄愤,在破城之后并.波悉林下令屠城,大部分居民被杀害,没有死于刀下的人都被吊死在城门上,最后还纵火焚城,大火整整烧了三天。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安国国王看到大食的残暴选择投向大唐,或者他真的有秘密派人来安西求援却被发现。总之,在捕喝被屠城后不久,协助大食平乱的安国国王反被大食杀掉,于是河中九国遂反。   之后大食军队四处平乱,在一个月内连续杀死了米国国王,史国国王,和许多九国胡贵族。现在动乱差不多平定,九国胡与大食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只是迫于大食的弯刀威胁,不得不暂时隐忍。说起这些事,那些九国胡无不咬牙切齿,跪地磕头,求我大唐天兵发兵河中,赶跑大食。   我带了几个胡商过来,中丞可以细问。至于萧校尉所说,并.波悉林被他的君主猜忌。阿拔斯怂恿驻萨末建的将领袭击并·波悉林,这件事某没打探出来,那些胡商都说不知情。”   几个胡商过来之后,高仙芝和封常清又仔细盘问了一遍,果然和萧去病说的丝毫不差。至于并.波悉林被他的君主猜忌,这些胡商不知道也不奇怪。打发几人回去之后,高仙芝挥了挥手,道:“不用怀疑了,事情肯定就如辅臣说的那样。他是特意下山来相助于某的,这些消息定是下山之前他师父话与他知的,岂会有假?走,我们再去问问他关于这次吐蕃苏毗部的事情,看他又能给某带来什么惊喜!”   高仙芝心里想着:“我这个二弟是神仙弟子,既然大食内幕知道这么清楚,想必吐蕃的事情也应该知道吧。”但这一次他没有猜对,听到高仙芝讲诉事情经过缘由时,萧去病颇有些愣住了。好在他反应极快,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在脑子飞速转着各种念头。   这又是什么鸟事情嘛?资料上并没有记载啊,也来问我,真当我是神仙了?   萧去病绞尽脑汁想了几遍,在父亲整理的关于怛罗斯之战的资料里,确实没有关于吐蕃苏毗部的记录。但没记载不代表没有,就像这次来安西的路上遭遇马匪截杀,不是一样没有记载,但确实发生了么?   很久以来,萧去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高仙芝在长安被罗全节的假消息骗了,于是想先下手为强,急赶回安西。按道理这么漏洞百出的假消息,高仙芝怎么就没识破呢?   现在想来,在另一个时空,也许就是因为高仙芝在回龟兹的路上遭到九国胡马匪的夜袭,可能高仙芝亲卫队死伤惨重才跑回安西,盛怒之下高仙芝直接把账算在石国头上。从而没有去打探这个消息的真伪,就直接出兵了。   也许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高仙芝重点打击昭武九**队,这才让本来心向大唐的昭武九国在怛罗斯之战中不得不和大唐军队死磕。然后在大战打完之后,这些国家又偷偷派使者来到长安朝贡,请求大唐支援,帮他们赶跑大食。这样一来,一切都很好解释,全部都是阴差阳错,而其根由,竟然是那伙马匪。   嗯,不对,应该说真正的根由是那伙马匪背后的势力。   同样的推断,在没有萧去病的那个时空,苏毗部的使者也应该是来过。但是高仙芝一心要对付九国胡,或者高仙芝想打完河中再理会这件事。然后怛罗斯之战高仙芝大败而回,不久后又被免职,此事不了了之,因此并没有记载在史料上。   这一点萧去病却是想错了,不是没记载,而是记载了自己不知道。史载,天宝十四年初,苏毗王没陵赞勾结朗·梅色和末·东则布二人害死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之后苏毗王没陵赞起兵反叛,欲率部举族内附唐朝。但很快就被吐蕃名将恩兰·达扎路恭率军平定。没陵赞及其家族共两千余人被杀,只有没陵赞之子悉诺逻率数十人得以逃脱。先至陇右,后到长安,被唐朝封为怀义王,并赐李姓。   看着高仙芝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萧去病神色不为所动。   这个算是考验吗?怎么办?关于苏毗部的事情自己确实一无所知,甚至苏毗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说。该说些什么,坦白吗?麻烦啊,要不以后是个事情就拿来问我。不坦白吧……   刹那之间,萧去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笑着摊了摊手。   “大哥,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情报都知道呢?”   高仙芝大失所望,封常清冷冷发笑,段秀实愁眉不展,一时之间,场面颇有些尴尬。过了半晌,高仙芝想通了。也是,他也没说过自己无所不知啊,是自己想当然了。至于大食的情报,肯定是他师父临下山时告诉他的。自己这是强人所难了。   “没关系的,是大哥想岔了。”高仙芝笑了笑,顿了顿,他又道:“封二,成公,看来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两人点点头,正欲起身,便在这时,突然听到萧去病轻轻地说道:“我虽丝毫不知道苏毗部的事,但却十分知道该如何对付吐蕃。”   两人身体微微一震,重新又坐正下来。三人满怀好奇地看着萧去病。   萧去病朝高仙芝微微点了一下头,笑道:“只是我不知道这个苏毗部为什么要图谋反叛,他们有说吗?”   封常清抢先道:“据说是不堪忍受吐蕃奴役之苦,吐蕃举国强援,军粮马匹,半出苏毗,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几年在河陇,吐蕃经常被我大唐打败,苏毗部不想让部族青年白白送死。”   萧去病点了点头,结合自己知道历史知识,还真是没错。在外部的压力之下,吐蕃内部的矛盾开始爆发,这多好的机会啊。如果能继续保持这种势头,吐蕃很有可能被大唐磨死。可惜的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大唐非但没有抓住这个千载良机,反倒自己先爆发内乱,从此一蹶不振。   改变就从自己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开始吧。   在三人各样的目光中,萧去病轻轻地道:“大哥,你来问我,是不是想先放开河中之事,出兵吐蕃配合苏毗部的叛乱呢?”   看高仙芝不做声,算是默认了,萧去病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事风险极大,原因不用我说,大家肯定也清楚。”   “正因为某清楚,吐蕃那里我们地形不熟,内情知道得又少,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冒然出兵其实是去找死。只是某以为你能知道内情和各种情报,这才来问你有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嘛。”高仙芝心里想着。那边萧去病继续道:“所以我们要放弃这种出兵配合,快速建功的想法。转而追求慢慢谋划,长期布局,以求慢功。”   高仙芝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心想这还用你教,若是某有这个慢功夫,长期谋划,自然也不会想着去冒这个险,出兵吐蕃。只是某这个四镇节度使已经做了三年多了,节度使向来不久任。慢慢谋划,只怕是为他人做嫁了。   “我的办法是利用吐蕃的宗教对立,并且同时联络象雄部。让这三家内斗去。我们要做的就是幕后操纵,暗中支持,帮助苏毗部和象雄部不要轻易被干掉。卖些东西给他们,盐啊,丝绸啊,茶叶什么的。并且牢牢掌握操纵的这条线。这样,有灭吐蕃的诱惑在,朝廷几年内也不会轻易在安西易帅。等两三年之后,对方三败俱伤,到时候大哥就可以从葱岭出兵,一举荡平吐蕃,建不世之功!”   高仙芝转瞬即逝的微表情,自然逃不过萧去病的眼睛,他心念一转,立刻就明白了高仙芝的心结所在。至于他想的这个办法,则是在原来那个世界,见惯了这一类的事情。比如老美等要动一个国家,从来也不会是直接派兵碾压,都是要先支持一帮反对派,挑起内斗,然后才好出兵。   其实这种办法唐朝也是会的,唐初就这么干过,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唐朝的思维方式已经陷入了窄胡同,变得极为单一和粗暴。那就是不服就干,而不会想到使用什么阴谋诡计。   话一说完,三人顿时眼前一亮,高仙芝更是眼睛放光:“你详细说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大哥知道象雄部吧?”   高仙芝点点头,一旁的封常清介绍道:“这象雄部与苏毗部一样,都曾经是高原上最强大的部落。后来苏毗部被吐蕃征服,不久吐蕃赞普死,苏毗部复叛,却被象雄部趁机占领。   这时候象雄部实力超过吐蕃,双方互通姻亲,但后来据说是象雄王冷落了松赞干布之妹赛玛噶。松赞干布因此发兵攻打象雄,杀死象雄王,将一切象雄部落均收为吐蕃治下。但在三十多年后,象雄开始叛服无常,现在的地位相当于吐蕃治下一个**的属国,有自己的军队。”   萧去病点点头:“说的没错,我还知道吐蕃为了能彻底征服象雄,特意从天竺引进佛教,就是为动摇象雄的精神支柱。现在佛教与象雄原本信奉的苯教正在吐蕃斗法斗得正欢呢。”   “其实原本吐蕃部信奉的也是苯教,但是由于苯教神权集团势力过大,赞普的地位和权威受到威胁,吐蕃百姓尊敬苯教国师胜过尊敬赞普。松赞干布这才引进佛教想要打压苯教。   据我估计,这个苏毗部信奉的应该也是苯教。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帮助他们打压佛教,在两教的斗法中让苯教占据上风,让佛教在吐蕃变成没人信。吐蕃赞普不能在精神上战胜对方,必然会出兵使用暴力手段,而虔诚信奉苯教的吐蕃人则必然会奋起反抗,到那时候吐蕃唾手可平。” 第十九章 赌约和试验   “中丞,你对他有信心?”说话的正是安西四镇节度判官,朝散大夫封常清。他口中的那个“他”自然是答应为苏毗部打压佛教在吐蕃的传播,想个具体办法的萧去病了。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这两天里,整个安西四镇已经全面动员起来了。羽檄飞驰,急如星火。所有的军官,战兵,辅兵结束休假,限期到大营集合。大军开始准备粮秣,马料。检查军械帐篷等物,各类辎重物资已经开始慢慢运往疏勒。只等葛逻禄雇佣兵一到,大军即刻出发,开赴河中。   除此以外,高仙芝还下令所有铁匠到大营报道,赶制马蹄铁。同时放出大量斥候,打探龟兹附近有无马匪。就在昨天晚上段秀实就带队扫平了两个马匪据点,抓住俘虏数十。可惜的是,仍然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全安西的人都因为这个紧急动员令忙碌了起来。唯三不忙的大概只有萧去病和安排给萧去病跑腿和看门的顾小俊和李二狗了。   作为专门负责四镇的仓库、屯田、甲仗、支度、营田等事宜的节度判官封常清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忙的一个。可能是看不惯萧去病的清闲,也可能是觉得高仙芝对萧去病太过信任,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于是,埋头处理半天公文的封常清,找了个机会,向高仙芝说起了萧去病。   “这是自然,辅臣总能给某带来惊喜。”   “可是这两天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啊!”封常清露出怀疑的神色“要么是到外面去骑马射箭,要么就是在吃饭休息的时候给人讲故事,其他时间就一个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哪里像是在想办法的样子?”   萧去病每天做些什么,高仙芝自然是知道的。其实他也很好奇萧去病想的是什么办法,就在刚才不久,他还派了两个人去到萧去病的屋子里看看他到底在干嘛。结果却被守在门口的顾小俊给挡回来了,说是天机不泄露。话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过分探究。好在三天时间总是要到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这个某也不知道。不过辅臣既然他说有办法,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他想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到了时候不就知道了吗?”高仙芝肯定地说。   “某总觉得他透着古怪。中丞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来历吗?”   高仙芝笑了:“他的来历确实过于离奇,说话行事也总透着与众不同。但是这一点不用怀疑,他确实是仙家弟子无疑,某和成公还有五十多卫士是亲眼看到了的。”他顿了顿,眼睛看着封常清:   “此话莫要要再提。封二,某知道你对他有怀疑,当初某也对他有怀疑,但后来他屡次解某危难……虽然有时候他看上去有些轻浮,说话也有些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绝不会让人失望。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   “赌他一定能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解决吐蕃这个难题。”   “好,那我赌他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某赌输了,某便对他不再怀疑,从此心悦诚服。”   “好,若是某输了,某便不信他是仙家弟子,再派人仔细打探他的来历。”高仙芝大声说道,然后他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有强烈的预感,某怎么会输,辅臣啊,不知道这次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被高仙芝莫名信任的萧去病,这个时候正关上了门躲在房间里忙个不停。   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有火硝,硫磺,木炭,黄丹,黄蜡,朱砂,桐油,砒黄等。都是由顾小俊,李二狗陪同在军营里拿的和在药店里买的,之所以买了后面那几样毫无用处的东西,当然是出于保密的需要。   并不是不相信安西军和高仙芝,萧去病想过了,**这样秘密武器,这个时候还不适合公开。必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取得最意想不到的的结果。这是自己的撒手锏,就如同自己来自后世的秘密一样,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公开。   用从药店里借来的一杆药秤将前面三样东西按经典比例称好,再依次入木盅里,用木杵小心碾成粉末。然后再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堆新的黑色粉末,粗加工版的**就算制成了。   以萧去病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些火硝与硫磺的纯度都不太够,杂质颇多,肯定会影响火药的威力。不过这一批**也不是给自己用的,效果差不多就行,反正是用来装神弄鬼的,威力太大反而不好。   不过,在做完这一批送给苏毗人的以后,肯定还要再做一些用在河中战场,留作底牌。那一批无论是原料提纯还是工艺加工都要比这一次更加用心,耗时耗力。一想到这些工作都必须自己一个人秘密地做,萧去病顿时头大。   “你说萧校尉在里面鼓捣什么?这么神秘?还买了朱砂,黄丹,莫不是要炼丹?可是又不见有丹炉。”   李二狗守在门外半天了,对于这份差事,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自己好歹也是个校尉,虽然是比较低一些的仁勇校尉,在大军都在做出征动员的时候,自己却被派来守门。不过这是高仙芝的命令,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偷偷地骂人:“你个死牛鼻子小道士,怎么就偏偏看中我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敢打赌,又有人要倒霉了。”顾小俊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显然,他对被萧去病强拉来守门也十分的不爽。   “什么叫又有人要倒霉了,明明是已经有人倒霉了。”   “谁?”   “我和你啊。你说我们两个好歹是个校尉,却被他拉来做了守门卒,这难道还不够倒霉吗?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要不丢人死。”   “给我守门丢你们的人了?”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萧去病脸色不善地盯着李二狗。直到看得李二狗心里直发毛,萧去病这才嬉笑道:“走,去找高中丞,我带你们俩去见识一下我道家法宝,算是奖励你们忠于职守。”   两人瞅了瞅萧去病手里拿着的三个六七寸长,一寸多粗的长条状物体,看外表还是用桑皮纸卷起来的。心里很是嘀咕,很平常无奇嘛,见识什么?有什么好见识的嘛?   半刻钟之后,三人找到了正在商量军务的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人关于萧去病的打赌才刚过去小半个时辰。高仙芝笑了起来:“辅臣,弄了好么?”   萧去病点点头:“花了两天时间,按师父教的办法,炼制了三个五雷天心正法。只是还没有试验,不知道效果行不行。”   “五雷天心正法……这是什么?”高仙芝皱了皱眉,没听过啊。   萧去病在心里苦笑一声,这装神弄鬼说瞎话瞎话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不过既然还不打算公开秘方,这大概也是最好的一种说辞吧。他扬了扬手上的三个长条形**,道:“就是这个,叫做五雷天心正法,乃是我师父不外传之秘法。此秘法天下至阳至刚,能破一切邪祟鬼魅。听我师父说此法传自东汉张道陵张天师,当年张天师刚得道不久,有恶鬼十万围攻青城山,张天师便是靠此法将十万鬼祟杀了个干干净净。”   顾小俊和李二狗有些呆住了,乖乖这么厉害的宝贝,那自己给他跑腿看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隐隐还有一种参与其中,与有荣焉的感觉,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得意。转头又看到对面封常清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都在心里摇头,封大夫这是不相信萧校尉啊。   高仙芝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眼神变得炙热起来:“此秘法你也能制?”   萧去病点头,“第一次制,还不知道做不做得成,有师父的几成效果?”   萧去病淡淡地说着,那一边高仙芝的兴奋已经完全调动起来。在他的身旁,封常清脸色变幻,心里却是颇有些呲之以鼻。什么“五雷天心正法”,什么“天下至阳至刚,能破一切邪祟鬼魅”这分明大言欺人,故弄玄虚嘛……   接着又说什么“第一次制,还不知道做不做得成,有师父的几成效果”,这分明是事先找好借口、退路嘛。如此巧言令色,中丞怎么就会心甘情愿被他骗呢!也罢暂时不揭穿你,到时候等你拿不出真东西,某再突然发难,当场拆穿你。也好叫中丞看清楚你不过是个骗子,神棍!   封常清这样想着,心里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在他的身边,高仙芝也是同样十分得意。他满怀深意地瞟了封常清一眼,嘴角拉出一个得意的笑弧,然后再把目光转到萧去病身上,已经是迫不及待:“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试试啊。”   萧去病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和奇怪表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下表示想不明白,于是干脆懒得去想。他笑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一个木人桩,还有一套甲胄。” 第二十章 装神弄鬼   龟兹城外五里的一处荒地上,木人桩深深钉入了地面两尺,然后找来一副旧了了铁甲套在木桩上,远远看上去,正像一个披着甲胄的士兵。   萧去病让四人站在身后,自己来到距离木人桩三十多步开外。拿着一个“五雷天心正法”,他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药捻引线,看准目标,用力扔了过去,然后快速跑回四人身边。   因为是第一次,萧去病不敢冒险,一点燃引线就丢出去了,等萧去病都跑到了,**都没爆炸。高仙芝一脸疑惑地看着萧去病,好像在问:“怎么什么都没有?”顾小俊和李二狗则是有些愣住,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盯着大约四十步开外木人桩;封常清则是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微微有些得意地看着高仙芝。   萧去病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引线太长了,我有些怕死……”   轰!一声炸雷似地巨响传来,瞬间将萧去病最后两个字吞没。木人桩一下断成两截,上面的衣服架子连同甲胄被震飞出去两丈多远。木桩前面炸出一个一尺多深的浅坑,尘土飞扬,大量的泥沙从天而落。   因为事先没任何心理准备,四人的耳朵一下被震得嗡嗡直响,一时间好像聋了一般,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色发白,瞠目结舌。李二狗更是腿肚子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四人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去病已经来到浅坑旁边,检查了试验结果,效果很理想。腿肚子粗的木桩被连根炸断,甲胄也被炸出几个破洞,露出里面白色的木芯,甲胄里面的内衬皮革被爆炸的火焰炙烤,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在心里想象一样,如果不是炸木人桩,而是炸活人会是个什么效果,肯定是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如果把这东西交给苏毗部的人,叫他们带回去偷偷炸那些被吐蕃赞普从印度请来的和尚。然后就说这些和尚是激怒了雷神,是被雷神炸死的。想来迷信蒙昧的吐蕃人是会深信不疑的吧?   当然,如果这些苏毗部的人不满足于只炸死几个和尚,而把目标对准吐蕃的赞普和军中大将,那就更好了。只要他们能够行事隐蔽,不让人当场抓住。有了这个其他人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杀了人还能给死的人泼脏水,说他们激怒了天神。不出一年,就能把整个吐蕃闹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萧去病突然觉得自己有够阴险,竟然想出这样的恶毒的办法去暗算那些得道高僧。嗯,这好像是反派才会做的事情?不过转头又想反正死的都是吐蕃人和天竺人,就算自己不参与,他们还是要斗法的,大约十年后,吐蕃赞普就会向苯教和尚下重手。那时候死的人也不少。   他在这边想东想西,那边厢高仙芝等人也已经来到了爆炸现场,看着地上这个一尺多深,直径有六七尺的浅坑。高仙芝仿佛又看到第一次见到萧去病时的情景,只是那个坑要大得深得多。再看看被破坏的木人桩和甲胄,一个个心里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二弟,”高仙芝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吃吃问道:“这就是你炼制的五雷天心正法?你说,如果是你师父炼制的又会怎样?”   “效果加倍。”萧去病随口道。   这下高仙芝彻底信服了,当初那个大坑就是他师父炸出来的。他定了下神:“辅臣,这五雷天心正法你还能做吗?”   萧去病想了想:“还能做一些,大约能做一百多斤吧。”做三十个十来两重的给苏毗人去干坏事,还剩下一百来斤用在河中战场,作为出奇制胜的底牌,应该够用了吧?   高仙芝哈哈笑道:“去河中之前,能全部炼制完成吗?”   萧去病点头“没有问题,只是还是要保密,我们有五雷天心正法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另外,有两样原料需要提纯,我还需要一些人手。”   高仙芝大手一挥,高兴的道:“全部依你。争取早日把一百多斤五雷天心正法全部炼制出来。”   封常清来到两人面身边,看看高仙芝,又看看萧去病,对于这个五雷天心正法,他现在是十二分的服气,但还是忍不住讪讪道:“可是这跟前天那件事有什么关系?”说完他又瞅了瞅一旁的顾小俊和李二狗,意思是叫他们回避。高仙芝道:“没关系的,他二人都很可靠,何况他们连这等机密事都已经知道,苏毗部的事也不需要瞒着他们。”   当萧去病把自己的详细计划说出,苯教是什么样的,万物有灵啊,山有山神啊,湖有湖神啊,树有树神啊,雷神当然也有,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那种。吐蕃人有多迷信啊。怎样用这个五雷天心正法去害人啊,搞暗杀啊,然后推给雷神啊,怎么在精神上,思想上攻击吐蕃赞普统治的合法性,正义性啊……四个人一时都听呆了,倒不是这个计划有多高明,就是太那个了……   愣了差不多大概有两三秒,高仙芝,封常清一时没有表态。倒是顾小俊先忍不住:“这个,我觉得啊,你这个计划太阴险狡猾了!看来以后与你交往要小心一些,否则真是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呢。”   其他三人笑了笑,纷纷表示赞同。高仙芝是满心欢喜,封常清却是满心欣喜。幸亏没有对他当面表现出太多的怀疑,要不,被他当成敌人,用这种办法来阴自己,想想真是后怕。他偷偷地与高仙芝交换了一下眼神,表示自己愿赌服输,从此对萧去病不再怀疑。   还剩下两个**,临回去时,又让高仙芝试验了一个。这回却是塞进一颗干枯的胡杨树的树洞里,一声巨响之后,合抱的胡杨树一下被炸成了两截,木屑飞溅。四人围着半截胡杨树转了两圈,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眼前立刻出现一群大食士兵,他们好几个五雷天心正法扔过去,炸他个人仰马翻。   回到城里,高仙芝立刻调派了两队士兵将萧去病所在的那个院子封闭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也不许探头探脑,否则军法处置。另外有调拨了六名工匠供萧去病差遣。   有了试验结果,萧去病很快就把剩下的三样材料研磨搅拌好,不出半天,三十个大约十两重的**就做好了。萧去病十分满意,开始到院子里想办法提纯硝石和硫磺。   试验了几个办法效果都不理想,最后一个人关起门来偷偷打开电脑查了好久,才在一份化学试题上找到了提纯的办法。还好因为当初在武当山的时候,因为时常要在练功的山崖上露宿,特意给笔记本电脑配备了太阳能发电设备。若不是有这个原因,萧去病也不会选择把手摇露营灯献给李隆基。   真想知道啊,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唐玄宗李隆基在见到这千年之后的科技产品是个什么表情?还有那个杨贵妃,真的很漂亮吗?   就在安西秣马厉兵,羽檄飞驰,一片战云笼罩下的繁忙肃杀景象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帝国之都,长安城中,一片歌舞升平,繁华富丽,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不过这个时候,皇帝并没有在接受万国使臣的朝拜,而是在看一封秘折,中使王承恩的鸿翎急报。而陪在他旁边的,不是朝臣,却是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士。   “宗玄先生,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天生仙骨,仙根,不需要修学而自然可以成仙的人吗?”   秘折是王承恩在西州的时候连夜写好的,主要讲诉了河苍烽到西州一路的遭遇,见闻。马匪夜袭,马匪堵截,夜袭匪**,审问俘虏,发明绑腿和盐糖水过火山等一件件写的详细清楚。不过所有关于马匪和绑腿,盐糖水的信息都被唐玄宗自动过滤掉了。   李隆基看了几遍秘折,唯一记住,并且念念不忘的只有几条:那个萧去病夜晚能听见几里之外的鹰唳;骑在马上能听见几里之外的马蹄声;他的肩膀被人一剑刺穿,竟然没过两天就基本痊愈,伤口都没有……   这样的描述让李隆基一下想到了宗玄先生关于某些人天生就有仙体,不待修学而自然可以成仙的理论。于是第一时间把他请到了皇宫。   坐在皇帝对面,被称作宗玄先生的道士名字叫做吴筠,本为儒生,举进士不第,入嵩山做了道士。后访道茅山,学习修仙之术,深有建树。他今年已经九十岁了,但看上去却比对面的李隆基还要年轻几岁,这也难怪唐玄宗对他推崇有加。   吴筠行了一个礼:“陛下,这种人自然是有的,比如古之圣贤,尧舜周孔伊吕等,皆上擢仙职;或者是至忠至孝、至贞至廉、有大功及物者,如比干剖心而不死,惠风溺水而复生。”   皇帝哈哈大笑道:“假如一个人能耳朵非常灵敏,六七里以外一声鹰唳他都能听到,被人用剑刺穿了身体,不到两日就能痊愈,连伤口都看不到。你说这是不是仙体?”   吴筠愣了一下:“莫不是前几日献八景琉璃灯的仙家弟子,萧去病萧辅臣?”   皇帝轻轻笑道,“正是!”   吴筠沉吟良久:“若真有此事,此子不为圣贤,便是至忠至孝、至贞至廉之人。恭喜陛下,有百灵相助,天降异人……”   与此同时,在帝国的东北方向,范阳,名叫高不危的文士拿着一本图谶,正在劝说一名姓安的胖子造反…… 第二十一章 葛逻禄   一天之后,萧去病见到了这十多个吐蕃苏毗部的使者。不过要认真说,应该是一个正使,一个副使,十个护卫,还有两个僧人。当然,是苯教僧人。   “尊敬的大唐安西节度使山地之王高中丞,苏毗使者桑多·仁钦谨代表我王没陵赞向你问好!”   等了三天,终于再次见到安西正主,节度使高仙芝,苏毗使者桑多·仁钦忙不迭地按吐蕃礼节行了一个大礼,头垂得低低的,只等对方问话。   高仙芝冷冷道:“兀那苏毗没陵赞派你等到某这里求援,可有诚意?”   桑多·仁钦大喜过望:“这么说,中丞答应出兵相助了?”   高仙芝哼了一声:“某怎知汝等是真心还是假意?”   桑多·仁钦指着身旁年轻的副使,恭谨的道:“不敢欺瞒中丞,这便是我王没陵赞的长子悉诺逻,中丞如若答应出兵,悉诺逻可留作人质。”   高仙芝冷笑一声:“没陵赞端的好算计,如若某的数位汉家将士失陷在吐蕃高原,某就算杀了他的长子又有何益?没陵赞是以为某可欺么?”   桑多·仁钦冷汗流了下来,带着颤音道:“不知道中丞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诚意?”   “诚意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某却不认为你们有能力代吐蕃而自立?你们有多少兵马?吐蕃又有多少兵马?加上象雄的兵马,这两家怎么可能让你们自立?”高仙芝摇摇头。   高仙芝第一次见苏毗使者时,并没有深谈,很多问题便没有细究。这两天高仙芝逐渐冷静下来,跟封常清一商量,两人都发现许多问题,这个苏毗部根本没能力代自立嘛。   桑多·仁钦犹豫了很久,终于交了底:“我王说了,若是形势不许可,他愿意率部举族内附大唐,只需要中丞派兵接应即可。”   高仙芝呵呵大笑:“举族内附,某能有多少功劳?为此出兵,更加是不值得。某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让你苏毗部取代吐蕃赞普,称雄雪域高原。”   桑多·仁钦大喜:“什么办法?”   高仙芝沉默不语。桑多·仁钦想了一下明白过来:“若真能如此,我们愿臣属于大唐,做大唐的忠犬,并上书大唐皇帝,为中丞表功。”   高仙芝满意的点点头:“封二,把我们的计划跟他们讲一下吧。”   ……封常清把计划说完的时候,两位吐蕃使者还有两位苯教高僧,心里其实是相当的不以为然的。但是当用马车将他们带到荒野,见识过“五雷天心正法”以后,四人瞬间大赞此法妙极,两个和尚更是两眼放光,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果然是无秃不毒。   为了让装神弄鬼装得更彻底一些,萧去病还教给他们一个机关。流泪的神像,并现场演示了一遍。其实很简单,利用空气压力原理,烧香的热空气上升进入神像上面的管道,然后空气压强越来越高,将事先放置好的眼泪或血从眼睛的出口挤压出去,就有了神像自己流泪的神迹。   两个和尚并不懂得其中的科学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这个机关的奥妙。再讲解几次之后,让萧去病没想到的是,两人竟然突然对自己大礼相拜,感激涕零。一个欣喜若狂,一个痛哭流涕,也许是在高原上两教相争得实在太厉害了吧。而这两个办法的出现,毫无疑问地可以很快打得对手没有还手之力。   做完这件事情,剩下的就是封常清和他们敲定具体细节了。苏毗王子悉诺逻还是被留下来当了人质,他将被封常清软禁在这个偏僻的小院至少一年。而高仙芝这边也要派两个人跟随这伙苏毗部的人去吐蕃。总之是封常清的首尾,由他全权负责。   后面的日子里萧去病每天都在制造火药,为了增加威力,他还将火药细颗粒化。当然这加倍了萧去病的工作量,不过好在威力也同样加倍。剩下的时间,萧去病主要用在练习骑马和射箭上。   九石的震天弓已经上好弓弦,不需要老虎的筋,用的是萧去病后世带来的,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绳。本来是根登山绳,没想到用作弓弦竟然特别好。弓弦发出的声音极小,消耗的能量也就少,箭射得特别远。高仙芝赞不绝口,说是见过的最好的弓弦。   三天之后,萧去病制作完成了全部一百五十斤颗粒化**。高仙芝脸上笑开了花,对河中之战更加充满了信心。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渐渐形成,他要打下整个河中,然后打到呼罗珊去,占领呼罗珊首府木鹿城。   现在要等的,只有葛逻禄的雇佣兵了。他在武威时就派人去通传了,算算他们集合军队和路上走的时间,也应该到了。等他们一到,安西两万大军就可以出发,翻越葱岭与宁远国的军队汇合,先第一时间灭掉敢暗杀自己的西拔汗那国,然后进攻石国另一个国王所在地怛罗斯,打通丝绸之路北线。之后再攻下萨末建,然后一路打到木鹿城。   没有让高仙芝等多久,在萧去病完成**制作的第二天。葛逻禄雇佣军的八千骑兵到了。高仙芝下令葛逻禄雇佣兵驻军城外休整,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入龟兹城商议军事。   葛逻禄人是操突厥语的游牧部落,与回纥一样同属铁勒诸部。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民族,一方面是非常骁勇善战,一方面又叛附无常,他们身处四战之地,仿佛就是天生的雇佣兵,一切以力为尊,谁强做谁小弟。   在突厥强盛的时候,葛逻禄(回纥也是一样)臣属突厥汗国,后来薛延陀兴起,他们又臣属薛延陀汗国,再后来唐朝的军队打到这里,他们又成为了唐朝的雇佣兵。因为西突厥和后突厥的原因,唐朝有意培植葛逻禄和回纥两部对抗两突厥。   而这两个部落也确实给力,回纥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帮助唐军灭掉了西突厥;后来两部又继续压制西突厥遗部;在后来后突厥崛起,两部又和唐朝一起对抗后突厥,终于在大约十年前消灭了后突厥。当然唐朝也不曾亏待他们,突厥灭亡被消灭后留下的生存空间,全部让给了回纥和葛逻禄。   不过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后突厥是葛逻禄和回纥一起灭掉的,怎么最后好处全归了回纥?回纥叶护骨力裴罗被唐朝封为怀仁可汗,尽占后突厥故地,不但如此,骨力裴罗还趁机吞并了在乌德鞬山的葛逻禄一部。等于说两家一起推倒了后突厥这个大BOSS,回纥单方面拾取了BOSS身上全部装备,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被回纥骨力裴罗洗劫了自己老家,抢走了一半家当!   现在回纥(已经改名回鹘),对还剩下这一部葛逻禄虎视眈眈,隐隐有吞并之意,这叫顿毗伽如何不恨?所以这次高仙芝征兆葛逻禄参战,他们很快就来了,为的就是能够暂时躲避回鹘咄咄逼人的攻势,跟在唐军后面,向西拓展生存空间,以图发展。同时也是抱紧安西军大腿,让回鹘不敢太肆无忌惮的意思。   只要能帮助高仙芝打赢河中之战,葛逻禄就可以进入怛罗斯附近,碎叶水流域发展!暂避其锋,到时候再与回鹘对抗! 第二十二章 冒险   葛逻禄叶护顿毗伽是一个身材高大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相粗豪,一脸的风霜,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目光沉稳而锐利。   自从回鹘立国称汗之后,葛逻禄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在以前,葛逻禄,回纥,拔悉密并雄于漠北草原,大家一起臣属与唐朝。在唐朝的带领下有事没事就能去征讨一下突骑施或者后突厥,每次都能获得大量物资和奴隶,日子过得惬意且滋润。   谁成想好景不长,九年前,三部乘这突厥内乱,联合出兵攻杀了突厥可汗,拔悉密部首领阿史那施自立为可汗。又过了两年回纥叶护骨力裴罗联合自己一起击败拔悉密,杀死阿史那施,回纥叶护骨力裴罗自立可汗,立国回鹘。   就在自己满心以为回鹘就要倒霉的时候,唐朝竟然承认了他的地位,还册封他为怀仁可汗。而骨力裴罗就在他傻眼愣神的时候,一举占据几乎全部后突厥故地,紧接着又收服草原部落十一部,甚至包括葛逻禄一部。   搞什么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么?   等到自己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新生的回鹘汗国已经不断对葛逻禄进行压迫。葛逻禄这几年的生活苦啊,不但以前时不时的抢劫活动没有了,还要每天担心被别人抢。   好在还有一个安西都护府在,好在自己以前为唐朝出过不少力,回鹘一时也不敢煎迫过甚。然后就这样一直被回鹘压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啊。   对于这一次安西军的征兆,作为葛逻禄的首领,顿毗伽明白这是一个好机会。跟着安西军抱得更紧的机会,跟着安西军开疆拓土,收获战利品,拓展生存空间的好机会。   所以这一次葛逻禄几乎是带走葛逻禄的一大半精锐骑兵,为的就是能多出力,能多获得唐朝的奖励。唐朝果然是慷慨仁慈的,高仙芝竟然很快就同意了自己将葛逻禄部迁徙到怛罗斯附近发展的请求,答应到时候会为我上表请封。   不过奇怪的是,这好像是高仙芝身边的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白脸公子的功劳。顿毗伽记得当自己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高仙芝明显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这个白脸公子   给他使了一个眼神。这么看来,葛逻禄倒是欠了他一份人情呢!嗯,得好好打听一下,这个少年郎是谁?   送走了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和他手下八个千户将军,高仙芝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刚才你向某使眼色是何意?要知道,这事太大,某并有权力答应他,一切还得朝廷做主才行。”   萧去病嬉笑道:“大哥你没看到他的眼神是多么热切吗?这说明他真的很想要那块地盘。”   “某当然看到了,难道他想要我们就得给吗?”高仙芝苦笑道。   萧去病微笑道:“我是怕你不答应,人家到时候不出力,或者生了嫌隙怎办?劳师远征,若是有人不出力或是心生嫌隙,想想,得有多恐怖!”   “他敢!”高仙芝颇为不屑。   萧去病摆手道:“我是觉得反正先答应着,打完河中到时候再说啊,到时候做不到或者朝廷另有旨意,他葛逻禄还能过来咬你啊。”   大家愣了有一两秒,高仙芝拍手笑道:“难怪顾小俊说你阴险,看来还真是没错。”   高仙芝话一说完,大家立刻表示认同,段秀实站起来正色道:“辅臣,你怎么能这样呢,君子要言而有信,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凡事喜欢用手段,立身不正,终难长久啊。”   萧去病讷讷不言表示受教,要不他更没完没了。最后还是封常清帮他说了好话,说是非常时期权宜之计,或许到时候上书朝廷同意了呢。   战前的和议很快结束,葛逻禄远来,在龟兹休整两天,然后誓师出征。   看着萧去病告辞出去,他要去铁匠那里看看自己的那杆大枪打得怎么样了。段秀实轻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少年郎,聪慧,勇敢,怎么手段总是这么乖张,不走正道呢?高仙芝和封常清倒没什么,对视一眼笑笑而已。至于其他将领,如马璘,白孝德等,跟萧去病一点不熟,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萧去病这个时候心里的矛盾。作为后世之人,他是知道的,在另一个时空,但罗斯之战僵持的关键时刻。正是由于葛逻禄的临阵倒戈,才使得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最后安西军大败而回,两万安西将士平安回到安西的只有千余。   萧去病很想告诉高仙芝说葛逻禄靠不住,但思虑再三却阻止了这个想法。根据萧去病掌握的资料,在另一个时空,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葛逻禄与大食是早有勾结。普遍的观点是葛逻禄是见势不好,临时起意的,或者是在怛罗斯之战僵持五天后,临时与大食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也就是说,现在的葛逻禄还是一片热诚想来帮助唐朝战斗,以换取在自己想要的战利品。如果自己对高仙芝说了,高仙芝会不会信是个问题;就算高仙芝会信,那又该拿葛逻禄怎么办?叫他们回去?那人家不造反才怪!把他们杀了,他们现在又没做什么,而且还是大唐的臣属,长期以来多次为唐朝立过战功。士兵能理解,能执行吗?后果会怎样?这些都是大问题。   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到时候多提防着一点他们,多派几个人盯着他们,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自己知道他们可能有问题,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会盯着他们。有心算无心之下,就不信他们还能像另一个时空那样突然发难,将安西军推入地狱。   当然,这个想法十分的冒险。但是没办法,一方面萧去病向来喜欢冒险,胆子大。另一方面,安西军确确实实,兵力不足,需要葛逻禄的力量。大不了到时候建议高仙芝把葛逻禄推到前锋线当炮灰,而不让他们在后方守卫步兵就是了。   “王大叔,我的枪打好了吗?”想通了以后,萧去病很快来到军营的铁匠作坊,   到龟兹的第一天,他就拿着高仙芝的手令,在顾小俊的陪同下,找到了龟兹最好的铁匠师傅,要求打一杆纯钢的大枪。   看到萧去病来了,名字叫王月安的五十多岁安西军老铁匠,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来到一旁的架子,双手沉重地抬起一杆大枪,吃力地道:“打好了,只是实在太重了,足足有六十八斤重,根本没法用嘛!”   “给我试试。”萧去病走上前去,一把提起这杆大枪,单手握住枪把,平端在胸前看了看枪直不直,然后手臂放平,整个枪身与手臂再同一水平线上,六十八斤的铁枪握着他手里就像握着一根烧火棒。   萧去病一抖手腕,铁铁枪身剧烈抖动,发出嗡嗡的,有如撞大钟的声音,王月安站在旁边只觉得耳膜都要被这大钟的声音震得发麻了。   “好枪,多谢王大叔了。”萧去病哈哈大笑端着枪走开好远。王月安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乖乖,这得多大力气。” 第二十三章 求艺   天宝十年四月初,安西军和葛逻禄雇佣兵在龟兹誓师,踏上了攻取河中的征途,高仙芝的第一个目标,不是怛罗斯城,而是西拔汗那的呼闷城。   萧去病知道,他这是要报在莫贺延碛被马匪袭扰之仇,出钱买凶的就是西拔汗那王。对于这件事情,萧去病一直很迷惑,趁着行军,左右没有其他人,就把这个疑惑自己许久的问题向高仙芝问出。   高仙芝哈哈大笑,看来这个二弟确实是只知道大食的内幕,其他都一概不知,原来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呢。他心里得意,便把这件事的前后原委仔仔细细给萧去病讲了一遍。   原来拔汗那有两个王,到现在应该算是两个国了。东拔汗那现在改名叫做宁远国,是大唐的盟友,娶了大唐的公主,西拔汗那则对唐朝怀有敌意。   事情还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拔汗那还是一个整体,后来西突厥人攻入拔汗那,杀死了拔汗那的国王。之后西突厥内讧,大军撤出拔汗那,一个叫遏波之的突厥人带了一些部属占据了渴塞城。出于对当时实际情况的考虑,遏波之立原拔汗那国王的儿子为王,统治呼闷城。后来唐朝同时册封两人,等于同时承认两人对拔汗那的统治,自此拔汗那一分为二。   开元初的时候,大食两次攻占拔汗那,遏波之的孙子阿悉烂达干向大唐求救,张孝嵩引兵奔袭几千里,驰援拔汗那。赶跑被大食和吐蕃所立的拔汗那王阿了达,击退了大食和吐蕃联军。自此东拔汗那开始心向大唐,但由于某种原因五年之后那个被赶跑的阿了达再次为西拔汗那王,自此开始对大唐怀有敌意,并与西拔汗那相争。   东拔汗那后来与大唐越来越亲密,多次派军队随大唐出征。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拔汗那重要的地理位置,大唐也对东拔汗那越来越重视,后来还把和义公主嫁给了东拔汗那王,并改其国号为宁远国。   而西拔汗那则想方设法打击宁远国,他们不敢使用武力出兵攻打。因为西拔汗那产盐,而宁远不产,于是西拔汗那经常用盐来威胁宁远国,并且还联合石国一起打压宁远。   东拔汗那的王是昭武九姓人,而宁远国的王和石国国王都是突厥人。但是石国与黄姓突骑施走得太近,后来黄姓突骑施反叛,石国对唐也开始有了敌意。再后来宁远和石国争夺怛罗斯城,两国有了矛盾,石国便开始与西拔汗那一起打压宁远国。   宁远国只能向大唐求救,高仙芝这才出兵攻打石国拓折城。可能是害怕自己会像石国一样被高仙芝攻打吧,于是西拔汗那国王这才派人找到那伙马匪,想在路上截杀高仙芝。只是很奇怪的是,这个西拔汗那王是怎么跟蛇牙搭上的呢?   “这有何难,等打下呼闷城,抓住西拔汗那王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萧去病笑着道。   高仙芝摇了摇头:“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对于那个蛇牙,某总觉得它就像只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窜出来,突然咬你一口。某总有种如芒在背,不寒而栗的感觉。”   其实萧去病也有这种感觉,那个蛇牙,也太神秘了,端了几个马匪窝,到现在竟然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得到。而且根据段秀实讲,后面的马匪好像已经得到了消息,在他带兵赶到之前,就提前跑掉了。   最让萧去病感觉不自在的还是,自那天白衣剑客走了之后,这个蛇牙就没采取过任何行动,这太不应该了。他总感觉,对方越是没有动作,就越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两人各自在心里思考着问题,这个时候,就听到队伍后面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萧去病凝神去听,很快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葛逻禄雇佣兵中,这次带来了一名射雕手,行军的途中,天上有几只猎隼盘旋。刚才那名射雕手连发两箭,射下两只猎隼。那猎隼盘旋在一百多步的高空,一般的人也只是看到一个小黑点,可是那个射雕手竟然两箭都是射中猎隼的头部,葛逻禄顿时欢呼不止,旁边的安西军也是大声叫好。   “大哥,那鹰隼飞这么高,你能射中鸟头吗?”萧去病笑着问道。   高仙芝想了想:“若是有专门射雕的箭,某也能射中。用普通的箭,最多只能射中身子。”   萧去病诧异地问道:“射雕还有专门的箭吗?”   高仙芝点点头,抽出一支羽箭,“普通的羽箭,箭羽一般用的是大雁或者鹅毛、野鸭毛;而射雕手用的箭箭羽一般用的都是鹰隼的羽毛或者是雕翎。最顶级的箭,用的是金雕的羽毛,一只金雕也的羽毛也只能做两支这样的箭,能射四百余步而不偏离。”   萧去病一脸惊异地看着高校长,许久才小声道:“看来我射箭一只射不怎么准,原来是没有雕翎箭的缘故啊。”   高仙芝微愣了有半秒,突然大笑起来:“这个,真怨不得羽箭。”   萧去病道:“大哥,你说那射雕手身上带了金雕羽毛做的雕翎箭吗?”   高仙芝想了想,“应该吧……你去哪里?”   “我去问他讨几支金雕毛做的雕翎箭!”很远的声音传过来,高仙芝摇了摇头,这个二弟,怎么还像个孩子。   萧去病策马来到那名射雕手身边,大拇指比了一个手势:“这位兄弟,好箭法!”那射雕手正在接受周围一群人的夸奖赞美,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一个俊美无比,白面书生模样的少年郎,骑着匹神骏非常的汗血宝马朝自己跑来,神采飞扬,很快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那人热情非常,笑容诚恳热切,比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手势,却是来称赞自己箭法好的。   射雕手稍微有些愣住,他还搞不清此人在安西军的地位,不过看此人容貌细皮嫩肉的,加上坐骑又神骏非凡,想来地位不低。他也不敢怠慢,回了一个礼:“多谢贵人夸赞,微末伎俩,献丑了。”   萧去病愣了下,还是一个有文化的射雕手哦,他非常诚恳道:“我也射箭,就是射得不准,想请你教我。”   射雕手心里一阵不高兴,看你这个样子,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练习什么射箭嘛!就算练习射箭随便找一两个人教你就是啊。还特意来找我这样的神射手,有这个必要吗?当真是花花公子,行事荒唐。   他正准备出口拒绝。这时候他看到萧去病背在后面的震天弓,一下惊骇莫名,心里充满鄙视,纨绔子弟啊,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弓,你拉得开吗?这张绝世宝弓算是被你糟蹋了!   出于为宝弓打抱不平,或者是出于嫉妒嫉妒的心里,射雕手决定羞辱一下对方,看他的笑话。于是他把手上的五石宝弓递了过去,“你能拉个满圆,我就教你。若是不能,便不要再提。”   萧去病也发现他注意到自己背后的震天弓了,他并不去接那人的弓,取下背后的震天弓:“我们打个赌可好?” 第二十四章 圣旨   “打什么赌?”   “你身上有金雕羽毛做的雕翎箭吗?”   “有三支。”   “是这样,我这里有一把宝弓,我先拉十个满圆。然后你也拉十个满圆。如果我做不到,或者你做到了,我都把这把弓输给你。如果我做到了,你没做到就算你输,你就把三支金雕羽毛做的雕翎箭输给我,还要尽心教我射箭,不得藏私。”   射雕手咽了口口水,眼睛火热得看着一眼震天弓。大概是在估计这弓有几石,看弓身貌似跟自己的五石弓差不多,只是制作更精美,看弓弦就有些看不懂了,竟然是一条细细的丝线,这能有多少力!他大声叫道:“一言为定,说话算话!大家来做个见证。”   周围的骑士围拢过来,有葛逻禄战士也有安西将士,葛逻禄骑士居多。大家七嘴八舌,很快所有人就明白了事情经过。几乎所有的葛逻禄骑兵都对这名叫做阿米尔江的射雕手充满了信心.   阿米尔江是他们首领顿毗伽叶护的爱子,天生神力,从小练习射箭.是他们葛逻禄闻名遐迩的射雕手,为数不多的能开五石弓的大力士,论臂力草原上没谁比得上他的。而围观的安西军骑士并没有几个熟悉萧去病的,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对他也并不看好,但他们都知道萧去病是高中丞的义弟,所以还是希望他能赢。   “一言为定,说话算话。”萧去病也大声说道。   “那我先开始。”萧去病给右手拇指戴上扳指,扳指边沿扣住弓弦,然后非常表情非常轻松的不疾不徐拉了十个满弓。   周围骑士齐声吸了一口气,有些惊呆了,没想到啊这小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力气倒还不小。这把弓看上去至少两三石吧,他竟然如此轻松拉开十次。看来刚才大家还是低估了他,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对萧去病的的评估都提高几个等级。很多安西军骑兵大声叫好起来,不过几乎所有的葛逻禄骑兵,还是对他们的神射手阿米尔江充满了信心,没什么嘛,三石弓而已,他都没问题,阿米尔江就更没问题了。   “该你了。”萧去病把宝弓递给射雕手。   阿米尔江欣然接过,然而当宝弓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不对,这张宝弓,虽然外形看上去跟他的五石弓没什么差别,只是花纹,装饰更精美而已。但当他拿到了手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张弓可比自己的重得多,这说明制作这张弓的材料更加致密,同时也说明,这张弓比自己的更硬。   看来自己是看走眼了。   拼了吧,拼着这条手臂几天不能再射箭,也要拉十个满,不信会输给你一个白面弱书生。阿米尔江在右手中间三根指头上套上铁指套,然后气沉丹田,双臂水平,缓缓拉动弓弦,弓臂渐弯,拉个半开,然后一直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围的葛逻禄骑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米尔江的脸变得越来越红,额角见汗,面目狰狞,一副咬牙切齿,使出吃奶的劲的样子,然而那张宝弓也就只拉了个七分开,离拉得满圆还差得远。   就算是个白痴也能看得出来,阿米尔江已经用尽全力,却只能拉个七分满。而这个白面书生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就拉了十个十分满。   阿米尔江坚持了五个呼吸,终于选择放弃,松开弓弦,将宝弓递还给萧去病:“我输了,这张弓有几石?”   所有的人都惊骇莫名地看着萧去病,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时候的人都崇拜勇士,特别是力大绝伦者,他们现在看萧去病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萧去病接过震天弓,说道:“九石。”   “九石!”   围观的骑士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有个别特别狂热崇拜大力士的手舞足蹈起来,差点爆发。   阿米尔江十分肉痛的从胡禄拿出三支雕翎箭递给萧去病。萧去病拿在手里仔细观察,果然与众不同,箭头是点钢的,足有五寸长,箭杆是铁木的,比一般的箭杆要长,箭羽果然是金雕的羽毛,长度足有七寸,三根羽毛平滑紧致,一点都没有分叉,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此事过后,萧去病力大无穷的形象不胫而走。在这之前,很多安西军只以为萧去病是个靠关系的小白脸,自此以后无论安西军还是葛逻禄雇佣兵,无人敢再对萧去病有轻视之心。   同时这件事也一下折服了葛逻禄部雇佣兵,每个人都都对他十分尊敬。输了三支金雕雕翎箭的阿米尔江反倒更加用心教授他箭术,毕恭毕敬。萧去病用心学习,进步飞速。几个时辰之后,在飞驰的战马上,他连发三箭,箭箭射中路旁一百多步的一棵胡杨树。心里笑道:“就说是箭的问题吧……”   天快黑的时候,大军开始扎营,整个场面既热闹有忙碌。葛逻禄叶护顿毗伽立在刚搭好的大帐前,对身边的问道:“打探清楚了吗?那个跟阿米尔江学习射箭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少年郎,是什么底细?”   “只打探到,此人名叫萧去病,字辅臣。是高副都护的义弟,大约十天前随高副都护来到安西。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会不会是朝中贵人的子弟,送到安西来历练,立军功的?”   “有这个可能。”   顿毗伽沉吟许久,道:“若真是如此,倒要对他殷勤一些才是。”   正当顿毗伽等人对萧去病的身份猜测不已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则是让他们更加看不懂了。   皇帝的圣旨到了!   “诏曰:……封萧去病为寿昌县侯,实封五百户,见圣旨即刻随天使进京面圣,不得迟延!”   乖乖,这么年轻就封县侯,所有的人都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而且圣旨还要他即刻入京面圣,想来到时候还有赏赐。这个萧去病到底什么来历?不但得高中丞如此看重,认为义弟,现在又得皇帝如此宠信?   周围的人羡慕,热切得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跪在地上接旨的萧去病此刻正郁闷非常! 第二十五章 树敌   三军肃然,静静地看着躬身接旨的萧去病,萧去病一动不动,既不接旨,也不谢恩,一脸沉默。   很多安西军士已经为他着急起来,到底是太年轻,兜不住,猝逢大喜之下,竟然高兴傻了,连接旨谢恩都忘记了。   高仙芝也在替萧去病高兴,辅臣此次归京,定然得到皇帝宠幸重用无疑了。虽然他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按萧去病自己所说,他此次下山,为的就是帮助自己打赢河中之战。不过,他认为萧去病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知道了大食的内情,河中形势的详细情报,又有了五雷天心正法这个秘密武器,这河中之战,自己再无可能会败!   此时此刻,萧去病想的也是同样的事,这次高仙芝出征河中,一定能赢吗?他的带兵和挥能力,自己是毫不怀疑。但是还有葛逻禄和蛇牙这两个大的变数,鬼知道到时候会生出什么变故。   萧去病心中苦笑,当初虚言要献宝皇帝,只是为了取信高仙芝,让他能听自己把话说完,谁想得到李隆基竟会此心急?就算是对我好奇,难道就不能等几个月,等我从河中战场回来再说?   与第一天见到高仙芝的时候不同,那时候的萧去病只想安身立命,抱一条粗大腿,好在大唐混下去。然而现在的萧去病已经不满足于这个了,如果还想抱大腿,谁有李隆基的大腿粗?可是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却只有:亲身参与到重大历史事件中去,在自己手中,亲手将历史走向改变。   这河中之战,这次绝不能败!   现在跟着传旨人回去,无非是做个幸进之人,讨好皇帝,然后获得大量赏赐,住大宅子,娶几个老婆,荣华富贵。可是这样一个身份,想要有所作为,却是难上加难。而四年之后,就是安史之乱。   而现在,却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参与河中之战。有自己这个先知先觉的后世之人给高仙芝做参谋,安西军的胜算总是要更高一些。而且自己现在已经跟葛逻禄人打得火热了,自己亲自盯着他们,也能更放心一些。多保存一些安西将士,到时候安禄山造反,也就多一分平乱的力量。   还有另一方面的意思,大乱将至,只能靠武力平定。统领大军,征战四方,平定天下,正是萧去病最大的理想。这次跟随高仙芝征战河中,未尝没有向高仙芝学习怎么带兵打仗的想法;同时还可以建立功勋,作为日后崛起的政治资本。如果现在转身离去,不管此战胜负如何,萧去病都会有遗憾。   胜了,萧去病失去一次学习观摩的好机会,失去一次建立功勋的好机会;败了,萧去病会一直这样想,如果当初我不走,说不定就不会败,这会成为萧去病一辈子的心魔,一辈子纠缠自己。   萧去病许久没有回应,围观的众人都焦急万分,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传旨的宦官也急了,面色变得相当难看,有些不耐烦道:“萧侯,接旨啊。”   这死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语调阴冷,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萧去病一下被惊醒,抬头就看到宣旨太监那张阴阳怪气,满脸不豫的脸色,像谁欠了他几万贯钱没还一样。萧去病的火气一下也爆发出来了,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他一下做了决定,索性站直身子,豁出去了:“这旨我不接。”   传旨太监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声音颤抖道“什么,你敢抗旨?”   萧去病脑子里各种念头转得飞快,关键时刻,灵台一阵空明。他想起在汉唐也有很多不接圣旨的例子,最后也都没事。唐朝不同于明清,皇权不是很大,皇帝和大臣的关系,很多时候也相对平等,像是朋友。比如魏征就多次当面给唐太宗提意见,唐太宗也只能笑呵呵耐心听他说完,为此还憋死了一只猎鹰。再比如宋璟,张九龄就多次顶撞,驳回唐玄宗的意见。这个时候接圣旨也是不用下跪的,平常朝会的时候大臣和皇帝也是一样,大家都坐着。   貌似就在唐朝,就有很多次皇帝下旨相召一些大儒和道士,他们却死活不去的例子,最后皇帝也没拿他们怎么样。好在唐朝的皇帝还比较讲理,不是很专权。如果换做是野蛮专横的“我大清”,萧去病就是有千般不愿,也不敢违逆半点。就赌这一次了,萧去病大声道:“天使借一步说话。”   高仙芝的中军大帐,萧去病一躬到底,做了个大揖:“萧去病奉师命下山,师父命我先到安西相助高中丞;再至长安,辅弼陛下,因此下山之前给我取字辅臣。此次高仙芝出征河中,实在是关系到大唐今后百年国运,请恕我现在不能奉召,待河中事了,我自然会跟天使回长安参见陛下。”   宣旨的宦官不是别人,正是大家的老熟人,原来安西军的监军中使边令诚。进入大帐之后,王承恩就给萧去病做了介绍。边令诚死死盯着萧去病,一双眸子满是怨恨,威胁道:“咱家只管按圣旨行事,却管不了那么许多!”   萧去病道:“我可以写一份奏疏让天使带给陛下,详细说明原委,陛下宽厚,想来不会责怪。还请天使成全。”   边令诚冷冷道:“不行,陛下着急见你,你必须现在就跟我回去。”   萧去病笑了,他走开两步,打了两下太极拳架子。身体的骨骼肌肉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雷音,好似有滚雷在身旁炸响。通过这十多天每天坚持不懈的练习,萧去病的拳术已经练到筋骨齐鸣,雷音随手的境界。他正色道:“天使莫要相逼,否则我若要跑,你们谁能拦得住我?”   边令诚一下被惊得呆若木鸡,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王承恩赶紧过去相劝边令诚;高仙芝,段秀实则一脸尴尬,恨不得别人能把他们当做一团空气。   不得不说,萧去病的这一手确实把边令诚唬得不轻。一下反应过来,看到对方是仙家弟子没错了,皇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着急要见他。既然是这样,他要跑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如果他真的跑了,皇帝不知道该怎样责怪自己,看来只能照他的说的那样做了。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被皇帝认为自己没用。辛辛苦苦,日夜兼程跑这么一趟,不但一点功劳不会有,反而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和冷落。突然之间,边令诚就把萧去病恨得牙根痒痒的。   萧去病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倒不会得罪皇帝李隆基。最多当时郁闷一下,只要到时候自己能帮助高仙芝在河中立下大功,李隆基高兴还来不及呢。但肯定是把边令诚得罪死了。想到边令诚在另一个时空的所作所为,萧去病就觉得头大。还没到长安,就给自己树下一个大敌。算了,到时候小心应对就是了。   好半天,边令诚终于咬牙切齿,悻悻地同意了萧去病的折中办法。拿了萧去病写的奏疏,对高仙芝,王承恩挽留他留宿一夜的话听都不听。转身就带着几名万骑骑兵,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安西军大营,前往不远处的驿站。   经历了这个插曲之后,一路上都没什么事情发生,大军每天行军一百多里,距离安西四镇最西端的疏勒镇也越来越近。然而高仙芝,段秀实的脸色却一天差似一天,原因无他,他们早先在龟兹就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返。   这太不正常了! 第二十六章 初遇蛇牙   葱岭,位于安西四镇最西的疏勒镇以西,是几条山脉的汇聚处,也就是今天的帕米尔高原。葱岭横隔东西,隔绝内外,葱岭以东,就是安西四镇,以西就是河中昭武九姓。   葱岭有两条道,向南,可经小勃律进入吐蕃,或者折向西南,可经吐火罗(今阿富汗)进入天竺。这条路多高山险阻,偏僻难走,却是吐蕃北上进入河中或者安西的必经之路。四年前高仙芝攻占小勃律之后,就牢牢卡主了这条通道,遏住了吐蕃进入河中和安西的咽喉,吐蕃与大唐的西域之争,大唐牢牢占据了主动。   疏勒向西,沿赤河北上,翻越葱岭则可以到达宁远国的渴塞城,这条通道正是安西军进出河中的必经之路。而宁远国正牢牢卡在这条通道的出口上,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难怪大唐对宁远国格外重视。   萧去病此刻就行走在这条山道上。大军还未到疏勒镇的时候,高仙芝就发觉出事情的蹊跷,派出去打探河中情报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直到李嗣业从疏勒派人来回禀情况,才知道这些斥候在去往宁远国的路上都遭到了伏击。十几个斥候只有两人挣扎着逃了回来,且身受重伤。   萧去病所在的这支十人队伍,正是高仙芝派出的第二批斥候。这是萧去病提议的,十人都身手不凡,精通骑射的精锐,安西军四人,除了萧去病,还有顾小俊,李二狗,和一名叫做王河水的斥候老兵;葛逻禄人五人,由射雕手阿米尔江带领;还有一个带路党曹阿揽延。十人二十马,为大军先行开路。   这条路很不好走,好在一路上也没什么事,在翻过海拔六千多米的葛罗岭之后,十人的队伍进入一条地势稍低的谷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高原缺氧的感觉真不好受。大家跳下马来,紧一紧跑松的马肚带,鞍具扶正一下,再给马挂上布槽,喂一些马料。等忙完这一切,才有人坐到地上休息,喘着粗气。   顾小俊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低声说道:“沿着这条谷道一路向西,走大约两天半,然后再折向北走三天,就到宁远国了。这条路我跟着中丞走过两次。”   阿米尔江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听到顾小俊说话,呸地吐出草茎,附和道:“走了七八天,眼看就要到宁远国了,不是说有敌人伏击我们的斥候吗?怎地我们都哨探这么远了,连个鬼影子都没哨探到!”   萧去病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说不得他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呢。顾小俊,前面的路地形怎么样,好走吗?”   顾小俊坐了起来:“前面路还好走,地形太过险峻,有很多峡谷。”   萧去病点点头:“这就是了,这样的地形不是正适合埋伏狙杀么?”他突然顿住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凝神去听,果然有人马走动的声音,他哈哈大笑:“这不就开张了,前面四五里,有人过来,兄弟们做好准备接客了!”   大家一阵兴奋,很快整理好一切,骑上战马,从背上摘下弓箭,从胡禄里抽出羽箭。   这是一条宽约二十几丈的谷道,两边是高耸的山壁,地上多是碎石,可能是几千万年前冰川或者河水形成的地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十几个小黑点。萧去病视力好,看得比别人都远一些。他早早就站在马背上看到对面有十七个人,领头的是三个全身一身雪白的骑士。   萧去病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蛇牙!”   对面十七人显然也发现了萧去病他们,他们看上去非常兴奋,在名白衣骑士的带领下,纷纷摘弓搭箭,朝这边冲了过来。   萧去病和阿米尔江策马跑在最前面,萧去病笑着抽出三支花雕雕翎箭:“阿米尔江,看到最前面三个穿白衣服的没,右边那个是我的,左边两个归你,我要一个活的。”   阿米尔江热血沸腾,脸上露出嗜血的狰狞笑容:“好,后面十四个,我们来比赛!”   “好!”两百多步外,一下将震天弓拉圆,咻,咻,咻,不到两秒的时间内连发三箭,分别射向右边那个白衣骑士的眉心,咽喉和心口。   那名白衣骑士双腿夹着战马,熟练的操控着方向。因为地上碎石很多,战马跑得并不很快,但仍旧不停上下起伏,他却好像是黏在马背上一样,微弓着身子,纯用腰腿就卸去了起伏的力道,整个上半身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几乎没有一点颠簸。他一直手稳稳的抓住长弓,一只手轻轻的捏住箭羽和弓弦,耐心的等待对方进入他的射击距离。只要对方进入一百五十步之内,他有绝对的把握一箭射死那个跑在最前面,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年轻骑士。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在双方还相距两百五十步的时候,他就看到那名年轻骑士开始弯弓搭箭。他在心里不屑道:到底是太年轻,经验不足,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杀伤敌人?不过等他看到三个黑点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时候,他的瞳孔猛的一缩,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他从没见过这么迅疾如雷的箭矢。他下意识地矮了矮头,偏了下脖子,成功躲掉前面两箭,突然胸口一凉,一箭穿心而过。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捂着喷血如注的血洞,栽落马下。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箭?比声音还快!”这是他死前脑海里最后的意识。   萧去病三箭得手,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阿米尔江的战果,却是连发两箭,一死一伤,竟是丝毫不差。然后他又抽出三支羽箭,连珠箭发,飞快地射向后面十四名骑士。萧去病也不甘落后,震天弓半张,一口气射出十箭,每一箭间隔不到一秒。   咻咻咻咻咻!   光是萧去病两个人的速射,就射出一片箭羽,数息之内已经把后面十四名骑士全部射杀。而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还有一百二十多步,后面顾小俊等百步神射手根本就机会出箭就被两人包圆了。   “萧英雄,后面十四个我射死八个,你射死六个。有两个是我先射死,你补的箭。”   “你说的没错,阿米尔江,你赢了。我又不丢脸,我的箭术本来就有一半是跟你学的。”   萧去病说的没错,这二十多天里面,在阿米尔江的指导上,萧去病每天不停地练习骑射。在一百多步的距离射中的把握至少有九成,百步之内则是箭无虚发。但离得远了还没有必中的把握,只能靠数量弥补精确度,这样是为什么一开始射那名白衣骑士要连射三箭的原因。   “好了,我们去问问那名受伤的白衣骑士,看看能获得情报不?”   萧去病十人很快来到那名受伤的白衣骑士面前,他被阿米尔江射中右肩肩胛骨,被五石弓的大力撞下马来,掉在地上可能被地上碎石摔到了哪里的骨头,爬不起来。萧去病等人正要下马相问,就看见那名白衣骑士,左手握着一把短刀,锋刃正对着自己心口,已经扎进去半寸,脸色看上去竟然十分得意:“你们只有十个人,你们死定了,马上就会有人替我报仇,哈哈,你们谁也跑不掉!”   话一说完,他左手一用力,短刀插入心口,鲜血喷出来,他嘴里吐出一口污血,喃喃道:“光明神在上!”,抽搐了两下,死翘翘了。   萧去病发现他衣袂和袖子的角上分别画着一只红色的蛇头,蛇头上颚两颗恐怖的毒牙十分显眼。果然是蛇牙!   “哇擦,自杀就自杀,还敢威胁老子!”萧去病朝他啐了一口,愤愤道。突然感觉不对,凝神听一下,大声喊道:“坏了,有四五十骑正往这边而来!” 第二十七章 暴力碾压   “不就五十骑吗?我们两个包圆了。”阿米尔江眼睛放光,舔了舔嘴唇,兴奋异常。   “没那么简单,你没看到他死前很得意吗?”萧去病看了眼死去的蛇牙,皱了皱眉头,“怕是来的人很厉害,说不定也是射雕手。事不宜迟,顾小俊带人往后边先撤,到个地方埋伏好,我们往前去迎一迎。”   顾小俊闻言带着其余七骑就往回跑,我记得后面四五里处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正是埋伏的好地方。阿米尔江和萧去病跳下马来,将三名白衣骑士的胡禄捡起,竟然都是三十支普通雕翎箭,再看他们所用的弓也都是三石好弓。阿米尔江道:“这三人也是神射手啊,若不是一开始就射死他们,让他们接近到一百五十步,我们都有危险。”   萧去病点点头,虽然没见识过对方射箭,但三人的骑术远远的就可以看出来,比自己强上太多。如果自己能有他们那样的骑术,在颠簸的们马背上保持上半身肩膀这块几乎纹丝不动。自己的骑射水平又将得到很大提高。   萧去病的骑术和箭术的所有技巧都掌握的差不多了,唯一欠缺是平时的勤加练习和战斗中的磨练。而这一次,正是实战磨练的好机会。   两人又把射出去的雕翎箭捡回了胡禄,翻身上马。阿米尔江微微一愣,轻轻地“咦”了一声。萧去病问道:“怎么了?”   “这个白衣骑士很奇怪!”   “什么?”   “他不是九国胡人,也不是突厥人,看样子和发式,竟然像是东边的契丹人。”   “契丹人……”萧去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契丹人怎么会在这里?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死胖子。   这个时候,距离对方五十骑也只有两里左右了。萧去病站在马背上看得清楚,十五名白衣骑士跑在前面,后面是近四十个只穿甲胄没穿外袍的普通骑士。   看到对方十五名白衣骑士的骑术比刚才那三名还要好,萧去病有些想掉转马头跟他们打游击战。但这时候阿米尔江已经策马冲上去了,萧去病笑笑,一夹马腹,跟了上去。与刚才一样,大约相距两百五十多步的时候,开始弯弓搭箭。   但这一回的情形却与上一回完全不一样,一个是,这回对面白衣骑士有十五个,二个是,对方还真有一个跟阿米尔江差不多多射雕手。与被阿米尔江射死的那名白衣骑士一样,这名射雕手也是契丹人,叫做李庆雄,乃是契丹王族子弟,祖上被唐皇赐姓李。他也是从小天生神力,十三岁成名,乃是东北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射雕手。他现在的身份,是蛇牙副统领。   李庆雄骑在马上,上半身也是纹丝不动,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前面两骑迎面向他奔驰而来。心里微微诧异,这么看来,前面三名蛇牙属下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不过不要紧,我马上就会给你们报仇。这两人胆子真是大呢,竟敢两骑对冲五十多骑!   对面的骑士开始张弓,竟然一次从胡禄里抽出三支雕翎箭,还是速射?鉴于对方的战绩和冲阵的信心,他开始重视起来,凝神静气,将雕翎箭搭在弓弦上,瞄准正在连珠放箭的那名骑着汗血宝马的少年。   紧接着他就听到三声尖厉的呼啸,以及一声惨叫,这是身旁的蛇牙骑士有人中箭了。竟有这样快的箭,比自己的五石弓射出的还快!他不再迟疑,一下将手里的五石弓拉圆,射了出去,他的目标,是那匹汗血宝马。   萧去病一下射出三箭,刚刚从胡禄里再抽出三支雕翎箭,突然发现迎面飞来一个小黑点,正射向自己的小红马。萧去病悚然而惊,   双腿猛地往右一扭,小红马吃痛瞬间横移了两尺,这时候对方雕翎箭已经飞到,萧去病左手一挥,用震天弓将它磕飞。这时候对方第二箭,第三箭又到。萧去病瞬间弄了一个手忙脚乱,右手一扯缰绳,再次横移数尺,左手握着震天弓磕飞后面两箭。萧去病脸色微变,心跳加速,刚才真的好险好险!对方果然也有射雕手,五石强弓,两百五十步箭无虚发,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小红马足够灵敏,这个时候已经被射落马下。   阿米尔江射死两名白衣骑士之后,很快也发现了对面的射雕手,赶紧一箭射过去,为萧去病解围。然后轻拉马缰绳掉头就跑。好在两人并没有放开马力,速度不是很快,掉头也容易。但饶是如此,等两人完成掉头动作,正准备加速逃跑的时候,对方的距离已经追到差不多一百五十步了。   剩余的十二名白衣骑士,十二支雕翎箭一齐射来,目标竟然都是萧去病。他们也看出来了,萧去病的马要比阿米尔江要好得多,肯定是头头。萧去病震天弓往弓袋里一插,拿起挂在得胜钩上白蜡杆子大枪,扭过身子,大枪在马屁股后面一抖,噼里啪啦打掉十二支羽箭。一踢马腹,小红马急速狂奔起来,一下将距离拉远到接近三百步。本来是那杆纯钢大枪的,奈何小红马什么都好,速度极快,耐力持久,身高体长,唯一的缺点就是体形纤细,无法长时间负载过重。于是到了疏勒的时候,萧去病就把那杆折磨了它十几天的纯钢大枪留在了疏勒,重新找了一杆白蜡杆大枪。   后面追敌的五十骑,嘴里发干,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发足狂奔的前面两骑。那名少年用大枪打掉他们的羽箭倒没什么惊奇,他们的两个统领也能做到。但是,在这样碎石遍地,棱角尖锐的道路上全力狂奔,他们就不怕马蹄磨损严重甚至是裂蹄坠马吗?还是他们一心只想逃跑,不管不顾了?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前面两骑的速度一下缓慢下来了。李庆雄等不由大喜,看来他们也知道刚才那样十分伤马蹄啊,虽然着急逃命还是不得不速度慢下来。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坐骑的马蹄已经撑不了多久,说不定马上就会裂蹄坠马。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两人坐骑受伤,却看到那名骑着汗血宝马的少年一脸从容不迫,把大枪重新放好,再次拿出弓箭来。然后他们就看到无比震惊恐怖的一幕。   咻,咻,咻,咻,咻,咻……   接近三百步的距离,一支一支的雕翎箭下雨般袭来。带着尖厉刺耳的呼啸声,带着死亡的气息,骤然而至。跑在前面的白衣骑士,瞬间就有两人身上中箭,三人坐骑中箭。大蓬的献血喷射而出,形成一片血雾。后面中箭的骑士更多,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落马声响个不停。   李庆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支接一支的箭雨,竟然是一个人射出来的。这样连珠箭射个不停,他还要不要他的胳膊了?   李庆雄就自己是射雕手,神射手,最清楚不过。连珠箭最耗气力,三箭连珠所消耗的力量,足够平常那样放五箭。若是五箭连珠的话,胳膊一天都甭想用了。李庆雄自己试过,五石弓拉满,若是隔段时间放一箭,自己一天能射十来箭。若是三箭连珠,一天最多两轮。但是眼前这名少年,三箭连珠,已经足足放了七轮,瞬间发射了二十一箭,他手臂依然没有半点吃力感,动作依然快的惊人。最重要的是,看这箭的来势,竟是远远超过五石弓的力量!这到底是人是鬼?   蛇牙骑士猝然之间,惨遭箭雨打击,不到五息的时间就损失了十多骑。他们被眼前这不可置信的景象吓尿了,慌里慌张急勒住马,掉头就跑。这个时候穿白衣的蛇牙骑士已经只剩下五个。李庆雄每次想搭箭还击都被阿米尔江干扰,这个时候,他满怀悲愤地,不管不顾地朝萧去病射出两箭,就突然发现三个黑点倏忽而至,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箭射中马头,一箭射中马脖子,一箭正中马腹。胯下战马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猛的倒地。他重重的摔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两条手臂就分别中了两箭。他被钉在了地上。   他听到另一名射雕手朝后射出了一支鸣镝,而那名少年的连珠箭依旧未停,他策马追了过来,将他的属下像射兔子一样射杀在马背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四个字,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萧去病也是憋了一口气。交手之初,李庆雄的三箭,每一箭都差点射中小红马。如果小红马中箭,萧去病摔下马去,很有可能会变成蛇牙骑士的活靶子,十死无生几乎可以肯定。他当时吓得手心冒汗,心跳不止,还好阿米尔江及时解围。等到脱离险境,局势好转的时候,当然要立刻还以颜色。萧去病选择的就是暴力碾压,拉开距离,以密集箭雨摧毁一切敌人。当然,到了后来,萧去病也有测试自己到底能放连珠放出几箭,考验自己极限的意思。   至于李庆雄无法理解的,有两个原因。一个自然是萧去病的身体经过进化,身体变得高度完美,加上钓蟾劲的每天修炼,萧去病的力量已经达到恐怖的程度。力量越大,手速就越快;另一个就是震天弓的弓弦了,这个来自后世,代表当时最高科技水平的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做的弓弦,有着一个现在其他材料无法比拟的优点,射出箭矢后,它能最快速度恢复静止。   一般来说,每射出一箭,弓弦必定急剧颤抖,必须等待或者以掌指轻抚,使其恢复静止,这样下一次射击时命中率才高。而萧去病现在所用的这条弓弦,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扰,上弦速度只受手速的影响。   一口气射出四十二箭,萧去病这才停止了速射,手臂微微感觉到有些酸。他和阿米尔江打马飞速地朝跑掉的几名蛇牙骑士追去。李庆雄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他惊奇地看到两人坐骑如电,飞快地从自己身边跑过。他彻底迷失了,人不可思议,马也不可思议,跑这么快,不怕伤马蹄么? 第二十八章 大战序幕   在全歼李庆雄小队之后,萧去病又带人夜袭了一处蛇牙临时营地,连同前面一共杀死蛇牙骑士三十名。一路上就再没遇到什么阻拦,而从李庆雄那里萧去病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十人小分队快马加鞭,双马轮流骑乘,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宁远国的渴塞城。萧去病让顾小俊等人留在那里传递情报,通告高仙芝的命令,自己则带着阿米尔江原路返回,将得到的情报报告给高仙芝。   “什么?你说这股蛇牙势力是来自碎叶川一带反唐势力?”听了萧去病的回报,高仙芝吃惊的问道。   萧去病点点头:“我们派去的斥候全被他们中途拦截了。他们由蛇牙白衣骑士率领,每名白衣骑士都能开三石的弓,骑在马上一百五十步百发百中,难怪我们的斥候不是他们的对手。还好我和阿米尔江都比他们射得远,我们俘虏了一名蛇牙副统领,在他临死前从他嘴里得到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   当然可信了,萧去病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名叫做李庆雄的白牙副统领当时悲愤,憋屈,不服气的神情:“我不服你!你的箭法没有我好,骑术也不行!你就是只会用蛮力……如果我有你的力气,你一箭都躲不了!”   “可是你没有。”萧去病呵呵笑道。   李庆雄一生的骄傲,在萧去病面前,被他的蛮力直接轰成了渣,两条胳膊又被废了。他之所以还没自杀只是想亲口对萧去病说出这句话。当然他更想知道的是,萧去病是怎么做到的。萧去病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作为交换,李庆雄给了萧去病想要的情报。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知识,萧去病认为他没有说假话。于是告诉了他弓弦和马蹄的秘密,当然身体的秘密说了假话。   萧去病继续汇报道:“早在九年前,莫贺达干扶立突骑施黄姓可汗占据碎叶城的时候,河中昭武九国就被大食攻打。有许多九国胡流落到碎叶川一带,被黄姓突骑施聚拢在一起,收为己用。莫贺达干因此产生野心,反叛大唐,后来他被夫蒙灵察击杀,再后来王正见攻破碎叶城,但黄姓突骑施的势力一直统治着碎叶川一带。   黄姓突骑施,石国和流落在此的九国胡已经联合起来,欲**于大唐和大食之外。现在他们已经得知中丞要去攻打他们,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向大食求援了。我们的大军,到了河中,将是四面皆敌。”   高仙芝点点头,这些情况他当然知道的比萧去病清楚。他在去年之所以攻打石国,一半的原因固然是受宁远国国王所请。十二年前,夫蒙灵察与东拔汗那一起攻破被黑姓突骑施占领的怛罗斯城,怛罗斯城被拔汗那占领。后来石国与之相争,怛罗斯城被石国占领。另一半的原因就是发现石国跟反叛的黄姓突骑施纠缠不清,有联合之意。如今看来,他们竟是早有勾结,九年前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关于突骑施雄主苏禄可汗,以及苏禄可汗死后突骑施黄黑两姓相争,他们与大唐,与石国的之间的关系,石国和宁远国争夺怛罗斯城是怎么回事?这些以后我会在作品相关里面详细解释)   好在高仙芝对黄姓突骑施也不是全无防备,这次在来安西途中,高仙芝就转道鄯城密会哥舒翰,请他派遣天威军攻打碎叶,以减轻自己的压力,安定后方。现在想来,天威军也应该到北庭庭州了吧?   不过现在还真不好办呢,石国一向受突骑施控制先不去说它,这黄姓突骑施和被大食打败的流落到碎叶川的九国胡,原本都是跟大食敌对的。现在却因为安西军的原因,联合起来。而康国,米国,史国等昭武九国又因为被大食镇压,现在正受大食的控制,大食肯定会征发他们参战。还真的如辅臣说的那样,四面皆敌呢!   等于说现在一共有四股力量:大唐,大食是主要对手。康、米、安、史、何、曹等昭武九姓国被大食实际控制,却想摆脱大食,投向大唐;石国,黄姓突骑施和流亡在碎叶川的九国胡组成的势力本想自立,但这个时候却主动投向大食。自己这边是一打三,又是劳师袭远,压力很大啊!若是能想办法联络到被大食镇压的康国等昭武九国,让他们阵前起义倒向大唐,这赢面就大了。   只是这个任务也太艰巨了一些。   总之不管有多困难,这次出兵一定要消灭掉这支盘踞在碎叶川的反唐势力,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北线。如果情况允许,能把大食人赶出河中,大唐势力真正控制昭武九国就更好。   得知顾小俊等人在宁远国已经叫他们开始做战争动员了,高仙芝也不迟疑。开了一个会,把实际情况通报了一下,大军继续出发。六天后,两万安西精锐和八千葛逻禄雇佣军终于到达大唐在河中最忠实的属国,宁远国。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天,一多半的时间用在了翻越葱岭上。   宁远国王阿悉烂达干汉文名字叫做窦忠节的亲自出城十里迎接,一见到高仙芝,乌泱泱跪倒一片的人:“宁远国小王,大唐奉化王窦忠节拜见四镇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高中丞!”   窦忠节一国之王,在大唐的爵位也比高仙芝要高(他是王爵,高仙芝是郡公,高了好几级),但两人见面却是窦忠节向高仙芝跪拜行礼。萧去病在一旁也是觉得无比畅快,这就是大国的地位。   高仙芝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奉化王不必多礼,我们边走边说,这次出征河中,宁远国能出动多少兵马?”   窦忠节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也许是常年征战的原因,身体竟然非常不错,上马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他骑马走在高仙芝旁边,道:“宁远小国,全国兵力大约有九千,留下三千守城,可以派出六千骑兵随中丞出征。”   高仙芝点点头,因为有和义公主在,宁远国与安西,甚至是长安的来往都比较频繁。对于宁远的实际情况他是了解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很好,大约几日可以随某出征?”   河中动乱以来,宁远国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但也时时提心吊胆。看到安国,康国,史国等被大食残暴镇压,国王就死了几个,其他贵族更是死了一半。窦忠节一方面暗自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有大唐撑腰,大食一时不敢对宁远动手;另一方面,宁远国也因为这个原因,受到大食,吐蕃,特别是石国,黄姓突骑施的或明或暗的打击,使得宁远国不得不时时保持战争状态,时时提着一颗心放不下来。   窦忠节想都没想就说道:“随时可以随中丞出征。不知道中丞第一个目标是哪里?”   高仙芝大声道:“西拔汗那国王竟然在某回安西的路上,买通马匪截杀于某,某欲率先攻取西拔汗那的呼闷城。之后再一路向东攻打萨末建(今撒马尔罕),然后一路打到安息州捕喝城(今布哈拉)。陛下收到了康国王,安国王,俱蜜王和吐火罗叶护的《请讨大食表》,十分愤怒,这次就是要某替他们赶跑大食的。”   一旁的监军太监王承恩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心想,你还真敢胡说八道。这些《请讨大食表》陛下确实是早就收到了,但也没说要派兵啊。最早大唐要打后突厥,后面又是吐蕃作乱。现在后突厥被打没了,吐蕃也老实了,这才有功夫来处理河中之事,但也没说出兵河中是为他们出头啊。不过王承恩也没做声,高仙芝行军途中,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也有参与,知道这是假消息。   “好!什么……”窦忠节愣了下,睁大了眼睛:“一直打到捕喝城去?中丞,是不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若说去打西拔汗那的呼闷城,窦忠节是一万个赞成。两边相斗几十年了,已经成了死敌。他也几次向唐朝请求出兵一起攻打西拔汗那,但一直得不到回应。这时候听到高仙芝这样说,对他来说当然是喜从天降。   然而要去打大食人重兵驻守的萨末建和捕喝城,他却是不赞同的,开什么玩笑?大食军队的战斗力他可是很清楚,因为受宗教的影响,认为死了以后就能进入天国,作起战来,一个个悍不畏死;再加上长期征战,每个士兵的军事素质都不低,并·波悉林和齐亚德都是当世名将,大食军队的战斗力可不像西拔汗那那样。而且军队数量唐军也不占优啊,大食人经营河中这么多年,相当于本土作战,高仙芝相当于孤军远征。怎么看高仙芝也不像能够一路平推过去,攻克萨末建,打到捕喝城的样子啊?   高仙芝看到窦忠节露出怀疑的神色,立刻作色,他厉声喝道:“这是陛下的命令,你敢违抗?”   “不敢,不敢!”窦忠节连声答应道。但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没办法,就算明知是败也只能跟着,宁远国早就跟大唐绑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他这时候,只希望到时候高仙芝能够及早认清情况,不至于败得太惨。他宁远国的军队也能少死一些,不过怎样,能统一拔汗那总是好事!   停了一会儿,高仙芝又道:“回到渴塞城之后,你即刻派人去给呼闷城送信,叫他们国王及早出城投降,还能免全城百姓一死;如若不然,大军一到,老少不留!还有,你再派人去康国,史国,曹国等昭武九国送信,就说某率大军来到河中,只为赶跑大食,请他们不要有疑虑。”   窦忠节彻底懵了,高中丞这是要闹哪样?   PS:大战即将开始,第一波大**来袭。新书上传,求各种支持,推荐票,收藏。您的鼠标动一动,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第二十九章 攻取呼闷城(一)   宁远国,渴塞城中。   这座宁远王城,此刻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早在六七天以前,萧去病,顾小俊等十人小分队,带着高仙芝的亲笔命令来到渴塞城的时候,这里就开始动员起来。召集军队,准备干粮,马料,修整兵甲。宁远王子屋磨亲自监工在渴塞城东搭了十几座军寨,又在城内划出好大一块地方供唐军入驻。   不得不说,宁远国身处河中这个四战之地,远有吐蕃,大食等强邻虎视眈眈,时刻觊觎;近有石国,西拔汗那等世仇纠纷不断,时时侵扰;唯一的靠山大唐安西军却远在葱岭天险以东。一旦有事,安西援军也至少得一个月后才能来救。   这样的处境,自然就养成了宁远国时刻准备作战的作风习惯。安排好城外城内军寨之后,又听从顾小俊指令,把整个宁远国的铁匠都集合看管起来,打造什么马掌。不过事情虽多,他们做得却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可谓是尽心尽力,卖力无比。原因也很简单,看看昭武九国其他几国就知道了,大食人一来,自己城内住了上百年的房子,立刻就要全部让给大食人居住,而他们只能在城外临时建造堡垒作为栖身之地。   仅仅是房子还不算什么,昭武九姓人所拥有的财富也成了大食人掠夺的对象。不但每年要缴纳高额的税赋,还要向他们无偿提供处女,奴隶,婢女,牲畜,粮食等大食人所需要的一切。最好的可耕种土地和灌溉设施全部被大食人占据,昭武九姓人除了缴纳重税之外,每年还要被各种名义强迫纳贡。   相比起这些国家来,拔汗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乐土,不但可以住在城市内,财物也没人来掠夺,更加不需要向谁缴纳重税。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大唐这个靠山。唯一担心的至少大食和吐蕃的军事威胁,好在吐蕃这这几年对自己的威胁越来越小。现在就只剩下大食了,高中丞这次带兵过来,就是帮自己打大食的!   这个时候,安西军五千精兵已经入驻渴塞城一处军营,其他一万五兵将连同八千葛逻禄雇佣兵则在城东早就搭建好的十几个军寨内安顿。   宁远国王窦忠节安排好一切,来到唐营面见高仙芝:“中丞,小奴已经照你的吩咐遣使前往西拔汗那以及其他几国送信了。”   高仙芝满面笑容,大声道:“很好!奉化王,这里的情况你比较熟,跟某讲讲呼闷城和萨末建的情况,有多少兵力,和人驻守?”   窦忠节想了想:“呼闷城与渴塞城差不多,大约有八千多兵力驻守。城防不是很好,中丞如果全力进攻,大约两三日可克。萨末建大约有一万大食军队和数千康**队驻守。守将是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手下第一大将齐雅德。萨末建城池十分坚固,城高壕深,箭楼密布,要想攻克实在很难。”   高仙芝道:“那并·波悉林人在哪里?”   “两月多以前,他带兵前往巴士拉了。”   高仙芝摇了摇手,十分肯定道:“某以为,此刻他必定已经回返。某在回安西之前,石国就已经得到消息,如何会不派人向萨末建求援?齐雅德如何不会派人前往巴士拉报告?”   他转头望向旁边一个身形高大,体格粗壮,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了一个或者半个头的一名军将。   “嗣业,这次攻城,骑兵派不上什么用场,弓弩手和你率领的陌刀手才是主力。你有没有把握两日之内替某拿下呼闷城?”   这名军将正是安西军陌刀将,疏勒镇守使李嗣业。此人身高七尺,放在后世就是两米一。他不仅高,而且肩宽背厚,手长脚长,力大超群,擅用陌刀,每逢出战必身先士卒,所向披靡。被敌军称其是“神通大将”,乃是高仙芝麾下步战第一猛将。   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受阻于连云堡。那连云堡南边依山,北面有河,东西两面都是陡坡峭壁,是个极为险峻的所在,吐蕃守军有**千。当时吐蕃军凭险而战,滚木擂石如雨而下,不可攀登。李嗣业赤着上身,手持一旗,背着陌刀,领陌刀手自险处先登,奋力杀去。正是靠着李嗣业,田珍等冒死先登,这才一举攻破连云堡。不久唐军乘胜进军到勃律城,大破小勃律。李嗣业也因功升任右威卫将军,为疏勒镇守使,为高仙芝守护西大门。   李嗣业可以说是高仙芝最为信任和倚重的一员大将,听到高仙芝发问,李嗣业恭谨的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中丞交付的重任。”他顿了顿,拍了拍胸脯表决心:“这呼闷城总不会比连云堡还要险峻,还难攻破吧?中丞,某认为,一天足矣。”   高仙芝哈哈一笑:“不需要那么拼命,两天攻下来,就算你首功!”   他转过头,看向窦忠节:“奉化王,这位萧去病萧校尉,你肯定已经认识了。某现在再向你介绍一下,他还是某的义弟,陛下亲封的寿昌县侯。”   窦忠节看向身旁的萧去病,一脸的愕然。这少年看上去二十不到,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原来只以为他是个小校尉,却不想还有这两层身份。倒不知道这是谁家子弟,有何背景,看来上次还是轻慢了,他有些尴尬地朝萧去病点点头。   萧去病也朝他善意地点点头,就听高仙芝继续道:“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某这二弟,天生做斥候的好材料,你即刻派几个机灵骁勇之人做他的向导,一起去呼闷城附近哨探哨探,一路听他指挥。”   窦忠节恭谨应诺,转身喊人叫来自己了自己一个儿子,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长得跟他很像,神采飞扬的。窦忠节吩咐道:“屋磨,这位萧校尉是高中丞的义弟,陛下亲封的寿昌县侯,你从我的卫队里挑选几名精明强干的随他一起去呼闷城哨探哨探。”   屋磨好奇地看了看这名英俊非凡的少年郎,眼中露出嫉妒羡慕的神色,赶紧有给萧去病行了个礼。告辞一声,回去挑选卫士了。   不多久屋磨就带了五名王帐卫士,带着萧去病那支十人小分队踏上了西行哨探呼闷城的道路。这个时候,西拔汗那王也收到了安西军即将攻打呼闷城的消息。仿佛一道惊雷轰过,把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刻开始了全城动员,加固城防,并派人前去萨末建和石国怛罗斯求援。而他自己则已经动了临敌逃跑的心思。   西拔汗那完了! 第三十章 攻取呼闷城(二)   萧去病一行十六人,三十二匹马,躲在大路旁边一处葡萄园内。时间已到五月初夏,拔汗那所在的费尔干纳又是河中地区最肥沃的绿洲之一。葡萄园一片青翠,枝繁叶茂,将他们遮掩得严严实实。直到路上那五名骑士跑远,他们才牵着马从葡萄园里面出来,继续赶路。   二十六岁的宁远王子屋磨一脸的不高兴,忿忿道:“萧侯,对面只有五人,我们何必要躲?说实话,不用你们出手,光我们就能杀掉他们!”   萧去病愣了一下,这王子,呆得可爱呢:“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萧侯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是去石国怛罗斯报信的。”   萧去病呵呵笑道:“我正是故意放他们去石国怛罗斯送信的。王子你想啊,你自己也说了,渴塞城到呼闷城不到三百里,大军一日半即可到达,呼闷城两日可破。怛罗斯距离呼闷城九百多里,等他们援军赶到,呼闷城早被攻克多时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以逸待劳,半道击之,不是更好么?”(渴塞城大约是今天的浩罕,呼闷城为今天的苦盏,两者相距不到三百里。怛罗斯为今天的塔拉兹。)   屋磨王子一怔,想了一想,确实,不怕西拔汗那向石国怛罗斯求援。他们来援更好,在野外歼灭他们总比攻城容易得多。他不好意思道:“原来中丞和萧侯早有计划,难怪要我父王提早放出消息,原来就是想引他们来援救,在路上消灭他们!”   萧去病笑道:“这是中丞的计策,现在就看他们上不上当了。王子对他们比较了解,你觉得石国和萨末建会不会来援?”   屋磨想了想,道:“石国深知安西军战力无双,肯定不会来。到是萨末建的大食人,在这里称王称霸惯了,所向无敌,很有可能会来!”   萧去病道:“我和中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其实不算哨探呼闷城的动静,而是哨探萨末建黑衣大食的动静。一路上,你再好好跟我讲讲河中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一带还真是比较繁华,一路上光商队就遇到十几个,驼铃阵阵,煞是好听。途中经过一些小城邑,大都商贾云集,一片热闹景象。听屋磨讲,若不是因为抢劫成性,贪婪暴虐的大食人,整个河中将会比现在繁华几倍。   萧去病从屋磨的话中了解到,河中昭武九姓粟特人极善经商,他们几乎承包了整条丝绸之路所有的贸易活动,赚取极高的利润。同样的,正是昭武九姓人所拥有的巨大财富,引起了各方争夺。其中大唐最和善,一百多年前大唐攻占了这里,分封诸国。却从来没到河中收过税,昭武九国对大唐这个宗主国唯一的负担就是商队经过大唐境内的时候要收取过路税,然而这些在跟大唐的生意里面就全部赚回来了。   突骑施苏禄可汗占领河中的时候,开始了收税,但税收并不重,河中也很安定。唯有大食人一来,他们根本不把昭武九国人当人,肆意掠夺昭武九国人的财产,抢占昭武九国人的一切,甚至生命。他们想杀就杀,靠近呼罗珊的安国,康国,史国,何国都被大食人害惨了。   河中地区也只有宁远国和石国受大食的迫害比较少。原因也简单,这两国国王都是突厥人。国王的卫队拓揭也大多是突厥人,比较英勇善战。而且两国都有一个靠山,石国是突骑施,宁远国是大唐安西军。   与之相反,其他昭武九国康国,安国等,他们都是粟特人。粟特人经商厉害,打仗却不行,尚武却不善战,战斗力比起大食人,突骑施(突厥)人和唐军来差远了,这才被大食人压迫得死死的。   屋磨是从昭武九国立场分析问题,当然觉得唐朝的政策最好。而萧去病作为一个后世人,又是站在唐朝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却觉得唐朝的羁縻政策才是这三种政策中最失败的一种。   突骑施是打下来这块地方就是我的,我收税,我经营;而大食则是打下来先掠夺,然后再经营;而唐朝却是打下来不经营,你自己管好自己,我只要你服我就行。这就是唐朝一直实行的羁縻政策。   这个政策是从高祖时候就定下的,所谓:“怀柔远人,义在羁縻,无取臣属……要荒蕃服,宜与和亲”。说白了就是,在征服其他民族政权之后,让其自治,军事自主,经济自主,行政自主。唐朝对他们则是军事上威慑,如在旁边驻军,如征调他们参战等;还有就是经济上给予些许好处,你向我纳贡,我给你赏赐。   这种政策在唐朝建立初期,力量不是很强大,事情又太多忙不过来的时候,确实非常适用。但只能算是权宜之计,长久实行肯定是弊端重重。有实力又有野心的,比如突厥,被唐朝打残之后在这种羁縻政策下很快得到了发展壮大,有了实力之后便又开始反叛。   没军事实力那种,比如河中昭武九国,在高宗的时候,就被苏定方打下来,归于唐朝版图,受唐朝册封。但是唐朝也不去经营,结果就是昭武九国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又拥有巨大财富,于是引来各方争夺,河中一直得不到安宁。   至于靠和亲的办法使远藩臣服,更是一厢情愿。像宁远国这样,真心服你,不和亲也会跟唐朝站在一起;像吐蕃那样的,文成公主和亲完全是资敌(给敌人带去了先进的工艺和文化),金城公主嫁过去,还不是一样天天打仗;最惨的是宜芳公主和静乐公主嫁给奚王和契丹王还不到半年就被杀害。   看来,就算这次安西军能打下河中,还得想一个好的办法,才能使这里长治久安,真正成为唐朝的领土,而不是仅仅在名义上受唐朝册封。好在后世有很多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不过这还不是现在应该考虑问题,眼前的问题是前往萨末建附近查探大食人的动静。   绕过一片小湖泊之后,又走了大约三十里,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萧去病一行人来到了呼闷城外。骑了一天的马,一个个都累的够呛,强打起精神在河边给马洗涮,喂食饮水之后。很多人胡乱吃了几个口粮就躺在地上不愿动了。   呼闷城就建在药杀水南岸边上,萧去病嘱咐顾小俊,屋磨等原地休息,有事鸣镝联系,带着阿米尔江两个人来到呼闷城外。   呼闷城在河中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有居民七八万,城墙也不算高,三丈左右。不知道什么原因,城墙上竟然没有多少人值守,萧去病凝神去听,发现城内也是乱糟糟的。萧去病听了一会儿,带着阿米尔江偷偷摸到了东城,将战马隐身在胡杨树的阴影后面,两人则偷偷爬上了大树。   西拔汗那国王米萨宝(我瞎编的)焦虑不安的在呼闷城东门城楼下走来走去。得知高仙芝要来攻打呼闷城的消息,他一下没了主意。唐军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三十六年前,他还是个是一二岁的小男孩的时候。他的父亲阿了达被吐蕃人和大食人立为拔汗那国王,攻打东拔汗那国,这立刻就引起了大唐安西军的反应。张孝嵩只率了一万临时拼凑起来的杂军,就把他的父亲连同大食,吐蕃留在这里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一日之间张孝嵩就攻破拔汗那三座城池,他父亲阿了达带着数骑逃入山谷这才保住一命。而现在高仙芝几乎是率领安西军全镇精兵来攻,还有一万多葛逻禄和宁远国雇佣兵。而自己这边只有八千多兵马,且战斗力完全不行,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全军丧胆,只怕唐军一来他们就得投降!   就在米萨宝准备放弃抵抗,想带着军队和财宝逃往萨末建避难的时候,派出去向萨末建齐雅德求援的传骑给他带回了好消息。原来他们行到东曹国的时候,正巧碰到一支五百人的大食军队,奉了齐雅德将军的命令在东曹征集军队,准备援救怛罗斯。双方一交换消息,那个带队的嘎伊德(相当于百夫长)立刻派人赶回萨末建城禀告齐雅德将军。而他自己则会带着三百名大食骑兵在今天晚上赶到呼闷城,帮助守城。   “父王,你先回去吧,有我守在这里就行了。我一个王子,带着几位大臣迎接他一个嘎伊德还不够吗?”米萨宝的儿子伏帝延(还是瞎编的)关心的说道。   米萨宝心里烦躁,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个屁,老子是要第一时间知道大食能派多少援军过来。”   伏帝延道:“那个嘎伊德怎么说他在东曹国征集军队是准备支援怛罗斯的?那个高仙芝到底是要打呼闷城还是怛罗斯城?”   米萨宝烦躁的摇了摇头,道“我又去问谁?也许同时攻打两座城也不一定!”   正说话间,就听到一骑快马飞速跑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我王,大食人到了。”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一群大食骑兵,打着火把,朝这里奔来。伏帝延赶紧带了几名大臣迎了上去,那名大食嘎伊德居然十分傲居,并不下马,和他说了两句话,就打马缓步往城里走。伏帝延满脸难堪,脸上怒色堆积,却不敢发作,呐呐地跟在他们后面。远远看上去,伏帝延和几名东拔汗那的大臣就像是给大食骑兵牵马的马夫。   那名大食嘎伊德走到米萨宝面前的时候,大约发现了对方是个国王,正想着要不要下马见礼的时候。就听得“咻”“咻”的两声尖利的箭羽破空之声,一支血淋淋的雕翎箭从他左胸前透体而出,在他的侧前方,头戴王冠的东拔汗那王,右胸口赫然也插着一支羽箭。   “好快的箭!”大食嘎伊德最后的意识。 第三十一章 攻取呼闷城(三)   躲在暗处射箭当然是萧去病和阿米尔江两个。   两人耐着性子躲在树上等了半天,就是想看看西拔汗那国王摆出这样一副架势所为何事?却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竟是一队黑衣大食的骑兵。   萧去病当时就瞪大了眼睛,齐雅德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这么快就派来了援军?这不可能啊!   按照萧去病后世的知识,再结合现在得到的各种消息,齐雅德现在应该还没集结好军队,或者刚刚集结好正准备从萨末建开向怛罗斯城。   史载安西军进攻怛逻斯城“深入七百余里”,这七百余里正是指的从渴塞城到怛罗斯城的蜿蜒曲折的路程。在那个时空,高仙芝翻过葱岭肯定也要在渴塞城休整一两天。而萨末建城到怛逻斯城有一千多里,道路却相对好走很多。高仙芝先到了一两天,然后齐雅德援军赶到,双方大战五天,后葛逻禄叛变,安西军大败。   因此萧去病猜测在另一个时空,高仙芝带队从渴塞城出发的时候,齐雅德应该是同时从萨末建出发,或者还要晚一两天出发。而现在,安西军也只在渴塞城休整了一天半,明天才从渴塞城进攻呼闷城。怎么今天晚上大食人的骑兵就出现在了呼闷城?   好在萧去病也发现,这队大食骑兵看起来只有两三百骑。目前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大食是只有这三百骑在附近,还是另有上万大军在附近集结?   眼看大食骑兵和西拔汗那国王就要进城,两人分配好目标,射死大食骑兵头子,射伤拔汗那国王。骤然发生的变故使得大食骑兵和拔汗那人顿时大乱,惊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咻,咻,咻……   回应他们的是更多的劲箭,萧去病以两秒射出三支连珠箭的频率只是朝下面人多的地方速射;阿米尔江则是做两三秒射一箭的精准打击西拔汗那大臣。不到数息,下面的大食人和西拔汗那人就死了十多个。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大食骑兵也终于发现了树上的两人,纷纷打马向两人奔来。   两人呼哨一声从树上跳上战马,阿米尔江转身又射死了两名大食骑兵,双腿一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飞快的往来的路上奔驰而去,他要去通知在河边休息的顾小俊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萧去病也加快了马速,方向却和阿米尔江相反,他迎着二百多大食骑兵斜向冲了过去。大食骑兵也有弓箭,但最多只能射五六十步。萧去病保持与大食前排骑兵大约一百步的距离,这个时候,他不再速射,而是一两秒发射一箭,百发百中。   大食骑兵本来想去追阿米尔江,但是萧去病挡在前面,连珠箭发,不到数息,打头的十几名骑士就全部被射下马来。后面的骑兵被前面受伤的战马和倒地的骑兵阻拦,阵型立刻就有点乱。这么一耽搁,阿米尔江早跑得没影了。   这时就看到萧去病非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迎着他们斜冲了过来,大食人大喜,叽里呱啦一阵鸟语,大食骑兵顿时一分为三。前队向着萧去病后面冲去,中队直朝萧去病撞来,后队往萧去病斜冲的方向包抄。两百多大食骑兵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将去病包围在里面。   “他妈的,阿拉伯战马速度还真是快!”萧去病将震天弓收进弓袋,将小红马的速度提到最快,像一道红色的闪电,直直撞向大食后队包抄自己的骑兵。   向萧去病前路包抄的大食骑兵,才匆匆疾驰到位,心想这回看你怎么跑。就见那偷袭之人非但没有没有向半圆的缺口转身逃跑,反倒朝着他们飞一样冲杀而至。大食骑兵不惊反喜,就让你试试我们的弯刀是否锋利吧!这七十多名大食骑兵一个个红了眼睛,不停地踢着战马,左手握着火把,右手弯刀在头顶转个不停,直扑向萧去病,就要把这个偷袭他们嘎伊德的小子斩落马下!   转瞬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一丈之内,萧去病大枪如电,眨眼之间已经刺出去十多枪。若是在不远处观看,简直就像是在马前舞出了千万朵梨花,枪头过处,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只一个对冲,迎向萧去病跑在最前面的十二名大食骑兵,或者在咽喉处,或者在面门处全都被开了一个口子,翻身落马,无一幸免。   剩余的骑士微微一凛,恨不得把眼睛睁裂,宗教的狂热让他们忘记了恐惧,大声怪叫着继续朝萧去病压上,手里的弯刀劈下。萧去病怒吼一声,越发兴奋,这次他不再用刺,单手握住小孩手腕粗细的大枪尾端,猛力地扫了出去。   就听见噼里啪啦轰隆的声音响成一片,靠近萧去病一丈五尺之内的大食骑兵全部被这一枪扫中。七八条手臂连同手里握着的弯刀,一下被枪杆扫断,飞了出去。大枪的枪头更是像条毒龙,带着呼啸破风之声,啪的将最左侧那名大食骑兵的脖子打断,头垂了下来,只剩下颈后的一块皮与身体相连;枪头去势未减,又扫在他旁边一位大食骑兵的脸上,整张脸顿时就被犁出一条深深的血沟,半副牙齿飞了出去;枪头继续横扫,又将一名大食骑兵脑袋打得开了花……   萧去病左扫右荡,只两枪,就扫开开一条通道,击毙击伤敌人二十多名,一下就冲破敌阵,小红马四蹄如飞,跑了出去。   在萧去病后面追赶的前队和中队,眼睁睁看着萧去病只用了一个对冲,就杀透了后队四五层的骑阵,一个个都看得头皮发麻,如见鬼魅,世间竟有这样的人物!愣了一秒,大声怒骂,诅咒着追了过去,这样的敌人,一定要杀了他!   阿米尔江和顾小俊等人,骑着马往南城方向绕着呼闷城转了四分之三个圈,一行人朝着呼闷城西边赶路。这是在树上时就说好了的,朝着西南方向赶路,先到东曹国苏对沙那(大约今天的伊斯塔拉夫尚)汇合,然后赶往萨末建城,哨探大食军队是否已经集合好了。   顾小俊抬头看了下,已经月上中天。他策马来到阿米尔江旁边,小声的道:“萧校尉不会有事吧?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赶来汇合,要不要派个人回去接应一下。”   阿米尔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英勇的人。箭法又好,枪法又秒,当然,主要还是箭法好。当时他向我学箭时,他的箭法是拿不出手的,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媲美一般的射雕手了,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进步神速之人。”   李二狗道:“我也觉得不必为他担心。以萧校尉的本事,若真是脱不了身,我们去接应也是没用。”   屋磨王子诧异道:“萧侯的本事真的很大么?”   李二狗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真的很大么?就光他那张弓,你知道有几石?九石!别说你,这里所有的人都拉不开,而他却能一次拉满四十下。”   屋磨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大声地道:“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阿米尔江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一下,道:“此事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自从那天两人与李庆雄等蛇牙骑士一战过后,阿米尔江就对萧去病表示了深深的服气。在他看来,萧去病已经不是人,而是天神下凡,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一口气拉满九石弓四十多次。虽然萧去病射箭的准确性还是不如自己,但是他却有一个自己无法比拟的优势,就是比自己射得远,射得快,而且那条右臂似乎永远不会疲惫。   假如他和萧去病两人在两百五步对射,自己还是有信心能赢;但是如果是在一百步对射,自己则必输无疑,出箭没他快,箭速没他快;又假如双方在四五百步相互靠近对射,自己也还不是他的对手。   阿米尔江自嘲地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统统甩掉。跟这样一个非人的存在去比,不是找不自在么?何况,对于这样一个天神下凡一样的人,结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跟他对射比艺呢?而且,他也很享受跟萧去病并肩战斗的快感,那个爽快!   就在阿米尔江无限感慨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数量大概有十几骑。众人心里一惊,纷纷摘弓搭箭,准备战斗。顾小俊和李二狗更是心里一沉,萧去病只有一个人,来的却有十多骑,肯定不是萧去病了,难道是大食骑兵追来了?那萧去病现在怎么样了?   顾小俊等人把手里的一石八斗弓攥出了汗,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是我!”   顾小俊长吁一口气,箭收壶,弓进袋,头一回觉得萧去病的声音这般好听。   转眼之间,萧去病就来到众人身前,一身的血污,很多地方已经干了,结了痂,轻轻一抖,下雪般往下落。萧去病看了看众人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声笑道:“不是我的血,是大食人的血。”他顿了顿,转头找到屋磨王子:“王子,会说大食话吗?或者波斯话?帮我问问这个俘虏。”   众人这才往后面看,萧去病自己骑着一匹,后面又牵了十六匹阿拉伯骏马,连同小红马一共十八匹战马。其中一匹阿拉伯马上还捆着一名黑衣大食骑士,屋磨这下对萧去病也彻底服气了,他挤了进来,道:“我都会。”   萧去病暗想,人才啊,这家伙竟是同时会说大唐话,突厥话,粟特语,波斯语,阿拉伯语。眼睛不禁露出欣赏的神色:“那你帮我问问他大食军队在哪里集结,齐雅德在哪里?” 第三十二章 攻取呼闷城(四)   “什么,安西军马上要攻打西拔汗那的呼闷城?之后便要一路向西,进攻萨末建,一直打到捕喝城?”并·波悉林大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大唐天宝十年五月十五,快到中午的时候,黑衣大食呼罗珊总督,目前河中地区真正的统治者并·波悉林终于带着他的一万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从几千里外巴士拉赶回河中萨末建城(河中昭武九国宗主国康国的首都,被大食人占领)。   大约在一个月前,并·波悉林还在巴士拉的时候,收到石国怛逻斯城的情报。说是高仙芝回到安西,秣马厉兵准备进攻石国怛逻斯城。认识到这一战关键性的并·波悉林,立刻率领他最精锐的一万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启程赶回河中。   与此同时他还命令部将塞义德·本·侯梅德即刻带领一支八千人的部队即刻赶往怛逻斯城中,帮助守城;同时叫齐雅德和另一将领艾布达利召集在河中各处屯守的一万大食军队,并征发当地昭武九**队五万,做好战争准备。不管情报是真是假,这样的大战,事先做好准备肯定没错。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和应对非常正确且及时。高仙芝果然来了,几乎出动了安西军的全部精锐,还征调了葛逻禄八千和宁远国一万四千雇佣兵,可见他对这一战的势在必得。   安西军要攻打呼闷城他并不奇怪,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高仙芝竟然扬言要攻破萨末建,一直打到捕喝城,最后把大食人全部赶出河中。   这太不合常理了!   安西军虽然精锐,但毕竟数量不占优,且又是客场作战,情报也不怎么通,大食占据河中已经十年了(指的是第二次占据河中,第一次是七十多年前,后被突骑施赶出河中,突骑施衰弱后,大食重新占据河中差不多十年),安西军基本默认这个事实,双方基本没有交过手。   但凡两国相争,总是要事先多方试探,小打上几仗,然后才投入大量兵力大打出手。哪有事先一次试探都没有,直接就投入全部兵力,打死打活的?   齐雅德也觉得奇怪,他皱眉道:“昨天下午得到的消息,进攻呼闷城的消息是西拔汗那王传来。之后再攻打萨末建,然后一路打到捕喝城这个消息,却是很多地方都有传来。”   “很多地方?”   齐雅德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这次高仙芝非常高调。他叫东拔汗那王派人到处传话,说是要,要替昭武九国人赶跑大食人。还要昭武九国人赶紧投靠安西军,莫要再给残暴的大食人卖命了。”   并·波悉林脸上阴晴不定,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久:“好狠的计策,这么说高仙芝确实是对着我们来的?而不是对着石国怛罗斯城来的?”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所有的情报,都是萧去病和高仙芝商量后放出的烟雾。萧去病从掌握的历史资料上知道。在那个时空,并·波悉林在得到安西军将要进攻怛罗斯的消息之后。首先做的就是赶回萨末建构筑工事,准备大战。而齐雅德的援军在高仙芝攻城几天之后才赶到怛罗斯,也很可能齐雅德原先是驻扎萨末建和怛罗斯之间的某个地方。准备随时两边支援的。   萧去病仔细分析了这两条消息,无不清楚的表明,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波悉林其实并不知道,高仙芝会进攻哪里。而且貌似他更倾向于高仙芝会进攻萨末建城,要不他不会在萨末建城构筑工事,也不会叫齐雅德带着大军在两地的中间等着了。   所以既然你倾向于高仙芝会进攻萨末建,那么干脆提前放出这个假消息,让你更加确定高仙芝就是想进攻萨末建。其实高仙芝最主要的目标还是怛逻斯城,原因也很简单:一个是打掉在碎叶川盘踞的这伙反唐势力,打通丝绸之路北道,收复碎叶城;另一个就是,这是跟哥舒翰说好了的,差不多同时出击,一个打怛罗斯,一个打碎叶城,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齐雅德不知道这些,他点点头道:“我看也像,现在各国人心浮动,蠢蠢欲动。总督大人你是知道的,在去年,就有好几个国王偷偷给安西军写信求援,被我们捉住杀死了的。现在高仙芝亲口告诉他们要为他们报仇,赶跑我们,这些九国人能不有异动吗!”   “这些该死九国胡,当初就应该把他们统统杀光!”并·波悉林恨恨地道,过了一会,他冷静下来:“必须要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控制住,若真让他们与安西军联起手来,河中之地,将不复为我阿拉伯帝国所有了。”   “要不要让塞义德率领前往怛逻斯城增援的八千人回来,他们才出发两天。”齐雅德想了一会问道。   并·波悉林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也好,叫他们到石国拓折城待命。”并·波悉林顿了下,问道:“昭武九国的军队征发了多少了?”   “九国胡不愿参战,现在只征召到三万。”   “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控制起来,看他们出力不出力。”并·波悉林阴沉着脸,冷冷说道:“我倒很想知道,高仙芝哪来自信,攻破萨末建城,一直打到捕喝城,将我们全部赶出河中?就凭这样几句煽动的话吗?要知道,九国胡人一向软弱,只要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就会乖乖地听从命令。可笑!”   “阿嚏!”高仙芝骑在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今天天一亮,高仙芝就已经率领一万八千安西军并一万四千葛逻禄和宁远国雇佣兵,向着呼闷城出发了。这时候已经走了有一百多里。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面段秀实突然策马跑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中丞,辅臣有消息了!”   “快说说,有什么好消息!”高仙芝拍手道。   段秀实来到高仙芝身旁,心里想,还没说,你就知道是好消息?不过还真是好消息,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高仙芝,小声道:“中丞你看,齐雅德还在萨末建,他大约有一万军队,正在各国征召昭武九姓人参战呢,但是昭武九姓人都不愿意参战。目前辅臣正在赶往萨末建的路上,到时候会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还有,西拔汗那王被射伤了,大臣死了一地,现在应该很混乱。他叫我们快点行军。”   高仙芝看完纸条,笑着道:“行军自有章法,这个却是不能快。好叫他放心,我们今天多走一点,保证明天上午抵达呼闷城就是!”   这边高仙芝继续带领军队有条不紊地行军,那边萧去病一伙正飞速地奔驰在去往萨末建城的路上。   刚才送来的消息,却不是昨天晚上审问那个大食骑兵得来的。   不得不佩服宗教的神奇。像田纶那样桀骜刚烈的人,受了水刑都坚持不住,问什么招什么。昨天那个大食骑兵竟然能硬扛着什么一个字也不肯吐露,还不停诅咒萧去病他们一定会下什么钬狱。   想想就头疼啊,自己和安西军将要面对就是一群这样的敌人。狂热的宗教信仰不但让他们悍不畏死;因为对钬狱的恐惧,更让他们能够忍受巨大的痛苦。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在原地休息了半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大家来到东曹国的苏对沙那。随便找了几个昭武九姓人一问,答案就有了。   昭武九国人经商为生,人口流动性非常大,每到一地都特别注意信息的收集,简直就是个包打听。大食人也没什么很强的保密意识,问了两个粟特行商,那两个问题也就很快得到了答案。   因为队伍里有十五匹阿拉伯战马的缘故(还两匹送信的骑走了),再加上萧去病,顾小俊等汉人相貌在这里太突出了。在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之后,在一个小城邑,萧去病等人买了几身黑色长袍穿上,再用黑巾蒙住脸,扮成四个大食人。一路上,果然没那么引人注意了。许多昭武九姓人看到,更是远远避开,还以为他们是四个大食人贵人。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一条河边,屋磨王子介绍道:“萧侯,此河名叫那密水(今泽拉夫尚河),过了这条河就是萨末建城了。”   萧去病问道:“现在进城有问题吗?”   屋磨摇摇头道:“不行,萨末建城跟其他城不一样。萨末建只允许大食人进城居住,现在天色晚了,我们都不许进去。还有你们四个,也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是假冒的。”   “哦,那康国人呢,康国国王住哪里?”   “城外自己建的堡垒里面。这边几个都城都是这样。大食人住在城里的房子里,昭武九国国王住在外面的堡垒了。”   “真是一伙强盗……”萧去病愣了下,他突然站在了马上,向远处眺望了许久,这才小声道:“大食人正在河那边挖防御工事呢!”   没等有人接话,萧去病又发现了新情况:“来了一群大食兵士,好像压着一伙犯人。” 第三十三章 攻取呼闷城(五)   呼闷城,西拔汗那王宫的所在,此刻正是一片愁云惨雾,到处是慌乱惊惶的景象。   王子伏帝延焦躁地在大殿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满怀期待的朝殿外张望,时不时又满是忧心忧心的看了看殿内,躺在病榻上的的父亲,西拔汗那王米萨宝。   伏帝延是前天晚上唯一没伤着的西拔汗那贵族。那天晚上,得知大食将要派兵前来帮助守城的米萨宝,非要带着一班大臣到城门口迎接。结果在进城门的时候被两名唐军斥候偷袭,他的父王米萨宝被射伤,大食骑兵嘎伊德当场丧门。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只是二十几息的时间不到,这边的西拔汗那大臣和贵族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大食骑兵前去拦截对方,又被对方杀掉六十多个;两百名大食衔尾追击,结果也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他数了数,又损失了四十多名大食骑兵。   伏帝延一下就丧了胆,他从没见过如此骁勇凶悍的战士,只两个人,就打得三百大食骑士没有一点脾气。如果唐军个个都这样的,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大食援军来也没有用啊,那名骑着红马的唐人小将,与六七十名大食骑兵一个对冲,就干掉了他们一多半,大食援军来了也只有送死的份!   现在西拔汗那国王身受重伤,大臣又死伤殆尽,千斤的重担一下就压在他的肩上。但他却只是茫然无措,完全没有主意。他想带着家人财宝逃跑,但是他的父王此刻正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家里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吵得他心烦。这使得他一时又下不定这个决心。一整天就傻站在这里,像是在等待命运的降临。   呼闷城里现在也已经乱了套,就在昨天上午,许多德赫干,大户富商就开始举家扶老携幼的往城外跑。这一下引起全城的恐慌,大食骑兵趁机接管了呼闷城的军队。下令关闭四门,镇压骚乱,任何人没他们的命令都不得出城,其中也包括他这个西拔汗那王子伏帝延。   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   直到今天天亮的时候伏帝延王子才清醒了一点,赶紧找到剩下不到两百的大食骑兵的几个头头询问情况。却只被告知,已经向萨末建城求援了,大食骑兵很快就能赶来;同时也向渴塞城方向派出了几十名斥候,查探安西军军情,要他回去等消息云云。   看到一名拓揭(河中贵族亲兵卫士)从远处跑来,伏帝延赶紧迎了上去:“有什么情况?”   这名拓揭正是伏帝延留在大食人那里打听消息的两名拓揭其中的一个,他神色慌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王子,情况,情况不妙啊。大食人不会派兵来了!”   “什么?”伏帝延满脸不可置信,呆若木鸡,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他用颤抖地手抓住那名拓揭的肩膀,急切地道:“你把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跟我说一下。”   那名拓揭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在组织词汇,他擦了擦汗:“我假装听不懂波斯话,他们说话也不背着我。我看到他们不断向外面派出传骑和斥候,向东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没有回返。向西派出的传骑回来好几拨,带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大食人还在集结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但是就在刚才,一队传骑带来了最新消息,萨末建的齐雅德命令集结好的大食军队和昭武九姓军队都去中曹国劫布坦那(大约是今天的吉扎克)汇合,在那里修筑工事,抵御安西军进攻。大食人放弃我们了!”   伏帝延顿时变得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他手脚不停颤抖,已经站不住了,差点就瘫软在地,多亏那名拓揭赶紧将他扶住。伏帝延完全吓傻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他终于委屈的哭了起来:“天杀的大食人,不让老子跑,现在你们倒要先跑!”   伏帝延哭得惊天动地,大殿内服侍照顾米萨宝一众女眷顿时也被吓得哭起来。殿外的婢女,仆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茫然无措地朝这边张望。一时之间,整个西拔汗那王宫,哭声震天,鸡飞狗跳。   然而,悲剧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就在米萨宝被吵得从昏迷中惊醒,伏帝延回过神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父王的时候,更大坏消息接踵而至。另一名打听消息的拓揭急急跑来:“王子不好了,安西军大军已到了呼闷城十里之外!”   ……   同一时刻,萨末建城,并·波悉林的官署,除了正奉命赶往怛罗斯城的塞义德·本·侯梅德,黑衣大食河中地区的所有高级将领正聚集在一起商议军情。   “目前得到的情报是,高仙芝这次一共出动安西军两万,葛逻禄雇佣兵八千,东拔汗那雇佣兵六千。据我估计,如果对方要攻打西拔汗那的消息为真,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呼闷城。我们就是想救,也是来不及了。”并·波悉林麾下第一大将,齐雅德·伊本·萨里握着一把**,站在一副画有河中地形的木图面前,首先介绍道。   并·波悉林点了点头:“高仙芝这次扬言要攻破萨末建,一路打到捕喝城。我的应对是在中曹国劫布坦那后面那条四十多里长的大峡谷修建工事,我和艾布达将军率领一万呼罗珊本部精兵和两万粟特仆从军,五千叙利亚雇佣军坐镇此处;齐雅德将军统帅一万呼罗珊宗教战士和三万粟特人仆从军在劫布坦那东北方向锡尔达里亚驻扎。只等高仙芝久攻不克,从后方掩杀,定叫他匹马不得回返!”   艾布达将军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须,想了一会道:“埃米尔(阿拉伯地区官员称谓,相当于省长,总督)此计甚妙,高仙芝若来,肯定被擒。但如果高仙芝要进攻萨末建这只是一个迷惑我们的假消息呢?假如他只是偏师来攻呼闷城,主力却已经偷偷赶往怛罗斯城,有当如何?”   并·波悉林笑道:“我已经命令塞义德·本·侯梅德带领八千呼罗珊本部战士即刻赶往怛罗斯城帮助守城。再加上一万石**队和一万流落碎叶川的九国胡军队,在碎叶城又有三万突骑施骑兵随时可以增援怛罗斯。只要怛罗斯能够坚持两到三天不被攻破,齐雅德的四万军队就能赶到,到时候还是里外夹击,高仙芝还是要败!”   并·波悉林环顾诸将,缓缓道:“此一战,乃是决定河中富庶之地归属的至关重要一战。对方只有三万四千人,而我们有十三万三千,而且随时可以征召更多的宗教战士。四对一,所以我们一定不会输。目前最需要注意的只有两点,一是情报要及时准确;一是要时刻提防昭武九国仆从军,他们国王的家眷,一定要看管好。”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东边偏北方向,眼里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给我活捉这个山地之王!”   并·波悉林满怀信心要活捉山地之王高仙芝的时候,他的情报是否及时准确我们不得而知;然而他说的至关重要的第二点却已经出事了。   就在差不多的时间,萧去病一伙人,正带着康国国王咄曷的家眷,东躲**,小心翼翼的逃往西拔汗那呼闷城。 第三十四章 攻取呼闷城(六)   事情还要从前一天说起。   萧去病视力好,隔着那密水,远远看见一群大食人押着一伙粟特人,有男有女,有三个美艳少妇,一个半老徐娘,还有一个小男孩。   感觉事情有蹊跷的萧去病立刻带人隐身到旁边的小树林。待到他们过去之后,萧去病吩咐屋磨王子带着两个人快马加鞭去萨末建城外的堡垒查探情况。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尾随而去,并沿途做好记号。   李二狗驱马来到萧去病跟前,挑了挑眉,小声道:“萧校尉,为何放着正事不做,跟着他们?”   萧去病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那群被押着的九国胡人身份都不一般吗?一个个都气度雍容,从小养成的贵气。还有那些大食士兵也对他们还算尊敬。所以我敢肯定这伙九国胡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   “我只发现那两个胡姬长得很漂亮,那个风骚!”李二狗说着就笑了起来,眼睛眯起来:“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做?”   萧去病想了想,“先跟着,找着机会干掉这伙大食士兵。”   机会很快就来了,远远的发现前面那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下来。天色将晚,金乌西沉,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萧去病与阿米尔江顾小俊商量了一下,自己一人一骑,快马跑了过去。   这群大食士兵看到一名“大食人”骑着匹极为神骏的汗血宝马向他们急速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到他越来越近,三名大食士兵策马迎了上去,他们听到对面的“大食人”很友善的跟他们打招呼,大概是在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语调和善,口音却很奇怪。他们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地做出回应。   下一刻,那名“大食人”已经来到他们跟前,他握住马鞍上的长枪。大食士兵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正准备喊对方停下,询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说话语调十分和善的“大食人”瞬间刺出了手中的长枪。三名大食士兵手捂着咽喉,说不出话来,死鱼一样眼睛鼓了出来。大约两秒之后,三名大食士兵从马上掉了下去。   其他大食士兵目瞪口呆地三人手捂着咽喉翻身落马,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早已跑出去一百多步远了。   咻!咻!咻!   那名“大食人”把大枪放好,抽出弓箭来,回转身子,三箭连珠,又有三名大食士兵中箭,或眉心,或咽喉,一箭毙命,倒落马下。所有的大食士兵瞬间被激怒了,狂踢了马腹就要冲上去将这名偷袭的“大食人”乱刀砍死。好在他们的长官还有些理智,他大声呼喊,留下了十人看守粟特人,其他四十人挥舞着弯刀追了过去。   看到追击的大食士兵一个个跑远,那名留守的军官心理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努力把这种想法赶跑。开什么玩笑?四十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只会偷袭的胆小鬼吗?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来的方向,突然冲出十二名骑着阿拉伯战马的骑士,可是他们没一个是阿拉伯人或者波斯人。那名军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中计了,他大声呼喝,带领剩下的十名大食骑兵列阵迎敌。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支雕翎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射中了他的脖子。紧接着又是两箭,又有两名大食士兵被射中胸口栽落马下。剩下八名大食士兵这个时候已经彻底乱了,他们完全不管不顾,赤红着双目,疯了一样冲向敌人。然而他们还没冲到九十步,就被悉数射杀了。   开玩笑,顾小俊,李二狗,还有阿米尔江手下四名部落精兵也都是百步之内,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呢!   李二狗笑嘻嘻冲向被押解昭武九姓人,他用粟特语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食人为什么要抓你们?”   那些昭武九姓人本来十分害怕,小男孩哭了起来,三名美艳少妇看见李二狗盯着他们看,十分的紧张。最后那名半老徐娘站了出来,她行了一个礼,看了李二狗很久,有些激动地道:“你们是唐人?”   “正是,我是安西军校尉。”   那中年妇人顿时激动起来,她大声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我们都是康国国王咄曷的家眷。我是他的王后,这三位是他的侍妾,这是康国王子,这是米国王子,咄曷的侄子。”   “大食人为什么要抓你们?”李二狗心里充满了惋惜,这么漂亮的三位胡姬,现在却只能看,不能吃。都怪萧校尉那张乌鸦嘴!   康国王后神色犹豫,沉吟了半晌才道:“不敢欺瞒将军,是齐雅德抓了我们,目的就是要强迫我的丈夫,康国国王死心塌地替他们卖命,召集更多的康**队,对抗唐军!”   李二狗将得到的情报与旁边的顾小俊和阿米尔江说了,两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心想,果然好运气,这都让他们碰上了。他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远处萧去病已经策马疾驰而会,手里还牵了三十几匹马。   康国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唐人勇士,四十名大食精锐骑兵就被他一个杀死了?再看看其他唐军的表情,仿佛就是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似。天啦,大唐到底有多强大,他们的将士竟都是这么勇猛!   “什么,他们竟然是康国国王咄曷的家眷!那我们现在得马上带他们与大军汇合,路上你再问问他关于康**队和大食军队的情况。现在我们先把这些尸体和血迹处理一下。”听完李二狗的汇报,萧去病且喜且忧。   喜的自然是能够解救这批人质,对策反康国国王,争取昭武九**队无疑是有极大帮助的;忧的却是,这批人质如此重要,并·波悉林肯定会很快发现。到时候全力追捕,自己这伙人要跑掉是很容易,但是如果带着这么一伙妇孺,就没有把握了。   处理完现场痕迹,屋磨王子也带着两名拓揭从萨末建外面的城堡打探消息回来了。   “萧侯,萨末建外面城堡,几乎所有的康国士兵,所有德赫干的拓揭都被征召编成了军队。而且有一半士兵似乎明天清早就要出发,前往中曹国劫布坦那集结。”   “中曹国劫布坦那?就是后面有一条几十里长的大峡谷的那里?”   屋磨王子点点头:“正是那里。据被征召的康国士兵讲,是并·波悉林下达的任务。”   “只是康**队去那里集结吗?”萧去病问道。   屋磨王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半军队要到那里集结。”   萧去病悚然而惊,他握紧了拳头,用力挥舞了一下:“情况不妙,我们必须连夜赶路。” 第三十五章 攻取呼闷城(七)   夜色如漆,萧去病和顾小俊骑马立在一个小土坡上伸长了脖子朝前看,只见一个个营寨,静静地蹲伏在前面,正好堵住了出谷的道路。   这是一条长度足有四五十里,最宽处只有七八里,最窄处只有三四里一条大峡谷。大食人和昭武九姓人的营寨就设在这条峡谷出口处,远远看过去,绵延足有一两里。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先头部队,等到并·波悉林将集结的军队分出大半驻扎在此,到时候只怕营寨就要绵延十数里去。   萧去病毫不怀疑,不出几天,只要并·波悉林的大军一到,这里就会挖出几百条又宽又深的战壕,立起几十上百个营寨,直把这条峡谷出口修筑得密不透风,固若金汤。自从一百多年前那场壕沟之战以后,大食人就特别钟爱防守挖壕沟。   安西军要攻克萨末建城就必须通过这里,要通过这里如果采用常规的办法,就必须一个一个营寨打过去,一条一条壕沟填过去。安西军劳师袭远,到时候必然久攻不下,则必会生变,大食人再趁乱出击或者前后夹击,安西军必败。并·波悉林将决战地点选在此处,挖壕沟据寨而守,当真是万无一失,稳操胜券。   想想还真是费脑筋呢!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却有一件更费脑筋的事情摆在眼前。通道就只有这么一条,自己十五人倒也没什么,趁夜冲过去就是,一人三马,马料充足,一路跑回去也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现在还要带着一群骑马也不怎么利落的妇孺。   本来按照萧去病的计划,是连夜通过这条峡谷,在天亮之前出中曹国劫布坦那。可是才走到半夜11点多的时候,那群康国国王的家眷就直喊受不了了,必须休息睡觉。说什么屁股都颠散了,都磨出血了,说什么情愿再给大食人抓去也不愿这样赶路。那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看上去更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一样。   没有办法,萧去病只好下令寻了一个隐蔽的所在,搭起帐篷,让他们睡觉休息,说好了明天清晨天不亮就要赶路。萧去病让阿米尔江带人在原地休息留守,自己则带着顾小俊两人前来探路。   结果就看到眼前这副景象。   萧去病下了马,身体像只大狸猫一样,飞快地蹿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顾小俊已经很困了,他顾不得惊叹萧去病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强打起精神等了大约有一刻钟,萧去病回来了,已经把前面情况查探得一清二楚。   “还好他们也是刚刚才赶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挖壕沟,立寨墙,设哨卡,只是沿路扎了几十个营帐。”   “但是我们还是很难过去,尤其是带着一群妇孺。”   萧去病想了一下,“扮作商人可以吗?”   顾小俊摇了摇头,打个哈欠,“不行的,一个我们没有货物,再一个我们四个汉人很快容易就被认出来。如果分开走,万一他们被抓了我们还没办法救。”   萧去病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风险,万一糊弄不过去,可就是自投罗网了。他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顾小俊道:“不管他们,或者只带康国王子,我们冲过去就是了。”   “……”萧去病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先回去休息再说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好办法。”   萧去病明白顾小俊的意思,没有必要为了几个粟特人白冒风险。只要把打探到的消息回去报告给中丞,就已经完成任务了。中丞用心谋划,安西军战力无双,一路打过去就是了。这几个康国国王的家眷,所起到的其实作用不很大。   萧去病却不这样想,现在敌我力量悬殊实在有点太大,安西军又是客场作战,还有葛逻禄这个不安定因素在。安西军的胜算实在不是很大,所以假如能够让昭武九国能够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大食军队很有可能就会像另一个时空的唐军那样,瞬间被击溃。   康国是昭武九国的宗主国,康国的立场很多时候就是昭武九国的立场。有了康国国王的家眷,既可以解除康国国王临阵倒戈的后顾之忧,同样也可以做作为人质,让他不敢耍花样。   所以,无论如何,萧去病都要试一试。将康国国王的家眷带出去。   “什么?你决定混在去集结的昭武九**队里面,让他们带我们过去?”天刚刚亮,萧去病的逃往小分队就上路了。萧去病说出了自己想了一夜才想出的办法,顾小俊情不自禁大声问道,他觉得这个想法太冒险了一些。   “怎么?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萧去病点点头,他环视了一遍众人,阿米尔江,李二狗,屋磨王子,曹阿揽延,正色道:“假扮商人对方肯定要检查的,很难蒙混过去:冲营肯定也不行,一群妇孺;只有这个办法最好,挟持了支前去报道的昭武九姓人军队,混在里面,他们也不会检查。”   顾小俊皱眉道:“可是我们只有十五个人,如何能挟持一支军队?”   萧去病笑着道:“如果是大食军队,肯定不行。如果是昭武九**队,应该没问题。”   “你有把握?”   “看运气了。”   萧去病运气不错,没走多久,离峡谷出口大约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支昭武九国的运粮队。萧去病叫了一声好,带着阿米尔江和屋磨王子冲了过去。   他们三人拦在了路中间,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三人来意不善。虽然奇怪,他们也并不在意,只有三人而已,赶跑就是。从队伍里冲出八骑,正准备出口驱赶的时候,这边的屋磨王子先开口了。   “各位,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们头领做笔交易?”   你们只有三个人,我们紧张个屁啊……昭武九国士兵心里嗤之以鼻,一个冲出的骑士大声喊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老爷做交易。赶紧把路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屋磨王子乐了,他颇为轻佻地笑道:“你能怎么不客气?”   那骑士一下就怒了,正如屋磨王子说的那样,昭武九姓粟特人尚武却不善战。本事没有多少,脾气却是一个个的暴躁如雷。大约是平时受多了大食人的欺压吧,怒气没出发泄。心想大食人欺压我们也就算了,你们这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厥人(屋磨是突厥人,阿米尔江跟突厥人差不多,萧去病跟他们在一起也被当成了突厥人),也来欺压我们?   “你们找死!”他暴怒说,话还没说完,就带着其他七名骑士冲了过来,就要将这三名口出不逊的突厥人刺落马下。   屋磨王子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等到对方冲到一半的时候,他身边的阿米尔江和萧去病这才动了。   阿米尔江抽出四支去掉箭头的羽箭,弓开七分,嗖,嗖,嗖,嗖,连发四箭。没有箭头的箭杆射在四名昭武九姓骑兵的肩头,强大的冲击力依然将他们射得震落马下。肩膀肯定也已经受伤红肿,至少几个月不能用力。   萧去病在阿米尔江抽箭的时候已经冲了出去,手中长枪左右一拨,就将其余四名粟特骑兵手中的长矛给震得脱手。然后长枪如龙,飞快刺出四枪,在每人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四人在马上就再也坐不住了,噼里啪啦掉下马来。   之后,萧去病猛地调转马头,速度不减,绕了一个很小的半圈,策马回到屋磨王子身边。无论是阿米尔江的神射,还是萧去病冲出去将对方打落马下,然后又快速回转,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的时间。两人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一下将其他昭武九姓士兵给震撼傻了。   屋磨王子得意洋洋:“现在能把你们头领叫出来了吗?”   很快这支运粮队的头子,一名中曹国的德赫干(河中当地土地贵族),跑到了队伍的前头:“不知三位勇士,找我要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名骑着匹汗血宝马的俊美少年挺着长枪向他冲来,另一边那名神射手也开始弯弓搭箭。   “快拦住他们!”这名德赫干大叫起来。   因为对方摆明了只是想和他们的头领做笔交易,要不然刚才两下也不会留手。现在他们的头领出来和对方对话,昭武九姓的士兵也就把全部的注意放在接下来对方要和他们的头领谈生命交易上。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冲了过来,而且还是单人匹马冲击上百骑兵!   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嘛!   小红马四蹄如飞,昭武九姓士兵猝不及防之间,直到萧去病冲到一半距离,他们才反应过来,一半挽弓放箭,一半挺着长矛迎敌。萧去病不闪不避,猛地一磕马腹,小红马也是毫不畏惧,像道红色的闪电向前。那些软绵绵的羽箭全部射了个空,长枪挥舞,磕飞了十来名九姓人的兵器,转瞬之间已经冲到那名德赫干跟前。   他身边簇拥的几名拓揭早已被阿米尔江的箭杆射得震落马下。萧去病一枪打在那名德赫干的肩背上,将他打得趴在马背上直不起腰来。小红马向前一步靠近,两马相交之时,萧去病左手已然抓住对方的腰带,用力向上一举,就将他走马活擒。   那德赫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萧去病再不迟疑,就这样一路将他高举着,但凡还有昭武九姓士兵想射箭或者阻拦就将他顶在最前面当盾牌,施施然一路跑了回来,只留下数百昭武九国士兵不知所措。   萧去病来到屋磨身边将左手高举的那名德赫干往地上一放,他已经两腿打颤,站不住了,只好用手提着他的后背,对屋磨王子道:“叫他命令他的手下不得乱动,否则杀他了。”   那德赫干照着做了,他哭丧着脸望着屋磨,一脸恳求:“这位贵人,你到底想要如何?劫粮,还是想要收取赎金?我都可以给你,只求别害我性命!”   屋磨王子看了一眼萧去病,得到指示后笑着说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只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你看,我们都没伤害你们。”   “生意?什么生意?”   “嗯,就是你帮我们做一件事,然后我们让你重获自由。这就是我们要和做的生意。”   有了这名昭武九姓德赫干还有这几百昭武九姓士兵的掩护,萧去病一伙人想要通过前面的营地就变得容易了许多。萧去病四名汉人扮作他的亲兵,低着头跟在他们的后面,既不显眼又可以提防他耍花样。康国国王的家眷也也变成了这名德赫干贵族的家眷,顺路送回娘家。   来到峡谷口的军营,果然如萧去病想的那样,先到的士兵已经开始挖战壕,立寨墙,沿途设起哨卡。那名德赫干和他手下的几百士兵本来就是来这里报道的,有文书命令在手,轻轻松松就通过了哨卡,来到营地后方。   那名德赫干向一位大食军官献上了一袋第纳尔金币,说是要派十几名士兵护送自己的家眷回娘家,请他行个方便。看着沉甸甸的金币,那大食军官顿时笑得见牙不见,二话没说,就给开具了路条,沿途一路畅通。   这名大食军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金币都是从萧去病他们杀死的大食骑兵身上搜集而来。更不会想到,几天以后他就会因为这些金币而送命,全家被杀。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黄灿灿的金币,再也看不见其他。   那名德赫干将萧去病等人一路送到劫布坦那城外,紧张地问道:“我已经把自己送出来了,解药能给了我吗?”   萧去病笑着从顾小俊怀里掏出一颗老泥丸丢给了他,强忍住笑:“吃下去就没事了。”   那德赫干伸手接过,立刻服了下去,酸酸的,涩涩的,味道不是很好,不过也顾不得了。到这时候,他也看出萧去病才是这一群人的头,他看着萧去病有些迟疑道:“你们是唐人?”   “没错,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安西军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叫他们早些想好退路。实话跟你说吧,安西军中,比我本事更厉害的有两万多,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杀人如剪草,遇着了就赶紧投降,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屋磨王子将萧去病的话翻译之后,一群人这才护送这康国国王家眷打马离去,跑了不到两里路,顾小俊这才忍不住喊道:“你这个人,太坏了!” 第三十六章 攻取呼闷城(完)   在劫布坦那城到呼闷城的大道上,到处可以看到西行的人潮。有奉命去劫布坦那集合的军队,也有逃难的居民。还有听着消息,前方要打仗,回返的商队,当然还有往来两地传递消息的大食传骑。   只有一行二十多人的骑队,坚定向东而去。他们有男有女,有大食人,有突厥人,还有昭武九姓人。这搭配组合,当真说不出的怪异,一路上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好在大家都忙着赶路,也没大多的心思去探究他们的来历。   李二狗骑着一匹阿拉伯战马,穿着黑袍,带着面巾,和萧去病,顾小俊等人假扮大食人走在最前面。他的嘴里一直碎碎念个不停:“一百多枚金币,就这么送给了那大食狗了。”   萧去病瞟了他一眼,笑着道:“只要我们打败大食人,这样的金币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李二狗好奇道:“萧校尉,你说这大食士兵怎么这么有钱?每个人身上都是金币银币的。”   萧去病瞟了一下李二狗,看到的是一双闪闪发光充满**的眼睛。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应该对他鼓励一下,或者说引诱一下。   根据萧去病掌握的资料,河中富庶之地,自从九十年前被苏定方征服,划入唐朝版图,一直到现在,唐朝没有在河中征收过一个铜钱的税。而大食人占据这里之后,却是横征暴敛,不但各种苛捐杂税,很多时候根本就是明抢。   这些从河中粟特人那里掠夺来的财富,大部分被运回阿拉伯大马士革,剩余一小部分就成了当地大食士兵的军饷,就让李二狗羡慕不已,大食士兵好有钱!   萧去病看着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笑着道:“李校尉,你在安西当兵,一年有多少军饷?安西军一个小兵,一年有多少军饷?”   李二狗苦笑道:“我啊一年不超过十贯,至于普通边军,没有军饷,只是免除租庸而已。”   这个时候唐朝实行的还是均田制和租庸调制。朝廷分田给百姓,百姓每年收获后需上缴一定的粮食,这叫租,每个成年男子每年需为国家服一段时间的劳役,这叫庸。李二狗是校尉,有品阶每年还有军饷,而普通边军为国戍边或者为国征战,却仅仅是换取家里不被征收租庸而已。   萧去病道:“那你知道大食一个最普通的步兵每年多少军饷吗?”   李二狗眼睛放光,一旁的顾小俊和另一个叫做陶三河的高仙芝亲兵侍从也侧耳倾听,“多少?”   萧去病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和一枚银币:“这些都是白衣大食铸的钱,银币叫做迪拉姆,金币叫做第纳尔。据我所知,一名普通的大食步兵,一年的军饷就是九百六十这样的迪拉姆银币(没去求证),换成金币差不多等于四十八枚第纳尔金币。如果是骑兵,军饷是步兵的两倍,也就是一年九十六第纳尔金币。如果是军官,肯定还要更多。”   有对比才会有震撼。李二狗和顾小俊等人都是校尉,有品阶的,而且还是高仙芝的亲卫侍从,待遇一向不低,他们也颇有些自得。现在听萧去病讲,才知道他们的待遇竟然还比不过大食最普通的一名小兵的十分之一。顿时就差点把肺气炸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不服气,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李二狗愤愤不平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军饷!”   萧去病看了一眼队伍中间的康国国王家眷,道:“抢的呗。你是不知道,河中昭武九国有多富庶。这条丝绸之路上,做生意的都是九国胡商,你跟他们打过交道,应该知道他们有多会赚钱。”   萧去病停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大唐仁义啊,九十多年前打下了河中,却一文未取。这是高祖定下的政策,‘怀柔远人,义在羁縻,无取臣属’。这么多的钱,我们不要,最后都便宜了大食人。   他们占据河中之后,根本不讲客气,直接动手将昭武九国积累了百年的财富抢走了一多半,然后每年还要征收重税。你是不知道,大食人曾经强令萨末建一次性缴纳两百万迪拉姆银币,以后每年还要上缴二十万迪拉姆和三千名奴隶。   这还只是康国萨末建一个城市,还有安国,何国,史国,小史,米国,西曹,中曹……所以大食士兵才有这么多军饷,这么有钱。你可以去问问康国王后,大食抢走了他们多少财富?”   李二狗气愤道:“我们大唐为什么不要,这不是傻么?”   萧去病喟然长叹,苦笑道:“我们就是傻了!”   萧去病沉默许久,思考了很多,他看了李二狗他们一眼,缓缓说着,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不是傻了,而是脑子里有病,我们的思想出了问题。   我们打下一块地方,却从来不会去掠夺,也不去征服,更很少去经营。我们之所以去打他们,仅仅是要他们臣服我们,叫我们一声老大,满足我们的虚荣心。还有以后不再来骚扰我们,让我们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从来不想着,其实打败他们,我们还可以获得很多好处,财富,资源还有人力。   我们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当中,只想好好守着眼前四周的中原膏腴之地。在这之外都是穷荒绝域,我们全都看不上,也不想去了解,我们的眼睛只会向内看,问自己的百姓要钱。而不会朝外面看,问外族人要钱。   哪怕自己人穷得快要饿死,而旁边的外族人却有一座金山。他们也只会问自己人要钱,而不会问外族人取一分一毫。有时候甚至还要拿自己人的钱去赏赐这些外族人,只是为了让这些外族人赞我们一声好。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什么?这不是傻了是什么?”   李二狗,顾小俊等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萧去病心说,这个原因可多了,有儒家思想的影响,有财产权的原因,也有地理因素,还有历史影响,真要讲起来一天也未必能够讲清楚,而且自己也确实很多还没想明白。他正色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安西军比大食的军队要强,但是安西军将士的待遇比起大食士兵却千差万远。我问你们,你们心里服气否?”   “那我们该怎么做?”   “打败大食人,将他们的钱全部抢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有了……”   “你们是猪啊!然后永远占据河中之地,将河中变成新的安西四镇。一方面向昭武九国人收税,一方面整军备战,然后一直打到大食去,他们抢来的钱大多数都运回家了。”   看到三人眼中狂热的表情,满满的**写在脸上,萧去病相当满意。萧去病认为,只有眼睛一直朝外看,时刻保持征服和掠夺的**,一个民族或者国家才会活力,有向外扩张的动力,才会在不断地在征服,扩张中变得越来越强。   高仙芝现在就在带着安西军做这样的事。   昨天中午的时候接到了萧去病派人传来的消息,说呼闷城局势动荡,国王受伤,有大食骑兵出现,要他快点行军。他在昨天便多走了十五里才扎营休息,今天天刚刚亮,大军就拔营出发。   果然有大食骑兵,才出发没多久,放出去的游骑哨探就与呼闷城派出的游骑斥候遭遇了。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安西军游骑自然是穷追不舍。本来安西的战马是跑不过大食的阿拉伯战马的,但这一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安西军这边装备了马掌,也许是大食的战马没有休息好,竟然全部都被追上,一个个被射成了刺猬。   直到离呼闷城大约还有十里的时候,才有两三骑趁乱跑掉。不过这已经没关系了,段秀实当即下令,几百安西军游骑直接绕过呼闷城,将它包围,等待高仙芝大军到来。   西拔汗那的首府,呼闷城就这样暴露在段秀实的眼前。城头的士兵顿时慌成了一团,几百游骑,就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呼闷城的西门开了,有上百大食骑兵冲了出来,明显是准备跑路。段秀实下令追击十里,然后返回。   这个时候,整个呼闷城已经乱了套,陷入极大的恐慌当中。因为大食派往东便哨探的斥候,直到在离城十里才有三骑跑了回去。而段秀实带领的八百安西军游骑更是直接衔尾追杀,在这三骑进城后不久,就直接包围了呼闷城。   等于留给呼闷城的反应时间几乎没有。   当伏帝延听到安西军已经在十里之外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九天。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撇开重伤的父亲,想要学他的爷爷,只身带着几名心腹拓揭逃跑的时候。段秀实已经在城外封闭了四门。   城内的德赫干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跑,但同样为时已晚。他们在西城门口发现了哭成了一个泪人的王子伏帝延,几名德赫干一合计,当机立断,将伏帝延捆了,同时派遣手下拓揭控制了王宫,打出白旗,开城投降。   当高仙芝率领着三万两千大军出现在呼闷城东门的时候,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李嗣业扬言要一日攻下的呼闷城,就这样望风投降了! 第三十七章 抢劫   数千安西军轻骑,沿着呼闷城到劫布坦那城的道路,向西疾驰。   不得不说,大食人虽然贪婪残暴,在河中横征暴敛,但也确实做了一些好事。比如十分注意发展农业生产,兴修水利,开垦荒地,使河中许多荒芜和不毛之地变成了良田,沃野千里,物产丰盛。   再比如就是修路。   单从这两点上来说,大食要胜过大唐千倍。大唐每打下一个地方,除了让对方表示臣服,几乎就什么也不做,基本属于放养状态。   大唐在一百二十年前消灭了东*突厥,然而,由于唐朝的羁縻政策,几十年后,他们就反了,直到十年前才平定。在这之间给严重威胁唐朝的边疆安全,消耗了唐朝大量国力,物力。直到现在,原来东*突厥所占据的那块地方,依然不属于唐朝。而是被一个叫做回鹘的汗国占据。除了少数突厥将领,大部分突厥人还是不为唐朝所用!   而大食每打下一块地方,却是花尽了心思苦心经营的。呼罗珊是这样,河中也是这样。呼罗珊在一百年前被大食占领,征服。一百年后,在呼罗珊的波斯人,几乎全部了皈依了胡大,呼罗珊的波斯人成为了阿拔斯王朝建立的中坚力量,呼罗珊已经彻底融入了大食,成为了大食的一部分。   同样的,大食在占据河中之地后,也是准备将河中变成第二个呼罗珊。兴修水利,是为了他们的子孙在这里能够过得更好;修路一方面方便商队行走,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的统治河中,若有叛乱,能更快出兵镇压。   除了修路,大食人还在河中修筑了大量的城墙,并且在各个村镇设有大量的兵站,修建了大量堡垒。这些措施,一方面加强了大食的统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御突厥,突骑施游牧民族的袭扰。   当然,现在距离大食上一次占据河中不过十年时间,很多堡垒和兵站还未来得及建立起来,特别是在萨末建以东。在这么为数不多几座堡垒的寨墙上,站满了还未来得及转移的大食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数千安西轻骑,就这么耀武扬威,呼啸着从他们的堡垒面前通过。   段秀实和白孝德还有几名宁远国作为向导的拓揭,策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行了一段路程,段秀实这才下令原地休息一会。传令各级军官,将校到他这里来听令。   段秀实看着几名宁远国向导问道:“沿路二百里,左右纵深三十里,像刚才那样的堡垒还有多少?”   几名拓揭想了想:“大约还有十多个,每个堡垒也就二三十人。”   段秀实又问道:“沿途的城邑,村镇,没有围墙,且住有大食人的,有多少?”   “有很多!”   段秀实挥了挥马鞭,指向西边方向:“白孝德,现在某命令,你率领五百轻骑,一路向西,前去接应萧校尉他们。若遇刚才那样的堡垒,则绕开;若遇大军则回返;若遇路卡则攻击。”   白孝德是龟兹王族白氏的后裔,少年时期的白孝德经常在龟兹军的营垒旁玩耍,深受唐朝驻边将士的影响。后加入安西军,被提拔为下级军官,这一次也被点名,随高仙芝出征河中。   他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多岁,一脸的意气风发,听到段秀实点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就要跳起来,他行了一个礼,大声道:“末将领命。”   段秀实皱着眉,两眼看着面前这个锐气正盛的年轻人,郑重道:“你的任务最重,千万不可浪战,以接应萧校尉为第一要务。如若见着萧校尉,则全部听他指挥。即刻出发吧。”   白孝德唱了一个喏,带着五百精锐轻骑顺着大路向西而去。   看着五百骑渐渐走远,段秀实回过头来,大声道:“剩下全部跟随于某,一路扫荡沿途村镇城邑。见着黑衣大食人杀无赦,昭武九国人若不反抗,不许伤害,若有白衣大食,带来见某。重申一点,只许劫掠黑衣大食,告诉你们见到的昭武九国人,我们来到河中,就是来帮他们赶跑大食人的!”   一群安西校尉应声领命,一个个眼睛都放着光,虽然只能抢黑衣大食,但他们都知道,黑衣大食的所拥有的财富,就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段秀实带着几千安西轻骑正在准备抢劫,而这个时候,高仙芝等人在呼闷城却已经是抢了个盆满钵满。   由于各种原因的影响,呼闷城几乎没跑出去多少人。整个城市的财富完全呈现在高仙芝和安西军面前,任他们予取予求。   安西军入城之后,第一时间就缴了西拔汗那八千士兵的械将他们押进军营,派重兵看守。安西军接管城市之后,下令所有西拔汗那人呆在家里不许出门。   高仙芝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几名德赫干,声音冷冷的:“西拔汗那王勾结石国和黄姓突骑施欲谋害某的性命,某必杀他全家。他死之后,某在西拔汗那需要一位守城官,你们谁愿意帮某?”   几名首先投诚的德赫干抬起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大约五十多岁,长得又白又胖的德赫干诚惶诚恐道:“何宁芬愿做您最忠实的仆人……”   “好,就是你了。”高仙芝并不等他把话说完,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花太多时间,这只不过是临时的,到时候还是要交给宁远国来打理,“大军出征,需要军饷。现在你带着这位将军,挨家挨户去搜检,所有的府库,还有其他德赫干和所有富商的财富,通通要交出来。若是发现有隐瞒或者少交的,则从你家补足。”   在何宁芬这个带路党的带领下,呼闷城的富人这下可遭了殃。无论是金银钱币,珠宝玉石,还是各种值钱的货物,甚至连一些家具和装饰品,小孩的玩具,但凡值点钱东西都被从家里搜了出来。不到中午,光金银币和瑟瑟、美玉、玛瑙、珍珠等珠宝就装了几十匹骆驼。粟特人的豪富,可见一斑。   高仙芝安排好这些,带着李嗣业等人,押着西拔汗那王子伏帝延径直来到了皇宫。他要从西拔汗那王米萨宝那里知道更多的有关蛇牙的信息。   米萨宝这个时候正躺在床上等死,他的妃子和侍妾早就被高仙芝的亲卫控制起来,等待她们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高仙芝走到米萨宝身边,一字一句道:“不想你儿子死,就告诉我关于蛇牙秘密。”   ps:写的有点晚,这章算是8月9号的,8月10号继续两更。 第三十八章 惊雷   “不想你儿子死,就告诉我关于蛇牙秘密。”   床榻上,米萨宝脸上潮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高仙芝。他被阿米尔江射中右胸,出血过多,本来如果好好调理,几个月之后还是能够痊愈的。可是安西军和高仙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听到安西军已经离城十里不到的消息。   他一下急火攻心,口吐鲜血,能强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他知道,高仙芝一定会来找他,如果他死了,高仙芝一定会将怒气发泄在伏帝延和西拔汗那国的子民身上。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额头是汗水冒出来:“我知道你会来,蛇牙和大食人欺骗了我……咳,咳,咳……”   他伤着了肺叶,每说一个字都加剧了牵动了伤口,痛苦万分,休息了一下,他继续道:“关于蛇牙,我知道也不多,只知道他们跟大唐朝中一位贵人还有联系。中丞回安西的消息便是从长安传出的。”   怎么还跟长安扯上了,高仙芝皱着眉头,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朝中贵人是谁?”   米萨宝摇了摇头,咬着牙道:“我也是今年通过石国才知道有个蛇牙的,关于蛇牙知道的并不深。但是我知道,蛇牙里面有很多契丹人,和奚人。”   “契丹人?奚人?”高仙芝皱起了眉头。   ……   段秀实率领三千多轻骑一路狂飙突进,沿途扫荡村寨城邑,大道两旁三十里内,东曹国和中曹国的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顿时就遭遇了一场从所未有的劫难。   为了更好的统治河中,大食大量向河中移民,他们占据昭武九姓人的土地,强迫昭武九姓人将房屋让给他们居住。他们掠夺昭武九姓人的财物,强迫昭武九姓人给他们作奴隶。这些大食人平时是农,战时是兵,配合着大食的军队,将周围的昭武九姓人压迫得死死的。   现在一朝之间形势整个逆转过来了。那些安西轻骑,如同一群杀神,从东边一路席卷而来。但凡遇着穿黑袍的,是男的,都是一刀砍死,女的则通通掠走。家里的财物,包括马匹,骆驼也全部洗劫一空。   其实撤离的通知早在一天前他们就已经到了,到这个时候,也有一小半大食人撤离到劫布坦那,或者正在逃难的途中。而现在还留在原地大食人,大多是因为家里财富太多,一时之间,难以尽数运走;同时又怀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安西军哪里会有这么快,要来也得几天之后。   但是谁能料想得到,呼闷城会不攻而克,而段秀实所部轻骑兵更是连呼闷城都没有进,直接绕城而过,一阵风也似就突然杀到他们面前。   这一下顿时让这些大食人傻眼了。   他们当中的成年男子,大多都算是民兵,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也有简单的武器。但这个时候几个大食民兵的零星抵抗,又能给安西军造成什么阻碍?反而更加激起了一些安西士兵的凶性,杀起人来更加不会手软。   安西军的突然到来,也同样让这里的昭武九姓人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安西军飞快地掠过自己,追上大食人就是一刀,然后头也不回就继续往前追,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他们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抱成一团,看到门被推开,安西军进来看了一眼,又马上出去。紧接着就听到隔壁房间里大食男人被杀死的惨叫生,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大食女人哭喊尖叫声和**声。   然后他们就被告知,安西军此来,就是来替他们赶走大食人的,只杀大食人,昭武九姓人只要不相助大食人,就会没事。   在呆愣了半天之后,就是再迟钝的昭武九姓人也明白过来了,安西军对自己没有恶意。这些昭武九姓人的反应自然也没有了悬念。大部分都做了带路党,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杀起大食人来比安西军还狠。而安西军也不吝赏赐,那些并不容易带走的财物,通通赏给了这些带路的昭武九姓人。   短短的时间,在这些安西轻骑后面就跟上大队的昭武九姓人。他们自发成为安西军的辅兵,照料辎重粮草,看管安西抢来的财物和大食女人。除此以外,他们还成为了免费的宣传队,大唐军队来解救我们了,他们要将大食人彻底从河中赶出去!   没错,每一个安西骑兵都是这样说的,安西大军已到呼闷城,马上就会整装出征,攻破萨末建,一路打到捕喝城,然后血洗木鹿城。   在这些昭武九姓人的卖力宣传下,安西军即日就要要攻打萨末建城,赶跑大食人的消息就像一道惊雷,向西轰隆隆而去,直到将整个河中震动!   段秀实在东曹国地界抢钱,抢粮,抢女人,抢了个不亦乐乎。快到傍晚的时候,抢来的金银币和各种宝物就已经装了满满几十车。段秀实拨了一百安西军领着几百昭武九姓人仆从军将他们押运回呼闷城。而这个时候,萧去病他们一行人也终于遇到了麻烦。   说来也是凑巧。   他们这支队伍本来就十分的怪异,大家都朝西赶路,只有他们一路向东,这就十分引人注意了。好在一路上逃难的大食人虽然觉得他们十分奇怪,却也没有过分细究。   然而就在快到傍晚的时候,远远的迎面跑来一队两三百人的大食骑兵。好死不死的,里面竟然有几十个是从呼闷城里逃出的。对于这样一队逆着人潮往东赶,组合又非常奇怪的队伍,他们自然是要多看两眼。   然后就有两个眼尖的,一个一眼看到了萧去病骑着那匹非常神骏的汗血宝马,就是那天晚上偷袭的唐军斥候骑的那匹;另一个却认出顾小俊骑着那匹阿拉伯战马正是他们队长的坐骑,他经常帮他的队长刷马,喂马,绝不会认错。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就此展开。 大唐经营西域记(上)   第一节:为了让即使完全不知道这场战役的人也能够大致了解这段历史,我们来把出场的各方势力挨个简单介绍一遍。   一、大唐   公元618年建立,李世民登基后,唐朝迎来第一个高峰。贞观四年(630),灭亡东*突厥以后,唐朝开始了征服西域的脚步,先后平定薜延陀、回纥、高昌、焉耆、龟兹、吐谷浑等,在西域设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一百多年来,不断迎战新的对手,并大多获得胜利,先是东*突厥,后是西域诸国,再是西突厥,然后是吐蕃,再后是后突厥,突骑施,再再后在怛罗斯对上大食且惨败。按照唐朝的尿性和以往的经历(如再跟西突厥和吐蕃的交手中,多次失败,安西四镇多次失守,最后都卷土重来,反败为胜,而他的对手都是先后灭亡),后面扳回来极有可能,然而安史之乱的爆发将所有的一切通通葬送,唐朝不得不退出西域,百年之功,毁于一旦。下面的故事里大唐是主角。   二、大食   大食差不多与唐同时建立并兴起,史称阿拉伯帝国。是个政教合一的政权,从建立之初就开始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扩张,疆域扩大了几十倍。是唐朝在西域的主要竞争对手,和实力最强大的敌人。大食向西的扩张我们不去管它,7世纪中期大食征服有几千年历史的波斯之后,又开始攻占中亚河中地区,当地的粟特人昭武九姓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征服,占领。大食人占领,奴役这个地区长达80年多久,中间有几次被当地人联合后**人,和突骑施人给赶跑过,但后来突骑施政权衰弱,大食又重新占领了河中地区,并谋求继续向东扩张,占领唐朝的安西四镇。另在怛罗斯之战不久前,大食刚刚改朝换代,由黑衣大食取代白衣大食,河中地区多有叛乱,黑衣大食以残暴的手段镇压了叛乱,并在当地有大量驻军,怛罗斯之战打败唐朝之后,因为摄于唐军战斗力的强大未敢继续东进,后国内也发生内乱,平底内乱后想继续东进时,吐蕃接替了唐朝的位置,抵御大食的扩张很多年。因此大食的国土一直没有越过葱岭,但河中地区被他牢牢占据,并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了YSL化。下面的故事里大食是大反派。   三、吐蕃   吐蕃是对唐朝威胁最大的势力,在安史之乱后不久,曾经攻占过唐朝的都城长安。吐蕃在今天的青藏高原,其建立和兴起也几乎和唐朝同步(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地球最强大的三个势力同时兴起)。在李世民时期,双方理智地选择了和平,唐朝还嫁了个文成公主过去,带去了大量农业手工业的先进技术(后来看,我觉得有点像资敌啊)。但当时双方都处在上升期和扩张期,又紧挨着,于是在几十年后,吐蕃调整好内部之后选择了向唐朝动手,从那时起,一直到怛罗斯之战上百年时间里,貌似吐蕃一直都是败多胜少,但根基一直都在,后来唐朝内乱,由极盛转为极衰,吐蕃趁机攻占过唐朝的首都长安,后被郭子仪赶跑,但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一直骚扰唐朝。下面的故事里,吐蕃是二号反派,专业坑唐朝100年。   四、河中昭武九姓粟特人   这里要解释3个概念。河中,又称中亚河中地区,其位置大约在包括今乌兹别克斯坦全境和哈萨克斯坦西南部,因两条河而得名。在葱岭以西,咸海以东,一南一北有两条东南→西北流向的两条大河,分别是阿姆河(唐时称乌浒水)和锡尔河(药杀水),这两条河流经的区域和两河夹在中间的泽拉夫尚河流域这片肥沃的绿洲之地就被称为河中。   当时占据这里的是一群被称为昭武九姓的粟特人。他们建有一些小国,有康国,米国,曹国,何国,安国,石国,捍(钹汗)等,其中曹国又分东曹,西曹,中曹,所以又称昭武九国。其中康国是他们的宗主国,米国国王和康国国王是亲兄弟,安国离大食呼罗珊首府最近所以被欺负地最惨,怛罗斯之战前刚刚被屠城,石国和拔汗那在昭武九姓的最东边,石国在东北,最靠近突骑施(突厥),那个时候石国有正副两王,且都是突厥人,怛罗斯之战爆发前,石国已经突厥化,拔汗那最靠近安西四镇,跟唐朝关系也最亲密,昭武九姓中唯一娶了唐朝公主的国家。   昭武九姓粟特人长期往来活跃在丝绸之路上,以长于经商闻名于欧亚大陆,可以说昭武九姓粟特人在当时几乎垄断了丝绸之路的所有生意,十分富有。同时又占据河中最为肥沃的绿洲,偏偏还不甚善战,所以河中之地便成了各方觊觎和争夺的重点对象,但这80多年内的大多数时间被大食所占领,掠夺,奴役,而它在名义上又是内附于唐朝的,归安西都护府管辖。所以怛罗斯之战的实质,按我的理解,其实就是唐与大食争夺河中地区的统治权。   五、突骑施   突骑施其实是西突厥的一部。西突厥有十部(十姓),突骑施是其中一部。西突厥被唐消灭以后,突厥人还在西突厥故地生活,其头领为酋长,仍称可汗。突厥王姓阿史那斛瑟罗可汗残暴,不为突厥所附,而当时的突骑施部首领乌质勒﹐能抚士﹐有威信﹐胡人顺附。说白些,就是突厥王室后代阿史那斛瑟罗罩不住,乌质勒罩得住,于是便夺了斛瑟罗他的权,吞并了阿史那斛瑟罗的原有领地,建立了突骑施。   前两代突骑施首领是是乌质勒和他的儿子娑葛,后来娑葛助唐伐后**,为敌所败,被后突厥默啜可汗擒杀(发生在711年),是一位为唐捐躯的英雄。娑葛死后突骑施混乱了5年,直到公元716年苏禄复建突骑施汗国,其核心部落已易为车鼻施部,可以称之为突骑施车鼻施汗朝。   简单说一下突骑施的三姓。突骑施有三大核心部落,分别是突骑施、车鼻施、处大昆三姓。汗国的创立者乌质勒、娑葛父子出身于突骑施部,雄主苏禄出身于车鼻施部,其权臣重宰常出身处大昆部,故突厥儒尼碑文中有“三姓突骑施”之称。其中苏禄所在车鼻施部又叫黑姓突骑施,其他两姓又叫黄姓突骑施。这种叫法大约来源于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即黑姓突骑施人黑头发,黑眼睛,其他两姓则是黄头发黄眼睛。   苏禄可汗时代的突骑施是最强大的突骑施,时间也最长,扮演的角色也最为重要,与唐的关系也最为复杂。大致可以分为六个阶段:1初建时的互相需要,2后来企图联合大食把安西军赶出西域,3再后来的与唐朝合作,掠夺河中粟特,对抗大食,这是突骑施与唐的蜜月黄金期,也是突骑施最强盛的时期。4双方慢慢产生不和,时有摩擦,且多是突骑施攻打安西四镇或企图夺取安西四镇,但这时双方还未撕破脸,5双方关系破裂,彻底撕破脸打起来,这个时候唐甚至联合大食一起打击突骑施,6最后是突骑施的分裂和逐渐衰弱。   文中重点出场的是苏禄时代的突骑施,所扮演的能左右大局的关键角色,其次是苏禄死后黄黑两姓相争时候的突骑施,只扮演了事件导火索的角色。   六、突厥   突厥分为四个组成,前突厥,东*突厥,西突厥,后东*突厥。在隋朝和隋之前,称为前突厥。突厥在隋朝的谋划下,分裂成东*突厥和西突厥。东*突厥很早(李二初期)就被唐朝灭亡,他们的末代可汗就是那个著名的颉利可汗,在很多电视剧里都有出场的。   东*突厥灭亡后,西突厥继续与唐朝对抗,在大宗死后没多久,唐高宗李治的时候(658)也被唐消灭,政权不在了,突厥人还在,西突厥故地仍旧有十姓突厥在那生活,突骑施就是这十姓中的一姓,当时唐朝采取的羁縻政策,当地突厥人的首领也称可汗,其实是羁縻可汗,相当于酋长。至于后**则是在西突厥灭亡20多年(682)后,由已经归顺唐朝的突厥酋长起兵叛唐建立的,他们的位置大约包括今天内蒙和外蒙。在下面故事里出场的主要由西突厥和后**,我们简称他们为西突和后突,他们扮演都是拖唐朝后退的角色。   这里还要补充一点,每一个突厥(包括突骑施,突骑施也是从突厥里面分出去的)都有一个复国梦(重建突厥帝国,可以跟唐平起平坐甚至压过唐朝,如东*突厥鼎盛的时期打到渭水边上逼李二立城下之盟)。这是一个深植于他们骨髓深处的梦想,平时还不怎么发觉,情况一相对有利,就会发芽,觉醒。其根源来源于对祖上无上荣光的向往(我的祖先是那样强大,幅员是那么广阔,每年都能南下抢劫,那一年还抢到长安渭水边,带走了整个长安的财富,想想就让人激动呢)。这差不多是有过强大历史的人类的共性吧,海湾战争前,傻大木不也做过这样一个梦么?   也正是因为突厥人的这个梦想,所以他们才在臣服唐朝之后又总是时降时叛,情况不秒则降,情况好转则叛,一百多年来,这种情况从未改变过,唐朝也一直没找到好的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一直被突厥拖后腿。   七、其他势力   1、吐火罗   吐火罗在葱岭以西,河中东南,阿姆河上游,具体位置差不多等于今天的阿富汗。这是由突厥人建立的政权,当时内附于唐朝,其国王称作叶护。吐火罗曾经收留过落难的波斯王(子),还曾在特定的时刻帮助过波斯王子复国,后来也被大食侵略,向唐朝求过援。打酱油角色。   2、波斯   波斯有几千年的历史,跟埃及打过,也跟希腊打过,斯巴达三百勇士打的就是波斯。这里出场的是波斯萨珊王朝,最后一个前伊斯兰时期的波斯帝国,于642年被大食打败,651年灭亡,其末代皇帝亚兹德格尔德三世的儿子波斯王子卑路斯东逃到吐火罗,受到保护。期间两次向唐朝求援要求帮助复国,但当时唐朝有自己的敌人,且路途又太远而拒绝。后来卑路斯在吐火罗的帮助下曾短暂打回过故土,但很快又被打跑。后来(661年)唐高宗派特使来到中亚,成立波斯都督府,立卑路斯为当地都督,第二年年唐又册封卑路斯为波斯王。   然而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卑路斯这个波斯王差不多等于光杆司令一个。再后(673年)名叫卑路斯波斯王(子)被大食人不断逼迫,沿着丝绸之路一路东逃,最后来到长安,并向唐皇奏请于长安醴泉坊建了一座波斯寺,寺建成后不久,卑路斯去世。卑路斯波斯在唐流亡政府,扮演的是被大反派欺负的可怜虫角色。   3、葛逻禄   葛逻禄在怛罗斯之战中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正是由于他的背叛,阵后偷袭唐军,直接导致了唐军的失败。这是个N姓家奴,夹在东*突厥和西突厥之间,常随东西突厥之兴衰而叛附不常。也就是说东*突厥兴,则臣属东*突厥,西突厥兴盛,则臣属西突厥,中间还臣属过薛延陀汗国和突骑施。后突骑施娑葛可汗被后突(后突厥,这里简称后突,前面有提过)默啜可汗擒杀,突骑施陷入混乱,葛逻禄又臣属后突。   再后来,默啜可汗身死,后突逐渐衰败,葛逻禄又在唐朝的支持下和回纥多次攻打后突。怛罗斯之战前不久,葛逻禄和回纥在唐的支持下差不多取代了后突。再之后,在怛罗斯之战中作为仆从军助唐参战,却在背后反捅唐朝一刀。怛罗斯之战后,葛逻禄由原来所在地阿尔泰山南部,迁入锡尔河流域,伊犁河流域,以及与费尔干纳盆地等地,正式进入河中地区发展,并取代突骑施占据了楚河(碎叶水)流域。大食人默许了这一行为,虽无直接证据,但我却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双方在怛罗斯之战的时候是有过交易的。可以说葛逻禄是怛罗斯之战后收益最大的一方,果然背叛收益最大,代价最小啊(当然,假如不是安史之乱,唐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如果唐赢,葛逻禄不灭族而已差不多了,但偏偏安史之乱就发生了,该说是他的运气呢还是眼光呢)。   4、大小勃律   这是在在葱岭和葱岭东南的两个小国家,两国本为一国就叫勃律。因为挡住了吐蕃向外扩张的路,在7世纪初被吐蕃击破,留在原地的为大勃律,向西北迁出的为小勃律。于是,大勃律被吐蕃占领,小勃律迁到葱岭继续挡住了吐蕃的出路,后被迫臣服吐蕃。747年高仙芝受命攻占小勃律全境,由此,唐朝打通了安西四镇通往中亚河中地区的通路。这里出场的是小勃律,小配角,扮演吐蕃二号反派傀儡国的角色。   5、骨咄国   具体位置不知,记载也很少,大约在阿姆河上游南边。750年,在怛罗斯之战前一年,河中地区爆发大规模反对阿拔斯的起义(其性质主要是阿拉伯人自己内乱),河中多国也有参与,后被大食镇压,骨咄国也受到牵连,被大食围困,其国王,中文名字叫做罗全节的潜逃至唐朝避难,有一种说法是,正是这个罗全节带去了石国王子引大食兵,将攻打安西四镇的消息。这其实对整个故事推进没影响,我姑且采信这个说法。这个罗全节权当做报信人的角色,反正只出场一次。   第二节:各方势力的大致位置   一、唐朝   这里我们只重点介绍安西四镇的位置。   们知道,新疆的地形是三山夹两盆,即南边的昆仑山与中间的天山夹着塔里木盆地,天山与北面的阿尔泰山夹着准格尔盆地。安西都护府实际控制的地区其实只有塔里木盆地,即安西四镇,龟兹(今库车,安西都护府所在地),焉耆或碎叶﹑疏勒(今喀什),于阗(今和田西南)。其中前三者焉耆,龟兹,疏勒由东向西排列在天山南支南麓,与塔里木河之间狭长的绿洲带,而于阗则在塔里木盆地南边的一片绿洲。   三山中的天山南北走向,分北支和南支,好比一个人字向右边旋转90°后的形象。北庭都护府大约就在这个侧倒的人字的一撇一捺的中间部分,当然,在地图上看,还包括天山以北一直到阿尔泰山这片地区,其实实际控制的只有庭州附近,也就是前面所说一撇一捺的中间部分,北庭都护府内容比较少,我们还是主要讲安西都护府。(在地图上看安西都护府包括整个西域和中亚地区,河中,吐火罗等。因为它们都接受了唐朝的册封,但唐朝并未实际统治过它们,所以我认为的安西都护府只有安西四镇,即塔里木盆地)   二、河中粟特人昭武九姓   安西四镇最西端的是疏勒镇,疏勒再往西是葱岭,也就是今天的帕米尔高原。葱岭以西,咸海以东,一南一北两条大河,这两条河流经的区域和两河夹在中间的泽拉夫尚河流域这片肥沃的绿洲之地就被称为河中。前面介绍河中的时候就有过介绍,不再赘述。   我们以安西四镇和河中地区为其他势力所在地的地理参照物。   三,其他势力所在位置   大食出场的只有呼罗珊省,呼罗珊的位置在河中地区的正南偏西一点。当时呼罗珊的首府叫木鹿城,就在安国首都布哈拉的正南方不远处,所以安国受大食迫害最严重。说白一些,呼罗珊(大食)和安西四镇分别是河中昭武九姓,一南,一西的两个邻居,只不过和西边的安西四镇隔了个世界屋脊葱岭,而和呼罗珊则是一马平川,夕发朝至。河中粟特人西边也有个邻居叫花剌子模,也被大食占领,河中北边的邻居则是突骑施。   河中地区的北边就是突骑施,突骑施的核心地域则在楚河流域,楚河又叫碎叶水,位置在河中东北方向,天山南支北麓一条狭长的峡谷地带,叫做碎叶川。碎叶川的东端有碎叶城,曾是安西四镇之一,719年让给突骑施苏禄,而西端则有怛罗斯城。怛罗斯城原属突骑施,后突骑施反叛,被唐朝连同拔汗那攻取,后来不知怎么就归了石国。   在说一点。丝绸之路分南边两线,北线走碎叶川,经碎叶城到怛罗斯,然后再至康国安国。南线走疏勒,翻过葱岭至费尔干纳(也就是拔汗那),然后再至康国,安国。当时高仙芝在龟兹整军要去打怛罗斯,可走南线也可走北线,但北线要先往东绕过天山南支,然后再沿碎叶川一路向西经过碎叶一马平川就可至怛罗斯。可因为当时碎叶城害驻扎着敌对的黄姓突骑施和其他原因选择了走南线。   中亚地区另一支主要力量吐火罗也河中地区的南部偏东,后吐火罗被大食侵占,国土越来越小,其地理位置也就越来越偏东,到怛罗斯之战的时候,河中地区的整个南边差不多都是大食。也就是说突骑施和大食就想三明治的两块面包一北一南夹住了中间的河中地区这块牛肉。不过这时候突骑施已经逐渐衰微,后来逐渐被葛逻禄取代。   下面介绍葱岭和葱岭东边势力。   前面说了葱岭东边就是疏勒镇,疏勒东边是其他安西三镇,安西四镇所在塔里木盆地等于被北面的天山,南面的昆仑山和西面的葱岭给围住了。   葱岭上其实也有国家,就是小勃律,小勃律的位置正正卡住了安西军西进河中的道路,也挡住了吐蕃绕过昆仑山,取道葱岭攻击安西四镇的道路。所以小勃律成了唐与吐蕃争夺的焦点,在怛罗斯之战前,小勃律被迫臣服于吐蕃,还娶了吐蕃的公主,站队在吐蕃那一边,后被高仙芝率军攻破小勃律全境,俘虏了小勃律国王和吐蕃公主,至此唐打通通往河中的通道,雄心勃勃意欲经营河中。   然后是吐蕃的位置了。吐蕃的位置其实大家应该很清楚,就是青藏高原。问题只有一个,吐蕃进攻安西四镇为什么要走葱岭。   前面我们也说了新疆的地形是三山夹两盆,昆仑山在最南边。昆仑山和其他山脉围住了塔里木盆地。那么同样的,昆仑山也挡住了吐蕃。吐蕃要进攻唐朝,不可能在地图上走直线,直接翻越昆仑山,昆仑山多高啊,而且还特别长。唯一的办法就是绕过昆仑山,向南则出大非川,至石堡,然后或向北翻过祁连山,控制河西走廊,或向东越过六盘山直达长安,大有可为。唐朝和吐蕃也在石堡和大非川等地打过很多年的仗,互有胜负吧,但一个事实是,战线一直僵持在石堡和大非川附近,吐蕃始终不能更进一步(安史之乱后吐蕃趁人之危攻占了长安,这是后话,反正安史之乱前,这条路吐蕃没办法更进一步)。   南线走不通,只有走北线了。沿着昆仑山一直向北,则是大勃律,大勃律继续往西北走是小勃律,也就是葱岭了,到了葱岭以后转向向东,就是安西四镇。所以说小勃律所在的葱岭对吐蕃和唐都相当重要。   第三节:大唐的西域战史,奋发昂扬,披荆斩棘,从无到有,百年功废   一、唐太宗,第一任天可汗   1,那一年,唐朝第二任皇帝李二刚登基,位子还没做热,北边的邻居东秃(我怕dong突敏感,所以改成秃,无其他意思)就来捣乱。雄兵二十万,列阵于渭水北岸,言说狩猎,长安空虚,兵力不过数万。李二闻之,率六骑至渭水边,空府库以求突厥退军,杀白马而结渭水之盟。东秃乃退。   那一年,唐视之为奇耻大辱;那一年,唐打碎牙往肚里吞;那几年唐秣马厉兵;那几年唐卧薪尝胆。那一年,东秃满载而归;那一年,东秃得意洋洋;那几年,东秃骄奢**逸,那几年,东秃不可一世。   2,那一次,唐朝准备了三年半,东秃骄傲了三年半;那一年,唐朝攻占了几个进攻的东秃的基地;那一年,东秃内讧了,老大很得意,老二老三不满意;那一年,唐朝专门培养了一支绝对精锐,枕戈待旦;那一年,东秃碰到了大雪灾。   那一夜,是个寒冷的夜晚,惊才绝艳的李靖只带了3000铁骑,长途奔袭东秃颉利可汗驻地定襄;那一夜,颉利可汗一夜数惊,不知是战是守是跑,犹豫不定;那一夜李靖攻破了定襄,那一夜颉利可汗逃到了阴山。那之后,颉利派人求和,然后唐俭去了,告诉他,你不要怕,不要跑,我们坐下来谈;之后,李靖,苏定方继续进攻,杀敌一万多,俘虏十几万;颉利跑了,大勇大智的唐俭竟然也跑了,再然后颉利被活捉了,再然后东秃被灭了。   那一年,那一战,唐朝名将如云,那一战惊才绝艳,那一战,举国欢庆,太上皇弹起琵琶,李二皇帝翩翩起舞,那一战之后,唐朝开始了他的强国梦,迈开了争霸的脚步。   3,打败东秃后,唐朝彻底解除了突厥对中央政权的威胁,从此攻守易势。除此以外,唐朝还获得了额外的奖励,收服了四位突厥大将:将执失思力、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思摩以及契苾何力,一时间兵精将猛,受胜利鼓舞,人人奋发。   那时候,西域大小国林立,大多臣服西秃,自隋乱以来,丝绸之路中断许久,唐太宗有心重开丝路,经营西域。那些年,唐朝频频用兵,继平定东秃之后,先后平定薜延陀、回纥、高昌、焉耆、龟兹、吐谷浑等。贞观十四年(640)八月唐灭高昌国,第二个月,置安西都护府于西州交河城(今吐鲁番)。   那时候,西突厥自恃强大,扣留唐使,进攻伊州,642年九月,唐安西都护郭孝恪连续击败西秃,西突厥属部处密降唐。再之后西秃发生内讧(西秃可汗攻破米国,独占俘获,部下擅取俘获被其处死,于是发生叛乱,后其部属降唐请另立可汗),唐朝于是从容进攻龟兹,二十二年(648),唐军进驻龟兹国,将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开安西四镇,龟兹﹑焉耆﹑于阗﹑疏勒。第二年(649)太宗崩。   4,太宗打败东秃,打通丝绸之路,开安西四镇的那些年,吐蕃政权初建,一代明主松赞干布稳定了内部,开始各项改革,采用历法,创建文字,制定法律,总之那时候的吐蕃一切还刚起步,白手起家,百业待兴。于是他想到了唐朝,向唐朝求亲,唐朝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吐蕃就一直骚扰唐朝,大仗不多,小仗不停。   637年唐灭吐谷浑之后,次年跟吐蕃干了一仗,将吐蕃击败。随后松赞干布再次向唐朝求婚。也许是烦了他,也许是别的原因,于是太宗将室女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陪嫁的有大量的侍女,工匠、艺人和大量绸缎、典籍、医书、粮食等嫁妆。带去了大量先进技术,工匠教会他们种地,整修水利,建筑、造纸、酿酒、制陶、碾磨、冶金等,侍女教会他们纺织、刺绣等,总之松赞干布占了大便宜,不但娶了一个漂亮的白富美老婆,还同时获得了大量的先进技术和先进文化,简直人生大赢家。那些年,吐蕃与大唐的主旋律是和平友爱。(怨念啊,怨念,唐朝这简直就是资敌,吐蕃就是中山狼。)   同样,这些年,大食也没闲着,李二打败东秃的那一年,大食建立了,并且开始迅速扩张。那时的大食极有生命力,相对其周围其他势力,也极为先进。开放包容,以宗教统一思想,组织强大且严密,科技发达。在欧洲还处于黑暗的中世纪,欧洲人还肮脏地和猪羊一起生活在垃圾粪水之上的时候,那时的大食人却传承了欧洲人弃如敝履的古希腊的各种思想,科技文明,一时鹤立鸡群,加上士兵悍不畏死(死后获得荣誉,上天国,美食,美景,还有七十二个永远是处女的美女服侍),于是几乎横扫周围一切。很快征服了叙利亚,伊拉克,埃及等地,然后又于642年击败波斯,并在651年灭亡波斯。   大食灭亡波斯期间,末代波斯王子逃到了吐火罗,曾给李世民写过一封求援信,但那个时候李二已经快死了,身体非常不好,加上路途实在遥远,因为没有应允。   二、高宗时期一直到女皇登基前这段时间,守业难啊   1,不得不说,高宗,太宗父子俩某方面的际遇还真是很像。太宗刚当皇帝那伙东秃就跑来捣乱,到他儿子李治刚当皇帝时,也有突厥跑来捣乱,不过这次不是东秃,而是西秃。   这一切还要从上文书中那场西秃内讧说起。这场内讧赶跑了吃独食的老可汗,请唐朝册立了新的可汗。有一个叫阿史那贺鲁的正是老可汗一党,被新立的乙毗射匮可汗攻打,驱逐。于是丧家之犬阿史那贺鲁带领部族归附唐朝,当时唐朝正发兵讨伐龟兹,就让他们先行作为向导,战后,封贺鲁为大官,其用意也在制约西秃新可汗。   贺鲁得此机会秘密招引散众,积累力量,壮大自己。不久(649),太宗崩,贺鲁得到消息,即阴谋夺取西州(也就是交河城,即今天的吐鲁番)和庭州,高宗李治闻讯,也许是低估了西秃想要复国决心,也许是怕麻烦,总之他选择了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即派人去抚慰贺鲁,并叫他把儿子送到长安入朝宿卫,算是人质,于是事情得到暂时解决。   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每一个突厥都有一颗复国的心,贺鲁尤其强烈,只是暂时压住而已,继续秘密扩充力量。两年后(651年)贺鲁的儿子回到突厥,贺鲁再无顾虑,起兵反叛,向西攻取吃独食老可汗旧地,击破新立的乙毗射匮可汗,自称沙钵罗可汗。并积极联系被赶走的老可汗,双方联兵一处,西域诸国及处月、处密等部多归附之。贺鲁成功统一西秃,与唐朝正式全面开打。   2,好在高宗也察觉出不对,在650年末,罢安西四镇,安西都护府迁回西州。西秃反叛同年秋七月,贺鲁入寇庭州,攻陷金岭城及蒲类县,杀掠数千人。翌年,高宗诏左武卫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发燕然都护所属5万骑兵讨伐,大破西突厥处月部,斩杀其5000人,俘渠帅60余人。   此后,唐又分别在永徽六年(655)五月和十二月两次攻打西秃,互有胜负,斩敌数万。十二月那次唐将苏定方(没错就是那个在隋唐演义被黑出翔的苏定方,实际上忠心耿耿功勋彪炳)更是大放异彩,500骑破2万骑,斩杀1500余人,获马2000余匹。   这三次对西秃交战,虽有重大战果,但均未取得全胜,在我看来主要责任在高宗不行,说实在的他实在有点昏庸,先是以为自己的一番礼遇和厚待就能收贺鲁儿子的心,放他归突厥,后又对前线统兵大将多方掣肘,致使第三次攻西秃无功而返。于是,显庆二年(657),唐高宗再次派遣右屯卫将军苏定方等讨伐贺鲁,但却只给了苏定方一万兵马,而之前两次都出动了至少八万人。   史载:显庆二年闰正月二十一日,唐以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率燕然都护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发唐兵与回纥兵万余人,从北道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又命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和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为流沙安抚大使,自南道招集西突厥余众。   高宗的主意打得很清楚,他根本对苏定方不报任何希望,苏定方扮演的只是出奇兵佯攻牵制,吸引西秃注意力的角色,高宗真正的打算是寄希望阿史那弥射和步真两兄弟能釜底抽薪,招抚贺鲁手下西秃部众。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定方会这么给力,一战定鼎,灭亡西秃。   3,话说突厥还真是喜欢内讧,因为它的本质其实就是部落联盟(不是山口山),并无多严密的组织,突厥可汗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而他手下大将则是其他部落的首领,很容易就会因分赃不均等原因而内讧。这不,早在永徽四年(653),与贺鲁联合的那个被赶走老可汗死,他的儿子就与贺鲁发生矛盾,,联合五弩失毕(西秃有十个大部落,这是其中五个),击败贺鲁,贺鲁失去一大助臂。   再后来,贺鲁攻破五弩失毕之一的泥孰部,并俘虏其首领的家属。苏定方接受薛仁贵的建议从贺鲁的一部分败兵中找到泥孰部首领的家属,将这些家属归还泥孰部,并赠予财物加以抚慰,于是争取了泥孰部共击沙钵罗。不得不说苏定方是幸运的,唐朝是上天眷顾的,唐击**的时候,东秃内讧,离心离德,这次苏定方攻打西秃,西秃也是内讧,后来贺鲁虽强行压服内讧,统帅西秃十姓,但同样内部不稳,离心离德。   显庆二年(657)十二月冬,苏定方带领一万汉军与回纥军组成的远征军,以闪电战击败五咄陆之一处木昆部,该部俟斤归降,苏定方善抚之,发其千余骑兵同击贺鲁。   苏定方率军万余准备继续闪击西秃其他部族。然而闪电战不可能每次都奏效,处木昆部的漏网之鱼很快把唐军的消息报告给了贺鲁。而贺鲁自从前年那两次与唐远征军的交战之后也是日夜防备,枕戈待旦。得到消息后,很短的时间内就调集了两厢十姓突厥的十万骑兵进行反击,双方主力会战于于曳咥河(今新疆额尔齐斯河)西平原之上。   当时敌我兵力极为悬殊,形势异常险恶,苏定方根据当时的情况,他命步兵以密集长矛阵死守南原高地,自己则领骑兵列阵于北北原。贺鲁见唐军少,进兵包围,四面攻打,贺鲁的骑兵三次冲击唐步兵,唐军训练有素,斗志高昂,死战不退,贺鲁三次冲击都未能动摇唐军阵脚(唐军威武),苏定方乘势率骑兵从侧面发起突击,西秃猝不及防,由是大败,苏定方领军追杀三十里,俘斩三万余人,杀其部众首领都搭达干等二百人。次日唐军乘胜追击,这时候西秃军人心散乱,无人敢战,西秃中的胡禄屋等部举众归降,阿史那贺鲁与儿子女婿以及处木昆屈律啜等人仅率数百骑向西狼狈逃窜。   苏定方无愧绝世名将,这一战决定了西秃覆灭的命运。与此同时,南路唐军也是所向披靡。南道西秃在得知贺鲁兵败之后,也纷纷投降阿史那弥射和步真两兄弟。苏定方继续痛打落水狗,命令部下穷追贺鲁,自己率新附部众继后。此时风雪弥漫,地上积雪2尺多厚,行军极其困难。众将官均向苏定方请求等天晴再行军,但苏定方指出,绝不能给敌以**之机,贺鲁以为雪深,必存侥幸心理,认为我军肯定不会追了,急追之必可大获全胜。他命令昼夜兼行,与南路军会师后,继续急行军200余里直抵金牙山(塔什干东北,塔什干为石国首都)贺鲁牙帐。   贺鲁也是倒霉催的,完全没想到唐军会追得这么急,这时候竟然去狩猎以获取食物,毫无防备,再一次被唐军打败,贺鲁父子逃到石国,后被石国人抓了送给唐军,至此西秃灭亡。随后唐在西突厥故地地置昆陵、濛池二都护府,分统其十姓各部。至此,唐统一了西突厥全境。   4,平定西秃叛乱之后(658年),被撤的安西四镇也随之恢复。次年67岁的苏定方再次领兵平定葱岭,扫荡亲西秃残余,又是突袭,一天一夜急行军300里。反叛仓促应战,被打得惨败,后自缚请降,葱岭以西遂平。于是唐朝对原属西突厥势力范围内的葱岭以西诸国再次进行大规模建制行政区划。“自于阗以西,波斯以东,凡十六国,以其王都为都督府,以其属部为州县。凡州八十八,县百一十,军、府百二十六”,正是在这个时候,唐朝确立了对河中昭武九姓,以及周围国家如吐火罗,骨碌国的(羁縻)统治。大唐在西域也安宁了几年。不过唐也没闲着,跑到东边去打百济和高句丽去了,并在667年攻灭高句丽,完成了几代人的心愿,全国鼓舞。但太平日子没过几天,吐蕃二号反叛又跳出来捣乱了。   唐与吐蕃大约在670年爆发了全面战争,在此后的30年间,双方爆发多场大战。客观的来说,唐朝被打得很惨,第一次长时间吃亏。在这之前,唐朝只在渭水之盟的时候吃过瘪,其他时间都是压着对手打的,太宗征高句丽虽然失败,但也没吃什么亏,10多年后,唐更是一举灭亡了高句丽。只有这回,多次吃亏,直到30年后才在女皇手里找回了场子。之前与吐蕃的交手都是胜多败少,吐蕃甚至有记载,559年乌海大战,吐蕃八万败于苏定方的一千,而且主将战死(也有人说是八万户,还有说是八万户最后剩下一千,但总之他们自己记载是大败),怎么十年后,唐军就不行了呢?我个人认为原因有几点。(1)唐朝这些年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起了轻敌之心(如果大非川之战薛仁贵率先锋轻装轻进,结果被人以多打少大败);(2)吐蕃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我想打你随便打,你要打我得爬坡,道路难行。(3)那个时候吐蕃确实处于强盛期。   5,下面列举这些年双方的交锋。   (1),趁唐朝用兵于西秃,高句丽之际吐蕃攻占大小勃律,打通葱岭道路,并于663年吞并唐朝属国吐谷浑;(2),670年攻陷西域十八羁縻州,又联合于阗攻陷龟兹的拨换城(今新疆阿克苏),唐被迫罢安西四镇;(3)唐朝的反击,大非川之战,薛仁贵领兵五万,长驱直入,准备一路打到逻娑(拉萨),结果薛轻敌冒进,此次远征唐朝惨败;(4)同年,大非川之役后,吐蕃乘势攻陷了唐安西都护府治所龟兹,占领安西四镇大部分治地;(5)675年安西四镇复归于唐;(6)678年,唐与吐蕃青海之战,吐蕃诱敌退走,唐军继续深入,大败,损失惨重;(7)同年,青海之后安西四镇再被吐蕃攻占;(8)679年唐军光复安西四镇;(9)680年,吐蕃军进攻河源(今青海省东部),被唐将黑齿常之率军击退,黑齿常之经略河源,战守有备;(10)681年,吐蕃论赞婆率军3万屯良非川,被黑齿常之率3000骑兵打败,吐蕃深畏黑齿常之;(11)682年,吐蕃入寇河源军,军使娄师德将兵击之于白水涧,八战八捷,吐蕃大败;(12)684年武则天废中宗立睿宗,自己临朝称制,自专朝政,同年徐敬业聚10万众反武,被武则天派兵30万剿灭;(13)686年一直到690年,武则天大开高密之风,任用酷吏,对国家进行清洗,689年青海边关大将黑齿常之被周兴等诬告谋反,下狱被害死,唐自毁长城;(14)687-689年武后专心对内清洗,放松对外,削减安西的防务。吐蕃趁机进占安西四镇;(15)689年,西域寅识迦河之战,李武政权交替期间,昔日大将要么老死,要么获罪被流放,要么被害死,武则天无将可用,用了个庸才,此战唐朝完败,损失十多万大军。此战后,唐朝被迫放弃安西四镇,唐势力几乎撤出西域范围。   总结:最开始,吐蕃入侵,唐觉得自己很牛,于是跑到吐蕃的地盘上征讨吐蕃,结果几次打败。然后唐朝学乖了,在边界守备,吐蕃来一次,就打败吐蕃一次,打得吐蕃没脾气。再然后唐朝内乱,权力交替,内部清洗,名将陨落,实力大损,吐蕃进占唐朝疆域。最后双方爆发决战,唐朝完败,惨败,放弃安西四镇,退出西域。   6,这段时间,其他势力当然也没闲着,概括起来就是两件事,(1)在太宗时就被消灭的**后代造反了,建立了后**,这里我简称后秃,并不停劫掠,骚扰唐朝;(2)大食入侵并占领河中粟特人昭武九姓,昭武九国被欺负得很惨很惨。先说后秃。   前面说了,670年起,唐开始与吐蕃死磕,这当然给了突厥遗民很好的机会。东秃早在630年就被灭国,但东秃人还在,仍在旧地生活,其头领为各部酋长,他们接受唐朝的统治长达半个世纪,生活安稳。但这个时候唐朝对吐蕃的连番败绩,唐朝内部的不稳定,一下让这些突厥酋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机会。我不止一次强调过,每一个突厥都有一颗复国的心,于是在唐青海之战大败的第二年(679)起兵造反,并且很快打下一片非常广大的疆域,大约包括现在的内蒙和外蒙还经常袭掠内地,如山西北部,陕北等。   具体过程不去说,反正唐朝是各种乱来,各种失利,后秃是各种占便宜。说一下原因,我认为原因有四。(1):唐朝宽松的羁縻统治,东秃遗民不承担贡赋,生活环境又安稳,经济实力大增;再有就是军队由各酋长统领,时常跟随唐军东征西讨,军队得到了锻炼,一直保持战斗力。(2):后秃造反复国之后,其前两代首领在与唐的交锋当中应对得当。(3):唐朝外部环境当时确实很不妙,在吐蕃那多次吃亏,契丹,奚等又叛唐,这都给了后秃机会。(4):就是唐朝内部的各种失误,内斗严重,比如裴行俭逼降后秃当时的可汗伏念,裴答应保他不死,但回京后,有奸臣嫉妒裴行俭功劳大,唆使高宗杀死伏念,致使后秃复叛,再比如黑齿常之,多次击败后秃军队,最后却因为政治原因被武后害死。   7,大食这个时候进入到倭玛亚王朝时期,君主开始世袭,大食进入鼎盛时代,军事扩张也达到了高峰。先是彻底巩固了再呼罗珊以及周围的统治,之后在667年攻破唐朝属国吐火罗,674年攻打安国,在此洗劫财物之后很快退回吐火罗地区。676年,呼罗珊总督赛义德再犯河中,大败康、安联军,迫使安国以二百余名贵族子弟为质乞和,俘3万康国战俘而归。681年,阿拉伯军进入康国占领了撒马尔罕城。683年,呼罗珊新主萨勒木驻军布哈拉,后因内部争权暂时停止对河中的掠夺。   大食对河中的掠夺和占领分为四个部分:(1)配置驻防部队,**反抗起义;(2)政治控制,压迫,移民,如扶植傀儡政权,以被攻占的城市为据点,大量移民,并要求当地居民将城内房屋一半或者全部让给迁入的阿拉伯人等;(3)经济压榨,各种苛捐杂税,土地税,人头税等,另外强迫昭武九国给它纳贡,强迫当地居民向他们提供奴隶、婢女、牲畜、粮食、纺织品和各种其他商品,并且充分满足阿拉伯驻军的一切需要;(4)摧毁中亚原有文化,强制中亚人民改宗伊斯兰教,实行宗教迫害政策。   从上可以看出唐朝和大食对被征服者采取的政策的不同,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宽松而使对方常怀叛志,一个严苛而使对方心怀仇恨却必须屈膝接受。当然作为唐朝名义上的小弟,被人打了,肯定向唐求救过,但那时候唐朝正自顾不暇,唯一做的只是各自表面册封,给以吐火罗和昭武九国极高的地位和特权,抚慰他们对抗大食,还曾派兵护送过已死的波斯王(子)的儿子新任光杆“波斯王”泥涅师到达中亚地区,企图对抗大食,然而没什么用(乱世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这时候唐朝被吐蕃严重削弱,只能玩虚的,所以根本没用)。   701年,大食再次大规模对河中昭武九姓进行掠夺。705年,屈底波任呼罗珊总督,开始了对中亚的大规模战争。在不到10年的任期内,他7次渡过阿姆河,其中706—709年占领安国的布哈拉城,711年占领撒马尔罕城和花剌子模绿洲,712年征服石国,713—715年两次攻打拔汗那。 第三十九章 遭遇战   自从中午之后,萧去病他们就发现往西边迁移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屋磨王子,去问问。”萧去病沉声道。   屋磨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他回来禀报道:“据他们说是我们唐军打来了,那些大食人接到命令向西撤离,那些昭武九姓人也跟着一起跑了。”   萧去病想了想,这个时候高仙芝肯定已经在攻打呼闷城了,他问道:“这些大食人是从呼闷城逃出来的吗?”   屋磨摇了摇头:“不是,呼闷城没有多少大食人,他们大多是从东曹国逃来的。”   “他们知不知道呼闷城现在什么情况?”萧去病沉吟道。   “都说不知道,我看他们的情况,好像非常害怕安西军。”屋磨撇了撇嘴。   “这很正常啊,昭武九姓人都被打怕了,一听到战事,自然是害怕的紧,等他们知道这次安西军来到河中,只打大食和反唐势力,他们自然就不会这么害怕了。”萧去病微笑道。   “这倒也是。”屋磨心里想得却是,那也要打得赢才行啊。   萧去病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倒是我们很麻烦呢,若是遇到西撤的大队大食骑兵,你去告诉那个王后,叫他们自己想办法保命。”   屋磨王子愣了下,一脸惋惜道:“这都走了一大半了,不可惜吗?”   萧去病耸耸肩,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去跟他们讲,若是遇着这样的情况,叫他们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身份,这样能保住他们的安全。只要他们不死,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把他们抢回来。”   屋磨一转念,立刻会意,跑到队伍中间去跟康国王后说去了。萧去病招呼阿米尔江和顾小俊等在一起商量了几个应急方案。   果然是有备无患,这不,快到傍晚的时候,就真的出事了。   远远的萧去病就发现迎面驰来一队两三百人的大食骑兵,萧去病心里一紧,立刻提醒大家全神戒备。然后带着队伍尽量往路边靠一点,萧去病等四个“大食人”往前面走一点,与队伍拉开大约五十步的距离。   本以为会和之前遇着那几队十多人大食骑兵一样,双方都是骑在马上,相对而行几乎就是一闪而过。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对方有忙着赶路,应该不会太注意自己这边。   刚开始的时候,事情也确实如萧去病预想的那样,双方相距一百多步的时候,对方发现他们。一些大食骑兵好奇地看了看他们,也没太在意,继续低头赶路。就在大家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萧去病注意到,有几名大食骑兵一直盯着自己和顾小俊的坐骑看。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步了。   萧去病心里咯噔一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提醒顾小俊等人注意。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对方骑队里面有两人激动地大声叫了起来,周围的大食骑兵则纷纷把目光投向萧去病这四人,露出或疑惑,或凶狠的表情。   “露陷了,按计划行动!”萧去病狠狠一夹马腹,小红马展动身形,像道红色的闪电向前蹿出。左手从得胜钩上摘取大枪的同时,右手已经从胡禄里抽出两支羽箭来。一扬手就狠狠地掷了出去,羽箭带着破风之声,飞快地越过二十步的距离,正中大喊大叫的两人胸口。   那两名认出小红马和顾小俊所骑阿拉伯战马的大食骑兵,话还没说完,就一箭刺中左胸,一箭刺中右胸,一死一重伤。   战斗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打响,在甩手掷出两支羽箭之后,萧去病已经冲到大食骑队的最边上。几名大食骑兵也疯狂地打马迎了上来,萧去病大吼一声,手中白拉杆子大枪舞动起来。就如同一面白色的磨盘,将自己整个前后左右,遮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几名迎上来的大食骑兵,他们的咽喉,耳根,眼睛,甚至是嘴里顿时就被扎了一个口子或者被划了一道血槽。歪歪倒倒就要栽落马下,眼看是不得活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顾小俊,李二狗和陶三河,已经平端槊杆,紧紧地跟在萧去病后面,朝着向他们合拢过来的大食骑兵狠狠刺去。后面五十步的阿米尔江等人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张弓而射,连珠箭发,转眼之间,箭如雨下。   羽箭比顾小俊他们的马槊更快到达,前方大食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几名宁远国拓揭和曹阿揽延骑射不是很娴熟的,则各自挺着长矛马槊葛逻禄骑兵身旁守护。   这队大食骑兵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被打蒙了,顷刻就损失了二三十人,骑队一阵大乱。然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第一次与唐军交战,几年以来,他们在河中之地,纵横往来,所向无敌,一个个都骄狂无比。这样的打击只会越加激发他们的凶性,再加上宗教的狂热,个个悍不畏死。   在短暂的骚乱之后,他们很快发挥出高超的骑战水平。靠近萧去病一伙的疯狂地挥舞着弯刀,高举着长矛就要将这四名假扮的“大食人”砍成肉酱;在队伍另一边的大食骑兵,举起套在左前臂的圆盾,格挡迎面飞来的羽箭,冲向在后面放箭的阿米尔江等人。   萧去病一骑当先,大枪如毒龙一般舞动,前后左右,沾着就死,碰着就亡,挡者辟易,马前无一合之将。但凡靠近他一丈五尺之内的大食骑兵,无一不是落得个上三路被开个口子,血雾迸溅,摔落马下的下场。   顾小俊紧跟在萧去病两丈后面,手中马槊在前方划出一个大的半圆,将荡飞三把砍过来的弯刀。马槊捅进一名大食骑兵的嘴里,借着槊杆的弹性,直接将那人的半张脸打得稀烂。槊锋去势为减,又弹向旁边一名大食骑兵的喉咙。那大食骑兵手忙脚乱的举刀挡住槊锋,却被顾小俊身后的李二狗觑出便宜,一槊刺中心口,倒下马来。   阿米尔江等人看见上百名大食骑兵冲向自己而来,也不恋战,纯用双腿控马,转了一个方向,斜向前朝着大路两边的碎石荒地疾驰而去。大食骑兵分出八十多骑追赶,还有十几人则挥舞着弯刀长矛冲向队伍最后边,抱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的康国国王家眷。   康国王后米野那姬,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强烈的母爱使得她,一瞬之间迸发出最大的勇气,她大声用波斯语喊道:“我是康国王后,被唐朝贼子所截,幸好撞见阿拉伯勇士,这才得救……”   话还未说完,天幸这十几名大食骑兵在临近十多步的时候,提缰勒马,偏了一下方向,将他们六人团团围住,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米野那姬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腿有点软,眼泪流了下来。 第四十章 昭武九姓人的发现   萧去病一骑当先,大枪如电,在大食阵中左右翻飞,枪影闪动,四下里血花飞溅。那些大食骑兵,纵然再悍不畏死,状若疯癫,依然不能靠近他一丈之内。纷纷给杀落花流水,鬼哭神嚎,骇然之下,左右竟无人再敢靠前。让他扫开一个半径约两丈的圈子,掩护着后面的顾小俊等人一路向前。   倒不是说萧去病的枪法有多精妙,关于招式他现在会的还真是不多。但每当临敌之时,他总能将大枪发挥到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平。其实原因倒也简单,一个就是在这之前,萧去病已经抖了六年多的大杆子,后来又每日与师父练习听劲懂劲。可以说,舞动大枪早已如同挥舞手臂一样随心所欲。   而另一个原因自然要归功于穿越虫洞之后,身体的高度进化,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超越常人几个数量级。全神贯注的时候,敌方的所有动作在萧去病眼中看来,都成了慢动作。他枪头扎入大食骑兵咽喉的时候,对方都是连手臂还没来得及抬起。   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萧去病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一架高效的生命收割机。   萧去病在前面开路,单手握住大枪枪把,猛力地向前面一个横扫,一下将拦在前面几名大食骑兵全部扫倒,骨骼肌肉打得粉碎。惨叫声中,萧去病已经杀透敌阵。   他继续向前冲去十步远,一扯缰绳,猛的调转马头,重新又杀了回去。顾小俊和李二狗也已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冲了出来,陶三河却还陷在阵中。   “小俊,快走,远处射箭!”萧去病大吼一声,一枪向前探出,挑飞一把砍向陶三河的大食弯刀。双腿轻磕小红马马腹,重新杀入大食战团。大枪往左右一扫一荡,扫出一个小圈子,护着陶三河就杀出了敌阵。   陶三河独自陷在阵中有两三秒,身上几处负创,战马也受了重伤。刚一跑出敌阵,他的战马恢恢叫着栽倒在地,陶三河跟着被甩飞出去。顾小俊反应极快,一下将陶三河接住,李二狗也在阵外牵了一匹无主的阿拉伯战马来。陶三河歪歪倒倒爬上战马,顾小俊两人就护送着他一面往前面逃,一面转身放箭。   大食这半边的军阵早就被萧去病左扫右抽,打得稀烂,毫无难度的,被萧去病再次透阵而出。小红马四蹄如飞,像一支利箭疾冲向追击阿米尔江的那一半大食骑兵。   大食军队的主力是轻骑兵,擅长使用弯刀和长矛,左手小臂一般都绑着一面圆盾。他们很少使用弓矢,也基本不穿甲胄,机动能力很强,但弱点就是防御力太低。萧去病感觉他们有点像我们战国时代的秦国士兵,也是不注重防御,也是悍不畏死。但几乎不使用弓箭是他们的短板,在人数较少遭遇战中完全被擅长骑射的安西军和游牧骑兵碾压,好在他们的马足够快,而且现在人数又占绝对优势。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现在。当阿米尔江他们一头冲进大路旁边一块沙碛地的时候,因为碎石的原因,大食人连马快的优势也没有了。总是若即若离得与对方保持五六十步的距离,根本追不上,然后就被阿米尔江等五人回转身子,射落马下。   萧去病远远地朝米野那姬那伙人看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把大枪挂在得胜钩上,从弓袋里取出震天弓来。   嗖,嗖,嗖……   一百步不到的距离,大食骑兵又密集在一起,萧去病根本不需要瞄准,单纯只凭手感射击。以几乎一秒两箭的速度疾射,萧去病一人的射箭速度,几乎快赶上阿米尔江五人的总和。   一瞬之间,追在最前面的大食骑兵就被射倒一片。一蓬蓬血雾迸射,在落日的余晖中竟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后面的大食骑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脱掉黑袍的安西军小将,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在他们看来对方这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胡大保佑,怎么让我们遇到一个这样的妖魔!   他们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这边损失惨重,竟然连对方一个人也没有杀死!安西军都是这样强吗?他们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时间让他们想下去。这两股追击的大食骑兵,终于停止了追击,转头就往大路上逃跑。   然后在大路上看守康国国王家眷的大食骑兵,还有胆子大一些停在路上看热闹的昭武九姓过路人,就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一百多名追击的大食骑兵,竟然反被一名安西军小将衔尾追击。紧咬在他们后面放箭,直到射光了两个胡禄里面六十只羽箭。然后那人才转身,骑着那匹极为神骏的汗血宝马,去追赶跑在前面的队友。   大食骑兵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憋屈;而在一旁观战的昭武九姓人则被深深的震撼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这一队骑兵,就是前来征讨河中的安西军将士。他们一下把对萧去病一个人超强武力的敬畏,转变为对安西军的畏惧。   世上竟有这么强的人?世上竟有这么强的军队?   原来不可一世的大食军队,跟这些安西军将士比起来,简直是不堪一击呢。在这些昭武九姓人心中,一年前,河中动乱,大食骑兵四处平乱,到处杀得尸山血海。结果很快就平息了动乱,同时也使得这些昭武九姓人对大食军队充满了恐惧和敬畏。然而就在刚才,这些昭武九姓人人对大食人的恐惧和敬畏,却在一瞬间坍塌!   原来大食军队也不过如此;原来大食军队在安西军面前比我们还不如;大食军队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去病这支队伍,差不多要算是安西军最精锐一支小分队了。萧去病这个超级猛人就不说了,阿米尔江是万中无一的射雕手,顾小俊,李二狗等人是高仙芝的侍从校尉,也是在安西军中千里选一,精锐中的竟然。阿米尔江和屋磨的手下也是部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下。也就曹阿揽延差一点,但也是原来中曹国一名高级德赫干的拓揭首领。这平均战斗力,当然要比大食普通骑兵队伍要强得多。   萧去病往东边疾驰了三四里,很快找到顾小俊他们。人一个没少,只有陶三河一人受伤较重,顾小俊和李二狗,还有一个葛逻禄精锐骑兵受轻伤。不过马匹损失了一大半,李二狗一脸不高兴。   “那些备马身上,驮着几百个迪拉姆银币呢!”   “别开玩笑。”萧去病打了他一拳,叹口气道:“我准备今天晚上跟着他们,看有没有机会把康国王后他们抢回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众人都苦着脸,心里想着这个有点难,屋磨王子小声道:“若是今天晚上抢不回来,只怕明天会有更多的大食骑兵护送他们,那就没机会了。”   萧去病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耳朵一动,沉声道:“大路上从东边又跑来一大队人,大约有一两百骑。”过了一会,他突然笑着道:“在这一两百骑后面有大队骑兵追赶,我听马蹄的声音,是我们安西骑兵。”   果然,在让过前面那队逃跑的大食骑兵之后,后面紧追不舍正是安西军轻骑兵。萧去病远远看去,领头那名骑士背后插着两只短矛,正是白孝德没错。   萧去病等人策马迎了上去,萧去病兴奋的大声喊道:“白孝德,你来得太好了!” 第四十一章 三方   大唐天宝十年五月十七,中曹国首府劫布坦那城西南,大峡谷入口处。   此刻已经到处都是营寨,营寨之外,靠近劫布坦那城方向,一条又宽又深,南北走向,长六七里的壕沟正在开挖。   壕沟内侧,营寨之间,各种工事也在有条不紊的修筑当中。光寨栅就设立了十几道,在寨栅与寨栅之间的地面上,也用白灰规划出来几十条较短的壕沟,纵横曲折,有用来层层阻敌的陷坑,也有用来供骑兵出击的通道。这样郑而重之,足以看出大食人对这一战的重视程度了。   壕沟之外,不停有大食哨骑进出往来,传递军情,遮护大营。此刻一匹高大无比阿拉伯战马,在数十名阿拉伯精锐骑兵的拱卫之下,正匆匆向壕沟内侧,那座最大的营寨而去。   马上之人,正是并·波悉林麾下第一大将,齐雅德·伊本·萨里。   在昨天上午的军议之后,齐雅德就率领着本部一万呼罗珊宗教战士和三万已经集结好昭武九姓军队开赴这里,先期构筑工事,指挥前线全局。等到并·波悉林率领后续部队到来,齐雅德就可以带着这四万人马前往锡尔达里亚埋伏下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西军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在昨天军议之前,他就已经派出大量传骑到中曹和东曹,命令在当地的大食居民赶快撤离。兵站的大食骑兵留下一小部分,探听到情报后随时来报。   可是昨天傍晚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得到的情报却是,安西军轻骑兵已经一路打到中曹国。大食在东曹的居民和兵站里的士兵,有一大半都没来得及撤离,而且正在遭受屠杀。安西军竟然不攻而克就打下呼闷城,然后一刻也没有停歇,就分出几千轻骑兵杀向中曹。   好快的速度,好冒险的战术!但是却实实在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齐雅德当然不会想到,萧去病那支小分队在第一次经过这条峡谷的时候,萧去病就发现在这是一个打阻击的好地方。深入十五里以后,他们果断决定让宁远国的一名拓揭返身留在劫布坦那城,留意大食动静。   是以在这里开始集结军队,修筑工事的第一时间,那名拓揭就立刻快马加鞭往回赶,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高仙芝。高仙芝在收到消息之后,也果断将计划提前,立刻命令段秀实率领三千六百轻骑兵扫荡东曹,中曹,一直杀到劫布坦那城东五十里为止,并派人接应萧去病。   齐雅德立刻派人快马前往萨末建,将这一情报向并·波悉林汇报,同时连夜派出六百精锐哨骑前往东曹方向打探情况。天亮的时候,又派出四千宗教战士,想要将当地被困在兵站里的士兵接应出来,同时打击安西军的嚣张气焰。他自己则带着数十名亲卫前往劫布坦那城,着令中曹国王加紧加固城防和坚壁清野事宜。   而他在这个时候着急赶回大营,原因无他,并·波悉林到了。   数十骑匆匆返回,在距离中军大营两百步外,齐雅德看到一面寨墙上吊死了一百多名九国胡,其中还有一名大食军官,正是自己的一名部下。   齐雅德一扬手,招过一名值营官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值营官满脸惶然,小声道:“他们放跑了康国国王的家眷,大帅震怒,将他们处死了,剩下的九国胡被罚做苦役。”   齐雅德心里悚然一惊,暗想真是事事不顺,大食与大唐的决战在即,石国和黄姓突骑施还远在一千里之外。眼前能使得上力的,就只有三方力量,自己这边,大唐还有昭武九国。昭武九国的军队虽然战斗力不行,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地理鬼,人数又是最多的。只要能压迫昭武九国人一起打击大唐,自己这边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那天他依照并·波悉林的命令,突然派兵包围了康国国王咄曷在萨末建城外的堡垒,强行抓走他的家眷,然后即刻派兵秘密押往西曹瑟底痕城外的一处大食要塞,按说事发突然,咄曷当时又被控制住,应该是没有办法将人救走的呀。   齐雅德快马来到大帐之前,早有两名大帐守卫为他掀开大帐的牛皮帘幕。并·波悉林见他进来,张口就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咄曷的家眷被人救走了。”   “刚刚才知道。”齐雅德点点头,皱着眉头道:“是咄曷救走的吗?这条老狗,我去叫他交出来。”   “不是咄曷,他们是被唐人救走的。”并·波悉林摇摇头,缓缓说道:“救走他们的是四个唐人,十个突厥人一个九国胡人。据那名运送军粮的德赫干交代,他们当中有名唐人十分英勇,设计生擒了他,然后扮作他的拓揭,带着咄曷的家眷,从这里逃了出去,估计现在已经逃到呼闷城了。”   “唐人?”齐雅德大吃一惊,有些紧张道:“这下不是糟了!”   “倒也不是很糟,我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咄曷现在并不知道。只要我们严密看着咄曷,不让唐人与他接触,安西军就没有办法。咄曷还是一样得乖乖听话。”并·波悉林挥了挥手,叫齐雅德不必过分紧张。他顿了顿,接着问道:“这事交给你,一定要把康国人看紧了。现在你跟我说说这边的情况。”   并·波悉林的镇静让齐雅德紧张放松了不少。确实,唐人救走了咄曷的家眷又如何,只要自己严防死守,不让咄曷知道这个消息。效果还是一样,咄曷还会以为他的家眷在自己手里,还是得任由自己摆布。至于以后还不出他的家眷,也不要紧,只要打败了安西军,河中还是不想怎样,就怎样。到时候连咄曷一起杀了又有什么打紧?   想通这一点后,齐雅德有些放心下来,但听到并·波悉林问起现在这边的情形,心情又低落起来,他肃然道:“情况不是很好,安西军轻骑兵来得太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东曹,中曹有一半阿拉伯居民没来得及撤走,正在被安西军屠杀。同时还有六七百士兵被困在兵站。”   并·波悉林声音木然,恶狠狠道:“这个仇总有机会报。他们的先头部队有多少人?大军主力在哪里?”   齐雅德想了一下,道:“我问了一下那些逃回来的人,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我估计安西军先头部队大概有三四千人。高仙芝的主力在哪还不知道,也许已经开过来了,也许还在呼闷城。我已经派出六百精锐哨骑前往呼闷城方向打探消息,早上的时候,又命令阿西木率领四千呼罗珊战士向东边压迫,将这支安西军先头部队赶回去。”   并·波悉林点点头,赞赏道:“你做得对,不能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叫阿西木稳扎稳打,慢慢压迫安西轻骑向东,给我们这边赢得更多的时间。如果碰到高仙芝的主力,叫他缓缓西撤。”   两人来到一副地图面前,并·波悉林问道:“你派出去的哨骑,有消息传回来吗?”   齐雅德摇摇头:“还没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赶忙道:“据那些逃回来的人说,这一次安西军在东曹和中曹只杀我们穿黑衣的阿拉伯人,昭武九国人只要不抵抗就能没事。那些昭武九国人有了安西军做靠山,全造了反,带着安西军杀我们的人,还主动给给安西军充当辅军。”   并·波悉林一拳砸在桌案上,大怒道:“这些反复无常的鬣狗,以为找着靠山,竟敢屠杀我们的人。看吧,等我们打败安西军,我要杀光这些昭武九姓人。”过了一会,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想了想道:“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带两万人到东线去,一定要打探清楚对方的虚实,意图,见机行事。”   并·波悉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安西军这样做,只是占些小便宜,又有什么用?高仙芝也是百战名将,难道只靠这些就能打赢自己?别的不说,现在修筑的这条防线他怎么破?只要僵持几天,到时候齐雅德再从安西军背后攻击,还不是个惨败的下场?   可是看高仙芝的样子,竟是充满了自信一样。难道他想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和自己在中曹打持久战?那也不对啊,他不要安西老巢了吗?安西军全军在外,石国,黄姓突骑施还有吐蕃都可以趁机袭击安西四镇!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盘算?   同一时间,萧去病与高仙芝也正在呼闷城中商议着这边的军情。   这个时候,高仙芝已经派出后续部队,正在将东曹,中曹这一路上的兵站挨个拔除。自己在呼闷城将所有富人搜刮了个遍,段秀实又一路抢了个盆满钵满。两项加起来的收获,除去分给葛逻禄和宁远国的部分,剩下的也足够安西军两三年的花费。高仙芝表面没有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等听到萧去病救出来康国国王咄曷的家眷,并且将一路得到的情报详细报告给他。高仙芝兴奋的差点坐不住,这个二弟,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两人对着一副粗略的很的河中细细商议了半天,对于萧去病这个十分冒险又大胆的想法,高仙芝心里震惊得非常。如果换做是别人,高仙芝肯定听到一半就会嗤之以鼻,不愿再听。但这些话,出自萧去病的口中,高仙芝却觉得,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他决定相信萧去病,高仙芝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二弟,你真的有信心,只靠六千人,就拖住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几万人?”   萧去病笑笑:“试试看吧,我也没带过兵,只是提供一种思路,真正的指挥还是要段别将。”   高仙芝大手一挥:“没问题,我写信叫成公全力配合你。不过,若是实在不行,也别硬撑,撤回来,守住呼闷城就行。”   萧去病绕绕头,微笑道:“其实关键还是要大哥速度够快就行。我这边就算拖不住他们,齐雅德要派兵增援,我和段别将带着这六千人,也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对了,留在渴塞城东北方向的两千人有消息传来吗?”   高仙芝点点头,大笑道:“不要说,你的那个办法还真管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两千人已经消灭七八拨石国来查探消息的斥候了,还杀死了十多个白衣骑士。现在石国怛逻斯城应该也是一头迷雾。等那些步军回来,某明天就率军向东,急行军至怛罗斯城下!”   看着高仙芝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萧去病猛然想起一件事,他走到高仙芝身边,也是郑重其事的低声道:“正如我们准备策反昭武九国一样,请大哥多加留心大食也跟我们一样,来策反葛逻禄或者宁远国,宁远国事唐最谨,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哥多留心些葛逻禄,莫给大食人钻了空子!” 第四十二章 争锋   东曹首府苏对沙那以西三十里,东曹,中曹两国交界处。   上千骑军分成两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对战骑军,正是白孝德所率安西军五百轻骑和奉齐雅德之命前往东曹打探情况的大食六百精锐哨骑。白孝德所率这五百轻骑,在救回咄曷家眷之后,原地扎营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在白孝德的带领下,承担起拦路虎的任务。但凡有从东边逃来的黑衣大食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做了刀下鬼。西逃的昭武九姓人多在第一时间缴械投降,一部分自发成了安西军的辅军,其他的则打发他们回家去。   他们的对手,六百大食精锐哨骑却是清早出发,疾驰了上百里,终于在中曹边境发现了安西军哨骑的身影,然后一路衔尾追杀。白孝德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命令昭武九国辅军带着战利品先撤往苏对沙那,自己率领五百安西军阻敌。   按照白孝德的打算,大食骑兵定是奔袭了一个上午而来,自己这边大多数时间却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胯下战马的体力应该很占优势。他的计划是且战且走,诱敌来追,待得大食骑兵马力耗尽,再返身痛击,一战可胜。让他没想到的是,大食的阿拉伯骏马耐力竟是如此之好,速度也快,很快就将双方距离越拉越近,马力却依然充沛。   果然是世上最好的战马,萧校尉没有说错!   眼见大食骑兵越追越近,白孝德索性下令返身与大食骑兵对冲。大食骑兵追得过急,这个时候队形却有一些散乱。见到安西军返身列阵,不由大喜,赶紧减慢速度,稍微整顿一下队列。然后一个加速冲锋,击溃对面之敌,至少大多数大食骑兵就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个时候,安西军却抢先一步整理好队形,在白孝德的大声呼喝中,如决堤的潮水一般,猛地冲向还在整队的大食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安西军左右两边还分出两支小分队,弯弓搭箭,准备擦着大食军阵绕过,从侧后面用弓箭对大食骑兵进行打击。   而大食骑兵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整顿队列,也疯狂地踢着马腹,迎面直撞了上去。刺耳的人马剧烈碰撞,兵刃相击的声音猛地响起,接着就是一片人喊马嘶,刀枪入肉的混乱声音。双方的排头兵顿时就有一多半同时栽落马下,几乎是以命换命,你刺中我一矛的同时,我也砍中你一刀,两人紧握一根矛杆一起摔下马来。而后面冲上来的骑士则紧紧地挤在一起,大呼酣战,奋力厮杀。   只一个对撞,就让交战双方各自少了轻敌之心。大食骑兵惊叹于安西军的动作迅捷,调度得宜;安西军则惊叹于大食骑兵的马快刀利,身上穿着的鳞甲在大食骑兵的大马士革弯刀面前竟像是纸糊的一般。两方同时赞叹对方的战意坚决,凶猛无畏,一时间竟产生棋逢对手的畅快感觉。   这也难怪,安西军与大食军都是十多年来,在各自的战场纵横驰骋,战无不胜,都以为自己就是无敌的。而现在,这两支无敌之师终于正面碰撞在一起。一次对冲,双方交换比差不多也是一比一。   不过这个时候,安西军分出去的两翼弓骑兵也总算运动到位,开始用弓箭对大食军阵的侧后方造成大量伤害。双方都是轻骑兵,安西军还穿了一层鳞甲,大食骑兵却几乎没怎么穿甲胄。   或许是因为大马士革弯刀太过锋利的原因,穿薄了根本抵挡不住弯刀,穿厚了又变成了重骑兵,发挥不出马快的优势,所以干脆不穿,防御只靠左臂的圆盾。   但这个时候,他们他们的圆盾却主要用来防御正面的长矛横刀。背后几乎是没有一点防护,就这样赤*裸裸展现在安西弓骑兵的箭头面前。   一轮铺天盖地的羽箭袭来,大食军阵的侧后方顿时就倒下一大片,噼里啪啦下饺子一般摔下马来。白孝德有命令,射人不射马,杀光大食人,这些战马就是我们的了。   突然而至的箭雨打击,大食骑阵顿时有些混乱。可是这支大食精锐骑兵,毕竟是一支百战精兵,自有一股锐气。他们的指挥官,名字叫做的扎马勒的立刻下令张开两翼,将绕到侧背后放箭的安西军击退。   安西弓骑兵也不恋战,一边撤退,一边用八斗的骑弓对追击的大食骑兵进行反击。但这个时候效果就明显没有刚才那样好了,一是大食骑兵速度太快,来不及瞄准,二是这次对方有骑盾防御。一百多弓骑兵,发射两轮羽箭,才射死不到二十名大食骑兵。   白孝德双手挥舞着两支铁质短矛,战在队伍的最前面,铁矛上下飞舞,一时间不知挑翻了多少当面之敌,砸碎多少大食骑兵的脑袋。他的马术,更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精湛。纯用双腿控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竟能来去自如。自己的部下哪里遇到了危险,哪里打得难解难分,他就出现在哪里,转瞬之间将敌人杀死,给队友解围。然后继续巡视战场,随时出现在在最该出现的地方。   他看到大食分出骑兵追击安西军弓骑兵,立刻大声呼喊叫他们退回来。他大声下令,让手下军官收拢队伍,稳住阵型,分开两翼,与撤回来的弓骑兵汇合在一起,缓缓而退。   大食中军眼前突然一空,一时之间却没有这个行动能力,加上阵前双方将士和战马的尸体,还有无主战马的阻拦。一时之间也追击不得,而刚才分出去追敌的,见到对方弓骑兵已经和大队汇合也只得停止追击。   刚才短暂的交手,双方都拿出了最高的战力。相较来说,还是安西军稍稍占了些优势。安西轻骑本来就比大食骑兵少一百人,靠着抢先整理好队形,抢先发动冲锋,占了一丝优势,再分出去一百多弓骑兵。以人少冲击人多,硬是大了一个一比一的交换比。而绕到侧背后的弓骑兵两轮箭雨打击,却几乎无损地收割了快一百大食骑兵的生命。   到这个时候,双方的人数竟是基本相当,都是四百多一点对四百多一点。   安军两翼分开,后退一百多步,又重新集结在一起。而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大食骑兵,这个时候也绕过刚才厮杀的战场,重新列队,准备再战!   一场厮杀下来,人人都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很多人都杀得满头是汗,也没人顾得去擦一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军阵。   白孝德坐在马上,也是死死盯着对方军阵看,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骂道:“他妈的,这些大食狗倒比想象的还要凶恶,一个个都悍不畏死,跟打了鸡血一样。难怪萧校尉几次都说他们不弱于我们,要我小心应对!”   他一说话,立刻就有几名军官附和。   “谁说不是,比吐蕃蛮子还不怕死。好久没遇着这样的对手了!”   “狗屁,不怕死又怎地,一次交战,他们人比我们多一百,还不是死的比我们还多。这些大食狗倒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他们的战马实在是快,耐力又强;还有他的弯刀,真是锋利,白校尉你看,我这明光铠,竟然挡不住对方一刀,都入肉半寸了。”   “我看未必,他们刚才吃了点亏,那是没做好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们已经列阵完毕,对我们的弓箭手又有了提防。再打下去,恐怕我们也讨不了好了!”   一名下级军官顺着这话提议道:“白校尉,我们退吧,我瞧着他们的马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未必还能追的上我们。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用萧校尉教的那个法子,往旁边碎石地撤退,他们跑不过我们的。”   白孝德扭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冰冷:“不能退!我们安西军什么时候在还没有打败敌人就撤退过?这些年来,我们安西军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有突厥,有突骑施,有九国胡,最后又打败了吐蕃。现在我们的对手只有大食一个而已,他们这些年来也是百战百胜,现在正是他们气势最盛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才一交战,我们就撤退,只会增长他们的士气,他们的无敌之心会更甚,下次他们遇见我们安西军就会更加不怕我们,更加悍不畏死,打得会更加凶,更加猛!而我们只有一退,就等于在他们面前认了输,承认我们一下无法击败他们,我们的无敌之心就会受损,我们的锐气就会受挫,下次见到他们就会越加得不敢战!”   “所以,我们不但不能退,甚至是诱敌聚歼也不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堂堂正正,正面击溃他们。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地方,谁才是真正的无敌之师!我们就是要一次打怕他们,让他们下次再见到我们,就不敢像这次这样,打得这么凶,这么狠;让这些大食狗下次见到我们安西军就害怕,就发抖!”   “现在,跟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第四十三章 无敌之师   两支精锐轻骑兵再次狠狠撞在一起,熟悉的人马剧烈碰撞声再度冲天响起。那种骨骼碎裂,金属剧烈摩擦的尖利刺耳的声音,若是普通人听了定会不寒而栗,全身颤抖不已,觉得无比恐怖。   然而,对于此刻交战的双方来说,这种声音只会激发起他们更多的血气之勇,肾上腺素疯狂上涌,让他们忘记一切,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害怕。眼睛里只有敌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敌人。   那名提议要后退的,名字叫做冯仲平的队正,口中大喊大叫,双目赤红,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马槊平端,一下就戳入了一名大食骑兵的胸口,锋利的槊头直接将这名大食骑兵刺了个对穿。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冯仲平手中弹性十足的槊杆在一瞬间弯成了半月形。由于槊锋后面留情结的存在,使得马槊无法继续刺入过深,那名大食骑士瞬间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带得从马鞍上弹起。他大喝一声,猛踢战马,将马槊向前一推,手中槊杆继续弯曲,终于在槊杆就要折断之前,将那名大食骑兵从槊锋上弹飞出去。   那名大食骑兵的尸体向后飞出去两米多远,正正砸在后面两名大食骑兵的身上。一尸两人几乎同时落地,无辜遭殃的两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队友的马蹄踏过,闷哼两声,死得透透的。   马槊一下恢复了平直,巨大的弹力让冯仲平差点脱手。他赶紧双手握住槊杆,奋力一个横扫,马槊的留情结一下砸碎一名大食骑兵的半边脑袋。槊锋往前面一探,一下刺中侧后面一名大食骑兵的咽喉。   那大食骑兵惨叫一声,生死之间,爆发出最大的勇气。他丢掉手中弯刀,双手死死抓住马槊的槊锋。四面开锋的槊锋一下割破他手掌的肌肉,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大食骑兵已经断气,但是这垂死之前的爆发,却让冯仲平一时无法将马槊抽回。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两把弯刀向他砍来,一支长矛刺向他的小腹。电光火石之间,冯仲平迅速弃槊,左手一伸就去抓刺向自己的长矛;右手闪电般抽出挂在腰间的横刀,直直迎向砍向自己的两把弯刀。   只听得铛,铛两声脆响,冯仲平的这把百炼横刀挡下第一把弯刀,却被后一把弯刀直接砍断。弯刀重重划过,顿时在冯仲平左胸的鳞甲上破开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刀锋划破皮肤,鲜血涌出。已经抓住长矛的手顿时用不上力,带着矛杆一歪,矛头就刺在了他的大腿上。冯仲平眼睛睁得老大,双目就像要喷出火来,右手一扬,那把断刀就飞了出去,正穿透那名砍中自己的大食骑兵的胸口。他大喝一声,双手就将刺中自己长矛矛杆扭断,一下就把矛头从自己大腿里拔了出来。鲜血喷射而出,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痛,右手握着这半截长矛就疯狂地乱砸乱打。   类似的情形,同时发生在很多地方,双方的第二次对撞,甫一开始,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交战双方都是抱着同样的信念,就是要在这第一次交手中,重挫对方锐气,打击对方士气;就是要在这第一次交手中,告诉对方,谁才是这块地方真正的无敌之师!   刚才那次还可以算作是互相试探对方的成色,而这一回,则是不死不退。双方将士都爆发出最大的血气之勇,舍生忘死的纠缠在一起,其凶狠,酷烈程度,胜过刚才十倍。   双方战斗意志一样坚决,一样的奋不顾死,这个时候,决定战斗胜负的,就只能是双方的实力比拼,战术比拼,还有的,就只能是运气了。   跟上次的战术一样,安西军这次依然在两翼分出两支小分队分出,擦着大食军阵绕过,从侧后面用弓箭对大食骑兵进行打击。而大食方面也早有准备,不等安西军弓骑兵运动到位,名字叫做扎马勒的大食指挥官就大声下令,张开两翼,将这些讨厌的弓骑兵赶跑。   安西弓骑兵见状,立刻朝两边退去,两边各六十多人一下散得老开,一边分散,一边还反身射箭。这一次射的却不是马上的大食骑士,而是将目标对准了没有一点防护能力的阿拉伯战马。   眨眼之间,追击的大食骑兵,就有三十多匹战马在急速狂奔中中箭,轰然栽倒。马上的大食骑士则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五六个跟头这才止住。有一多半当场就摔断了腿或者摔断了胳膊,顿时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一般也同样摔得浑身是血,一时爬不起来。   还在马上的八十多名大食骑兵看得目眦欲裂,冒着密集的箭雨,发疯一样冲上去。但是安西弓骑兵却分散得太开,他们只追一个方向,就被另外两个方向从容射杀;分开追则死得更快,因为安西军可以用弓箭互相支援掩护,而已经分开的大食骑兵却无法用弯刀和长矛互相支援。   更让他们沮丧的是,很快这些安西弓骑兵就跑进了路两旁的碎石荒地,他们就算是紧追着一个目标也无法再将双方的距离拉近了。现在的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在战团的那一头,扎马勒又急又怒地看着自己分出去追击的骑兵,被安西军的弓骑兵一个一个射中战马,马上骑士被甩得飞出去,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别说无法叫他们撤回来,就算能,剩下的阿拉伯骑兵也撤不回来了。拉不开距离,将后背露给这些弓骑兵,只怕会死得更快!   扎马勒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话,在三十多年前,阿拉伯与突骑施争夺河中。双方小战无数,大战十多次,自己这边无一不是大败而回。与这些安西军弓骑兵一样,突骑施的骑兵也没有呼罗珊骑兵的马快,但对方就是凭借骑射将自己这边打的没有脾气,最后连整个河中都被突骑施给抢了去。   若不是后来突骑施的苏禄可汗野心太大,竟然与唐朝反目,多次派兵攻打安西四镇。最后被唐朝联系呼罗珊一起打击突骑施,突骑施这才在东西方向同时被打败。若不是如此,河中之地也不会再回到阿拉伯帝国的手中。   突骑施已经不成气候,现在,阿拉伯帝国和大唐也终于要正式开战了!   那么,就让我们一分高下吧,看看到底是我们阿拉伯帝国厉害,还是你们大唐帝国高强!   只是目前看来,情况很不好啊,双方骑兵对冲,纠缠混战,目前看来几乎是不分上下。但分出去的两翼对抗,自己这边却是完全落败。只怕要不了多久,前去追击的一百多呼罗珊骑兵就会被射杀干净。然后这些该死的安西弓骑兵就会绕到自己战阵的背后,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边面临的,就是单方面被屠杀。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下看见安西军中那名挥舞着两根短矛,像狮王巡视领地一般巡视战场的胡人(白孝德确实是胡人,不是汉人)小将。这人应该就是这支安西军的统帅吧?若是能够将他击杀,这支安西军应该会丧胆吧?他们的中军一被击溃,两翼的弓骑兵也就只能跟着逃吧?   这初次交锋,自己这边绝不能输!   那就赌这一次罢,趁着对方的弓骑兵还没杀光追击的呼罗珊骑兵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支安西军统帅,击溃敌人中军!   白孝德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正在大食军阵中间的扎马勒。两人就这样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对视着,两道目光也有若实质地在空气中狠狠地撞在一起,激射出无数的火花。   白孝德一矛磕飞一名大食骑兵的弯刀,一矛直直劈向扎马勒,大声怒骂道:“大食狗,你来!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在这块土地上,只有我们安西军才是真正的无敌之师,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大食狗,下次再见到我们安西军就害怕,就发抖!”   扎马勒用力挥舞着弯刀,大声叫喊道:“杀了那名使双矛的小将,我们就能赢!现在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名使双矛的小将!”   这个时候,安西军的前端差不多已经楔入到大食阵列的一大半,两军的前半部分几乎就是混战在一起。扎马勒语音未落,在白孝德周围,顿时就有十几名大食骑兵立即放弃了自己眼前的目标,奋不顾身地杀向白孝德。   看着冲向自己的十多名大食骑兵,白孝德不惊反喜,两支长矛舞动如飞,将自己前后左右遮护得严严实实。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两支铁矛不知道砸飞多少砍向自己的弯刀,矛杆。双矛疾刺,总有收获,转瞬间就刺中七八名敌人的咽喉,面门。大食骑兵一下死伤十余名悍勇之士,却仍然无法抢进白孝德的圈子。   旁边的汉家低级军官先是又惊又急,然后又是目瞪口呆,这名叫做白孝德的胡人小将,原来并不是他们的长官。而是龟兹镇守的蕃军,其军阶甚至还在自己之下。鬼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出征河中,特意点名带上他,而且一下连升几级,成为他们的长官。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汉家军官也是多有不服。要不,若是白孝德威信足够的话,冯仲平他们也不会替他出主意,提议先撤。说到底还是大家信不过这个胡人将领,但是现在,看到白孝德这样的本领,全军上下都是心服口服。   也不知是谁这么有眼光,在蕃军的最最下级军官里,竟然发现了一个这样的绝世猛将!   而对战的另一边,大食骑兵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名使双矛的安西军小将。十多名大食骑兵围着他,竟然伤不了他一根毫毛?扎马勒更是看呆了,这小将如此勇猛,只怕去再多呼罗珊骑兵也杀他不死,更何况他还有队友。难道自己这方真的要败了?   转瞬之间,白孝德已经将围着他的十数名大食骑马悉数杀死。不等其他大食骑兵反应过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右臂一扬,就已经将右手铁矛掷出。铁矛去势如电,不等扎马勒反应过来,就给一矛穿胸,栽下马来。   “杀光他们!”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直到白孝德猛地大喊一声,安西军顿时士气大振。而激战半天的大食骑兵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看不到任何希望,顿时奔溃,全线败逃。   是役,安西军五百轻骑兵与大食六百精锐骑兵相遇,安西军大胜。伤亡一百六十多人,几乎全歼六百大食骑兵。大食方面,只有寥寥数骑成功逃脱,返回劫布坦那,向齐雅德报信。 第四十四章 异心   同一天,当白孝德率领五百安西轻骑与六百大食骑兵浴血奋战的时候,顾小俊他们一行人也护送着康国国王咄曷的家眷,安全到达了呼闷城。   米野那姬见到了高仙芝,立即跪倒:“奴婢康国王后米野那姬,拜见安西副都护,四镇节度使高大帅!”   “快起来吧。”高仙芝发话了,米野那姬赶忙毕恭毕敬站了起来,双手垂着,低眉顺眼站在一旁。高仙芝笑着道:“康国王后,坐下说话。”   “谢大帅。”米野那姬忙道。   “跟某说说,大食人为什么要抓你们?”高仙芝缓缓问道。   “大帅动问,奴婢不敢相瞒。”米野那姬心里暗道,为什么抓我们,你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她诚惶诚恐道:“大食人抓奴婢等人,正是为了逼迫奴婢的夫君康国国王出兵对抗王师。”   高仙芝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么说,康国国王咄曷是不愿意与大唐为敌的了?”   “确实如此。”米野那姬紧张道:“大食暴虐,肆意屠杀我们昭武九国子民,抢夺我们的财产。就在去年,河中动乱,安国,米国派兵帮助大食人平乱。结果动乱平息之后,安国国王反倒被大食人杀害。奴婢的夫君,连同米国,史国,何国国王立即起兵反抗,奈何不是大食人对手,很快就被镇压。米国国王,史国国王连同一百多名德赫干被杀。大帅可能不知,那米国国王默啜正是奴婢的小叔子,咄曷的亲弟弟。奴婢的夫君,康国国王咄曷与大食人有血海深仇,无一日不企盼大唐王师早日到来,赶跑大食强盗。”   “可是现在大唐王师来了,你的夫君,康国国王咄曷却要与大食人一起出兵对抗王师!”高仙芝眼睛里闪着寒光,冷冷地盯着米野那姬。   米野那姬心里一凛,额头冒出汗来,她大声辩解道:“他是被逼的,如果不照大食人说的那样做,大食人会杀了我们,甚至还会杀了他,杀了萨末建城外所有德赫干。”   高仙芝陡然大怒,眼神凌厉起来:“那他就不怕某,不怕安西军?大食人杀得你们,难道安西军就杀不得你们?”   米野那姬一下又跪在地上,硬着头皮道:“奴婢的夫君万万不敢对抗大唐王师,只是性命在大食人手里捏着,不得不得从。”   “所以你们就准备继续这样骑墙?”   “不敢,我们都是忠于大唐的。”   “哼,忠于大唐可不是只靠嘴巴说说,某要你们拿出实际行动来。”   “大帅要奴婢做什么?奴婢无不遵从。”   高仙芝看着跪在地上的米野那姬,声音和缓了一些:“某要你给你夫君写一封信,言明你们已经被安西军平安救出,让他配合我们的行动。某知道你们的难处,也不要咄曷立即反叛大食,只要他暗中联系其他昭武九国国王,做好准备,在关键的时候,在背后给大食人反戈一击。你可愿意?”   米野那姬大喜过望,只要不是要咄曷他们立即和大食人决裂就行。何况高仙芝设想的还这么周到,只是写一封信,在适当的时机对大食反戈一击,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她立即深深叩首,大声道:“奴婢愿意。”   很快米野那姬就写好一封密信,又拿出一块玉佩交给高仙芝道:“这块玉佩是奴婢与咄曷的定情信物,他看到这块玉佩就知道是与奴婢相关。”   高仙芝又问了一些关于大食和康国萨末建的兵力问题,这才叫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他把信和玉佩交到萧去病的手上,冷笑道:“一群墙头草。”   萧去病点点头,赞同道:“他们就是墙头草,就说东曹国王设阿忽,他接到齐雅德的命令,正集结军队,加固城防,段别将的兵马一到,他就立刻开城投降。这是我们先到他就投降我们,假如我们晚到几天,他还不是带兵去劫布坦那跟大食军队汇合,然后与我们为敌。我看他们也是被打惨了,哪边都不敢反抗。”   “既然如此,有什么办法解决吗?”高仙芝恨恨道。   “没有办法解决,胡人天性如此,特别是这群已经丧胆的九国胡。”萧去病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们只要谨记这一条就好,关键的时候不能太信任这些胡人。还有这次我去联系咄曷,效果如何,不能抱太大希望。他们虽然痛恨大食,但同样畏惧大食。我去联系他们,他们最多不出力,但却一定不会立即反叛大食,除非我们在战场上将大食打惨打痛。那个时候他们才会有决心和勇气在大食背后反戈一击。”   “你说的对,关键还在于我们和大食之战谁能取胜。”高仙芝赞赏地点点头,转念又道:“既然你说胡人不太可靠,为什么这次要带三千葛逻禄骑兵与你一起完成这个计划呢?”   萧去病笑道:“他们适合啊,我要用他们,但是我也会时刻提防他们的,请大哥放心。”   高仙芝还是不太放心,两人又继续商议了很久。在呼闷城外的一处军营里,阿米尔江也见到了几天未见的父亲,葛逻禄叶护顿毗伽。   “阿米尔江,你还不知道吧,高中丞刚才下令,要我分出三千骑给你统领,跟随那个萧去病往西边去牵制大食和昭武九**队。”   见面之后,两人互相讲诉了这些天的经历。顿毗伽没什么好讲的,呼闷城城还没打就投降了,然后就是入城劫掠,分赃等。阿米尔江的经历则要精彩得多,好几次险象环生,听得顿毗伽心惊胆战,又是叫好,又是后怕。他心里暗骂道,这个萧去病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这其实不关他什么事,可是这个疯子却喜欢拉着自己的儿子去冒险,看上去阿米尔江还十分乐意,这让顿毗伽十分不高兴。   “三千骑兵?”阿米尔江瞪大眼睛道:“怎么可能,我们得到的情报,大食人在劫布坦那起码集结了三四万军队,萧侯还亲口对我说过,大食人差不多全民皆兵,紧急情况下还能召集更多的宗教战士。高中丞怎么可能就派我们三千人去呢?”   顿毗伽叹了一口气:“还有现在正在打前锋的段别将的三千六百骑,和临时投靠我们的昭武九**队。”   阿米尔江愣了下,大声道:“那还是打不过啊,那你们呢?”   “说是说你们这六千人做前锋先行,高中丞和我们随后跟上。”顿毗伽做了一个手势,一脸郑重,小声说道:“但实际上,在你们出发之后,我们明天就会原路返回渴塞城,然后急袭怛逻斯城。”他顿了下,接着道:“这是机密军情,你知道就行,不要泄露。”   阿米尔江道:“这是谁的主意?萧侯还是高中丞?”   顿毗伽道:“就是那个萧去病,这人就是个疯子。”   阿米尔江却笑了:“是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   “怎么就没问题了,你就这么相信那个萧去病?”顿毗伽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道,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从小天生神力,长大后又是万中无一的射雕手,论勇武,整个西北草原上当属第一。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太过单纯了,全然不知人心的险恶,以后非得吃亏不可。   这个高仙芝的计策明摆了就是这边出疑兵拖住大食人的主力,好让高仙芝带着安西军主力尽快拿下怛逻斯城。六千人拖住敌方几万人,又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弄不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安西军那三千六百人死倒没什么,可是为什么葛逻禄这三千精锐骑兵要陪着一起死。这个阻敌任务为什么不让宁远国的军队来做或者全部由安西军来做?   这个傻儿子,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次出兵协助安西军,是来得好处的,不是来做替死鬼(炮灰),来拼命的。这几年葛逻禄的日子不好过,处处被回鹘汗国压制。若是这三千人真是全部做了替死鬼,再加上攻打怛逻斯城,若是再死伤一千,这就折损一半了。没有部族勇士,就算高仙芝承诺的好处再多,给的地盘再大,还不是一样会被回鹘压得死死的。   总而言之,这三千人是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掉的。但高仙芝的军令又不能不听,唯一的办法就是时刻警醒着,先跟着去,若是让这三千人去送死,就坚决不干。这话必须现在就跟阿米尔江说明白。   顿毗伽紧紧盯着阿米尔江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阿米尔江,你是葛逻禄的世子,凡事都应该先为葛逻禄着想,而不是凭个人的好恶。我知道你跟那个萧去病很合得来,他也是你唯一服气的勇士。但他毕竟是汉人,他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安西军的得失,而不会替我们着想。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们的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到时候他拿这三千葛逻禄骑兵做了弃子,牺牲这三千人,拖住大食主力,为安西军主力赢得时间。这是他们的好盘算,你可不能乖乖的就范。到时候他萧去病若是真这样安排,你可千万别犯傻,真的带着这三千人去送死。我直接跟你说吧,若真是这样,你就应该带着这三千骑兵跑路。”   “你是要我当逃兵?”阿米尔江满脸惊愕。   “话不能这样讲,若是他不安排这三千人去送死,你就好好配合他。否则也就怪不得我们了。”顿毗伽耐心开解道:“葛逻禄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一直被回鹘打压。这次带出来的这八千精锐骑兵,可是葛逻禄一大半的青壮,若是一下死了三千,葛逻禄就元气大伤了,还拿什么对抗回鹘?”   “可是,你不怕高中丞事后追究吗?”阿米尔江心里犹豫了,还是担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这样。他萧去病若是能没有什么损伤就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尽心尽力辅佐他,否则也怪不了我们了。你别担心事后如何,事后我自有办法,大不了我们西迁……这个说远了,总之,你记住一条,葛逻禄勇士的生命,不能随便牺牲!”   阿米尔江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恐惧   在中曹国通往东曹的大道上,二十余骑大食哨探正向东匆匆疾行。   这正是一大早齐雅德派出的四千呼罗珊宗教战士撒出去的探路哨骑,人人配备双马,为的就是向四周撒开,警戒大军安全。同时也负责哨探前方军情,将得到的情报最快时间报告给后方带队的阿西木知晓。   军情紧急,他们是昨天跟随齐雅德来到大营的。就看到了大量西迁的人潮,安西军已经打过来了。这些都是一早接到消息提前撤离的阿拉伯人还有跟随他们一起西撤的少量昭武九国人,他们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然而更晚的时候,却陆续有人漏夜逃来,得到的消息却是安西军出动大量轻骑,已经杀到中曹国了,一路上的阿拉伯人和呼罗珊来不及逃跑的,男的全被被安西军屠杀殆尽,年轻的女人则全部被劫掠抢走,等待她们的命运也是不问可知了。   大食人横行河中十几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安西狗贼安敢如此!一想到自己同胞兄弟正在被安西军屠杀,自己的姐妹此刻也许就在安西军将士的胯下婉转承欢,这些大食士兵就恨的气满胸膛,恨不得立刻杀过去,将这些做恶的安西军全部杀死,让他们通通下火狱。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横行河中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昭武九姓人的。就在去年,他们跟随并·波悉林在河中到处屠城,杀得血流成河,尸山尸海,他们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昭武九姓人,那能算是人吗?   但现在安西狗贼竟敢屠杀他们的兄弟,歼**他们的姐妹,他们就立刻受不了了。忍耐了一个晚上,现在终于可以去找那些安西狗贼报仇。就要让他们知道,做了恶事的下场!就要让他们知道阿拉伯帝国,是不能冒犯的。这些安西狗贼犯下的罪行,今天必将千百倍的还给他们。不但要杀光这些入侵河中的安西军,还要一路打到安西四镇去,杀光那里的男人,抢光那里的女人,让整个安西四镇在阿拉伯战马的马蹄下颤抖!   在这二十余骑哨探的心里,对这一切充满了信心,在他们看来,并·波悉林就是无所不能的,在他的带领下,安西军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唯一觉得不对劲的是,这一路行来,路上竟没有遇到几个人。而昨天晚上就派出去的六百精锐哨骑,也不曾见到半个回来报告军情。   难道安西狗贼竟是这么不经打,几千轻骑竟然被这六百哨骑一路追赶逃命?这个大唐好大的名声,却原来也和昭武九国一样,中看不中用。   这些呼罗珊宗教战士从心底里特别瞧不起昭武九姓人,相反的却特别亲近那些阿拉伯裔穆斯林,一听到他们被杀害,就一个个气的义愤填膺。其实真的从血统和渊源上来说,这些呼罗珊战士和昭武九姓人才是一家人。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阿拉伯人,而是波斯人,皈依了胡大,被释放的波斯奴隶。他们有一个专有名词,是阿拉伯人强加给他们的,叫做马瓦里。并·波悉林就是一名马瓦里。早在一百多年前,他们的国家叫做萨珊波斯,他们的语言和昭武九国人相近,他们的信仰和昭武九国人相同,都是信仰祆教(也就是拜火教,波斯明教)。   在一百年前,萨珊波斯被大食所灭,他们全部成了阿拉伯人的奴隶。之后阿拉伯人开始向他们传教,一百年来,他们逐渐都皈依了胡大,背弃了祆教,信仰了YSL教。在七八年前,他们还都是波斯农民,在并·波悉林的带领下开始组织和策划推翻当时的白衣大食倭马亚王朝。在四年前他们才正式成军,在并·波悉林的带领下四处征战,最终帮助阿拔斯和曼苏尔推翻了白衣大食,建立黑衣大食。阿拔斯成为哈里发,并·波悉林被封为呼罗珊总督。   黑衣大食建立后,并不安稳,阿拔斯联合了什叶派穆斯林推翻的白衣大食。等他当上哈里发以后,却反过来镇压什叶派(原因很复杂,以后作品相关里会解释)。并·波悉林带出的这支新军队就成了阿拔斯的好打手,之后河中昭武九国又到处叛乱,于是他们又跟着并·波悉林在河中大杀四方,到处屠城。几年来他们身经百战,而且从来都是战无不胜。在这些年轻的马瓦里心里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们就是天下无敌的。   疾驰了很久,他们才慢慢减慢速度,换马再行。一名年轻的呼罗珊宗教战士驱马来到他的长官面前,喘着粗气问道:“队长,你说今天早上还有人不断向西而来,怎么现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那名哨骑队长,擦了擦额上的汗,恶狠狠地道:“我怎么知道。只怕沿路的阿拉伯人呢都被该死的安西狗给杀光了,怎么会有人在路上?”   “这些该下火狱的安西狗!”那名小战士一脸激愤:“那怎么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他们,不是说他们一路往西边杀来了吗?”   那名队长呸了一声,不屑道:“在我们前面有我们的六百阿拉伯哨骑,我看这些安西狗贼,也只会屠杀还没做好准备的农夫。一遇到正规军,肯定是远远看见他们就转身逃跑了,我们哪里遇得到?”   “不对啊,我听一名东曹德赫干讲,安西军还是很厉害的。他说他们当中有个骑红马拿长枪的小将,能一人一骑凿穿一百人的骑阵。”小战士认真道。   “东曹的德赫干?”   “是的,我今天早上无意听到他跟别人谈话,他说昨天他在回来路上遇到了一队安西军,只有十几骑,然后他们迎面撞上了三百骑呼罗珊战士。最后他们打了起来,这十多骑安西军一下就杀掉了一百多呼罗珊骑兵,而他们却没死一个。”   那名队长顿时笑了,他大声怒斥道:“怎么可能?十几个打三百,一下杀掉我们一百多,而他们却不死一个。那名德赫干他在造谣,他在诅咒我们,你当时怎么不把他抓起来?把他送到齐雅德将军面前,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周围人听了也一阵哄笑,七嘴八舌说开了。笑话;怎么可能;弥天大谎啊;你怎么会相信?   那名小兵挨了训,又被同伴嘲笑,顿时不再做声,心里也有些后悔当时怎么不把那人抓起来。但他回想起那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又觉得不像是在撒谎。他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想法赶跑,心里不停说道,队长说的没错,那名德赫干一定是在撒谎。等这次回去,一定要找到那人,把他抓到齐雅德将军面前去治罪!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同伴大喊道:“队长,快看……快看前面!”那声音充满了惊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踩着马鞍努力使自己站了起来,扬起脖子拼命朝前看。   他看到了有八骑呼罗珊骑兵,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奔而来。那八匹阿拉伯战马已经跑得满嘴口沫,浑身被汗水湿透,看样子随时要累毙在路上一样。这八名呼罗珊骑兵分明是在疯狂逃命!   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能够肯定,对方就是昨天夜里派出的那六百名精锐哨骑。怎么就剩下八人回来了,其他人呢,难道都战死了?   他们的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景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夹马腹,又狠狠加了两下马鞭,飞快地冲向那八名回来的骑兵。对方这时候也发现他们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开始大喊大叫,个别意志脆弱的竟然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们八个回来了?其他人呢?”那名小队长抓住一名逃回来的骑兵,大声地问道。   那名骑士被他摇得浑身剧痛,龇牙咧嘴差点要断气,那名小队长才反应过来,不再摇他。他定了下神,带着哭腔道:“我们遇到了安西军,败了,被打败了。”   “安西军有多少?”小队长急切道。   那名骑士伤心道:“五百,他们只有五百,然后我们在大路上打了起来,第一次还不分胜负,第二次就全败了。”   “你们是不是中了他们的埋伏了?”小队长犹自不肯相信。六百打五百,怎么会打输,一定是中了埋伏,一定!   那败军骑士拼命地摇头,悲切道:“没有,我们发现在了他们的哨骑,然后追赶了五六里路。他们的马跑不过我们,于是干脆在路边结阵。一共对冲两次,第一次不分胜负,第二次就打不过了。我们的嘎伊德被他们杀死,然后我们就败了,他们开始追杀我们,六百兄弟,就活下来我们八个。”   “你们在哪里打的?”   败军骑士调转马头,往刚才的路上指着:“往前大约四十里。”   那小队长终于接受了现实,他镇定下来,大声命令道:“分出三骑回去,向阿西木将军报告这个情况。你们八人慢慢往回赶吧,阿西木率领大军就在后面二十里。其余的,跟我继续向前,去到四十里外的战场查探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这二十骑大食哨探,终于到达了中午的战场,他们见到的是一地的无头尸体,还有一个京观。这二十骑顿时呆立在原地,遍体生寒,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第四十六章 锐气   东曹首府苏对沙那城西十里,大批昭武九姓人正在挥汗如雨地挖掘壕沟,修建营盘。一队安西军扎束整齐在一旁整装待命,营外斥候哨探不时派出。几名会说粟特语的安西兵大声鼓动着,让他们不要偷懒,加快进度。   昨天的疯狂劫掠,屠杀激发了这些这些昭武九国的仇恨,血勇。待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在白天跟在安西军后面,找欺压他们的大食人报仇,杀起人来比安西军还狠的昭武九姓人一下又开始害怕起来。一时没忍住,跟着唐人杀了大食人,这就等于彻底和大食人决裂了。想来以后就算是想投降大食人,继续做他们奴隶他们也不会接受。   看来这个时候也只能跟着安西军和大食人死战到底了,只希望安西军足够强大,真的能够像他们说的那样一路攻破萨末建城,打到捕喝去。如若不然,安西军败了,大食人杀过来,东曹国所有的昭武九姓人只怕都是死路一条。   “大伙加把劲,快点把工事修好。昨天我们杀了那么多的大食人,今天他们肯定要来报复的。等高中丞带着大军一到,咱们就能一路打到萨末建去,到时候活捉了那个并·波悉林,让所有欺压你们的大食人反过来做你们的奴隶。大食人强占你们的房子,土地你们可以全部都收回来,我们安西军一分都不要你们的。”   正在干活的昭武九姓人一阵欢呼,一想到能够让一直压迫他们的大食人反过来变成他们的奴隶,他们就觉得心里一阵的畅快,说不出的期待。至于后面说的房子,土地安西全部都不要,他们是不信的。粟特人父子计利,亲生父子尚且如此,以己度人,安西军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图,就来帮助他们呢?只希望安西军不要想大食人那么残暴就好。   他们干得都很卖力,根本不需要安西士兵在一旁鼓动。出于对大食人本能的恐惧,一听到大食人马上就要来,只恨不得赶快把壕沟挖好,营寨立好,这才安心。   一名昭武九姓平民一边挖土一边抬头问道:“大唐贵人,高中丞什么时候能带大军来啊?如果现在大食军队打来,我们能打得过吗?”   那名安西军队正乜斜着眼睛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高中丞现在就在呼闷城,总要安定了那里才能来吧?至于大食军队,说实话,我还真怕他们不来,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他嘴上说得自信满满,心里却难免嘀咕,中丞啊,你什么时候带大部队来啊?我们这里可只有一千骑兵,段别将带着两千骑兵向北扫荡去了。东曹国的士兵倒是倒是有七八千,但是一个个畏惧大食如虎,真要打起来不但不能用,反倒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提防他们。   但愿大食狗能晚点来罢。   那名昭武九姓人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低头挖土。安西军队正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远远有两骑哨探朝这边飞驰而来。他顾不得跟他们说话,往营门口跑了过去。   “……白孝德旅帅急报,大胜……五百破六百,全歼敌军!”那队正还没跑到,就远远听到两名哨探大声喊道。   那队正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名哨探浑身血迹,一张脸上尽是汗水灰尘,却怎么也难掩一脸的兴奋之色。   “大胜?五百全歼六百?你仔细说来。”留守大营的校尉(这里的校尉是官职校尉,安西府校尉,顾小俊职务是亲卫,武散官的军阶是宣节校尉,旅帅也是职务,在校尉之下)强忍住欣喜,焦急地问道。   “回禀李校尉,我们在路上拦截逃跑的大食人,正撞上大食来援的六百精锐骑兵……若不知道白旅帅故意留下那八名活口,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就全歼了那六百大食骑兵。现在白旅帅正在原地筑京观,差我先来报信。”   “白孝德干得漂亮,安西军!万胜!”等他把讲过讲诉完,这个时候差不多整个营地数百安西军都围了过来。留守大营名叫李安平安西府校尉情不自禁地重重拍了一下手,大声吼道。   “安西军!万胜!”周围所有的安西将士也兴奋地大声应和。直若得正在挖壕沟立营寨的昭武九姓人不住地往这边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所有的安西军都是一脸的兴奋,慷慨激昂,应该是好事吧!难道是高中丞大帅带着大军到了?不对啊,若是高中丞的消息,传骑应该是从东边来才对啊。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当白孝德他们带着一身血迹,牵着三百多阿拉伯战马回来的时候,所有的昭武九姓人一下就惊得目瞪口呆。安西军五百骑兵对阵大食六百骑兵,以战死一百零五,重伤六十八的代价全歼对方。他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个战绩的真实性,缴获的三百多匹雄壮的阿拉伯战马和四百多把大马士革弯刀就是证明。再看这些安西军满脸的傲然之色就知道,他们这仗打得有多漂亮了。   大食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打了?或者是安西军实在是太强了?这样看来,跟着安西军打大食是跟对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昭武九姓人对战胜大食人都充满了信心。这边李安平安排受伤的安西军进城疗伤,其他将士入营休息不提。早有在此地的东曹战士进城向他们的国王设阿忽禀报这个消息。   而在这个时候,白孝德留在京观附近还有被李安平派出去的哨骑也与统领四千呼罗珊宗教战士,大食先锋官阿西木派出的哨探交上手了。   也许是受到战败消息的影响,加上京观的震慑效果,或者是由于安西军弓箭的优势,在小规模骑战中占尽上风,甫一交手,那二十骑大食哨探就落荒而逃。安西军哨骑追杀数里杀掉一半,直到碰到越来越多接应的大食哨探,这才不得不停止追击。十多名安西哨骑在最初的时候,竟然牢牢压制了三十多名大食哨探。   直到大食哨探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这才开始向东压迫安西军的哨骑。双方就大致保持着大概一两百步的距离,你追我赶。在距离苏对沙那城二三十里远的大道上,或者大道两边的荒地上,纵横驰骋,拖延时间。   “头儿,大食哨骑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先撤?”   “撤你娘的撤!已经派人回去传信了,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要打探大食这次来了多少人。没哨探到有用的军情,回去怎么说?我们一人双马,情况不对转身跑就是,若是要被追上了,就往碎石地跑,怕他怎地!”   那名安西哨骑正要说话,就感觉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连地上的碎石头都震动的轻轻跳了起来。回头看时,就看到无数骑兵向东滚滚而来,铺天盖地,一眼看到不到边。其中一多半哨骑都是当了几年斥候,惯会观看敌方军马数量。只粗粗看了一眼,就已经心里有数,这威势,不会少于三千骑兵。   大食先锋,终于到了。   “头儿,怎么说?”   “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报告,就说大食先锋,至少三四千骑兵已至,叫他们做好迎敌准备。你们快去,不要爱惜马力!”   两人闻言立刻狠狠一夹马腹,整个人贴在了马身上,一手扶着缰绳,一手拼命地甩着马鞭,四匹骏马飞也似的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兄弟们,现在看我们的了,拖住这些追击的大食哨骑!”   大食先锋已至的消息让李安平和白孝德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得到消息的昭武九姓人更是紧张的不行。好在这个时候壕沟已经挖好,营寨也立得坚固结实,一应工事构筑完毕,而且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为了以防万一,李安平立即将前线指挥权交给白孝德,自己飞马前往苏对沙那城,要求东曹王设阿忽派兵协助防守前线两个军寨。让他没想到的是,设阿忽竟然十分配合,二话没说,立刻分出三千东曹士兵归他统领。   设阿忽想得也简单,这个时候帮安西军就是帮自己。何况在另一个时空设阿忽也几次向唐玄宗上表,请讨大食。而现在安西军来了,表现又这么完美,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出力呢?   就在安西,东曹联军如临大敌,刀出鞘,弓上弦,做好厮杀准备的时候,那队留下断后的十多名哨骑却带了新的消息。大食的四千前锋并不敢趁着天还未黑的这段时间立即发动攻击,却在大营十里外安营扎寨,也忙着挖壕沟。   李安平和白孝德对视一眼,会心地大笑了起来。大食军已经一战丧胆,锐气已失,不自觉得地采取了守势。   既然如此,破之不难。   要知道,两军相争,很多时候,打的就是士气,或者说是一种心理优势。好比昭武九姓人为什么打大食人老是打不赢,人数几倍都打不过。大食军队的实力自然要比昭武九姓人强一些,兵器也锋利一些,战马也好一些。但若是昭武九姓人拼了命的与大食人死战到底,大食军队也很难讨了好去。实际情况就是,大食军队只要一个冲锋,昭武九**队就会不自觉地溃败,逃跑。   而石国,还有宁远国的军队其实跟康国,安国,米国的军队差不多,为什么就能跟大食军队有的一拼呢?说白了还是这两国的军队在心里并不惧怕大食人,特别是宁远国以前多次打败大食军队。按照东曹国的士兵所讲,在以前,这种情况大食军队都是直接冲过的,而现在他们竟然选择了先扎营,而且还开始挖壕沟。   这就说明大食军队以往对阵昭武九**队的那种心理优势,在安西军面前已经不复存在,甚至潜意识里还隐隐有些惧怕对方。   白孝德上午那一仗已经重挫大食军队锐气!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就在入夜后不久,呼闷城的后续部队抵达苏对沙那城,萧去病和阿米尔江带着三千葛逻禄骑兵到了。 第四十七章 夜袭(一)   夜色朦胧,月光如洗,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三点,这个时间,正是一天当中,人最疲倦,最想睡觉的时候,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城外十里,安西军大营内,此刻却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披甲的披甲,喂马的喂马,更多的人则已经开始整理鞍具,检查兵刃,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萧将军……”紧张压抑的气氛中,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我们这是要去袭营么?对方可是有四千大食骑兵,而我们怎么只出动五百骑,是不是要叫起那三千葛逻禄骑兵一起行动?”   说话的是安西军的一名斥候游骑。傍晚的时候,四千大食先锋开始安营扎寨,就派出至少两三百骑兵向这边巡哨。而李安平也不含糊,当即派出等量的哨骑与之对抗。双方之间相互追逐试探,缠斗了半个晚上。直到夜深了才各自默契地向内收缩,在中间空出一条三四里的缓冲带。   这名说话的斥候游骑也被派出去执行了一个时辰的任务,对大食骑兵的战力深有体会,除了不擅弓箭之外,其他都不差于安西骑兵,因此才忍不住发问。周围其他安西士兵虽然默不作声,不过却全部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了过来,一个个支起了耳朵,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被称为萧将军的自然是萧去病了,在来苏对沙那之前,高仙芝就已经任命他为安西都护府别将,他现在跟段秀实平起平坐啦。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节度使的权力就是大,不但可以随意任免治下官员。甚至可以不经请示,随意处死自己的下属而没有任何责任。也难怪后来安禄山造反没有一点阻碍。   萧去病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火一样兴奋的光芒,“你们怕了?这是夜袭,不是打群架,人多了反而乱事!所以我只能挑选最精锐的战士,怎么,你们没有自信,认为自己不是精锐?那行,我这就去挑五百葛逻禄骑兵替你们。”   “我不是害怕……”那名斥候游骑一下脸涨得通红,有些羞愧道:“我就是觉得人数相差太大了,虽说白天的时候,我们五百全歼了他们六百。但现在是五百对四千,更别说他们还挖好了壕沟,立好了营寨。更别说现在他们营地外面仍旧有两百多游骑巡哨,就是想偷袭也不能啊!”   “一群怂瓜软蛋,平时自夸多么英勇,这个时候就都熊了。”萧去病呸了一声,只用鄙视挑衅的眼神冷冷看着他们:“四千大食骑兵算个屁,就是再多的大食狗,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就在昨天,老子十四人对着三百多大食骑兵,也没有一个人将害怕摆在脸上。最后还不是杀掉他们一大半?老子这边一个没死!”   萧去病只是远远指着大食营寨:“你们以为老子这是带着你们去送死?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死,也是老子第一个死!等下看吧,老子总会冲在你们所有人的最前面。老子陛下亲封的一个三品县侯都不怕死,你们就这么怕死?你们的命比老子的命还金贵?老子这是带你们去立功,大好的功绩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敢要,这样的怂瓜软蛋趁早滚出安西军也罢!”   一番话说完,萧去病再不看他们一眼,翻身上马,昂然走出营门。人群当中,阿米尔江第一个越众而出,长笑一声,跟了上去。其次是顾小俊和李二狗,他们大声骂道:“临阵怯战,真是丢死个人,你们以后别再说自己是安西军。”然后是白孝德,他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剩下人目送着他们走出营门,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唐人尚武,唐人的性格是彪悍无畏,自信骄傲的。大多唐人都是情愿去死,也不愿意被人瞧不起,更别说百战百胜的安西军了。所有的人一下被萧去病的话激得热血沸腾,呆愣了一两秒后,他们也赶紧收拾停当,追了出去。   “李校尉,你说他们能成功吗?”一名留守大营值夜的安西士兵问道。   李安平站在寨墙上,翘首向西而望,喃喃道:“我看萧别将如此沉着,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可知他心里早就定计,此去必成。”   “为何如此肯定。”   “我相信中丞不会有错,中丞这么看重萧别将,可知他必有过人之处。再说了,顾小俊你总了解,极其稳妥的一人,他都没有任何怀疑,可见他万无一失。”   看着五百骑都跟了出来,萧去病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前走了一里路,顾小俊嘴里发出几声夜枭的叫声,不多久,一队巡哨的安西游骑驰了过来。   “情况如何?”萧去病摘下口中竹片,小声问道。   “情况一切正常,大食巡哨骑兵还是和上半夜一样,二十人一队,一共有十队,点着火把四处巡逻警戒。在我们这个方向有四队,其他三个方向分别有两队,潜藏在黑暗中的暗哨不清楚。”   “很好,继续巡哨。”   萧去病让这五百骑站成一个半圆,他自己策马立在中间,简单讲了一下作战任务。这是萧去病第一次指挥正规军作战,之前的只能算是特种小分队作战。由于深受师父陈国良的影响,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军事行动之前,萧去病都会在战前开个小会,简单传达一下作战任务;在战斗结束之后,也会有一个小会,总结这一战的经验和得失。   “我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就是埋伏和诱敌。计划的第一步,是消灭大食巡哨的游骑和隐藏的暗哨;第二步是将敌营里的大食骑兵引出来,消灭之。如果计划进展顺利,今天晚上我们五百骑就能击溃这四千大食前锋;若是不顺利,则可以在天亮之后击溃,并消灭他们。具体行动方案是……”   大约三分钟后,所有人目瞪口呆地听他说完了这个胆大包天,异想天开的作战计划。除了顾小俊,阿米尔江等人,其他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怎么可能做得到?太儿戏了吧!疯子啊…… 第四十八章 夜袭(二)   夜色当中,朦胧的月光笼罩之下,大食四千前锋的营地正坐落在安西军大营正西十里偏北二里之处。远远看去,点点火光蔓延开去,四个营盘呈田字形静静蹲伏在那里,长宽都有两三里距离。   四千大食前锋,都是轻骑,并无多少辎重随军,加上时间有限,自然无法像安西军那样修筑一个防御完备,戒备森严的大营。这个时候,只在正对安西军大营的方向,挖出一条长壕,又砍伐树木立起一排寨墙。其他三个方向,都是只设了一道鹿砦,鹿砦之外,凌乱地挖了许多陷马蹄的密集小坑。   工事有缺陷,就只能靠人力去弥补,这个时候,四千大食前锋起码有四分之一没有睡,正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营外手执火把四处巡哨的就有两百骑,还有一百骑则隐身在阴影黑暗当中。   四个营盘内部,又有几百骑兵或在四周站岗值守,或者手执火把四处巡营。就是正在睡觉休息的大食士兵也是枕戈待旦,兵器就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很多人干脆睡在战马旁边,一有情况,随时可以加入战斗。   正如那名安西军斥候游骑说的那样,对方既然敢贴着安西军大营安营扎寨,这晚上定然防备严密,想要偷袭,实在是千难万难。不过事无绝对,这次,他们遇到了胆包着身子,又喜欢异想天开的萧去病。   夜色之中,一队安西骑军没有举火,人衔枚马勒口裹蹄,静静地向西北方向行进。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一片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人都紧张兴奋到不行。只有最前面那那名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握着一杆一丈二尺大枪的年轻将领一脸轻松,左顾右盼,看他的神色,竟似要去游玩一般。   此人自然就是萧去病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后面五百安西骑兵都值在心里摇头,这个新晋的安西府别将,当真是胆比天大。对于这名新近冒出的安西军新贵,大家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是高中丞的义弟,皇帝陛下亲封他为寿昌县侯,并要立即召见他,而他竟然敢抗旨,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给,其胆大包天可见一斑。这次他的计划则更加大胆,竟然准备亲身只带一人前去诱敌。也罢,既然他这么自信,到时候就只看他的手段便是!   地形是早就一个人勘察好了的,萧去病将五百骑带到一片小树林,摘下口中竹片:“你们便是在此地埋伏,白孝德统领三百骑在前,顾小俊统领两百骑在后。待我和阿米尔江将大食哨骑引至此处,白孝德要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再用弓箭射杀其后,并断其归路;顾小俊率两百骑拦住其去路,确保不放跑一个。有没信心?”   “没问题,保证不放跑一个。”白孝德也摘下竹片,小声回答道,心里却在想,只要你能将他们引来。   “放心吧。”顾小俊用食指和拇指摘下竹片,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当然,这手势是萧去病教他的。   哈木宰是大食军在外巡哨的一名巡骑队长,他已经巡哨了两个小时,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疲累了,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也不自觉地往下沉。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四千人的安危,就系在自己这些巡骑的身上,万万大意不得。他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十九名队员,低声呵斥几名快打瞌睡的手下。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个样子,别安西狗贼摸上来了都不知道。”   两名几乎睡着的骑士一个激灵,立刻把头扬了起来,用握刀的手背擦了擦酸涩的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惨白的月光下,地面好像薄薄镀上了一层银,地上长草随风摆动,更远处零星几处树影。极目远望,安西大营方向篝火点点,大营之外,和他们一样,也有七八处巡哨游骑执着火把四处游走。   哪里有什么安西狗贼摸上来嘛!阿西木将军真是太小心谨慎了。且不说这个时候安西狗贼也要睡觉,就算他们真打算这个时候摸上来,咱们也不怕,又不是没和他们的打过。   在白天的时候,因为受战败消息的影响,六百呼罗珊精锐骑兵竟然被五百安西军几乎全歼,一时间,这四千呼罗珊宗教战士都收起了对安西军的轻视,患上了恐惧症。然而在后面的接触当中,双方轻骑游斗,他们就很快就发现,安西军也不过如此嘛。   “队长,你就别吓唬我们了,哪里有什么安西狗贼摸过来嘛?安西狗贼也要睡觉,我们戒备这样森严,我就不信他们敢玩夜袭!”一名大食巡骑嘟囔道。   “总之小心无大错。”另一名巡骑忧虑道。这是一名尽忠职守的老兵,他游目四望,转头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喊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西北方向,两名骑士一前一后,没有举火,正直直朝他们飞速驰来。众人心里一阵疑惑,看这方向应该不是从安西大营过来的,他们跑得这么急,又是正对着自己这一队人,难道是自己这边传信的人?又有什么紧急军情?   哈木宰眼神一示意,立刻有两名呼罗珊战士驱马迎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止步,有何军情?”   话刚喊完,两人就瞬间有些呆住了,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四十多步,两人已经可以看清,跑在前面的那名骑士,分明是个唐人!   “是唐人……”话音未落,他的咽喉处就被开了一个口子,挣扎了几下,斜斜倒落马下;他的同伴也同样没有逃脱噩运,被后面那名骑士一箭射中眉心,话都来不及说就一命呜呼。   这突然来袭的两骑自然就是萧去病和阿米尔江。萧去病胯下小红马乃是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马,全力冲刺之下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四十多步的距离几乎眨眼就至,更何况对方还向自己奔来。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情况来得太过突兀。在其他十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去病已经冲到他们近前。大枪闪电一般向前急探,就在离他最近三名大食骑兵的肩头点了三下,留下三个一寸多深的血洞。   鲜血飙射而出的时候,萧去病已经与他们擦身而过,瞬间就奔出十步开外,然后猛地调转马头,向着另一队大食哨骑疾冲过去。   在萧去病的身后六十多步,阿米尔江暗自叫了一声好,萧去病的骑术在一个多月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一个渣渣,到了现在,却几乎可以与自己比肩。   他以一个更加漂亮的姿势也跟着转了一个方向,紧紧跟在萧去病后面。顺手还向追击的大食骑兵射了两三箭,同萧去病一样,这两三箭都不致命。   “唐人……”   “追上他们……”   “杀了他们……”   短暂的错愕和震惊之后,就是彻底被点燃的怒火,十八名幸存的大食巡骑立刻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笑话,对方就两个人,靠着马快和偷袭才杀死自己这边两个人。现在他们竟然还想逃跑,真当我们是死人吗?如果这都让你们跑了,那我们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前面的这两名唐人竟然不是想逃跑,竟然又朝着另一队巡哨的阿拉伯巡骑直冲过去。这让他们更加愤怒,这两名唐人,分明是不将他们这些阿拉伯精锐战士放在眼里。   “这两个是唐人,快截住他们!”   “别让他们给跑了,快杀了他们……”   几百步之外,另一队大食巡骑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二十人正不疾不徐朝这边奔过来。惨白的月光下,就看到有两骑朝他们直冲了过来,后面一队自家的巡骑好像在追赶他们?   这个是个什么状况?   就在他们一脸迷茫,怎么想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后面追赶的自家巡骑高声大喊。唐人?截住他们?莫不是两名正准备回营的唐人斥候传骑稀里糊涂竟把我们这里当成安西大营,竟一头撞了进来?   领队的队长很快脑补出一个在他看来最合理的解释,然后不慌不忙在在两人正面摆出一个宽三四丈的正面,对着两人压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很快缩短到三十步多步的时候,已经可以依稀看清前面那名年轻俊美的唐人脸庞。让他们惊异的是,那名唐人少年,此刻脸上竟然不是紧张,害怕,慌乱,而是一脸的兴奋,看起来非常得意。   然后他们就看到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在双方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多步,下一刻就将撞在一起的时候。这名唐人少年竟然玩了一个漂亮的高速转弯,胯下那匹神骏已极的红马就这样擦着他们最外围一名骑士贴身而过。在这个过程中,那名唐人两手都没握缰,非但没有被甩下马去,还有空闲一挥长枪,将自己这边几人的兵器打飞出去!   在他后面五十多步的那名突厥人,这时也跟着转了一个更大弧度,与此同时,还向他们射了两箭。不过两箭都软绵绵的,准头也不够,看来这人已经快要力竭了。   毫无疑问地,第二队大食巡骑立刻掉转马头,也加入了追击的队伍,然后是第三队,第四队……   这场追逐,自然也惊动那些隐身在黑暗阴影当中的大食暗哨。他们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远远就看到一群人追着两个人。当他们犹豫是不是要加入追击或拦截的队伍时,当先那名使长枪的敌骑却好像早就发现了他们一般,直冲向他们,长枪如电,杀死一人后,立刻转向逃跑,很快的,四队暗哨也很快加入了进来。   如果有人能以全知的视角从天空俯视这一切,就能很快发现,萧去病两人几乎是用最效率,最快速的方法将大食八队巡骑,四队暗哨给串连了起来。两人仗着马快,总能在对方快要合围的时候,从缺口冲出。然后带着后面一大坨大食追兵去串连下一队大食巡骑。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绕着大食军营跑了一个圈,成功将大食营地外,所有的巡骑和暗哨汇合在一起。两人开始往白孝德,顾小俊所在的埋伏圈方向跑,后面三百多大食骑兵紧追不舍。   在这期间,也有少数一些大食骑兵对两人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但大多数大食骑兵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彻底疯狂起来。对方就两骑,我们追了这么久,竟然每次在差一点追上(拦截住)的时候都让他给跑了。那人还时不时降下一点速度,与追在最前面的人来一次亲密接触,回身一枪就将那人的武器打落在地,然后一个加速,重新拉开距离。   几乎所有的大食骑兵都被他撩拨得怒气满胸,压抑得快要爆发。曾经最引以为豪的阿拉伯战马速度快的优势,也在这两人面前荡然无存。这名唐人少年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在打击他们的信心,击破他们的心理优势。越是如此,就越不能放过他!   因为对方多跑了很多路,又多次在急速奔驰当中,速度不减,凭空转弯,这样更加消耗马力,他们相信,继续追下去,要不了多久,对方的马力就将消耗干净。好嘛,既然速度比不过,那就比比耐力吧!就不信我们的阿拉伯战马在耐力上还会输给你们!   大食人想得很对,继续追逐下去,两人的战马很快就会支持不住。汗血宝马以速度和耐力见长,还好一点,但阿米尔江的战马这个时候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马也是天山草原上万中无一的宝马,据说是顿河马和当地野马杂交所得。体型高大,骨骼粗壮,适合冲锋陷阵(汗血宝马体型高大,但骨骼纤细,适合游走,不适合冲锋陷阵),速度也够快,但耐力就不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再跑下去,就会造成永久损伤,甚至彻底报废。   不过,大食人等不到这个时候了,因为萧去病两人已经成功跑到了埋伏圈。   这个时候,白孝德所在三百骑已经做好了准备,三百把单弓弩瞄准了跑在最后面的大食骑兵,只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顾小俊统领的两百骑也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他们两个还真把大食巡骑引来了!”白孝德在内,五百名安西骑士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萧将军还真是说到做到,而不仅仅是异想天开。既然如此,也许他说的,今天晚上我们这五百骑,就能击溃对方四千大食前锋,真的能够实现也不一定!”   当最后一名追击大食骑兵进入到伏击圈,白孝德不再有任何犹豫,第一个扣下了弩机的牙发。随着第一声的弩弦颤动声音响起,牙发扳动之声,弩弦剧烈颤动之声响成一片,三百多名大食骑兵,瞬间被射死两百多个。   这三百骑隐身在树木的阴影当中,大食骑兵的注意力又全被萧去病两人所吸引,四十步的距离,有效距离一百二十步能破甲的单弓弩再无射不中可能。之所以还剩下一百名大食骑兵也只是怕误伤到萧去病两人。   这个时候顾小俊带着两百骑已经杀了出来,白孝德这边三百骑也赶紧将单弓弩挂在马鞍上,挥舞着长矛,横刀就围了上去。   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当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弩弦颤动之声,弩箭破空之声,箭头入肉之声响起的时候。幸存的不到一百名大食骑兵立刻就懵掉了,几乎是傻了一般,不用打,自己就乱成一团。很多骑士骤然止住战马,然后就被后面的骑士撞上,挤成一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冲过来的五倍于己的安西军悉数杀死。   “留下五十人打扫战场,派十人将缴获的两百多匹阿拉伯战马牵到大营,嗯,给我和阿米尔江留下两匹。其他的人,随我去另一地点,执行第二步计划。”一连串的军令从萧去病嘴里发出,但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人有疑义,立刻不折不扣地执行。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的安西将士,对萧去病都佩服到不行,心服口服。   ps:感谢书友150312145132763,非常之乐,竹庭闲步,NordinHeer,有中国特色的帅哥,暮九月的打赏!   每天都在努力码字,不过确实是第一次写作,效率不是很高。时间用了,精力花了,但是有的时候一小时就码出几十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签约之后,码字效率反而更低了。正在寻找原因,并且努力调整中!总之,就是多谢大家的肯定和支持啦! 第四十九章 夜袭(三)   在安西军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剩余将士跟随萧去病赶往另一作战地点的时候,大多数大食士兵却是睡得正香。   大食军营中,阿西木的中军大帐里,一众亲卫正睡得昏天黑地,呼噜声梦呓声此起彼伏。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正是睡意最浓,睡眠最深的时候。但是大食前锋主将阿西木却在这个时候悄然而醒。   他用手揉了揉昏沉渴睡的脑袋,侧耳倾听了一下营外的动静。一片香甜的呼噜声,夜巡队往来巡逻的走动声,风吹火把的呼呼声,所有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然而不知怎地,阿西木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盛。   与普通士兵的心无忧虑,累了一天,倒头就呼呼大睡不同。阿西木却是睁着眼睛半宿睡不着,期间还几次出帐,亲自巡夜。直到大约两个小时前,他才眯了一会,而现在又一下惊醒。   原因无它,作为大食河中地区的高级将领,阿西木比这些普通士兵,对安西军有着更多的了解。   在这之前,大食与安西军的交手其实并不多,只有一次。三十六年前,拔汗那之战,张孝嵩率领一万由安西军和当地部落的杂军的联军,千里奔袭,大破大食吐蕃联军,赶跑西拔汗那王阿了达,这一战让大食见识到了安西军的恐怖战力。之后大食军队与安西军再无交手,他们在河中的对手变成了突骑施,但大食对安西军的情报搜集工作从来没有停止过。   因此阿西木知道,相比于现在并·波悉林麾下这支成军不过四年多呼罗珊宗教部队,安西军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从三十多年前一直到现在,未尝一败,一次次战胜各个对手,吐蕃,突骑施,后突厥,以及草原各部族。   三十多年后,双方再一次交手,第一次碰撞,结果更加让人震惊。安西军五百骑兵竟然全歼了己方六百精锐骑兵。虽然在后来的双方哨骑游斗中,很多呼罗珊宗教骑兵觉得安西军也不过如此,但身为主将的阿西木显然不这样认为。   他有一种不好预感。   阿西木从地上坐了起来,正在想要不要再出去巡一次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有人急急跑来,然后被他守在帐外的亲卫拦住,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阿西木立刻站了起来,步出帐外,鹰隼一般的眼神就落在前来汇报的那人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负责站在望斗放哨值守的士兵有些惶恐地回禀:“将军,就在刚才,大营之外发生了变故,不知是何原因,营外所有的巡骑开始追逐两名唐人。那两名唐人骑手绕着大营跑了一个圈,将所有的巡骑和暗哨都引走了,到现在还没有一骑回来!”   “有多久了?”阿西木心头一紧,勃然变色。   “不到半刻。”小兵脸色苍白,小声道。   “怎么不早点来报?”   “我以为很快他们就能回来……”   “该死!一定出问题了。”阿西木脸色铁青,转头对几名值守亲卫大声下令道:“赶紧再派两队哨骑出去,寻找他们下落,一有情况立刻回来禀报。”   大帐内睡得正香的亲卫也在这个时候一下被惊醒,立刻弹身而起,第一时间握住了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什么状况,这才松了口气,互相对望一眼,摇摇头,掀开帐幕,一个个走了出来,围在阿西木身边,小心护卫。   阿西木扫视了他们一眼,拍了下最近几人的肩膀:“走,跟我巡营去。”   几名亲卫心里苦笑一声,暗想道,今天晚上都巡了三次了,但是他们还是很忠实执行地命令。几名亲卫立刻去营地中央马厩牵马,另几名亲卫开始准备火把。   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就听到营地北面方向,传来一阵喧闹。阿西木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翻身上马,一挥手,带头朝营地北边走了过去,后面亲卫无声跟上。   “怎么回事?”阿西木扬起头,朝几名站在数丈高的望斗(也有的书说是刁斗)上站岗放哨的士兵问道。   几名士兵回过头来,看到是阿西木,他们朝外一指,神色讶然道:“将军你看,有三名骑士打着火把朝我们走来……”   阿西木从马鞍上立了起来,转头望去,果然有一点火光向他们这边走来,看距离大概有两三里的样子。他刚刚派出去的两队哨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从两个方向迎了上去。   两队阿拉伯哨骑距离那点火光越来越近,但奇怪的是,那点火光竟然停了下来,而不是转身逃跑。阿西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高声提醒他们小心埋伏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一阵弓弩之声,羽箭破空之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队大食哨骑就悉数被射落马下,四十支火把下雨办掉在地上。   阿西木看得目眦欲裂,奸诈的唐人!对方应该是三名骑士打着一支火把向他们营地走来,吸引注意力,却在后面埋伏起码上百弓弩手,只等阿拉伯哨骑上去查看情况,然后一齐发射。   看来前面那巡骑和暗哨应该也遭到毒手了。无耻的安西狗,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阿西木立即大声下令道:“全营一级戒备,把所有人都叫醒,准备战斗!再去通知其他三营,二级戒备。”   四五名亲卫立即领命,警报很快响了起来。不过还没等这些人从帐篷里爬出来,新的情况就出现了。   “将军,他们有一骑冲过来了。”   “射死他!”   大食军队当然也是有弓弩的,只是用得很少。大食人马快,弯刀锋利,在河中的战斗中,一般来说,只用轻骑兵冲锋就足够解决战斗了。根本不需要用到弓箭,所以长久以来,他们养成了不爱用弓弩的习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弓弩技术不够强。   虽然大食人在马上很少使用弓弩,但在安营扎寨,进行防御的时候,弓弩还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在高高的望斗上,弓弩可以说是最佳武器。   望斗上三名大食士兵立刻端起了弩机,向下瞄准,就等那名骑士进入射程,然后将其击杀。他们的弩机也有一石多强度,又有高度优势,射一百五十步不成问题。然而他们没等到这个机会,相距还两百多步的时候,那名骑士减慢了速度,开始弯弓搭箭。   咻!咻!咻!   空气中蓦然传来三声刺耳的尖啸,望斗上三名大食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中,两人被中咽喉,从望斗上栽了下来,一人惨叫一声,胸膛中箭,被钉死在柱子上。   这名两百多步箭无虚发的骑士正是阿米尔江,在他身后,距离大食军营四百多步远,打着火把的两骑,这个时候已经下马。举着火把的那个,正是顾小俊,他旁边那人,不问可知,正是萧去病。   阿米尔江双腿控马调转一个方向,跑出去三十多步,又是连发三箭,两百多步外再次射死另一处望楼上三名大食士兵。一时间,看得阿西木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的草原射雕手吗?   阿西木的惊讶还没有结束,马上他就会看到更加让他惊骇莫名的一幕。   这个时候,萧去病开始射箭了。 第五十章 夜袭(四)   “大食人,快起来看我送给你们的大礼——飞火流星!”   “小俊,准备好了吗?”此时的萧去病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火把闪烁的光芒映照在他那张写满兴奋,激动的脸上,一双眼睛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一旁的顾小俊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心旌摇动,脸涨得通红,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开始吧。”说完从腰间的胡禄里抽出一支长箭,递到萧去病手里。   顾小俊腰上挂着两个胡禄,每个胡禄里面装有二十支箭,这四十支箭就是萧去病要送给大食人的大礼啦。   这不是普通的杀人用的羽箭,而是萧去病临时请营地的工匠制作的加长版的巨箭。一般的羽箭大概只有两尺多一点(唐时一尺30厘米,一般的箭杆也就60-70厘米长),射雕手用的雕翎箭则超过三尺。而萧去病请工匠做的这四十支箭却足足有四尺多长,光箭尾的羽毛就有八寸长。   这箭是特意做来放火的!   每支箭的前端都缠绕了了五六层布条,浸在猛火油里吸饱了油,然后装进胡禄里,用来放火最好不过。   在这之前他和顾小俊做过实验,用这些箭,将震天弓拉满抛射,根据仰角的不同,最远能射八百多步,最近能射五百多步。也就说是,萧去病站在这里射箭,加长巨箭的落地点差不多可以覆盖面前两个大食军营!   萧去病不再说话,点燃了手上这支巨箭,他必须尽快地将这四十支箭射出去。   呼!萧去病松开弓弦,熊熊燃烧的火箭就像一颗流星般,极速地划过灰暗的夜空,越飞越高,然后一头扎下,带着呼啸刺耳的破风声,飞向远处大食的军帐。   第一支火箭飞出去还没多远,萧去病第二箭已经射出。顾小俊一下抽出三支巨箭,一起点燃。萧去病射出一支,他递上一支。两人默契配合,在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内,萧去病一下射出了四十支火箭。   好似突然一阵流星雨,划破夜空的黑寂,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在后面观战的四百多安西骑兵,全部目瞪口呆地抬头仰望这绚烂,璀璨的景象。他们一下被被震撼住了,实在难以相信,这一支一支的箭雨,射得这么高,这么远,这么密集,竟然是一个人所为!   大食人同样被震撼住了,大食人的四座军营,当很多大食士兵,打着哈气,迷迷糊糊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壮美瑰丽的景象。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看呆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些流星雨落在他们的大营。   火箭落在他们身边的帐篷上,瞬间将帐篷点燃,火光冲天;火箭落在几名倒霉的阿拉伯战士身上,瞬间将他们钉死在地上,然后将他们的衣服点燃,整个人一下成了一个火人;火箭落在一匹战马身上,瞬间将它的脖子贯穿,战马倒地,其他战马惊惧不已,开始发狂发躁,乱踢乱蹿,拼命想挣脱缰绳,嘶鸣不止。   一时之间,大食北面两座大营,就像下了一场火雨,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少数一些刚睡醒,极为虔诚的呼罗珊宗教战士,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火雨从天而降。无法解释的他们只能这些归之于神灵,竟然完全不顾旁边熊熊燃烧的帐篷,纷纷双膝跪地,将头和手趴伏在地上,喃喃祈祷。他们以为这是胡大对他们的惩罚,不停祈祷请求恕罪!   阿西木也被震惊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赤红着双眼,一脚踢在一名跪在地上祈祷的呼罗珊宗教战士身上:“快给我起来,这不是胡大的惩罚,这是唐人的火箭!”   那名被踢得侧倒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很快重新跪倒,惊魂未定道:“将军,我们罪孽缠身,胡大要惩罚我们,这火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唐人的火箭射不了这么高!”说完又继续将头贴在地上,祷告不停。   大多数呼罗珊战士虽然没有跪地祈祷,但也只是傻傻地站着,茫然不知所措。直到听到阿西木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其他人去照看马匹,不要让战马受惊了。”   但是马匹早就受惊了,这个时候,营地中间,躁动发狂的一千多匹战马终于扯断了栓马的桩子。一千多匹受惊的战马四散奔逃,一路横冲直撞。这一下那些大食士兵就倒霉了,一个躲闪不及时就被撞得骨断筋折。特别是那些那跪趴在地上祈祷的大食战士,有很多直接被马踏而死。   本来萧去病的火箭只能覆盖北面的两个大食军营,南面两个军营被没受多大影响。结果这个时候,受惊战马往南边一冲,顿时南边两个军营也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若非这支军队实属精锐,换成一般的昭武九**队,只怕立时就要发生营啸。但即使如此,等这一千多匹受惊的战马终于冲出大食军营的时候,大食四个营盘仍是一片狼藉混乱,死伤众多。   阿西木目疵欲裂地看着自己这营盘一片凄惨景象,他稍微估算了一下,连烧死的,撞死的,踩死的,起码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都惊惧不已,根本无法快速组织有效地抵抗措施。   “该死的安西狗贼,你们会下火狱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阿西木大声下令道:“给后面两营下令,全军集合,上马,从两边绕道……大家快散开,卧倒!”   在大食军营一片混乱的时候,安西军当然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进攻机会。顾小俊骑上战马,高举火把,转了三个圈。在两人后面的三百执弩骑兵立刻分成两队,从两边绕了过来。分别在萧去病和阿米尔江的带领下,迅速地扑向大食北面两个营盘。一轮齐射,至少射死两百大食士兵。   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阿西木这才赤红着眼睛推开压在身上的两个亲兵,身上全都是血。这血不是他自己的,关键时刻,两名忠心护主的亲卫用身体护住了他,这才捡了一命。两名亲卫则没那么幸运,一个背上中了两箭,一个头上中了一箭,这个时候已经死得翘翘的了。   “没死的都赶紧给我起来!赶紧去南边大营,穆台阿,你去西北营盘指挥。”   几名没死的亲卫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护在中间,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又在地上四处寻找:“将军,穆台阿被安西狗射死了!”   穆台阿是阿西木的亲兵队长,阿西木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的表情,但立刻又变得坚毅凶狠起来。他指着另一名亲卫道:“奈希木,你去西北营盘指挥,将活着的人带到西南营盘,有马的骑兵上马出击。偷袭安西军人数不多,我要将他们统统杀光!” 第五十一章 夜袭(五)   萧去病站在马鞍上,远远地朝大食军营观望,北面两个营盘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打残了,还有作战能力的不超过四成。大食主将这个时候正在训话,提振士气,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看架势,似乎是想放弃这个两个营盘,去南边两个营地组织力量再战。   但还真是坚韧不拔呢,这样都不营啸,竟然还想组织反击,这样一支军队倒也称得上强军了。不过,既然你要战,那就来战吧,我看你能拉得出多少队伍来和我对阵!   萧去病从马鞍上坐了下来,掉转马头正对着后面整装待命的五百安西骑兵,还有前来领命的一百五十巡哨骑兵,这个时候已经不要巡哨了。   萧去病扫视他们一眼,朗声大喊道:“兄弟们,我们的两次袭击,已经让大食军损失了一千多战斗力。四个营盘,北边两个已经彻底损毁,另外两个两个也已大乱。但这支大食军队却没有崩溃,没有被打垮,他们现在还准备出营与我们交锋。这样的对手,值得我们尊敬!他们现在正在整军,他们现在心里肯定不服气,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只会偷袭!他们以为在战阵上就一定能击溃我们,他们想靠着这个重拾信心,提振士气。”   萧去病突然左手一扯缰绳,小红马昂的一声人立而起,萧去病右手握着大枪高高举起,小红马前蹄重重落地,在地上刨起两块大大的泥土,萧去病振臂大呼:“他们这是在做梦,现在,我们就是要在战阵上,再次堂堂正正击败他们,将他们的信心彻底击垮,将他们的士气彻底磨灭!让这些大食狗以后看到我们安西军的身影就吓得掉头逃跑,让他们听到我们安西军的名字就害怕,就颤抖!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敌人,他们士气低迷;他们惊疑不定;他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和我们一战。只要我们再给他们一次迎头痛击,他们就会彻底奔溃!胜利就在眼前,现在,就只看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冲上去,杀光他们!你们敢还是不敢?”   顾小俊,李二狗高举起手中的马槊,放声大吼:“有何不敢!”   白孝德,阿米尔江也在马上激奋地怒吼道:“有何不敢!”   他们身后,六百五十名安西军将士齐声高呼:“有何不敢!”   安西军本来就不匮乏的血勇顿时被萧去病一下调动到最顶点,他们此刻对击溃大食人充满了自信。哪怕这个时候萧去病带着他们冲击大食人的军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跟上去。军队就是是用荣誉和胜利培养起来的怪物,只要你能带着他们获得胜利,士兵们就会对你自然而然的信任服从。否则,就算说得再好听,他们还是不会信服你。   萧去病抬头看了下天色,把阿米尔江叫到身边吩咐了两句,然后扭头望向大食军营:“兄弟们,大食军快要整装完毕了,走,我们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相比于安西军的信心满满,士气高昂,此时此刻,大食军营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刚才漫天火雨,从天而降的一幕,已经吓坏了这些虔诚信仰胡大的宗教战士。紧接着惊马狂奔,一下撞死,撞伤了了数百大食士兵,整个营地一片凄惨的哀嚎声。   大食人这个时候已经整军完毕,南边两个营盘还有战马一千八百匹。战士加上北营过来的,能作战的还有两千四百余人,但一个个惊惧不已,士气极低。   阿西木陷入了两难之中,虽然他已经发现这批偷袭的安西军人数并没有很多。但是夜间出战,对方又是有备而来,很容易就会中埋伏。可如果不出战,现在士气这么低,万一对方绕到南营再来一次火箭,只怕全军立刻就会奔溃。   最最重要的是,安西军这次夜袭,已经让整支军队丧胆,他在每个人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如果不能在现在将对手击溃,这支队伍就废了。   犹豫片刻,阿西木还是决定出营,拼死一搏!   他大声给麾下将士鼓劲:“伟大的呼罗珊战士,高贵的马瓦里们!是谁推翻了叛教的伍麦叶人,多次打败倭马亚哈里发的军队?”   两千多名呼罗珊宗教战士愣了一下,齐声呼喊:“是我们!”   “那又是谁纵横河中,无数次以少敌多,杀得昭武九**队望风而逃?”   呼喊声音更大:“还是我们!”   “那又是谁受到胡大的眷顾,成军以来,百战百胜,每次总能化险为夷?”   呼喊声一下达到了顶点:“还是我们!”   阿西木还想说什么,就在此时,营外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站在望斗上士兵也发出了警报。他立刻大喊:“做好战斗准备,注意弩箭,举盾!”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大食人这次学乖了很多,早有防备,安西军的这次袭击并没有对大食人造成多大损失。大多数射来的羽箭都被铁质的圆盾给抵挡,一阵“叮叮叮叮……”的金属碰撞声响过之后,清点伤亡,只有二十多人被射死,四十多人受伤。但是相比前一次伤亡两百多人,这一次好的太多。   “看到没有,安西狗贼也就这个本事,没什么可怕!他们只会偷袭,正面作战,他们永远不是我们的对手!”阿西木长出一口气,大声喊道。   阿西木很清楚,安西军这次用的不是骑弓,而是步兵用的单弓弩。这种强弩有两石的强度,普通人是无法用手上弦的,只能用一只脚踩着,双手扣弦。这弩有效射程一百六十步,一百二十步内能破甲,威力惊人。唯一缺点是上弦速度慢,在平地上都难,在马背上就更慢了。如果正面作战,安西军都用得这种弩,阿西木有很大把握能够取胜。   “胡大保佑,必胜!”   “胡大保佑,必胜!”   有些弄巧成拙的是,经过这次打击,大食军队的士气反而更高了……   大食军队一千六百骑已经出营列阵,还有将近八百人在大营里守卫,照顾伤员。安西军缓缓后退距离大食东面寨墙两里左右停住,阿西木看见安西军人少,率领一千留大食骑兵缓缓压上。   两军相距五百步的时候,萧去病大声下令:“两翼哨骑,迎敌!”   一声号角响起,顾小俊和李二狗领命,各自带着七十多名哨骑加速从两翼迎了上去。阿西木立刻分出两倍数量的大食骑兵上前驱赶,顾小俊和李二狗立刻将队伍散开,在两翼形成一个巨大的弯刀骑兵幕,大食骑兵全力加速,准备当中突破。   双方接近七十步的时候,顾小俊和李二狗大喊一声:“射击!”各自射出了手中的弓箭,跟在他们两便的一百五十名哨骑,一个激灵,一起扣下了弩机的牙发。一百五十支弩箭呼啸着从三个方向射向追击的大食骑兵,叮叮当当,扑哧扑哧的声音响起,血光飞溅,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   至少有一多半的弩箭命中目标,在这个距离,一百二十步能破甲的单弓弩,命中没有披甲的大食士兵或者阿拉伯战马,大多数都是当场死亡,少数幸运的也是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阿西木看得咬牙切齿,如果安西军不散开,只在正面发射弩箭的话,死伤绝对不会这么严重。不过虽然伤亡有点高,但安西军已经射出了弩箭,他就不信在呼罗珊骑兵的追击下,他们还能在马上弦!他忍不住大声呼喊:“他们上不了弦,冲上去,杀光他们!”   顾小俊,李二狗呼喝一声,一百五十哨骑向着大食人的军阵侧后方疾奔出去,一路上散得越加开了。   幸存的两百大食骑兵追出去几百步后,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追哪个方向。   这个时候,安西军也开始冲向大食中军大阵,双方相距三百五十步。萧去病再次大声下令,左右两翼再各分出去一百五十骑,由白孝德和另一名叫做宋小山旅帅带领,向两翼加速冲锋。   与上次不同,阿西木这次分出三倍的呼罗珊骑兵追击。安西军这边也与上次不同,这次没有散开,也没有发射弩箭,只是全力冲刺,跟大食骑兵比拼速度。   这个时候,大食中军大阵还剩下四百骑兵,萧去病身边也只有两百骑。双方相距也只有两百多步,因为对进的原因,双方各自只要跑一百多步。这个时候马速已经快要提到最高,一百多步的距离,只需短短七八秒。   萧去病一下抽出了三支雕翎箭,连珠箭发。九石的震天弓瞬间拉满三次,尖利的破空声响起,声未至,箭先到。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支雕翎箭准确射向大食军阵中间的阿西木。前两箭射死阿西木前面三名亲卫,第三箭一箭射穿正挡在阿西木前面亲卫的咽喉,去势未减,正正插入阿西木的嘴巴,箭头从脑后穿出。 第五十二章 萧去病的战术   阿西木死了,一支羽箭插在他的嘴巴里,箭羽直没入口腔,箭头从脑后穿出一尺来长,死得不能再死。   他圆睁双目,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死不瞑目。他的身旁和前面有五十名名骁勇善战的亲卫守卫,他的身边有四百最精锐呼罗珊宗教战士,他自己更是阿拉伯呼罗珊军中冲锋陷阵第一勇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轻易死掉。   不但他没想到,他身边四百名呼罗珊宗教战士同样没想到。他们听到尖厉的破空呼啸声响起,下意识地举盾格挡,但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在两百步内,九石的震天弓满弦射出,箭矢的速度已经跟手枪子弹差不多,超过音速,等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箭矢已经射中目标。   在大家目瞪口呆,呆愣当场的时候,阿西木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摇摇晃晃就要从马上栽落。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亲卫和呼罗珊宗教战士终于反应过来,嘴里发出受伤野兽才有的嘶喊,发疯也似冲向阿西木的尸体。   隔得远一些呼罗珊战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声(其实是三声)刺耳的尖啸,貌似是弓箭破空的声音。他们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快的箭,就听见中间的将军亲卫发了狂一样大声惊呼阿西木的名字。   他们有些茫然地转头去看时,立刻发现他们的主将,阿西木将军已经歪歪斜斜地从坐骑上倒下,借着旁边火把的亮光,可以看见他的嘴里还插着一支羽箭,献血喷了一脸。   阿西木将军已经死了!   大食军阵中,顿时一阵大乱。主将身死,所有的人一下懵了。而军阵中间,阿西木十几名亲卫的行为更是将情况变得更糟。骑兵冲阵之际,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到最高,被夹在中间骑士,只能直直向前,他们这个时候强行变向,一下将阵型搅得大乱。几名亲卫终于扶住了阿西木的尸体,避免了阿西木掉下马去,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的下场。但同样使得阿西木周围猬集成一团,大量的骑士撞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   这个时候,安西军两百人的军阵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不足五十步。看到大食军阵大乱,所有的安西将士都是一阵兴奋,脸涨得通红。一手握着缰绳或者火把,另一手紧紧握着马槊长矛,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一名自己选定的大食骑兵,将槊(矛)杆送了出去。   轰!   两股全速冲锋的骑兵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轰然传出,与人喊马嘶,刀枪入肉,槊锋划过铁盾另人牙根发酸的声音混在一起。大食骑兵纷纷被刺落下马,手上的火把下饺子般纷纷坠落,火光四溅。   强烈的刺激让安西军一下进入了疯狂状态,他们每个人都赤红着双目,露出嗜血的光芒。长矛马槊刺中目标后,立刻脱手,抽出腰间横刀,朝着最近的大食骑兵就砍了过去。   萧去病早已将震天弓收起,一马当先,第一个撞入大食的军阵,大枪盘旋飞舞,上下翻飞,将自己前后左右遮护得严严实实。硬冲硬撞,一人一骑就在大食军阵中凿出一条宽约两丈的通道。四百大食骑兵竟无一人能稍撄其锋,阻其一步。   萧去病已经破阵而出,向前冲出十来步之后,圈回了战马,又重新杀向了混乱的战团。这个时候,两百安西军已经杀得四百大食军溃不成军。双方骑兵迎面对冲,两方实力差不多,一方士气高,一方人数占优,本来胜负难说的很,无论哪一方,即使获胜,也是惨胜。   转机就在快要接战的瞬间,大食主将被射死,大食军阵一下陷入混乱,四千呼罗珊宗教战士一下全懵了,毫无战心。与之相反,看到大食军阵大乱,所有的大食士兵傻了一样,安西军一个个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战心飙涨,无所畏惧。此消彼长之下,本来棋逢对手的局面,一下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很多大食骑兵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安西骑兵杀死,个别大食骑兵试图以个人武勇奋起反击,但是没有指挥,他们只能各自为战,在两百有组织安西军面前,其结果也只能是螳臂当车。   四百大食骑兵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两百安西军才伤亡还不到两成,幸存的大食骑兵开始溃逃,安西骑兵紧追不舍。萧去病大声高呼:“不要追击,列阵,随我攻破下一个敌阵!”   号角响起的时候,打了鸡血的安西骑兵仍然没有忘记听从军令,他们立刻放弃了追逐的大食溃兵,纷纷涌向萧去病,大声嚎叫:“大食狗溃了,安西军,萧将军,万胜!”   大食军阵两翼正在追逐的安西军和大食军同样发现了大食中军奔溃,安西军响彻云霄欢呼庆祝的一幕。   正在追击的九百大食骑兵立刻有些慌乱动摇,他们的目光纷纷看向领兵的百夫长。两名百夫长却和他们一样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四百人的中军主阵,面对只有一半数量的安西骑兵会一触即溃。要知道,阿西木将军身边的五十亲卫,可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攻打伍麦叶人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在万军中杀进杀出,简直有如神佑。   这样的勇士,竟然不到片刻,就全线溃败了!这些安西军到底有怎样恐怖的战力?   一瞬之间,两翼追敌的大食骑兵,士气也一落千丈。那个恐怖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一定是神罚,我们罪孽缠身,这是胡大对他们的惩罚!   与大食追击骑兵士气一落千丈刚好相反,担任诱敌任务的安西骑兵士气一下振奋到了极处,眼巴巴地看看着两个旅帅白孝德和宋小山。   白孝德和宋小山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好,立刻下令攻击。声音刚刚吼出,随着他们的左手重重挥下,三百只单弓弩的牙发扳机同时扣下。还在后面追敌大食骑兵猝不及防,前方两排骑兵立刻被射穿,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上百大食骑兵被射下马来,瞬间被后面的疾奔的马蹄踩成肉泥。一下伤亡一成多,在平时还并不足以使这支百战精兵奔溃,但这个时候却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主将,惊疑不定的大食骑兵一下奔溃,他们不再追击前方的安西军,转而是四散奔逃。   安西骑兵见状,立即将单弓弩挂在马鞍上,从腰间抽出横刀,反身杀向四散奔逃的大食骑兵。一场追逐战,瞬间攻守易势。   在更远的地方,第一波诱敌的安西军哨骑正在与追击的大食骑兵缠斗。他们分散的很开,大食骑兵只追一两个方向,没被追击的安西哨骑立刻降低马速。双手放开缰绳,拉住弩弦,单脚踩住单弓弩前面的圆环,就在马上重新上弦。   就像一群麻雀,被追就跑,没被追就躲起来上弦,上好弦就寻找最近的大食骑兵,冲到六七十步距离,就将弩箭射出。靠着这样的进攻方式,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积少成多,杀死了五十多名大食骑兵。   大食骑兵不胜其扰,狂怒不已,但是拿这些“麻雀”一样的安西军没有丝毫办法,士气一点点被消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这些安西军哨骑给磨死。   当这些暴怒的大食骑兵用最恶毒的语言对安西军进行诅咒的时候,他们蓦然间就看到了十分神奇的一幕:大量的呼罗珊宗教战士正在溃逃,而比他们人数更少的安西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怎么回事?我们败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特别是在战场上,当大量的己方士兵在敌人的攻击下溃逃,后面士兵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很容易跟着一起逃跑。   兵败如山倒,这条定理对大食士兵同样管用,他们立刻加入了逃跑的队伍。顾小俊和李二狗也立即反应过来,一声号令,率领着一百多安西哨骑,挥舞着马槊横刀就开始反过来追杀大食骑兵。   天天渐渐亮起来,安西军兵锋蔓延而过,大食军落荒而逃,一溃千里。当数百安西军紧咬着大食溃军杀入大食营寨的时候,四千大食前锋彻底被打败。   不知道有多少曾经不可一世,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大食呼罗珊宗教战士全身颤抖着跪伏在地上向安西军请降。少部分极其悍勇的也是肝胆俱裂,发疯了一样冲破自己设的鹿砦,逃往劫布坦那方向。但是敢于反抗的一个也没有!   天色已经全亮,萧去病接受了大食人的投降,下令安西军不再追击,分出一半安西士兵将俘虏押往安西军大营,并下令东曹国的军队和民夫打扫战场,另一半安西军开始巡视战场,救治安西军伤员。   一个时辰之后,战场打扫完毕,两千多大食骑兵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数百受伤较重的大食伤员,当着大食俘虏的面一个个砍了脑袋。这个时候,阿米尔江和李安平也带率领着上千安西军、葛逻禄、东曹联军回来了,同时还押回数百逃往劫布坦那城方向的大食溃兵,牵回上千匹阿拉伯战马(前面被火箭惊吓跑掉的战马)。   原来,在两军交战之前,萧将军(别将)就已经预料会大获全胜,竟早早派人去西边的路上守着了。除了顾小俊几名见怪不怪的老伙计之外,所有的人看萧去病的眼神,全都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特别是东曹国的士兵,他们还从未见到过大食军队败得这么惨过。原来“百战百胜”的大食军队在他们心目中一下跌落神坛,当然,取而代之的是安西军。   “太惨了!”事后一名东曹民夫逢人就说:“你是没看到,四千大食骑兵被六百安西天兵杀得稀里哗啦,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受伤的大食骑兵当着投降的大食俘虏被砍头,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把头趴在地上全身发抖!”   “太解气了!”一名昭武九姓,东曹士兵说道:“这些恶事做尽的大食狗贼也有今天!去年的时候,他们还到处屠杀,杀人放火。我的一个叔叔,在佉沙州,全城四万多人,被这群狗贼杀掉了三万多。我叔叔一家也惨遭毒手,连我那三岁的堂妹也没能幸免。没想到,还没到一年,这群大食狗贼就糟到了报应!”   “太厉害了!”一名东曹军官如是说:“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强的军队!早先大食军队一直吹嘘,一万能打我们十万,结果碰到了安西军,先是六百被五百全歼,安西军只伤亡一百六十;这一次四千大食前锋又被六百五十全歼,安西军伤亡还不到八十人。照这样看,我认为一万安西军至少能打大食七八万。”   不理会东曹人的议论纷纷,这个时候萧去病正在组织这次参战的各级军官还有一些老兵,做战后总结。这一次作战其实是萧去病一次战术试验,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看来,用这套战术,加上经过此战,在安西军和葛逻禄,东曹军内树立了极高的威信,士兵不再对自己的战术有怀疑。自己用六千安西和葛逻禄骑兵牵制住大食数万兵马的设想也不是很难实现。 第五十三章 埋伏   宁远国渴塞城东北方向,两百多里的地方,一队人马正不疾不徐向东南而来。   这里是宁远国实际控制的最北边缘,山峦起伏,道路难行。过了这里,再继续往北就是道路更加难行,高山环绕,曲折向西北走七十多里,再转弯向东北方向行进七十多里,然后一路向北,翻越雪山,沙漠,再走几百里,就是现在被石国占据的怛逻斯城了。   这队人马正是从怛罗斯城而来,马上骑士看上去都相当骁勇精悍。石国虽然也和康国,安国,曹国等一起被称作昭武九国。但这一队骑士却与昭武九姓人(也就是粟特人)高鼻深目,紫髯多须,白皮肤,浅色发的外貌完全不同。   他们有一多半是黑头发,眼睛较大,皮肤多为黄色,面部轮廓模糊,胡须也没有昭武九姓人那么多。实际上,他们都是突厥人。   早在一百多年前,石国就已经突厥化,不但他们的正副双王全部是突厥人,石国的居民也大多数是突厥人。在十年前,石国副王向唐玄宗上表请讨大食,就这样写道:“……今突厥属天可汗,在于西头为患,唯有大食,莫逾突厥。伏乞天恩不弃突厥部落,打破大食,诸国自然安贴。”   这与他们的地理位置有关系,石国在河中地区的最东北方向,他们的北面就是西突厥。在九十年前苏定方平定河中之前,河中昭武九国就一直被西突厥统治。在那个时候,最靠近突厥的石国就已经突厥化了,石国还曾一度作为西突厥的汗庭所在。后来突骑施崛起,称雄西域几十年,石国也跟突骑施走得最近。   突骑施,其实就是突厥的一部。   怛逻斯城其实一直为突骑施占据,至少在十二年前(739年)还属于突骑施。十多年前,一代突骑施雄主苏禄可汗叛唐,被大唐和大食同时打败,苏禄被部下所杀。突骑施分裂成黑姓突骑施,和黄姓突骑施,三可汗并立(两个黑姓可汗,一个黄姓可汗,苏禄属于黑姓)。   两个黑姓可汗一个占据怛罗斯城为基地,一个占据碎叶城为根基,联兵以拒唐,并与黄姓突骑施相攻,黄姓可汗一度势孤。那个时候唐朝是支持黄姓可汗的,于是在十二年前唐朝出兵帮助黄姓可汗攻打两突骑施黑姓可汗。   当时的北庭大都护盖嘉运与黄姓突骑施的实际掌权人莫贺达干,率军攻破了碎叶城,活捉黑姓可汗苏禄的儿子。这一战石国副王莫贺咄吐屯还有史国王也都出兵相助。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高仙芝的前任,当时还是疏勒镇守使的夫蒙灵察与宁远国王窦忠节(当时宁远国还叫东拔汗那,窦忠节名字还叫阿悉烂达)一起统率精兵攻破了怛逻斯城,斩杀黑姓突骑施的另一位可汗和他的弟弟。   两战过后,碎叶城被黄姓突骑施占据,怛逻斯城则被东拔汗那占领。除此以外,被打散的数万散亡之众也全部给了东拔汗那。   黄姓突骑施击败了自己的死敌,而且占据了碎叶城,收获最大,唐朝是大哥,什么也没要。唐朝三个属国,石国,东拔汗那还有史国是来帮忙的。但是战斗打完,这个三个来帮忙的属国,却只有东拔汗那一家独得全部好处,其他两国只获得了封号的奖励。石国和东拔汗那(也就是现在的宁远国)矛盾由此产生。   另一方面,莫贺达干以为唐朝会封他为十姓可汗,没想到唐朝却将十姓可汗封给了阿史那昕。于是在唐朝派兵护送阿史那昕赴任的时候,杀死了阿史那昕,公开叛唐。   于是唐朝转而支持黑姓突骑施,将被捉到长安的苏禄可汗的儿子放回,开始攻打反叛的黄姓突骑施,天宝三年(744年)将莫贺达干斩杀。但并没有彻底消灭黄姓突骑施,而黑姓突骑施又早已被打残,黄姓突骑施一直占据这碎叶城和碎叶川一带。   石国是一向支持黄姓突骑施的,双方很快私下串连起来。大约五年前,在黄姓突骑施的支持下,石国从宁远国手里抢走了怛罗斯城,从此两国势成水火。   在几年前,宁远国的靠山安西军终于初步搞定了最大的敌人吐蕃,有了闲暇,宁远国立即像安西军高仙芝请求攻打石国。当然高仙芝不可能单纯只为宁远国出头,石国与黄姓突骑施的勾结,堵塞了丝绸之路的北道,同样损害了唐朝根本利益。   于是在一年多前,高仙芝在出征竭师国凯旋回来的路上,顺道就把石国的首府拓折城给屠了。而这次高仙芝出兵河中,一方面固然是要打击大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通丝绸之路北道,彻底解决石国,黄姓突骑施和流落在碎叶川一带的昭武九姓人组成的这股反唐势力。   为此,高仙芝还特意秘密联系了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请他帮忙攻打碎叶城。这个时候哥舒翰的天威军差不多已经快到碎叶附近了,只等高仙芝的安西军攻打怛罗斯城,将碎叶城黄姓突骑施兵力引走,天威军就可一举攻破碎叶。   石国,黄姓突骑施还有流落当地的昭武九姓胡并不知道天威军就在碎叶附近。他们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高仙芝的安西军已经到了渴塞城,什么时候会攻打怛逻斯城。   为此,他们已经连续向宁远国派出了好几批斥候探子。但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十多天以前,白衣骑士副统领被安西军杀死之后,这条路似乎就不通了。连续派出的几批加一起两百多名斥候,竟然一个都没能回去复命。   真真是出鬼了!   一怒之下,石国国王特勒一下派出了一千石国和黄姓突骑施最精锐的骑兵,向渴塞城方向哨探,为怛罗斯城预警。   现在这支一百人的队伍,正是他们派出的探路队伍。其余九百人就在他们身后十里跟进,中间传骑往来不断。   拔也何力就是这两百骑兵的头头啦,他是一名黄姓突骑施的百夫长。所谓黄姓突骑施并不是姓黄的突骑施,而是金黄色头发,黄色眼睛的突骑施。但拔也何力其实是黑头发黑眼睛啦,只是因为他们可汗是黄头发黄眼睛而已。   拔也何力是草原猎人出身,眼神锐利,听觉灵敏,在草原上,一两里之外就能发现猎物。加上开得三石的硬弓,骑在飞快的战马上,一百五十步内,百发百中,很快从一个普通士兵升为百夫长。   因为这个专长,拔也何力被派做探路先锋。一开始的时候,拔也何力对此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这实在有些杀鸡用牛刀啊。但后来哥舒思力千夫长偷偷告诉他前面派出去的几批两百多名斥候,通通有去无回,拔也何力这才重视起来。   这一百探路先锋被他调动起来,七八骑竟然哨骑在前面哨探,二十多骑在左右两侧游弋,十多骑在后策应,随时准备给后面大队报信,自己率领几十骑在中间坐镇。一路上小心谨慎,真恨不得路过一块石头也要翻过来瞧瞧。   好在走了几百里,一点情况也没有发生,眼看再走十多里,就能走出这片山区,进入费尔纳干盆地。拔也何力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下去就是一片平原坦途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埋伏。   他身边几名亲卫也是去过宁远国的,眼看就要走出山区,一个个也放松下来,有说有笑,舒缓一直绷紧的神经。   “百夫长,还有十多里就进入草原平地了,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吧?”   “这一路上可太辛苦了,到了草原可得好好歇歇,到时候猎几只黄羊,在火上一烤,那滋味,想想就流口水了。”   “谁说不是,这一路上也太小心了,你这山路我们也了好几回了,哪里有什么埋伏,不是我吹牛,就算有埋伏,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就是,也太小心了一些!”   拔也何力挥了挥手道:“总之小心无大错,还有十多里,大家先别放松,再好好到前面巡哨巡哨。周围草木,拿长矛捅一捅,瞧着可疑的地方射上一箭。”   几名亲卫领命前去,但仍免不了小声嘀咕:“哪里有埋伏嘛,山林当中,若是埋伏有人,这飞鸟早就发现了,你瞧这些飞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可知树下无人。难不成那树下那一堆草里还能藏着一个人?”   他打马跑过去,想要拨开草堆,拔也何力耳力极好,听到了亲卫的嘀咕。他微微摇了摇头,也觉得不可能,也许真是自己反应过度了,疑神疑鬼了。但是前面那几批两百多名斥候是怎么回事?如果宁远国要埋伏,只能选择这里啊,到了草原,到处都是路,怎么可能一个不漏将两百多名斥候全部杀死?   就在拔也何力左思右想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密集的呼啸声传来。他立刻听出,这是上百只弩箭破空发出的声音。   果然有埋伏!   怎么可能?听声音埋伏之人就在自己不远处,最近的弩箭还不到一百步,自己怎么会发现不了?   来不及想太多,拔也何力立刻用盾牌遮护住自己一侧,同时将手中长矛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扑扑几声想,几只射向自己的弩箭被挡住和打落。但其他反应不够快,身手不够敏捷的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就听到无数噗噗,弩箭入肉的声音,一轮箭雨,几乎射落近近一半的手下。   拔也何力难以置信地发现,埋伏居然是来自山坡上,还有山道两边那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乱草堆,枯叶丛。弩箭就是从这些地方射出来的,而那些看上去像一堆杂草枯叶的,竟然是一个个埋伏着的人!   安西军,果然是安西军!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些正是安西军弓弩手装备的单弓弩,自己与安西军交过手的,这种弩弓发出的声音,拔也何力毕生难忘。他们竟然想到把自己装扮成杂草,枯叶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难怪连树上的小鸟都没有发现!   绷,绷,绷……   弩箭继续响个不停,拔也何力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射倒,自己那名小声嘀咕的亲卫,整个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拔也何力满脸悲愤地大声怒吼道:“往回撤,快往回撤,他们的弩箭快要射光了!”   幸存的二十多名石国,突骑施骑兵立刻掉转马头,发了狂一样疯狂踢着马腹,拼了命地往回跑。突厥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这些动作竟然只靠双腿完成,两只手依然不停挥舞着兵器拨打着射来的弩箭。   不断又有手下落马,但拔也何力也已经顾不得了,拼命地踢着马腹。他们已经跑出去六十多步,两旁依然还有弩箭射来。这些该死的安西军,竟然埋伏得这么深,这么隐蔽。拔也何力身上已经挂了七八支弩箭,都没伤到要害,因为有铁甲的保护,入肉都不深。但战马没有披甲,已经被射中三箭,流血不止,再跑下去,只怕就要暴毙!   难道自己这次要死在这里?   不知道是哪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安西狗贼,竟然想出一个这样办法。老子要是就这么死了,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他! 第五十四章 阿米尔江的心思   拔也何力最后还是没有死,他的谨慎救了他,逃出伏击圈之后,他安排在后面策应的十多骑在关键时刻救了他,迫退了追击的骑安西骑兵。   一刻钟后,当拔也何力狼狈万分地与中军大队汇合的时候,一百人的探路队伍只存活了十八个。   “太狡猾了”拔也何力跪在地上,满脸悲愤地对哥舒思力道:“那些安西狗贼居然把自己装扮成杂草枯叶,藏在树丛当中,卑下一直进入了他们的伏击圈都没有发现。若不是卑下的一名亲卫想用长矛挑开一堆杂草,这才引得他们提前发动,否则卑下这条命也丢在那了。卑下无能,没能完成任务,还请将军责罚!”   哥舒思力蹙着眉头,把他扶起了起来,安慰道:“这个怪不得你,不是你无能,是安西狗贼太狡猾!”   拔也何力站起来,羞愧地立在一边。哥舒思力温言问道:“你可看清,埋伏在那的安西狗贼有多少,都是什么装备?”   拔也何力想了想,不确定道:“我听弓弩的声音,至少有两百弓弩手,追击我的骑兵有三十多人。但只是我发现的,没被发现不知道有多少?”   哥舒思力问道:“这么说,你认为埋伏的远不止这么多人?”   拔也何力有些犹豫道:“卑下也只是猜测。”   “我倒是很好奇呢。”哥舒思力脸色凝重,缓缓道:“这些安西狗贼竟能想到这样的精妙的主意,你说他们头上戴着草环,身上穿着破布衣服,衣服上全是乱草,树叶,连树上的鸟都没发现他们?”   “确实如此。”拔也何力“他们趴伏在地上,或者树后,看上就跟草堆或者枯叶丛一样。就算走到跟前,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哥舒思力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事情倒是难办呢,安西狗贼竟然早有防范。这么看来,早先那两百多名斥候肯定就是遭了这个道了,稀里糊涂就闯进了他们的埋伏圈,然后稀里糊涂就送了命。   现在对方人数不知,有早就设好埋伏圈等在那里,自己若冒然前进,不啻自投罗网。若是现在就掉头回去,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探听到,又实在不甘,且显得太过怯弱,窝囊,对士气军心的打击也大。   思来想去,哥舒思力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往前。拔也何力虽然损兵折将,但好在将这个重要情报传了回来。安西狗贼这法子虽然高明,但现在已经被识破了,大不了步步为营,不放过每一片草堆枯叶丛,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哨探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可就有点拖得久了,自己这边关于安西军主力的动向还是一无所知。说不定现在安西军主力已经朝这边开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很可能一头跟他们撞上。到时候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要是能派遣少量精锐趁夜潜过去就好!但是他很快否决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不可能的,这样的埋伏,小部队是根本过不去的,前面的两百多斥候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恶!到底是哪个杀千刀想出一个这么恶心人的主意的!   “阿嚏!”远在几百里外,苏对沙那城西的安西大营内,萧去病打了一个喷嚏。他微微有些疑惑,谁在想我?   耸了耸肩,萧去病继续说道:“掏心法战术刚才已经讲解完毕,今天凌晨,打大食前锋,用的就是掏心法。其诀窍就在于自己这边两翼先跑出去少量骑兵,引诱敌人分出更多的敌人去追,等其中军空虚以后,在以精锐骑兵直掏其心,而且最好是用重骑兵,重点就在于要一下击溃敌人中军。我们这次其实赢得算是侥幸,若不是本将军神射杀死大食主将,中军打成胶着,掏心法战术就算是失败了!”   他前面语气郑重,说得一本正经,说到到“本将军”三字时,却一下变了了音调,语气诙谐,神态夸张。一开始还像个将军在传授兵法,这个时候却像个孩子在讨要别人的夸奖。   一些老兵微微有些愣住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军呢,本事倒的一顶一的好,前面也有个将军样子,怎么这个时候却像个孩子。不过他们仔细一想,看他的年纪,只怕还没满二十,可不就是一个孩子吗?   一时间,这些老兵颇有些哭笑不得。   而与萧去病相熟的顾小俊,李二狗,阿米尔江等人却轰得一下笑了:“好好好,知道你厉害行了吧。将军神射,天下无双!那如果敌人并不中计派兵追击我们军两翼,又当如何?”   萧去病淡淡道:“那两翼就不停用弓箭骚扰敌人主阵啊,直到敌军不胜其扰,自然会派兵追击。”   “那如果敌人就是不中计呢?”一老兵问道。   萧去病想了想,缓缓道:“如果敌人不中计,那就用主将去诱敌。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种战术,叫做诈败配合口袋包围。列锋矢阵,主将在最前,遇敌后主将诈败往回跑,诱敌来追,敌人如果中计,则两翼快速向前,布成一个口袋阵,将敌人包围其中……”   萧去病讲的很细致认真,又用石子当做敌我双方,在桌案上演示,很快所有的人就都明白了。   两种骑兵战术讲解下来,所有的人对萧去病的印象都有了巨大改观。原来只以为他是异想天开,胆大包天,现在才知道,在这两点背后,其实他早有成算。   很多安西军将领和老兵一下为昨天晚上对萧去病带他们夜袭大食军营表示怀疑,而羞愧起来。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感觉自己的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将军,喜欢冒险,不拿士兵的生命当回事,随意挥霍。而现在,他们却为摊上这样一个将军而感到幸运。照这样打下去,真不知道要立多少战功,策勋几转了!   这两个战术倒也不是萧去病的发明,他只是拾人牙慧而已。在武当上练功学习的时候,萧去病就对历史和军事非常感兴趣。对于古代骑兵的运用,萧去病最推崇的是汉朝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的骑兵突袭,大迂回战术,还有后来蒙古骑兵的灵活战术。刚才讲解的就是巅峰时期蒙古骑兵常用的两种战术。   萧去病清了清嗓子道:“这两套战术只能算是小巧,下面要讲的第三套战术才是最重要的。”   周围众人眼睛一下冒出光来,竟然还有更厉害的。他们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这可是大将才能学的兵法,这萧将军竟然就这么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一定不能错漏一个字,到时候传诸子孙。   “这套战术其实不能算作是战术,而是一种思想。骑兵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故名离合之兵也……其关键诀窍就在于灵活主动,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快速分散,快速集合,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落单敌人……用这套方法对敌,千骑分张可裹万众。我们现在有六千轻骑兵,若是能熟练采用这种战斗方式,牵制几万敌军,不成问题。”   阿米尔江听得有些愣住了,这套方法,有点像像草原上的狼群战法。但却比草原上的这种战法更加先进,完善,系统。感觉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和成年壮汉之间的关系,当然自己这边是小孩,萧侯的战法是成年壮汉。   阿米尔江突然觉得羞愧起来,按萧侯这个办法用六千骑兵牵制住大食几万骑兵完全不成问题。可是他的父亲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萧侯想要这三千葛逻禄骑兵去送死。萧侯这样坦诚待我,这等兵法战术毫不保留地传授于我,而我竟然听从了父亲的话,准备一有不对,就带着三千葛逻禄骑兵逃跑。   跟萧去病,顾小俊他们接触,一起并肩作战也有一段时间了。阿米尔江对萧去病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听人说他是神仙弟子,他一直是不怎么信的。无非是天生神力罢了,但现在他却越来越相信了,这样的系统完善的战术,又岂是普通人能想得出来的,萧侯还这么年轻,定是他师父传授的没错。   “父亲啊父亲,这一回你是真的想岔了。这一回安西军征伐河中,铁定是十拿九稳赢定了。父亲你可不要再有什么三心二意,打自己的小算盘了……”阿米尔江心里呼喊道。 第五十五章 局势   第五十五章 局势苏对沙那城西,安西军大营,中军大帐内,当萧去病讲解完第三种骑兵战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狂热当中。萧别将描绘得太诱人了,用这种办法,一千骑兵就能牵制,并且慢慢蚕食上万敌军,这让人怎么能不激动。   他们觉得玄妙至极,其实只是受时代所限,若是换了另一个时空,萧去病同时代任何一个中学生听了,也只会觉得平常无奇。这厮说的不就是游击战吗?只差没说出游击战那十六字真言而已。   萧去病的打算,就是想用六千骑兵跟大食人打游击战,运动战。首先是是派出去一千斥候散到各处,其他五千骑兵分成十个小队,每队五百,带着敌人绕圈子。等把他阵型带乱之后,找准机会,迅速集中兵力,在局部以多打少,将落单之敌消灭。然后在敌人增援之前,再次散开。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现在都还只是一种设想,能不能实现,还是要靠这些带兵的军官将领还有安西军个葛逻禄骑兵的军事素质了。毕竟设想再好,还得要有实力去实现才行。   果然,很快就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在其他人还沉浸在遐想当中的时候,顾小俊第一个反应过来:“萧校尉,你说的这个战法,的确是很高明,可是做起来也同时十分困难。   先说斥候,我们对这里的地形没有大食人的熟悉,肯定要吃亏;再说五百人一队分散开,虽然可以做到处处袭扰,处处是敌,可是万一圈子没绕好,反被敌人追上或者包围,那岂不是反倒被大食人各个击破吗?还有发现战机之后,怎么快速联络,怎么快速集合也是个难题,如果做得不够迅速,敌人很快就会跑了。”   萧去病现在的武散官品阶已经不是致果校尉而是游击将军了,但顾小俊和李二狗叫惯了他萧校尉,一直没有改口。   萧去病忍不住拍起掌来,顾小俊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就凭这意识,这反应,如果不是自己多了两千多年的学识,阅历,顾小俊的见识当在自己之上。萧去病抛出这个战法思想,其实就是想引发大家探讨如何解决这个几个问题。只不过,萧去病以为第一个想到的会是白孝德,因为现场所有人里面,只有白孝德后来成就最大。   在另一个时空,安史之乱之前,白孝德还是不入流的小军官,相当于后世一个小排长,小连长的角色。安史之乱时,白孝德开始崭露头角,立下许多功劳;安史之乱后,他竟然一下做到了高仙芝这个位置,成为镇(安)西,北庭节度使,到最后还封了王。   正因为知道这个,萧去病这才向高仙芝建议带他一起出征河中,为的就是多一个可靠的帮手。现在看来,顾小俊也并不比白孝德差,之所以在历史上寂寂无名,也可能在另一个时空,顾小俊作为高仙芝的亲卫,牺牲在怛罗斯城下。   “小俊说的很对,这些问题是关键。”萧去病鼓完掌,点了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当所有人凝神聚气准备听他讲如何解决这些细则问题的时候,就听他说道:“那我们就一起来探讨一下吧!”   众人绝倒,感情原来你也没想明白啊!不过看他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又好像知道这个法子一定可行一样?   短暂的冷场之后,在场所有的军官和一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所能想到的细则一条条分析探讨,找出最适合最有效的解决方法。萧去病这个时候,却是听得多,说得少。说实在的,关于这些具体操作细则,他比在场所有的人懂得都要少,他所要做的,只是提供一种思路,给予一种启发,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安西将士自己去解决。   古人一点也不必现代人笨,只是受时代和思维方式所限,深处历史迷雾中,很多时候只能在迷雾中绕圈子。很多时候,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点就通,但如果没人点破,有时候就要花几百年才能走通。   而萧去病这个穿越客的到来,所能发挥出的最大作用,就是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为他们指明一个正确的方向,让他们少走一点弯路。   比如马蹄铁,比如绑绑腿行军,再比如告诉高仙芝大食和昭武九国的内幕,还有这套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骑兵战术。   所谓金手指,这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很快一套完整系统的游击作战具体操作,指挥,行动细则就已经初具雏形了。剩下的则需要交给战场检验,不停修改,完善。一个上午的军事会议,完美收关,所有参加的人都收益匪浅。   众人走出中军大帐,一时都意气风发,笑着就议论开了。   “大食人这下惨了,照这个打法,只怕一路直接打到萨末建城也不一定。”   “我倒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这一仗,能杀几个大食首级,缴获多少财物,回去之后能够策勋几转,得到多少犒赏。”   “这次俺起码能分到五个大食狗的首级,缴获也不老少。你说这些大食狗,打仗不怎么样,怎么恁地富有?四个营盘,光金银币就搜出好几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萧校尉讲,大食一个普通骑兵,一年的军饷就有九十六枚第纳尔金币。如果换成银币就是快两千枚,算起来他们普通士兵的军饷比我们这些军官还高几倍!”   “怎么这么多?”   “抢的,搜刮昭武九国胡的呗!河中九国胡最善经商,把我们唐人的钱都赚走了。这么富裕一块地方,我们一直没有占领,倒让大食狗占了去。我听萧校尉说若是打下萨末建和捕喝城,得来的缴获就足够我们安西军吃用十年的了。若是能打下木鹿城,那缴获,足够吃用五十年!”李二狗陪戎校尉,唾沫横飞,兴奋的两眼冒光地说道。   李二狗的大力宣传,一下点燃了其他军官战斗热情。他丫的,大食狗竟然这样有钱,而且还是从我们这里抢去的。可不是嘛,河中九国胡经商把我们的钱都赚了去,最后又被大食人抢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死这些大食狗,把钱都抢回来!   正在激动的时候,就听西北方向传来大队的马蹄之声。早有传骑过来禀报,段秀实带着扫荡的两千安西骑兵回来了。   顾小俊,李二狗,白孝德等安西军官心里一阵大喜,段别将带着两千安西骑兵回营,也就是说,最早明天,六千安西,葛逻禄联军就可以向西进发了。   同一时间,八千大食呼罗珊宗教战士,还有一万多昭武九国仆从军也在齐雅德的率领下,正在向东而来。这个时候,齐雅德终于得知了阿西木所部四千前锋全军覆没的消息。他立刻在当地扎下营寨,派斥候,哨骑向东打探消息。   另一边,石国派来打探消息的八百多精锐骑兵正在山道上与埋伏在当地的两千安西军紧张对峙,石国探路小分队死伤惨重,安西军埋伏弓弩手步步后撤。这个时间,高仙芝也已经带着大部队从呼闷城出发,正在开往渴塞城的路上。 第五十六章 斥候战   第五十六章 斥候战一杆马槊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刺向一名大食骑兵胸腹之间,那大食骑兵间不容发地侧身用左臂铁盾一挡,锋利的槊锋在一阵另人牙齿发酸的摩擦声中被格开。   那大食骑兵右手弯刀一个横切,顺着槊杆就扫了过来。使马槊的唐军哨骑左手立刻弃槊,右手一抖槊杆,将弯刀向上弹开,左手如电,在两骑相错之时,一拳就打在大食骑兵握刀的右手上。   大食右手向外一荡,左臂圆盾向着安西骑兵猛拍过去。安西骑兵侧了侧身,但左边肩膀还是挨了一下。这时两马已经错身而过,安西骑兵忍着左肩的剧痛,犹不肯放弃,右手腕子一缩,马槊向后退了半截。他握着马槊中段,将槊尾用力向后一带,红铜槊纂狠狠就敲在大食骑兵的脊背上。   大食骑兵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趴在马身上一时起不来。那安西骑兵向前冲出几步,兜转马头,就准备回去补上一槊。旁边却有一骑冲出,一横刀就砍在刚刚半直起身的大食骑兵脖子上,一颗斗大的人头飞起,脖颈处血如泉涌,溅了他一身。   “你个狗日的。”那名左肩受伤的安西骑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捡便宜的同袍,大怒道:“老子已经将他打伤了,还一下就能将他一槊刺死,你却来捡便宜。”   那补刀的安西骑兵也不生气,嬉笑道:“狗日的,这个首级算你的,老子不跟你抢!”   他高昂着头,打量了一下战场,这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已经接近尾声。二十多名大食哨骑死伤殆尽,四名大食骑兵逃了出去,正在打马狂奔。他立即猛地一夹马腹,横刀刀面重重拍在战马屁股上,朝着大食逃兵方向追了过去。奔出上百步之后,他已经将横刀归鞘,取出上好弦的单弓弩来,抢在其他几名安西追兵之前,扣动牙发,一下射中最后一名大食逃兵的后背。   “好,第三个!”他大声叫了一声好,收好单弓弩,拔出横刀就冲过去割人头,绑在马脖子上。   “狗日的张小苟,抢人头倒快!”说话的却是其他几个没抢到人头的安西骑兵。但仔细看时,他们每人的战马脖子上也都或多或少挂着一两个大食人头。   张小苟还是那副傻笑的样子,看了他们一眼道:“狗日的,你们人头也没少割,却来说我!”   说完,继续低头翻检那名大食骑兵的尸体,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十几个迪拉姆银币出来,他满意地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包囊里。接着又去翻检那匹阿拉伯战马,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没。上面有命令,缴获的阿拉伯战马一律先要充公,之后在根据谁缴获得多少发下奖励。   这样的场景,同样发生在这块区域的其他很多地方。齐雅德在得知自己派出的四千前锋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立刻在原地扎下营寨,深挖壕沟,修筑工事。同时立刻派人将这个消息快马密报在劫布坦那的并·波悉林,这已经是他传回去的第而个全军覆没的坏消息了。   与此同时,齐雅德还派出了数百斥候哨骑向东边警戒,同时打探安西军情报。   另一边,萧去病则派出了更多斥候哨骑。游击战的思想精神很快传达下去,两百斥候和八百哨骑混合,分成二十支队伍。每支队伍分成两支小分队,由斥候带领,小分队与小分队之间也有斥候居中联络。   哨探过程中,都是十骑在前,十多骑在后,一定要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可以发动攻击。若对方只有十多人,则一个小分队消灭之;若地方有二三十人,就用鸣镝通知在附近的另一小分队夹击之;若对方人数还要多,则派斥候联络其他队伍围歼之。   总之就是欺软怕硬,以多打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缠住对方等待支援。若是遇着几百上千敌军就立刻通知在后跟进的十支五百人的队伍。一天下来,这种灵活的打法,一下就把齐雅德派出的几百哨骑斥候打蒙了。   大食中军大营,中军大帐内,齐雅德和他的副将巴赛尔一脸愁容地对坐着,不停长吁短叹。任谁也没想到,四千呼罗珊宗教战士前锋,竟然一天没到就被安西军全歼,只有寥寥数骑逃得性命,回来报信。   刚开始那几名溃兵神智还有点不清,齐雅德他们还以为这四千前锋是被安西军主力包围,寡不敌众以致被全歼。后来几人神智清醒一些这才问得明白,安西军主力到没到并不清楚,但是夜袭击败他们的,却只有几百安西骑兵。   齐雅德一下就愣住了,这与自己的情报不符啊,安西军战力应该跟自己这边差不了多少啊,什么时候战力这么强了?若所有安西军都是这样战力,几百就能全歼四千呼罗珊战士,那这仗就没法打了。要知道,这次来河中的安西军可有两万,再加上一万四千葛逻禄和东拔汗那的雇佣兵,人数虽然还没有自己这边多,但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   他立即下令将这几人关押起来,不得与任何接触。这样的丢人的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军心士气还不一下就散光!   对于那一战的经过,几名溃兵也说得不是很清楚,只说突然一阵火雨从天而降,落到地上却是长约三肘尺(古代阿拉伯长度单位,等于从中指指尖到肘的前臂长度,肘尺)的火箭。烧死很多士兵,后来又惊着了战马,撞死撞伤几百士兵。然后阿西木带着一千多呼罗珊宗教战士与敌人对阵,然后莫名其妙就败了。   “齐雅德将军,以属下看,我们是不是撤到城市里去?安西狗会妖法,若是今天晚上也给他们大营来一次火雨……”巴赛尔小心地问道。   “撤?”齐雅德叹息一声:“四千前锋就这样没了,现在我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连他们有多少人马都不知道。就这么撤了,士气还不丢光了!我们纵横河中这多年,什么时候这样过?这岂不是告诉那些九国胡,我们怕了安西军吗?”   “奇了怪了。”巴赛尔满脸焦躁地牢骚道:“今天怎么那些哨骑斥候还没有一骑回来?”   他话刚一说完,大帐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帐帘就被挑开,两个士兵就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呼罗珊宗教战士进来,正是齐雅德今天早上派出去的一名斥候。   “怎么回事?遇着安西军大队了?在哪遇着的,他们到哪里了,有多少人马?”齐雅德一下抓住这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肩膀,连声问道。   这名斥候,身上三处受伤,两处刀枪伤在前,一处箭伤在后背,已经经过简单包扎和止血。但这个时候三处主要伤口处仍然有少量血渗出。他强忍着疼痛,带着颤音说道:“我们在营地五十里处和他们遇上的……没有碰到他们主力……遇到的也是一队斥候。当时我们有三十人,他们只有十个,就打起来了……   他们开始用弓弩和我们游斗,没过多久,就一下冒出四十多人,将我们一下包围……然后我们死伤过半,开始突围……最后只有我一人逃了回来。”   “你们要跑,他们如何追的上?”巴赛尔疑惑地道,据他了解的情报,安西军战马是跑不过自己这边的阿拉伯战马的。   “他们的战马跑得并不比我们慢多少,而且他们有些斥候有双马,还有强弩。将军,安西军的弓弩太厉害了,我们吃了大亏。”   “你下去休息吧,叫医工把伤口再好好处理一下。养好伤,再跟我去杀这些安西狗贼!”详细问清情况后,这名斥候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齐雅德赶紧打发他下去休息。   没过多久,又有几名斥候回营,与前面那名斥候一样,也是身上带上,九死一生逃了回来。等到的情报也都差不多,遇上了安西军和葛逻禄的斥候小队,被敌人以多打少;有用的情报没有获得多少,安西军主力到了哪里并不知晓。   目前能够确认的只有,安西军的斥候哨骑已经向西压迫,离大营不足三十里了;还有一个就是双方轻骑兵战斗力差不了多少,安西军的优势就是他们什么时候都是以多打少,还有弓弩占优。特别是在大食骑兵转身逃跑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大食骑兵无法用圆盾保护自己的后背。   “快,立即派人去劫布坦那报知并·波悉林埃米尔。”齐雅德招手叫来几名亲卫吩咐道:“就说安西军来势凶猛,提议立即紧急动员所有河中阿拉伯人参战。其次安西军弓弩强悍,请求赶紧送从萨末建,捕喝城,还有木鹿城送一批锁子甲来。”   (并·波悉林是唐人的叫法,实际语境齐雅德应该称呼阿布·穆斯林;还有萨末建等地名也是唐人的叫法,齐雅德应该说撒马尔罕,但为了避免读者产生混乱,文中还是统一都用唐人的称呼。埃米尔,省长,总督的意思。)   同一时间,离大食营地不足三十里处,萧去病正指挥三百安西军骑兵围住了一个大食在中曹国的兵站。连同原来的几十名驻军还有逃到此处的几十名哨骑斥候,一共困住一百多大食士兵。   一名小兵不解地问道:“萧将军,我们又没有攻城工具,围住了有什么用?”   萧去病神采飞扬,淡淡笑道:“有没有用,等明天就知道了,传令下去,在西边方向,留下一个小缺口,但不要做得太明显。” 第五十七章 仓皇逃跑的安西军   第五十七章 仓皇逃跑的安西军吵嚷的一夜过去,天刚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食大营一片忙碌。太阳升起的时候,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还有一万多昭武九国仆从军已经整装完毕。齐雅德骑在一匹高大无比的阿拉伯战马上,扫视全军一眼,然后转头望向东方,目光坚定锐利。   昨天夜里,从半夜开始,连续接到七八起求援军情。情况也都类似,要么是一百多阿拉伯士兵被困在兵站里了,要么是一座城邑被围了,而且都是被骑兵围城,偏偏半夜的时候还都成功冲出一两骑出来报信。   巴赛尔策马立在他的身后,有些迟疑道:“齐雅德将军,安西军明显是诱我们出战,现在他们主力不知在哪,我们只有两万人,轻易出击,万一敌人有埋伏,是不是等找到他们主力,有了足够的情报之后再做决定?”   “勿再多言。”齐雅德转头冷冷看着巴赛尔,突然怒喝道:“我岂能看不出这是安西军在诱我们出战,但目前这个情况,我们是非出战不可,除非我们放弃河中之地。”   巴赛尔疑惑地看着齐雅德,他不知道一向聪明睿智的齐雅德将军,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明知是计,还要送上门去?完全可以等搞清楚情况之后,有了确切的情报之后再做决定嘛。   齐雅德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和缓下来:“巴赛尔,你看看这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还有那一万五千昭武九国仆从军。”   巴赛尔扫视了眼前的军队一眼,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个个群情激奋,眼睛里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对复仇的渴望;而那一万五千昭武九国仆从军则是神情复杂,眼神闪烁,显然已经出现了思想波动。   两次全军覆没对军心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特别是对昭武九国仆从军。他们本来就与大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和矛盾,只是因为大食军队实在太能打,昭武九**队又太废柴。几次起兵反抗,到最后都被大食人打得很惨,特别是在去年,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在河中杀得血流成河,彻底把昭武九国人杀怕了。从这一年来看,所有的昭武九姓人看到大食人就战栗,就颤抖,就害怕,再也不敢起任何的念头!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安西军来了,而且是打着帮他们赶跑大食人的旗号来到了河中。   齐雅德知道在这之前,昭武九国就不下二十次的向大唐皇帝和安西军求援。但唐朝因为吐蕃和后突厥的原因一直没有实际动作,昭武九国人已经渐渐对大唐失去了指望。   就算在几天前东拔汗那王窦忠节派人传信昭武九国,说是安西军要来河中帮他们赶跑大食人。这些被大食人打惨的昭武九国国王也是没有一点信心。毕竟,大食军队的厉害他们是亲身领教过的;而安西军,虽然盛名在外,但战斗力如何,能不能打得过大食军队,他们是没有底的。虽然他们在心里是恨极了大食人,但是为了小命着想,稳妥起见,他们还是选择了先暂时观望。   如果说前面六百人的全军覆没还可以解释成中了埋伏,寡不敌众。那么之后四千前锋派出去不到一天就被全数歼灭,只有聊聊数骑逃回,就已经彻底说明了大食军队打不过安西军。   昭武九国人的心思一下就活跃起来,早些时候,西逃的那些昭武九国人到处私下传扬:安西军都是天兵天将,他们一支十多个人的队伍就击败了三百多人大食军队,杀死一大半;一员安西军小将,单人匹马就追得上百大食军掉头鼠窜!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昭武九国士兵和德赫干还都不信,但是现在却开始相信了。   看来,大食军队也就打我们昭武九**队有点能耐,现在碰到安西军就开始连续吃瘪了。那四千大食前锋是他们看着派出去的,出发的时候一个个神气昂扬的,没想到才过一天,就只剩下十几骑仓皇西逃。   在打听明白情况之后,所有的昭武九国人对大食武力的敬畏已经一下崩塌。   齐雅德当然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对安西军示弱,只会更加让昭武九国人失去敬畏。如果这个时候昭武九国人再来一次反叛,前头安西军来势汹汹,后面昭武九国人在后院放火。阿拉伯帝国很有可能一下被赶出河中,数十年经营,毁于一旦!   巴塞尔看着这一万五千昭武九**队,若有所悟。齐雅德阴冷的声音传来:“我们两场败仗,这些昭武九国人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他们来求援的时候这些九国胡也是看到了的。他们已经对我们失去了敬畏,若是我们连被围的阿拉伯战士都不敢去救,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阵前倒戈……还有,这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现在生气正盛,若我们不去救,士气军心一泄,日后只怕安西军一来,谁人还会有战心?”   巴塞尔点点头:“齐雅德,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当面击溃这些安西狗,让我们的战士知道,我们依然受到胡大眷顾;让这些该死昭武九国胡不敢再心生异心。我认为敌方也是安西军的先锋,他们的中军不可能有这么快的!”   齐雅德露出阴狠的笑容,眼神非常自信:“安西中军来了也不怕,这次我带了秘密武器……”   整军完毕,齐雅德阵前训了一下话,表明阿拉伯呼罗珊军队是受胡大保佑眷顾的,安西宵小,跳梁小丑耳,阿拉伯大军一至,就会望风而逃。随后两万多大军开拔。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行军,站在马鞍上,已经可以远远看到最近的一个被安西军包围的小城邑。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一阵亢奋,眼里露出嗜血的渴望,一万五千昭武九国仆从军则心里则在心里各种盘算。   因为秘密武器的原因,齐雅德虽然对战胜安西军信心满满,但四千前锋一天不到就全军覆没还是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他早就派出了几百骑哨探在前面七八里外开路哨探,现在马上就要遭遇安西军了,他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正低头盘算安西军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他而来。他抬起头,就看到十余骑派出去的哨探向他疾驰而来,隔着老远就放声大喊:“将军,我们在前面与安西军哨骑相遇,厮杀了一场。后来他们发现我们后面有大军跟进,立刻摆脱我们,转身就跑。我们一直追到那座城邑之下,他们四五百围城的骑兵一下全跑了。”   齐雅德踩着马镫,站起朝东边望了一下问道:“他们跑的时候,阵型可有慌乱,周围数里可有其他安西军?”   哨骑队长道:“他们跑的时候全无阵型,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走。周围数里并无发现敌军,也无任何可以隐藏埋伏的地方。”   齐雅德哈哈一笑,挥手让他们继续往前哨探,他传令叫来在后压阵的巴塞尔,说明情况之后命令道:“你率领一千呼罗珊骑兵和一千康国骑兵追击十里,若遇大队安西军尽量避免与其交战,立即派人回报。”   巴塞尔豪气干云道:“只追击十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再追二十里!”   齐雅德挥着马鞭道:“只追十里,若无情况,即刻返回,多追一里,军法无情!”   巴塞尔悻悻而去,点了两千兵马向着安西逃跑的方向追去。齐雅德带着大军很快来到昨天被包围的一座小城邑,这是个不大的小市镇,大约有五六千居民。因为当初防御突厥,在四周都修筑了一面两丈多高的城墙。   被围在城邑当中的两百多大食士兵迎了出来,据他们所讲,将他们驱赶并包围的是五百安西骑兵。他们两百守西门,两百守东门,五十守南北两名城墙,五十四处哨探。今天早晨的时候,他们还开始造攻城用的云梯,才造好两把,阿拉伯大军就来了,这些安西狗贼立即不顾一切地跑了。   齐雅德微微皱了皱眉,安西军搞什么鬼,难道还真的准备再追击眼皮底下攻城?不过不管怎么说,安西军确实如他说的那样,阿拉伯大军一到,就望风而逃。   大军临时休整,齐雅德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来到阵前,遥指安西军在城西门口的乱糟糟的宿营地。几把做了一半的攻城梯,散落一地的各类军用物品,有少数安西军竟然连缴获的金银币也没来得及带走,还有的连马料干粮也忘了。   齐雅德猛然大喝:“这就是安西军,只会偷袭暗算的安西军,远远看见我们大军的影子,就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跑。就他们还想跟我们争夺河中之地,扬言要把我们赶跑。伟大的呼罗珊战士,高贵的马瓦里们!这些安西狗贼要抢夺我们的河中之地,你们答应不答应?”   七千人顿时放开喉咙,大吼道:“绝不答应!绝不答应!”   一万四千昭武九国仆从军被这巨大的嘶吼声吓得了一跳,看着这些状若疯狂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很多人不由又回想起去年的惨状来,顿时又对这些大食士兵充满了敬畏。看来安西军还是不行,怎么一碰到大食大军竟慌乱成这样?   少数几名昭武九国德赫干心里暗自怒吼:“这是我们的河中之地,不是你们这些大食强盗的。”   齐雅德脖子涨得通红,血管暴起,用最大的声音怒吼道:“那就跟着我和并·波悉林埃米尔杀光他们,让这三万来犯之敌,匹马不得回返安西!然后我们再打到安西四镇去,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让整个唐朝,一听到我们的名号就害怕,就颤抖!”   七千呼罗珊宗教战士一下亢奋起来,疯狂地应和道:“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这一次安西军不战而逃,一下将大食军队的士气提振了起来。昭武九国仆从军又开始犹豫摇摆,虽然他们知道,这一批围城的安西军只有五百,寡不敌众撤退是可以理解的。但安西军也太狼狈了一些,大食中军还在七八里之外,完全可以击退这波哨骑之后再从容撤退嘛,但是这些安西军……吓成这样,却是比我们昭武九国人都还不如! 第五十八章 紧追不舍的大食军   没多久,追击的巴塞尔带着两千人回来,那五百安西军被追击过急,竟然四散奔逃,分成十多股往十多个方向跑了。巴塞尔一脸的心有不甘,说是差一点追上了,迫于只能追十里的命令只好带队回返。   齐雅德微笑着安慰了巴塞尔,带队继续朝下一个被围困的兵站进发。情况还是一样,还有七八里的时候,安西军再次仓皇而逃。然后是下一个兵站,情况还是如此。直到他们去第四个被围困的小城邑的时候,情况才有了稍许变化。   这个时候,齐雅德两万多大军两翼已经撒得比较开了,像一个品字形,两翼向两边张开三四里,同时又领先中军二三里。巴塞尔率领的左翼迎面碰上一股三百多人的安西骑兵,也许是慌不择路,也许是他们吓傻了。好死不死的,这三百安西骑兵,没有往外侧跑,也没有转身往后跑,竟然朝着大食中军方向仓皇而逃,一头就扎进大食的包围圈里。   巴赛尔立即下令两千骑兵在后面紧追不放,三百安西骑兵疾驰两百多步后终于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大食中军,他们一下显得有些慌乱。片刻之后,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名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银色盔甲的年轻小将突然一声怒吼,猛地一扯缰绳,硬生生将马调转了一个方向,横转九十度,向着右翼昭武九国的方向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在他身后,三百安西骑兵也一扯缰绳,近乎于梦幻般也都全部完成了转向。在他们身后,巴赛尔率领一千多呼罗珊骑兵紧追不舍,见此情况,也拼命扯动缰绳。顿时就传来一片战马嘶鸣之声,在这一刻,至少三百多骑无法在这高速运动中控制住坐骑,顿时被甩下马来。还有五百多骑却是拉住坐骑,生生将速度降下一半这才完成了转向。只有不到两成的大食骑兵完成了这套动作,速度不减追在安西骑兵身后,但又有一多半被前面的减速战马和倒地的骑士所阻,真正紧追不放的只有一百余骑。   那名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银色盔甲的年轻小将正是萧去病。倒不是安西骑兵的骑术水平就远超大食骑兵,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二。一个就是,这三百安西骑兵(其中包括一百二十葛逻禄骑兵)是从六千骑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事先又特意练习过这个动作;再一个就是,三百安西骑兵人少好调头,又有心理准备,主动调头,而追击的一千多大食骑兵没有心理准备,被动调头,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在自然不过了。   大食中军方向,骚乱发生之后,齐雅德也早早反应过来。他带着麾下一百亲卫,越众而出,亲自瞻看前方军情。这个时候,齐雅德双眼瞪得老大,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一里多远发生的一切。   这是齐雅德第一次见到安西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三百安西骑军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镇定下来,在如此小的范围内,如此完美地完成了速度不减的转向。后面紧追不舍的一千多呼罗珊骑兵,措手不及之下,阵型立即大乱。几百骑兵被甩下马来,更多的骑兵减慢了速度猬集在一起,等他们重新加速,那三百安西骑兵早将距离拉远了。真正紧咬着不放的只有一百余骑。   安西骑兵的骑战水平是普遍都有这么高,还是单单只有三百骑是这样?齐雅德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猛地反应过来,大声下令:“传令左右两翼向前张开,截断安西军退路,中军缓缓压上,务必将这三百安西军包围,杀死!”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去病一回头,就看到后面追击的大食骑兵落马无数,更多的则是猬集在一起,开始缓慢加速,紧咬着不放的只有一百来骑。萧去病大喝一声:“回身,射马!”   三百安西骑军早有准备,纷纷回身扭转身体,弯弓搭箭,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射向在后紧追不舍的一百多大食骑兵。   咻咻咻……嗖嗖嗖嗖……   一轮箭雨就直接射翻了四十多匹战马,刹那间鲜血迸射,血雾弥漫,人仰马翻。更多的战马中箭受伤,发起凶性,奋蹄长嘶。   这一百多大食骑兵在大多数同伴纷纷落马,减速的情况下,完成了追击的动作,心里正暗自庆幸,同时又有一些得意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弓弦振动之声。这一百大食骑兵也不愧是百战老兵,军中精锐,立即下意识地举起绑在左臂的铁质圆盾,伏低身子,整个人就躲在骑盾后面。   但安西军却是早有准备,三百支箭羽射向的却是他们胯下没有任何防备的阿拉伯战马。在这样高速奔跑的过程中,战马中箭倒毙,马上骑士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重重摔下马来,不死也是重伤。随着四十多匹阿拉伯战马的轰然倒地,马上的四十多名骑士也瞬间滚落尘埃,每人都在地上翻了五六个跟头,一小半立时毙命,其他的也都骨断筋折,丧失了战斗力。   第二轮箭雨过后,一百多大食追兵还在马上的已经不足二十人了。百分之八十多的伤亡率,顿时将幸存的这十多人打得崩溃了,他们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惊叫声,发疯一样的往后逃去。这个时候,普通安西骑士所用的六斗,八斗骑弓已经射不到他们。   顾小俊,李二狗,白孝德等人在马上依然能开一石六斗的强弓,从容不迫地将逃跑的十余名大食骑兵依次射杀。   萧去病和阿米尔江两个超远距离神射手开始重点清除更远的大食追兵,萧去病一眼就发现了巴赛尔在后面大喊大叫,抽出一支雕翎箭就向他狠狠射去。   那巴赛尔正大声呼喊命令落后的几百呼罗珊追兵分兵追击,同时传令左翼向前急进包抄着三百安西骑兵退路。就听见身边亲卫大叫,一声尖厉的呼啸声传来,一个黑点急速向自己飞来。他顿时吓出一声冷汗,他奋力地想抬起圆盾挡箭。但动作还没开始,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胸口一疼,自己已经身受重伤。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快,好强劲的一箭。他的亲卫反应及时,情急之下挡在了他的面前,这霸道无匹的一箭,在射穿这名亲卫的身体之后,箭势未尽,一下扎入自己的右胸,入肉两寸,钉在他的一根肋骨上。   巴赛尔吓得亡魂皆冒,若不是亲卫帮自己挡这一箭,自己肯定是个一箭穿胸,命丧当场的下场。   巴塞尔一把这段胸前羽箭箭杆,暴跳如雷地盯着向他围过来的亲卫和麾下将士,怒吼道:“围着老子做甚?都给老子追上去,让他们逃掉一骑,全部军法处置!”   这个时候三百安西骑兵已经快要冲出大食军的包围圈了,离他们最近的是右翼的昭武九**队。齐雅德的军令还没传到这里,他们只是自发向骚乱发生的地方观看,只派了寥寥三十多骑挡在安西军前面。   在双方还有两百多步的时候,萧去病的叫屋磨王子对着他们用粟特语大声呼喊道:“我们是安西骑兵,此来河中,就是为昭武九国的兄弟们赶跑大食的。我们只杀大食人,昭武九国的军队赶紧让开道路,想请后果,莫要自误!”   这三百安西军一个急转,漂亮地甩掉上千呼罗珊骑兵,两轮箭雨干掉紧追的一百多骑兵,这些昭武九国士兵都是远远看到了的。在惊叹,目瞪口呆之余,他们的心里竟隐隐产生了一分快意。   能亲眼看到自己的仇人吃瘪,被杀死,总是让人愉悦的。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屋磨王子的大声呼喊,原来安西骑兵这么骁勇善战。很多大食士兵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既然他们是来替我们赶跑大食人的,只杀大食人,那我们为什么要帮大食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呢?   绝大多数昭武九国士兵都不自觉地主动让开了通道,只有少数十多骑依然犹豫不定,不知该放还是该拦。他们想得比较远一些,毕竟放跑了这伙安西骑兵,大食人最后一定会找他们算账,说不定就是当场格杀!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步了,萧去病冷笑道:“冥顽不灵,挡路者,杀无赦!”说完连珠箭发,一百步不到的距离,震天弓只需拉个四分开,三支羽箭几乎是在一秒之内同时射出,三名犹豫不定还在挡路的昭武九国人就捂着脖子掉下马去。   与此同时,阿米尔江也射落两人,顾小俊,李二狗,白孝德各射落一人。当三百张骑弓举起,向他们瞄准的时候,剩下不到十个的昭武九国士兵立刻没命也似逃往右翼大队。   “兄弟们,冲出去!”通道一下被打开,萧去病大吼一声,带着三百安西军,赶在左翼呼罗珊骑兵包抄合围之前,一下冲出了大食的包围群。三百张引而不发的骑弓,调转方向,铺天盖地的射向左翼包抄的呼罗珊骑兵。瞬间又有五十多匹战马被射翻在地,马上大食骑士滚葫芦般飞了出去。   几千呼罗珊宗教战士顿时气炸了!这都能让你们跑掉!他们发出震天的怒吼,狂怒追击。   于是,安西军在前仓皇逃跑,大食军在后紧追不舍。 第五十九章 墙头草   三百安西骑兵冲出去一里左右,齐雅德的亲兵才赶到右翼,找到了这支昭武九**队的指挥康槃陁。   “大胆康槃陁,为什么不服从命令?”   “我冤枉啊!当时那么乱,一下没注意,等我看到(旗语)的时候,他们已经冲过去了。”   “那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我冤枉啊!我已经下命令拦截了,但这些安西狗贼速度太快了,根本不给我们反应时间,等我们拦截的时候,他们已经冲过去了。”   “为什么不追击?”   “我冤枉啊,他们只有三百人,我已经下令三千骑兵追击了。再加上左翼追击的几千人,二十打一个,还不够么?”   “你……你等着跟齐雅德将军解释吧!”   “……”   康槃陁是康国王族,康国国王咄曷的族侄。这支一万五千人的昭武九**队,主要由三个国家的军队组成,康国,米国,西曹国。康槃陁地位最高,同时点子也最多,于是被推举为这支仆从军的零时总指挥。   康槃陁也是打老了仗的人,怎么可能会一时没注意中军的旗语呢。事实上一开始齐雅德的亲卫打旗语,吹号角命令他向前张开,截断安西军退路的时候,他就瞥见听见了。但他故意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替大食人卖命。他想的很清楚,安西军来河中,打着的旗号是替她们赶跑大食人,但实际上就是和大食人争夺河中之地。反正这河中之地昭武九国人也守不住,总要认一个主子,大食和大唐之间,认大唐做主子要好过大食一万倍!   作为康国高级贵族,河中的历史他是知道的。最开始臣属于西突厥,九十年前,被大唐占领,成为大唐的附属国、羁縻州。那时候昭武九国人的日子是最舒服的,因为大唐对这里的政策就是一切自主,不取分毫。   只有那几年,昭武九国人才真正做了河中之地的主人,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一个银币的税。向唐朝进贡价值一万银币的贡品还能获得价值两三万银币物品的赏赐,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而且唐朝对他们的内政也毫不干涉。   反观大食占据河中之后,简直把昭武九国人当成奴婢,所有的一切都要掠夺。不但抢走了他们的钱财,房屋,土地,甚至连生命安全也丝毫得不到保障。   两相对比,就是傻子也会选择唐朝啊!何况还是康槃陁这种狡猾如狐的老油条。而且他这样做,风险也不大,因为他并不是不执行命令,而只是拖延了一小下之后再执行命令,战场这么乱,情况这么突然,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这里多说一句高仙芝石国屠城。高仙芝屠石国拓折城是在怛罗斯之战前一年的二月或者三月,同一年的夏天,也就是五六月,河中发生什叶派起义,在安国捕喝城打了37天,最后起义者被杀死。再之后安国国王被杀死,河中诸国叛乱,被大食打败,米国,史国国王被杀。并·波悉林开始在河中到处屠城,以血腥手段将叛乱镇压下去。   几乎所有的资料一说起怛罗斯之战的起因就这样描述:高仙芝石国屠城,石国王子向大食求援,并向其他昭武九国诉说高仙芝暴行,于是‘诸胡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   这就好笑了,石国危害唐朝利益被高仙芝屠了一座城,诸胡就皆怒了;过了几个月之后,并·波悉林屠了河中其他昭武九国数十城,还杀了他们三个国王,数百德赫干,几乎杀了他们一小半人口,诸胡竟然一点不怒,还要潜引刚刚杀了他们亲人的大食人去攻打与他们从没过节的安西四镇。这说得通吗?   在这里,我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在这个时候,除了石国以外,其他昭武九国都是不恨唐朝,甚至都是心向唐朝的。)   可是只这故意拖延一小下,就已经足够三百安西军从容地溃围而出了。   康槃陁在这里洋洋得意,另一边,巴塞尔却在齐雅德面前告了他一状。巴塞尔右胸中了一箭,肋骨受伤,这个时候已经把箭头拔下来了,包扎完毕。虽说已无大碍,但若是想骑马疾驰却也不能,只好留了下来,派他的亲卫队长费达统帅两千多呼罗珊骑兵继续追击。   齐雅德命人叫来康槃陁狠狠训斥了一番,并以家人相威胁。康槃陁唯唯若若,指天誓日,言说自己确实是无心之失,只是反应慢了半拍。齐雅德挥挥手让他回到右翼,并派了一队五十人的呼罗珊战士对他贴身监督。   巴塞尔愤愤不平道:“齐雅德将军,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齐雅德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但这个时候,若是杀了他,就是逼反这支昭武九**队,他们很有可能会临阵倒戈。在平时倒没什么,随便两三千人就能将他们消灭。但现在强敌在侧,若是安西军趁势来攻,我们前后受敌,必败无疑。”   “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墙头草?”巴塞尔还是不甘心。   齐雅德冷冷笑道:“怎么可能!等打败安西狗贼,再拿他们开刀不迟。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康槃陁都随你。”   时间过的很快,半刻钟后,追击的人依然没有信息传回。齐雅德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派出十名亲卫向前追赶,命令两千多呼罗珊骑兵和三千昭武九国骑兵不要继续追赶,立刻返回。   亲卫派出之后,齐雅德不好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这事太怪异了,他猛地想到,这三百安西骑兵极有可能不是慌不择路,一头撞进来的,很有可能就是故意这样做,引诱我们追击,而后他们在路上设下埋伏。   想到这里,齐雅德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他马上命令全军全速前进,向前追赶追击的那五千骑兵。   就算前面真的有埋伏,但愿他们能够坚持到大部队赶上。   正暗暗祝祷之际,就看到前后两名哨骑疾驰而来。齐雅德心里一惊,安西军果然还有后招!   “报,大军左前方发现一队安西骑兵,人数大约有五六百,向我军左翼疾驰而来,一路上驱赶哨骑,势如破竹!”   “报,大军右后方发现一队安西骑兵,人数大约五六百,向我中军疾驰而来……”   “不要管他们,各派五百呼罗珊骑兵和以前昭武九国骑兵将他们赶走两三里,其他兵马继续向前全速追赶!”齐雅德咬着牙说道。   同一时间,距离齐雅德中军,前方十二三里之外,萧去病率领三百安西骑兵在跑过一个小丘之后,停止了逃跑。他们的身后,五千多大食和昭武九国追兵也发现了不对。   小丘那边,三百安西骑兵停步列阵的地方,赫然转出两三千等候多时的安西骑兵。小丘这边,路旁小树林后面,同样冲出两三千列阵整齐的安西骑兵。   巴塞尔的亲卫队长费达十分焦急紧张地开始整队,追得太急了,呼罗珊骑兵都和昭武九国骑兵跑到一块了,队伍又拉得太长。远远的,他看见那名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银色盔甲的小将正在训话。   若是他听力足够好,又能听懂汉话,就能听到,萧去病正在说道:“只有两顿饭的时间,在敌人主力赶到之前,我们,杀光这两千多大食人!昭武九国人放下武器可以免死,屋磨王子,你去喊话!” 第六十章 虎口拔牙   “昭武九国的兄弟们,不要再替大食人卖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放下武器投降就能得活,若是能杀死一个大食人,奖励一百第纳尔。想想吧,大食人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有谁是跟大食人没有血债的?犯得着替你们的仇人卖命吗?给你们五息时间考虑,数到五,我们就开始进攻。一!”   依照萧去病的吩咐,屋磨王子策马走上南面矮矮的小土丘,深吸一口气,用粟特语放声大吼。在他们的身边七百葛逻禄骑兵开始在斜斜的小土坡上排了一个稀疏阵型。   紧挨着他们的东边,三百安西骑兵下马,列了一个三排的紧密阵型。三百把单弓弩已经上好了弦,前两排蹲下,第三排站着,一百支森冷的箭头对着正在紧张列阵的大食军阵。   还喊什么话!对方人数虽然比我们多上一千,但有一半是战斗力低下的昭武九**队。而且长途追击,阵型散乱,突遇埋伏,军心慌乱。这个时候我们前后夹击,一次冲锋就能击溃他们!   可萧别将偏偏先要喊话,有这个时间,大食军队列阵都快要好了!这三百安西弩手一个个都紧张地望着望着斜坡下面,道路中间,萧去病旁边的旗手,迫不及待地等着攻击的命令!   没有想到不止安西军,大食军和昭武九**队同样没想到。   特别是大食军,那三百安西军逃到这里突然止步,小土坡两边一下各自涌出两三千安西骑兵,将前路后路堵死。费达就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心里大叫不好,他连忙整军列阵,只希望安西军能晚一刻发动攻击也好!   却没想到,安西军竟然没有立即攻击,反而是命人喊话,想阵前策反这些昭武九**队!费达心里一阵冷笑,昭武九国人跟我们是有血仇不假,但他们同时也是一群被打得丧胆了的军队。   阵前策反?亏他想得出,只要用弯刀抵在这些昭武九国士兵后面,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向前替我们拼命!   费达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二!”在屋磨王子喊第二声的时候,费达下令派出三百督战队,分成两队,大马士革弯刀出鞘。命令昭武九**队赶紧列阵完毕,然后也分成两队,向前和向后率先发起攻击,为大食人整军赢得时间。   这支三千人的昭武九**队统领是一个叫做米菓褚的米国德赫干。在安西伏兵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立即整军列阵,而是吓得大惊失色,全身发抖。   就在他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屋磨王子的劝降策反。早就被打破胆的他,转身跟大食人拼命的勇气是没有的,于是放下武器投降几乎就是脑中的第一反应!   那个人说的没错嘛,犯得着替仇人卖命吗!何况目前情况,安西军摆明是早有准备,大食军队前面两次全军覆没说不定也是这样,中了埋伏,然后就被全歼。如果不投降,还不是跟着大食人一起送死?   就在米菓褚几乎脱口而出,准备命令三千昭武九**队放下武器投降的时候,三百大食督战队挥舞着三百把明晃晃的弯刀来到他的面前。   出于对大食士兵几乎是本能的恐惧,三千出现骚动的昭武九**队一下被这三百督战队压得服服帖帖。他们开始简单的整军列阵,准备出战。   “三!”屋磨王子喊出第三声。   四千多安西,葛逻禄联军心里一阵可惜,暗叹萧去病错失了好时机;费达心里就想冷笑,还数,有意义吗?   这个时候,大食人整军列阵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昭武九**队还仅仅是聚拢在一起。   同样的,安西,葛逻禄联军各部也运动到位了,萧去病领二千四百骑兵在东,拦住了大食军队的去路。萧去病分出一千三百弓弩手上了南面斜坡,在路上堵截的只有一千一百骑兵。   在西面,段秀实率领二千三百骑兵截断了大食,昭武九**队的退路,早已经列阵完毕,随时可以发起攻击。大食,昭武九**队的北边是一片沙碛碎石地,若是他们选择从这个方向逃跑,安西军更是求之不得。   一来,对方一路急追,马力早已消耗过半,安西军以逸待劳很快就能追上,从背后将他们从容杀死;二来,这种路况,战马没装备马掌根本不敢跑快。   不等屋磨喊出“四”,萧去病握着震天弓的左手向前一挥,嘹亮的天鹅音响起,他身边的令旗猛地向前左右一摇。   东边二千四百安西、葛逻禄骑兵立刻反应过来。斜坡上一千三百支羽箭顿时就向正在整军的大食军阵泼洒过去。   嗖嗖嗖嗖……噗噗噗噗……   猝不及防下,大食军阵,靠近南面的前面两列几乎一扫而空。中箭的大食士兵下饺子一般掉下马来,尸体堆叠,鲜血狂涌而出汇成小溪一般。这一侧对着的正是大食军阵的右手没有盾牌的那一面,猝不及防下,很多大食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死。   这一刻,一向耿直的费达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天杀的安西狗贼!不是说好的数到五才攻击的吗?怎么数到三就开始放箭了!若早知道如此,我也不会整军这么久啊,也不会完全没有准备啊!   这一切的变化,说起来似乎有很久,但实际上,从喊话结束到萧去病下令放箭也不超过十秒的时间。但战场上,有时候一两秒钟的差距,最后结果就是千差万别。   感觉受到愚弄的费达立刻命令三百督战队逼迫三千昭武九**队,向前后两个方向的安西军发起攻击。大食军阵立即调转方向,准备从西边突围,原路返回。   费达大声给大食军队打气道:“原路杀回去,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齐雅德将军的大军就在后面不远处!”   或许是被逼到了绝境,或许是在遇到安西军之前,常年的胜仗所带来的自信心和悍勇之气。这一刻两千多大食士兵竟然爆发出最空前的呐喊,一时叽里呱啦,声震云霄。   有了准备之后,斜坡上一千葛逻禄弓骑兵的六斗弓软弓对大食骑兵造成伤害大大减少。三百下马列阵的安西弩手,每一次齐射依然带走大量大食士兵的生命,但好在单弓弩上弦的速度比较慢。这两千多大食士兵对冲出包围圈,与齐亚德大军充满了信心。   在督战队的严厉逼迫下,三千昭武九**队分成两部分,队形混乱地冲向两边拦路的安西骑军。萧去病立即下令,斜坡上一千葛逻禄骑兵转而攻击昭武九**队。   与此同时,在东西两面,萧去病和段秀实,各自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骑兵与他们对冲。   双方的距离只有一百多步,根本不可能将速度提到最快,饶是如此,当两边的距离缩短到五十步,双方都能互相看清对方的相貌脸色的时候。眼看到对面安西骑军整齐坚定的方阵,马上骑士凶狠亢奋,眼神有如猎人见着猎物一般。顿时就有一半昭武九国士兵吓破了胆,歇斯底里地乱叫起来。   两头都是,很快就有上百昭武九国士兵不顾一切调转马头往外跑,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队形更加混乱,许多战马撞在一起,马上骑士飞了出去,紧接着就被踏成肉泥。少数运气好的骑兵终于逃了回来,马上就阵后督战的大食骑兵一刀砍死。   轰的两声,两支被弯刀逼迫的昭武九**阵终于与安西军撞在了一起。一方阵型严整,战意昂扬;一方阵型混乱,全无战心。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两支五百人的安西骑阵就像两块坚硬的石头,一下拍碎了昭武九**队这两块大豆腐。   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只一个对冲,就让三千昭武九**队丢下了三四成伤亡。幸存未死的昭武九国士兵一下就奔溃了,他们发了疯一样转身就逃。   后面的督战队想要阻止,但陷入疯魔状态的昭武九国骑兵这时候不再害怕他们明晃晃的弯刀。他们迎着督战队的弯刀,一下就将这些试图阻止他们逃命的家伙彻底淹没。   费达目疵欲裂看着仓皇溃逃的昭武九国败兵不顾死伤的冲过督战队的阻拦,向已经整军完备的呼罗珊大阵涌来。他发了狂一样,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声喊道:“回去,快给老子回去!不许冲撞!”   但是没用的,失败的溃兵只想赶紧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知道往后逃,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在他们看来,大食军阵后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不顾一切冲向大食的军阵。   溃兵冲阵!   有的时候,猪队友比敌人还害人。费达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代价好像有点大。   在杀死第一波冲阵的溃兵之后,源源不断的溃兵依旧拼命朝着大食军阵冲击。明白局势不可挽回的费达,果断的下令大食军阵全力向前,斩杀冲阵的昭武九国溃兵之后,一鼓作气冲破安西军的堵截。   然而,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两支四百多人的安西骑阵紧随着溃兵冲杀而至,在他们的后面,萧去病和段秀实带着更多的安西骑军发起了冲锋。   几分钟之后,当齐雅德顶着一千多安西,葛逻禄骑兵的骚扰,带着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安西军已经扬长而去。   现场还活着的大食士兵不足五十,且都受伤不轻。萧去病成功地当着齐雅德的面虎口拔牙! 第六十一章 攻心战   萧去病骑在马上,志得意满地领头走在返回苏对沙那大营的大路上。他的身后两旁就是数千意气风发,战意昂扬的安西骑兵和葛逻禄骑兵。   这一仗打的痛快!虽然知道昭武九**队不经打,但谁能想到仅一个冲锋,就瞬间击溃了昭武九**阵,逼迫他们转向冲击大食本阵。   大食人反应也算快的,关键时刻对昭武九**痛下杀手,企图阻止溃兵冲击本阵。但谁也没想到的时候,奔溃了的,被逼到绝境的昭武九**队竟然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最后的武勇。迎着大食士兵的长矛和弯刀,不顾一切地向他们冲击。   如同一群发了狂的野兽,在走投无路时的疯狂反击,两千昭武九国溃军一下将大食的军阵冲击的七零八落,混乱不堪。大食人也一下懵了,这些平常温顺的昭武九国人,疯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其实这两千昭武九**队并没有杀死多少大食士兵,他们唯一的贡献就是将大食的军阵彻底冲乱,同时使他们猬集成密集的一团。真正的杀招是紧随昭武九国溃兵而至,一路冲杀而来的四千多安西、葛逻禄骑军。   此时的大食军阵混乱不堪,猬集在一起,无论逃跑还是上前迎敌,马速都提不起来。队列组织又被打乱,惊慌失措之下,迎接他们的就是彻底覆灭的结局。   在安西,葛逻禄联军的两面夹击之下,大食军阵瞬间被攻破!费达还试图组织起巴塞尔的亲卫进行抵抗,当即被萧去病一枪刺中咽喉杀死。大食军立即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企图依靠个人武勇,悍勇之气进行最后的顽抗,他们相信,他们的大军正在不远处,急忙赶来!   但安西军和葛逻禄军同样不顾一切要赶在大食援军到来之前,将他们击杀干净。在付出五六百人的伤亡之后,安西军、葛逻禄联军终于在大食援军距离四五里的时候,终于全歼了这支两千七百人的大食队伍。   粗粗打扫战场之后,四千多安西、葛逻禄联军扶持着伤卒,牵走尽可能多的阿拉伯战马。连受伤的大食士兵都来不及补刀,上千把大马士革弯刀都来不及收拢带走,在齐雅德的援军距离战场已经不足两百步的时候,迅速撤离战场,向东扬长而去。   因为有伤员的原因,大军走得比较慢。顾小俊策马跟在萧去病身后,生性谨慎的他有些担忧地道:“萧校尉,要不要加快一点速度,走得这么慢,万一大食军队追过来怎么办?”   “不怕,经此一战,大食人已经丧胆。”萧去病转头扫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就算走得再慢,他们也不敢追,他们会以为我们又在诱敌。再说后面还有几百游骑哨骑严密监视他们呢。”   顾小俊想了片刻,呵呵一笑:“那倒也是!大食人这次可算是被打脸了,在眼皮底下被我们吃掉两千多骑兵;在路上又被我们一千骑兵骚扰杀死了两三百,现在他们还不敢追击。我倒想看看他们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肯定比吃了屎还难看,哈哈。”一旁的李二狗兴奋地道:“这一仗打得太精彩了,萧校尉,这结果是你一开始就算到吗?要不你怎么一开始要给他们喊话?”   “不是。”萧去病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这个本事。我一开始给他们喊话,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这边军队也需要布置,运动到位;二是,我想动摇昭武九**队的战心。”   “动摇战心?”顾小俊小声嘀咕。   “是的。”萧去病点点头:“小俊你想啊,若是我们无差别对待昭武九**队和大食军队,那昭武九国人也只能跟着大食人与我们战斗到底了。昭武九**队战斗力虽然不强,但身处绝境,为了求生,爆发的战斗力也会很可怕。如果当时我们直接发动攻击,他们两方无疑会立即联合起来,负隅顽抗,战斗就会陷入混战。大食援军马上就能赶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将他们全歼的,而且伤亡会很大。”   “所以你就对昭武九国人喊话,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不再有死战求生的想法?”   “对的。只是结果我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好!他们已经全无战心,大食人却用弯刀逼迫他们必须死战,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其实就已经快奔溃了。所以一个对冲之后他们立即发了疯一样拼命往后面逃,一下将大食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李二狗得意笑道:“大食人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萧去病思绪如电,猛然想到一点,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一点我一开始没想到的妙处。你想啊,我们喊话给了昭武九国人一条生路,但大食人却用弯刀逼着他们去送死。此战过后,你们说,那些幸存未死的几百昭武九国人会恨我们还是会恨大食人?”   两人思考了一小会,答道:“大食人!”   “对了!”萧去病大声道:“一句话的事,就能消除他们对我们的仇恨和对抗,加大他们和大食人之间的矛盾。何乐而不为呢?我猜想此战过后,大食军队和昭武九**队的裂痕一定会越来越大。嗯,这个经验要好好吸取,以后但凡遇到大食人和昭武九**队在一起的,我们就先喊话,或者边喊话边打,激化他们的矛盾,这就叫攻心战!”   萧去病突然想到,另一个时空,高仙芝的失败,很有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区别对待大食人和昭武九国人,同等打击,这才……不过也有可能想到了,但高仙芝对安西军的战斗力太过自信,不屑这样做?   也不知道高仙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去病的担心有点多余,高仙芝这个时候带领着大军还在赶往渴塞城的路上,日落之前能到。而在渴塞城的东北方向两百多里的山道上,石国派来打探消息的八百多精锐骑兵,在付出两三百条性命之后,终于将战线推进了二三里。   然后他们碰上了横亘在山道上的四座安西军大寨,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两千安西守军依然用埋伏和偷袭的办法,每天消耗他们的生命。   “将军,我们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击败这股石国哨探,为什么还要每天跟他们慢慢周旋?”一名亲卫如是问道。   被提问的将军叫做马璘,三十岁,军人世家,自幼便成了孤儿,后来成为一名长安游侠儿。二十岁的时候读马援传,深为所激,遂仗剑从军安西,十年间屡立奇功,一路升迁至左金吾卫将军同正。   马璘笑着道:“击败容易,但难免他们跑掉一两个回去送信。也罢,就让他们先蹦跶几天,等中丞大军一到,就是他们灭亡的日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这段山路,不能放他们过去一个!” 第六十二章 军心   萧去病领兵还没回到苏对沙那安西大营,打了胜仗的消息就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河中之地飞速地传播。   在这之前,安西军两次打败大食军队的消息就已经传播得到处皆知,许多的昭武九国人心里就为之一动。关起门来,就忍不住欢呼雀跃,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喊:“大食狗,你们也有今天!”   在痛快发泄过后,这些早已被打怕的昭武九国人依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安西军打胜的消息虽然不假,毕竟大伙都没有亲眼看到。大食人的骁勇善战,强悍凶狠他们却是都亲身领教过的。   还是先看看风色再说吧!至少等到大食河中总督齐雅德与安西军交手之后。   河中地区昭武九姓人的统治基础,有点像西方中世纪的领主,国王并没有绝对的权力,真正掌权的是一种叫做德赫干土地贵族阶层。   这些昭武九国的德赫干们,立刻派出大量的拓揭(德赫干的亲卫,相当于西方的骑士),远远跟在两军后面,密切打探双方动向。   安西哨骑在萧去病的命令下,也懒得去驱赶他们。就在这些拓揭哨探远远的目光下,安西、葛逻禄骑兵尽情地表演着他们才学来的新战术,一千多哨骑斥候,以完全碾压的态势无情地扫荡了齐雅德派出的几百哨探。   一日之间,几乎将大食哨探杀得干干净净,而安西军哨骑的伤亡却微乎其微。纵然是是安西军兵力占优,但这样的战绩依然看得这些昭武九国拓揭目瞪口呆。   安西军这种从没见过的斥候战消息传回,就已经让这些昭武九国德赫干足够震撼的了。却没想到,才过一天,又有更加惊人的消息传了回来。   五千多安西骑兵与大食名将齐雅德交锋,大食这边有呼罗珊宗教战士八千多人,昭武九国士兵一万五千多,人数对比几乎一比四。   人数对比还不重点,重点是这次安西军遇到的齐雅德。齐雅德啊,在这些昭武九国人看来,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去年的时候,昭武九国聚集了十多万大军,冲冠一怒想要反抗并·波悉林和齐雅德,结果这十几万昭武九**队还不到一个月就被齐雅德一万多呼罗珊宗教战士打得一败再败!   虽然一开始安西军打了两场胜仗,但这次对上齐雅德亲领大军,这些昭武九国德赫干们在内心依然偏向齐雅德会赢。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马上又传来齐雅德大败吃瘪的消息!   这五千多安西、葛逻禄联军竟然在齐雅德的眼皮底下,用诱敌的办法吃掉了齐雅德派出的两千七百大食呼罗珊骑兵和三千昭武九国骑兵。然后在齐雅德赶到之前,当着齐雅德的面扬长而去。   这位在河中百战威名,战功赫赫的大食齐雅德将军竟然不敢追击,眼睁睁看着安西、葛逻禄联军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从容离去!   震惊之余,这些昭武九国德赫干很快就做出了抉择。没想到安西军竟然这么强,无论是战术还是战斗力,都稳稳压过大食军队一头!再加上一开始安西军就派人四处传话,此处出征河中,就是来为他们赶跑大食人的。   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   于是,在安西、葛逻禄联军撤离战场四五十里之后,这些昭武九国德赫干派来的使者队伍就纷纷出现。一个个来到萧去病和段秀实面前纳头就拜,用不太标准的唐音纷纷地表示盼望王师久矣,终于等到大唐天可汗派安西军来到河中解救他们脱离苦海云云。   “小奴中曹德赫干曹感官跪迎王师!大食蹂躏河中,小奴不得已屈身侍奉……然小奴内心每日只盼望王师西来河中解救吾等,如久旱之盼甘霖……现在总算盼到王师出兵河中这一天……”   “小奴东曹德赫干曹进德跪迎王师……小奴愿为王师效力,做帐前先锋,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小奴愿为王师提供军资,保障后勤,只求王师一定要将大食彻底赶跑,常驻此地!”   萧去病和段秀实只是笑呵呵,温言抚慰,将所有的奉承话一并接受,他们的一些谎言也不去戳破。当然他们送上的东西也不毫不客气地通通笑纳,派来的拓揭卫士,昭武九国青壮也都或编入战兵,或编成辅兵,让他们随军行动。   这些河中德赫干还打听清楚了安西军有四五百伤员的消息,他们每支队伍还特意带来一些车子。现在安西、葛逻禄伤卒都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大车上,由这些昭武九国拓揭亲自赶车。得益于大食修的道路,又平又宽,一点颠簸都没有。   待行到苏对沙那,原本不到五千人的行军队伍(路上萧去病分出去一千斥候哨骑监视骚扰齐雅德大军),一下就壮大到近万人,马匹也同样增加了一倍,还多了几百辆大车,上百匹骆驼。   东曹国王设阿忽更是出营十里相迎,这次出战,设阿忽也派出了十多名拓揭一路相随,战斗结束后,这些拓揭立即将战胜的消息飞马报告给他。沿路中曹,东曹德赫干的反应设阿忽也很快知道了,作为除了窦忠节之外,首先投靠安西军的昭武九国王,设阿忽当然不愿被其他德赫干比下去。   他几乎将东曹首府苏对沙那所有的贵族德赫干一起带出来,早早安排好了盛大的迎接仪式……   遭逢这种局面,萧去病和段秀实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在这河中之地,果然还是以力为尊,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武力打出来。虽然这些河中昭武九国人恨死了大食人,但在一开始高仙芝命令窦忠节在河中放出风声,要替他们赶跑大食人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了观望。   现在经过几场战役,安西军以极小的损失,连续三次重挫大食军队,至少杀死了八千大食精锐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吓破胆的墙头草们,这才下定决心投靠安西军。   可以想象,假如接下来,安西军战事不顺,或者连遭挫折,眼前这些低眉顺眼,恭谨无比的昭武九国人,毫无疑问又会背离安西军而去。强烈对抗大唐估计不敢,毕竟很多粟特商人常年在大唐境内经商,大唐的强大他们早已深知,但重新选择观望是一定的。   回到大营后,萧去病,段秀实召集各级军官军议,东曹国王设阿忽连同几名东曹,中曹威望极高,势力极大的德赫干也一起参加。这些德赫干纵然在自己的领地内尊贵无比,但在大食军官面前却是连一条狗也不如,现在被安西军平等相待,一时之间简直激动的不能自已,投靠报效的热切之心就又多了几分!   萧去病示意段秀实主持,自己的样貌,毕竟太年轻了。段秀实缓缓扫视了一圈,帐内一下安静下来,段秀实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昭武九国人,淡淡开口道:“东曹王,各位德赫干们,诚如你们所见,大食军队并没有那么可怕,这次我们出动的只出动了六千多前锋,就三战三捷,打得大食人落花流水,杀死和俘虏呼罗珊宗教战士八千以上,我们这边战死不到八百。若是高中丞率领近三万中军主力一到,大食军,就算有十万,又有何惧?”   中曹德赫干曹感官恭谨地问道:“高中丞此刻在何处?何时能到?”   段秀实早有计较,脸不红,心不跳,微微笑道:“中丞此刻正在呼闷城打造攻城器械,我们得到消息,那并·波悉林再中曹劫布坦那后面峡谷修筑了大量工事,又在萨末建城外构筑坚固的城墙防御我们的进攻。因此,中丞准备修造六百架投石车攻打,投石车一修造好,中丞就会立即动身。”   萧去病心里暗道:“我以为只有会说假话,没想到你这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说起假话来也是信口就来。”   这些德赫干也知道并·波悉林的确在两处修筑了大量工事,安西军提前准备好攻城器械也是理所当然,倒也不在怀疑,反倒看到安西军准备得这么完备,对打败大食越加充满了信心。纷纷向段秀实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还有能为安西军出多少力。   段秀实也满口许诺事后定不亏待他们,打败大食之后军资钱财加倍奉还,同时还将禀明高中丞,上奏天子,朝廷定不吝封赏云云。   军议之后,安西军这方就立即忙碌了起来,除了轮流撒出去监视和压迫大食军的一千多斥候哨骑之外。余下的安西、葛逻禄士兵也不得休息,开始整编训练这些投效的昭武九**队。   各种演练,到时候上了战场要怎么配合每日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除此之外,萧去病还搞了几场军事演习,“敌人”也是现成的,拉出几百呼罗珊俘虏与这些昭武九国士兵对战,渐渐消除他们对大食人的恐惧之心。   除此之外,安西军还向西推进了上百里,与大食在劫布坦那的大营仅仅相隔百里对峙。沿路这些东曹,中曹德赫干有出人出力,每隔三十多里就修筑一处大的营寨,并派兵把守。   相比安西军这边士气如虹,大食那边连吃三场败仗,对士气军心的影响也慢慢显现出来。   首先是大食呼罗珊宗教战士百战百胜的锐气被消磨了一多半,很多大食士兵对战胜安西军不再那么信心充足。另一方面,大食军与昭武九**队之间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那一战过后,三千昭武九**队倒有两百多人活了下来,统军的那名叫米菓褚德赫干侥幸未死,但身受重伤,对大食人怨恨越发强烈了。   正如事后他偷偷对康槃陁讲的那样:“天杀的大食狗贼,安西军已经同意我们投降了,大食狗却用弯刀逼迫我们去送死!”   这个时候,齐雅德已经带兵回到大营与并·波悉林汇合了。大食战士还好一点,他们是为自己而战,为荣誉而战,为胡大而战,即使眼前受挫,依然相信他们崇敬的并·波悉林必将为他们带来胜利。   但昭武九国士兵的士气,军心就彻底没了。他们是被迫为自己的仇人而战,而且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大食人根本不是安西军的对手,自己跟着大食人只有送死的份!   这两日,已经不断有昭武九国士兵开始逃跑,最多一次竟有几百人一起逃。并·波悉林当然不会放任不管,他采取了极其严厉的措施应对:但凡抓着逃兵,无论昭武九国人还是大食人,通通押到军前被乱石砸死。   血腥暴力的手段暂时将逃兵潮压制了下去,然而,在看不到的暗处,更大的矛盾和冲突却正在发酵。 第六十三章 接头暗战   劫布坦那城南,满天星斗,夜风清凉。   萧去病站在山岗上,身后是连绵的低矮山峰,举目望过去,眼前正是大食军的大营。   相比几日前经过此处时,大食的营地大了几倍。放眼望去,营寨星罗密布,点点营火,仿佛繁星坠入谷中,与天上星斗相互呼应,蔚为壮观。   “他娘的,大食人都是属老鼠的么?”萧去病低声道:“几日不见,这里就挖成这个样子了!光一丈多宽的深壕就挖了四条,挖出的土又在背后堆成一丈多高土墙;其它窄一些浅一些的壕沟更是纵横往来,数都数不清;壕沟后面,又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巨木,搭成寨墙,快有两丈高;大营内鹿砦遍布,望楼林立,道路曲折;唯一能快速通过的只有南北两翼两条大路,应该是用作击败敌人后骑兵追击的通道,也是重兵把守。”   萧去病的身后,站在阿米尔江、顾小俊、李二狗三人,同他一样,也是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远处的大食军营。然而纵然是把眼睛看得发酸,在他们看来,远处也不过是一些有些重叠的火光,什么壕沟啊,寨墙啊,鹿砦啊,根本分辨不出。但是在萧去病眼中,却像看自己手心一样清楚。   李二狗在一旁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什么办法?”萧去病愣了一下:“谁说我要攻打大食军寨了?你真当我跟那些昭武九国德赫干一样,傻了不成?”   “那你干嘛来瞻看大食军营,还看得这么久,这么仔细!”李二狗心里暗想,卖弄你目力好啊。   萧去病认真道:“我就觉得这几天大食有点不对劲,这么点小挫折就龟缩不出,原来是准备暗中增兵。”   安西军与大食军相隔一百多里对峙已经有两天多,大食军士气低下,也许是被安西军打怕了,这几天都龟缩在营寨不出,靠近东曹方向的兵站,城邑里所有的大食人全部撤到大营,巡骑哨骑也只派出去三里,只将大营左近遮护得周至严密。   大食军摆出这种明显的防守态势,已经投靠安西军的昭武九国德赫干们看在眼里自然是士气大振,兴奋不已。萧去病和段秀实也乐见于此,他们的任务就是牵制大食主力,若大食军一直这样龟缩不出,直到高仙芝主力打下怛逻斯城,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些信心爆棚的昭武九国德赫干,甚至建言两人赶快修造投石车,橹车,不必等高仙芝主力到来,先行攻击大食营寨。萧去病和段秀实立即否决这些轻敌的提议,大食军一时受挫是不假,但绝不代表大食从此不堪一击。   如果因此轻视大食,最后死得一定会很惨。幸好萧去病知晓大食几乎全部底细,知道大食的强大,绝不可能轻易就被打败。在安抚好这些昭武九国德赫干和士兵之后,萧去病又派人积极联系在大食军营那边的昭武九国人。   萧去病这次出来,一方面就是想在高处远远瞻看大食军势,另一方面则是与大食那边的昭武九国人约好了在午夜的时候接头。   顾小俊皱着眉头道:“是否增兵,等下问下那些昭武九国人就知道了。只是,若真如此,我们怎么办?”   “小俊说说你的想法。”萧去病引导道。   顾小俊沉吟良久,这才缓缓道:“听你说,大食人都非常迷信胡大?要不你每天晚上再给他们来一场飞火流星,以此打击他们的士气。同时加紧分化他们队伍里的昭武九国人,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行动。关键的时候里应外合,破之不难。实在不行,就用那样宝贝!”   “你说得好是好。”萧去病笑笑,“但终究没有必胜把握,大食人现在学乖了,轻易不出营寨,就是巡骑哨骑,我们一逼近,他们也很快缩进营寨里。想像上次那样把他们引出来吃掉只怕很难。   这些大食人,冷静的可怕,他们想用坚守的办法消耗我方士气。等到我方士气消耗得差不多,他们兵力补充完毕了,再出来与我们会战。到时候他们是哀兵,憋了这么久,士气正高,我们却变成了疲兵,士气低下,只怕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那怎么办?”   “没有好办法,这个营寨我们打不下来的,只能相持下去。另外不要过分刺激他们,同时我们这边注意战士的思想工作,避免求战心理,保持士气不衰减。”   “怎么保持?”   “嗯,我想想。”萧去病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以前在武当山上,师父讲的我军和越南猴子对峙时的情形。说起做思想工作,我们可是天下第一:“我们可以给士兵们讲故事啊,讲道理啊,讲大食人有多坏,多有钱,讲大食人的阴谋啊,我们不要上当要耐得住气啊……另外多组织一些活动什么的,表演节目,唱歌什么的,做游戏……总之,只要我们这边能够一直保持士气旺盛,在这里相持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三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第一次听说还有用这种办法保持士气的。感觉很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效果应该会不错。   李二狗忍不住道:“这也是你师父教的?”   “当然。”萧去病肯定道。   “你那个种花家打脚盆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上次讲到王二小和海娃,这次讲谁?”   “听众太少,回去再讲,下次讲你一个本家,叫做李云龙的。”萧去病看了一下天色,离午夜还有两个多小时:“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同一时间,在几里之外的山下,大食军营,并·波悉林和齐雅德一样没有睡,此时在在中军大帐低声商议着什么。   “埃米尔,紧急征召的四万阿拉伯民兵已经到了一半了,剩下一半在两天之内也能到达,从花剌子模征调的一万雇佣兵再过五六天也能到。加上我们现有的一万三千呼罗珊宗教战士和五千叙利亚雇佣兵吗,除去不能站的昭武九**队,我们现在手头的兵力就有三万八千多。对方只有一万兵力多点,要不要明日出战一次,试探一下对方虚实。”   齐雅德十分恭谨地问道。   并·波悉林摆了摆手:“还是等四万阿拉伯民兵全到了再说吧,不差这一两天。情报还没弄清楚,我们并不知道高仙芝的主力现在在哪里。他们摆一万多人在我们眼皮底下,万一又是诱敌之计呢?”   说到诱敌之计,齐雅德顿时默然,不再说话。   并·波悉林见他不说话,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些昭武九国人怎么样了?那个康槃陁,派人盯紧了吗?”   “这些反复无常的鬣狗,墙头草!”齐雅德咬着牙道:“已经安排三十几个人日夜监视他,一有情况就会即刻向我汇报;另外,我还收买了他两名亲信拓揭!” 第六十四章 被包围了   一轮细月升上天空,时间已经过午夜,中亚的气候,即使是夏季,晚上仍是寒风呼啸,但此刻顾小俊三人却感觉浑身发热,要出汗了。   “萧校尉,当真神了,现在果然不冷了!”   四人下了山,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夜风冰冷,萧去病倒不觉得什么,但顾小俊三个人却冷得有些发抖。   于是萧去病临时起意,传授了三人一套无极桩功。让三人站照自己样子站了一个姿势,然后教他们怎样身体不动,韧带、肌肉轻微地抖动。   萧去病看了看三人的姿势,动作,已经掌握了七八成,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去领悟:“嗯,就是这样。这是个养筋骨的桩功,除了能让身体发热,若是你们能每天坚持站一个时辰,一年之后,保证你们三人筋骨更强,力气也会增加,特别是腿部力量,反应速度也能变快不少。”   李二狗眼睛顿时闪过兴奋的光,“能像你一样吗?力气这么大?反应这么快?”   “呃,不能。”萧去病心想,怎么可能,我这是特殊情况。现在教你们的只是太极门最基础的一个桩功,练得久了,的确有增加力量和反应速度的功效,但最主要还是起调节筋骨,协调身体的作用。   好比只教了他们数学里面最基础的四则运算法则,他们却想着用它来解微积分,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三人现在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多半的原因其实还是心理作用。   一方面肌肉不停跳动,血液流动加快,确实产生了热量;另一方则是使其分心不那么在意寒冷;最主要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兴奋。   但三人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萧去病有着惊人的力量和反应速度。他自己也说了,他从小其实是个病娃娃,唯一的解释就是练了这些功夫才变得这么强大的。   李二狗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充满期待:“那能练到什么水平?”   “嗯。”萧去病想了一下:“师父说过,我们这个门派,入门先站三年桩。若你们练得好,明年我可以再教你们另一个桩。打个比方吧,顾小俊你现在能拉一石六斗的弓,如果练得好,两年后能拉两石六斗。”   顾小俊激动了,若真能如此,自己就能立更多的功,升迁的就越快,说不定能在爷爷有生之年,带他回到河南府偃师的老家,落叶归根。   李二狗憧憬了,这可是萧校尉神仙师父传授的功法,才练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浑身发热,说不出的舒畅。听他的说法,还有更加厉害的,若一直练下去说不定能长生不老也不一定……   阿米尔江兴奋了,现在自己与萧侯的差距就是力量和反应速度,若能有他那样的力量,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像他那样连续不断地三箭连珠,瞬间射出两胡禄的羽箭。想想,从此天下之大,除了萧侯,还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   幽静的夜空下,五条人影偷偷从大食军营里钻了出来,辨明了方向,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来,正是偷偷跟安西军取得联系的康槃陁和他的四名拓揭。他们看上去十分地谨慎,康槃陁总觉得不对,每走几步总忍不住回头望一下。   康槃陁不知道的是,后面确实有人跟踪,但却在两三里之外,根本看不见人。非但后面有人跟踪,就是前面也早有人埋伏。在他出发之前,早有一百并·波悉林精锐亲卫提前埋伏在去安西军营的道路两旁。   “来了。”三人正无限遐想的时候,萧去病就听到两里之外,不快不慢走来了五个人。   对过信号之后,康槃陁带着四个拓揭循着鸟叫声来到四人面前。萧去病指示李二狗用粟特语问道:“怎么来晚了?”   没想到康槃陁却是会说唐音的,说得比萧去病还要地道,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将四个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说道:“大食狗戒备得紧,特别对我们,更是加强了防范,小奴也是好不容易才觑着机会,偷偷溜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偷偷溜出来,没被发现吧?”   “绝对没有!我是等他们睡着了才出来的。”   萧去病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把你知道的大食军情告诉我。”   康槃陁有些不情愿,他更想谈的是双方合作,安西军能给什么样的条件。不过康槃陁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眼前的情景,明显安西军才是主动方。   “后面的大营里,是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在亲自坐镇,他麾下两员大将齐雅德和艾布达也都齐聚。大食兵力大约有三万五千人,还有五千叙利亚雇佣军,昭武九**队大约有四万多一点。”   “并·波悉林竟然亲自坐镇,那萨末建岂不是很空虚?还有大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兵力?”   “不瞒将军,大食士兵原来只有一万三千,其他的后来征调的民兵,萨末建现在也是少量精锐和一些民兵在守。”   “大食人果然增兵了,还有没到的吗?比如东北方向的,那个叫塞义德·本·侯梅德,会不会来?”   康槃陁想了下道:“大食的增援还在源源不断朝这里汇集,具体数目不清楚,那个塞义德·本·侯梅德,很早就带兵去怛逻斯城了,是否会来增援并不知晓……”   哦?”萧去病沉吟了一会,悠悠道:“现在我们来说下你们的问题,你联系我们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条件?”   “不知将军在安西军中身居何位?高大帅可否在大营里?”   猛然发现康槃陁身后一名拓揭神情有些异常,心跳加快,同时又显得很专注的样子。萧去病皱了下眉头,缓缓道:“本将军乃新任安西节度副使,高大帅就在你们看到的大营后面三十里处。”   康槃陁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昭武九国人天生就是精明的商人,讲价钱,谈条件正是他最拿手的:“小奴这次代表的是康国、米国,西曹国,史国……”   两里之外,一队大食骑兵正牵着马悄无声息地朝往这边围过来,黑暗和呼啸的风声是很好最好的掩护。他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若安西军只派来几个小兵则放长线钓大鱼;若是重要人物,则从三个方向摸过去,将对方一网打尽。   一切只等那名被收买的康槃陁身边的拓揭的信号。   晚上的寒风是难熬的,好在没让他们等多久,那名拓揭就来了。   “只有四个人?什么?安西节度副使?准备行动!”   五十人的队伍很快行动起来,他们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在这冷风中受罪了。四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貌似都不用通知其他方向那一百人。   在另一边,萧去病粗鲁地打断了康槃陁的说话:“那名肚子疼拓揭把你卖给了大食人,现在我们被包围了……” 第六十五章   清晨的阳光下,并·波悉林和齐雅德默然站在最外边一面寨墙上。   昨天深夜派出去的二百五十名呼罗珊精锐骑兵,还包括并·波悉林的一百亲卫,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又中了安西军的埋伏了?不应该啊!   一名哨骑匆匆跑回大营,远远见到两人,还没到就放声大喊:“埃米尔,齐雅德将军,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寨墙上的两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消息了,不管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总比一直悬着要好。   “叫法里斯来中军大帐见我,其他人先去休息。”法里斯正是并·波悉林的亲卫队长。   “埃米尔,法里斯队长……已经……已经战死了。”   并·波悉林当场愣住了,法里斯是自己的同乡,从小一起光屁股的伙伴。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坐牢,一起被派到呼罗珊谋划反对伍麦叶王朝,一起冲锋陷阵,一起纵横河中。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法里斯多次在战场上救过并·波悉林的命,是并·波悉林最信任的一人。   这份信任不仅仅是因为法里斯的无比忠诚,还因为法里斯勇武无比,心思缜密,但凡交给他的事情,没有一件办砸的。法里斯和自己麾下一百多亲卫,多少次在呼罗珊,在大马士革,在叙利亚,在万军当中杀进杀出,也不曾负一次重伤,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并·波悉林深信他是胡大眷顾,保佑的。   但是现在,深受胡大眷顾、保佑的法里斯却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是被一名唐将刺中咽喉死的……遗体就在东面两三里处……”   并·波悉林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抖,有些晃悠地从寨墙上下来,策马冲向东边。他的身后,齐雅德率领上百亲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很快并·波悉林见到了法里斯的遗体,正静静躺在几根长矛搭成的担架上。遗体很干净,没什么打斗的痕迹,唯一一处伤口就是咽喉上的致命伤口,竟是被人当面一矛刺中喉咙。伤口入肉一指长,喉骨粉碎,颈椎受创,歪着个头。   并·波悉林看了一眼一百多名灰头土脸的呼罗珊精锐战士,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有埋伏?”   一名亲卫趴伏在地上回禀:“没有,安西狗贼只来了四个人。”   并·波悉林一下呆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四个人,怎么就把你们打成这样,连法里斯也战死了。   “怎么可能?你将事情的经过慢慢说与我听!”   “当时我们已经埋伏好了,康槃陁与四名安西狗贼已经密谈了许久,康槃陁那名拓揭前来报信,说安西那边来接头的竟是安西四镇副节度使,并且一共只有四人,于是我们决定直接动手……原来他们竟早有准备,那名骑汗血宝马的安西节度副使在前开路,一下冲破我们的包围圈……他一杆长枪,将前后左右遮护得风雨不透,但有近身两丈之内的,无不被一枪刺中咽喉……那名唐将一人留下断后,其他三人护送受伤的康槃陁逃离……   法里斯下令不必追击逃跑的四人,一定要杀死或活捉这名节度副使,我们将他包围,缠斗许久,却无法杀死他。后来他好像力竭了,我们大喜,但这时他却再次突围而出。法里斯队长认为他已经没力气了,下令不顾一切追击,对方的汗血宝马跑得太快,一下拉开了距离,远远看去,那人在马上歪歪倒倒,好像随时要摔下马去。法里斯队长的马快,终于拉近了距离,然而就在两人相距不到十丈的时候,狡猾的安西狗贼突然拉住了战马,回转身来,一枪刺死了法里斯……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力竭,而是故意以此诱敌,一直到最后他都生龙活虎的……后来他走走停停,引我们追击,但凡靠近的,回身又是一枪,我们追击了十多里,又被他杀死十三人,这才无奈返回。那安西狗贼太狡猾,也太勇猛了。”   这名亲卫将整个过程说完,所有的听众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单人独骑被几百呼罗珊最精锐的战士围攻了半个多时辰,不但一根汗毛没伤到,反而越战越勇,力气用之不竭。这还是人吗?   并·波悉林缓缓将目光转向东边,仿佛想透过这百里层云,亲眼目睹那名勇武过人,杀死法里斯的安西节度副使。他沉吟许久,据自己掌握的情报,没听说有这样一个人啊。   并且,据他所知,安西节度副使几年没设了。夫蒙灵察为安西四镇节度使的时候,高仙芝就是节度副使,后来高仙芝因功取代夫蒙灵察为节度使,节度副使就一直没有设。每次高仙芝出征的时候,就任命封常清为节度留后,留守安西。节度留后相当于节度副使,难道此人是封常清?也不对啊,封常清今年都六十了,而对方却是一名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小将。   并·波悉林收回目光,找到队伍当中那名昭武九国人,此人应该就是被齐雅德收买的康槃陁的拓揭了:“当时他们密谈的时候,你在旁边?”   那拓揭小声回答:“是的。”   “把当时的情况跟我讲一遍。”   同一时间,萧去病单人独骑走在回营的路上。他可不知道自己一枪刺死了并·波悉林的亲卫队长,生死兄弟,他此刻想的只是,昭武九国人也太不可靠了。   此次萧去病前去康槃陁会面,为的就是通过康槃陁与康咄曷搭上线,告诉他他的家眷已经被安西军救出,希望他和其他昭武九国国王看清形势,弃暗投明,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反戈一击,配合安西军一起,将大食击败。   本来,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康槃陁正是代表康国国王咄曷和其他几国国王前来与安西军商洽投诚事宜的。双方行事也很小心谨慎,谁知道,跟了康槃陁五六年的一名拓揭竟然会背叛主人,早就被大食人所收买。   由此可以推断,其他昭武九国国王,或者德赫干身边那些拓揭,肯定也有被收买了的。一时之间,这些卖主求荣的奸细也难以清查干净。等于所有的昭武九国国王和重要德赫干都处于大食人的监视当中。   现在看来,想要秘密联系昭武九国上层,策反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如此,安西军将不得不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纵然现在取得了一些优势,但长久下来,劳师在外,一旦受挫,久则生变,还是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大食人的手段啊。   萧去病没想到还不止这一点,当他回到安西军大营的时候,听完那名背主拓揭汇报后,并·波悉林思虑良久,决定不再等后续四万阿拉伯民兵到齐,现在即刻出兵,攻击百里之外的安西军大营。   ps:稍晚还有一章。 第六十六章 阵前   劫布坦那以东,三名安西军骑士拼命向东疾驰。   领头之人,正是安西一名斥候队长,叫做张小苟的。因为在前几日的斥候战中,杀得人头较多,被提拔为队长,还奖励了两匹钉了马掌的阿拉伯战马,一把大马士革弯刀。   待遇的提高,代表要承担的任务也更重,他们这一批被挑选出来的精锐斥候,现在的任务就是密切监视大食军营动向。   一连两天,大食军都龟缩在营寨不出,就连哨骑也只向外派出三里,而且只要安西军斥候一逼近,他们就后退。张小苟他们有时甚至可以压迫到不足一里的地方,远远瞻看大食军寨。   张小苟原本以为今天也会是这样,但没想到,大约辰时末刻的时候,竟然有一小队大食哨骑主动来找他的麻烦。   “入娘的,大食狗今天长出息了哈!”张小苟兴奋取出早已上好弦的单弓弩,连同一名手下,冲向二十多人大食哨骑。相距大约六十步的时候两人一起扣下牙发,然后转身就跑。   两支弩箭取得了一死一伤的战果,剩余的大食骑兵紧追不舍。张小苟一边吹着竹哨,一边在马上给单弓弩上弦。因为跑得太快,他的那名手下无法在这么颠簸的马背上上弦,只好把单弓弩挂在马鞍上,取出六斗的骑弓向后射箭骚扰。   大食人追击了两三里之后开始减速,准备返身回去,张小苟二人也跟着返身再次冲向大食哨骑。这一次却只取得了一重伤一轻伤的战果,但好在再次吸引了大食哨骑向他们追击。   这样连续引诱三次,张小苟这队精锐斥候终于汇合到了一起。一轮二十多单弓弩的齐射一下杀死了十多名大食哨骑,剩下七八名哨骑转身逃跑,张小苟三十人的斥候队伍紧追不舍。追出去五六里后,终于将对方全部了账,但张小苟他们也一下愣住了。   他们听到了成千上万骑兵一起奔驰的声音,然后是更多的大食哨骑。   “我地乖乖,大食狗这是要干啥?”   “入娘的,这还要问,这个方向,除了要进攻我们安西军大营还能是什么?”   “狗日的大食狗,张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没办法,狗日的你们,别傻愣着啊!都赶紧给弩机上弦啊!我们先在这里拖着,搞清楚大食狗出动的人数之后再赶紧回报大营。”   “入娘的,闲了两天半,现在终于又开张了,老子还少两个人头就能超迁一转了。大食狗来得正好!”   说得虽然畅快,但大家其实心里明白,眼前这一仗,不好打。与上回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增援,没有埋伏,没有人数优势。面对数倍于己的大食哨骑,他们可以转身就跑,但为了获得更准确的情报,他们却选择向敌人发起冲锋。   与八十多名大食哨骑缠斗半刻钟之后,张小苟他们终于哨探清楚,这队大食骑兵,足足上万骑之多,且大多都是呼罗珊骑兵。张小苟一声呼哨,十多名安西斥候立即脱离战场,向后急退,分散开来远远与大食哨骑对峙。而张小苟则亲自带着两名手下拼命地往安西大营疾奔。   “什么?上万大食骑兵朝我们杀来,现在差不多已经到达五十里之外了!”当第一批斥候将这个消息带回的时候,萧去病正在中军大帐和段秀实商议昭武九**队的问题。大食人对昭武九国国王和重要德赫干的严密控制,让两人一筹莫展。   秘密策反估计是走不通了,不能事先与他们取得联系,说以利害,难道还能指望这些昭武九国软骨头,墙头草,在大食人弯刀的逼迫下,突然觉悟,自发阵前起义,反戈一击?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在大食人的严防死守下,秘密与他们取得联系,并且能够让这些软骨头怕死且重利忘义的昭武九国人下定决心反抗大食呢?   就在两人想不出好办法来的时候,一万多大食骑兵即将杀来消息接连而至。而整个安西大营可战之兵不足一万,安西军和葛逻禄军在大营的也不超过五千。   萧去病没有多少经验,段秀实心里神会开始下达各项命令,一万多联军开始紧张备战。   安西军和葛逻禄军倒没有什么,打惯了仗,并且心里一点都不惧怕大食人,此刻秣马厉兵,各种准备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反倒是前几天那些信心爆棚,扬言要立刻进攻大食营寨的昭武九**队很多都一下懵掉了。   他们一开始还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当越来越多斥候将消息传回来,大营备战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肃穆的时候,他们开始惶恐,开始犹豫,开始怯战。   萧去病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忍不住担心起来。原本以为经过几场胜仗的鼓舞,这些昭武九国士兵对阵大食军队能够有一些勇气,可堪一战。但现在看,还差得远,别说做战兵不行,就是做辅兵都够呛。   只怕战事一不顺利,这些吓破胆子的昭武九国士兵就要奔溃。你母亲的,本来兵力就不够,还要**思提防你们这些废物到时候坏事。   还真是难办呢!   李二狗和一些会说粟特语的安西军官,这个时候在大声地给这些昭武九国士兵打气:“……大食人没什么可怕的,一刀砍下去他们也会疼,也会死!都说大食狗厉害,在我们安西军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是!我们三战杀掉他们八千多大食士兵,我们这边损伤还不到八百!现在他们才来一万多,我们这边却有五千,这场大战,不需要你们出战,你们只要在营寨内做好你们辅兵的本分就好了!到时候就看我们怎么杀敌吧,一群胆小鬼,都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去……”   顾小俊不会粟特语,懒得听李二狗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他来到萧去病身边道:“萧校尉,你在寨墙外面竖立这么防马鹿砦做什么?”   “节节阻击了。”   “大食人要是搬开呢?”   “第一,这些两头尖的木桩一端的钉入土里的,一时很难搬开;第二,我可以在后面射他丫的。”   “可是我们只有不到八百单弓弩,伏远弩和擘张弩根本没有,一石步弓也只有不到一千,其他都是六斗软弓。”   “我觉得足够了,到时候看就是。你安排一些人,随时看好这些昭武九国士兵,我对他们不放心啊。”   一个时辰之后,一万多大食骑兵终于到了,确切的说是一万呼罗珊宗教战士和五千叙利亚雇佣兵,领军之人正是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在他们的身后,艾布达率领着两万多阿拉伯民兵,两千呼罗珊战士,三万昭武九国士兵缓缓跟进。   出乎双方预料的是,到达战场后,并·波悉林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让人打着一面白旗,用十分蹩脚的唐音大声喊道:“烦请安西节度副使出阵一见!”   一众安西军士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时候,站在营寨门口萧去病陡然笑了起来:“大食狗这是怕了啊!” 第六十七章 大战前奏   “大食狗这是怕了啊!”   下午的阳光下,萧去病这句语调并不太高的话还回荡在每个安西军将士的耳中,很多人还在咀嚼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见吱吱呀呀寨门打开,一队安西甲士出营放下过过壕木桥,侍立在寨门两边,紧接着就看见五人策马而出。   五人一前四后,当先那人红马白袍,一身亮银色盔甲,一张年轻得不像话俊朗脸庞,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神态温和,看不到一丝杀气,像富家公子白面书生超过像一名将军。身后两名汉人和一名突厥人一看就是百战精锐,凛凛一股彪悍之气,还有一人却是东曹国王设阿忽。   不问可知,当先那名白面书生模样的应该就是那名杀死法里斯,无比狡猾又无比勇猛的安西节度副使了。跟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符啊,他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能打的样子啊!   并·波悉林犹疑地望向身边的亲卫,那亲卫双目含火,满脸悲愤地地点了点头。这时就听那红马白袍的安西节度副使放声大喊道:“老子就是安西节度副使了,对面是谁?大食狗贼,要战便战,恁地这么多废话,你们是害怕了吗,没信心打下这个寨子吗?”   阵前喊话,并·波悉林原本的打算,一个就是想确认对方是否就在这个营寨,另一个则是想威慑所有昭武九国人,背叛阿拉伯帝国的下场,他准备在两军阵前,将康槃陁的家眷,还有死忠他的亲卫挨个杀死,震慑威吓昭武九国人的同时,又能打击对方的士气。为此,他还特意将康、安、米、何、火寻、戊地、史、中曹、西曹的国王一起带来。   当身旁懂汉话的人将萧去病的话翻译给他之后,他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本来想打压对方的士气,但对方一语中的,自己这么做,同时也是不自信的表现。是啊,如果能完全碾压,谁会在开打之前说那么多废话?   “我乃阿拉伯帝国河中总督阿布·穆斯林。安西逆兵无故兴兵侵我河中之地,杀我呼罗珊战士,你们做下如此多的恶事,早已触怒胡大,死期不远!堂堂安西节度副使,却只会鬼鬼祟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偷偷联系康槃陁这个背主之奴,到头来也只是害人害己!”   并·波悉林在一众亲卫簇拥之下,策马向前走了三四步,放声大呼,声音相隔四百多步,远远传来。   萧去病这时也看清了远处的并·波悉林,是位三十多岁,饱经风霜,身材非常魁梧的波斯人。萧去病几人也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心里大骂道,你丫敢不敢往这边多走几步,敢不敢撤掉前面两层亲卫,看我射不死你!   “河中之地早在九十年前就已划入大唐版图,大食狗贼侵我国土,杀我臣民,恶贯满盈,反倒说我们作恶,岂不可笑!康槃陁乃康国大臣,康国正是我大唐康居都督府,康国国王咄曷乃我大唐皇帝钦封的钦化王。康槃陁亦属我大唐臣子,受安西都护府统辖,如何是你们的奴才!我安西节度副使要见自己辖下属臣,何来见不得人?”   萧去病话音未落,并·波悉林身后军阵一下分开,有数十上百人被押了出来。仔细看时,有老有少,还有四十多名健壮的昭武九国武士。   “什么鬼?”萧去病心里暗叫。   并·波悉林听完旁边人翻译,大声冷笑道:“河中之地到底属于谁?看得不是书面上名义而是实际上的统治。唐朝自诩河中之主,我来问你,九十年来,你们唐朝可有在河中驻过一个兵?收个一个银币的税,治理过哪怕一小块土地?叫康槃陁出来,他的家眷,他的拓揭尽数在此。他们通通都是因为你,现在便要丧命在此地!”   身受重伤的康槃陁早就来到营寨当中,听到这些话,他跌跌撞撞地冲寨门口冲了出来,被寨门两旁甲士死死拉住。他目眦欲裂地看着一里之外跪在地上的父母妻儿,一众拓揭,神态痛苦万分:“并·波悉林,你不得好死!”   萧去病脸色抽了抽,最后还是强忍住没有说话,等到大食那边开始动手挨个砍脑袋的时候,康槃陁一下挣裂了伤口昏了过去。萧去病吩咐几名甲士把他送到后面大营医师哪里救治,然后轻声在顾小俊耳边说了一句,顾小俊领命去往后营。   “你们这些反复无常,背叛成性的昭武九国胡,看到没有?这就是背叛阿拉伯帝国的下场!”   并·波悉林得意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旁边那些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被震慑得脸都白了,安西大营所有昭武九国士兵一下脸若冰霜,眼睛要瞪出血来,一旁的设阿忽握紧了双拳默不作声看着萧去病。   萧去病一言不发,冷冷看着。   并·波悉林洋洋得意,手再次一挥,身后军阵再次分出一条路来。数十骑士驰出,两人一组,用长矛挑着十几名战死的安西军斥候的尸首,高高举在空中,超过并·波悉林,来到阵前,耀武扬威。   并·波悉林再次放声大喊:“这是你们安西斥候的尸首,一个个精锐的很,现在他们死了,尸首可以还给你们,你们来把尸首拿回去吧!”   萧去病依然没有说话,策马又往前慢慢走了十多步,马上就要来到最后一道拦马鹿砦面前。人们没注意到的是,他身旁的那个突厥人悄悄落后了他一个马位,来到他的正后方。   “既然不敢来拿,就不能怪我了!”并·波悉林手往下一压,十多名安西斥候的尸首被甩落在地上,一队大食士兵挥起手中弯刀,就准备将尸体人头砍下。   咻!咻!咻!   就在这时,空气中猛地传来三声刺耳的尖啸,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名准备砍人头的大食士兵就咽喉中箭,栽倒在地。其他大食士兵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呆在当场,然后又是咻地一箭,又一名大食士兵被射倒。剩下的大食士兵,顿时连滚带爬逃到后面。   并·波悉林身边的亲卫立刻将他护卫得风雨不透。并·波悉林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来,幸好自己站的距离够远,前面又有两层护卫,要不,刚才死的就是自己。   安西节度副使旁边那名突厥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射雕手,接近四百步的距离,他竟然能连珠三箭,全部命中!这位安西节度副使果然阴险,他们故意慢慢策马向前,想来就是等自己放松警惕,伺机偷袭自己!   好险!好险!   这个时候,安西军大营寨门口也是一阵吵嚷,一队安西军也押着上百名俘虏出来,远远看去,竟是被俘的呼罗珊战士。   设阿忽波斯语的声音远远传来:“并·波悉林狗贼!这些是你麾下的呼罗珊战士,现在可以还给你们,你们过来把他们领回去吧!”   并·波悉林的脸一下涨成猪肝色,他没想到安西军还有呼罗珊战俘。   几个呼吸之后,设阿忽的声音再次传来:“大食狗贼,既然你们不敢来领,就不怪我们了!实话告诉你们,这样的呼罗珊战俘,我们还有一千,你们面前这座营寨,就是他们修的!”   这回轮到萧去病手往下一压,顿时上百名大食战俘人头落地。行刑完毕的安西士兵还用长矛将人头高高挑起,有几十人更是将人头远远甩落在壕沟外面的几道拦马鹿砦之间。   上万名呼罗珊宗教战士瞬间有些抓狂了,这个时候并·波悉林也终于承认这次打压对方士气的交锋中,自己彻底失败了。不过也好,一万呼罗珊战士的怒火被一下点燃了,自己正可以顺势而为,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安西军营寨。   片刻之后,并·波悉林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大唐和大食时隔三十六年,再一次正面硬对硬交上了手。 第六十八章 小胜   这一场对决,大唐和大食双方的士兵都窝了一肚子的火,甫一开始,战斗就打得异常激烈。   只不过的是,因为这是双方第一次硬碰硬,毫不取巧地正面交战,很多情况还是出乎双方的意料之外。概括来说,就是有一些轻敌。   比如大食这边,就十分看不上安西军的防御体系。   相比于大食军营壕沟纵横,寨墙林立,鹿砦遍布的严密防御来说,安西军大营防御简直可以说是单薄而简陋。四面两丈多高的巨木搭成的寨墙,寨墙后面是一丈多高的夯土墙,站满了弓弩手,只有东西两个方向有两面三丈多宽的寨门。   寨墙之外是一条一丈多深一丈多宽的壕沟,将寨墙围了一个圈。并·波悉林和齐雅德都认为,这么浅的壕沟能取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四千呼罗珊骑兵一人一袋土就能快速填出一条通道来。   壕沟的外侧,是一条环形的拦马鹿砦带,基本是两层,只有在寨墙正对面摆了三层。七八丈长的鹿砦并不彼此相连,而是错落稀疏地摆放。若是单人独骑慢慢地走,可以七绕八绕轻松通过,来到壕沟面前。但显然打起来的时候,这些鹿砦必须第一时间搬开或者拆除。   这一点在并·波悉林和齐雅德看来也不是什么难题。十几名骑兵抛出绳索套住木桩,一齐用力拉就能很快拖走。   真正让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忌惮的是寨墙上那几千名弓弩手,看着面前那一排斜插在地上的有着不同颜色的羽箭。这是自己这边刚到时,寨墙上的安西弓弩手射出的,为的就是标明各类射击武器的最大射程。并·波悉林用目光估计了一下,射程最远的大约距离寨墙有一百六十步,其次是一百一十步,七十步。   那两道鹿砦正好在一百步之内,等于说,想要搬开鹿砦就必须顶着两种射击武器的打击;想要填平壕沟就必须顶着三种武器射击。好在早有准备,并·波悉林从河中各地收集了五千多套锁子甲,这一次全带来了。   鼓号之声响起,两千呼罗珊骑兵如潮水般呼哨着就冲了上去,在他们的后面,两千呼罗珊骑兵和两千叙利亚骑兵已经一人提了一袋土,只等前面两千骑兵将鹿砦拖倒,他们就一拥而上,将壕沟填平,然后趁势冲营。   段秀实站在寨墙中央,死死看着大食骑兵快速接近。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六十步,已经越过最远那一排红色箭羽,逼近到一百五十步。他猛地大喝一声:“放!”   身边的执旗的军将立即将手中红色的三角令旗狠狠向下一劈。二百三十支单弓弩一起扣下牙发扳机,就听见空气当中一阵弩弦剧烈颤动之声,两百三十支弩矢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直直飞向密集的大食骑队。   听到弩矢的破空之声,二千呼罗珊骑兵反应也足够迅速,全都举起绑在左臂的圆形铁盾,遮挡箭雨。就听一阵叮叮当当,扑哧扑哧的声音,大食骑兵太过密集,二百三十只弩矢几乎没有一箭射空。   一小部分射在圆盾上被弹飞;一小部分射在大食骑兵身上,因为锁子甲的保护,只是浅浅入肉,不但没有倒落马下,反倒因为疼痛的刺激,变得凶性大发,嗷嗷乱叫;还有一小半却是射在没有什么遮挡的阿拉伯战马身上,烟尘当中,顿时就有五十多匹战马惨嘶着仆倒在地,马上骑士一下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不已。   可是这样一点损失,对大队呼罗珊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后面的呼罗珊骑兵很快补齐前面的空位。仍然高速前进,没有一个人看一眼跌落尘埃的同袍,没有一骑稍稍放缓速度。   由于大食哨骑多次与安西哨骑交手,他们知道,安西军的这种单弓弩射程虽远,但上弦却要花费较长时间,等他们上好弦,我们早就跑到鹿砦的近前,将它们拖倒了。   大食骑兵继续冲击,跑在前面的骑士已经将绳索取了出来,在手上不停晃着。他们距离第一排鹿砦还有四十多步,距离寨墙大约一百二十多步。他们看到了地上一排黄色的羽箭插在距离寨墙一百一十步的地方,这应该是安西军步弓的攻击距离。   马上就要越过黄色羽箭,进入到安西军步弓的射程内,但这只是最远距离,他们认为安西弓箭手应该会在一百步或者九十步的时候才开始发射。第一道鹿砦大约距离寨墙大约七十多步,他们认为在套到鹿砦之前,他们最多承受一次步弓的打击,然后往回拉的时候再承受一次或两次的打击。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是安全时间。   就在他们微微放松,为几息之后即将到来的箭雨做准备的时候,安西弩手第二轮单弓弩突然射出。因为距离更近,呼罗珊骑兵防备又不足,这次的战果比上次更大,至少七十名呼罗珊骑兵坐骑中箭,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千多呼罗珊骑兵懵了,不是说安西狗贼的弩机上一次弦要很长时间的吗?   战马继续向前奔跑,没有时间让他们思考,远处观战的并·波悉林等人倒是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两百多弩手发射完之后,并不**上弦,而是转身将手上的弩机交给身后之人,同时接过他们递来的上好弦的弩机。   这样一来,寨墙的二百多弩手,只需要负责发射,上弦的工作交给身后之人完成。三套弩机轮流上弦,弩机上弦慢的弱点就这样被克服了。   转眼之间,一千多呼罗珊骑兵已经越过那排黄色的羽箭,冲到九十步的距离。   寨墙上的段秀实猛一挥手:“步弓,射击!”   身旁执旗军将立即将手中黄色色的三角令旗向下一劈,二百三十单弓弩手和近千弓箭手一起将箭矢射出。   一千多箭矢呼啸着飞向大食骑兵,连天空都暂时被这密集的箭雨遮蔽了一般,地面上出现一条黑色的影子,如乌云一般飞速移动。   大食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血光四溅,惨叫声,人仰马嘶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前两排大食骑兵几乎被一扫而空,粗略估计,至少三百多呼罗珊战士丧生或重伤。   即使装备了锁子甲和骑用圆盾,安西军弓弩手的几轮打击还是打掉了他们几乎四分之一的战力。不好,好在,剩余的呼罗珊骑兵在承受如此重的伤亡后,不但没有奔溃,反倒越战越勇,这个时候他们的扔出去的绳套已经套住了鹿砦的木桩。   剩余一千五百多呼罗珊骑兵立即打马往回跑,但是,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一千多阿拉伯健马奋力扬蹄,一千多呼罗珊骑士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回拉,但这些鹿砦就好像生了根一般,竟然纹丝不动!   “傻叉,这些鹿砦都是两头削尖的木桩,足足插入地下两尺多深,你们能拉得动才出鬼了!”   寨门正中,萧去病远远看到这些大食骑兵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寨墙上,向来严肃的段秀实没有笑,他双目放光,全神投入地指挥着战斗,兴奋大喊:“瞄准,发射!发射!”   一千多支羽箭再次呼啸着射向这些有些懵掉了的大食骑兵。这次却是射静止靶,又是射后背,距离又近,锁子甲的保护能力大大下降,足足有五百呼罗珊骑兵被射中后背,摔下马来。   惨叫之声响彻战场,鲜血如小溪一般染红大地。并·波悉林面如死灰;后面提着土袋的呼罗珊和叙利亚骑兵胆战心惊,袋子里的土漏了一地;安西军这边却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 第六十九章 地狱之火(一)   大食第一波气势如虹的攻击终于溃退下去,活着逃回大食本阵的不足两成。更有一两百受伤未死的呼罗珊战士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上,四周全是人马的死尸,不住地哀嚎,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安西军故意留着他们不杀,并·波悉林麾下一万多战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一人敢去救治。   “该死,要下火狱的安西狗贼!”并·波悉林血贯双瞳,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们的惨象,恨恨地骂道。片刻之后,他转头向齐雅德问道:“周围哨探清楚了吗?高仙芝主力有没有来?”   齐雅德回禀道:“埃米尔,四周方圆十里都派人哨探了一遍,并无发现高仙芝主力踪影。只有一队六百多人的安西、葛逻禄骑兵在四五里之外游荡,除此之外就是百余名安西斥候哨探,不停骚扰我方哨骑。”   并·波悉林皱紧了眉,不解道:“不是说高仙芝主力就在他们身后三十里之外么?面前这伙安西贼很早就侦查到我们出动的消息,难道他们没有通知高仙芝?按道理,高仙芝怎么也该有点动静啊!”   “已经派人向东边三十里处侦查了。”齐雅德想了想,有些犹疑道:“埃米尔,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从头到尾,我们面对的安西敌人也没超过六千。他们一直说高仙芝主力就在附近,但不管是从东曹逃回的阿拉伯人,还是昭武九国人,就没有一人见过高仙芝的大军。你说,高仙芝会不会根本不在这边?”   并·波悉林猛地回过味来,确实啊,一直听他们说高仙芝主力会来,准备从呼闷城一路向西打到萨末建。但一直以来也确实没有哪怕一个逃回来的人见到过高仙芝的主力。   两万多,接近三万人的军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掩藏的。既然没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那么就已经说明,他们很可能不在这边。   “没错了!高仙芝的主力肯定不在这边,他们往另一条路去怛逻斯城了!”   “去怛逻斯城了?”   作为这个时期,大食最杰出的军事将领,并·波悉林很快将整件事情想通,他大声道:“没错,就是去怛罗斯城了!我们一开始得到的情报不就是安西军要攻打怛罗斯城吗?这是石国密探很早就从安西得到的情报,也是最合理的情报,高仙芝想要打通丝绸之路北道!”   齐雅德吃惊道:“若真如此,怛逻斯城岂不很危险?那里只有塞义德·本·侯梅德的八千呼罗珊宗教战士,和一万石**队。若是怛逻斯城被安西军攻下,碎叶川的黄姓突骑施就将面临被两面夹击的局面。若是让安西军打通碎叶川,安西、北庭军就可以南北两边同时进攻河中。到时候,河中之地只怕将不再为我们所有!”   并·波悉林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必须赶紧支援怛逻斯城!”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高仙芝真是好算计啊,先放出来话来,再用六千偏师在这边拖住我们,自己再亲率安西主力袭取怛逻斯。也罢,现在我们就先吃掉这六千偏师,再立即前往支援怛逻斯城,希望塞义德·本·侯梅德能够坚持到我们的援军到来!”   “你决定了?”   “决定了!本来想等高仙芝主力来了对付他们的,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吃掉这支偏师。”   “也许还能留下一半去对付高仙芝。”   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在那边密谋使用秘密武器的时候,安西军大营这边浑然不知,此刻所有人正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   “看见没,什么鸟大食河中总督并·波悉林也不过如此!没打之前,气焰何其嚣张,说什么踏平俺们营寨,俺们都得死,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在俺们安西军面前吃了瘪!要我说,俺们安西军就是天下无敌!”   “什么狗屁河中总督,没听萧将军说吗,早在九十年前,这里就是大唐之土!我们大唐的土地上,什么时候轮到大食狗做总督了!我就纳闷了,这样富有的一片土地,我们大唐怎么不早点收回来,让大食狗嚣张这么多年?”   “你们这些昭武九国胡,当真没一点用,几十年来,竟然被这些大食狗欺负成这个样子!听说去年他们杀了你们一小半的青年人?亏你们还有那么人在大食狗手下做狗,为自己的仇人卖命,没有一点血性的男人,还算是男人?”   安西军将士意气风发,嬉笑怒骂,昭武九国辅兵唯唯若若,满面羞愧。   “快看,大食狗又有动静了!”望楼上一名负责监视的安西士兵大声喊道。   “是几辆橹车,他们想用这个掩护,搬开鹿砦。”   “橹车?”寨墙上,段秀实皱了下眉头,他想不通就几辆橹车能有什么用,我们可以用火箭烧毁它们啊。   寨门边上,萧去病站在马鞍上同样密切注视着大食那边的动静。他发现在橹车背后,大食人好像从后面几辆大车上卸下了几具攻城器械,好像是小型投石车。   萧去病下马,跳上寨墙,来到段秀实身边:“大食狗有四具投石车,他们准备用火攻!”   段秀实知道,投石车火攻一般是用一些蓬松草球,浇上膏油等助燃之物,点燃发射之后,因为草球重量较轻,弹性又好,往往会弹一路,滚一路,引火效果非常好。   “快去用水桶提水,随时准备救火!”段秀实大声下令道。   几息之后,大食的四具投石车发射了,四颗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呼啸着飞过,有三个落在营地内,不是草球而是陶罐,点燃了一顶帐篷,一个落在外面壕沟里。提前做好准备的安西士兵不慌不忙将水泼在着火的地方,很快将火扑灭。   李二狗愕然道:“就这样?”   “当然不止。”寨墙上,萧去病看着被层层守护的四架投石车,感觉很不对,守护太严密了。前面几辆橹车遮挡,后面又有两道人墙守卫,并·波悉林亲自指挥发射,至于吗?   “去死吧!”并·波悉林狰狞道,四颗火球再次被发射,这次四颗全部命中安西大营,一颗砸中一顶帐篷,两颗砸在人群旁边。提着水桶的安西、昭武九国士兵赶紧用水灭火。   然而不泼不要紧,泼水之后,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烧的更旺,淡蓝色的火焰随着水流动,火势一下变大几倍。一名浇水救火的昭武九国士兵因为离得太近,水流到了他的脚下,瞬间变大的火焰一下将他点燃,站立不稳的他一下跌倒,瞬间变成一个火人,发出非人的惨叫。   这样一幕把大营内几乎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安西军还好,信奉祆教(祆教另一个名字就是拜火教)的昭武九国士兵,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纷纷大喊大叫,祈求光明神的拯救。   “燃烧吧,来自地狱无情的烈火,烧死这些可恶的安西入侵者吧!”那一边并·波悉林和齐雅德远远看到安西大营火光冲天,乱成一团,一片惊声尖叫,两人都兴奋跳了起来,状若疯狂!   “发射!发射!烧死他们!” 第七十章 地狱之火(二)   看着安西大营燃起的熊熊火光,依稀听到那名被火焰吞噬的昭武九国人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哀嚎,在并·波悉林听来简直如闻仙乐。他陶醉了,兴奋得不能自抑。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这些安西入侵者,这些昭武九国背叛者越浇火越大,最后陷身火海,惨烈万分的景象,想必一定很精彩!”并·波悉林闭上眼睛喃喃道。   “法里斯,我给你报仇了!”并·波悉林如是想道。唯一遗憾的是,这样秘密武器,终极杀招,自己是准备用在高仙芝的安西军主力身上的,现在却用在了这支安西偏师身上。   谁叫对面那名安西节度副使杀死了自己的生死兄弟法里斯;谁叫他们将自己耍得团团转,一支偏师就将整个呼罗珊主力死死拖住;谁叫对方仅仅用六千多兵力就几次三番地将自己这边打得惨败,弄得全军士气低落,昭武九国人心浮动,蠢蠢欲动。   若是自己以优势兵力亲临战场,却拿他们毫无办法,甚至也在对方手里吃了大亏,却不能立刻还以颜色,那么自己以后在河中还有什么威信?阿拉伯帝国拿什么震慑那些反复无常的昭武九国人?   虽然自己这边还有几万大军正在往这边赶来,到时候可以将这个安西大营团团围住,对方也是插翅难逃。但安西军在外面还有一支六百人的骑军还上百人的斥候哨探,并且天马上要黑了,对方很可能会在几万大军赶到之前逃掉。   总之,等待的风险太大,既然对方如此嚣张难缠,那么就直接用王牌将对方轰杀成渣好了!   希腊火就是并·波悉林手中一直握着的王牌。   这种希腊火并不是大食人制造的,相反大食人深受其害,好几次大食海军被敌人用希腊火烧得全军覆没或者几乎全军覆没。比如在三十三年前,拜占庭帝国就使用希腊火摧毁了阿拉伯舰队,战斗结束后,大食军队的2560艘船就只有5艘幸存。   希腊火是拜占庭帝国用来对抗大食的终极武器,是一种以石油为主要原料,配方极其复杂的海战利器。它的最大的两个特点一是海战时不需点火,触水即燃;二是燃烧后无法扑灭,遇水火势会更猛烈。   希腊火的配方,只有拜占庭帝国少数机密人员知道,并且严格保密。大食人在吃过希腊火的几次大亏之后,对希腊火更是敬畏得不行。他们一直试图研究出希腊火的配方却没能成功。   并·波悉林手中这些希腊火正是大食海军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弄翻了一艘拜占庭军舰后得到的。除了少部分拿去做研究之外,大部分都被大食高级将领分掉,作为战胜敌人的终极大杀器。   手里握着这样的终极大杀器,这就是并·波悉林不惧怕高仙芝将近三万大军主力,敢于只带一万五轻骑兵出击的底气!   现在王牌已经出手,并·波悉林已经迫不及待地期盼着胜利的到来。他分出去三千骑兵绕过安西大营,准备去东门堵截安西逃兵;与此同时,他还命令橹车开始前进,拆除路上的鹿砦。   看着下面的火焰越烧越烈,还伴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寨墙上段秀实也有些呆住了,他大声叫喊着:“快灭火,快灭火!”那些懵掉了的士兵木然地下意识地将水桶里的水全部倒出,结果或越烧越大,火焰随着水流到处扩散。   萧去病也呆了一两秒,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水浇不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油,油锅起火也是不能用水浇的,越浇火势越大。正确的应对是盖上锅盖,隔绝空气,火自然就熄灭了。他立刻大喊:“不能浇水,用泥土覆盖灭火,快去掘土!”   不知所措的安西军,终于听到明确的命令,立即开始用横刀,用长矛,用身边能用的一切东西,有的甚至就用双手开始刨土,一捧一捧浇在燃烧的火焰上。积少成多,数百人一人两捧土,不多久就将火势控制住了。   李二狗一脚踢在几名跪地祈祷的昭武九国人身上:“入你娘,光明神没能救你们,反倒是我们用土将火扑灭。都给老子爬起来,赶紧去掘土!”   这时又有四颗火球呼啸砸进安西大营内,火球刚一落地,陶罐破裂,火光四溅,里面的液体流出,燃烧出一丈方圆的火圈。几百名安西士兵一人一捧土,顿时就扑灭了两个火圈。   昭武九国人看到这些火并不是不可扑灭,也跟学着安西士兵开始掘土,上千人一起动手,很快将所有火源扑灭。   很快第三轮火球再次砸来,这次只点燃了一顶帐篷,花了点时间,其他三处几乎瞬间被扑灭。   兴奋欲狂的并·波悉林和齐雅德满心期待安西大营变成一片火海,里面的人被火焰吞噬,惊慌失措,惨叫连连。但等了很久却事情不但没有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安西大营没有变成一片火海,惊慌尖叫的声音也没了,连最开始燃起的火光也熄灭了,冲天的浓烟也没了。   并·波悉林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安西大营,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怎么会烧不起来?这是来自地狱的火焰,怎么就一下熄灭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齐雅德同样的失魂落魄,他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安西大营,嘴里不停念叨:“为什么……”   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希腊火作为海战利器,在大海上使用自然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因为海上没有泥土,海水也无法覆盖,所以一经发射就无法扑灭,只能等它烧完。   陆战也不是没有效果,对付一般的敌人,这种无法用水扑灭的烈火同样会起到一种强悍的震撼力,使人战斗意志迅速瓦解。但是不幸的是,他们遇到了萧去病,这位比他们多一年多年知识积累的穿越客。   萧去病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并·波悉林和齐雅德的情绪大起大落,过了片刻,他很认真地开口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小俊想了一下,笑着道:“他们大概以为能够烧死我们吧。”   萧去病神色淡淡地道:“猛火油而已,很厉害吗?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这东西很无敌?”   “猛火油?是什么东西?”   萧去病并不知道对方其实使用的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希腊火,几次使得大食海军几乎全军覆没,拯救拜占庭帝国于危难之中的终极大杀器,还以为只是寻常的猛火油。   “你不知道?”萧去病不知道猛火油是在五代和宋朝的时候才开始运用在军事上。看着大食士兵推着橹车开始拆除鹿砦,萧去病微微笑道:“好吧,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送并·波悉林一份大礼。瞧,机会多好啊……” 第七十一章 三箭第一箭   萧去病摘下震天弓,从背上的胡禄里抽出一支金雕羽毛做的雕翎箭。这是他从阿米尔江手里赢来的那三支加长加重特制雕翎箭,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总算要开张了。他笑着朝一旁的顾小俊眨了眨眼睛:“拿个小号的五雷天心正法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顾小俊跳下寨墙,从小红马的马鞍上取下一个小的铁箱打开,大家看到里面装了六根长约八寸长,一寸粗细的长管子,还有六根五寸长稍细些的细管子。顾小俊取出一根细管子,合上铁箱,将细管子交给萧去病。   萧去病小心地将这根细管子绑在雕翎箭的箭头后面,他的动作很慢,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和细致,以致将身旁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就是什么东西?”   “没听萧将军说吗,这个叫五雷天心正法!”   “可是,五雷天心正法又是什么?”   “这个谁又知道,你去问萧将军啊?”   “不知道问我啊,我告诉你们,萧将军啊,他可不是凡人,乃是神仙弟子下山。他下山的第一天,你们是没看到,一个好大好大的光球从天而降,萧将军就在光球里面……天佑大唐!萧将军下山就是为了消灭大唐的敌人的,这个五雷天心正法就是他的神仙师父在他下山之前交给他的宝物,能将天雷引下来,能破一切邪祟,无坚不摧,威力无穷!你们看吧,大食狗这下死定了……”   说话的正是萧去病身边口才最好的李二狗同学了。整个军中,知道五雷天心正法的就只有萧去病、高仙芝、段秀实和顾小俊、李二狗了。李二狗当然知道萧去病手里的这些五雷天心正法不是下山前他师父交给他的,而是自己做的,但聪明如斯的李二狗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忽悠的机会。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说了,反正其他三人也不会揭穿他,没看到萧去病还朝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所有人都有些惊呆了,他们原本只知道萧将军力大无穷,勇冠三军且智计百出,无所不知。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竟然是神仙弟子!   很多人都嘴巴张得老大表示不敢相信,只有安西士兵对此深信不疑,神气非常,满心期待想看五雷天心正法的使用效果。阿米尔江彻底惊住了,他一直奇怪萧去病如何就力气这么大,反应速度这么快,原来竟是神仙弟子。惊讶之余,阿米尔江又有一些得意,这个神仙弟子的箭法,有一半还是自己教的,自己也可以算是萧侯的半个老师了。   可是这里离投石车至少四百五十步,萧将军能射这么远吗?设阿忽和康磐陀还有很多人心里都存着一个这样的疑问。   有疑惑的不止安西军这边,大食军那边很多人同样觉得疑惑。   看到安西大营火光冲天,黑烟四起,再加上并·波悉林和齐雅德两人兴奋狂热、疯狂的表现,所有的大食士兵也被感染,被带动,变得狂热起来。虽然大多数大食士兵并不知道希腊火这样秘密武器,但并·波悉林埃米尔说了他们全部都会被烧死,会下火狱,他们就立即相信,并·波悉林这样秘密武器就一定能将安西大营烧成一片白地。   并·波悉林是不会有错的,他总是能给呼罗珊战士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在与麦什么王朝的军队作战时,呼罗珊军队多次陷入险境,绝境,但是并·波悉林总能带领他们绝境逢生,化险为夷。在这些普通的呼罗珊战士眼里,并·波悉林就不是个凡人,而是胡大的使者!   然而紧接着事情急转直下,安西大营里的火光燃烧了一阵子,很快就被扑灭了。正在欢呼雀跃的呼罗珊战士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并·波悉林,希望并·波悉林能给他们答案。但是并·波悉林没有回答他们,相反的他比所有人都失魂落魄,整个人几乎懵掉了。   几十名操作投石车的呼罗珊士兵,有些尴尬地看着并·波悉林,想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发射。   主将的失态,使得所有的呼罗珊战士和叙利亚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除了前面上千呼罗珊战士正在橹车后面拔出鹿砦,其他所有人都有些呆住了,场面极其尴尬。   就在这时,几个眼见的呼罗珊事情一眼看到安西大营的寨墙上,那名安西节度副使将一张巨大的弓拉成了满月,正朝自己这边瞄准。   “快看那边!”他忍不住叫了出来,朝萧去病方面一指。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萧去病,看着他手里那张巨弓。   “他在做什么?想射我们?”   “他傻了吗?这距离至少四百五十步,弓箭怎么可能射这么远!”   “就算射到了,又能怎样,奇怪了。”   萧去病将弓拉成满月,保持这个瞄准的姿势已经上十息(半分钟以上)了。这是他第一次射这么远的目标,而且箭头还绑了一节火药,肯定会影响雕翎箭的飞行轨迹,所以他不停在调整。   萧去病将呼吸调整得越来越慢,将全部精神投入进来,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只有投石车后面那两个装“猛火油”的木箱子。这两个木箱子在他眼中一点点变得清晰,然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将心念放空,很快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变得无比专注。   十息之后,萧去病终于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点火。”身旁的顾小俊手里拿着萧去病的防风打火机,“嗒嘀”一声按下开关,一团淡绿色的火焰弹出,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咻——的一声尖啸刺破所有人的耳朵,金雕雕翎箭像一道闪电,在成千上万双惊骇目光下,奔向大食军阵,那两个木头箱子。   哆——的一声,雕翎箭重重钉在其中一个木头箱子上,将整个木板射穿,箭尾犹自颤抖不已。   所有的大食士兵都将眼睛睁得最大,难以置信,那安西节度副使竟然真的能射这么远!但是他为什么要射这两个箱子呢?   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在萧去病瞄准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亲卫团团围住。两人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去病瞄准,发射,看着羽箭飞过四百五十多步的距离,钉在箱子上。   那名安西节度副使竟然也是一名射雕手,而且貌似比那名突厥人射得还远!那突厥人才射三百步多一点,而他竟然能射四百五十步。这还是平射,如果是抛射,那岂不是比投石车的距离还要远许多。   这个安西节度副使,简直就不是人!   场面静谧了一瞬,并·波悉林拨开了围在他前面的亲卫,他看到羽箭头上好像绑着一个黄色的纸包的管子,后面好像还一根细线正在燃烧,已经快烧完了。   并·波悉林第一反应是,难道对面的安西节度副使肯定是写了一封书信射给自己。要不然怎么解释箭头上的纸管呢,所以他准备走过去一看究竟。   说起来似乎很长,其实就真正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一秒。并·波悉林拨开亲卫准备往前走,靠近木箱的一名呼罗珊士兵惊魂未定地准备弯下腰,将箭拔出来,他刚伸出手去,还没摸到箭杆,这时候火药的引线终于走完了全部的路程。   轰!   短暂的静谧之后,一声闻所未闻的巨响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火药的爆炸瞬间击碎了木箱,击碎了陶罐,点燃了陶罐里的希腊火,火光浓烟冲天而起,飞溅的希腊火液体洒满了方圆四五丈的地方,将这个区域瞬间变成一片地狱火海。   远远看时,就像这支雕翎箭瞬间喷射出方圆数丈的火焰,火光冲天而起,绚丽而壮美!   ps:三箭定河中,这是第一箭。本来这一章早就该奉上的,上午写到一半,突然被一个电话叫去加班,下午两点半才回来,走得急没带伞,回来赶紧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闷头码字。晚上还有两更。 第七十二章 追击   看到一声如雷爆炸的巨响之后,整个大食军阵前方瞬间燃起了冲天的大火,上百人被火焰吞噬,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整个安西大营沸腾了。   李二狗校尉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五雷天心正法果然能将天上的雷引下来,要不怎么能发出那么大巨响,隔了这么远那都震得耳朵嗡嗡响。声音响倒没什么,还瞬间炸出这么一片火海,果然是无坚不摧,威力巨大。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五雷天心正法”是沾了希腊火的光,有些装希腊火的陶罐也跟着爆炸了,若单独一个那么小的**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萧去病满意地看了一眼爆炸的效果,大笑着从寨墙上跳上小红马,举起手中震天弓大喝一声:“辅兵去搬开鹿砦,战兵上马列阵,随我出营!”   “万胜!万胜!”早已做好准备的数千安西、葛逻禄骑兵立即上马,齐声相和。这一刻,战意已经燃烧。   那一边,大食军阵瞬间大乱。除了离着两个木箱较近的上百大食士兵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惨烈的叫声,转眼间就被烧成一具具焦炭之外,其他大食士兵也死伤惨重。   变化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人对火药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认识。很多人都被这巨大的响声,瞬间燃起的火海给吓尿了。在他们的认知里面,就只有经书上经常说的火狱符合眼前这个情景。   很多人都以为火狱降临,胡大要惩罚他们!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少数人定力稍好,意志坚定,没有被吓尿,但他们却无法控制胯下的战马,一个个被发狂发癫的战马给掀翻下来。   除了前面上千拔除鹿砦的呼罗珊士兵,其他大食士兵都骑在马上。这些一向温顺的战马也从来也见识过火药,它们被火药爆炸的巨响,冲天而起的火海给吓坏了。   此刻,离得稍近一些的战马大多都发了狂,不停地跳动,发足狂奔,很多同样被吓蒙的大食士兵就这样突然被甩下马来摔死或者被踩死;即使是离得稍远一些的战马也是躁动不安,嘶鸣不止。   并·波悉林和齐雅德也差点被摔下马来,屁股都已离鞍,千钧一发的时刻,两人不愧当世名将,瞬间反应过来,双腿狠狠加紧马腹,双手扯住缰绳叫劲,裆部往下一压,硬生生的将发狂的战马压的服服帖帖。   上前拔除鹿砦的呼罗珊士兵在爆炸之后,纷纷站了起来,回过头去,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惨象。却没有注意将自己的后背让给了敌人,寨墙的上的剩余的弓弩手,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几百支弩箭一下将他们射得大乱,死伤两百之后,剩余的一窝蜂也似往大食军阵后面就跑。   并·波悉林愤怒至极的看了一眼安西大营,昭武九国辅兵冲出了寨门,看样子是准备拆除路上的鹿砦。透过大开的寨门,并·波悉林依稀看到里面正在列阵整军,这是准备出击了。   再回头看看混乱不堪的大食军阵,被火烧死的只有极少数,数百人被甩下坐骑来摔死或者被踩死,更多的却是浑浑噩噩,吓傻了,丢了魂一般。   并·波悉林长叹一声,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出马,而且祭出了最强的底牌,到最后竟也是惨败的收场。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一位安西节度副使,自己掌握的情报里根本就没有的人物,却几次三番的将自己的军队打得惨败。难道胡大真的不再眷顾我们了吗?   并·波悉林知道败局已定,再无翻盘的可能,他立即命令一名心腹亲卫绕过安西大营,去传令准备堵截安西东门的三千骑兵立即绕路撤退。   之后他运足全身的力气,放声大吼道:“伟大的呼罗珊和叙利亚战士们,安静下来,我是阿布·穆斯林!听我说,这不是什么火狱降临,这是唐人用妖法点燃了希腊火。不要害怕,胜利依然属于我们,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我准备撤退引诱安西狗贼追击……那一次,在伊斯法罕我们不也正是这样反败为胜的吗?!”   不愧当世名将,百战威名,并·波悉林一番鼓动之下,很多大食士兵竟然立即就平复了心情,将胯下战马重新压服得温顺服帖。很多被甩下马的士兵也随手牵了一匹身旁的战马开始整军列阵,之后徐徐而退。   安西军这边,昭武九国辅兵这个时候也终于将鹿砦清除得差不多了。嘹亮的天鹅声响起,萧去病和阿米尔江两骑当先冲出营门,他们的身后源源不断的是一排排安西、葛逻禄骑兵矫健如龙。   在他们的前方,数千有战马的大食骑兵已经落荒而逃,七八百战马跑丢了大食士兵成了弃子,被并·波悉林下令原地坚守阻敌。这些士兵一开始结成了一个军阵准备拼死一击,但当萧去病,阿米尔江带着两队骑兵马蹄如雷轰鸣,风驰电掣一般杀至,他们立刻吓得四散奔逃。   萧去病和阿米尔江手中长枪一挥,并两队骑兵迅速地绕过前面的火圈,身后骑兵将手中长兵放平,就像割麦子一般收割着那些逃跑不及的大食士兵的生命。之后重新又汇合在一起,向前紧追不舍。   这些逃散的大食步兵,自然有昭武九国辅兵去解决,犯不着为他们浪费时间。   追击了两三里,萧去病有些不耐烦地将带队的任务交给了身旁的顾小俊。然后狠狠一夹小红马的马腹,小红马感受到萧去病高昂的战意,长嘶一声,四蹄如飞,瞬间一个加速就冲了出去。   萧去病竟然脱离了大队,单人独骑追击大食骑兵。   小红马何等神骏,若单论速度几乎天下无双,不多时萧去病就已经接近大食后队不到两百步距离。这次出击,萧去病带了四胡禄箭矢,为了减轻小红马的负重,萧去病决定射光三胡禄的普通箭矢先。   咻!咻!咻……之声响个不停,一支又一支的羽箭下雨般飞向仓皇奔逃的大食士兵后背。   血雾弥漫,惨叫声响个不停,大食士兵下饺子一般一个个摔下马来,听得旁边的大食士兵胆战心惊,肝胆俱裂。   他们还以为大队的安西骑兵已经追到,几名胆子稍大的大食骑兵忍不住回过头,简直不敢相信,在一百多步身后追击的,竟然只有一人! 第七十三章 威信扫地   “只有一人,只有那名安西节度副使一人!”他们大声喊道。   更多的大食士兵回头望来,然后同样忍不住惊呼。声音一点一点传到在前面狂奔的并·波悉林和齐雅德那里。并·波悉林忍受不了数千人被一人追的屈辱,他大声下令分出一支百人队,返身将这狂妄的安西节度副使杀死!   萧去病射光了三个胡禄九十支羽箭,将震天弓放进弓袋,从得胜钩上摘下白蜡杆大枪,准备加速冲阵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一阵叽里呱啦的大喊,没多久就看到一队约百人的骑兵掉转马头,嗷嗷叫着,挥舞着长矛弯刀冲向自己。   萧去病大叫了一声来得好,一踢马腹,小红马如风而至,一下冲到大食骑兵近前。单手攥着枪杆,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是一个横扫。巨大的力量使得长枪还没有碰着敌人就弯成一个巨大的弧度,弹性惊人的白蜡杆枪身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这些大食骑兵的脖颈处,一个照面就将迎面第一排上十名大食骑兵打落马下。   之后改扫为挑,长枪左右翻飞,一瞬间刺出去十数枪,只一个照面,又有十几名大食骑兵被挑落马下。他的反应速度太快,力量又超出这些大食骑兵几倍,几乎都是在对方还未出手之时就将对方杀死。   马前无一合之将,但凡靠近两丈之内就是一个惨死的下场。   一百大食骑兵与萧去病单人独骑的一次对冲,就好像是一颗出膛的子弹与一块木制薄盾牌的碰撞,子弹瞬间打穿盾牌,速度不减,嚣张而去。   这支大食骑兵百人队在付出近三十条生命代价后,别说伤害萧去病一根汗毛,竟然连阻挡一下也没做到。然后他们就必须面对不远处顾小俊和阿米尔江率领的大队追兵,一时间哪能快速掉头,迎接他们将是覆灭的命运。   萧去病继续追击,距离大食骑兵大队已经不足一百步了,然后并·波悉林又分出一支百人想要阻挡萧去病,然后再次被萧去病杀死二十多人后瞬间突破。一连三次之后,大食人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不敢再派人拦截。但是这样一来,他们跑在后面的那些骑兵,每时每刻都要被萧去病屠杀。   大食人几乎奔溃了,每个人都羞愧悲愤欲死。大食人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在河中更是无敌的存在,什么时候被人欺负得这么惨过——七千多人竟然被一个人追得这么惨!   当然这话说得不太准确,如果单单是萧去病一个人,他们肯定会全军返身回击。填人命也能将萧去病杀死。问题是萧去病几百步的身后数千安西、葛逻禄骑兵同样紧追不舍。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回身攻击,就会变成大决战,而士气低下的呼罗珊骑兵和叙利亚骑兵一定会惨败。   但是如果不回身攻击,一直这样下去,后队的大食骑兵就会那名安西节度副使一个一个的慢慢杀光。这样的一种局面,简直是要把人逼死!   坚韧不拔如并·波悉林,这个时候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也似。并·波悉林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期待艾布达的快点到来。   祝祷有灵!   在跑出三里之后,并·波悉林终于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十几名向东放出的哨骑,正拼命向东疾驰。一声熟悉的号角声响起,过了不到两息,一道骑兵组成的密集人浪已经出现。艾布达所领的的两千大食重骑兵终于赶到!   此时日已西斜,远远看去,太阳就好似挂在这道骑兵人浪的头顶上,和煦的阳光照在两千重骑兵铁甲上,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画面简直美到了极致,并·波悉林忍不住哭了出来。   总算能摆脱那个疯子一样的杀神,安西节度副使了。只待艾布达的两千铁骑离得再近一些,自己就下令全军掉头,第一个将他包围杀死!   隔着中间如雷的马蹄声,萧去病也依稀听到远处几声号角声。他立即减慢了速度,远离大食骑兵大队五十步后,他开始将气血灌注双耳。   我去,眼瞧着数千安西、葛逻禄骑兵就要追上,大食竟然来援军了,而且貌似数量还不少。   慢步小跑等了两三息,顾小俊和阿米尔江追上来问道:“怎么了?”   “大食援军到了,听声音至少上万。”   “怕什么,大食人已经丧胆,继续追啊!”这是阿米尔江的意见。   “我觉得应该先减慢速度,调整队伍,探明情况再做决定!”这是顾小俊的意见。   萧去病赞赏地点点头:“说得对,我们现在是偏师、孤军,只有几千人,打光了就没了。若是对方可堪一战,我们冲上去就算能打赢也是惨胜。我觉得没必要和他们拼死拼活,按顾小俊的意见行事。”   安西、葛逻禄联军开始减慢速度,整军列阵的时候,艾布达正远远看着仓皇西逃的大食军阵有些发呆。   连百战百胜的并·波悉林埃米尔也败了吗?还败的这么惨,这么狼狈,每个人都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去的时候一万五千,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点兵马,其他人呢?   见到安西军开始整军列阵,并·波悉林也下令全军列阵,待得艾布达的两千铁骑近了一些,他终于敢下令全军停止前进(逃跑),转身与安西军隔着四百多步远远对峙起来。   看着这伙刚才还被自己追得入地无门的大食骑军重新又嚣张了起来,萧去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吩咐顾小俊,李安平整顿好军队,派人去联系白孝德的六百人的骑队,然后就带着阿米尔江和李二狗来到两军阵前。   一路的厮杀,萧去病这个时候已经杀得一个血人也似,一身白袍也变成了红袍。此刻,当他带着两人冲向大食军阵的时候,所有的心里竟然都是一颤,忍不住就有些发抖。   三人一下冲到距离大食军阵约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其中一人用粟特语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有重骑兵,怎么不跑了,想用重骑兵反过来冲击我们?好吧,你们厉害,我们撤了,我们回头去吃掉你们准备绕路撤退的三千呼罗珊骑兵!你们敢不敢追?”   并·波悉林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不敢追,一追就跟重骑兵拉开了距离,万一安西军突然一个转身回击,现在自己这边士气这么低,肯定大败。但又不能说自己不敢追,抛弃自己的部下,对士气的打击更加严重。   他强作镇定道:“我不信你们现在还能追得到他们!”   李二狗哈哈大笑道:“等着看吧,如果这三千呼罗珊骑兵能回去一百,我发誓,我们立即撤出河中。并·波悉林你这个懦夫,胆小鬼,算什么百战名将,三千部下就这么不要了!”   说完,三人扬长而去,七千多大食军将竟无一人敢追击。是夜,三千呼罗珊骑兵在安西军营西北方向四十里处被全歼。   并·波悉林威信扫地。   ps:其实两千字11点50就写好了,结尾改了四五次,一直不知道怎么结,结果一拖就两个多小时。哎!都是承诺闹的,两个小时一直想不出怎么结尾好,一直做无用功。后来突然想通,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解决。因为中午没休息,晚上状态不是很好,本来如果没承诺,早点睡,明天早上也是五分钟的事,但承诺今天三更,虽然已经过了12点,好歹也算完成了吧。 第七十四章 情报   怛逻斯城以南两百多里的山道上,二十多名突厥骑士正在山道上艰难跋涉。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五月末尾,正值盛夏,然而在这山道上,却是寒意袭人。原因自然不消说,这山的海拔有些高。翻过这座高山,继续往北就是一小片荒漠,越过这片荒漠之后是平坦的绿洲,再走七十多里,就是石国大城怛罗斯了。   这二十多名突厥骑士,正是石国派往宁远国打探消息的斥候,每个人看上去都狼狈万分,脸上的血泥污垢足有一个多铜板厚,衣甲战痕遍布,也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们牵着的十几匹战马情况更是不妙,全都毛色暗淡,瘦骨嶙峋,即使被牵着,仍然不停喘着粗气,口鼻处喷着许多白沫,仿佛随时都会倒毙。   这队突厥骑士,领头之人,正是草原猎人出身的黄姓突骑施百夫长拔也何力。正是他的哨探队伍,首先发现了在山道中埋伏的安西弓弩手,之后数百石国和黄姓突骑施精锐骑兵便在山道中扎寨,与安西军伏路军对峙起来。   对峙几日,石国和黄姓突骑施哨探一直想要突破安西军的防线,然而总是碰得头破血流,派出去探路的小分队都是有去无回。占得便宜的安西军也只是谨守营寨和山道,并不主动出击。因此,虽然总是石国这一边吃些小亏,但损失其实不大。   谁能想到,几日之前,安西军突然就改了性子,近两千人全部出动,趁着夜色突然袭击了他们。七百多石国、黄姓突骑施精锐哨探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下几乎全军覆没。主将哥舒思力战死,先锋百夫长拔也何力在战友的拼命掩护下,带着四人逃得性命。   本来这已经是大胜,然而天杀的安西军狗贼连这五条落网之鱼也不肯放过,竟然派出上百最精锐的战士,一人双马,对他们紧追不舍。   拔也何力五人逃得急切,只是一人一马,带的粮食和马料也十分不足。好在拔也何力草原猎人出身,马上开得三石的硬弓,一百五十步内百发百中,又善于设陷阱,加上路熟的原因,一时之间竟然让那一百安西精锐骑兵拿他没辙。   一天多以后拔也何力五人迎面遇着一队五十人的石国斥候,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拔也何力带着他们打了一百安西追兵一个伏击。刚一开始安西军损失了一些人,但安西军马上镇定下来,开始反击。安西军本来人数就占优势,加上士气正旺,很快就将他们击溃。   之后拔也何力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北逃命,安西追兵继续紧追不舍,一路下来,打打跑跑,五十五名石国、黄姓突骑施骑兵到现在还不足半数,马匹更少,已经不够一人一匹了。   拔也何力喘着粗气,转过头来看着几里之外的安西追兵,眼睛里满是焦灼,握紧三石弓的手忍不住发起抖来,他感觉他们很难活过今天了。   那八十多名安西追兵,怎地体力都这么好?同样的山路,自己这二十多人,走起来就吃力万分,而他们却好像不觉得怎么累似得,一个个健步如飞,照这样的速度,不等自己这二十多人翻过这个山头,就要被追上。   见他回头,其他二十多人也忍不住转过头去,那名带队的小队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索命鬼,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拔也何力叹了一口气,心想听天由命吧,他转过头去,大声吼道:“别看了,快点赶路,朝北多走一步就是一步,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接应我们……”   那小队快走两步,来到拔也何力身边,焦急道:“百夫长,你一个人牵着那匹最壮的大青马先走吧,我们留下来挡一挡。”   拔也何力呆愣了一下,急切道:“怎么行,你们挡不住的!”   “挡不住也要挡,安西狗贼追得太急了,不挡,我们一个也跑不掉的。”那小队长咬牙道。   “要挡也是我来挡,这里所有人,就属我的箭法好!我留下来,拼着这条命不要,总能杀死上十个安西狗。”   那小队长着急的大喊:“你不能留下,你必须赶紧将这个情报送到怛罗斯去。这里所有人,只有你在前面跟安西狗贼厮杀过,对他们的情况也最了解。”   拔也何力还待说些什么,那小队长已经下令其他二十一人,将马背上所有的马料和大部分干粮都取出来放到那匹大青马上。二十二停止了前进,开始喝水吃干粮,准备战斗。   拔也何力看了一眼他们,仿佛要将这二十二永远记住,胸口仿佛压了千斤巨石一般,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暗暗发誓,此次若能逃回怛逻斯城去,将安西军大举进攻的消息带回,以后一定要杀够二百二十个安西狗贼为他们报仇!   七八分钟之后,拔也何力听到山下的打杀喊叫声,双方已经交上手了。他回头看了四五秒,那二十二用凭借着提前选好的地形优势,正在用弓箭与安西狗贼对射。   但他们所有的都是六斗和八斗的骑弓,那名小队长也只是用的一石的步弓,虽然有地形的优势,但如何是安西军一石六斗单弓弩的对手。而且安西军那边人数还占绝对优势,现在已经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二十二人就全部都得拼光!   果然,继续往前走了四五分钟,再回头看时,二十二人的堵截队伍已经被杀溃,幸存的四五人开始逃跑,安西狗贼在后面越追越近,没多久就传来五声惨叫声。   留下阻敌的二十二人已经全部被杀死,拔也何力心在滴血。   二十多分钟后,安西狗贼又重新追了过来,距离逼近到三百步以内,拔也何力看了看已经只有一两里路上的山谷尽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安西追兵追到之前翻过这道山岭,到时候就可以骑马了。若是不能,自己也只有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支队伍模糊地出现在山岭之上,拔也何力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求和   萧去病深夜回到安西大营的时候,受到了几千等候在营门口的昭武九国德赫干和士兵的最热烈的迎接。   距离营门还有一里多远的时候,东曹国王设阿忽和几十名德赫干就迎了上去,远远的跪了下来,高声大喊:“索什扬!索什扬!”   在他们的身后,几千昭武九国士兵和杂役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眼睛里带着宗教的狂热,同样跟着高声呼喊:“索什扬!索什扬!”   萧去病骑在马上,凝望众人狂热的表情,口里大声呼喊什么索什扬,一下有些恍惚了。他自小孤单惯了,起先是在医院里,后来是在武当山上,身边可说话的人不多,养成了淡然好静的性格。   虽然受爷爷和师父的影响,萧去病骨子里有一种狂放无畏的精神,崇拜英雄,渴望冲锋陷阵。但那也是仅仅在战斗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在平时,对于这样热烈的场面,萧去病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萧去病满脸疑惑地转头问李二狗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李二狗也茫然地摇头。萧去病跳下马来,将设阿忽扶了起来:“快快请起,你们这是做什么?索什扬是什么意思?”   设阿忽解释道:“索什扬是祆教中救世主的意思,一千年出一个。萧将军一箭射出冲天的大火,正如祆教教义中所说的,彗星戈契希尔降落在大地上,燃起大火……萧将军这次燃起的大火虽然没有教义中说的那么大,审判一切,这也是因为萧将军还不是最后一个索什扬,所以只能射出小型戈契希尔。但不管怎么说,萧将军就是上天降下来解救所有祆教徒的索什扬没错了!”   这也行?你们不知道我只是点燃了大食人装在木箱里的猛火油吗?不过萧去病也不准备解释,他知道,对于种盲目的宗教信仰,越解释越说不清,况且自己也不能向他们解释火药的秘密。   萧去病选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可没骗你们啊,都是你们自己说的!不过想到这些昭武九国祆教徒认了一个不信祆教的人做救世主,萧去病心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去病强忍住笑意道:“你叫他们都起来,我有话要说。”   设阿忽赶紧用粟特语叫后面跪着的几千人全部起来,几千双眼睛热切地看着萧去病,让他颇有些不自然。萧去病吸了一口气,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很认真地道:“我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索什扬。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能救拯救自己的的只有自己!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些压迫你们的大食人并没有什么可怕,我们只用了五千多人就将他们打败,杀敌数千,俘虏数千。   为什么我们就能轻易地将他们打败,而你们却不行?就是因为你们心里对他们产生了恐惧,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和决心,被打得丧了胆,总等着别人来拯救你们!我告诉你们,越是如此,你们将永远得不到拯救!阿胡拉鄙视怯弱的人,不敢与邪恶斗争的人,得不到阿胡拉神的拯救。相反,敢于拿起武器与邪恶斗争的勇敢者,即使战死,最后也会进入天堂!”   由于对这段历史做过详细的研究,萧去病对昭武九国人信奉的祆教也有些许的了解。祆教也叫拜火教,他们的主神光明神叫做阿胡拉,是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而火就是阿胡拉的的化身,故而以拜火为崇尚神的表现。   祆教的一支后来吸收了基督教和佛教的一些内容,创立摩尼教,也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明教。祆教和摩尼教虽然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同样崇尚光明,都是二元论。所谓二元论就是一个代表善的光明之神,一个代表恶的黑暗之神。善与恶不断斗争,结局是善取得最后的胜利。   萧去病认为,祆教是一种教人不断抗争的宗教,但显然,这群信仰了祆教的昭武九国人世世代代被别的政权统治,先是被波斯,后来是西突厥,再后是大食和突骑施,他们的骨子里早已经没有抗争的意识。   设阿忽将萧去病的话翻译一遍,数千昭武九国立刻激动起来,纷纷叽里呱啦嗷嗷叫起来,很多人将胸脯拍的山响,表示愿意追随索什扬萧元帅战斗,即使战死也绝不退却。   现场狂热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顾小俊、李二狗、李安平。白孝德等人满心欢喜。他们知道,经过这件事,萧去病在河中,昭武九国人的心目中,威望,权威已经无人能及!   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昭武九国人若真能像说的那样誓死追随萧去病战斗,不再像白天那样怯战怕死,那么安西军在河中之地就又能多几万可战之兵。而且萧去病这样高的威望,打败大食人之后,足可以使得河中之地几年之内不再发生动乱。   好事还不止这一条,这一战过后,在第二天下午,大食方面,并·波悉林竟然派出一队使者,打着白旗,前来安西大营求和。这样一来,萧去病已经很高的威望,无疑再次提升了很多。   “成公,你说并·波悉林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中军大帐,萧去病询问着段秀实的看法。   本来这支偏师段秀实是主帅,萧去病的军师,事实上军内各种庶务,吃饭睡觉站岗放哨,行军列阵也都是段秀实在安排,萧去病属于学生的角色。   但谁叫昨天萧去病表现实在太过出彩,后来又单人匹马冲锋在前却无人能挡,威望瞬间超过段秀实,很多人倒把萧去病当做主帅。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真以为萧去病是安西节度副使,段秀实和顾小俊几人是知道实情的,也不说破。   段秀实笑着道:“辅臣你熟知大食内情,却来问我。”   萧去病道:“反正我是不相信并·波悉林会真的求和。”   “为何?”   “并·波悉林一败再败,但并未伤其根本,目前为止,他们的可战兵力还是要超过我们。并·波悉林几年,大小不下百场战役,现在这个黑衣大食几乎就是单纯靠并·波悉林的呼罗珊宗教战士给打下来的。并·波悉林作为黑衣大食建立的第一功臣,其威望何其之高,他从一介奴隶起步,一步步走到这么高的位置何其不易!又岂会轻言失败,轻易认输呢?”   “若如此,他此人派人来求和定是缓兵之计,或暗自调兵,做再战准备;或麻痹我们,他再突然发动攻击;或是来探听我军虚实。”   “既然如此,我们逐一接招就是,就陪他们玩玩,看谁玩的过谁。” 第七十六章 美人计   阿里依心情忐忑地带着几名大食使者和十几名亲兵护卫,赶着几匹骆驼,在一队五十人的安西伏路军的带领下走在前往安西大营的道路上。   安西大营越走越近,阿里依心里就越发的紧张,害怕。这不由得他不害怕,那名被呼罗珊战士骂做恶魔的安西节度副使,在他来之前,他的凶名已经在大食军中传扬开了。   都说他是个面目凶恶,残暴残忍,是个暴躁易怒,嗜血的魔鬼,而且还会妖法。现在他即将面对的就这样一个的恶魔,这叫他们怎能不紧张,不害怕?   天杀的马瓦里并·波悉林,竟然派我这样一个学者来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   阿里依是一名阿拉伯贵族,学贯阿西的著名学者。   早在白衣大食的时候,阿里依就开始大量翻译和阅读古希腊和东方(主要指印度和波斯)科学文化典籍。乃是阿拉伯帝国有名的自然科学家和航海家,造船专家,身份显赫,受人尊敬。   后来阿拔斯借助什叶派穆斯林的帮助,发动呼罗珊的农民起义推翻了白衣大食,阿里依被划为倭玛亚党人差点被杀死,后来经审查证明他只是一个一心专研自然科学的书呆子,这才被放了出来。   但阿拔斯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就将远远打法到呼罗珊并·波悉林这里,让并·波悉林看管他。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并·波悉林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只用他管管军械后勤什么的。但后来渐渐发现,这个书呆子懂得还真多,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简直无所不知。倒真让下乡农夫出身的并·波悉林开了不少眼界,但农夫到底就是农夫,对于这样一个人才,要说有多重视,也根本谈不上。   否则,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国宝级人才用来做使臣,原因仅仅是他认为阿里依几乎无所不知,而且会说唐音,说不定能够弄明白那个安西节度副使昨天那一箭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里依一脸的忐忑,那几名大食使者和十几名亲兵护卫更是胆战心惊,他们被带路押送他们的安西伏路军和斥候充满杀气挑衅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这些安西士兵实在是太凶悍了,看人从来都不看脸,总是一脸阴冷地盯着他们的脖子心口处看,就好像是在研究在哪里下刀更好。有几个轻佻一些的,更是显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吓得他们心里直哆嗦。   这让他们感觉这不是去出使,这分明是去送死!   这些在河中作威作福惯了的大食人,就这样提心吊胆,备受心理折磨的走了一路。这个时候,总算远远看到到安西大营的轮廓,所有人心里面反倒放松了不少,总算到头了,是好是拐都有一个结果,即使一到安西大营就被杀,也好过一直被这些安西狗贼用眼神慢慢割肉来得强!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没等来安西军的屠刀,却等来了盛大的迎接场面。   在接到并·波悉林派人前来求和之后,萧去病和段秀实立即将这个消息通告了全军,并且安排安西、葛逻禄、昭武九国,甚至连几千大食俘虏都挑选了几名代表到营门口观礼。   “阿拉伯帝国与大唐,本是友邦,自十多年前,两国共击突骑施苏禄之后,两方一直相处和睦,友好和平……安西节度使高大帅误信流言,以为我阿拉伯欲攻四镇,致使高大帅出兵河中,我呼罗珊实无此意……安西军兵精将猛、高大帅和安西节度副使指挥有方,士卒悍勇善战,我呼罗珊实难抵御……今献上宝马二十匹,宝刀一百柄,第纳尔金币五千,迪拉姆银币四万,美女十名,祈高大帅、安西节度副使副帅准许议和!”   当阿里依念完并·波悉林亲笔所写的求和信,所有观礼的安西、葛逻禄、昭武九国人都沸腾了,兴奋快要跳起来。特别是昭武九国人,更是完全没想到并·波悉林会这么快就认输,看来萧元帅真是他们的索什扬。   那几名大食俘虏则是木然绝望,如遭雷击,他们没想到一向百战百胜,即使身处绝境也从不言弃的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会这么快就俯首认输。   呼罗珊还有精兵数万,再加上临时征调的麦瓦利,完全可以再与安西军一战,谁胜谁负还难说的很呢!实在不行,还可以像阿拔斯哈里发求援,更何况劫布坦那的大营修得固若金汤,若是在那固守的话,安西军就算有五万大军,打一年也不见得能打下来啊!   怎么就轻易认输了呢?这还是那个令人尊敬的并·波悉林吗?   “你还会说大唐话?”中军大帐内,萧去病饶有兴致地盯着阿里依看,这是一个真正的阿拉伯人,而不是并·波悉林那样的呼罗珊波斯人。虽然阿拉伯人和波斯人长得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很多差别,波斯人白一些,阿拉伯人肤色则有些呈浅棕色。   阿里依同样也在观察萧去病,他发现他被那些呼罗珊战士给骗了,眼前这个安西节度副使,长得一点也不凶恶,更加不暴躁。相反的,长得非常俊美,神态也非常温和谦逊,像一个学生而多过像一个将军。   “在下曾经在年轻的时候到过大唐,在大唐游历了一年,后来又曾阅读翻译了大唐的一些典籍如《黄帝内经》等,因此会说大唐话。”   “哦,你去过大唐,走的海路还是陆路?”   “去的时候走的海路,回来时走的陆路。”   “礼物我们收下了,作为回礼,还可以让你们带两百战俘回去。”萧去病开始说正事:“但是并·波悉林想要议和,但是这个和要怎么议,他是怎么说的?”   阿里依并不回答,转移话题道:“并·波悉林埃米尔要我先替他转达对大唐安西节度使,山地之王高大帅的问候,向节度副使萧副帅你表达他的敬意;并献上他送给二位的私人礼物。”   “私人礼物?”   “献给萧副帅的是阿拉伯宝马一匹,大马士革宝刀一把,珠宝玉石一盒,美女一名;献给高大帅是宝马一匹,神骏白驼一头,大马士革宝刀一把,瑟瑟三斛。不知高大帅现在何处?”   “高大帅啊,他在以东三十里处另一处安西大寨,我帮你转交吧,现在可以说了吧。”   阿里依迟疑了一下,无奈点头道:“好吧,但是萧副帅你不看看送你的礼物先吗?”   他拍了下手,身后那名女子摘下裹面的纱巾,露出一张绝色娇艳,容光照人的俏脸来,肤色晶莹雪白,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如海水般深蓝深邃,端的一绝色美人。   “她叫胡玲耶,呼罗珊第一美人,是埃米尔特意送给萧副帅的礼物,也只有萧副将这样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这样的绝色美人,用你们唐人的话来说,简直天作之合!” 第七十七章 香料之路   “成公,这就结束了,我怎么觉得那么儿戏呢?”议和结束,阿里依等人被安排到其他帐篷歇息,派兵好生守护。中军大帐里只剩下安西将校时,萧去病忍不住笑着说道。   段秀实斜靠在胡椅上,抬头对萧去病笑道:“双方都没有诚意,都是互相欺骗、缓兵之计,这份和议书本来就没有可能会生效,双方都敷衍了事也就不奇怪了。”   不久前,送完礼物之后,双方就议和停战的条件展开了热烈的争论,安西军这边是狮子大开口,本以为阿里依会坐地还价,没想到的是,阿里依竟然没怎么讲条件就答应下来,很快就达成了一份协议:   一、大唐大食双方罢兵停战,河中之地的归属问题,将由高仙芝和并·波悉林见面后商定;二、安西军放回被俘的大食俘虏和被抓的大食妇女;三、大食支付安西军费和俘虏的赎金第纳尔五万、迪拉姆八十万、珍珠宝石十斛、阿拉伯战马八千匹、骆驼八百峰、羊三万头、粮食一万石;四、大食释放被看押的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的家眷,不得限制,监视昭武九国人的行动自由……条条款款加起来有十余条。   与其说这是个停战协议,倒不如说是个赎回俘虏的协议,因为停战,安西军这边不可能停,并·波悉林就更不可能了。   安西军这边,由于近几年来,唐玄宗变得好大喜功,四年前,唐玄宗考虑攻占石堡城,他的干儿子,四镇节度使王忠嗣上奏说石堡城地势太过险要,且城防坚固,擂石滚木无数,强行攻取得不偿失,结果唐玄宗就很不高兴。   王忠嗣被李林甫害死后,哥舒翰接任他的位置,唐玄宗将朔方、河东等地十万多士兵统归哥舒翰指挥,最后以六万三千精兵强行攻打只有数百守军的石堡城,哥舒翰不顾死伤,直接拿人命去填,结果死伤数万才将石堡城攻下。唐玄宗十分高兴,重重奖赏了哥舒翰。   有了这个例子,所有的边将都明白了唐玄宗的心思,开始不顾将士的死活,一心建功立业,没事找事也要挑起战事。现在安西军节节胜利,正是建功立业,取悦君王的时候,高仙芝怎么可能停战?   同样的并·波悉林从一介农奴一步步爬上如今的高位,靠的就是百战百胜的威名,而且还因为功高盖主收到阿拔斯曼苏尔兄弟的猜忌。他若是停止一则威信丧失殆尽,士兵将不再相信他,二则正好给了阿拔斯两兄弟除去他的借口。所以并·波悉林更加不可能了。   “你觉得并·波悉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萧去病问道。   “那阿里依先是送礼物要见高中丞,后来议和谈条款的时候他又几次提到中丞,这分明是在打探我们的军情,中丞的主力一直没有出现,他们此次求和是假,打探中丞和安西主力位置是真。另外还有可能是想暂时稳住我们,他们再暗中增兵。”   “我觉得中丞不在这边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了。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多派斥候监视大食动向。”   “不过,至少现在为止,他们还在查探,我们只要守好道路,严密看管这些使者,他们就没有办法了。等他们明白过来,想必中丞已经快到怛逻斯城了吧。”段秀实突然笑嘻嘻道:“倒是你,要当心一些,那个胡玲耶我看就是个美人计,或者是打探情报,或者是要刺杀于你,不得不防。”   “这个我知道,虽说她长得确实美貌艳丽,但其实我对她没有多大的兴趣,我还是更喜欢汉家女儿。”萧去病突然道:“其实我对那个阿里依倒感兴趣多一些。”   “什么?!”连同段秀实在内,帐篷里一众安西将校一下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的看着萧去病。   没想到萧将军长得如此丰神俊朗,简直让所有女子看了都要动心,可是他偏偏不好女色,喜欢男人!胡玲耶如此一个绝色美人,他没多少兴趣,反倒对阿里依那个一脸胡子的大叔感兴趣,这是什么嗜好?   特别是与萧去病接触最久也最亲近的顾小俊、李二狗二人,更是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李二狗暗自腹诽道:“难怪我们抓获那么多大食女人你一个也不碰,原来你是龙阳之好啊!糟糕,萧校尉与我们两人走得最近,难道是看上老子我了?老大,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只喜欢女人啊!”   萧去病一下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道:“你们别误会啊,老子是喜欢女人的。”他顿了顿,一脸严肃道:“我对那个阿里依感兴趣是因为他从海路去过大唐,而且他懂造船。”   顾小俊一脸不解道:“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萧去病耐心解释道:“这有金山啊!你们不知道吗?你们有谁去过长安、扬州、广州的?”   “我去过长安。”几乎所有安西将校都说去过长安。   “我去过长安、扬州、没去过广州,去过越州。”这群人里倒数李二狗走得最远。   “你们说这些地方的集市上,什么东西卖的最贵?”   “珠宝,还有香料!”李二狗道。   “对了!”萧去病激动道:“这些东西都是大食人从海上运来的。”   萧去病抽出一张宣纸,用随身携带的碳素笔在上面画起来。半个多小时后,一副十分简单粗扩世界地图就画好了。然后他开始标注长安、洛阳、广州、扬州、安西、河中,之后又从长安一直到河中以西画了一条线,然后在从广州到大食的阿曼湾沿着海岸线又画了一条线。   众人立即被这幅地图吸引了。段秀实道:“这是什么?”   “世界地图!”萧去病用手指沿着大唐的边境绕了一圈:“这就是大唐。”之后他指向河中之地的西边和南边:“这就是大食。”   “世界这么大?大食竟然也有这么大的疆域?!”这幅地图完全超出了众人对世界的认知。在很多人看来,大唐差不多就是整个世界的一大半了,其他的就是世界的边缘。即使是大食也不过是如突厥,突骑施差不多的稍微大一些的蛮夷之国。没想到大食竟然比大唐小不了多少!(萧去病没把回鹘算进大唐)   “还不止呢,还有一个地方我没画出来,从越州(今绍兴)一路向东,航行上万里就能遇着一片比两三个大唐还大的大陆……”   听着萧去病的描述,什么一望无际大草原,大雨林,食人鱼,羊驼,还有很多很多从没听过的农作物。众人一下迷失了,感觉自己在萧去病面前,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那这两条线呢?”很长时间众人才回过神来,段秀实指着两条线问道。   “长安到河中这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是丝绸之路。我们安西都护府的一个职责就是保持这条丝绸之路的畅通。”萧去病又指着海上这条道:“这条海路,叫做香料之路。大食人就是从这里空手出发,只带粮食,一路上都是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这是宝石岛,在这个岛上,随随便便走两步路就能捡到数不清的宝石。   这里是香料岛,上面一个人也没有,长满了树,而且都是香料树,丁香啊,胡椒啊,肉蔻啊,数都数不清,根本没人摘就落在地上。那些大食人将船行驶到这里,只派人从海边附近的树下随便捡两天,再运到大唐来,就能换走数不清的铜钱和丝帛。你们应该知道在长安,丁香、胡椒、肉蔻这样三样卖得有多贵吧!”   “这是真的!?”所有的人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   “当然是真的!”萧去病循循善诱道:“你们看不起大食,却不知道,大食人在很多地方都领先我们。别的不说,就这个航海技术,他们就比我强的多的多!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对那个阿里依特别感兴趣。” 第七十八卷 赌约   顾小俊站在帐外,沐浴着傍晚的阳光,阿里依激动兴奋的声音不时从中军大帐传出。但顾小俊没有心思去听里面的两人在讨论什么炼金术,他的心思全都在不远处另一个帐篷。   几名昭武九国的胡女正在里面为胡玲耶沐浴更衣,他和李二狗他们打了一个赌。赌今天晚上萧校尉会不会把胡玲耶吃掉。   萧去病并不知道他们的恶趣味,现在的他,正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忽悠得起劲。   “贾比尔·伊本·哈扬的这个观点是错误的,任何一种金属都是一种**的物资,并不是由硫和汞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而且你们所谓的炼金术,使贱金属变成贵金属也只是发生在特定的情况下。比如一块银币它被王水溶化后,我们在里面投入铜或者铁,是可以生出银子的。但这只是因为这溶液里面含有银,如果溶液里面没有银,你用任何的办法也不可能让铜变成银。这个你明白吗?”   萧去病说的,正是此刻在大食刚刚兴起的最热门的一门学科——炼金术。这门学科主要传自埃及和希腊文化,在白衣大食时期,大食哈里发就下令一些希腊语和科普特语的炼金术、占星术和医学书籍译成阿拉伯语。   当时这种文化翻译活动还只是零散的少数行为,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成为规模。在另一个时空,直到曼苏尔即位哈里发后才开始兴盛起来,麦蒙时代(813~833在位)进入鼎盛时期,开始在国家的组织下大量翻译希腊和东方科学。   这就是阿拉伯历史非常著名的百年翻译运动,这项运动,改变了世界文化科技的发展进程。而之所以从曼苏尔即位哈里发才开始兴盛起来,也与现在这场大战息息相关。在另一个时空,正是由于怛罗斯之战高仙芝战败,一些工匠被俘,使得造纸术传向西方。否则,这些阿拉伯人的翻译和传播工作就只能使用羊皮纸。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一门伪科学,但在另一个时空,正是这些大食人孜孜不倦追求的炼金术,虽然没有炼出金来,但却因为不断的试验,研究出诸如硝酸、硫酸、王水、硝酸银等溶液的制法,并由此促进了近代化学的产生。   阿里依一下听愣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儒雅俊美的将军,安西节度副使还是个学识渊博的学者,很多自己怎么也想不通的难题,在他这里竟然全部得到了解答。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竟像是无所不知的。   自己引以为傲的学识,在他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一开始的时候,阿里依还有些不服气,从算数,到几何,再到物理学,天文学,甚至是他的好友贾比尔·伊本·哈扬刚刚研究出来的炼金术,阿里依一条一条拿出问,想要难倒面前这个少年,可最后,这个少年给出的答案却总能让自己震惊。   “这个我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也许你说的对。”阿里依有些迷惑地道:“但是,尊敬的安西节度副使阁下,这些学问,你是怎么的知道的呢?如果我没看错,你今年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吧?”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原因,甚至可以把你想知道的这些学识通通都教授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回大唐。”   “这个不行,我的家人还在呼罗珊。”   “我可以帮你向并·波悉林索要他们。”   “但是,尊敬的安西节度副使阁下,你要我跟你回大唐去有什么用呢?”阿里依一脸苦色:“我只是一个专研学问的学者,又不能打仗,而我的学问在你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这个你不要管,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条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我是不会放你回去了。”萧去病笑嘻嘻道。   “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是强盗……”   “为什么不可以,我这就是强盗了?至少我没有伤害你,没有杀了你,没有强迫你放弃信仰胡大。你们大食人当初在奴役萨珊波斯人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不要我说吧?”萧去病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他指的是大食人在打败萨珊波斯以后,对波斯人残暴的统治,几乎将所有的波斯人变成了奴隶,抢夺他们的一切,并且强迫他们改变语言,宗教等等。   阿里依一时没想到萧去病会突然提到这些,他嗫嚅道:“那是因为我们打败了他们。”   好强悍的强盗逻辑,红果果的丛林法则,这就是大食人的思维方式,强者拥有一切,支配一切,失败者没有任何权力。   萧去病笑了:“也就是说,如果我打败了并·波悉林,你就甘心做我的奴隶,一辈子按我说的去做?”   阿里依撇撇嘴,过了很久才道:“你不是已经打败了并·波悉林吗?如果你能打败阿拔斯或者曼苏,我就甘心做你的仆人,反之,你就要告诉我答案,并解答我的疑惑,然后放我回去。”   “这个不行,这个两人远在几千里之外,我如何能与他们交战。总之如果我彻底打败了并·波悉林,我只得是杀死他或者生擒他,并打败或杀光他手里所有军队,你就做我的仆人。若是我做不到,就按你说的那样,公平吗?”   阿里依瞪着眼睛看着桌子上萧去病画的图,列的公式,回忆着他为自己解开的好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犹豫了好半响,一字一顿地说道:“公平。我接受。”   确实公平,如果对方真的能做到那些,如果自己不来出使,那么等待他的结局要么是被安西军杀死,要么就是成为安西军的俘虏。俘虏是没有任何权力的,比仆人远远不如。   “好吧,反正我赢定了,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未来的仆人。”萧去病打开了折起的世界地图:“当初,你应该是从这里出发的是吧,航行半年到达广州的?”   阿里依的嘴张的老大,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张地图,又抬起头来看了眼这个二十岁的年轻的人。他到底是人是鬼,连这个也知道?   时间过得飞快,天很快黑了下来。吃过晚饭,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阿里依讲诉了一些航行的经历,以及造船的经验。之后萧去病洗漱一番,来到睡觉的帐篷面前,不由愣住了,里面有人。   萧去病回想起晚饭的时候,李二狗的一脸坏笑,摇了摇头,挑帘进入帐篷。 第七十九章 胡玲耶   大帐之内,萧去病很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异域美人,她有着一张精致的俏脸,一身黑袍更衬得肌肤胜雪,亚麻色的头发斜披在肩膀上,一双蓝色的眼睛秋波含情,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动人。   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不过,也仅仅是怦然心动而已。   萧去病来到盛唐,已经两个多月了,还没碰过一个女人。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近女色,主要原因有两个。   内在的原因是,他长期在武当山生活,见到的女人少,修炼的又是道家功法,有一种清心静气的功效,内心的想法不是很强烈。   军队当中,打仗时间久了,战事激烈,士兵压力过大,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于是就需要发泄和舒缓,当兵三年,母猪塞貂蝉,说的就是这个。但萧去病却没有这个问题,反倒很享受军队生活,就算有时候精力过多,晚上打一套拳又立刻沉静下来了。   外在的原因则是条件不允许,没遇着喜欢的。在安西时间太短,且忙着配置火药。入驻安西大营之后,设阿忽和一些昭武九国德赫干也曾向他赠送过许多胡姬,都被他一一谢绝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那些胡女,首先语言交流是个问题,再加上习俗、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的差异,以后生活起来肯定很多麻烦,而且他也受不了胡女身上的味道。至于像李二狗他们那样找一些胡姬发泄或者是将胡姬当成玩物,萧去病现在完全没这种想法,他另有所求。   首先是武学上的追求,穿越虫洞之后,上天的馈赠,身体进化得异常完美,强壮。萧去病每天晚上都坚持练功,现在已经从离开安西时的明劲巅峰练到可以随心所欲发出暗劲的境界。   其次就是想方设法地打赢这一仗的同时,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功勋和威望还是其次,主要是学习带兵和打仗的经验。他在安西呆不长,以后终究要自己带兵的。   不过,萧去病也不准备做苦行僧,有机会放松的时候,他也不会委屈自己。比如现在,他就感觉很放松,很愉悦。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这样近距离地欣赏美貌,饱餐秀色,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这美人,自然就是胡玲耶了。   胡玲耶同样有些局促地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高瘦斯文,英气勃勃地的男人。虽然白天已经见过一面,但此时胡玲耶仍然有点不敢相信,令大食人咬牙切齿,闻风丧胆的安西节度副使会是这样一位俊美且文气的少年郎。   在来的时候,听那些大食人说话,胡玲耶还以为自己将被送与的会是一浑身长毛,凶神恶煞的人熊。一想到自己守身如玉十七年的清白身躯,就要失|身于这样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胡玲耶就忍不住一路地颤抖。   可她没得选择,爷爷和弟弟都在并·波悉林手上,她必须杀了这个安西节度副使,来换去家人的自由。虽然她也并不确定,完成任务后并·波悉林就一定会信守诺言,但她确定,如果自己不答应,并·波悉林会马上派人去杀了爷爷和弟弟。   并·波悉林告诉她,对于这样一名勇冠三军的沙场猛将,只有在与之缠绵的时候,他才会放松警惕,自己才有下手的机会。而且还不能第一次就动手,最初的时候他肯定有防备,必须等到几日之后,对方放下防备之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委身侍奉那人熊好几天,这让胡玲耶想到就奔溃。   现在她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眼前这位男子,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文静俊美。而且非常温婉和气,虽然一直盯着自己看,却只是单纯的欣赏,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邪欲。   他还和自己聊天,像朋友家人那样:“晚上好啊,你能听得懂大唐话吗?”   “那真是太好了,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萧去病、萧辅臣。姑娘是叫胡玲耶是吧,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我们说会话……我想知道胡玲耶姑娘是哪里人氏?今年多大了?”   “你长得好看啊,所以多看两眼啰……   “在我的家乡啊,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很吃香的……我的家乡啊,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眼前这个名叫萧去病的男子,就这样温和地看着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有一丝一毫沙场猛将的样子。反倒像个邻家大哥哥,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气氛轻松而又融洽。   在这样的气氛中,胡玲耶慢慢放松了下来,不过他却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做做什么?喜欢看自己,却没有一点那个意思,也没多余的动作,安安静静坐在距离自己面前五六尺的地方,规矩的不得了。   胡玲耶抽了抽鼻子,她闻到这个男人身上全无一般男人身上的那股汗臭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好闻的气味,如初生婴儿般的味道。让她十分放松,神清气爽。   胡玲耶有些庆幸,又有些气恼,庆幸的是,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熊般粗鲁的怪物,而是一个斯文有礼的年轻书生;气恼的是对方这个样子,自己要怎么完成任务呢?   想到被并·波悉林囚禁的爷爷和弟弟,胡玲耶下定了决心。她没得选择,只能按并·波悉林说的那样去做,至少情况比当初想象的要好。**与一个这样的男人,也是一种幸运,只是有些对不起他,不过,反正完成任务后,自己也活不了,那时候再自杀谢罪就是了。   萧去病看出了她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他朝她伸出了手,胡玲耶见状有些迟疑地把手伸了过去。萧去病一把捉过来,握在手里把玩着。   这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手,双手修长,十指纤细,皮肤嫩滑。这也是一双十分有力的手,握惯了兵器,指尖和指肚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胡玲耶被萧去病握着双手,心里下意识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慌乱,但这正是她想要的,于是只能强行压抑着让自己尽量放轻松。她感觉到萧去病的指尖,指肚和手心的皮肤竟然比自己还要细嫩,感觉不到一块老茧,死皮。不由有些愣住了,这样一双手,怎么握得住兵刃?   “你的手很漂亮。”萧去病微微笑道:“看你这个样子,你还是个处子啊?”   胡玲耶脸一红了起来,心跳加快,额头上微微冒出汗来,热气蒸腾,空气中的少女香味一缕缕传来。她有些害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萧去病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问道:“并·波悉林派你来有何目的?”   帐篷之外,顾小俊,李二狗等人,并没有听到萧去病的这句话,看了半天对坐聊天的众人,终于等到了想看的。一下兴奋起来,眼睛冒光地看着烛光映出的两个剪影,两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哎哟我的娘,萧校尉这个下山的小道士终于开窍了。”李二狗如是想道。 第八十章 波斯后裔   胡玲耶一双玉手被萧去病握在了手里轻轻地把玩,心里下意识的有一些紧张,一些害羞,又有一些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久的话,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要行动了吗?   接着萧去病又眉目含笑地问她是不是处子,她一颗心就有如鹿撞,快要跳出来。含羞地点了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心里却是开始慌乱起来。   “并·波悉林派你来有何目的?”   然后她就突然听到萧去病毫无转折地问出了这一句,她惊慌地睁开了眼睛,对面那个男人突然换了一个人似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神色森然。   他的表情并不凶,但却说不出的严肃认真,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有一种看透人心的魔力。胡玲耶惊诧莫名,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更红了,“你……你说什么,并·波悉林将我送给将军,当然是要好好侍奉将军了。”   “派个女杀手来侍奉我?”萧去病微微冷笑,但表情却慢慢温和起来。   胡玲耶猛然一惊,强作镇定道:“什么女杀手?你说我吗?我不是……”   萧去病握着她的手,在她各指节处捏了捏,把她的五根手指往外分开,又在手腕处捏了捏:“还要狡辩,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这双手,手掌和指肚有一层薄薄的老茧,分明是握惯了刀剑的,指尖一条细细的茧子分明是用惯了暗器的。指节,手腕结实有力,甚至强过一般的男人。还有,你的呼吸均匀,轻而漫长,分明是修行了一种极为高明的内功吐纳心法……”   胡玲耶红润娇艳的俏脸渐渐变得苍白如雪,冷汗从后背冒出来,原本镇定妩媚的眼神变得慌乱不堪。这个男人原来原来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他握着自己的手,并不是要和自己温存,而是要确定他的猜测。   她慌乱地下意识地想将手从萧去病手里抽出来,然而努力了几次,就是抽不出来,很奇怪,握得自己也不是很痛,感觉没用多大力,但自己就是使不上力,每次一发力,就会被对方一双手给化掉。当她终于放弃这个努力的时候,萧去病却松开了她的手。   “现在还肯承认吗?也许你不知道,我能听到气血流动的声音,你的声音跟人不一样,凝而不散,血流平缓,我倒是很好奇,你练的什么功夫?”   早在一个月前,夜深人静时,萧去病练完功,静心打坐,将整个人沉静下来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血管之中轻微流动的潺潺声音。他将气血灌注双耳,更是听得清晰无比。后来他就试着在安全的时候,将心灵放空,静心去听别人的气血流动声音,到现在已经能做到两步之内听别人如听自己。   他现在几乎可以做到单靠听就给别人诊脉了。   胡玲耶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去病。他说的太玄妙了,但是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如果这是真的,眼前这个男子该有多么可怕。   胡玲耶眼神中闪烁出了恐惧的神情,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依然沉默。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萧去病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直到两人几乎头挨着头,萧去病呼出的热气吹在他满是冷汗的苍白脸上:“到底是来打听情报的还是来杀我的?”   这样的威逼之下,胡玲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刺杀的这个男人,尽管看上去单薄且文气,但他却是让数万大食士兵咬牙切齿,闻风丧胆的安西节度副使。他是如此强大,如此可怕,让并·波悉林都如此忌惮、害怕。   胡玲耶简直要哭了出来,她绝望道:“你杀了我吧!”   看到她这个样子,萧去病微微有些不忍,欺负女孩子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屑做的。但谁叫这是战争,谁叫她是敌方送过来的呢,谁叫她还想杀自己呢。他硬起心肠冷笑一声:“想死,哪有这么容易。”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你不是要杀我吗?好,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手握横刀,我背对着你,你砍我五刀或刺我五刀,若是你能杀死我,你就完成任务了,若是丝毫伤不到我,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胡玲耶一下被惊住了,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人,他到底想知道什么?他不是都知道了吗?她迟疑了一两秒才回答道:“好。”   帐篷外的顾小俊、李二狗、还有阿米尔江等人看不懂了。两人对坐着说了这么久的话,终于手握着手了,怎么又突然分开了,萧将军疯了吗?怎么从腰间抽出横刀递给那大食女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几人很想凑过去听,又有些不敢,萧将军的耳力可是厉害得很。然后他们就看到萧去病将身子转了过去,那个女人握着横刀,刀锋正对着萧将军的后背。   几人着急得,矛盾得很,既害怕萧去病有危险,又觉得萧去病应该自有分寸。这个时候,那大食女人一刀劈了出去,刀锋砍向萧去病后心,眼看就要砍中的时候,萧去病突然身体向右一闪,间不容发地躲了过去。   紧接着那大食女人一刀横削,萧去病脊背一弓,又躲了过去;那大食女人握着刀不动,萧去病也站在她前面不动,然后第三刀,那女人改劈砍为直刺,声音比起劈砍来几乎没有,然而萧去病后背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在刀锋还有一寸的时候,身体一个横移,又躲过去了。紧接着第四刀横削,第五刀扫腿,萧去病上下跳跃,又灵巧地躲了过去。   外面看戏的简直崩溃,两人不做该做的事,竟然玩起了这个游戏,这萧将军还真是奇怪啊。不过,好像哪里不对,那女人,竟是练过的。   帐篷内,五刀砍完,萧去病转过身来,一把夺过胡玲耶手里的横刀:“现在,该回答问题了。”   在砍第四刀和第五刀的时候,胡玲耶就已经知道自己伤不了他,她已经绝望,爷爷和弟弟,还有几百族人和护卫的命她是救不了。她很想自杀,免得收到凌辱,但想到答应要回答问题,还是忍住了,其实她也想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你问吧。”   “并·波悉林派你来杀我的?你准备怎么杀我,又怎么脱身?”   “我是他派来杀你的……杀了你,我没准备脱身。”   “你们大食人还真是狠绝,都被洗脑了么?”萧去病听完之后,忍不住感叹道。   “我不是大食人,我是波斯人。”   “波斯人?波斯人不就是大食人吗?并·波悉林不也是波斯人吗?”萧去病讽刺道:“好吧,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告诉我并·波悉林还有什么计划?他现在有多少兵力?其他十个女的,还有没有杀手?”   “这些,我都不知道。”胡玲耶摇摇头,神色颇有些激动道:“并·波悉林背弃了光明神,皈依了胡大,已经不算是波斯人了,他是波斯人的敌人。”   “我们才是真正的波斯人,我是大唐波斯都督府,波斯王普尚的孙女,我不叫胡玲耶,我的真名叫丽绮丝。”   ps:老毛病又犯了,总觉得不对,改了几次,羞愧中。不过好在马上结束了,下两章开始写决战。 第八十一章 宝藏和设局   “……我是大唐波斯都督府,波斯王普尚的孙女,我叫丽绮丝。”   “什么?”萧去病一惊:“你把话说清楚。”   “一百多年前,大食人击败了我们萨珊波斯的军队,先祖末代波斯皇帝逃到东呼罗珊,被一名磨坊工人剌杀……”沉默许久,名叫胡玲耶,现在应该丽绮丝的女子开始了她的讲诉。   “……高祖卑路斯一路东逃到吐火罗,向大唐求援……九十年前,唐皇派特使来到吐火罗,成立波斯都督府,高祖为总督,翌年封高祖为波斯王。可是这里离安西实在太远,并无一兵一卒支持,不久都督府就被大食吞并,高祖一路东逃到长安……”   萧去病想了想:“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卑路斯的儿子泥涅师承袭了波斯王称号,在七十二年前被大唐名将裴行俭护送至碎叶,泥涅师独自来到吐火罗召集了数千追随者,客居吐火罗二十年想要复国,但一直没能成功,后大食压迫过甚,泥涅师只得逃回长安,不久病死,然后呢?”   “泥涅师正是我太爷爷。”丽绮丝哀伤地点了点头:“太爷爷逃到长安,爷爷普尚却继续留在吐火罗,秘密对抗大食,太爷爷死后,爷爷继承了波斯王的称号……我们有两千多人,吐火罗和河中昭武九国大多数人都依然信奉祆教,姑姑和我都是祆教圣女,受到尊敬和保护。但是去年河中大乱,大食军队杀到吐火罗,我们的行踪被叛徒出卖……阿爹和姑姑被杀死,我和爷爷,弟弟还有几百名护卫被捉住。”   萧去病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并·波悉林抓住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还有你如何又能保住处子之身?”   “因为……”丽绮丝踌躇许久,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   “你答应过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你想反悔?”   “是因为……是因为宝藏。”   “哦!”萧去病眼睛闪过一丝光芒,来了兴趣:“什么宝藏,在哪里?很多吗?”   “就是萨珊波斯的宝藏,在一百多年前,大食人围攻萨珊波斯都城泰西封一年多,在城池即将失陷之前,先祖波斯皇帝伊嗣埃三世将帝国数百年积累的宝藏埋了起来,之后逃到呼罗珊东部。破城之后,大食人搜遍全城,挖地三尺都没找到宝藏。一百多年来,他们从未放弃。宝藏只有现在只有爷爷知道,因此并·波悉林没有杀我们,也没有对我动手。”   “宝藏就藏在泰西封么?泰西封又在哪里?”   丽绮丝给出了肯定回答,却让萧去病的满心欢喜一下泄了气。果然是个大宝藏,萨珊波斯四百多年的积累全埋在那里了。若是能挖到,那就富可敌国了,可是偏偏那地方就在巴格达附近。那地方可是大食的统治中心,别人也许不知道,萧去病却清楚的很,在另一个时空,十年后,曼苏尔即位哈里发后就会迁都巴格达。   这个宝藏,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用去想了。   时间已经很晚,萧去病和丽绮丝仍旧在帐篷里对坐着说话。帐篷外,准备看戏的众人渐渐失去了耐心,纷纷败逃,只留下李二狗一人在风中凌乱。   “小道士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不近女色?我还偏不信了……”   李二狗继续在夜风中苦苦守候,不等到灯火被吹灭决不罢休。安西大营另一个帐篷里,阿里依此时正对着一盏孤灯,苦苦思考着萧去病给他布置的几道应用题。   他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如何才能用一根长木棒测出一栋高楼的高度;还有是谁这么闲着一边给水池放水一边给水池注水,什么时候注满我怎么知道;还有为什么要把鸡跟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   类似这样题目,那个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安西节度副使还有好多好多,自己都要花费好多时间去思考。但他却说,这些题目他十岁之前就能十分轻易地解出来。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也斯文,可偏偏又是个战场上无人能挡的绝世猛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还是要感谢并·波悉林把自己派到这里来,让自己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学问。   同样的夜色下,几十里之外的大食营地东北方向,并·波悉林骑在马上,静静地目送着一队大食士兵悄无声息地向北行进。   在进攻安西大营之前,他终于发现了安西军战马能够跑得跟阿拉伯战马差不多快的原因了,原来只是在马蹄下面钉了一块铁片这么简单。   当时他突然决定进攻安西大营,一路上受到了很多安西斥候的堵截,很多安西斥候战死。他们的战马很多被杀死和俘获,这才发现马掌上的秘密。   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做过一个实验,用俘获的安西斥候打了马蹄铁的阿拉伯战马和没打马蹄铁的阿拉伯战马赛跑。结果前者果然跑得更快一些,特别是碎石地和沙碛地里面,优势相当明显。   只可惜当时在行军途中,没有时间装备,否则撤退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说不定那三千呼罗珊骑兵也不至于被安西斥候和那六百骑队死死咬住,最后被安西主力赶到,全军覆没。   回到大营之后,并·波悉林立即召集了能够附近所有的铁匠,仅用了一天,就在劫布坦那打造了六千套马蹄铁,优先装备了两千重骑兵的四千匹战马和两千精锐轻骑兵。   白天的时候,派出前往安西的使者同时,并·波悉林就秘密派人用大车,骆驼运送两千套重骑兵的马铠甲和骑士的四千套铠甲前往怛逻斯城。现在,他正在给前往怛逻斯城的两千重骑兵和四千精锐轻骑兵还有上万半职业民兵步兵送行。   当然,这一切都成功的躲避了安西军斥候的监控。并·波悉林选出了数百跑得最快的阿拉伯战马装备马掌之后配发给哨骑斥候,有了速度优势,一下就将安西斥候向东压迫了十几里。   虽然并没有确切的情报表明高仙芝已经去了怛罗斯,但真正的名将打仗从来不单纯依靠情报的。他们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当齐雅德随意一说高仙芝的主力可能并不在这边的时候。并·波悉林就立即醒悟过来,联想到之前石国给的情报和高仙芝到达河中之后的一系列反常表现,并·波悉林此刻已经确信高仙芝去了怛逻斯城。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也符合安西军的实际现状,只是并·波悉林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安西节度副使来,而且这么难缠,甚至连自己的终极武器也被他轻易破解。   不过虽然屡次吃了对方的败仗,但并·波悉林却很清楚地发现了一点,所有的这些败仗,除了第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其他几乎没有一场是硬碰硬、拉开架子正面对攻的。对方看似冒险,其实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要不怎么那天自己援军一到,他们就撤退得那么干净利落呢?   这就说明,对方也知道,他们这点兵力正面是打不过我们的。想通这点后,并·波悉林立即作出了这个计划,稳住迷惑这支安西偏师的同时,立即派出大军主力前往怛逻斯城支援。   安西小儿,且看这一局你又能如何破解! 第八十二章 艰险的任务   晨风鼓荡,天色渐渐亮起来,萧去病神清气爽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中亚清新干爽的空气。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李二狗那张贱兮兮的脸,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猥琐地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   “我是说,你有没有把那个大食女人睡了。”   “有啊,我们在一张床上睡的。”   “我是说,你有没有跟她那个?”李二狗用两个指头比了比。   “这个……”萧去病向前一步,将头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二狗一下愣住了,强烈的八卦之心不可抑制,他决心继续守在这里等胡玲耶出来,看她走路的样子和身上的汗毛。哪知萧去病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没好气道:“别等了,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还没起来。”   丽绮丝昨天晚上确实没睡好,先是陪着萧去病说了半晚上的话,将她知道的,萧去病又想了解的所有事情都对萧去病讲了。之后萧去病吹灭了灯烛,两人一起躺在胡床上,没多久萧去病便全身放松地睡去了。   与丽绮丝的一番交谈下来,萧去病已经基本确认她没有说假话,她确实是波斯王族后裔,祆教圣女。他详细了解了一下他们现在的境况和丽绮丝在大食营地看到的情况,之后两人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   即萧去病答应帮助丽绮丝救出她的爷爷、弟弟和族人、追随者,帮助他们复国,而丽绮丝他们必须服从萧去病的安排,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条件配合萧去病的行动,并且日后挖到了宝藏,萧去病要分一半。   当然这样一个口头约定在很多人、包括丽绮丝本来看来,几乎就是空谈。其实萧去病也没多在意,只是临时起意,信口这么一说。但是万一以后能实现呢?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布好这条线?反正如果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愿就按这个约定来;如果失败了,比如面前这场河中决战安西军大败了,这个约定也就差不多作废了,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心无旁骛地睡觉了。至于李二狗说的那件事,萧去病暂时却没有这个想法。虽然美色当前,但萧去病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对于美色其实没有多少抵抗力。一旦品尝到美色的滋味,很容易就食髓知味,沉迷其中。   这对拳术还未大成的萧去病来说,是非常迷乱心灵,腐蚀意志的危险行为。现在正是他拳术修行进步飞速的时期,若是沉浸在美色中,只怕以后就再难如现在这样心无杂念,心思纯洁,神形合一练拳了。   况且,萧去病只是单纯觉得丽绮丝长得好看罢了,并没有产生喜欢的想法。而且丽绮丝也不是没有瑕疵,萧去病闻到,她身上除了少女的体香,还有一股很淡的异味,大约是饮食习惯的原因,吃多了羊肉的。   总之,萧去病现在最想的只有如何打赢这一仗还有快速提高自己的武术境界。至于女人,等自己打赢这一仗回到长安,自己又拳术大成,长得又这么帅,什么样的汉家美女找不到!   丽绮丝并不知道萧去病的想法,在萧去病心情平静地睡去之后,丽绮丝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天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梦幻诡谲了。还有身旁这个男子,也实在让她捉摸不透。当萧去病吹灭烛火,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忐忑和紧张的。然而过了没多久就听到萧去病轻柔均匀的呼吸声,身体一动不动,竟是已经睡着。这个时候丽绮丝立刻放松了下来,但旋即又有一丝哀怨,恨恨地想,难道我不够漂亮吗?他竟然心情如此平静地,一下就睡着了。   这样想过以后,她又想起萧去病与他的约定,她是知道大食的强大,并·波悉林的可怕的,对于安西军能否战胜大食人,救出爷爷和弟弟他们很是怀疑,虽然从本心上,她也希望安西军能赢。她又想起几名昭武九国胡姬给她沐浴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什么索什杨,难道说的就是身旁这个名叫萧去病的男子?他会是祆教徒的救世主?   然后他又闻到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如非常好闻的如初生婴儿一样的清香味道,想起他温和的眼神,心里就暗暗地想,若是他真能帮自己救出爷爷和弟弟他们,又帮自己复国,自己便不做这个圣女了,情愿嫁给他。但是旋即又想到他对自己好似没有这个意思,万一他不要怎么办?然后一晚上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想啊想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糟,偏偏异常兴奋,直到把自己弄得疲倦欲死,到天快要亮了这才昏昏睡去。   对于她的这些心思,萧去病当然不可能尽知,只是每到凌晨三点的时候,萧去病习惯起来练拳。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丽绮丝竟然一直没有睡,气息散乱,显然是思虑过多的缘故。   萧去病也不好突然起床,只好装作睡着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停搬运气血。他现在功夫还没练到家,气血运行虽然异于常人,能够随意地控制自己的气血运行,想流到哪里就能流到哪里,想让哪里血液流动减慢,甚至完全停止流动也没有问题。但他这种异于常人的气血运行方式,却仍然需要用意识去控制。   听师父和一些武当山上的老道士讲,如果练到化劲,气血的运气则不需要用意识去控制。即使睡着了,气血依然会按照特定的方式和顺序,运行全身,不停循环。到那个时候,即使在睡梦中被人偷袭,也会立即遭受自己暗劲的反击。   这种境界在王宗岳的《太极拳论》里就叫做“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意思是就算一只苍蝇无意落到了身上,也立刻会敏锐的感觉到,暗劲自然勃发,震死苍蝇。当然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师父和那些武当山的老道士都讲,在当世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这种境界。但在以前,孙禄堂,李景林,杨露禅等人据说都达到过这种境界。   按师父他们的说法,要练到这种境界,第一是要天赋,第二就是水磨工夫,第三还要靠机遇,实战领悟突破等等。本来萧去病这三条一条都不沾,但不知道为什么,穿越之后,萧去病除了力气变得非常大,反应时间也变得非常快之外。全身经脉好也像全部自动打开了,气血运行通畅无比,简直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心所欲。   萧去病自然不会辜负这上天的恩赐,日夜苦练,白天抓着空闲就站桩运行气血,每天晚上凌晨三点又起来修炼钓蟾劲。虽然这套心法自己掌握得还不是太全,但日夜练习之下,竟然进步神速。别人练习十几年也未必练成的暗劲萧去病竟然几个月就练成了,就连化劲萧去病也好像依稀摸到了一些门路,初窥门径。   萧去病想,这个大概就像倚天屠龙记里面张无忌修炼乾坤大挪移一样,普通人修炼需要几十年,而打通任督二脉的内功深厚者,则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萧去病猜测,自己在穿越虫洞的时候,身体不停被挤压,然后有不停被拉扯,后来又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好似过电一般颤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不但将自己与生俱来的固疾治好,还顺带改造了整个身体,打通了所有经脉。   就这样,身旁睡了个胡思乱想的女人,萧去病只好躺在床上一边装睡一边修炼钓蟾劲内功心法,而且还不能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也要保持睡着时的样子。修炼的难度等于一下加大了好几倍,练起来就别提多别扭了。但萧去病坚持下来,没想到到了天亮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不过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却还真是奇妙。无论如何,以后不能再怎样的,否则自己受拘束不说,非要把这个丽绮丝逼疯了不可。   摆脱掉一脸猥琐的李二狗,萧去病洗漱了一下正准备去中军大营与段秀实会面。没想到的却是段秀实早早等在那里,一见到萧去病就赶紧招手。萧去病跑了过去:“怎么了?”   两人走进大帐,段秀实这才道:“辅臣,你的那个马掌已经被大食人所掌握了。昨天晚上,数百大食斥候和哨骑骑乘钉了马掌的战马,将我们的斥候向东压迫了十多里。”   萧去病想了想:“马掌的秘密被他们知道了并不奇怪,只是并·波悉林突然派出这么多斥候驱赶我方斥候,难道是有什么秘密行动?”   “很有可能,我今天已经把其余的斥候全部派了出去,同时命令白孝德率领一千骑兵在后方接应。”   “我想派几个人跟随大食使团去他们营地一探。”   “也好,你想派谁去?”   “嗯……”萧去病眉头一下皱成了个八字,这个任务艰巨啊,派差一点的人去,打探不到消息,去了等于白去;派机灵一点的去,又觉得危险实在太高,自己都准备扣下阿里依,万一对方也有样学样。   最重要的一点,萧去病压根不信,并·波悉林会真的跟自己这边讲和,万一是个什么阴谋,那不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正苦思冥想,左右为难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李二狗这货突然进来了,萧去病一拍桌子:“就他了!” 第八十三章 转折   李二狗十分惬意地喝着波斯名酒三勒浆,这种酒,他在安西的时候也喝过几次,但没有今天喝的味道好,也不能放开了喝。他只不过是个低级军官,俸钱不多,平时是喝不起这么高档的酒的。   这一次难得有并·波悉林请客,美酒美食甚至美人都管够,李二狗也就老实不客气,酒到碗干,这个时候已经微醺了,一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那大食女人身上开始乱摸。没想到啊,他这个仁勇校尉这么低的品阶也能代表安西军出使他国了。   并·波悉林就坐在李二狗对面,此刻他正好奇地把玩着安西使者奉上的一件小玩意。这是一件他从没见过,也无法理解的神奇宝物。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多边形的透明类似透明琉璃的物件,像水晶一样明亮,但是摸上去颇为温润,而且据说也不怕摔,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用一根长约一寸的铁链连着,另一头是个圆形铁环,可以系在很多地方。   如果只是材料从未见过,那这也不算什么。最为奇特的是,有一个小按钮,轻轻按下,那类似琉璃的中央就会发出柔和的光,映出一副图案。一开始并·波悉林还认不出,经过指点才看出一只“兔子”的背影,背景好像是一面旗,有一颗大的五角星,还有几颗小一点的。   这就是那名为萧去病的安西节度副使为了答谢自己送她宝刀宝马美人,送给自己的回礼。只是这礼物,也实在是太神奇了。   并·波悉林一脸笑意地看着李二狗,眼中满是讥笑的神色。他很有些想不通那安西节度副使怎么会派出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酒色之徒作为使者。几杯酒下肚,嘴里就没有一个把门的了,问什么说什么。   什么昨天晚上那萧去病与胡玲耶在帐篷里缠绵了半个晚上,直到今天今天他出发的时候,胡玲耶都没有起来;什么萧去病力大无穷,能挽十石的弓,一箭能射五六百步远;什么那天回去,萧去病被昭武九国人奉为神明,喊他索什杨;什么那天萧去病射出的那一箭是他神仙师父送他的宝物,一共只有三箭,还剩下两箭他贴身藏了起来……   “贵使者,那萧去病如此奇异,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可知晓?”   “我当然知晓了!”那李二狗这个时候脸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眼神迷离,整个人好像随时都要醉倒一样,这个时候却突然从眼睛里放出光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怀中女子的大腿,兴奋道:“那家伙其实不是我们安西军的,乃是高中丞在回安西的路上碰到的。当时的情况啊,别提多精彩了……他说他师父是仙山上修道的道士,他这次下山就是特意来帮高中丞的……就这样他与高中丞结成了异姓兄弟,又发明了马掌……他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执意要来安西,说是一定要打败大食……”   话没说完,那李二狗就已经醉倒在大食女子怀里。并·波悉林轻轻地拍了他几下,又在耳边喊了几句,没有一点反应。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出来了。并·波悉林这才厌烦地挥了挥手,命人将他抬进一个帐篷,派人严密看管。   等几名亲卫将李二狗抬走,并·波悉林收起了萧去病送他的小礼物,皱着眉头对一旁的齐雅德说道:“这人的话,你认为能相信几成?”   李二狗一行人是下午的时候到的,安西军方面除了李二狗还有两名随从。自己派去安西大营的使者和护卫除了正使阿里依其他人也都一起回来了。连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七百大食战俘。   其中两百战俘是作为五千第纳尔金币和四万迪拉姆银币的回礼,另外五百战俘,听那李二狗转达萧去病的意思竟然是说用这五百战俘交换阿里依那个书呆子。   那书呆子有什么好了,不知道那安西节度副使看上他哪点了,竟然愿意用五百战俘交换,而且还是五百最精锐的呼罗珊宗教战士。   齐雅德饶了饶头,想了一会才道:“我觉得倒有一多半是可信的,这个萧去病确实是半路冒出来的。我听那些回来的使者说,那萧去病不但勇猛无比,而且还博学多闻,他的学识,连阿里依也自愧不如……”   两人密谈的时候,在同一个营寨,不远处另一个帐篷内,醉得像一坨烂泥的李二狗突然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他坐在地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薄膜袋子,然后将两根指头伸进喉咙,没多久就开始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李二狗这才感觉好过了一些,他小心地把这个袋子扎起来,找个地方藏了起来。然后重新躺在地毯上,手里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那块有着复杂图案的玉佩,十分焦急地开始等待。   他并不十分确定康国国王咄曷一定会派人来联系自己,但他十分确定咄曷已经见到了这块玉佩。   来到大食军营营门口的时候,李二狗坚定地按照了萧去病的吩咐,死活不肯立即进营。先是让大食卫兵前去通报,言说一定要有对应的礼节,之后又当着前来迎接的人洋洋洒洒开始诵读段秀实写给并·波悉林的回信。造足了声势,足足在营门口耗了有两刻钟这才进营。   安西军派使者前来送还七百大食战俘,这可是个重大消息。没一会就聚集了很多人来看热闹,跟在他身旁一位中曹国的拓揭悄悄地告诉他,康国国王咄曷也出现在了人群里。李二狗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咄曷眼中露出疑惑的表情,死死地盯着自己挂在胸前的玉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二狗躺在地毯上如卧针毡,还要时不时打个呼噜。就在他等得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看守他的大食士兵发出了一声叱问,紧接着就是一女子的声音。双方小声嘀咕了几句,没过多久,李二狗就从眼睛缝里看到那女子拿了一套衣服,挑开帐帘进来了。   那女子紧走几步,蹲在他身边推了推,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俯身在他耳边用粟特语小声地说道:“康国王要我来问你,你胸前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李二狗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瞅了这个昭武九国胡姬一眼,小声道:“你是康国王咄曷派来的?”   那女子点了点头:“我王要我转告贵使者,大食议和是假,他们现在还在增兵,各地民兵还有麦瓦利(志愿者)还在集结。另外,并·波悉林已经开始向东北方向派兵,他的两千重骑兵和数千轻骑兵昨天晚上偷偷出征了,应该是去怛逻斯城了。还有大食人现在掌握了马掌技术,这几日正在加紧打制……”   李二狗脑子轰的一下,此行不虚,探听到了最重要的一条情报,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声道:“你回去转告康国王,就说他的妻儿早在很早就被我们救了出来,现在正在渴塞城,十分安全……” 第八十四章 接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食军营内,反而显得更加忙碌了。并·波悉林和和齐雅德正从后营前往自己的中军大帐。   并·波悉林刚刚亲自去询问了那些被安西军交还的战俘,询问了一些当成战斗的过程,还有他们在安西大营看到的军情。得到的信息量很大,那安西军的战术战法自己还真是从未见过,连并·波悉林都在心里赞叹这些战术的高明。   不过,他现在也越来越看不懂那个萧去病了。   简直无法理解嘛,这些战俘竟然丝毫没有受到虐待。听他们交代,安西军对待俘虏的方式都是重伤者直接杀死,轻伤者可以接受救治,只要在最开始没有被杀死,后面都会受到很好的对待。   据那些战俘讲诉,整个安西大营总共大概有三千多呼罗珊战俘,现在放回来七百,还有两千五百多。主要由昭武九国辅兵负责看管,少量安西士兵负责监管,原因是怕他们会被昭武九国士兵打死。   战俘的生活待遇跟安西士兵和昭武九国士兵几乎差不多,工作则主要负责修筑营寨,挖壕沟,设鹿砦等,还有就是给昭武九国士兵训练的时候当陪练。这也是那萧去病想出来的,说是可以让那些胆小如鼠的昭武九国士兵摆脱对呼罗珊士兵的恐惧,提升士气。   对于这一点并·波悉林是相当呲之以鼻的,他坚定地认为,那些昭武九国胡狡猾固然是狡猾,而且似乎脾气也都非常暴躁,好斗。但这些都是假象,他们这种人,几百上千年都是大国的奴仆,一直战火不断,养成了他们尚武好斗的性格。平常就有很多昭武九国胡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碰到什么事情也都嗷嗷叫,但其实最不善战的一群人,骨子里就是一个词——色厉内荏。   他们是天生的商人和投机者,叫得虽凶,但真打起来却是一触即溃。那萧去病竟然指望训练他们来对抗呼罗珊战士,真是痴人说梦。不过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高仙芝的主力不在这边,面前这支安西偏师势单力薄的事实。   并·波悉林正左思右想之时,一名亲卫匆匆而至,到并·波悉林身边汇报道:“那安西使者已经醒了,现在正吵闹着要与两名部下汇合。”   “那就让他们住在一起吧,多派些人守卫就是,不准他们随意走动。快去吧。”并·波悉林挥了挥手,那亲卫立即领命前去。   一旁的齐雅德有些狐疑道:“那安西使者明显要搞小动作,还有之前那名昭武九国女子要不要抓起来。”   并·波悉林不以为意道:“我如何不知,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能搞什么小名堂?派人监视就好,暂且不要动他们。”   “那今天晚上的行动也不瞒他们?”   “想瞒也瞒不住啊,两万人的调动,除非他们是死人。而且我猜昨天晚上的事,那他们也应该知道了,那昭武九国女人如何会无缘无故跑去给送一件衣服。笑话,安西使者喝酒弄湿了衣服关她什么事。”   “我们只要不放他们回去就是了。明天派几个人去安西大营,就说与贵使者相谈甚欢,留他们多住几天。我们这边正在准备钱和物资,期待能够早日和高仙芝会面。”并·波悉林笑了笑,脸色突然阴狠起来:“等我们一切准备好,就拿他们几个祭旗!”   那齐雅德听并·波悉林如此说道,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起来,大营里开始四处点起火把。   与此同时,营地东南方向两里多远的山岗上,萧去病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身旁的顾小俊和阿米尔江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准备吧。”   三人站立的后方,有几名大食暗哨的尸体,顾小俊和阿米尔江解下背上的胡禄,里面是四十支浸透油脂的长箭。   风吹过山岗,依稀可以看到山下大食军营里开始点起一支支的火把,映照出大大小小十几个营盘和成千上万顶帐篷。某个帐篷内,安西军的使者李二狗同学与看守他们的卫兵发生了争执。   “这帐篷里着实气闷,我们就想出去透透气,你们这也要拦着?”李二狗用粟特语大声对阻拦他们出帐篷的两个卫兵说道。粟特语与波斯语原本十分相近,这些大食士兵长期驻守河中,双方交流起来倒没什么障碍。   两名卫兵有些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个道:“贵使者,不是我们不让,埃米尔的吩咐,要我们好生保护你们……”   “那他有没有说不让我们出帐篷一步?”   “……这倒没有。”   “那不就成了,我们就站在帐篷外面透透气,绝不乱跑乱动,你们这么多人守着对不对?”   “那贵使者不许离开帐门三步之内,也切莫乱言乱动,否则莫怪我们得罪了。”   两名卫兵挑开帐帘,还没等李二狗三人走出帐门,就听营寨之内,不远的地方,猛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就好似一个旱天雷在人群里炸响。然后就听到附近的营地一片大乱,人喊马嘶,大声尖叫,军官大声斥责的声音,嘈杂在一起。   两名帐内的卫兵显然愣了愣,下意识转过头朝外面看去。帐篷外面,其他四名守卫还有执勤和巡逻的呼罗珊士兵却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天空当中,四五点火焰如流星一般坠落。   然而那一声轰的爆炸声还有营外嘈杂的混乱声,在李二狗三人听来却有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三人展颜一笑,伸手就抢过两名守卫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就挥向两人的脖子。   惨叫声中,三人已经冲出帐门,帐门之外,四名看守的卫兵满脸震惊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三人像三只老虎一样冲出。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拔刀,李二狗和另一名拿刀的随从已经抢先一步,一刀劈来,将最近的两人砍倒。   那名没拿刀的随从同样不等对方拔刀,整个人像一发炮弹般撞向稍远的两人,直接将一人撞倒,另一人晃了一下,终于拔出刀来,一刀砍出。李二狗眼明手快,横刀一挡,另一名随从趁势一刀捅入那人小腹,用力一搅。   在这名守卫倒下之前,李二狗一下夺过他手中弯刀,转手递出。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形势,丝毫不顾被撞倒在地那名大食守卫,带着两名随从毫不停顿冲向一队骑马巡逻的卫兵。 第八十五章 名将气度   爆炸响起的时候,并·波悉林和齐雅德当时正在中军大帐。就听到东南方向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营就乱了起来。并·波悉林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已经听出这就是前几日安西节度副使射出的那一箭发出的声音。   并·波悉林立即随着几名亲卫冲出了帐门,朝东南方向望了一下,倒没看到像上次那样冲天的大火,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了天上的火流星。并·波悉林很快想到那些败兵和战俘讲过的,阿西木四千前锋被打败的那晚,也是火流星袭营。联想到前几天被萧去病射的那一箭和李二狗所讲,他循着火流星射来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东南方向的山岗上,他看到了一个火把。   安西小儿,还想用这一招!并·波悉林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怒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立即大声下令:“传令下去,诸军不得恐慌尖叫,就近灭火,但有惊声尖叫或到处乱窜者杀无赦!”   不愧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强兵,并·波悉林命令传下去不多久,中军大营就响起了几百上千人整齐而有规律的呐喊:“不得恐慌尖叫,就近灭火,但有惊声尖叫或到处乱窜者杀无赦!”   这整齐的声浪很快像接力一般传到大营的各个角落,尖叫和动乱的声音果然很快平平息了下去,零星的火势也很快被扑灭。只有很多战马受到了惊吓,不停嘶鸣跳跃,一旁的马夫在尽力安抚。   这个时候并·波悉林已经带着两百亲卫和数百精锐轻骑兵冲出了南边那条出营通道,他准备活捉或者砍死萧去病。   才走出中军主营,并·波悉林一下反应过来:“坏了,赶紧派人去看看,别让那安西使者趁乱跑了!”   然而彷佛要印证他这句话的正确性似得,十几名被他派出去的亲卫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人急急跑来,很远就开始大喊:“不好了,安西使者跑了!”   “掉头,一起追,快说什么情况?”   那巡逻卫兵立即掉转马头,并·波悉林等人追了上来,那卫兵策马来到并·波悉林身边道:“他们早有准备,动乱一起,三名安西使者就杀了帐内看守冲了出来,外面四人猝不及防瞬间三死一伤,他们抢了刀,朝我们冲来,我们当时反应也慢了一拍,被他们抢了三匹马。我们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到,混乱中却突然冲出十几名昭武九国骑士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队长带人继续追击,叫我来禀报埃米尔。我认为那些昭武九国骑士不像是碰巧出现在那里而是故意的。”   “该死!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并·波悉林骂了一声,立即有亲卫领命而去。他和齐雅德则继续带着数百最精锐轻骑兵追击。到达营门的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三名安西使者逃出去两人,还一名随从受伤被俘,四名昭武九国跟班则有两人被留了下来,一人战死,只有一人逃了出去。   并·波悉林满脸怒容,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这都让他们跑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大营有如铜墙铁壁,那三名安西使者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这才在知道他们与昭武九国人有秘密联系之后,却没有立即杀死他们。   他就是想看他们能玩出什么名堂,然后再把他们一把抓了,杀了祭旗。却没想到,对方却先于自己发动,想出一个这样的办法,一下就逃了出去。其实对于有可能泄露出去的那点军情,并·波悉林倒没有多在意,就算对方知道了也不能如何,自己要支援怛逻斯城,这支只有六千人的安西偏师难道还能阻拦不成?并·波悉林自信有足够的办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一次交锋,自己又输了,自己一个百战百胜的名将,这一次又输给那看上去还不到二十的安西小儿。这才是他真正不能忍的地方。   追了没多久,但越追越心惊。出了营寨不到三四里路,一路上尽是呼罗珊骑兵的尸体。有追击的卫兵,还有在大营外面巡哨的哨骑。有一些是被箭射死的,但大多数,却是被人在咽喉处开了口子,用枪挑死的,这一看就是那萧去病的手法。   这个时候并·波悉林等人已经可以看到前面三里多处的追兵了,有五六支火把。不过好像他们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火把一个一个掉落一个一个减少,然后就剩下一支火把,站在那里不动,好像在等他们。   并·波悉林和齐雅德的亲卫立即将他们护在中间,数百人继续向前追击。快到一里多远的时候,并·波悉林听到了那位名叫李二狗的安西使者的声音:“有劳并·波悉林大帅远送,无以为报,区区薄礼送上,不成敬意!”   并·波悉林暗叫不好,他猛地一提缰绳,大声喊道:“快停止前进!”   只是几百匹跑开了的战马如何能说停就停,就听咴律律的马鸣声响个不停,数百骑士一齐拉紧了缰绳,不少战马被拉得人立起来,还有一多半却是需要再往前冲出几步才能停下。   就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候,萧去病已经一箭射中跑在最前面那名并·波悉林亲卫的战马,一粒火光燃至终点,一声炸雷般的轰鸣暴响,火光绽放。那匹战马的脖子立即被炸断,碎肉飞得到处都是,下雨般落下来,马上骑士被爆炸的气浪冲击,一下被掀飞出去。数百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火焰吓坏了,悲鸣不已,发了疯一样乱踢乱跳,马上骑士被甩下来的足有一两百,落地的骑士又有一小半摔死摔伤或者被马踢死踢伤。   在这混乱当中,并·波悉林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百多步外的萧去病和李二狗两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这个该下火狱的萧去病,难道真的就是自己的克星!   半个多小时候后,并·波悉林等人回到大营,带出去的两百亲卫和五百多精锐轻骑兵又折损了三十多个,还有二十多个身受重伤,几个月内都好不了。再加上之前追击被杀的上百卫兵和哨骑,这一次又损失一百五十多精锐战斗力,人数虽然不多,但问题是付出这么多人命却连根毛都没追到,最后更是七百多人被对方两个人逼退,这让并·波悉林的脸色极其难看。   主帅如此,齐雅德和一众亲卫的脸色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受伤被俘那名安西使者还有两名昭武九国跟班已经被捆绑,押到了并·波悉林的面前。一起受缚的还有那名与李二狗接头的昭武九国女人和十几名“不小心”拦住大食追兵的昭武九国骑士。   并·波悉林冷眼扫过被强迫跪在地上的二十几个人,眼睛里的怒火像是要吃人。那些昭武九国人倒还好,那两名从安西大营过来的,虽然强撑着一口气对他怒目而视,但明显眼睛开始畏缩害怕;其他十几名昭武九国人则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唯独那名安西唐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竟然充满了得意、嘲讽和挑衅,仿佛对方才是胜利者,而他阿布·穆斯林才是俘虏。   并·波悉林一晚上的怒火顿时就有了宣泄口,他猛地一脚踢在那安西使者的肩膀上,那安西使者一下被踢到在地。他本就大腿受伤,手又被缚在背后,此时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在地上不停扭动,嘴里骂骂咧咧。   并·波悉林终于爆发,他不停用脚踢着地上那名安西使者,嘴里大口喘气,也在怒骂:“你们这些安西强盗,不好好在安西呆着,为什么要来抢我们的河中之地?该下火狱的萧去病,该下火狱的安西狗贼!你们统统都去死吧!”   他简直像疯了一样,鞋印像雨点一样覆盖在那安西使者的全身上下。那安西唐人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依旧破口大骂,骂声越来也高。并·波悉林听不懂唐音,一旁的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有一小半能听懂,其中就包括康国王咄曷,那安西使者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打在他的心上:“大食狗,你们不是我们安西军的对手……”   “高中丞和萧将军会替我报仇的,大食狗,你们死期不远……”   “并·波悉林你个手下败将……你这次又输了,哈哈……”   “萧将军……神仙弟子……报仇……并·波悉林……下面等你!”   殴打持续了两分多钟,到后来,那安西使者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地混着血沫往外冒,声音也越来越小,含含糊糊听不清楚,最后终于停止,整个身体也不再动了。并·波悉林仍然踢了十几脚这才停下,怒气未消:“起来啊,接着骂啊!我问你,你怎么不骂了?”   这样的疯狂吓坏了跪着的人,并·波悉林拔出刀来,一下劈死了两名昭武九国人,剩下的九国胡很快就奔溃了,有几个当众就尿了裤子。   并·波悉林这才稍稍消了消气,心满意足,转过身子,来到一处略高的地方站定,背过手,心情平静下来,气度沉稳闲雅,俨然百战名将风采卓然。   崩溃的昭武九国士兵和那个女人很快就招了,确实是早有预谋,一名康国德赫干被供了出来,他派人与安西使者取得了联系。并·波悉林厌恶地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里通外敌,通通都用石头砸死,康国王咄曷御下不力,鞭刑十下,以儆效尤。”   命令很快得到执行,大食士兵兴奋异常,大声颂扬胡大;一旁观刑的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趴伏在尘土里瑟瑟发抖,咄曷忍着剧痛,偷眼看着向东而望。   高大帅,萧副帅,快点带兵打过来罢,我们随时准备配合王师…… 第八十六章 八百里赴急   议和的闹剧终因这次袭营而提前两天结束,萧去病得到了想要了情报,同时终于与康国王咄曷取得了联系,还得到了一个日后发展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时再次让并·波悉林吃瘪;并·波悉林付出了许多金钱和宝物,得到了七百战俘。   这样看上去,好像萧去病这边占了大便宜,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反了过来,这两天下来,安西军的情形非常不好。   原因无他,萧去病和段秀实所率的这支安西偏师毕竟人数太少,大食虽然屡遭挫败,但终究未伤根基,反而日渐熟悉安西军的战法,找到了应对之策。加上他们的战马现在也装备了马掌,安西军已经失去了速度优势,双方摊开来打,安西军虽略有小胜,但在大食绝对的人数优势之下,也只能被压迫得不断收缩。   根据李二狗得来的情报,并·波悉林这一次几乎抽调了河中和呼罗珊所有的能战之兵。不但战损的呼罗珊宗教战士重新补充了四五千,而且还集结了近五万大食民兵,说是民兵,其实战斗却并不低,在白衣大食时代,他们中有一半实就是征伐河中的主力,类似唐朝以前府兵。只不过黑衣大食兴起之后,呼罗珊战士成为了职业募兵,他们才很少出战。   除此之外还有两万麦瓦利志愿者,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比起昭武九国士兵却敢战得多,另外还有一万花拉子模的援军即将赶来。   不过并·波悉林这样做,也是非常冒险。比如现在萨末建的守军就只有不到三千呼罗珊战士和四千民兵麦瓦利。安国、何国、米国、史国等地的驻军更是少到了极致。很难想象,一旦这些地方的昭武九国德赫干联合起来,再来一次像去年那样的起义,会是个什么后果。   只能说并·波悉林这一战已经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不惜冒着后院起火的风险,也要一举打败安西军,大不了等打败安西军之后,再回头收拾叛乱者。   对于这样的结果,萧去病也有些愣住了。面前的问题倒不难解决,大食军队虽然步步紧逼,但在安西、葛逻禄联军游击战术的打击下,每次交战,都是他们吃亏。安西军这边还有一百多里的战略纵深,继续这样打下去,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不出四五天,消耗掉并·波悉林大量战斗力之后,就能转守为攻,进行反击,甚至全歼当面之敌。   可是,让萧去病和段秀实心急和束手无策的却不是这支当面之敌。而是,并·波悉林已经识破了安西军偏师牵制的这个计划,开始大量向怛罗斯增兵了。偏偏萧去病和段秀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更让萧去病心急的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虽然屡败大食军队,也成功牵制了大食主力一段时间。但同时也打掉了大食军队的骄狂之气,让他们不再轻敌,而且大食军队的应变也极快。比如最开始交战时,不知道安西弓弩厉害,几乎不穿甲胄,结果损失惨重,到现在的开始装备甲胄,同时用弓弩反制。虽然他们的弓弩远没有安西军射的远,但只要一冲到较近距离,安西军的优势也就不再了。   也就是说,因为萧去病的出现,安西军在怛罗斯大决战之前,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和一部分战术战法,同时还让大食军队破釜沉舟,增加了更多的兵力。这样一来,也许在怛逻斯城下,高仙芝那边的主战场,情形会比原来那个时空更糟也不一定。   “我准备单人三马,只身赶往怛逻斯城。”   话音未落,大帐之内,段秀实、顾小俊、阿米尔江等人全都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地看着萧去病。   “为何?”段秀实不解道。   “我去报信,我的马快,高中丞说我的小红马是万中无一的千里马,我倒想看看它能不能一天一夜跑一千里。这样,说不定我能赶在并·波悉林的援军之前,先到达怛罗斯城。”   “可是,你认路吗?”顾小俊道。   萧去病摇摇头:“屋磨王子,从这里去怛罗斯的路,你总知道吧。”   屋磨点点头:“知道,我走过很多次,但我一时又如何说得清楚,要不我给你带路吧。”   萧去病摇头:“此去凶险,少不得在路上要碰到大食骑兵,王子身份尊贵,还是不要冒险了。”   屋磨有些尴尬,心里想道,我尊贵也没你尊贵啊,怕我拖后腿就直说。不过他也知道萧去病这是好意,也不生气。   萧去病道:“我教你画地图吧,你详细画一张地图给我。”   萧去病讲了一个大概的方法,又在纸上做了一个示例,画了一张从渴塞城到萨末建的地图。屋磨王子开始闭上眼睛回忆从此处去怛罗斯的路径,花了一刻多钟,画出一张简略的地图来。   “从此处去怛罗斯城,大约有八百里,你马快,如果不迷路一天多可到,如果昼夜赶路一天一夜可到。从此地一路向北大约三百里就是石国首府拓折城,你看,就是这个地方。城东有条南北走向的奇尔奇克河,在河边你可以看到一块有十层楼高的巨大圆石,这是石国的标致。到了这里,继续往北走两百多里,是石国一个兵城,叫做白水城,这里有条南北走向的白水河。过了河,折向东北方向走两百多里,就是怛逻斯城了。”   萧去病看着地图,虽然很粗糙,但该标记都差不多都标记了,加上自己还有指南针,应该不会迷路吧。点点头道:“屋磨,你这里熟,你估计高中丞现在到哪里了?”   “中丞是十二日前清晨从呼闷城出发前往渴塞城,两日可到。渴塞城到怛逻斯城大约七百里,最开始两百多里和最后七八十里都很好走,唯独中间四百里道路难行,有高山、有荒漠。这是长途行军,进入敌境作战,粮草和辎重众多,假设最开始一天行军一百二十里,中段难行道路一天六十里,我估计高中丞现在差不多刚到怛逻斯城下不久,或者马上抵达怛逻斯城。”   “大食第一批援军是三天半之前出发,你认为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的路程跟我们差不多,远了三五十里而已。如果都是骑兵,轻装前行,日行一百五十里,不消六日就能到达。但他们是分批支援,又被我们打怕了,先头那支重骑兵肯定不敢孤军深入,必定要等后续部队。如果这样,他们集结完毕,到达怛罗斯战场须得七日到九日。”   萧去病想了想:“也就是说大食援军最快三日后能赶到战场,最晚五日后赶到。”   根据记载,在另一个时空,高仙芝到达并围攻怛逻斯城一两天之后,齐雅德的援军赶到。高仙芝分出少量兵力继续包围怛逻斯城,亲率安西主力与大食援军决战。战斗持续了五天,高仙芝虽多次击败大食援军,但对方仗着人数的绝对优势,死战不退。战斗进入僵持,之后大食和葛逻禄雇佣军秘密达成协议,葛逻禄军临阵倒戈从背后攻击高仙芝的步兵方阵,大食再出动重骑兵冲击唐军中军,安西军由此大败。   萧去病突然发现,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强大,自己折腾这么久,貌似最少只为高仙芝多争取一两天的时间,最多也只多争取了三四天的时间。但愿,这一回,悲剧不会重演。   嗯,应该不会吧,我已经很多次提醒过高仙芝叫他对葛逻禄雇佣兵多留个心眼,何况葛逻禄叶护还有近三千精锐和一个最出色的儿子在南线作战呢,大食人秘密联系他的时候,他至少会为阿米尔江考虑一下吧。   不过萧去病也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主战场已经转到怛罗斯城下。南线这边战斗已经意义不大,而且段秀实,顾小俊他们也完全能够应付。   加上自己在当地的威望和昭武九国人支持,两天前,俱密和吐火罗也派出了几千骑兵前来支援,现在他们麾下能战的昭武九国士兵已经接近两万了。虽然还不敢放他们出去单独与大食军队正面硬刚,但在安西军的安排和监督下,打个埋伏什么的或者在营寨内与大食军对射,战斗力还是相当猛的。   萧去病这才产生了单人三骑只身赶往怛逻斯城的想法,报信还是其次,亲身参与其中,去面对这个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重大挑战,并战胜它,彻底打败大食和石国、黄姓突骑施的军队。这才是萧去病最想的。   萧去病骑在并·波悉林送的一匹阿拉伯宝马上,闭上眼睛默默祝祷,老天爷,既然让   我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让我只当一个看客,一个见证者;自己来到了这个时空,总要做一点什么,特别是面对这一场即将发生的决定中亚、西域命运,甚至是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大决战。   段秀实、顾小俊等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激荡不已。   大决战,终于就要来了,只恨自己不能像萧去病那样,亲身参与其中。   萧去病睁开了眼睛,目光仿佛越过前面的道路,越过药杀水,越过拓折城,直投向八百里之外怛逻斯城下的大战场,长笑一声,催马向前。   天高云阔,千里赴急,男儿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八十七章 第一次正面碰撞(一)   萧去病心急火燎,恨不能肋生双翼直接飞到怛逻斯城下的时候,在怛罗斯城东南方向三十里处,也确实正面临着一场大战。   早在四天前拔也何力就已经将安西大军大举进攻的消息带回了怛逻斯城,石国的正王特勒便立即派人向盘踞在碎叶城的黄姓突骑施求援,同时动员全城军民,做好战前准备。   两天前,他们又收到了并·波悉林的六百里紧急军情,告知他们高仙芝主力将到,告知安西军详细军情,告诫塞义德·本·侯梅德不可轻敌,小心应战。   但塞义德·本·侯梅德却非常骄傲自负,他完全不认同并·波悉林的命令和石国王特勒的固守待援的建议。根据他们掌握的军情,高仙芝这次全部兵力不过三万四千,南线分出去六千,进攻怛逻斯城不过两万八千。与自己这边的兵力刚好相当,但是自己这边以逸待劳,养精蓄锐这么多天;而高仙芝却是一路跋山涉水,疲惫不堪。就应该趁对方立足未稳,先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于是他决定不理会并·波悉林的命令,准备在半路上打高仙芝一个伏击。特别是当他得知,高仙芝的先头部队只有一万两千轻骑兵,一万六千辎重部队还有两千民夫还落后四十多里,就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塞义德·本·侯梅德敢于这样做,一方面是出于对麾下八千呼罗珊战士战斗力的绝对自信。其次也是因为石国的一万多军队都是突厥勇士。这么多天的相处,观察下来,塞义德·本·侯梅德也认为他们战斗力不差,虽然比不上呼罗珊宗教战士,但比起昭武九**队简直强得太多,更何况还有三万黄姓突骑施骑兵即将到来。   在塞义德·本·侯梅德想来,这一场仗,他们这边已经赢定了。他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战胜高仙芝,而是如何抢功,如何多获得战利品和军功。假如等三万黄姓突骑施骑兵和并·波悉林派来的呼罗珊军队赶来,大家一起将高仙芝打败,分到他手上的战利品和军功就没多少了。   其实也怪并·波悉林的情报没有说清楚,假如并·波悉林清清楚楚在情报上写明:我和齐雅德都几次被那只六千人的安西偏师打败,到现在差不多损失一万呼罗珊宗教战士,而对方损失不超过一千。那塞义德·本·侯梅德肯定不折不扣执行他的命令,坚守待援,但是这么丢人的事情并·波悉林怎么好意思写在羊皮纸上呢!   于是就这样,塞义德·本·侯梅德不顾石国王特勒的强烈反对,带着八千呼罗珊战士和七千石国精锐,出城三十里,准备痛歼高仙芝先头部队。   怛罗斯的地形,城东有一条怛罗斯河,过了河怛逻斯城正东是一片石头山,东北和东南各有一片绿洲,东北绿洲连通碎叶川,碎叶川往东五百多里,就是碎叶城;东南这片绿洲靠近怛罗斯河的东边,有一片森林。塞义德·本·侯梅德此刻正带着八千呼罗珊骑兵躲在这片小树林里,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率领七千石国骑兵在绿洲草原上列好阵势。   让塞义德·本·侯梅德没想到的是,那支安西先头部队远远看到这七千石国骑兵,竟然没有选择进攻,也没有派斥候前来探路,而是相隔五六里远就开始列阵备战。这让他非常不解,难道自己的伏兵被发现了,但是隔着这么远,对方也没有派斥候前来探路,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当然不会想到,当他将头探出树林的时候,对方的主帅,大名鼎鼎高仙芝此刻正骑马立在一个高台上,手里拿着一样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作战神器——望远镜,正密切注视着他这边的一举一动。   “传令兵,传我命令,让那俱车鼻施王子派出三千骑兵出击,将敌人引诱过来!”   一名传令兵领命而去,没多久,三千突厥骑兵开始缓缓行军。那俱车鼻施深知安西军的厉害的,倒没有真听侯梅德的一头撞上去,而是控制着速度,行进到三里之外就停下来整顿,派出三十多名斥候向前掠过敌阵哨探敌情。   安西军这边也不含糊,立即派出了两倍数量的斥候进行压制。两方斥候在阵前你来我往对射。双方都是精锐斥候,石国这边用弓,大多数是八斗骑弓,只有个别勇力超群的用的一石硬弓。   安西军这边却是一半用弓一半用弩,骑弓弓力双方都差不多,但安西斥候所用单弓弩却有一石六斗。如此一来,安西军斥候就可以在石国斥候进入射程之前先给予对方打击。几个回合下来,石国斥候几乎死伤殆尽,仓皇逃回本阵。   两三里的距离,已经可以将敌人的阵型和装备看得很清楚。安西军一多半的骑兵下马步战,弓弩手居前,陌刀兵和跳荡兵居中,两翼轻骑兵严阵以待,后翼少量骑兵游荡保护。对于这样严整的军阵,那俱车鼻施实在没有勇气下令让这三千石国精锐冲锋诱敌。   他知道安西军弓弩手的厉害,骑弓弓力不强,不等他们冲进射程范围之内,就会被这五千弓弩手射成筛子。他想起了在这之前,突骑施与安西军和北庭军的多次交手,都是被这种战术打得溃不成军。   “撤回去!”   那俱车鼻施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三千石国精锐骑兵掉转马头,向后撤退。   塞义德·本·侯梅德暴跳如雷,放弃了埋伏,带着八千呼罗珊骑兵从小树林里转了出来。   “为什么不发动攻击?”   “安西军已经列好了阵,他们有五千弓弩手,我这么点骑兵冲上去就是送死,根本诱不了敌!”   “你们就是怕死,像昭武九国废物一样怕死!”   “你是不知道安西军的弓弩有多厉害,我建议立即退回城内,等待援军……”   “够了,胆怯如鼠的的突厥人!我会让你知道,是安西的弓弩厉害是还我们呼罗珊的弯刀快马厉害!”   “请将军三思,我们跟安西军打过……”   “执行命令!”塞义德·本·侯梅德再次粗暴地打断了那俱车鼻施:“这次由我率呼罗珊精兵攻击安西中军,你的骑兵缠住两翼骑兵,等我击溃安西军中军,再与你前后夹击!” 第八十八章 第一次正面碰撞(二)   “大食人终于忍不住现身了……”高仙芝举着望远镜密切注视着对面动静,在十倍望远镜的放大之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塞义德·本·侯梅德愤怒、骄傲自负的表情:“嗯,这是准备出战了。”   “全军备战!”高仙芝放下望远镜交给旁边一名亲卫,望远镜虽然看得清楚,但视角太小,而指挥作战需要通观全局。等到大食军队整军完备,开始缓慢前进的时候,高仙芝一挥手:“靶箭射击。”   咻!咻!嗖!嗖!   安西军弓弩手,操持着伏远弩、擘张弩、角弓弩、单弓弩、步弓各种射击兵器都射出一排羽箭,各种颜色不同的羽箭,层次分明地斜插在阵前的地上。   这是安西军各式弓弩的最远射程,最远的伏远弩能射三百步,其次是二百三十步、二百步、一百六十步、一百一十步。所有的弓弩手都紧张又兴奋地紧盯着敌人是否进入自己的射程之内。   呼罗珊骑兵行进到相距三里处开始缓慢加速,有些恼羞成怒的塞义德·本·侯梅德没有事先进行试探性的进攻,而是一次就投入了一半以上的兵力,仿佛为了置气似得,他要一举击溃安西军的步兵大阵。   萨希尔是侯梅德麾下的一名嘎伊德,指挥一百名士兵。今年三十五岁,原来也是一名波斯奴隶,在并·波悉林还在传教的时候时候就开始追随他了。到现在为止,萨希尔已经打了快五年仗。   这是他第一次对战唐军,作为一个百战老兵,萨希尔发现了面前这支军队的与众不同,他们所有人都镇定,无畏,甚至是兴奋和狂热,仿佛是猎人见到了猎物,萨希尔很清楚,这是百战老兵的自信。   尽管如此,但萨希尔对战胜他们仍然充满了信心,这信心不但来于以往的战绩,更是因为一种信仰。萨希尔永远也忘不了在追随并·波悉林皈依胡大之前,自己身为奴隶命比草贱的凄惨生活。   而现在他每个月有一百六十迪拉姆银币的俸禄,并且与原来压迫他们的阿拉伯人享有同样的社会地位。甚至整个帝国,无论军队还是政斧,大多数重要职位都是由他这样的波斯人担任。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们接受了并·波悉林的传教,皈依了胡大的结果。他们是受胡大眷顾的,是战无不胜的!   大食的骑兵很快推进到一里之内,安西军的阵列依然没有一丝慌乱。萨希尔听到一声前进号,他轻轻一夹马腹,战马开始加速,由慢跑变成中速跑。这个时候,他听到对面的安西一声天鹅音响起,安西军两翼的骑兵开始加速冲锋,他们的目标是石国七千突厥骑兵。   萨希尔这时没有时间去理会安西骑兵,他们已经冲过最远处那一排羽箭,进入安西弓弩的射程之内。萨希尔和其他嘎伊德大声下令,呼罗珊骑兵举起了绑在左臂的圆盾,护在身前,远远看去仿佛一道黑色的盾墙。   安西军阵线,五千弓弩手和一千陌刀兵一千跳荡兵依然不动如山,高仙芝眼睛死死盯着第一排大食骑兵,直到对方马上接近第二排羽箭。高仙芝手中横刀猛地挥下:“伏远弩,平射!”   第一排五百支弩箭激射而出,发出尖利的呼啸声直直撞入大食骑队,它们的目标不是呼罗珊骑士,而是他们胯下的阿拉伯战马。塞义德·本·侯梅德麾下都是轻骑兵,士兵的防御就是一面圆盾,战马则几乎没有任何防御。   跑在第一排的呼罗珊骑兵势头为之一乱,被弩箭命中的马匹在地上翻滚跌倒,马上的骑兵惨叫着从马上摔落,一时间人仰马翻,至少六七十匹名骑士被射翻。   萨希尔跑在第三排,他看到第一排一名与他同村的呼罗珊宗教战士战马被击中,那人被重重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几下,还没等他起来,就被后面一匹战马踩中肚子,鲜血和粪便一起迸射出来。   萨希尔看得目眦欲裂,握着短矛的右手开始发热,真恨不得立刻就投掷出去给战友报仇。这时他听到了冲锋的号角,萨希尔狠狠一踢马腹,胯下战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发起冲锋。   没跑出去几步,第二批箭雨再次泼洒而来,这次距离更近,有八十多名骑士被射翻。萨希尔依然幸运地没有被射中,此时第一排已经只剩下一半,第二排也减员了一成。这个时候,萨希尔已经对安西军的强弩有了认识,确实很厉害,但他对战胜他们依然充满信心。还有两百步,现在战马已经全速跑了起来,几息之内就能跑到。只要冲进安西军的阵列,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对于百战精锐,有着狂热宗教信仰的呼罗珊宗教战士来说,这点损伤,几乎就不算什么。他们不但没有生出一点胆怯,反而被刺激得更加疯狂!   距离一百八十步,一千把角弓弩发射,足足有两百呼罗珊骑士被射翻。后方观战的塞义德·本·侯梅德心在滴血,他没想到安西军的弩箭竟然这么厉害,自己确实轻敌了。但他还是依然坚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只不过要多付出一点代价而已。   三轮弩箭打击之后,最前排大食骑兵已经距离安西军一百四十步。阵型已经有点乱,速度也没有变的更快,反而因为地上战马和骑士的尸体阻拦而有所减慢。看到安西军第四轮弩箭正在端起、瞄准,而第一轮发射的弩机也差不多上弦完毕,萨希尔的心里也涌上一丝不妙。   嗖!嗖!嗖!   一百三十步,一千把单弓弩再次发射,这次距离更近,密集的箭雨瞬间将大食骑兵的前两排射穿,连第三排也有了一成以上的损伤。萨希尔左右两名骑士都被射翻倒地,一支羽箭射中的萨希尔圆盾的边缘,擦出一条火花,贴着肩膀而过,直接将他的衣服划破。萨希尔心里突得一下,肾上腺素狂涌,眼睛红了起来,发了疯一样用力踢着马腹。   高仙芝有些赞赏地看着越战越勇,已经进入半疯狂状态的呼罗珊骑兵,心里想着,辅臣果然没有说错,这确实是天下少有的强兵,死伤已经接近一成半了,战斗意志还这么强烈。   九十步,高仙芝死死盯着还算完整的第三排大食骑兵,横刀一摆:“弓箭手,三连射!”   这个时候,最早发射的伏远弩也已经上弦完毕,瞄准了一两秒钟,也跟着弓箭手一起发射。霎时间,两千五百支羽箭呼啸着扑向大食阵列,黑压压的箭雨将天空都遮蔽得暗了一下。 第八十九章 第一次正面碰撞(三)   就听见一片羽箭入肉闷响声和射中盾牌的叮当声,前进的大食骑兵顿时就倒下一片。紧接着是第二轮箭雨,第三轮箭雨,将大食骑兵的前三排几乎一扫而光。大量的战马和骑士在地上翻滚栽倒,后方骑士避之不及,纷纷撞上伤马和伤员。大食骑兵的冲势为之一滞,阵型大乱,速度也降了下来。   塞义德·本·侯梅德在后面气的直跳脚,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进不得退不得,犹豫了一小会,他决定赌一把,押上了最后的兵力,带着压阵的三千骑兵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两翼的安西骑兵也与石国的突厥骑兵撞在了一起。让那俱车鼻施没有料到的是,现在这支安西骑兵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他们不但阵型更加紧密,虽然还没有到腿贴着腿的地步,但每匹战马之间的间隔也非常的近。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阵型如此的紧密,速度竟然也非常快。突厥骑兵本来想和他们骑射缠斗,六斗或八斗的骑弓还没射出两轮,就被安西骑军快速接近。仓促之间,他们来不及转向逃跑,七千突厥骑兵只好弃弓执刀换矛,一下失了先机。   两支骑军一下撞上,突厥骑兵人数比安西骑军多出两千五百,阵型分散;安西骑兵人数少,而且阵型紧密。远远看上去,就好像突厥骑兵将安西骑兵一下给包围住了。   但让所有突厥骑兵没有想到的是,安西骑军就像凿子一样,几乎瞬间就凿穿他们的阵线。七千石国突厥骑兵在他们面前仿佛就像纸糊的一样,安西骑兵阵型太密集了,他们用的都是长矛和马槊。跑动起来就像一片移动的长矛森林,所到之处,每一名突厥骑兵都要同时面对两到三根长矛。   无论这名突厥骑兵骑术、枪法多么精湛,这个时候也发挥不出来。因为就算他一矛捅死对方一个,也会被另外一支或两支长矛捅死。这种必死的战斗,让这些战斗意志不是很坚定的突厥骑兵一下不知如何应对,抵抗短短一瞬就全线奔溃,转身而逃。   可最最要命的是,就是逃跑,他们也跑不过这些安西骑兵!若不是他们逃得太过分散,而安西军又不肯解散阵型,只怕这些突厥骑兵面临的就是一场全歼。   一场在那俱车鼻施想象中的缠斗,竟然只在数息之间就分出了胜负,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要不怎么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安西骑兵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而石国的突厥骑兵还用原来的办法对待他们。   装备了马掌的战马不但能够更加适应不同的路面,同时减少马蹄的磨损。就是在非常适合马匹奔跑的草原,装备马掌之后,也能增大摩擦力,让马蹄更好的抓住地面从而让马匹跑起来更快更稳。   安西军的密集阵型也是那俱车鼻施他们没有想到的,这种领先这个时代六七百年的新型战术自然也是萧去病带来的。   在龟兹到疏勒镇的行军中,有一次萧去病看到数百葛逻禄骑兵快速冲锋,同一列里,马与马的间隔起码还能塞进两匹马去。就随口问高仙芝草原骑兵冲锋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萧去病一下想到了冷兵器时代几乎无解的,在之前那个时空将突厥骑兵打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波兰翼骑兵。   于是萧去病就把这个思路跟高仙芝讲了,这并不是很复杂的战术,高仙芝也是当世名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当时就连说了三句妙。人类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并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因为某种局限没有想到而已,比如思维的局限,路径依赖等。   就好比造纸术,西方一开始走的是羊皮纸这条道,如果东西方一直隔绝,他们也许就会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制作出更加纤薄的羊皮纸。但当中国的纸浆纸传到西方,西方一点就通,立即就放弃了羊皮纸这条路径,大规模使用中国的纸。同理,萧去病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这种战术思想,也让高仙芝有一种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   两人还找来十来名安西将校做过推演,结论是轻骑兵对冲,阵型紧密骑兵完胜阵型散乱的骑兵。所以一路之上,高仙芝都有意进行这方面的训练,骑兵行军都刻意保持紧密阵型,骑兵膝盖和膝盖之间的距离最多不到一尺。为此,还被葛逻禄骑兵私下里偷偷取笑。   今天便是这种阵型的首战了,当然只经过这么短的时间训练,还完全达不到翼骑兵腿贴着腿的标准,但比如对方突厥骑兵相互间隔四五尺要强的太多,加上装备马掌的安西战马,甫一出场,就将这些只有血勇和个人武力,组织纪律欠缺的突厥骑兵打懵了。   被打懵的不止有石国的突厥骑兵,这个时候,大食的呼罗珊骑兵也有些懵了。作为第三排幸存的十几名骑手,萨希尔已经冲到了安西阵前的六十步之内,再前进十多步,他就可以投掷出手中的短矛,然后就可以冲入敌阵用大马士革弯刀收割敌人生命了。   可就在这时,他胯下战马突然就马失前蹄,一下栽倒,将他从马上重重甩了出去。等他落地之后才发现,这一片狭长的草地中,洒满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铁刺,有四根刺,总有一根刺朝上,此刻他的背上、屁股上和大腿上就扎上了四颗这样的铁刺。萨希尔这时才明白,他的战马应该也是踩中这样的铁刺才栽倒。   这该死的安西军,也太狡猾了!   萨希尔摔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又被四个铁蒺藜刺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袍们一个个落马,在这一带倒下战马和骑士的身体几乎覆盖整片草地,很多地方甚至有两三层。萨希尔因为在队伍的外侧,反而避免了被后队战马和骑士压在最下面的命运。   萨希尔听到呼罗珊骑兵后面传来越来越急促的号角声,看来塞义德·本·侯梅德也看出来总僵在这里,只有挨打的份,必须快速冲过这段区域。只要冲过去,安西军就会奔溃,他们就能获得胜利,虽然是惨胜。   然而这一带地上的伤马和死马实在太多,呼罗珊骑兵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重新加速是何等的困难。到了这里,战斗终于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已经不是弩箭射翻骑士的问题的,而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型,并且同时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萨希尔看到安西军的阵型依然十分完整,几乎没死一人。除了弓箭手还在有条不紊,慢悠悠地射箭之外,刚刚发射完的弩手则是迅速后撤。他看到安西军从后阵走出来两排身穿重甲,手持一把差不多有八肘尺的长柄两面开锋的大刀。   这些安西重步兵每个人的身材都非常高大,脸上还带着鬼面,看起来就像一尊尊移动的铁塔也似。双面开锋的刀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面光墙,寒光刺目。他们踏着整齐的节奏,缓慢向前推进,仿佛能碾碎面前的一切;他们每走一步,就大喊一声,虽然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可想而知,这个士气已经士气如虹。   终于,最后一两排呼罗珊骑兵,踏着前面战马和骑士的尸体冲到了三十步内,两排短矛破空投出,有一半射中这两排重甲步兵,然而大多数都至少破开了第一层甲,被第二层甲拦住,或者破开两层,但入肉不深。只有少数几名运气不好者刚好射中甲片缝隙,被短矛杀死,后面那名步兵立即补上,这队重步兵继续稳步向前。   双方的距离很快接近,萨希尔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安西将军大吼一声,所有的长刀都高高地举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他的同袍,五千呼罗珊骑兵剩下的不到两成,这个时候终于以不算太快的速度接近到八肘尺之内。   那些雪亮的、明晃晃的大刀在这个时候突然劈下,萨希尔眼睁睁看到跑在前面的那排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血幕飞溅,内脏碎肢乱飞,半截呼罗珊骑士的尸体狠狠砸在萨希尔脑袋旁边,污血溅了他一脸。   几点污血飞进萨希尔的眼睛,让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红色。他这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两排重甲步兵,劈碎第一排呼罗珊骑兵之后,大喝一声,继续向前踏步前进,如同一面刀墙。然后再次接敌,再次高举大刀,再次重重劈下,再次将最后一排呼罗珊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如墙推进,摧毁一切,粉碎一切!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军队!   胡大啊!你不再眷顾我们了吗?!   躺在地上的萨希尔圆睁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呆呆地看着天空,绝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他的旁边是他数千同袍的尸体。他们大多数在五年前还都是奴隶,趁着白衣大食对地方的掌控不力,呼罗珊三足鼎立互相攻伐的机会。他们接受了被阿拔斯党人派到呼罗珊的并·波悉林的传教,成为阿拔斯党人反对伍麦叶人的中坚力量。   之后他们公开举起反|旗,而伍麦叶人仍旧一团乱,然后他们趁乱攻占了木鹿。由此开始了他们的传奇,一路向西,一路上几乎战无不胜,最后打败了白衣大食,建立了波斯人占主导的黑衣大食。之后他们又杀回河中,粉碎了阿拉伯人和昭武九国人的叛乱,在河中到处屠城,无恶不作。   现在,他们碰上东方的大唐,自以为被胡大眷顾的呼罗珊骑兵骄傲自满,五千骑兵,一头撞在安西军的强弓硬弩和陌刀如墙上,被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几乎被全歼。   安西军陌刀兵的出场不但让萨希尔绝望而死,也同时吓坏了后面的三千呼罗珊骑兵。这个时候出击的四千五百安西骑兵在杀死大半石国突厥骑兵之后,也已经在这三千呼罗珊骑兵后面重新集结,安西军压阵的五百骑兵也全部出击。   见识到安西军恐怖的战斗力后,塞义德·本·侯梅德和麾下骑兵被吓得亡魂大冒,不战即溃。三千呼罗珊骑兵被安西军五千骑兵一路追杀,最后侥幸逃回怛逻斯城的不到五百。   大唐,大食,这个两个当时最强的国家,相隔三十六年后再一次正面硬碰硬硬刚,结果仍然如三十六前一样,大唐完胜! 第九十章 对赌   正午的阳光下,炙烤得地面热气腾腾。一队大食斥候有气无力地走在北上的道路上。   他们正是并·波悉林派去护卫最后一批从中曹国劫布坦那出发的,前往怛逻斯城的那一万花拉子模雇佣兵和一万民兵以及数千麦瓦利的呼罗珊斥候。   河中的盛夏,和很多地方相同,都是酷热难当。特别是正午,太阳更是像能把人烤焦一样。这样的时辰原本十分不适宜行军,但并·波悉林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赶到怛逻斯城。这些呼罗珊宗教战士几乎将并·波悉林视若神明,加上宗教的狂热,因此即使心中百般不愿,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虽然他们毫无怨言地认真执行并·波悉林的命令,但身体却是不会说谎的。在太阳下行军这么久,他们每个人现在都浑身湿漉漉的,说不出的难受。胯下的战马也是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敢怨恨并·波悉林,他们就在心里不停咒骂安西军。   这些该死的安西狗贼,不好好在安西呆着,偏偏要跑来争夺他们的河中之地。害得他们大中午的还要行军,还要四处巡哨。   特别是那个安西节度副使,更是可恶。据说他被昭武九国那些人赞颂为索什杨,现在大营内那些昭武九国人都人心浮动,仿佛随时就要生乱一般。这也让并·波悉林埃米尔在大营之内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听他们的亲卫说,埃米尔这几天每天都只睡了很短的时间,现在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   哼,若不是大战在即,非得立即拿这些墙头草开刀,让他们如去年那样,在呼罗珊战士的长矛弯刀下颤抖,不敢再起任何异心。等着吧,等我们打败安西军,杀死你们所谓的那个索什杨,狗屁安西节度副使。你们就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神,就是胡大;也只有一个救世主,就是并·波悉林。   他们这样恨恨地想着,心里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响,几名斥候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名黑衣阿拉伯人骑着一匹非常高大神骏的阿拉伯宝马,向他们疾速驰来。   几名斥候对视一笑,这一定是传递紧急军情的,估计那支安西偏师又有了什么动作。三名斥候掉转马头迎过去搭讪,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重要军情,让他完全不顾惜马力,几乎全速奔驰。这样好的阿拉伯战马,却被用来当做驿马,这种跑法,跑死了岂不太可惜。   相距一百来步,一名呼罗珊斥候开始用力的挥手,用波斯语高声大喊:“又是什么紧急军情,竟舍得用这样好的骏马?”   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颇为傲倨,对他们的提问,完全不理,一阵风也似的掠过众人。直到这个时候,这一队斥候才觉得有些不对,他们终于看清,那人骑着的那匹骏马也实在是太神骏了,简直比他们将军骑得还要好。而起还不止一匹,那人马鞍后还栓了两匹,一匹是与之不相上下的阿拉伯骏马,另一匹更是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马,身材极为高大,全身赤红如火焰燃烧,脖颈处汗津津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这一队斥候全部愣住了,这么好的战马,如何会用来传信?能骑这样骏马的人又怎么会是无名之辈,这人到底是谁?   “快停下!你是谁?”斥候队长大声疾呼,打马就要追赶。   话音刚落,那黑衣阿拉伯人突然转过来,眉毛挑了挑,一双眼睛露出一个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弓,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三支羽箭就飞了过来,眨眼之间,那名队长和两名斥候就捂着喉咙栽落马下。   一名见过萧去病的斥候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大喊:“他是安西节度副使!我认得他那匹汗血宝马!快追!”   这名斥候说的没错,这名穿着黑衣的“阿拉伯人”正是萧去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意扮成了阿拉伯人,穿一身黑衣,缠着头巾蒙着脸。但是他不会说粟特语和波斯语的弱点还有三匹太过神骏的战马还是出卖了他。   不过,好在这三匹马都是少有的骏马,一般的斥候和大食骑兵都追他不上。而且他目力听力极好,远远就能发现前方的敌人。有人的时候就跑得快一些,飞速掠过,没人的时候,就稍微跑慢一些,马匹支持不住的时候,下马喂他们喝点盐糖水,然后换骑一匹。就这样,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还不到半日,就跑了两百多里,按屋磨王子所说,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石国的拓折城了。   射死三名斥候之后,跑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前面的大道上,数万敌军正在行军。萧去病发现,这些士兵里面有一多半都是步兵,是坐车的,还有很多骑骆驼的,骑着战马的骑兵貌似只有一万。更有少数看上去就不像是兵反而更像是农夫,手里的武器也极为简陋。   看来并·波悉林还真是豁出去了,几乎把当地能派出去的兵力全派出了。现在劫布坦那大食大营那里已经没有多少善战之兵了,看来用不了四五天,段秀实就能带着六千安西、葛逻禄联军还有两万河中联军对大食大营进行战略反攻了。如果萨末建、捕喝城等地的昭武九国人再来一次起义,就更好了。   说不定等自己返回南线的时候,劫布坦那的大食大营早已被攻破了也不一定。不过,这也正说明怛罗斯的决战将十分难打。因为即使劫布坦那的大营被攻破,并·波悉林仍然可以撤到萨末建凭城固守。只要齐雅德在怛罗斯主战场战胜高仙芝的主力,然后在回师平叛,并·波悉林最终还是能赢。   想到这里,萧去病心里不由一紧,旋即有释然起来:既然并·波悉林要赌,那我们就跟你赌上这一把把吧!在另一个时空,你们在正面战场就不是安西军的对手,现在这个时空,虽然你并·波悉林增兵了不少,但现在这支安西军比起另一个时空也强了不少。正面硬刚,你们依然不是对手!   我萧去病就不信了,我现在赶过去,亲自守着葛逻禄雇佣兵,凭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办法的本事,你并·波悉林和齐雅德还能奸计得逞? 第九十一章 冲阵   萧去病心里暗暗地想着,胯下阿拉伯骏马四蹄如飞,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接近数万大食军阵两里之内。听到后面这么急促的马蹄声,很多大食士兵都忍不住回头望去。一队十多人的哨骑驱马迎了上去,大声用波斯语喊道:   “快停下,有何军情?”   萧去病皱了皱眉,不由懊恼起来,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像丽绮丝学一两句波斯语。看他们的意思,明显还没有发现自己是假扮的,都是询问的意思,无非是问为什么跑这么快,有什么紧急的事,是谁派你来之类。自己只用回一句“是并·波悉林派我去怛逻斯城,十万火急,不得阻拦,快闪开”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反正不等他们细问,自己已经跑远了。   偏偏走得太过匆忙,没想到这一茬,现在一句粟特语、波斯语、阿拉伯语都不会说,一张嘴就会露馅。萧去病脑子念头飞转,灵光一闪,高举起手来做挥手让路状,嘴巴里发出又急又快的啊啊声。   那十几名哨骑瞬间石化,开什么玩笑,派一个哑巴去送信,还骑三匹这么好的骏马,并·波悉林埃米尔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   就在他们愣神的当口,那名黑衣阿拉伯人早已飞一般地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过了四五秒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才合上了惊讶的嘴巴,看到一个哑巴也能有三匹如此神骏宝马,这十几名哨骑都忍不住摇头嗟叹:   “人比人,气死人啊……跟这个哑巴比起来,我们都是穷鬼……”   刚收拾完风中凌乱的心情,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急响,他们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就看到远远跑来十几名呼罗珊斥候,不顾一切地打着马,相隔老远,跑在前面的那骑就扬声大喊:“刚才有没有一黑衣阿拉伯人过去?”   “啊……”一名哨骑愣了下,心想你说那名有钱的哑巴的啊,他点点头:“过去了,刚过去不到二十息。”   “快追!他是安西人,安西节度副使!”   “我操!”这队哨骑彻底愤怒了,就觉得那个哑巴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安西狗,而且还是什么安西节度副使。他们发出大声的鬼叫,一边跑一边大声向前面示警报信:“快拦住那一人三马的黑衣人!”   行走在后队的大食士兵听到这队哨骑的示警,都有些愣住了,不明所以地向这边望过来,等到听明白刚刚过去的那人竟然是安西节度副使之后,也立刻大叫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是打过仗的老兵,知道行军的纪律。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否则行军的队列编制就乱了。为今之计只有用大声呼喊通知前面的部队进行拦截。   很快追击的声浪就飞快地传到前头去了,声音的速度可比战马奔驰的速度快得多。二万多的部队,而且分属三个地方,不可能编在一起行军,这样一样,他们行军的队伍绵延出五六里去。萧去病这个时候已经跑出去快有三四里路,他耳力好,这个时候又高度紧张,全神贯注,当声浪的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听到,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肯定跟自己有关。   萧去病飞身跳上小红马,狠狠一踢马腹,也不学哑巴了,只低着头纵马飞奔。才跑出去一百多步,后面的声浪就追了过来。在萧去病左边行军的大食士兵听到“拦住那一人三马的黑衣人,他是安西狗”的时候,都有些愣住了,缓缓偏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大胆的人。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然后“啊”得一身,一名呼罗珊小军官掷出了手中的短矛,萧去病随手接住,反手掷了回去。   “噗”的一声,短矛正中那小军官的咽喉,那军官难以置信的捂住咽喉,翻身栽落下来。这个时候,数千大食士兵才反应过来,靠近萧去病的,骑在马上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不军令,立即不管不顾朝萧去病冲了过来。前方的士兵听到了声浪回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也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就把整条路堵死了。   萧去病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和左边的大食骑兵密密麻麻地像一堵人墙,自己就算再神勇几倍,也不可能从这么密集地人群里穿过去。他一扯缰绳,小红马横转九十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骑绝尘冲向道路右边的奇尔奇克河。   数千人的行军队伍一下乱了起来,附近所有的巡骑,哨骑都追了上去,各级军官忙着维持行军秩序,弹压骚乱,军官的叱责声和士兵的怪叫声还有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由于道路只有一条,萧去病很快被逼到河滩边上,大食巡骑哨骑从三个方向将他包围。好在人数并不算太多,萧去病纯用双腿控马,大枪如电,盘旋飞舞,上下翻飞,在马前舞出千万朵梨花,将前后左右遮护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射来的羽箭和投来的短矛全被打落马下。硬冲硬撞,但凡挡在前面和接近自己一丈之内的,无一不是被一枪刺中咽喉倒落马下的下场。   数千大食士兵就这样隔着一百多步的距离惊骇地望着这名安西节度副使如魔神一般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数百呼罗珊巡骑和哨骑竟无一人能挡骑半步。   不过萧去病也不好受,从安西大营出发起,他就没休息,一直全神贯注,精神高度紧张。这些大食巡骑哨骑也是凶悍之极,一点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被刺激得双目血红,打了兴奋剂一样前仆后继向他围过来。   短短几分钟之内,萧去病双手挥舞大枪已经不下万次。这还不是简单挥舞,因为白蜡杆枪杆的弹性会自然弯曲,也就是塌腰点头,所以必须要不停地抖动枪杆,旋转起来使枪身充满能量。这样挥舞出去,因为在与敌人冰刃或身体接触的时候,枪尖或枪身是高速旋转的,不但可以击出的力道更大,同时也可以保护枪杆不容易损坏。   但是这样一来,萧去病的运动量无疑加大了许多。再加上时间正值正午,萧去病穿的又是一身黑衣。没过多久萧去病体内就产生了大量的热量,萧去病练的内家功法是讲究养气的,也就是在剧烈运动的时候闭合全身的毛孔,将这股热量锁住。如果气一外泄,整个人全身的劲力也就松了,甚至有可能会立即虚脱,等待他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第九十二章 陷阵   打个比方,普通人就好像是一口盖子也不紧,四面漏气的铝锅,练内家功法的就好像是一口高压锅。铝锅烧水煮东西效率没有高压锅好,就是因为他漏气散热,高压锅效率高就是因为在一定的阶段他完全不跑气,能量得到了充分的应用。高压锅内的压力越大,煮东西就越快,效率就越高。   我们假设能造出一口超耐高压的高压锅来,即使十个大气压也不漏气,可以想象,用这口锅煮东西会有多么的快。但是同样的,如果火力全开一直烧,温度持续升高,直到这口锅承受不住爆炸,造成的破坏无疑也会更大。   萧去病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体内热气越积越多,全身毛孔又紧紧闭住,几乎就快要到临界点了。如果这个时候一下绷不住,瞬间将这股气放出来,就算是进化后的身体也肯定受不了,虚脱脱力是轻的,严重的是全身经脉尽断,从此变成一个废人,何况周围还这么凶神恶煞的敌人。他这个时候完全是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不过萧去病知道一个人能够忍受体内越多的热气,就代表这个人的内力有多深,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极限有多高。因此才强忍住没有打马往河东边跑。   好在没过多久,萧去病一枪荡开前面四五名呼罗珊骑兵,前方再无呼罗珊骑兵了,他已经成功将这支两万多人的行军队伍甩在了后面。   萧去病策马跑上大路,向前疾驰了四五里,这才跳上另一匹阿拉伯战马,放慢速度,让战马缓一口气。他自己则发出一声长啸,张嘴喷出长长一口气,这才让全身鼓胀如铁的皮肤松软了下来。若是有个旁人在他身边,就能看到他有些膨胀的身体一点点慢慢回缩,皮肤的颜色也慢慢由赤红变成淡红。萧去病感觉舒服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身上轻微的疲劳出现了,只得赶紧凝住心神,慢慢调节气血。   调息了没多久,萧去病就感觉全身的力气恢复了八成以上,刚跳下战马准备让三匹战马也休息一会,喝口盐糖水,远远就听到后面追兵又至。萧去病有些歉疚地拍了拍小红马和两匹阿拉伯战马的脖子:“跟了我,算你们倒霉……”三匹战马却长嘶一声,用脖子和头轻轻蹭着萧去病的胳膊,发出咴咴的叫声,表示自己还能继续跑。   马通人性,阿拉伯马温顺,服从意识特别强就不说了,汗血宝马暴烈,但却对萧去病百依百顺,自然是因为萧去病身上那股精神和气质与它暗合,一样的争强好胜,有冲劲有闯劲,英勇无畏。小红马很享受这种奋力奔跑,冲锋陷阵的感觉。   喂三匹马饮了一盆盐糖水,又吃了些马料,后面的追兵已经追至两百步内,萧去病跳上一匹阿拉伯战马,再次扬长而去。   就这样边打边跑,在杀散三队追兵之后,或许是他们怕了,或许是萧去病甩出去好远,连续跑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一人追来。算算路程,距离过去的拓折城已经有一百多里,前面不远,就是白水城。   此去怛逻斯城,就只有一条大道,萧去病马快,丝毫不担心后面的追兵,但前方数万敌兵数万敌兵却让他犯了难。继续往前疾驰,肯定会一头撞上。若是绕路走荒野或者等晚上偷偷潜过去又怕时间来不及,萧去病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闯一次。   果然没过多久,萧去病就一头撞上了前面一支两万人的部队。与上次大多数是骑马乘车的步兵为主不同,这一次却是以骑兵为主,并且他们的统帅是多次在萧去病手里吃过亏的齐雅德。   因为人和马身上的血迹,再加上齐雅德麾下有太多人见过萧去病骑的小红马和那杆白蜡杆大枪。远远的萧去病就被在后队警戒的呼罗珊斥候给识破了,见识过多次萧去病勇不可挡的斥候队长这次没有带队冲过来,而是转身就跑,去给齐雅德报信。   “安西节度副使?萧去病?”齐雅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之前他数次败于萧去病之手,还有几分不服气,那么这一回,他还真是有几分佩服这个胆子包着天的安西节度副使了。   “既然你来送死,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齐雅德露出阴狠恶毒的笑容:“全军停止前进,列阵,迎敌……”   一番布置下来,等萧去病赶到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上万大食骑兵的严阵以待,不但将一段接近一里的道路完全堵塞得密不透风,在大路两旁的荒野里延伸出去两三里,并且还在不停布置,更多的兵力源源不断地向两侧增援。   齐雅德则带着上百亲卫,出阵两百步,远远地用挑衅地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安西小儿,你敢冲过来吗?”   萧去病记得在之前那个时空,唐末五代的时候,沙陀族的几个猛人,有过单人独骑冲破契丹万人军阵的记录。但那时双方都高速对冲,契丹万人军阵每一骑的间隔都非常大,中间足够塞下两三匹马,凭借个人武勇还真有可能。但现在他面对的却是一面紧密的静止的骑兵墙。除非萧去病现在把内裤穿在外面,否则迎头冲上去就是送死。   远远的,萧去病摘下两匹阿拉伯战马身上的水囊和干粮马料袋,连同两个装满箭的胡禄一起挂在小红马的马鞍上。一路上,除了上一次冲阵以为,萧去病骑的都是并·波悉林送得两匹阿拉伯骏马,小红马一直空身,此刻体力至少还保持七八成以上。萧去病跳上小红马,解开了系在马鞍上的缰绳,小红马感受到强烈的战斗气氛,抖了抖脖子,兴奋的嘶鸣起来。   萧去病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腿猛地一夹,胯下神驹如一道闪电一样射出,直直冲向大食军阵的东北方向。   齐雅德上百亲卫立刻动了,一半朝着萧去病急追过去,一半在前路拦截;大食军阵西边的数百上千骑兵也动了,他们的方向是萧去病的身后,目标是防止萧去病在不敌的时候转身逃跑;大食军阵东边的上千骑兵也动了,最外围开始开始开始往东南方向包抄,其他也是在前路堵截。   除此之外,齐雅德更是命令后方道路上五六千骑兵向东边移动。所有的大食骑兵这个时候都不惜马力,拼尽全力,一万多骑兵全部动了起来,目的就是为了截杀萧去病一人。   危急关头,小红马也迸发出了最大的潜力,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简直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快得几乎看不清它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红色在飞速移动。   在这一时刻,小红马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已经远远朝过齐雅德麾下骑士的阿拉伯战马,甚至连齐雅德所骑的那匹万中选一的也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不过萧去病与呼罗珊骑兵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原因很简单,萧去病跑的是斜线,他们跑的直线,而且早早就等在了前面。很快,萧去病就被两面包围,接着是三面包围,然后是四面。这个时候萧去病与最东北方向的呼罗珊骑兵已经接近到一百步之内了,他还在不停改变方向,继续朝东北偏东方向疾驰。   两分钟后,上万拦截追击萧去病的大食骑兵已经被他拉扯得大乱,靠近萧去病三百步的已经不超过一千骑,但在三里之内的,扔有上万。萧去病再次急扯缰绳,小红马朝着正北方向,对着挡在前面的一百多呼罗珊骑兵直接撞了上去。 第九十三章 重伤   清晨,怛罗斯城南,怛罗斯河以东,安西大营,此刻正是一片忙碌景象。   两千安西骑兵和一千宁远骑兵在战场四周往来巡视;三千安西步兵严阵以待;一千民夫在阵前掘土,准备填平护城河。攻城的器械已经安装。打造完毕,只等高仙芝一声令下,即可攻城。   自从昨天上午高仙芝指挥一万二千安西军精锐在怛罗斯城下打败一万五千呼罗珊骑兵之后,整个战场主导权就被安西军牢牢掌控。   一万多安西军几乎是毫不停顿地立即封锁了怛罗斯城四门,等下午后续大军赶到之后,两万八千安西、葛逻禄、宁远联军和两千随军民夫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在怛罗斯城正南方和东北方向扎下两座大营。之后更是当着敌军的面,在怛罗斯城下开始组装,打造攻城器械。   而怛逻斯城内近万石国士兵,一万多逃难到此的昭武九国士兵已经几乎硕果仅存的五百呼罗珊宗教战士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支箭也不敢放。   那一战,几乎让塞义德·本·侯梅德丧胆。这个波斯农夫出身的黑衣大食大将,这个时候才明白他的儿时伙伴,顶头上司并·波悉林那封手令字里行间讳莫如深所表达的真实意思。   看来并·波悉林也在安西军手里吃了大亏,这才严词告诫自己要谨守城池。可他那时偏偏会错了意,以为并·波悉林偏心齐雅德,想要齐雅德赶来争功。   不过这也难怪,并·波悉林起兵四年来,正值白衣大食末期朝局动荡不堪,几任哈里发走马灯似得换个不停,新任哈里发得位不正,强行迁都,搞得天下大乱。白衣大食的支柱,核心军事力量叙利亚精兵不再支持哈里发,反而不停造反,帝国统治的基石坍塌。而在呼罗珊,更是上演了一出混乱的三国演义。   结果呼罗珊三巨头其他两派斗了个两败俱伤,倒让并·波悉林捡了便宜。之后并·波悉林麾下这支主要由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组成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一路捡皮夹子,一路打到了叙利亚。   其实真正的硬仗几乎没有,最重要的一座城池库法,还是阿拔斯地下|党人发动当地民众起义夺得。这支年轻的军队,其实只是走运而已,白衣大食自己作死,让他们捡了便宜。   但这些呼罗珊战士可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自己受胡大眷顾,是战无不胜的,任何敌人,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因此塞义德·本·侯梅德才会如此轻敌,那五千呼罗珊骑兵才会充满自信,一头撞进安西精锐的强弓硬弩和陌刀如墙的攻击范围里,结果几乎全军覆没。   当然说他们全无战斗力也不客观,这的确是一支充满锐气,勇敢善战的军队。正如历史上很多很多民族的突然崛起,如蒙古的崛起,固然有外部的原因,东西方在那时都在走下坡路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刚好在那个节点上,他们突然涌现出一批天才出来,如生命四杰、四狗。再加上刚刚兴起时整个团体奋发昂扬向上的斗志和锐气,敢于死战的精神,这些呼罗珊宗教战斗全都具备,虽然他们没怎么打过硬仗。   并·波悉林就是呼罗珊集团涌现出那批天才当中最耀眼夺目的一个。正是他的机智、亲和力和人格魅力,使得众多呼罗珊农夫放下锄头前来投靠;也是他,让众多原本信奉祆教的波斯农夫改为皈依胡大,成为狂热的宗教战士;还是他在在呼罗珊三雄争霸的时候,选择了防守示弱,给另外两方写信表达自己的善意,直到等到了最佳时机才一击成功;同样是这个并·波悉林在另一个时空,齐雅德率领十几万军队与安西军三万军队打了五天,被杀死七万以上,而安西军伤亡微乎其微,也是他派人秘密联系葛逻禄许以重利,使其反戈一击,致使怛罗斯之战安西军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上午的惨败,终于这些呼罗珊宗教战士放下了骄矜之心,一下把这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呼罗珊农奴出身的暴发户打回了原形。到了下午的时候,从碎叶赶来的三万黄姓突骑施骑兵也终于赶到。   三万黄姓突骑施援军的到来,让怛罗斯城内低迷的士气提振了许多。于是他们决定趁着安西军立足未稳,正在忙着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的机会,出城与三万黄姓突骑施骑兵里外夹击打安西军个措手不及。   却没有想到高仙芝毫不慌乱,得到斥候消息之后,立即做了妥善安排,一万安西步军军和六千宁远军守住怛罗斯城四门,七千安西骑军和五千葛逻禄弓骑兵迎战三万黄姓突骑施骑兵。   虽然最终还是让黄姓突骑施骑兵冲进了怛逻斯城,但一战下来,怛罗斯城下又多了五千多敌军尸首,而安西军这边,只战死不到不到三百,受伤四百。这还是高仙芝故意放水的结果,因为高仙芝深知突骑施草原骑兵的优势,放在外面,时时刻刻要堤防对方的骚扰;而一旦他们进了城,安西军弓弩手和陌刀兵将四门一封,对方骑兵的机动优势也就此丧失。   两战下来,怛罗斯城虽然得到了支援,但却士气却更加低下。安西军十分嚣张地在城下挑衅,打造器械,只等明日一到,就会开始攻城。怛罗斯虽为石国重镇,地理位置也十分显要,但毕竟城防不算太坚固,地势也不显要。   他们知道,唐军极善攻城。四年前,安西军攻破了建在高山上地势极为险峻的连云堡;三年前,北庭军攻破黄姓突骑施盘踞的碎叶城。安西军连连云堡那样易守难攻的天险都能攻破,更何况建在平地上的怛逻斯城。想到这里,城内四万多军队都有些心里发虚。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并·波悉林派来的援军能够赶在安西军攻破城池之前,快点到来。石国正王特勒此刻就站在怛罗斯城东南角的望楼上,朝着东南方向远眺,望眼欲穿。   他没有等来大食的援军,却在高仙芝即将下达攻城命令的时候,看到一队安西斥候,护送着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士向安西大营万分火急地赶来。以至于那高仙芝在听到斥候的报告之后,立即放下当前战事,亲身率领大营里几乎所有高级将领前往相迎。   那浑身是血的战士整个人趴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看上去像是强撑着一口气,见到高仙芝之后,才微微抬起了一下头,说了没有几句话,就一下昏死过去。   看样子竟似一名传递紧急军情的塘马,只是奇怪的是,他是如何从这条路上穿越数万大食军队来到这里的?   更奇怪的是,那高仙芝见到他昏倒,竟颇为慌张,发了狂一样大喊大叫,然后整个安西军大营就乱了一团,连攻城也因此推迟了几个时辰。   这还当真是怪了!此人是谁?现在是伤还是死?又到底带来什么军情?特勒一时头大。 第九十四章 奇迹   这个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的人正是前来送信的萧去病。   昨天傍晚,他在白水城南方八十多里的地方撞上了齐雅德率领的两万大食骑兵。萧去病硬冲硬撞冲击多次呼罗珊骑兵的军阵,每一次都是杀人如剪草,马前无一回合之敌,就算数百上千敌军也随便一冲而过,因此当时并没有多在意。   没想到这回他却失算了,齐雅德率领的两万大食骑兵中,绝大多数呼罗珊骑兵确实在萧去病面前大多都不堪一击。因为他们多的武勇和凶悍,技巧其实没多少,这样的骑兵对付一般的骑兵也许战斗力非常强,但在萧去病面前根本不够看。   但这一回,队伍中还有三千多叙利亚骑兵。这些叙利亚骑兵是白衣大食最后的菁华,都是上十年,十几年的真正的百战老兵。悍勇虽然不如呼罗珊骑兵远矣,但技巧和经验却远超呼罗珊骑兵,当然也远超萧去病。   在萧去病冲击呼罗珊骑兵的时候,他们远远就包抄到了位置,并不急切的围过来参战,而是远远的边跑边观战。等萧去病冲破上千呼罗珊骑兵包围的时候,又一下撞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萧去病很快察觉出他们的不一样,这些是真正的经验老到的百战老兵,他们并不像呼罗珊骑兵那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结果反而给了萧去病可乘之机。他们只在一丈多远的距离团团将萧去病围住,且相互之间配合默契。   萧去病那时也杀发了性子,他知道被他们这样耗下去,自己就是死路一条。一杆大枪被他舞得风雨不透,但凡对面骑兵兵器递过来,要么就是脱手而出,要么就是被枪尖削断。同时狠命踢着马腹,小红马奋力疾奔,一下杀透数层骑兵,眼看就要再次破阵而出。   这个时候齐雅德突然赶到,下了死命令,若不死战,放跑了萧去病,军法处置。围着萧去病上千骑兵当时也拼了命,他们一半选择攻击萧去病,一半选择攻击小红马,而且的马蹄,马腿部位。   除了齐雅德命令,这些百战老兵也被萧去病杀出了火气,上千叙利亚老兵竟然留不住一人一骑,以后还怎么混?现在的黑衣大食已经不是叙利亚骑兵的天下了,他们之所以没被呼罗珊人清洗,不就是因为英勇善战吗?如果现在连这一点也没有了,那他们也就没有价值了。   他们也杀红了眼,完全不闪不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萧去病挨上一下。这样一来,萧去病压力顿增,对方这种有技巧有策略又拼命的打法,他自己还可以在马上躲闪腾挪,避开敌人兵器的打击。但小红马目标实在太大,顾得了小红马就顾不了自己。很快萧去病肩头就挨了一记长矛,没多久背部又被一根矛杆抽中。   到最后萧去病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除要害部位,全身上下,大腿,小腿,胳膊肩膀全都受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自己还要赶到怛逻斯决战场,牢牢盯着葛逻禄……自己还要去往长安,自己还没见过雄伟的长安城呢……大唐的繁华盛世,自己还没领略过呢!李白、杜甫、颜真卿、郭子仪、李晟,还有杨贵妃自己也想见一见呢……还有四年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安史之乱,自己也想力所能及做一些什么,能阻止这场倾覆天下的浩劫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也许是老天有灵,也许是萧去病得疯狂吓坏了这些百战老兵,也许是心有戚戚焉。在萧去病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去时候,天黑了,那些叙利亚老兵的攻势一下变缓。黑夜让他们看不清目标,然而萧去病却将气血灌注双眼,看得有如白昼一般。   趁着他们分神迷茫的机会,萧去病和小红马爆发出最后一份力量,终于杀透重围,破阵而出。跑出去三十多里后,萧去病下马喂小红马吃了一些东西,自己也吃了一些干粮。没办法包扎伤口,只能运用内功收缩伤口附近的肌肉让血少流一点。之后一路北上,绕过在白水城驻扎的几万大食援军,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后不久赶到怛罗斯战场。   “……并·波悉林已经察觉出我军意图,派了大约至少六七万呼罗珊援军前来,还有三万昭武九**队,最快的已到白水城……他们已经知道了马掌,一多半骑兵应该都装备了……昭武九**队可以争取……南线情况大好……大哥一定要留心我那天说的那个,一定,一定!”   说完最重要的内容,萧去病崩了整整一天的神经的终于放松了下来,一下就昏睡过去。   高仙芝一下懵了,他完全没想到萧去病竟然会这么拼命,竟然敢单人独骑冲破数万呼罗珊敌军的堵截前来,就为送这样一封信。自己难道不会派出斥候吗?与塞义德·本·侯梅德一战,见识过呼罗珊骑兵的战斗力之后,高仙芝也有些轻敌了。   不就七万呼罗珊援军吗?来多少我吃多少就是,对于这种没有战术,只会猛冲的敌人,是最好对付不过了。   不理解之余,他也被萧去病的伤势吓倒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浑身这么多伤口,是如何坚持跑完后面三百里路的。以至于愣了足有两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医师,快传医师……赶紧抬到中军大帐去!”   中军大帐。   失去反应的萧去病躺在一张胡床上,衣服和裤子全都被剪开。五名随军医师胆战心惊同时又惊叹莫名地看着他身上遍布的伤口。竟然没有流血流死,还带伤跑了三百里,这简直是个奇迹,他们随军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身体这么强悍的人。   其中很多伤口甚至不怎么需要需要处理,就自动闭合了,只要用药水清洗一遍,撒上伤药包扎就好;只有背上和大腿四处大伤口需要做一些处理,也不是困难。唯一的难题就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如果醒不来,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这让他们非常担心。因为看高中丞的意思,救不活可能他们也别想活了。 第九十五章 如梦   怛罗斯城下,杀声震天。   四千安西弓弩手同时出现在怛罗斯城北、西、南三个个方向,如潮水般地推着数百辆橹车往怛罗斯城下的护城河来。   怛罗斯城建在怛罗斯河旁,筑城的时候就围着怛罗斯城墙三十步的距离挖了一条护城河,引怛罗斯河的河水环绕,这在河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因为萧去病的原因,进攻被推迟了半日,因此安西军也多制作了一些橹车。这个时候全军都已经知道萧去病一人突围而来,身受重伤的消息。对于这位高中丞的义弟,全安西军倒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就算有人没见过他,也听都听过他讲的那个西游记和岳飞的故事。   在一路行军的过程中,每到宿营的时候,萧去病就会给大家讲故事。军中少有娱乐,行军又枯燥又辛苦,宿营的时候,能听一听萧去病讲的那些或异想天开,妙趣横生,或热血沸腾、扼腕叹息的故事,就是这些士兵一天中最大的乐趣和期盼。   这一段时间,萧去病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没到宿营的时候,乐趣都感觉少了许多,倒是没有一个人不想念他的,都盼望着他能早点带军过来汇合。没想到相隔不过十几日,再有萧去病的消息时,竟是重伤昏迷,生死不知。   故事还没讲完呢,萧将军若是死了,就没得听了,这叫这些安西士兵心里如何不憋着一口怒气!加上高仙芝下令时所表现出毅然决然,整个安西军上下,隐隐就有这么一股哀兵之之势,士气极为高涨。   橹车后面,跟着的是数目相近民夫和宁远国雇佣兵。或挑着担子,或者用布囊负土。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前排橹车的掩护下,将护城河填满。   在这些负土的民夫和雇佣兵后面是数目不算太多的从安西一路带过来的八牛弩和十几架临时打造的投石车。   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和黄姓突骑施领军将军贺苾将脑袋小心地探出女墙的垛口,就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几架八牛弩同时发射,几根如长矛一样的弩枪几乎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其他得射在城碟打得碎石乱飞。   几名倒霉的弓箭手被弩枪射中,穿胸而过,立时毙命,发出凄惨的叫声跌落城头。两人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他们的弓箭手攻击不到安西军后方八牛弩和投石车,怛罗斯城墙太窄,又放不下投石器。等了两三秒钟,两人估计下面橹车差不多已经到了射程范围,也不敢再将头探出,直接下令放箭。   数千石国和黄姓突骑施弓箭手急忙闪身出去,拉开弓将箭射出,就听到蹦蹦蹦响个不停,数百辆橹车立即被箭雨覆盖,数千支羽箭转眼便插满了橹车和周围的地面,如同长出了一堆杂草。   一百多步外的安西弩手立即在远处射击压制,城头不断传来士兵中箭的惨叫声。安西军的弩箭虽然射的足够远,但是缺点却是上弦慢。这一轮打击过后,城头上的突厥射手反而不躲不避,张弓搭箭就等着橹车后面的安西弓箭手露头。   没过几秒,这些橹车就进入了射击范围,三个方向,三声军号几乎同时响起。从橹车后面闪出密集的安西弓弩手,冒着城头射来的箭雨对城头进行攒射。所有的八牛弩、投石车和还没有发射的弩机也在这个时候一起发射。   羽箭和石块瞬间就将整个城头覆盖,石国和黄姓突骑施弓箭手损失惨重。没死的立即将身体躲在城碟后面。   负责填壕的民夫和雇佣兵一声呐喊,争先恐后地将土石倒在护城河中……   让塞义德·本·侯梅德没想到的是,这支安西军,不但野战厉害,攻城作战也同样不差。投石车、八牛弩、各式弩机、弓箭手、各种射程的远程火力强大无比,一下就将石国和突骑施的弓箭手压制得死死的。填护城河也非常的效率,没过多久,护城河就被填平了几段,如果这个时候要强行攻城都可以。   但安西军却扔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在攻击火力的压制下,一点点想将护城河的三面全部填平。还有他们的弓箭手,竟然完全不害怕城头射出的羽箭一样,站在城下仰射,虽然有后面弩箭和八牛弩,投石车的支援,但他们却是在城头上弓箭手的范围之内。但是他们竟然完全不惧,摆出一副要拼命的阵势,在气势上将石国和黄姓突骑施的弓箭手压得死死的。   没想到安西军一开始就会打得除此激烈,如此拼命,真不知道能不能坚守到齐雅德援军到来。   安西弓弩手在城下拼命,陌刀手和跳荡兵在后面整装待命。安西、葛逻禄、宁远国骑兵也没有闲着。他们一部分在战场不停巡视,在后护卫弓弩手和陌刀手,随时提防怛逻斯城内的骑兵冲出来。另一部分却是在怛罗斯城东北和西南放下撒出去十几里的警戒幕,随时准备迎击敌人援军的先头部队。   整个安西营地唯一闲着的差不多就只有萧去病和王承恩了。   萧去病还没有醒来,他躺在床上,脑子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一下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针,周围是熟悉的消毒水和药水味道。   一位慈祥的老人坐着他的床头上。   ps:先发,然后再补 第九十六章 保密   “那就来啊……等你啊……”整个长安沉沦在一片血色火海之中,一个又高又白的胖子带着十几万蛮族士兵对着他一脸狰狞得意地笑。   萧去病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目充血,呀呲欲裂,握紧了拳头,大口地喘着气,一头的汗。   一道人影快速向来而来:“你怎么样?军医,军医,萧侯醒了。”   是王承恩的声音,然后又有两个人朝他走过来,萧去病定了定神,清醒过来:“王中使?”   “是咱家,萧侯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咱家了。”   两名军医跑了过来,一人用帕巾给萧去病擦汗,一人赶紧给他切脉,眼睛里都是惊喜的神色。萧去病有些茫然道:“我睡了多久了?”   “不到三个时辰。”他停了一下,对那名切脉的军医问道:“情况怎么样?”   “简直神了,脉搏平稳,气血通畅,呼吸平稳,除了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之外,其他竟然全好了。”那军医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看到王承恩还有些不明白,又忍不住道:“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比你还好!”   王承恩一下有些了然,想起几个月前,在莫贺延碛,萧去病被那白衣剑客一剑贯穿肩膀,也是没两天就完好如初,三天以后就开始拉弓放箭。他这身体,当真是与凡人不同。换了别人,这一身上百处伤口,不死也废了,躺在床上没有一百天起不来。   他只是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个是对萧去病说的,第二个却是为自己说的。自己当初没有将萧去病这个神仙弟子带回长安,若是他就这么死了,皇帝该是多么的失望,震怒。自己不但一点功劳都没有,还有可能会被迁怒降罪,现在萧去病没事了,他也就没事了。   两名军医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萧去病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看得萧去病直发毛。这个时候肚子发出咕嘟一声巨响,强烈的饥饿感袭来,萧去病赶忙道:“麻烦两位医师去给我准备一些吃食。羊肉汤什么的,多拿一点。”   看到两人马上走出帐篷,萧去病又把他们叫住了:“等一下,我的情况先不要传扬出去。就说已经醒了,什么时候起床还不知道。”   二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领命称是,出帐去为萧去病准备食物和补血生肌的汤药。   “这是为何?”   “反正我现在也起不来,还要躺几天,到时候再说不迟啊。”   王承恩知道没这么简单,也不深究。他坐到萧去病身前,目光灼灼盯着萧去病看,叹口气道:“我说萧侯,你这又是何苦,这么拼命?千军万马的,一个人就敢冲过来?”   “我不放心。”萧去病摇了摇头。   “不放心什么?敌人太多么?我听高中丞讲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不是不放心这个。”萧去病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我做了个梦。”   王承恩想到了他那句呓语,急切地问:“什么梦?”   “你能保密吗?”   “当然能。”王承恩心想,我可是皇帝信任的宦官,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保守秘密。   萧去病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凝神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这才幽幽地道:“前两天,我每次一睡着就会做同一个梦。高大哥三万大军和大食十多万军队在怛罗斯城下打了整整五天,杀敌七万。大食军不能取胜,于是秘密联系葛逻禄,许以河中之地。第五日傍晚,双方交战正酣,葛逻禄军从背后袭击我安西军步兵中军大阵,大食也趁我阵脚大乱的时机出动重骑兵发动突击,致使我军大败,十不存一!”   王承恩整个人突然呆住了,半张着嘴,一脸的震惊:“这……这可是真的……真的会如此吗?”   萧去病苦笑道:“只是一个梦,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真。所以我不放心,一定要赶过来守着,不能让这个梦变为现实!”   “守着什么?”   “守着葛逻禄。对了,外面打得怎么样了?”   “我去帮你看看……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还有,我帮你看着葛逻禄。”   怛罗斯城下的战场,三面护城河已经被填出了足够的宽度。一些民夫和宁远国辅兵已经不再负土,抬着云梯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攻城。   怛逻斯城内,石国正王特勒定定地听着他的长子那俱车鼻施汇报战局,照这样下去,火力压制压制不住安西军。他们大多都是骑兵,弓弩没有安西军厉害,骑兵又上不了城墙,一旦破城,骑兵也打不了巷战,数万骑兵就会被安西军两千陌刀兵和一千跳荡兵杀得没有还手之力。   骑兵必须出击。   但凡守城,一味的消极防守,是很难守住的,因为这个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历史上著名的守城战,很多都是依靠主动进攻取得胜利的。   例如在萧去病原来那个时空,安史之乱中张巡守雍丘和睢阳,就属于主动防御。一有机会,他就会派出骑兵主动出击。多次依靠这个战术,出其不意以少胜多,杀得安史叛军大败,这才坚守孤城这么长时间。如果当时他只是一味防守、被动挨打,只怕坚守不了几天就会破城。   特勒大声下令:“那俱,你带三千骑兵在南门做好准备;贺苾你率领四千突骑施骑兵出东门,绕道南门突击安西军弓弩手,毁掉他们的投石车和八牛弩!那俱,你等贺苾运动位一齐出击。”   怛罗斯城外东南方向,高仙芝骑着飞虹隐身在一片小树林中,正透过望眼镜仔细密切关注这南边的战场。他的身旁,高仙芝的心腹骑将席元庆一双眼睛则死死盯着怛罗斯城东门方向。   我们的所布的阵型,是这么粗陋,这么大的破绽摆在你们面前。城里的突厥骑兵可不要不敢出击啊!   两人的身后,是一千安西精锐骑兵和一千葛逻禄骑兵,正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休息了一下午。隐隐听着南城反响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一颗求战的心早已按捺不住。偏偏高仙芝下了死命令,不许说话,不许随意走动,真真是急死个人。   城内敌军,快点出击吧!   PS:昨天那章做了修改,加了几百个字。 第九十七章 劝说   夜幕降临,战场上的喊杀声逐渐停止。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队四千人的黄姓突骑施骑兵突然从怛逻斯城东门杀出,过护城河后,转道向南。这个时候南门也突然大开,石国王男,同时也是大唐大将军(九年前,特勒上表为儿子求封,唐朝拜那俱车鼻施为大将军,并赐一年俸料)那俱车鼻施率领三千石国骑兵冲杀出来。   安西弓弩手和上千民夫辅兵立即抛弃橹车和云梯,仓皇逃往后阵,一千陌刀兵出征迎敌。由于前面橹车,鹿砦,投石车的阻碍,这七千骑兵的冲锋之势一下降了下来。在沿途毁掉大量的橹车、投石车后,他们撞上了严阵以待的陌刀兵,被杀得大败。   剩余的的四千多骑兵只得转身而逃,两千葛逻禄弓骑兵和两千安西弓弩手封死了南门的通道。石国、突骑施溃兵只好往东门而逃,又被席元庆带领两千骑兵堵住过河吊桥,截杀一通,死伤惨重。   许多骑兵慌不择路,跳入护城河淹死的淹死,捞起来被俘的被俘。黄姓突骑施将军贺苾被席元庆一槊刺死,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战马受伤被俘。   安西军中军大帐内,高仙芝冷冷看着这个被俘虏的石国王子,淡淡地道:“那俱车鼻施,没想到吧?”   “哼,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废话?”那俱车鼻施怒视着高仙芝,一脸的不屑,怨恨。   “你就这么想死?”   “落到你这个屠夫手里,还能有活?”   在一年多以前,高仙芝奉命攻打竭师国,在回师的途中应宁远国的要求,攻打石国首府拓折城。石国副王(查遍多方史料也没确切的记载当时被高仙芝俘虏的石国王是正王还是副王,我就随便设置了)屈勒请求投降。高仙芝允诺和好,将石国贵族,士兵骗出城池,然后出兵掩杀,并血洗拓折城,将城内财富搜刮一净。   “那是因为他们该死!”高仙芝冷笑道:“别人不知道原因,你还不清楚吗?你们没有勾结黄姓突骑施吗?你们收拢逃到这里的昭武九国拓揭、士兵,堵截商道,虏掠人口。某冤枉你们了?嗯?”   那俱车鼻施慢慢低下了头,当初石国副王那一系倾向联合黄姓突骑施,与宁远国争夺怛罗斯城,暗中对抗大唐,他和他的父亲本就不是很赞同。   当初,因为在十二年前,当时的副王莫贺咄吐屯因为出兵帮助过唐朝攻打碎叶城,而受到唐朝册封。他们这一系又与当时风头正盛的黄姓突骑施交好,副王一系的威势一下就压过了他的父亲正王特勒。加上当时他们只是感觉有些不妥和担忧,但对怛罗斯城同样觊觎。   怛逻斯城地处丝绸之路北道交通枢纽,碎叶川是丝绸之路北道的咽喉,西出碎叶川就是怛逻斯城,从怛逻斯城南下,过拓折城,到萨末建继续向前就是丝绸之路的南线;如果出怛罗斯城往西北方向,走北线就是往去往拂菻(东罗马拜占庭)的著名商道。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占据此地,光收税就是一笔相当丰厚的收入。   至于高仙芝说的那些被大食攻打,逃难至此的昭武九国拓揭,士兵,堵截商道,虏掠人口,高仙芝也没有说错。他其实也看不起这些昭武九国胡,被大食人打得屁得不敢放一个,逃难至此。可是见着比自己还弱小的过路商旅,却凶相毕露,无恶不作。但谁叫他父亲和屈勒吐屯也参与分赃了呢。   屈勒吐屯的短视,终于为自己招来来杀身之祸,怛逻斯城所收的商税和九国胡孝敬的赃物,最终都被高仙芝洗劫一空。最后变成安西军的兵甲,私马。   那俱车鼻施一下反应过来,突然道:“你是说我可以活?”   高仙芝笑道:“否则某何必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我能相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给了你活路你不走,就怨不得某了。某就一个意思,你们正王一系跟副王一系不一样。只要你们跟黄姓突骑施断绝来往,撤出怛罗斯城,某可以答应你们,保全你们的性命,既往不咎。”   那俱车鼻施陷入沉思,高仙芝并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若是真的,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目前他们已经站在唐朝的对立面,上了黄姓突骑施和大食的贼船,现在想撤出来,有那么容易吗?   另外,最重要的是,安西军和大食军即将到来的这场大决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虽然昨天那场安西军与大食军的对决安西军全胜,但那也只是因为塞义德·本·侯梅德过于轻敌的原因。   并·波悉林和齐雅德马上就要带军队过来,若是自己这个时候选择了投降唐朝,但最后大食打赢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可是假如现在不表态,过后安西军打赢了,会不会还放过自己就两说了。   这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看到他似乎有些犹豫,躺在床上的萧去病轻声地道:“王子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刚从河中南线过来,数次大败并·波悉林和齐雅德,我们六千兵马,在我来之前已经消灭了大食一万多呼罗珊宗教战士,而我方的兵马却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有两万多众了。你若不信,到时候大食军队来了,我们跟他们再打几仗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那俱车鼻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他注意到躺在床上说话的这人,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脸上神色极为真诚,不似作伪,已经有一些相信了。因为这两天唐军的战斗力确实让他惊叹,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萧去病和高仙芝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道:“王子殿下,我希望能好好考虑一下,投靠石国有什么下场?其他昭武几国被大食屠戮,掠夺,你没看到吗?当初我们大唐在这一带可曾收过一个银币的税?假如说,这一次我们败了,大食赢了,大食还会继续容许你们现在这种地位吗?想想吧!” 第九十八章 主动出击   送走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没多久,萧去病也被人抬到高仙芝为他安排的私帐。其实萧去病现在在人的搀扶之下还是可以走路,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一方面全身的伤口,特别是大腿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另一方面,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好得这么快。   萧去病躺在床上想了一会目前的局势,然后他静下心来,慢慢运转钓蟾劲,搬运气血,调理修复伤口。没过多久,却是葛逻禄叶护顿毗伽求见。   萧去病赶忙将停止练习,将气血凝聚于小腹丹田和双腿,减少减慢脸上和双手的血液流动,立刻就显现一副出流血过多,重伤不愈气血亏虚苍白脸色来。   顿毗伽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一愣,不是说已经好了许多吗,怎么现在一见却是如此虚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歉道:“萧侯爷,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要不我你先休息,我过几天再来?”   萧去病声音弱弱地道:“不用,你不来找我,我还准备明天去找你的。”   “哦,你找我?”   “阿米尔江要我带信给你。”萧去病从怀里掏出一封带有血迹的信来,可能是动作有点大,扯动了一下伤口,疼得额头上冒出汗来:“呃……你看看吧。”   顿毗伽接过信,看到他浑身缠满了绷带,痛得直咧嘴,心里也是一个突,倒还真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勇敢和无畏;同时又有些担心,这家伙这么不要命,胆子这么大,别把他的三千葛逻禄精骑给浪掷了。   不过,很快阿米尔江的信就打消了他的这个担心。信是用他们部族土语写的,因为萧去病走得匆忙,阿米尔江只来得及简单写了一下跟随萧去病在南线的几场战役结果。   五百破六百,几乎全歼!   六百五十破四千,几乎全歼!   ……   一连串的战绩简直让顿毗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是阿米尔江笔迹没有错,又让他不得不信。阿米尔江在信里还告诉他三千葛逻禄军到现只在战死不到三百,受伤的不超过四百。最后却是强调一点,叫他不要三心二意,这场仗安西军赢定了。   顿毗伽一下放心起来,开始盘算此战打胜能够得到多少好处,憧憬日后将部落迁徙到怛罗斯附近,碎叶水一带,不但能暂时避开回鹘汗国的压迫,而且还能收取过路商旅的商税。   萧去病看出了他的神色变化,咳嗽了一声道:“叶护,这下放心了?”   “萧侯爷说笑了,没有不放心,我就是想知道阿米尔江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阿米尔江现在很好,但现在一时还不能过来,只要我们过几日打败大食主力,就能南下和他们汇合了。”   顿毗伽还是有些担心:“你说这次大食的援军有十万?”   萧去病坚定地道:“十万又如何,我还不是单枪匹马冲过来了。请叶护不要心存疑虑,对我们安西军,对你们自己的战斗力要有信心!”   他咳嗽了一下,顿了顿又道:“我有时候听阿米尔江跟说我草原上的事,知道回鹘对你们多有压迫。我对回鹘也不是很喜欢,叶护这次若能尽心出力,就算战损大了一些,只要打赢,你们立此大功,有了大唐的支持,相信很快就能发展起来。到时候我会劝高中丞向皇帝进言,让被回鹘吞并的葛逻禄部重新回归葛逻禄。毕竟一个过于强大的回鹘也需要制约。”   顿毗伽的眼睛顿时像狼一样放出光来,这几乎是他毕生的愿望,也心中最大的恨。若真的如此,就算这次损失惨重些也值得了。   顿毗伽立即将胸脯拍得啪啪得响:“若真能如此,萧侯爷就是我葛逻禄的大恩人!你放心,此战我葛逻禄必无二心!”   顿毗伽拍着胸脯做保证的时候,高仙芝、马璘、李嗣业等人却率领四千安西军和三千葛逻禄、宁远军走在西去的路上。   因为萧去病的到来,高仙芝提前知道了大食援军的行军情况。立即向白水城方向撒出去五六百的斥候、哨骑。到下午时候就有斥候回报,大食的前锋,精锐重骑兵两千还有一万多轻骑兵已经从白水城向怛逻斯城进发,预计入夜之前能到达距怛罗斯城八十里远的位置。   高仙芝思来想去,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夜袭敌营。对于这一点,萧去病是有些吃不准的。因为以他的能力的,是没有办法率领七千人夜间行军八十里,并且立即夜战的。   但高仙芝看上去却非常自信,显然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若不是现在身上有伤,萧去病还真想跟着一起去,看高仙芝是如何统筹指挥的。   此刻他们已经跑了一大半的路程了,高仙芝策马走在队伍的前端,远远听到一支十余人的队伍朝自己这边赶来。高仙芝身边立即冲出去数名亲卫,朝那边吹了一个口哨。   那队人回了暗号,这几名亲卫打着火把迎了上去,将那十多名斥候接了过来。高仙芝认出那名叫陈双木的斥候队长,朝他问道:“如何?”   “回中丞,大食军营就在前方三十里,他们的斥候哨骑派出去三四里,我们已经挨个盯住了。大食人还在睡觉,但我们再行军十五里就必须熄灭火把。”   “他们的营寨防御如何?”   “四面一丈多高的寨栅,一道壕沟,其他不知。”   “知道了,前方带路。”   二十多分钟后,高仙芝率领的一万大军已经逼近大食营地十五里之内了。队伍依次停下,熄灭了火把,又取出衔枚咬在口中。   夜空中满天星光,温柔地照在大家的脸上,天地间静得可怕,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只听到见自己和周围怦怦的心跳之声,高仙芝扬了下手,带着数十亲卫和十几名斥候,领头走在前面。   又走了大约五六里,远远可以看到大食营地的点点篝火,所有的人心都提起来了,只觉得喉咙发干发燥,但是又不能停下来喝水,只能忍着。   又慢慢行了四五里,这个时候前方传来止步的命令,前方的骑兵开始停下来,后面的慢慢向两边延伸,由一个纵队变成了横队。   陌刀兵已经下马,因为是夜袭,这一回他们没有穿两层重甲,而只在里面穿了一层铁甲,外面却是皮甲。陌刀兵列好阵后就开始慢慢向大食营地行进,陈二木带着他那队斥候已经到前面穿令去了。   朦胧的星空下,数百名安西军斥候慢慢摸进大食斥候、哨骑百步之内,四个对付一个,弩箭齐射,大食斥候哨骑纷纷落马。 第九十九章 陌刀如墙   星光下的视野一片朦胧,张大壮快步行进,随着大食在外巡夜的斥候哨骑纷纷落马,大食寨栅上和望楼上值夜的士兵立即大声示警起来。   他们距离大食营地的寨栅大约还有四百步,李嗣业将军已经下令快速前进,一千名陌刀兵开始小跑起来。套在皮甲里的铁甲随着他们的跑动发出一阵金属碰撞之声,伴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和渐渐开始急促起来的呼吸声,组成了一种特有的美妙和声,张大壮开始兴奋起来。   六千骑兵已经分成了四队,从四个方向包围了绵延二三里大食营寨。驰进四五十步之内,纷纷掣出骑弓,开始横向移动,嗖嗖嗖,弓弦颤动不已,八斗和六斗的骑弓抛洒出一阵阵箭雨,转瞬之间就插满了大食营地的寨栅,如同长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箭杆丛林!   几轮箭雨下来,寨栅上和望楼上中箭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下饺子一般掉下来。营地里面也已经乱成一团,有中箭惨叫的,也有受惊乱喊乱叫的,还有各级军官大声呼喊,准备组织反击的。待到寨栅周围的士兵清理的差不多,这些骑兵又在马上抛出长绳拴住寨栅的木桩,几十上百匹战马一起向外用力,将寨栅一段段拖到,没用多久,就在四面寨栅在中心位置清理一段三四百步宽的通道来。   听着前面大食士兵的惨叫声,很多陌刀兵已经进入亢奋状态,面目狰狞,双眼通红,射出嗜血的光芒。这些都是百战老兵,进行过两次远征,平日里更是长期跟突骑施骑兵、吐蕃骑兵、丝路上的马匪、流寇作战。战斗已经融入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们渴望杀戮,渴望鲜血,这个时候,只感觉胸膛之中的杀机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杀!”   走在队头的李嗣业一声大吼,踏着被拖翻在壕沟内的寨栅木桩迈过壕沟,手中陌刀在地上重重一顿。   “杀!杀!杀……”   一千名陌刀兵同样的方法迈过壕沟,站在李嗣业右边和后面,不到三个呼吸,就已经已经排成了两道整齐的刀墙。李嗣业站在第一排陌刀兵最左侧,另一名陌刀将田珍则站在第一排最右侧。   “举刀!”李嗣业大喊,一千柄一丈多长的陌刀举了起来。接着营地里的火光,张大壮可以看到里面慌乱的人群,隐隐看到有骑兵已经上马,向他们这边行进,但营地更多是混乱的人群,这些骑兵的速度并不快。前进的军号声响起,张大壮迈出脚步,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带队校尉身旁跟着的那名旗手,踏进了大食的营寨。   一队来不及上马的大食士兵挥舞着长矛、弯刀,嚎叫着向他们直冲过来。“杀!”李嗣业立即大声吼道,陌刀狠狠劈下,他的身旁,数百柄一丈多长的陌刀兵也跟着一齐向下劈出,同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杀!”   这是陌刀兵特有的节奏,以杀字吼声来掌握进攻的节奏,每挥一次刀,喊一次杀。大吼不但能激发他们的士气,更重要的是掌握节奏,一方面避免陌刀兵因为过于兴奋,单独冲出去,另一方面就是一齐出刀,能够互相防御。   张大壮对面的是一名同样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的呼罗珊宗教战士,挺着一根长矛向他刺来。张大壮下意识地没有躲避,陌刀重重下劈。   直到做出这个动作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这一次夜袭没有穿双层重甲,对方这一矛可能会刺伤他。但他也没有空闲多想,陌刀兵有最严格的军令,临阵接敌之际,没有别的动作,只有举刀,下劈这两个动作。无论是否着双层重甲。   幸运的是,长矛几乎刺到张大壮的胸前,却没有继续前进,张大壮看到那名呼罗珊的一整条胳膊被自己左边那名陌刀兵劈断。这时张大壮的陌刀落到他身上,将他从左边脖颈一直到右腰,一刀给斜劈成两半。血液迸射,内脏碎肢乱飞,腥臭和血气扑鼻而来。   呐喊声中,张大壮再次随着队伍迈出一步,陌刀再次高高举起。前面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几乎是自然的,机械性的,张大壮连同周围数百陌刀手再次大喊一声“杀!”陌刀重重劈下,将那人的脑袋劈成两半,鲜血和脑浆疯狂喷涌,溅在张大壮的脸上,他感觉到说不出的快意。   张大壮的身旁,五百名陌刀兵也和他一样,刀光泛过,面前的敌人几乎就是切成两半的命运。他们站的密集,几乎肩膀贴着肩膀,有少数士兵出手慢了一下,或者出刀的时候,被地上的杂物、尸体、碎肢绊了一下的,也会因两旁的同伴掩护而化险为夷。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防守动作,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在密集的阵型和整齐的出刀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敌人能直撄其锋。即使在正面战场上,面对敌人冲锋的骑兵,也能如一面刀墙推进,辗碎一切,挡者无不人马俱碎。   当然,陌刀兵这么强,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首先必须要身高体长力气大,比如大唐第一陌刀将李嗣业就身高七尺,力大超群;   其次必须要有过人的胆量,陌刀兵作为专门克制骑兵的兵种,在战场上要面对敌人千军万马冲锋的场面,正面迎上去,在接敌的一瞬间劈下陌刀。这几乎就是在玩命玩心跳,胆气稍有不足,动作稍有迟疑,就是被战马直接撞死或被骑兵直接刺死的结局;   最后就是严格的训练,以及在不断的战斗中磨练,最后才能形成这样如墙推进,敌军人马皆碎的效果。因为陌刀在十年前最先在安西推广的原因,整个大唐,只有安西军陌刀兵最强,而两万四年安西军,推广了十年,打了这么仗,到现在也不过两千陌刀兵而已。   前进,举刀,杀,挥刀,再次前进……   鲜血喷在张大壮身上、脸上,那队慌乱中上马的骑兵冲了过来,然而依然没有挡在陌刀兵的推进,连人带马背劈成了两半。稍远一些的敌人开始奔溃,歇斯底里尖叫声和呐喊声在前面回荡,吸引他们前进。   张大壮他们就踏着敌人破碎的尸体,向前一步,再次高高举起陌刀,再次重重劈下,如一面移动的刀墙,辗碎挡在面前的一切。   张大壮也不知道自己冲了多远,挥了多少刀,杀了多少个人,他的眼睛越来越红,面目越来越狰狞,当他感觉自己胸中的郁积的杀气就像要爆开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杀到面寨栅跟前。   “转向,前排退后,后排向前。杀!” 第一百章 挫锋   报警声和喊杀声响起的时候,位于大食后营中心位置的艾布达就立即被惊醒。   这名并·波悉林麾下第二大将虽然还从未与安西军交过手,但鉴于并·波悉林和齐雅德两人都在那只六千人的安西偏师面前吃过大亏,损失一万多精锐呼罗珊战士。艾布达立即就明白,他们碰上了真正的对手,比白衣大食,甚至比叙利亚军更厉害的对手。   加上这一天来,他派出去的斥候多次安西军斥候交手,他们的斥候几乎是被安西斥候的强弓硬弩所压制。因此,生性谨慎的他,在扎营之后,下令两千重骑兵不得卸甲休息。并且在两千重骑兵周围布置了多道鹿砦,连马厩也保护在内。   但是人虽可以穿着盔甲睡觉,战马却不能。动乱刚起的时候,艾布达就立即下令辅兵马夫协助重骑兵给给战马披甲;同时派人到前营稳住局势,就地反击。   让他没想到的是,安西军的夜袭效率会这么高。几乎眨眼之间就摧毁了前营的四面寨栅,然后就围住四面驰射,泼天的箭雨顿时让营地内部一阵大乱。   这些弓骑兵并不敢冲进营寨,而是守在外面骚扰,不停地放箭,两支一千多人的骑队守在前营两侧,另两队却是运动到后营,横向驰射,用弓箭袭击寨栅上和望楼上的卫兵。   由于后营比前营多了许多准备时间,也没有像前营那么惊慌失措,寨栅上的大食卫兵这回倒抵抗了许久,并且用弓弩反击。不过最后还是不得不在对方密集的箭雨中从寨栅上退了下来。   之后这两队安西骑军一队开始拖动寨栅,另一队则透过寨栅朝营地里射箭。少数胆子大的更是跳下战马,取出一张张步弓,朝营地里发射火箭。   这些骑弓的弓力实在太软,飞到最高点后,开始呼啸着往营地里的大食士兵俯冲。穿着双层盔甲的重骑兵根本对此不屑一顾;没有着甲的轻骑兵则是举起盾牌遮挡。就听到一阵雨点般的叮当声,大多数羽箭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一些轻骑兵和战马虽然中箭,但伤势都不严重。   看到后营如此,艾布达相信前营应该也差不多。待到重骑兵战马披好甲之后,就可以一齐出营,轻骑兵驱赶、压迫,重骑兵冲锋碾压,将这些偷袭的安西军杀死,赶跑。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的。   他的一名心腹亲卫气急败坏地向他禀报:“将军,前营溃兵向外面这边冲过来了!”   “怎么可能?就凭这些骑弓,如何能这么快就将前营击溃?”   “不是骑弓,他们有重步兵入营,用的长刀,如同一面刀墙推进,无人能挡……溃兵连同受惊的战马四散奔逃,他们的骑兵就守在两侧,驱赶溃兵往后营而来!”   “快拦住他们!”艾布达来不及去想象什么叫如同一面刀墙推进,无人能挡的景象,他只知道,不能让溃兵冲击后营。若是让这些溃兵冲乱后营已经上马的骑兵队列,同时有影响重骑兵战马披甲速度。假如对方那如一面刀墙推进的重步兵再趁势而进,这场战事说不定一溃到底了。   艾布达快步骑跑往前营方向跑去,果然就看到大量的大食士兵和战马犹如惊慌的蜂群,不辨方向的四处乱撞。有很多向两侧跑去的,却被守在外面的安西骑兵用弓箭射了回去。安西军骑弓的力量虽然不是太强,但是面对这群惊慌失措、不知道用盾牌抵挡的人群,杀伤力却是相当的高。   如此一来,在本能的驱使下,更多的人开始朝后营方向冲撞而来。特别是那些无主的战马,更是在本性的驱使下,在营地中左冲右突胡乱踩踏,让整支队伍越发的混乱,溃兵越发冷静不下来。   艾布达站在正中,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着了魔一样看着让人不敢相信的溃败场景。无数混乱的军马发了狂一样掉头往后营而逃,冰刃丢弃,士卒互相推搡践踏,惨叫声和惊声尖叫声震天动地、黑衣大食起兵四年以来,向来都是士气如虹,所向无前的,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场面。   艾布达眼睛一下红了起来,看得目眦欲裂,同时却不得不立即作出决断。在周围所有人急切的目光中,艾布达咬紧了钢牙,终于铁青着脸,几乎一字一顿地道:“轻骑兵让开通道,出营出击,步兵守好鹿砦,但有冲阵的,杀无赦!”   ……   寨栅之外的高仙芝和马璘远远看到大食轻骑兵正准备绕路出营,立即就汇合在一处,列好阵型,将骑弓收好,从得胜钩上摘下马槊长矛。   高仙芝大声吼道:“大食轻骑兵将要出击,谁愿随某冲破敌阵!”   三千骑兵齐声大呼:“我等愿意!愿意!”   高仙芝继续大喊道:“敌人有骑兵,我们只冲一次,记住一点,靠紧,队列!”   三千骑兵齐声应和:“靠紧!队列!”   在高仙芝训话提振士气的时候,四千多大食轻骑兵已经从寨门鱼贯而出,此刻正在草草列阵。高仙芝手中马槊向前一样,带头冲了出去,三千安西骑兵就在天欲破晓之际,排列成一个整齐密集的方阵,向四千多大食庞大宽松的阵列直冲过去。   砰地一声,两支骑军一下狠狠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另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的金属碰撞之声和骨骼碎裂之声。三千安西轻骑兵就像一把凿子,一下凿穿了大食骑兵的宽松的阵列,所过之处如热汤融雪,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大食骑兵纷纷被刺落马下。   这一次完美的密集出击一下把这四千出战的大食骑兵打懵了。他们没想到轻骑兵还有这种打法,已经战死的呼罗珊骑兵当然无法诉说当时的恐怖。但是两旁的幸存者却也看的清楚,他们排成整齐密集的阵列,而大食阵型松散,当安西军冲过来的时候,几乎每一名大食骑兵都要面对两到三把长兵器。   这些大食骑兵顿时就慌了,几乎都是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刺落马下,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看着对方呼啸而去。   这个时候艾布达的重骑兵战马终于披甲完毕,赶在数千前营的溃兵也在这时也即将冲破后营少数步兵防守的鹿砦之际,提前一步出营而战。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地自己轻骑兵的尸体,对方骑兵在三百多步外遥遥对峙,而剩余的三千多轻骑兵竟然不敢前去追击……   战场的另一边,高仙芝却是心满意足,早早就派亲卫过去传令陌刀先行上马离开。对峙了不到十分钟之后,剩余轻骑也在他的率领下从容而退。   一场夜袭,已经重挫大食军锋,往后的战事,应该好打许多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嫌隙   清晨的怛逻斯城,东面的天际一轮红日已经喷薄而出,清澈澄净的怛逻斯河像一条的玉带在怛逻斯城城缓缓流过。河面上水汽氤氲,一层薄雾如纱从怛逻斯河飘荡过来,将怛逻斯城笼罩其中,有如仙境。   在气候干燥的河中之地,这样的景象实在是美得让人心醉。   但现在怛逻斯城的主人,石国正王特勒此刻却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着如梦似幻的美景。此刻他正一脸苦相地站在怛逻斯城头,眼睛呆呆地看着怛逻斯城南数里之外的安西大营。那里有他最看重的长子,英武不凡的那俱车鼻施。   昨天下午一场攻防战,安西军强大的远处火力将城头上的突厥弓箭手压制得死死的,迫使他们只能用骑兵主动出击。本以为骑兵快去快回,一击得手立即退回城内,没想到安西军却早有防备,致使七千出击的骑兵几乎全军覆没,连他的儿子那俱车鼻施也活捉。   当高仙芝两路伏兵杀出,堵住过河吊桥将他们出击的骑兵牢牢包围的时候,当时同样站在怛逻斯城头的特勒急的咬碎了牙,真恨不得立即跳下来城墙,将自己的儿子接应过来。   这是他唯一争气的儿子,也是他最喜爱,最委以重任的儿子,从他八年前,上表唐朝皇帝为那俱车鼻施请封就可以看出。当看到那俱车鼻施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却怎么也突不破的时候,那一刻,特勒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好在安西军并没有赶尽杀绝,那俱车鼻施最后被活捉,保住了一条命。这让在城头观战的特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有机会!   于是当天晚上,心急火燎的特勒就接连派出了三批队伍前往安西大营,想要把他儿子救出来。然而这支安西军打了十几年的仗,作战经验何等丰富,整个营地防卫何等森严。   每个营地,不但树有两仗多高的寨墙,寨墙外面更是挖了两道壕沟,壕沟外面两百步内撒满了铁蒺藜,者写铁蒺藜隐藏在深草当中,根本看不出来,直到战马或人踩到才会尖叫着发现它们的存在。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阵强弓硬弩的箭雨。   在几条主要的通道周围,倒没有铁蒺藜,但是却是戒备严密,鹿砦、木桥、望楼,站岗和执勤的士兵一样不缺。更别说还在大营外撒出去数百斥候和探马。   于是乎,一夜下来,三批派去救援的队伍全都死伤惨重,却连安西的寨墙的门都没有摸到。救不出儿子,想到高仙芝以往的作为,特勒简直有些绝望了。   如果安西军打赢,自己或许能够侥幸突然逃入山中,但那俱车鼻施肯定会被高仙芝押解到长安,就如去年被他捉住的石国副王吐屯屈勒一样,献捷后拉出去砍头;如果安西军战败,难保不会在最后关头杀死那俱车鼻施泄愤。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拓揭大喊道:“特勤(石国正王称为特勤,副王称为吐屯),快看,安西军来人了……好像是我们的人!”   特勒凝神望去,果然有一队数百人从安西营地朝着怛逻斯城南门而来。仔细一看,可不是除了少数安西将士,大多数都是昨天被俘的石国士兵。   特勒眉头一皱,高仙芝这是要干什么?   没多久,这队人就穿过昨天的战场,跨国被填平的护城河,来到怛逻斯城下。城头上数百石国士兵和特勒一样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被俘的千夫长对着城头的特勒高声大喊:“禀告特勤,安西军说我们浪费粮食,放我们回来!”   “浪费粮食?”特勒和所有南城的石国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理由也太不蹩脚,太说不过去了。   石国也经常打仗,也经常抓获俘虏。这一带对待俘虏的办法一般有三种:其一,杀掉;其二,用作奴隶;其三,换取赎金。   从来没有说因为因为浪费粮食而白白放回去的,假如真的觉得他们浪费粮食可以用来换赎金或者杀掉啊,哪有直接放回来的,就不怕这些人反过来再与他们为敌吗?   特勒想了一两息也想不通对方这是在搞什么鬼,难道想骗自己打开城门,然后趁机攻城?   “用绳索坠两个人下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伏兵?”   城上坠下绳子,四名特勒的拓揭抓着绳索爬下了城,朝着四个方面发足狂奔,大约十分钟之后,四人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报告道:“四周并无安西伏兵。”   特勒这才下令打开城门,放这群俘虏进城。   这个时候,塞义德·本·侯梅德和突骑施另一名统军将军曲啜得悉这件事也赶到了南门。两人同样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又各有不同。   塞义德·本·侯梅德想到的是当初并·波悉林刚刚起步的时候,与白衣大食官军的第一场战斗之后。并·波悉林俘虏了敌方将领,不但没有杀死那人,反而热情招待了他,然后将他放了回去。   那名将领回去之后,就对当时的呼罗珊总督奈斯尔说:“起义军信仰虔诚,必定获胜……”因此奈斯尔和他麾下的白衣大食士兵非常沮丧,士气大减。   难道安西军,高仙芝也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突骑施将军曲啜的想法却是:为什么放回来的只有石国士兵?石国士兵浪费粮食,难道突骑施士兵就不浪费粮食吗?而且昨天那场战斗他也在城头看在眼里。   贺苾和那俱车鼻施一起被安西联军包围,那俱车鼻施摔下马来被擒;贺苾同样被人打下马来,同样可以生擒他,但那员敌将还是将他一槊刺死。   双方差不多有同样数目的士兵一起被俘,怎么偏偏就只将石国士兵放了回来?这之间到底有没有内幕?   看到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特勒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安西军说他们浪费粮食,就放回来了……”   贺苾反问道:“那被俘是上千突骑施士兵就浪费粮食了吗?”   特勒顿时一窘,憋了半天才道:“这我哪知道?他们就是这样说的。”他大概猜到了贺苾的意思,一下涨红了脸:“你们怀疑我与安西军有什么联系?现在他们才刚刚进城,你们可以亲自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贺苾与塞义德·本·侯梅德对视一眼,笑着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事太奇怪了!不过去问问也好……”   大约一刻钟后,三人终于问清楚了全部过程。也没什么特别,昨天他们被抓之后,就被甄别出来分别关押,除了手脚被绑在一起,也没受什么虐待,然后到了今天早上他们被安西军叫醒。一开口就说他们是废物,只会浪费粮食,说没有他们的早饭,让他们回城去吃,然后就派了几十个兵把他们押到南门了。   这样一来,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悻悻离开。等他们走了,特勒立即那名千夫长带到一间密室,劈头就问:“那俱车鼻施怎么样?对方可有带什么话?”   几乎同一时间,贺苾与塞义德·本·侯梅德也在密谈。塞义德·本·侯梅德道:“高仙芝肯定让这群俘虏带话了,他的儿子那俱车鼻施在安西军手里没有放回来呢。”   “会是什么话?”   “我猜无非是一些条件了,要怎样才肯放了他儿子,威胁、拉拢等等。”   “特勒会同意吗?”   “这个不好说,不过你也看到了,特勒有多重视他的这个儿子!所以,我们不得不有所准备,以防万一……”   与此同时,与他们相隔几里的安西大营之内,萧去病放下第五只大碗,舒服地摸了摸肚子,心里暗暗想道:“这个并不怎么牢靠的临时结成的同盟,这个时候应该开始产生嫌隙了吧?师父说过,只要对方不是一条心,这个办法几乎是百试百灵。” 第一百零二章 怛罗斯城的反击   挑拨离间的手段用出去,攻城的打击却还得继续。中午之前,高仙芝带着夜袭的一万部队回到大营,据他们初步估计这次夜袭至少杀死大食精锐前锋上万,安西军这边伤亡只有数百。更重要的是,打得大食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严重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和士气。   吃过午饭,留守大营养精蓄锐许久的弓弩手和骑兵再次开始攻城。在攻城之前再次放回去两个石国俘虏,这次的夜袭,高仙芝特意带他们去观战,为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告诉石国国王特勒,我们安西军很能打,大食援军不堪一击,你别指望援军来救了。   果然,这场夜袭打的十分精彩,一千陌刀兵在大食前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杀了尸山血海;后营的出战的轻骑兵又被安西三千骑兵一下打懵掉,杀了措手不及。这一切,让两名被十名安西斥候押在营地外观战的石**官一下被震撼了,对大食援军的信心一下降到了冰点。   见到特勒之后,两人立即将自己看到一切调油加醋地开始叙说,说安西军如何军纪严明,行动隐瞒,说一千陌刀杀入敌营是如何如狼入羊群,说大食援军如何狼狈,如何崩溃,如何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两人说得精彩,特勒却越听越心惊。原本他听之前那个千夫长讲诉并·波悉林和齐雅德的数万大军是如何在六千安偏师面前被打得大败,连并·波悉林也多次吃瘪,还有些不信,认为是安西军是在吓唬他们;现在却是两名石**官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这两万安西军实在太厉害了,不但战斗力超强,而且这胆量,这决断,这高昂的士气更是让人感到恐怖。特勒一下开始犹豫了,如果安西军真的能保证石国的安全和以后的权益,让出怛逻斯城,斩断与黄姓突骑施和流落到此地的昭武九国胡的来往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至少比跟着他们一起陪葬要好。   这一次他们的攻城也与之前的不同,却是集中兵力只攻击一面城墙,所有的投石车、八牛弩,几千强弓硬弩对着黄姓突骑施防守的那面城墙轮番攒射。城头上顿时死伤惨重,但凡敢露头的,立刻就是几支,十几支弩箭招呼。   就是躲在城堞后面也不一定安全,安西军使用了一种新式投石机,比起原来需要几十名士兵一起用力用力拉扯绳索的老式投石机。这种新式投石机是通过滑轮将投石机一端的重物拉起,操作起来不但需要人数更少,发射石弹的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一倍多。昨天这些投石机分开来使用,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集中起来,全速发射,顿时就像下了一阵石头雨。人头大小的石弹砸在怛逻斯城城堞上,就是一个大大的缺口,碎石飞溅;砸在人身上就是立即毙命,碎肢乱飞。   怛逻斯城城的城墙并不是很坚固,就是一面夯土墙,没有包砖,很多女墙的垛子已经被摧毁,人在后面已经藏不住了,除非弯腰蹲下。还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轰出了小小的缺口,这些黄姓突骑施士兵甚至怀疑,安西军继续这样轰下去,会不会将整面城墙全部轰塌。   在下面拉动投石机,使一端重物升高的是安西、宁远国士兵,而为他们打磨和搬运石弹的,却是自己人——昨天被俘的黄姓突骑施士兵,二百多名安西弓弩手手执弩箭监视着他们。   这简直是要把人欺负死!   “该死!”曲啜大声咒骂着走下城墙,骑兵必须出击,不摧毁这些投石车,城池就守不住。   “不行!”特勒大声反对:“你忘记了昨天的教训吗?安西军肯定早有准备,出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安西军一直砸下去,在这样下去士气就丢光了。到时候城头上呆不住人,安西军一下就能攻破这面城墙!”曲啜大声喊叫,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来:“要不,你让你们石国的士兵来守西墙!”   “……”特勒一时语塞,他当然也不愿意让他的石国士兵顶上去送死,他一下把脸憋得通红,怒目而视。   塞义德·本·侯梅德赶紧出来解围:“我觉得还是应该带骑兵冲一波,我的五百呼罗珊骑兵打头阵,你们各出一千骑兵,只冲一波就退回来。”   石国、大食、黄姓突骑施这个临时组成的军事联盟,石国和黄姓突骑施势力差不多强,大食势力最大,本来一开始塞义德·本·侯梅德手下有八千呼罗珊宗教骑兵,加上黑衣大食纵横河中战不不胜的威势,在这之前,塞义德·本·侯梅德一直是以绝对领导者姿态自居的。   所以当日他才完全不顾特勒的正确意见,强行出兵要打高仙芝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又无视那俱车鼻施王子的建议,命令五千呼罗珊骑兵冲击安西军弓弩阵,结果八千骑兵最后只回来了五百多。   那一战过后,塞义德·本·侯梅德的强势气焰一下没了,加上手上只有五百战士,大食援军未到,他也不敢再以领导者自居。这样一来,就造成这支联盟军现在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强势领导,以致出现刚才这种谁也不能说服谁的争吵。   特勒和曲啜想了一下也只有这样,由于昨天出击的教训,三人又做了细致的安排。十多分钟后,安西军的投石车停止了发射,几百陌刀兵和跳荡兵抬着云梯,推着冲车,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就冲了上去。这时候怛逻斯城的西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两千五百轻骑兵如潮水一般冲了出来。   五百呼罗珊骑兵当先而出,每名骑士都一手执盾,一手持一支短矛,马鞍上再挂着几支,从一开始就将马速提到了最高,直直朝着安西军阵冲去。在他们身后,一千石国骑兵和一千黄姓突骑施骑兵大多数手持骑弓紧紧跟在后面;一少部分手里却是提着一个网兜,兜子里装着易燃的油脂,最后还有几十名手持火把的,看样子是想烧毁安西军的投石车。   准备攻城的陌刀兵和跳荡兵立即放弃手中的攻城器械,陌刀兵在前,跳荡兵在后,结成紧密的军阵。数千弓弩手射出一轮箭雨之后立即退到陌刀兵后面。   在后掠阵的安西骑兵阵列中,看到对方骑兵冲了出来,席元庆怒吼一声:“入娘的,还以为你们不敢出来了!”   马槊往前一指,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席元庆胯下健马长嘶一声,就如箭一般就窜了出去。他的身后,一千安西骑兵和一千葛逻禄、宁远国骑兵也立刻狠狠一踢马腹,呼啸着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决战前夕   战阵之中,一连串听着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的骑兵对撞之声再次轰然响起。紧接着就是双方骑士的惨叫声,战马嘶鸣,双方兵器相击声依次响起。   鲜血飙射,血雾弥漫,因为战场的狭小,双方骑士都没有闪避的空间,双方兵刃几乎同时递到对手身上,人命飞速地消耗,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对骑士,同时惨叫着栽落马下!   这个时候,怛罗斯城头的黄姓突骑施弓箭手和石国弓箭手也冒着安西军的弓箭手的压制,拼命向安西联军的骑兵泼洒着羽箭。   安西陌刀兵踏着整齐步子迎了上去,他们面前是一地敌军骑兵的尸体碎肢,这些骑兵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抛出装着油脂的陶罐,点燃了四架投石车。但是他们也被迎上的陌刀兵劈成了两半。   还在前头与安西军骑士撞在一起,兵器互捅以命换命的怛罗斯骑兵,在看到安西陌刀兵从侧翼就要包抄过来之后,终于奔溃。这支重步兵太恐怖了,简直就是专门克制骑兵的,特别是他们现在这种失去了速度,挤了一团的骑兵。   一千多怛罗斯城出战的骑兵纷纷拼命拉扯缰绳,掉头就往后面跑,朝着城门口蜂拥而去。   只是这个时候想要脱战逃跑其实这么容易的。双方骑兵,在如此狭小的战场之内狠狠对撞在一起,双方骑兵这时都失去了速度,猬集在一起,转身就殊为不易,更别说后面还有大队安西骑兵衔尾追杀。   这一路上被自己人互相推搡,践踏;被安西骑兵从背后追杀砍杀;被安西弓弩手从侧翼射杀,被陌刀兵追上劈成两半。到最后,出战的两千五百骑兵,捡了一条命得以逃回城内的还不到两成!   不过这一战安西军的损失也比之前几战的损伤多了不少。被烧毁的四架投石车不算什么;双方骑兵对撞一波,兵器互捅,一下就让安西军这边伤亡两百多骑兵;那些投掷装满油脂的陶罐的骑兵也烧死烧伤了几十名陌刀兵。   不过即使如此,从双方伤亡的总数字对比,安西军这边仍然是大胜。席元庆倒也见好就收,并没有带兵追到城门里面去,也没有趁机让陌刀兵和跳荡兵继续攻城,而是就此息兵。   打扫完战场之后,安西军的伤者被抬到后营医治,怛逻斯城出战的伤者也被甄别出来,大食士兵和黄姓突骑施士兵全被都被席元庆下令在城下弓箭范围之外砍了脑袋。看得城头上众人曲啜等人把嘴唇咬破、目眦欲裂却没有办法。   这还不算,还有更让曲啜和黄姓突骑施人生气的。在杀完大食、黄姓突骑施伤者之后,席元庆又无良地下令将所有石国石国俘虏和伤员放了回去。   曲啜虽然知道这是安西军的阴谋伎俩,但仍旧忍不住怒火万丈。安西借这些俘虏之口想特勒传话几乎是必然的,示好石国的同时又在石国和黄姓突骑施、大食之间制造裂痕。   就好像一个人清楚明白地告诉另两个人:你们听着,我要挑拨你们的关系,这两个人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由着他挑拨。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曲啜的感到了深深的恶意,他不知道特勒会不会真的被安西军说动,因为即使他被安西军说动也不会告诉他;他也不能阻止石国让这批俘虏进城,因为这样只会把矛盾激化;他更不能先下手为强,对石国动手,这样只会让安西军捡便宜。   他只能干看着,同时暗自防备着,这正是他愤怒和憋屈的原因。   对于这种做法,曲啜想得明白,但却不似所有人都能想明白。怛逻斯城下,一名叫做王小三的旅帅就想不明白。   “席将军,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这些石国俘虏回去?留着他们打磨石蛋不是很好吗?”   “打磨石蛋黄姓突骑施俘虏就够了,太多了我们也没这么多兵力监视他们。”对于这个疑问,席元庆故作高深地笑了下:“听萧侯的意思,这个叫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这个又什么用?”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席元庆饶了饶头:“对于这个,萧侯举过一个简单的例子。”   几个亲卫和一些低级军官围了过来,片刻之后,席元庆开始讲道:“好比,有两个杀手,被派去杀一个人,失手被捉。这个人想问出两名杀手幕后的主使,你们说应该怎么做?”   “严刑拷打!”王小三道。   “不对,你想啊,杀手嘛,肯定都受过很严格的训练,严刑拷打很难让他们招供。”席元庆摇摇头道:“最好的办法是告诉他们谁先招供谁就可以活着被释放,另一个就得死,然后就把他们分开关押。”   “这样就可以?”王小三表示很怀疑。   “当然可以,你想啊,两个杀手,只要有一个人招供,幕后主使就暴露了,另外一个人不管他招不招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对不对?”   大家一起点头。   “所以啊,甲就会想,万一我不说,但是乙说了,幕后主使一样会暴露,但是自己却要丧命;同样,乙也会这样想。所以结论就是他们会因此这个设定开始变得相互不信任,然后开始猜疑,然后他们两个就一定就招供!”   众人想了许久,好像有点想明白了,但是王小三又接着问道:“可是,这跟我们把石国俘虏送回去有什么关系?”   席元庆没好气到:“你是猪脑子吗?这不是一样吗?我们向石国国王传话,挑拨他们的关系。另两边就会想,万一石国国王被我们说动了怎么办?而石国国王就会想,即使我没被说动,万一他们两个不相信我,以为我被说动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我动手?另两边也会想,石国会不会对他们动手?然后他们就开始猜疑,开始防备。最后总一边受不了,先动手。”   “那这个就没解了吗?”一名校尉问道。   “有解啊,战场上打败我们就可以了!但是他们齐心协力的时候都打不过我们,现在互相防备的时候就更别想了,所以还是无解。”席元庆正色道:“现在怛逻斯城这边不足为虑了,关键是和大食援军的对决了。”   王小三又道:“这个太复杂了,我就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怛逻斯城攻下来呢?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今天可以趁势攻城的。”   席元庆微笑道:“这就是中丞的高明之处了。其一,我们攻击得过猛,他们就会再次齐心协力联合起来;其二,强攻虽然能打下来,但我方损失肯定也会很大,还怎么跟大食援军打;其三,怛逻斯城如果被攻下,万一大食援军转身就撤怎么办?”   他顿了顿:“中丞和萧侯的意思,我们就是要在怛逻斯城西南,提前修筑好工事,做好准备,与大食援军来一场决战。消灭掉他们这支主力之后,河中之地就唾手可得了。”   正如席元庆所说,在之后的两天,安西军除了用投石机和硬弩对怛逻斯城进行远程压制之外,渐渐放缓了对怛逻斯城的攻势。转而开始在怛逻斯城西南十里处修建工事,准备与大食援军的大决战。   与此同时,双方的斥候也在这两天你来我往,先行杀了不亦乐乎。安西军因为强弓硬弩还有士气上的优势,在最初的斥候战中暂时获得了优势。   两天之后,大食援军终于汇合,向怛罗斯城开拔,相隔安西大营十五里安营扎寨。一场决定中亚和西域命运的大决战,一触即发。   ps:终于决战了,第一卷也即将收尾,第一个故事马上讲完,求推荐票和收藏啊! 第一百零四章 装病   天空湛蓝,骄阳似火,时间已经到道六月中旬,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怛逻斯城所在区域,正是河外之地最北一处肥沃的绿洲,怛逻斯河一旁蜿蜒流过,带来湿润的空气,绿草萋萋,若在往常,正是放马牧羊的好时节。   然而此刻在怛逻斯城西南方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却见不到牛羊。相反的,却是虫声径断,鸟兽绝迹,整片草原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当中。   安西大军与大食援军在此对峙已经足足两天了。   在接到斥候报告,六万五千大食军和三万昭武九国仆从军集结完毕,已经开进到距怛逻斯城不到五十里这个消息之后,高仙芝就立即下令一千安西骑兵、一千安西弓弩手、三百陌刀兵和三百跳荡兵、以及两千宁远国士兵、一千葛逻禄士兵和一千民夫在怛逻斯城下,依托壕沟和营寨继续围城。   自己则亲率其他兵力转移到已经修筑好的怛逻斯西南十里的安西大营,并向怛逻斯城正东,碎叶城方向派出两百斥候,联络哥舒翰支援的天威军。   两军对阵,又是决定河中命运的大决战,自然不可能一见面就直接全军冲上去,胜负全靠一锤子买卖。在这之前,双方肯定要经过很多次试探,了解对方的战力如何,对比各自的优势、劣势;另一方面就是在这一次一次的试探和小规模争斗中,打击对方的士气的同时提升己方的士气。   大食军方面,由于之前一连串的败绩,早在河中的时候,就被萧去病和段秀实率领的安西偏师各种虐,这个时候士气已经相对很低迷了。不过由于宗教的狂热,加上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年多以前,黑衣大食与白衣大食军队在大萨卜河的大决战中,黑衣大食也是一开始连败数场,却在最后一战中反败为胜。   当时战事胶着,双方都已经拼尽全力,黑衣大食军队几乎被白衣大食的叙利亚军队全面压制、然而就在这比拼意志的最关键时刻,白衣大食哈里发却临阵脱逃,致使全军崩溃,黑衣大食呼罗珊军队瞬间反败为胜。   这场奇迹般的胜利立即被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皈依胡大的呼罗珊宗教战士视为胡大的眷顾。认为胡大的伟力和光荣与他们同在,他们将战胜一切敌人!   现在齐雅德和艾布达正是用这个战例来激励全军将士:“胡大护佑!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当然,两人一个是并·波悉林麾下第一名将,一个是第二名将,都是一时人杰,也不知道打仗不能光靠忽悠,他们确实找到了战胜安西军的办法!   通过这两天的小规模试探性进攻,虽然总是大食军这边吃亏,步战不行,马战也打不过,好几次队伍都被全歼,但也让两人发现了安西军的两个致命弱点。   其一,就是兵力太少,安西军步骑加一起也才一万三千,加上葛逻禄、宁远国雇佣军也不过两万一千兵马。而自己这边却有六万多,加上昭武九国的三万有九万多,四打一!   其二,就是安西军弓弩虽然强劲无比,但只要不进入其射击范围,对方就毫无办法;陌刀兵虽然专门克制骑兵,但是毕竟速度太慢,且全身披双层重甲,作战也不能太持久。   另外,对方的骑兵也只有五千安西骑兵战斗力十分强悍,其他八千葛逻禄、宁远国骑兵战斗力连自己这边的民兵还不如。   没有弓弩的支援,陌刀兵的威胁,安西骑兵也不敢离开太远。一旦被大食这边的轻骑兵缠住,两千重骑兵赶到,五千叙利亚骑兵截断后路,这五千安西骑兵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于是交战两天下来,到了第三天,战事一下陷入了僵持的局面。大食军不敢进攻安西军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而安西军每次主动进攻,大食军就立即后撤,安西军这边骑兵也不敢脱离步兵太远,步兵又追不上,安西军想要大会战的意图一直无法实现。   到了傍晚,安西大营中炊烟四起,骑兵在给战马洗刷,疏通筋骨,步兵已经开始进食,一边吃,一边大声叫嚷开来。   “入娘的,打又不打,退又不退,这些大食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不是嘛!前两天还会冲上来主动求战,今天怎么就这么个鸟样子?也没杀他们多少人,这就打怕了?入娘的,这大食狗也太不禁打了!”   “这大食狗,也就仗着马快刀利,欺负欺负昭武九国杂胡,遇到俺们安西军一下就怂了。就他们这鸟样,每名骑兵一年还能拿一千九百银币的俸钱,真真是气死个人!”   “用不着流口水,中丞说了,打败了他们,他们的钱自然就都是我们的了!”   待到所有骑兵都吃上了饭,高仙芝这才独自一人来到萧去病住的那顶大帐。   一进大帐,就看到萧去病斜靠在胡床上,已经开始先吃上了,半只羊,十几个胡饼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眼睛亮亮的,脸上气色好得不得了,看起来伤已经全好了。但这家伙却死活赖在床上不起来,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是重伤员。   哼,有能吃半只羊、十几个胡饼的重伤员吗?这都赶上五六个人的饭量了!   看到他进来,萧去病赶忙笑着道:“还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吃点,这只羊腿,特意留给你的的。”   高仙芝也不客气,抓起羊腿就开始啃,吃了两口,又喝了一口羊汤,这才没好气道:“辅臣啊,你这病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萧去病嬉笑道:“什么叫装病?我本来就是重伤员,你那天又不是没看到,全身上下一百多个伤口,血都快流干了。换做别人养一年也不见得能养好,我就养十天,不过分吧!”   “好吧,你要养就继续养着吧,某也说不过你。只不过大食军不肯出战,你有没有好办法?”话刚说完,高仙芝突然眼睛一亮,小声说道:“某知道他们想将某这五千安西骑兵诱出去包围消灭,某就将计就计,到时候用五雷天心正法对付他们,行不行?”   萧去病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五雷天心正法声音太响,我们的战马都没有经过训练,也会受到惊吓,容易把自己套进去。而且我们总共只有一百多斤,这样用并不能取得最佳效果。”   “那如之奈何?”   “再等两三天看看,我想大食那边应该要有行动了……”   萧去病没有猜错,大食那边确实已经准备行动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食军营的中军大帐内,齐雅德和艾布达听完一个人的分析和建议,开始制定明日的作战计划。   ps:要设计决战的过程,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脑细胞。今天就只有一更了。 第一百零五章 怛罗斯决战(一)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天气和昨天一样,依然是个大晴天。但是与昨天不同的是,在这天清晨,也就是大唐、大食双方主力对峙的第四天,大食方面一改之前的小规模试探和消极避战,突然合营而出,列阵与距离安西大营五里之处,摆出一副准备决战的架势。   非但如此,从清晨开始,齐雅德和艾步达就派出了近两千的游骑哨骑向安西军这边推进过来,保持对安西斥候哨骑的压迫,防止自己这边行军列阵的时候,遭受安西军的突袭骚扰。   有着强烈求战愿望,压抑了一天的安西哨骑自然是针锋相对,同样派出一千多的安西、葛逻禄、宁远国哨骑与之对抗。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昨天还是软脚虾的大食军这个时候却打得异常坚决,不但派出了最精锐的叙利亚骑兵,而且寸步不让,在双方大军还没正式开打时,哨骑游骑的前哨战就已经打了个惨烈无比。   五百安西哨骑与一千呼罗珊骑兵交战数次,安西骑兵依靠密集冲锋的战术和士气上的优势,以战死不到一百的代价,杀敌六百多,终于将对方逼退。但是在另一边,四百葛逻禄哨骑却被七百叙利亚精锐骑兵追上、包围,死伤惨重。若不是安西哨骑杀退敌军之后立即前去解救,这四百葛逻禄骑兵只怕就要全军覆没。   直到双方相隔两里,各自列好阵势,双方的前哨骑兵这才各自退回本阵,在两翼负责警戒和哨探。这个时候时候大家才发现,派出去的五百安西哨骑还有将近四百,四百宁远国骑兵损失更是不足一成,唯独葛逻禄骑兵,派出去四百,回来不到八十。   当时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就微微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去多想。可能是巧合吧,大食骑兵打不过安西骑兵,只能捡葛逻禄和宁远国骑兵这两个软柿子捏,只是刚好捏的是自己而已。   在安西部军大阵后方,高仙芝、李嗣业、马璘站在一处临时搭起的望楼之上,向西而望。透过望远镜,高仙芝真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大食军的重骑兵方阵和叙利亚骑兵方阵。   其他诸如呼罗珊轻骑兵方阵,阿拉伯民兵方阵,麦瓦利步兵方阵,花剌子模雇佣兵方阵高仙芝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只有这这两支队伍让高仙芝甚为头疼。艾布达麾下这两千具装甲骑,都是精选的异常高大雄壮的阿拉伯骏马,人马皆披重甲,武器有长矛和弯刀,还有投掷用的短矛和飞斧,简直武装到了牙齿。矗立在那里,犹如一面钢铁城墙,正面冲锋完全碾压安西骑兵。   还有那支约摸五千人的叙利亚雇佣兵,虽然一个个骑在马上不声不响,比起那些一脸兴奋,嗷嗷叫的呼罗珊骑兵来,气势简直差得太远。但一看就是真正的百战老兵,沉默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看能感觉到,这才是真正有危险的敌人。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到了午后,大食阵线线上传来阵阵呼号,貌似主将开始训话。之后号角开始响起,一万多麦瓦利步兵手执盾牌和长矛缓缓向安西步兵大阵逼近。   走在前两排的士兵将盾牌叠在一起,形成一面严密的盾墙,安西军的弓弩一下失去了威力。在这支步军身后不远,是三千叙利亚骑兵和两千呼罗珊骑兵紧紧跟随。   安西军阵中,马璘和李嗣业等领军将领在大食军开始训话时就都下了望楼,这个时候全都热切地看着望楼上高仙芝的令旗。   望楼上的高仙芝却有些不懂了,步兵执大盾牌冲击安西军步兵方阵很好理解,但是后面跟三千最精锐的叙利亚骑兵和两千呼罗珊骑兵是要做什么?   这可是目前大食军最精锐的轻骑兵,而且人数极少叙利亚骑兵总共加一起不超过五千,呼罗珊骑兵被多次打击,现在也只有五千之数,竟舍得一下拿出一半用来冲阵?难道齐雅德认为仅靠着一万多队列都不甚整齐,一看就是战场新兵组成的麦瓦利步兵就能冲破安西军强弓硬弩和陌刀如墙的步兵大阵,好让后面五千轻骑兵趁势掩杀过来?   这简直是笑话嘛!   高仙芝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干脆不去想,他大声下令道:“马璘,你率三千骑兵,绕道他们后面去,骚扰、夹击敌军。”   随着令旗的狠狠挥下,左翼的三千安西军在马璘的率领下,轰鸣而出,绕过大食步兵右翼,向跟在他们后面的叙利亚、呼罗珊骑兵背后包抄过去。   看到安西骑兵动了,在望楼指挥作战的齐雅德也立即下令,四千花拉子模骑兵在前,一千重骑兵在后,向出击的安西骑兵猛扑过去。   这个时候马璘所部才刚刚摘下骑弓,在侧后翼对着大食前进的步兵后背射出两轮箭雨。射死两三百麦瓦利步兵,他们阵型也微微开始有点乱。四千花拉子模轻骑兵就已经向他们冲来。   马璘着眼一看,何尝不明白对方这是要是用轻骑兵缠住自己,然后重骑兵冲锋破敌。他大吼一声:“换长兵,冲过去!”   三千安西军立即收拢起来,排出一个密集阵型,换了长矛和马槊,将马速一下提到最高,斜插着花拉子模骑兵的右翼就撞了过去。   几乎毫无停顿的,这三千安西轻骑兵就一下凿穿了四千花拉子模骑兵的右翼,所过之处如虎入羊群,推枯拉朽般,一下扫掉对方近四分之一的骑兵。赶在其中路和左翼骑兵纠缠过来、重骑兵追赶过来之前,纷纷往左转向,跑出去一两百步,一下就摆脱了对方的纠缠,然后重新掉头,列阵。   马璘的主意也很简单,你轻骑兵若是来追,若是离得近,我就转身接着跑;若是重骑兵离得远,我就多穿凿几次,直到完全吃掉这支轻骑兵。到那个时候,这支重骑兵、铁乌龟追了这么久,就不信你还跑得动!   在战场中心位置,麦瓦利步兵和三千叙利亚骑兵、两千呼罗珊骑兵继续缓慢接近安西步兵大阵。在他们的后面,两千叙利亚骑兵、一千重骑兵、六千花拉子模骑兵、一万大食民兵组成的骑兵也缓缓跟上。与此同时,再次派出三千呼罗珊骑兵加入追击马璘所部的行列。   除此之外,齐雅德还同时下令两万大食民兵分别从左右两翼绕一个大圈,准备绕到安西军阵列的后方。这个时候已经和安西军这边数百哨骑、游骑交上了手。   而另一边高仙芝也下令一千陌刀兵迎了上去,双方步兵的距离已经逼近到七十步之内。安西弓箭手开始对这麦瓦利后方仰射。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这些麦瓦利志愿者组成的军阵已经开始变得散乱。等到与陌刀兵一接触,就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到那个时候,非但他们不能突破安西军步兵大阵,反而会立刻崩溃,然后被安西军陌刀兵和弓弩手逼迫掉头向后溃退,一下冲乱、冲垮后面三千叙利亚骑兵和两千呼罗珊骑兵的阵列。在加上后面陌刀兵和安西弓弩手的打击,这五千精锐轻骑兵也只怕要立即被连累得奔溃。   据辅臣讲,那齐雅德也算是个名将,打了这么多仗,如何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倒是对方的骑兵实在是多,一下压上来这么多。两军步兵马上就要接战,安西军弓弩手和陌刀兵眼前首要任务是击溃当面之敌,一时腾不出时间来对付这些骑兵。若是在关键的时刻,这些骑兵不顾一切朝弓弩手侧翼冲过来,只剩下七百陌刀兵可一下护卫不过来。若是让对付骑兵冲破陌刀兵和跳荡兵的阻挡,杀入弓弩手方阵,那后果也不敢设想!   “席元庆,带两千骑兵上!”   高仙芝一声令下,席元庆立即带着两千骑兵呼啸而去。而大食那边也立即派出六千花拉子模骑兵和一千重骑兵迎敌。与马璘一样,面对六千花拉子模骑兵的追击,席元庆也是从其左翼擦过,一点点蚕食对方轻骑兵而又不让重骑兵追上。   在陌刀兵与前排麦瓦利步兵距离还有五十步的时候,一万大食民兵组成的骑兵突然加速冲向安西步军左翼。高仙芝下令四千宁远国弓骑兵用骑弓进行骚扰牵制;紧接着,又是两千叙利亚骑兵和五千民兵组成的骑兵加速冲向安西步军右翼,在两百多步之外对安西弓弩手进行压迫。   “顿毗伽,带葛逻禄骑兵上,骚扰、牵制!”顿毗伽立即率领三千多葛逻禄骑兵领命而去。高仙芝下了望楼,翻身骑上飞虹,现在中军大阵就剩下自己的五十亲卫和两三百安西骑兵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千陌刀兵终于与一万麦瓦利步兵接战,一轮齐劈下来,瞬间将敌方第一排步兵尽数砍倒。眼见陌刀兵再推进几步,这一万麦瓦利步兵就将全部奔溃,掉头冲击跟在他们身后的三千叙利亚骑兵和两千呼罗珊骑兵。   当安西步军大阵击溃当面之敌后,撒出去骚扰牵制敌人骑兵的宁远国骑兵和葛逻禄骑兵就可以在弓弩手的掩护之下撤回来,再寻战机。马璘和席元庆所部安西骑兵也可以想办法绕回来,在弓弩手的配合下,与敌骑兵进行周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跟在这麦瓦利步兵后面的五千轻骑兵却突然猛地调转方向,朝着葛逻禄骑兵全速冲锋!与此同时,与葛逻禄骑兵远远对峙的两千叙利亚骑兵和五千民兵组成的骑兵也不顾一切,分成两个方向,向葛逻禄骑兵全速压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怛罗斯决战(二)   当看到跟在这麦瓦利步兵后面的三千叙利亚骑兵和两千呼罗珊骑兵突然调转方向,全力扑向葛逻禄骑兵方向,高仙芝顿时就明白过来大食军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齐雅德弄这么大一个动静,牺牲掉一万多的麦瓦利步兵,竟然只为吃掉这不到四千的葛逻禄骑兵!难道他以为安西军损失掉这三千多的葛逻禄骑兵就会士气大丧?他们就能取得胜利了?   更何况他们想吃就一定能吃掉吗?   高仙芝横刀朝着五千大食轻骑兵方向一指,厉声高呼:“弓箭手,转向,五连射!”   随着一连串的旗号挥舞,各级军官大声厉喝,四千弓箭手立即原地掉转方向,朝着五千大食轻骑兵方向,在极短的时间内,射出五轮箭雨。   四千支羽箭几乎同时飞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将天空都挡的一暗,箭雨落下,狂奔的大食轻骑兵就倒下一片,一阵人仰马嘶,人马在地上不停翻滚。然后是第二轮箭雨……四轮箭雨过后,五千大食轻骑兵靠近安西方阵这一侧的四五排几乎一扫而空。剩下的不到四千骑兵这时差不多已经脱离弓箭手的射程。   伏远弩、擘张弩的射程虽然足够,但阵型却是横排的,如果像弓箭手这般改向会误伤自己人,变阵又耗时太久,只能作罢,继续攻击前方的麦瓦利步兵或者支援更前方的安西骑兵。   战阵之中,顿毗伽密切关注周围战局的变化。当看到跟在麦瓦利步兵后面的五千轻骑兵突然不顾一切地转向冲向自己,与此同时,在外围与他们对峙的七千骑兵也加速向他们包抄过来,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入娘的,这些大食狗怎么就只盯着我们葛逻禄打?   他回身看了一下安西步兵大阵,安西弓箭手正在转向,高仙芝的令旗正命令自己撤回本阵。   有弓箭手的接应,自己这三千多葛逻禄骑兵或许还能撤回去一半。顿毗伽厉吼一声:“向东,撤回去!”   三千多葛逻禄骑士也看出了局势的凶险,纷纷掉转了方向,发疯了一样踢着马腹,抽打着马股,朝着安西步军大阵的右后方方向狂冲而去。   这个时候的战场,前面堵截的不到四千叙利亚、呼罗珊骑兵,后面紧追不舍的两千叙利亚骑兵,以及包抄的五千大食民兵组成的骑兵就像一个三角形,分别从三角形的三个点对中间的葛逻禄骑兵进行包围。阿拉伯战马跑得又比葛逻禄骑士所骑草原战马快,眼看不要多久,三支大食骑队就将合围成功。   高仙芝咬了咬牙,横刀朝着堵截和包抄的大食骑军方向一指。仅剩的两百多骑立即会意,在两名小旅帅的带领下,呼啸着入闪电一般分别射向堵截的三千多骑兵和包抄的五千骑兵。   远远看去,两支一百多人的骑队,就像两条单薄的细线,朝着远超过他们数十倍的黑压压一片的大食骑军,就这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直冲过去!   这样一副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高仙芝看到了,六千弓弩手看到了,葛逻禄叶护顿毗伽看到了,数千大食骑兵也无不惊异地看到了。除了两千狂热的呼罗珊宗教战士,三千叙利亚雇佣兵和五千阿拉伯民兵都被这两百多安西骑兵一往无前的气势说深深震撼了。   就好像前就是一座山,他们也能一冲就倒!就好像他们,才是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那一方!   这世上,竟有比呼罗珊骑兵还疯狂,还不要命的士兵!而且这些安西军的作战经验强过那些呼罗珊骑兵百倍。在这一瞬,这些失去原来地位的叙利亚战士和阿拉伯战士突然觉得,这一回,黑衣大食赢不了!   双方迎面对冲,几百步的距离疏忽而过,两队一百多人的安西骑军已经狠狠的撞入了两支大食骑军的阵列里。即将合围的口子,因为这次撞击,不由为之一滞。因为大食军阵相对宽松,竟然被一百多安西骑兵一下杀透了两三层,但安西骑兵的人数也在飞速减少。   但就是他们的这次对撞,为被葛逻禄骑兵争取了上十秒的突围时间,一小半的葛逻禄骑兵从即将合围的口子里冲了出来。还有接近两千从腰部被两支大食骑兵左右夹击,这个时候已经被截断去路,与大食骑兵厮杀在一起了。大食骑兵人多,战斗力又强过葛逻禄骑兵,这近两千葛逻禄骑兵被吃掉只是个时间问题。   劫后余生的顿毗伽带着幸存的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向前跑了五十多步,听着背后的厮杀声,又是庆幸又是愤怒。他想救不敢去救,只好在五十多步外用骑弓射击。等到安西步兵大阵分出一半前来支援,席元庆也带着一千多安西骑兵赶到,数千大食骑兵才转头撤离,被包围的葛逻禄骑兵活着的还不足一百。   “呜……”合围葛逻禄骑兵没有成功,安西步兵大阵又不敢去冲,没多久大食军就开始撤兵,安西军也没有去追,各自收兵回营。   ……一场大战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按照双方的伤亡比,安西这边应该算是大胜,但总的来说,高兴、欣喜的却没有多少。   安西将校通过这场大战看清了自己的问题:步强骑弱,且人数劣势,很难主动进攻一举消灭敌人,只能积小胜为大胜;安西士兵说的最多的却是那两百多安西骑士的惨烈雄壮,一个个都是慷慨激昂,恨不得立即提刀再次杀向大食营寨!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大唐将士视死如归,积极进取、崇尚进攻的尚武精神可见一斑。   而在大营东北角的葛逻禄营寨,却是另外一副景象。一千多幸存的士兵士气低落,葛逻禄叶护顿毗伽更是对着自己的晚餐皱了半个晚上的眉头,长吁短叹。   这次他们出兵相助高仙芝出征河中,原本以为只是攻打一个怛逻斯城。却没想到,高仙芝的野心这么大,竟然计划在怛罗斯城下围点打援,消灭整个大食援军。明明怛逻斯城军心不振,几乎是一鼓可下,可高仙芝偏偏围而不攻,转过头来跟大食人拼命。   今天一战下来,四千葛逻禄骑兵被打得只剩下一千五百多。大食军人数众多,虽然一连串败仗,但实力仍在,士气也还有。继续打下去,只怕胜负难料,就算安西军能够打赢,也将是惨胜!   特别是,这群大食狗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就偏偏盯着我们葛逻禄骑兵打呢?若明天还是这样的话,只怕这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就要全部折损光了,说不定自己也会折损在阵中!   若真是如此,自己战死,八千出征的葛逻禄精锐死伤殆尽,只怕不出半年,自己在金山(阿尔泰山)和北庭一带的部族就会被回鹘完全吞并!   不!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想到战斗结束后,高仙芝对他的安慰和许诺;想到高仙芝派出最后的两百多骑兵,为自己争取了三息左右的脱逃时间。但这又如何?许诺再诱人也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他根本不信如果他和剩下这些葛逻禄士兵战死之后,高仙芝会为他的部族出头,对抗如日中天的回鹘汗国。另一方面,安西骑兵再义气、惨烈,葛逻禄勇士也没义务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只是,战事打到这个程度,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呢?这简直要愁死个人!   就这样左思右想了大半夜,顿毗伽感觉自己头都要疼死了。这个时候一名亲卫拓揭进来在他耳边小声禀报:“叶护,有个叫远恩的突厥人求见,是从大食军营那边过来的。”   “远恩?”顿毗伽一下愣住了,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远恩是原来石国副王吐屯屈勒的儿子。去年的时候,高仙芝屠石国拓折城,活捉副王一系所有贵族,听说只有这个王子逃到大食那里去了,他现在来找自己做什么?   “把他偷偷带进来,多派几个人到营地外面守着。” 第一百零七章 怛逻斯决战(三)   顿毗伽猜得没错,石国王子远恩果然是齐雅德派过来的,他此行的目的是代表黑衣大食和自己做交易的。   只要自己背叛唐朝,在明天的大决战中在安西军背后反戈一击,帮助大食取得胜利,大食就将全力支持葛逻禄部在河中以北发展。   不但将碎叶城、怛逻斯城整个碎叶水一带大食人可以给葛逻禄,连宁远国、西拔汗那一带也通通可以划给葛逻禄。而且黑衣大食还承诺,与葛逻禄结成联盟,全力扶持葛逻禄的发展,若大唐来攻,可与之并肩抗敌。   而他们要做的就只有,在明天大决战的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从背后进攻安西军的弓弩阵。齐雅德和艾布达相信,安西军弓弩手火力虽然强大无比,但只要一被骑兵近身,就完全没有还手能力。   葛逻禄骑兵是他们的友军,只要在明天向高仙芝请求,在步兵大阵背后守护弓弩手的安全。安西弓弩手不会对他们有所防备,偷袭一定能够成功。大食再趁安西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的时候出动重骑兵攻击陌刀兵,再以数倍的轻骑兵缠住五千安西骑兵。   这样一来,安西军必败无疑,万无一失!   总结来说,齐雅德提出的这个交易,回报极高,操作起来非常简单,成功率万无一失。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顿毗伽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能得到整个碎叶川,占据整个碎叶水流域,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避开回鹘的压迫,获得巨大的生存空间;而且还同时获得宁远国和西拔汗那的费尔干纳绿洲,这简直是几代葛逻禄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现在却能轻易实现。   这怎叫他怎么能不心动!   顿毗伽的眼睛放出狼一样的贪婪的绿光来,浑身发热冒出汗来,声音都有些颤抖道:“碎叶城现在还在黄姓突骑施人手里,怛逻斯城在石国手里,他们也都是黑衣大食的盟友,如何就把这两城给葛逻禄?你也是石国王子……”   远恩笑着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大食人之所以给你开这么高的价码,不是你们葛逻禄多善战,也不是你们葛逻禄与大食关系多么好;什么原因都不是,只是因为,只有你们能够在明天的决战中帮助大食人战胜安西军!”   “就是说,你们葛逻禄只是碰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而已。”石国王子远恩顿了顿,接着道:“石国不用你操心,等打赢安西军,我们可以向南发展,东曹、和中曹大食人已经答应给我们。至于黄姓突骑施,就只能牺牲掉了,谁让他们在明天不能帮助大食人取得胜利呢!”   “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们!等你们明天打赢之后,我葛逻禄部对大食人也不是没有用处了吗?”顿毗伽咬着牙道。   “你不用担心,齐雅德和艾布达将军已经对着胡大发誓。”远恩指了指顿毗伽手上握着的羊皮纸:“这上面还有呼罗珊总督、东方之王阿布·穆斯林的亲笔签名和印章!阿布·穆斯林全权委托齐雅德将军代表他,在他来怛逻斯城之前就预想到这一步。若是战事顺利,又岂会让你们葛逻禄捡这么大的便宜!”   远恩的话说得又直白、又羡慕、又刻薄,但却也是事实。若不是大食人打不过安西军,葛逻禄部哪来这样的好事!   “这其中的利害,应该不用我来讲吧?”见他沉吟不语,远恩又道:“明天反戈一击则可立刻结束战斗,一本万利;继续帮助唐军作战就等着被消灭吧,明天大食军依然会特意针对你们葛逻禄骑兵!   而且,继续打下去,安西军也赢不了。怛罗斯城还有数万军队,你们就靠几千兵力围城,这边僵持不下,怛逻斯城的军队必将看清形势,到时候突围而出,从背后夹击安西军,你们还是输,到时候叶护就算想投向大食也没有机会了!”   顿毗伽顿时一个激灵,怛逻斯城确实危险,当初被高仙芝(其实是萧去病)施以离间计使得城内石国和黄姓突骑施互相猜疑戒备,因此都不敢出城。现在看到安西军和大食援军僵持不下,难保不会重新齐心协力,到时候那五千多的围城部队如何抵挡得住?   “我答应了!”顿毗伽再无犹疑:“请王子转告齐雅德和艾布达将军,明天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紧接着,两人继续就明天行动的细节进行商谈,直到一刻钟以后,远恩才带着一个随从匆匆离开葛逻禄营地,摸黑往西边走了。   黑暗之中,萧去病和高仙芝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土丘目送着两人离开,又过了一会,两人猫着腰往安西军营地潜行。直到回到大营萧去病才道:“来的时候三个,去的时候两个,密谈了大约两刻时,看来顿毗伽应该是答应了。”   “你早就知道?”亲眼目睹了大食偷偷派人与葛逻禄顿毗伽联系,还密谈了这么久,高仙芝最多的不是愤怒,反倒是惊奇。   “是的,我还在山上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师父算出来的!”萧去病点点头:“大哥,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大哥时说的话吗?”   “你说某此去河中,会大败,大军十不存一,连某也可能会丧命!”   “这就是为什么会大败的原因!”萧去病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历史的惯性还是大,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阿米尔江这个可不能怪我了:“当时师父已经算到了大食人会与葛逻禄暗中勾结,这才命我下山来帮助大哥反败为胜!”   “他们会怎么做?”   “葛逻禄骑兵从背后袭击我方弓弩手,与此同时大食军出动重骑兵攻击我陌刀兵,轻骑兵则缠住我安西骑兵。”   “端的好算计!”高仙芝一把抓住萧去病的肩膀,欣喜地道:“可惜,他们没算到天佑大唐,老天会把二弟降下来助某!明日某倒要他们好看!”   同一时间,焦急万分的齐雅德和艾布达终于等到了远恩王子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怎么样?路上没被发现吧?”   “没有。”远恩放松道:“若是被发现了,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答应了?”   “答应了!”远恩王子详细汇报了和顿毗伽明天行动的具体细节:“……葛逻禄骑兵得手之后,我的那名拓揭就会朝天上射出一支火箭。”   齐雅德点点头,又问:“那安西节度副使萧去病情况怎样?”   “他没有死,救过来了,但失血过多,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他顿了顿,带些小声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安西节度副使,就是高仙芝半路上认的一个义弟,官拜游击将军。”   “啊……”齐雅德有些愣住,旋即恶狠狠道:“管他是什么,这次一定要将他活捉,狠狠折磨,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同一个夜空,与怛逻斯城相距八百多里南线战场,段秀实和阿米尔江带领三万多联军拔除了并·波悉林在劫布坦那营地之外最后一个据点,开始对并·波悉林进行反压制。   并·波悉林将大部分主力都派往了怛逻斯战场,自己这边已经由进攻转入了防守。大食军屡屡被安西联军游击战术打败,士气十分低下,反观安西军这边士气越打越高涨,人数越打越多。并·波悉林死死支撑,已经在考虑是否放弃劫布坦那营地,退往萨末建城防守。   阿米尔江刚站完一个时辰的无极桩,此刻正躺在毯子上,对未来的战役充满了信心。他相信此次帮助安西军打赢河中之战后,葛逻禄部就可以迁徙到碎叶城和怛逻斯城一带发展,过上几年,就可以在安西军的支持下回去和回鹘一较长短了。萧侯说的,他不喜欢回鹘。   他不会想到,此时此刻,一名葛逻禄拓揭正奉了他的父亲葛逻禄叶护的命令,趁着夜色向他这边赶来,要他背叛大唐。 第一百零八章 怛罗斯决战(四)   马璘一槊刺穿了一名昭武九国骑兵的胸口,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手中的槊杆瞬间发生了弯曲。马璘大喝一声,在马力的推动之下,槊杆一下弯成了半月形,马璘两手一叫劲,槊尾下压,槊锋弹起,将那名昭武九国骑兵整个人挑得脱离了马鞍,从槊锋上弹飞出去。   掠过冲锋的昭武九国骑兵的两翼,两千安西骑兵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五千昭武九国骑兵两翼削豆腐一般削掉一层。真正对安西军有威胁的是在昭武九国骑兵后面压阵的一千呼罗珊骑兵。他们都装备锁子甲和圆盾,六斗和八斗的骑弓很难伤到他们。若是用长矛马槊,就必须要先挨他们一轮投掷的短矛。   若在以前,马璘也不怕他们,双方对冲,挨过一轮短矛之后,双方骑兵撞在一起,对付松散的阵型就只有被碾压的份。但在今天下午,高中丞连这些损失也不愿承受了,言辞告诫他,只在安西弓弩手射程之内活动,若敢离阵太远,军法无情!   战斗打了整整一下午,这已经是第六批试图冲击安西步兵大阵的敌方骑兵了,马璘觉得非常奇怪,交战的双方都很不对劲。因为在他看来,对方这不是在冲阵,而是在送死。   除了第四次五百呼罗珊骑兵,排成松散的阵型冲击到安西步兵大阵前面二十步以内,仅存的不到二十名骑士投掷出十几支短矛杀死过几名安西弩手。其他几次进攻都没有杀死一名安西将士,这一回也是一样,五千昭武九国骑兵被安西骑兵杀掉一批,弓弩手射死一批,只有不到一半冲到陌刀兵跟前。陌刀兵上千两步两次齐劈,幸存未死的立即崩溃,掉头就跑,又被压阵的呼罗珊骑兵两轮短矛齐射,一个冲锋全部杀死。   难道他们他们是想等我们箭矢消耗干净再从三个方向一齐压过来吗?当真可笑,需当我们这些骑兵,还有一千多陌刀兵都是死人?   安西军这边也有些不对劲,打得太保守了。唐军作战,从来都是崇尚进攻的,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一般的情况当敌军进攻的时候,安西骑兵都要从侧翼运动到敌军的后方,两线夹击敌军。但这一次高中丞却严令不许绕到敌军后面,只准在敌军冲锋的时候,从两翼掠过截杀。   这样的打法,确实保险,但取得的战果也很有限,步兵不主动出击,骑兵不绕到后面夹击,这样被动等待敌军来冲阵,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特别是大食好像看出了我们的保守,现在他们的骑兵已经从三个反向将我们团团包围,在弓弩射程范围之外对压迫安西军的活动空间!   形式非常严峻!   不过高中丞却信心十足,马璘还清楚地记得高仙芝在上午的战前训话:“……大丈夫当报国于沙场,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九十年前,邢国公苏定方一战平定葱岭以西,大唐始有河中之地,分封十六国都督府;三十六年前,监察御史张孝嵩率万人长驱千里,大败吐蕃大食联军,传檄诸国,威震西域;   在更早的八百年前,怛罗斯河还叫都赖水,西汉名将陈汤率领蕃汉兵马四万,就是在此地大破并斩杀了匈奴郅支单于,留下了千古名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只要在今天这一战中取胜,河中就尽在掌握之中,决战的时刻到了!今天,我们将在这里大破黑衣大食主力!创造不输于先辈的辉煌战绩,今天这一战必将流芳百世!将士们,建功的时刻到了,让敌人的鲜血浸透我们的征袍!天佑大唐!唐军必胜!”   也罢,既然高中丞这么有信心,俺们只看中丞的手段便是!   在安西军步兵大阵之后约一百多步的距离之外,顿毗伽率领着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守卫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顿毗伽双脚踩着马镫站起来,远远看着阵前的昭武九**队被安西陌刀兵杀得崩溃,逃跑回去又被呼罗珊督战队杀了干净。这是第几批冲阵的骑兵了?安西步兵大阵的阵前一地的战马和士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草地和草地下的泥土,与安西步兵大阵脚下的绿草茵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不知道是,在不久之后,安西步兵脚下那块草地也会被鲜血浸满,伏尸满地。顿毗伽看了一眼对面还有一个多人高的日头,等它落到地平线上,就是自己发动的时候。   顿毗伽无比期待、又无比紧张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今天在交战之前,顿毗伽就以昨日损失太重的理由向高仙芝请求在安西步兵大阵背后守护弓弩手的安全。高仙芝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非常诚挚地抚慰了他,要他坚定信心,并许诺此战胜利之后,除了怛逻斯城,连同碎叶城也一起给葛逻禄。顿毗伽当然立即表示愿为高中丞粉身碎骨,效死以报。   之后事情的走向就一切如料想的那样,甚至还要更好!安西军原地不动,大食军几次冲阵,有两次都冲到了阵前,阵前也并没有壕沟、鹿砦、铁蒺藜等阻碍物,大食骑兵也对安西步骑兵进行了三面包围,只等太阳一落,自己率领一千多葛逻禄骑兵突然发难,这一万多安西军就在劫难逃了。   可顿毗伽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高仙芝的战前演说他也听到了,高仙芝言之凿凿说今天将是决战的最后一天,并且安西军必将取胜!   这让顿毗伽感觉非常奇怪,到底是什么给了高仙芝这必胜的把握?难道昨天晚上的事高仙芝已经知晓?怎么可能。昨天远恩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到丑时了,远恩来得又隐秘,绕了很大一个圈子从正北方向来的,而且之后他也派人到外面去警戒搜索了一遍,根本没有被人发现。   而且高仙芝如果知道昨天有人来找过自己,又岂会不对自己产生怀疑,又岂会让自己这一千多葛逻禄骑兵负责安西步兵大阵背后的安全。现在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就能从在两三个呼吸之内从背后冲进弓弩手阵中,大肆屠戮。安西军还是一样惨败,又如何能必胜呢?   难道高仙芝这样做只是为了激励士气?可为什么他那么肯定今天一定能决出胜负呢?如果不能,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顿毗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真是很不喜欢这种想不通的感觉。也罢,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也罢,他看着远处大食军阵后面昏黄的日头,喃喃地道:“快点落下吧,快点揭晓答案也罢!” 第一百零九章 怛罗斯决战(五)   等待日落的不光有顿毗伽,还有怛逻斯城的石国正王特勒,黄姓突骑施将军曲啜和大食光杆将军塞义德·本·侯梅德。   双方各自收到了城下射来的信件,特勒收到的是那俱车鼻施的亲笔信,言说安西军与大食军的决战在即,安西军必胜,劝他早点表态站队云云;   曲啜和塞义德·本·侯梅德收到的信是齐雅德用阿拉伯语手书,言说安西军与大食军的决战在即,安西军必胜,要他们今天傍晚日落的时候一定要带兵冲破安西军的包围,在路上截杀安西逃跑的溃军。   为了让他们打消疑虑,齐雅德还详细写明了葛逻禄部已经暗中投靠大食,准备在今天晚上反戈一击的事情。这封信是齐雅德一早就写好的,可见他对葛逻禄一定会被他们收买充满了信心。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曲啜和塞义德·本·侯梅德坐不住了,带着一万多黄姓突骑施的士兵就来到了怛逻斯城的南门。天杀的安西军主力在走之前,又把护城河重新挖开了,另外还挖了两道壕沟,立下许多寨墙,八牛弩和投石车正对着城门口,将怛逻斯城围得死死的。若是强行突围,一时之间还真很难突围出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走葛逻禄士兵守卫的南门。   然而,他们却在半路上遇上了拦路的街垒。   虽说这几天双方互相猜疑防备,却都是心照不宣,两人怎么都没想到特勒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撕破脸皮!   “去把你们特勤叫来!”对着街垒后面数百剑拔弩张的石国士兵,曲啜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很快特勒就骑着马过来了,远远就道:“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特勤这是何意?”   “我还要问你!你们不去守你们的西门、北门,带这么多兵到南门来又是何意?”   曲啜以为特勒还在防备他们,耐心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特勒皱着眉头听他说完,沉思了一小会,这才幽幽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怎么不早点派人告诉我?我知道你们肯定误会我了,以为那俱车鼻施被安西军抓了,我就会受安西军的威胁对不对?没错,确实是这样!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我其实也不想受威胁,我比谁都想救那俱车鼻施出来!所以,现在这么好一个能救他的机会,我又岂会不参加呢?”   特勒推心置腹地说着话,曲啜和塞义德·本·侯梅德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特勒的转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俱车鼻施被安西军抓了。只要能救出那俱车鼻施,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嘛,现在我的士兵都没有准备,若是你们能早点告诉我,我们一定……放箭!杀!”   毫无征兆地转折,杀字出口的同时,特勒一下夺过旁边一位拓揭手里的长矛,朝着曲啜就掷了过去。他的身旁,几十名拓揭还有守卫街垒的数百石国士兵也都一个激灵,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手。   街垒对面的黄姓突骑施众人和塞义德·本·侯梅德完全没想到形势会这样急转直下。曲啜反应还算快,看到长矛掷过来,下意识扭身一躲,那长矛刚好擦着他的右大臂飞过,插入身后一名拓揭胸口。   塞义德·本·侯梅德则没有这么幸运,反应慢半拍的他一下连中四五箭,重重的倒在地上。他到死也没想明白,特勒如何就敢突然对他们动手!   受伤倒地的曲啜同样没想明白,不是都向特勒和盘托出了吗?安西军日落之后必败无疑,跟着安西军就是死路一条,特勒刚才的解释也入情入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曲啜一边大声呼喊着反击,一边在几名拓揭的护卫下,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太阳就要落山了。   城门之外,准备接应城内黄姓突骑施士兵的葛逻禄千户将军,隐隐听到城内传来的厮杀呐喊之声,心里顿时就是一紧,怎么城内先打起来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正当他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天渐渐就黑了下来。这个时候,一千安西骑兵,三百陌刀兵还有五百弓弩手突然杀到。   让顿毗伽、齐雅德、艾布达没想到的是,安西军和大食军第五日的大决战,却是在怛罗斯城内和怛逻斯城门外先开始的。   与怛逻斯城相隔十多里的主战场,被疑惑、不安和焦躁折腾得快要发疯了的顿毗伽终于等到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上。   他睁大了眼睛扫视了一眼前方的战场,安西骑兵仍然在在步兵大阵的左右两翼与大食骑兵远远对峙;大食骑兵再次压迫了两三千昭武九国骑兵缓慢向前,准备再次向安西步兵大阵发起冲击,这一次后面应该会跟两千铁骑兵吧;八千多的安西步兵方阵正在做接敌的准备,弓弩手从胡禄里把剩余的箭插在身前的草地上,陌刀兵正在换班,前排的换到两翼,两翼的换到前排,几百跳荡兵点燃了火把;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高仙芝和他身边的五十亲卫正在全神贯注关注前面的战场。   情况一切正常,没人注意自己这边。顿毗伽下令点燃了火把,他的身边那名假扮他拓揭的石国王子远恩的随从从胡禄里取出了那支火箭,随时准备射向空中。   顿毗伽像是解脱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掌中长矛向安西步兵大阵的背后一指,下达了命令:“杀过去!”   大约一千五百葛逻禄骑兵开始加速,呼啸着冲向安西弓弩手的背后,那名远恩的随从也在这个时候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一切都很顺利!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一心关注前面昭武九国骑兵的安西弓弩手这个时候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马蹄声。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然后惊声尖叫地向前面和两边跑,阵型一下大乱。   顿毗伽心里开始冷笑,这个时候不朝后面放箭却往前面跑,两条腿又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   一百多步的距离,从加速到跑开也就十多秒的时间,很快,最前排的葛逻禄骑兵就跑到了原来最后面一排弓弩手所站的位置。这些弓弩手这个时候时候已经往前面和两翼跑出去十几二十步,现在葛逻禄骑兵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最快,二十步的距离要追上也就不到一息的时间。这些葛逻禄骑兵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和弯刀。   然而,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一下发生了逆转。跑在最前面的那十几匹战马一下被绊倒,马上骑士头下脚上地摔了出去。紧接着,他们前面的安西弓弩手一下分开,一队足有五百人的陌刀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后面走了出来;与此同时,两翼的陌刀兵也迅速向后面包抄;更远的地方,五百安西骑兵几乎是在他们发动的同时开始加速,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背后!   顿毗伽顿时如遭雷击,原来高仙芝竟早有准备,原来他言之凿凿今日必将取胜,说的是这个! 第一百一十章 怛罗斯决战(完)   夕阳渐没,最后一丝昏暗的日光斜斜的倾泻下来,照在每个人身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身影。整个战场突然都显得安静,齐雅德骑马站在一个小土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两里多外的安西步兵大阵。   五千安西骑兵分成两队突然离开了安西步兵方阵附近,向着大食军阵后方迂回穿插而来,两队大食轻骑兵跟了过去。胡大保佑,在这个时候安西骑兵竟然主动离开了需要保护的弓弩手,葛逻禄人得手的机会更大了。   安西步兵大阵前面三千昭武九国骑兵已经进入到伏远弩的射程范围内了,第一批箭雨发射,三千昭武九国骑兵倒下了几十个,艾步达率领的两千重骑兵跟在昭武九国骑兵大约五十步之外。齐雅德的心提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汗,眼睛眼睛睁到最大,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快发动啊!发动啊!火箭……火箭呢?”   如他所愿,一支火箭从安西步兵大阵后面飞上了天空,紧接着他远远听到那里传赖一阵骚乱、尖叫声,阵型瞬间大乱,很多弓弩手惊慌失措地往前面挤,往两边跑。安西军对队列要求极严,交战这么久以来,无论是那支偏师,还是现在的主力,队列从来都是整齐有序,现在整个样子,只有一个解释,葛逻禄人得手了!   齐雅德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知道,自己已经战胜了安西军,黑衣大食成军以来,还从未战胜过这么强大的敌人!他将名垂千古!   齐雅德迫不及待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情绪激动,状若疯癫。   “出击,全军出击!杀光这些安西狗!”   低沉的号角响彻原野,两千重骑兵开始冲锋,更远处,在两百多步外对安西军进行三面包围的大食骑兵,也开始加速。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地平线,天地间一片昏暗,无数支火把正急速地向安西步兵大阵加速冲击,场面极为壮观。   齐雅德满心期待安西步兵大阵,惊叫四散,然后被大食骑兵追上,毫不费力地杀死。然而,看上去貌似没有,安西步兵大阵还矗立在原地,拼死顽抗。齐雅德不禁有些佩服这些安西战士了,猝逢急变,被骑兵从四个方向冲阵,竟然没有立刻崩溃逃散。   齐雅德心里想道,仅从这一点上,安西军就要强过呼罗珊士兵几倍。只可惜,如此强军,今天就要覆灭了,真是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惋惜。   他又转头看了两眼出击的安西骑兵,在安西弓弩手遭袭之后,竟然没有转头回救,而是一队继续绕到自己的背后,一队则是绕到侧翼大食的骑兵的背后。这让齐雅德觉得非常奇怪,安西骑兵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多想,两千重骑兵已经快要冲到安西步兵大阵面前,齐雅德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齐雅德听到了一连串像打雷一样的巨响,火光绽放,璀璨绚丽。齐雅德一下懵了,这个声音,这火光他听过见过。当初追击逃脱的李二狗的时候,那“安西节度副使”萧去病一箭射中并·波悉林一名亲卫的战马,就是这种情况。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两千重骑兵冲锋到陌刀兵二十步开外没能再进一步,五十节一斤重的火药一下将最前两排的战马掀翻,鲜血和残肢乱飞,战马惊惧嘶鸣不止。   直接被炸死炸伤的战马并不算多,倒是突然出现的巨响、火光还有冲击波,让这些战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没被炸死的有一半在剧烈的奔跑中本吓得直接摔到,还一半彻底疯了,乱踢乱跳,狂奔不止。   齐雅德一下愣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整个人犹如置身冰窖,冷汗直流。怎么会这样?   神情恍惚之中,就看到身边亲卫眼睛如见鬼魅般朝着他侧后方大声尖叫呐喊,他有些疑惑地转了一下头。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空气中蓦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一支雕翎箭插入了自己的咽喉。   齐雅德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白袍骑士骑着一匹火红的汗血宝马,在三百多步外朝自己疾奔而来,手中一张巨大的宝弓。   是萧去病!   摇晃着从马上摔下去的这一瞬间,齐雅德脑中突然变得无比清明,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去病,他的伤早就好了,他欺骗了顿毗伽,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一箭射死齐雅德之后,萧去病紧接着又连发三箭,射死齐雅德三名亲卫,然后在上万人的目瞪口呆中,将震天弓放入弓袋,摘下白蜡杆大枪,像一道闪电般冲向剩余的几十名亲卫和他们后面的两千呼罗珊骑兵。   遭逢剧变,齐雅德又被一箭射死,所有的大食人顿时出于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时候,又看到萧去病单人独骑挺着长枪杀向他们。对于萧去病,对于小红马,他们实在太熟悉了,不要说在河中南线战场屡屡在他手中吃瘪,曾经数千人被他一人追赶了十多里不敢回头。   就说前不久,萧去病同样单人独骑冲破齐雅德严阵以待的两万多人的军阵,虽然最后萧去病寡不敌众趁黑夜逃走,而且被杀得全身是血,浑身上下上百个伤口。但事后统计,却有八百多名精锐叙利亚和呼罗珊骑兵被他杀死。几乎所有参与此战的人都心有余悸,这几日就暗暗祝祷,这个萧去病就重伤不治死了吧,再也不愿碰到这个杀神了。   可是没想到还没过十天,这个杀神又再次杀向他们,而且这一次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相信前面的火光和爆炸是他弄出来的,更何况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两千多安西骑兵。   于是,不等萧去病冲到,这数千大食士兵就一下奔溃了,如见梦魇一般四散奔逃。萧去病运足力气,高声大喊:“齐雅德已死!大食败了!杀大食狗啊!”   在他的前面,还有大约一万多昭武九国骑兵,同样惊骇莫名地望着萧去病,直到听到他大喊杀大食狗啊,几名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这才反应过来。康国国王康咄曷带头大声喊道:“索什扬,索什扬!”   全部的昭武九国人跟着一起喊:“索什扬,索什扬!”   “大食败了!杀大食狗啊!”咄曷兴奋起来,带着自己的拓揭,率领麾下军队杀向正在惊慌逃跑的大食士兵。   被大食压迫、奴役了多年,去年被黑衣大食屠杀了一半的青壮,刚才又被逼着给他们当炮灰,现在总算等到跟他们清算的时候了。   知道了安西军不会杀他们,这些昭武九国士兵一下放心了起来。他们打硬仗就是渣渣,平时也色厉胆薄,可这个时候打顺风仗,痛打落水狗却比谁都勇猛。就见这一万多昭武九国骑兵如潮水般发了疯一样冲向离他们最近的大食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和弯刀就乱劈乱砍。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那阵爆炸刚刚响起的时候,两千大食重骑兵的统帅艾布达瞬间觉得有些懵了。   他还没有见过火药爆炸,只是听并·波悉林和齐雅德谈起过。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的经书上并没有记载这样东西。他认为这东西更多的就是声势巨大,用来吓人的。   这个时候,他一下见识到五六十斤火药在两三秒的时间内接连爆炸,整个一下就被震惊地呆住了。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受惊的战马一下侧翻,高大雄壮的阿拉伯骏马,又披着完整的具装马铠,重量可想而知,他的一条退顿时就压得两处骨折。   正当他拼了命想要从战马地下将腿抽出来的时候,安西步兵大阵前面的陌刀兵一下分开了很多个口子,二十架八牛弩被推了出来。木锤砸下,一百多支(一架八牛弩七条矢道)弩枪呼啸着飞向几十步远的大食重骑兵。   即使这两千重骑兵人马都披着重甲,但是在这个距离之内,面对威力巨大的八牛弩,他们的具装重甲也跟纸糊的一般。   这一百多支弩枪顿时就在这两千重骑兵已经混乱的阵列中开出一百多条血路。很多弩枪都是一下射穿了他们的盔甲,直接穿透了大食士兵或战马的身体,去势不减,又射穿后面的战马或士兵的身体,然后把第三个目标带的飞了起来。只这一轮齐射,就一下杀死了三百多大食重骑兵。   “胡大啊!”   艾布达情不自禁地大声尖叫起来,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安西军这床弩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紧接着二十架八牛弩被重新推了回去,数百陌刀兵重新站着一排密集的队列,开始像一面刀墙一样向前推进,斩杀前面一切拦路之敌,摧毁一切,毁灭一切。   这些陌刀兵的后面,六千弓弩手正有条不紊的向两翼的大食骑兵泼洒着羽箭,在这边爆炸响起的时候,在大食军阵的两翼,同样扔出去数十斤的火药,爆炸的冲击波,响声和火光同样阻止了这些轻骑兵的继续向前,他们同样乱得一团糟。   然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泼天的箭雨!   屠杀同时在几个地方同时进行。安西步兵大阵两翼的大食骑兵被弓弩手和陌刀兵屠杀;大阵当面的重骑兵被八牛弩和陌刀兵屠杀;在大食阵地方向,没有出击和负责的牵制的大食骑兵被安西骑兵和昭武九国骑兵屠杀;在更早的时刻,葛逻禄骑兵被早就埋伏好的陌刀兵和断后的安西骑兵已经杀了个干净。   “这是为什么?”艾布达绝望地看着、听着这些大食士兵如猪狗般的被屠杀,就像一年前,他们屠杀昭武九国人还有两年前他们屠杀白衣大食人一样:“胡大啊,你抛弃我们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忠诚和背叛   一轮半圆的盈凸月高高的挂在半空中,朦胧的月光铺洒而下,刚刚经历大战的战场点点火光摇曳,夜风吹拂地上长草,沙沙而动,放佛一片银白色的海浪起起伏伏。   萧去病在这星月光芒下,贼吧注视着这个渐渐着这个双方将士血战了整整五天的战场,心潮起伏。这个时候战事终于结束,厮杀已经停止,上万安西军、宁远军和昭武九国仆从军正在打扫战场,不时窃窃私语,谈论着什么,或激动、或兴奋、或肃穆。   历时整整五天的怛逻斯大决战终于在天宝十年六月初十的深夜落下帷幕,大食人兵败如山倒。两名主将齐雅德被萧去病一箭射死,艾步达被压在受伤的战马下最后被俘。   五万大食士兵群龙无首,在安西军的周密部署和猛烈攻击下立即全面崩溃,之后一万七千多昭武九**队临阵倒戈,加入了追杀大食士兵的队伍。此役,五万大食军被杀死三万多,俘虏一万多,只有不到一千的大食残兵侥幸逃脱,萧去病派出四千昭武九国骑兵追击,能不能活命还得看天意。   在另一处战场,一千葛逻禄骑兵被一千八百安西军突袭,领军千户战死,士兵战死六百,剩下的立即投降。控制了葛逻禄军后,由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喊话,守卫南门的石国士兵打开了城门,一千多安西军杀入城内,很快将黄姓突骑施杀得大败,曲啜领着数千残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突破城外的围堵,向碎叶城逃去。   战事底定,萧去病这个时候却有一种恍然如梦中的感觉。   穿越以来,这几个月爬雪山,过戈壁,忙前忙后,不眠不休。多少次以身赴险,甚至单人匹马冲破万人军阵,死里逃生,以命相搏,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赢这一仗,不让历史悲剧重演,现在终于心偿所愿。   “老天爷,老爸……我做到了……我改变了历史……真不容易啊……历史已经改变了啊!”   “萧将军,仗打赢了,怎么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萧去病的身后,名字叫马璘的左金吾卫将军同正低声问道。   “没有。”萧去病收摄了心神,回头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道:“我只是觉得这一仗赢得太不容易了。”   “是啊,我怎么都没想到葛逻禄军会突然反叛!”   “有什么想不到的,大部分胡人都靠不住,重利轻义,只要价码给的高就会轻易反叛,想要让他们和我们同生共死,几乎没有可能……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去吧。”   安西大营,高仙芝的中军大帐,此刻正灯火通明。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反捆着双手跪在地上,相反的一天前还是安西军的敌人的石国正王特勒连同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和几个昭武九国国王却安坐在胡椅上。   在之前的战斗,安西陌刀兵和五百骑兵杀死他麾下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并将愣在当场的顿毗伽生擒活捉。   几个小时过去了,顿毗伽还没有从精神恍惚中回过神来。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太匪夷所思了。   在两天之前,他还是安西军最为倚靠的盟军,麾下还有接近五千的葛逻禄骑兵,而现在他一下变成了反叛者,变成了安西军的敌人,近五千葛逻禄骑兵死了剩下不到五百,他自己也成了阶下囚,生死不知。   而在之前还是安西军敌人的石国正王特勒,还有这些昭武九国国王、德赫干,这个时候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仙芝的座上宾。   不但如此,因为自己的背叛,阿米尔江还有他说统率的两千多葛逻禄骑兵也将遭受灭顶之灾。与此同时,高仙芝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在金山脚下的葛逻禄部族。   斩草必除根,这是万古不易的道理,换了他自己,也会这样做!   原本想逃离回鹘汗国的逼迫,到怛罗斯城附近发展壮大自己的部族,现在却要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高仙芝还有那个萧去病几次三番向他保证,可以将怛逻斯城给葛逻禄,后来甚至连碎叶城也给了。如果不背叛安西军,葛逻禄部就将收获无法想象的战争红利。这绝不仅仅是一块地盘而已,而是在关键的时刻与安西军并肩作战,势必会被唐朝所看重,说不定能够获得宁远国那样地位也不一定。   可是,这一切,通通都被自己的鬼迷心窍给毁了。一想到这里,顿毗伽就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但是,现在顿毗伽却不敢去死,因为高仙芝现在还没有说要他去死。   萧去病和马璘回到大帐,行军礼汇报完军情之后,高仙芝让两人坐下,这才道:“辅臣,顿毗伽果然在昨天这个时候已经派人前往药杀水以南,让他儿子阿米尔江背叛大唐,临阵倒戈。”   萧去病点点头,转头看向顿毗伽道:“叶护,我想知道,大食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大唐,背叛安西军?”   “碎叶城、怛逻斯城以及整个碎叶水一带还有宁远国和西拔汗那。”顿毗伽这个时候倒也干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我们大唐也可以给你!在今天上午,中丞就对你说过可以把碎叶城一起给你们。你们部落就这么多人,占据整条碎叶川还不够吗?还要宁远国和西拔汗那,你就不怕撑死!你们如此见利忘义,一个得来也无用的画饼就让你们选择了背叛?”   萧去病说得没错,现在的葛逻禄部,占据整条碎叶川就已经是极限了,加上宁远国和西拔汗那,他们现在也根本守不住,特别是在与唐朝为敌的情况下。顿毗伽这才一下想明白,自己根本就是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眼睛里看到了利益,而忽略了实际接受能力。   顿毗伽被质问得哑口无言,高仙芝接话道:“其实今天上午,某跟你说把碎叶给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晚上要行反叛之事,那个时候就是在试探你,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可惜……”   “中丞是如何知晓的?”顿毗伽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这都是辅臣的功劳。”高仙芝环视了众人一眼,微笑道:“你们知道,我这个二弟乃是个神仙弟子,这件事是他昨天做梦的时候,他师父告诉他的,而且还一夜之间治好了他的伤。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天佑大唐,唐军必胜的原因!”   高仙芝的这个说法,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为的就是震慑这些昭武九国胡还有葛逻禄叶护,让他们不敢再心生异心。想想啊,萧去病的师父是神仙,唐军一有危难他就托梦告知。若是你们也暗中也有危害唐朝的行为,或者心生异心,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神仙师父。   再加上萧去病单人独骑杀透万人军阵,身上一百多个伤口,血都快要流干了,换做别人即使不死这一辈子也废了,可他不到十天,又生龙活虎没事人一样。有这件事作为例证,这样的话说出去,这些昭武九国胡自然信服。   果然,在座的众人在呆愣了一两秒以后,几乎全部都对此深信不疑。看萧去病的眼光都变了,充满了敬畏和讨好。   顿毗伽一下全明白过来,悔恨,激动的快要发狂:“中丞,萧侯爷,我鬼迷心窍,你们快杀了,让我死吧!”   “你死不死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高仙芝道。   “谁说了算?”   “你儿子,阿米尔江。”   “阿米尔江?”   “没错,若是阿米尔江收到你的信之后,选择了忠诚,没有照你的话做反戈一击,你就还能活。但葛逻禄叶护不能再做了,你必须到安西去做二十年奴隶,之前许给你们的所有好处也不会有。不过作为对阿米尔江忠诚的奖励,你们可以回到故地,而且还会支持你们不让回鹘把你们吃掉。   但若是阿米尔江和你一样,选择了背叛。那么,你,阿米尔江还有这三千多葛逻禄骑兵,通通都得死。连同你们在金山脚下的十来万部族,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顿了顿,高仙芝冷冷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昭武九国人,沉声道:“这句话,同样对你们昭武九国人有效。我们安西军,我们大唐,绝对不会容许第二次背叛发生!对于忠诚者,我们不吝厚赏,对于背叛者,我们也绝不会留情,一定斩尽杀绝!各位,勿谓言之不预也!”   ps:今天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万人敌   “现在大食呼罗珊集团的主力已被重创,另外我估计,如果阿米尔江不叛的话,现在并·波悉林在南线劫布坦那也应该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一次并·波悉林也是孤注一掷,后方萨末建和捕喝这两座大城现在也都兵力空虚,怛逻斯城下这一败,并·波悉林很可能将在极短的时间内丢失整个河中地区。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乘胜追击,不给大食**之机,穷追猛打一直打到木鹿城去,逼迫对方求和、割地、赔款!一下把黑衣大食打趴下,打得他们丧胆,至少要保证河中之地十年的安宁。不然的话,打蛇不死反被咬,若是让大食人缓过这口气来,河中连同整个安西都不得安宁。”   清晨,大营内,高仙芝正在向萧去病询问接下来的打算。按他自己的想法,将大食人赶出河中就可以了,获得的功劳和得到的好处已经很大了,没必要再去冒险。   没想到萧去病竟然提议一路打到木鹿去,甚至还要大食求和、割地、赔款!这萧去病的心也太大了。鉴于萧去病的几乎无所不知,而自己对大食确实了解太少,在对全局形势的把握上,自己确实不如萧去病。不过,即使如此,高仙芝还是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说的黑衣大食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某觉得也不过如此。”高仙芝道。   “是的,比我们看到想到的要厉害的多,这是一个非常善于学习的民族,他们不但掠夺土地,财富,同时也掠夺知识。他们此战虽然受挫,但只是因为帝国刚刚建立还没稳定下来,并且他们的士兵也没打过多少硬仗。但是经过这一战之后,他们见识过强弓硬弩还陌刀的厉害之后,很快就会把我们的东西全部学了去,从此脱胎换骨,几年之后就是大患!”   事实上,在萧去病之前那个时空,黑衣大食正是在怛逻斯之战见识到了安西军弩箭的恐怖威力,之后他们开始在军中不遗余力的推广安西军的强弩,再之后阿拉伯人威力巨大的十字弩技术又通过战争带到了西方基督世界。西欧有位著名的国王就是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名小兵用强弩轻易干掉,以至于后来他们的教皇规定,在基督教世界的内部战争中,不准使用这种从东方传来的十字弩。   强弩的推广,同样也带动了盔甲的发展,阿拉伯人也是在此战之后改变了不爱穿甲的习惯。同样是因为这一场战争,造纸术被阿拉伯人掌控,在曼苏尔即位哈里发,扫清动乱之后,阿拉伯人的百年翻译运动因为便宜纸张的出现而开始有了规模,整个黑衣大食立即进入了极盛的黄金时代。   看到萧去病如此肯定,高仙芝不禁有疑惑,这个二弟好像能够预知未来似得。他笑着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不给他这个机会?”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萧去病点点头:“这次不但我们安西军要打到木鹿去,趁黑衣大食虚弱的时候狠狠敲诈一笔。我还建议大哥立即派遣使者沿着丝绸之路北道联系大食在西边的另一个敌人——拂菻(也就是东罗马、拜占庭帝国),告知我们已经全歼黑衣大食呼罗珊集团主力,要他们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出兵攻打黑衣大食。”   “既然如此,那某就听你的,我们一路打到木鹿城去,一次打出十年的太平!”高仙芝下了决心,突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一名监军宦官,扭过头去看王承恩,不好意思笑道:“王中使你怎么看?”   王承恩呆呆眨巴眨巴眼,心说您二位终于想起我啦?都作出了决定还来问我,只要能打胜仗,我当然是没意见的了。一想到这次获得的战功和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自己的那一份,王承恩就有些兴奋,这一次来河中真是来对了。   “呃……你们商量出什么就是什么,咱家没有意见……只是有两点,一是在大朝会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回长安;一是得赶紧像陛下报捷!   高仙芝看看萧去病,萧去病想了一下道:“如果战事顺利肯定误不了。捷报的事还要等碎叶城的情报来了再说。”   一顺百顺,碎叶的情报没让大家等多久,当高仙芝安排好了伤员的救治问题,缴获物资的搬运问题,并且安排了一队以石国商人为主的前往拂菻等事情之后,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南下药杀水的时候,派往碎叶城的斥候回来了!   一万天威军在主将火拔归仁和副将李晟的带领下,于七日前秘密抵达碎叶附近,五日前与安西军斥候取得联系,四日前趁碎叶城空虚,大军主力前往怛逻斯城的机会,出奇兵攻城,一日收复碎叶。   这个时候主将火拔归仁正在碎叶城追剿残敌,派副将李晟率军四千前来怛逻斯支援。本来早就应该到了的,这不,回来报信的安西斥候一头撞上从碎叶城仓皇逃跑的黄姓突骑施残敌。于是李晟在路上设伏,再次将这一千多溃兵杀得大败,只有寥寥数骑逃入北面草原。   “李晟,竟然是李晟!”萧去病忍不住叫了出来。中唐时期的名将,最杰出、最出名就是郭子仪、李光弼和李晟三人。李晟虽然不如前两位那么出名,但却是最对萧去病胃口,最让萧去病佩服的。不但勇猛善战,富有谋略,多次以少胜多,一生从未败绩;且全忠全义,善于激励士气,堪称完美统帅!   高仙芝奇怪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这么激动?”   “我听我师父说过他,是个万人敌!”萧去病一脸兴奋,以指为哨,跳上飞驰过来的小红马,转过身对高仙芝道:“我去迎他一迎!”   萧去病一脸兴奋地打马跑了,只留下高仙芝和王承恩在风中凌乱。王承恩还好,高仙芝心里却酸溜溜的,看来二弟的这个师父,对李晟的评价要比对自己高得多啊!   怛逻斯城以东二十多里,碎叶川出口位置,一身锦袍的二十四岁天威军裨将李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疑惑地看了天上的大日头,出鬼了,这大热天的,怎么会着凉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河中新秩序   并·波悉林全身无力地躺在一辆马车里,不停地哀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他苍白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马车的顶棚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自从安西军进入河中以来,自己和黑衣大食的运气就没有好过!   十天以前,他在劫布坦那被那支安西偏师压迫的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之所以还不肯撤到萨末建城去,就是在等待怛逻斯主战场那边的发动。   果然,很快就让他等到了,从怛罗斯那边传来消息,葛逻禄叶护已经答应背叛安西军反戈一击。与此同时他派出心腹拓揭来到药杀水南线战场,要他的儿子阿米尔江立即反叛,在关键的时刻在安西军背后捅刀子。   顿毗伽的信使是和齐雅德的信使一起来到劫布坦那的,就在并·波悉林激动不已,感叹自己否极泰来,安西军好运走到头了的时候,他收到了阿米尔江让他接应的信,然后他派出军队,开始满心欢喜等待双方里应外合大破安西偏师。   但事情却再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并·波悉林怎么也想不到,那阿米尔江竟然不听从他父亲的命令,反而第一时间告诉了安西军。他派去接应的七千民兵和呼罗珊战士反被安西军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之后安西联军连夜攻击劫布坦那大营,大营内的昭武九**队因为没有大食军队的镇压,在这个时候公然反叛,并·波悉林只能带着三千多大食骑兵仓皇逃跑。   并·波悉林被安西军紧追不舍一路逃到萨末建城,但这个时候萨末建城这早已被昭武九国当地德赫干所控制。这些墙头草看到他败的这么惨,立即投降了安西军……就这样,并·波悉林像只丧家之犬般又从萨末建逃到捕喝城,昭武九国人再次叛乱。最后并·波悉林只带着七十名亲卫和不到一千大食骑兵逃往他发家的大本营木鹿城。   后院起火的结果是并·波悉林早就有料到的,因此并·波悉林没有太过沮丧,他还在幻想怛罗斯的主战场,齐雅德和艾布达能够击败安西主力,然后赶回萨末建和捕喝城平叛。   直到萧去病的出现!   那萧去病和阿米尔江还有一名从未见过的唐人小将,三个人,六匹马从后方追上了他们,然后就直接冲杀过来。自己仅剩的不到一千的军队,竟然被这三个人杀得溃不成军。因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那阿米尔江骑着的战马分明是艾布达的坐骑,没见过的唐人小将骑的是齐雅德的战马。这已经足以说明怛罗斯的主战场齐雅德和艾布达已经惨败,两名主将或战死或被擒。   大食军士气大溃,竟然被三个人追着跑十几里,最后还是靠七十名亲卫拼死阻敌并·波悉林才逃得一条性命。等到过了乌浒水(阿姆河)确认安全之后,并·波悉林呆呆地望着河中方向,突然气急攻心,吐血半升,一下昏死过去。   乌浒水的北岸,萧去病三人看着滚滚西流的河水和被毁坏的浮桥。阿米尔江不解地道:“萧侯,为何不杀了并·波悉林?我知道刚才你没有尽全力,如果你硬冲过去,那几十名亲卫根本拦不住你!”   萧去病拍了拍小红马的脖子,看向一旁的李晟。李晟笑着解释道:“若是并·波悉林死了,呼罗珊和木鹿必定一团散沙。这样的话,我们攻下木鹿还得四处平乱,倒不如让并·波悉林着急呼罗珊的所有能战之兵。到时候,我们在木鹿城下,将他们一举歼灭,岂不干脆?”   萧去病点点头,心想大将之才就是大将之才,他扭头对阿米尔江道:“阿米尔江,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多出一些力……其实用不着这样,你是你,你阿爹是你阿爹,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我和高中丞还是那句话,你不负我们,我们也绝不负你。你放心中丞已经答应为你向陛下请功,我们会帮助你们让被回鹘吞并的葛逻禄部重新金山本部。这次河中之战的收获,财物、战马、兵器仍然有你们的份。”   阿米尔江苦笑一声道:“中丞高义,经历这样的事,还能对我如此信任,请转告中丞,葛逻禄部必定永不相负!”   萧去病好奇道:“我很想知道,当时你怎么就没有一点犹豫,选择了不听你阿爹的话?”   阿米尔江正色道:“我没多想,我们是战友啊,多次一起并肩作战,好几次你把后背交给我,还有什么比战友托付生命的战友更值得信任的呢?所以我不想背叛你,另外,我听了你讲的大食人,还有那些昭武九国人和大食战俘的讲诉,我讨厌这些只会用阴谋诡计的大食人,我相信有你在安西军一定会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倒是天生的军人,铮铮男儿,思想单纯,直来直去。”沉吟了两句,萧去病突然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声调也提高了,大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了?”   “哈哈哈……”萧去病情绪转换得这么快,阿米尔江还有些呆愣着,李晟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别笑了,我们赶紧回萨末建城吧,大会应该马上开始了。”   萧去病说的没错,此时此刻,高仙芝的主力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开到了萨末建城。两支安西军汇合在一起,再加上四千天威军,挟怛罗斯大胜之威,在数万昭武九**队和十多万昭武九国人畏惧的目光中,浩浩荡荡进驻这河中第一大城。   还没渡过药杀水的时候,高仙芝就已经知道了前线的军情,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南线安西联军正在乘胜追击。依照之前和萧去病做的几种战争推演,短时间内没什么仗打,于是到达劫布坦那城之后,高仙芝就向那些昭武九国国王和德赫干下达了一项命令。   派快马通知所有的河中和河外,安西都护府葱岭以西凡十六国的国王或者叶护,限期八日来到萨末建城,有要事相商。逾期未至者,将视作与大唐为敌。   安西军刚刚到达河中之时,就让宁远国王窦忠节派人传信各个国家,言说安西军此来是帮昭武九国及其他国家将大食人赶出河中的,安西军将一路攻破萨末建、捕喝城,最后打到木鹿城去,要这些国家出兵出力相助王师。   可是,一开始这个地区所有的国家都是采取骑墙的态度。东曹国被安西军出奇兵打到城下才立即投诚,然后是中曹的德赫干在安西军大胜后跑来投靠,再之后是俱密和吐火罗在很久后看到安西军节节胜利派兵来支援。但其他国家依然采取观望态度。   现在战事彻底底定,大食的势力在河中几乎被一扫而空。是该在河中建立新规则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驻军   康国都城萨末建,是中亚河中地区最大的城市,萨末建是唐人的称呼,它有一个更加为人所知的名字,叫做撒马尔罕。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枢纽,连接着波斯帝国、印度和中国这三大帝国,从一开始就四方商贾云集,但也同时饱受了战火的蹂躏。   早在一千多年前,它就被古波斯攻占,后来又被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攻占;一千多年来,一直战火不断,在最近都几十年内,西突厥人、大食人、后突厥人、突骑施人、昭武九国人更是无数次为了它征战厮杀不止。   这座饱经沧桑、饱受战火洗礼的中亚历史名城,第一次迎来了唐朝军队的入驻。同时萨末建城的壮观和富有也一下让这些安西军震惊了!   段秀实从投诚的昭武九国仆从军手里接收了萨末建之后,就立即派遣一千安西军封锁了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等高仙芝大军一到,看到就是一座遍地是金银珠宝闪着光的大城。   十多年来,白衣大食和黑衣大食对河中地区进行大肆搜刮,康国、石国等昭武九国八成以上的财富都被大食所掠夺,一半运到了木鹿城,还一半就留在了萨末建。   之前的怛罗斯决战,大食主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大食大营的所有物资全部归了安西军。几万士兵出征的犒赏和私人财物,战后收集起来,光金银币就装了六十多匹骆驼,再加上其他财物,宝石、大马士革弯刀、阿拉伯战马等。王承恩偷偷算了一下光这一战的缴获就够安西军七八年的花费了。   但是来到萨末建,王承恩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个土包子,与萨末建的财富比起来,之前的缴获根本就不值一提。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一片银海!   可以说,在海上丝绸之路还未盛行的时候,陆上这条丝绸之路就是一条黄金商道。由于唐朝严格的编户齐民的户籍制度,唐人都不得出国从事国际贸易。等于是唐朝打通并守护着丝绸之路的畅通,却让昭武九国商人独霸丝路贸易。   这些昭武九国人打仗不行,但是却非常善于经商。唐朝的丝绸在西方拜占庭和大食都是抢手货,他们一方面从唐朝购进丝绸,另一方面输入当时西方盛产的珍宝,如瑟瑟、美王、玛瑙、珍珠等。光这样一样,就让这些昭武九国商人赚了盆满钵满。   除了丝绸和珍宝这两大项,昭武九国人还经营牲畜、奴隶、举息等,几乎覆盖了一切重要市场领域,垄断了整条丝路。在他们精明的经营下,东西方的财富就这样源源不断汇聚到这些昭武九国人手中,然后再被大食人以武力抢去。   现在大食人被安西军打败了,轮到安西人抢大食人了。   因为萨末建城一直为大食所占据,昭武九国粟特人和本地原住民很早被迫从城中完全搬走,在城外建立了几百座堡坞居住,城里的居民大多是阿拉伯人和呼罗珊波斯人。这样一来,高仙芝也老实不客气,对于财富的追求,他从来也不会掩饰,立即下令大掠三日将整座城市的财富都翻了出来!   在萨末建的总督府大厅里,金灿灿的第纳尔堆成了一座一个多人高的小山,银闪闪的迪拉姆(也译作第尔汗)堆成了一座更高的小山,其余珠宝、美玉、瑟瑟也是不计其数。   高仙芝派人大约估算了一下,第纳尔金币大约有三百万,迪拉姆银币超过四千万。这些都是纯度很高的金银币,一枚第纳尔金币大约有4.1到4.2克重,换算成现在的重量就是就两万四千多斤重的金币!在加上价值与他差不多的迪拉姆银币和珠宝,等于这一次安西军足足在萨末建城搜刮出价值超过五万斤黄金的财富!   战争和掠夺果然是最快捷的获取财富的方式!原来战争不但可以获得军功和荣耀,还可以获得这么多财富;原来抢劫是这么痛快淋漓的事情。真是后悔死了,河中之地向来豪富,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就一直没想到过来抢他丫的?   加上怛罗斯之战的缴获,还有之前高仙芝破呼闷城搜刮的财物和段秀实一路抢劫所得,这次安西军起码收获八百万第纳尔金币的财富。想到这里,王承恩激动得要疯了,高仙芝也兴奋得整晚睡不着,一夜起来看三次。那些苦哈哈,几乎没有俸禄的安西士兵更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两只眼睛通红!   高中丞已经答应了,每名士兵现在可以就可以分到五十枚第纳尔金币,其他的到了安西再分。这些士兵去年的时候,也随高仙芝攻陷过石国拓折城,也将整个城市搜刮了一遍。但那次的收获还不及这次的百分之一,而且大部分都用来添置军械,购买私马和驮东西用的骡子和驴子了,每名士兵其实没分到多少。   这一回却不同,每名士兵都是五十枚金币拿在了手里,到了安西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很多安西军士兵甚至赚十年也赚不到这么的钱。这叫他们怎么能不兴奋的快要发狂!   有高兴的,就有悲伤忧虑的。萨末建城内那些被抢劫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不必去说,作为战败的一方,往常又是恶事做尽,破城之后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胡大保佑,意外之喜了。   真正忧虑的是那些一直骑墙看风色的葱岭以西诸国,特别是在劫布坦那以东的解苏国、护密多国、久越得犍国等国家。只有吐火罗和俱密两国风色看得好,在萧去病北上怛罗斯之前就派了几千骑兵前来支援。   兵力虽然不多,战斗力也有限,但却鲜明地表明了他们的立场。现在战事底定,这些没赶上的小国就再也没有投靠表现的机会的了。   谁能想到这支去年还纵横河中、战无不胜的黑衣大食军竟然这么快就被安西军杀得全军覆没!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先后赶到萨末建城的国王、叶护纷纷忧心忡忡地向宁远国王、东曹国王和吐火罗叶护等人打听高仙芝的态度。   作为在战斗之前,河中葱岭以西地区大唐唯一坚定的盟友,宁远国王窦忠节此刻无疑是最轻松最得意的一个。之前因为宁远国亲附唐朝,被其他国家排挤、孤立,打击,几乎快生存不下去。现在却被这么多国王、叶护奉承,讨好,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好。   “诸位安静,听吾一言。”窦忠节站起身环视众人微笑道:“高大帅早就说了,此来河中,是替大家赶跑大食人的。大帅要我转告你们,他说过的话,不会有变。也请你们放心,安西军绝对不会像大食人那样,侵扰掠夺你们。但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高大帅说了,在这之前,能派兵却没有派兵支援的国家,说明你们对安西军没有信心啊。所以高大帅要求每个国家至少派一名王子道安西去给他充当卫士,也好叫你们知道,安西军平时是怎么训练的,战斗力如何?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不会对安西军这么没有信心了。”   “什么……”   “这不是人质么?”   “嗯……”窦忠节沉吟了一两秒,冷笑道:“如果你们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这么说。”   这些国王们立刻又开始议论纷纷,有忧心的,有懊悔的。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五十多名衣着华美,身材高大的亲卫,一人大声喊道:“安西副都护、四镇节度使,御史中丞高大帅到。”   紧接着高仙芝带着几名安西军高级将领和文官走了进来,颇为奇怪的是,最后面竟然还有一名穿白衣的波斯老人和一蒙面的波斯少女。等经人介绍认识完所到的所有国王和叶护之后,高仙芝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开口道:“宁远国王窦忠节应该把某的决定向你们说了,某想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高大帅,当时我已经派兵来了,只是安西军进军速度太快,没追上……”   “你同意不同意?”高仙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同意。”   “那你们呢?”   “同意,自然同意。”   “既然都同意,那我们再说下一件事。”高仙芝睥睨了众人一眼:“现在某来说一下某对河中之地的安排。”   所有的人包括窦忠节在这时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静气,生怕错过一个字。   “之前大食侵占河中,安西军一直忙于应付突骑施和吐蕃,无暇顾及这边。现在吐蕃已经不足为患,某决定将重心放在河中。这次某会一路打到木鹿去,彻底击溃并活捉并·波悉林。但大食势大,日后势必卷土重来。所以,某决定,在河中驻军五千,驻地就在萨末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帮助波斯复国   库法,黑衣大食王宫。   阿布·阿拔斯在弟弟曼苏尔和几名宦官(太监可不是中国特有,当时东罗马和大食太监一样有)七手八脚的抢救下苏醒过来。   这位即位不到两年的黑衣大食哈里发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身体却非常虚弱。不久前,他身患重病,自知活不了多久,因此在即位之初就就任命曼苏尔为继承人。   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初创,还没开始稳定下来,各种问题曾出不出,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帝国内部矛盾重重,当初阿拔斯王朝是借助什叶派的力量推翻了白衣大食,等到他们当政后,出于稳固政权的考虑开始逐步转向逊尼派。   这样一来,立即招致什叶派的反弹,去年发生在河中布哈拉城沙里克叛乱就属于什叶派起义。   另一方面阿里派正统传人、著名学者,威望很高的萨迪格的存在,始终让出身和威望都不如他的阿拔斯兄弟如芒在背。与此同时,帝国内部激进的哈瓦利吉派依然在各地不断发动叛乱,帝国内部现在正是极其不稳的时候。   帝国外部形势也不容乐观,白衣大食末代哈里发的两名儿子和其党羽逃亡埃塞俄比亚,到现在都没能消灭,埃及那边的战事也没有结束;东罗马拜占庭帝国皇帝君士坦丁五世趁着白衣大食、黑衣大食新旧交替,内乱不止的机会出兵攻占了叙利亚北部大量土地,现在仍然陈兵边境,蠢蠢欲动。   光是这一切就已经让阿布·阿拔斯心力交瘁,焦头烂额,透支生命处理国家事务。也正是这些原因,让他对黑衣大食东方之王并·波悉林既防备忌惮,又不得不倚重他维持帝国的稳定。   黑衣大食到目前为止,最主要的军事力量还是并·波悉林招募、训练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哈里发的卫队全部都是由这些呼罗珊波斯人担任,黑衣大食的各级官员也大多数是呼罗珊波斯人。   对于这种状况,阿拉伯人出身的阿布·阿拔斯也相当忧虑,考虑过等政局稳定下来,慢慢削弱波斯人的权力。特别是并·波悉林隐然有自立倾向,更是已经被阿布·阿拔斯曼苏尔两兄弟列为必须剪除的头号危险人物。   可是,现在听到并·波悉林被唐朝军队打得全军覆灭的消息,却一下让阿布·阿拔斯急得背过了气去。   他是需要稍微消耗一些并·波悉林的实力,但却不是全军覆没!这一战,并·波悉林不但把河中丢了,现在甚至连呼罗珊也保不住。那唐军主帅叫高仙芝的,已经公开放出话来,要一路打到木鹿城,杀光所有呼罗珊士兵和他们的家属!   天知道如果真的让唐军打下木鹿,会发生什么不可想象的惨事,说不得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就得顷刻瓦解倾覆。别的不说,自己这一万哈里发卫队,他们的亲人大多都在木鹿。到时候这些士兵因为失去亲人发起狂来,自己和曼苏尔还有整个阿拔斯家族就是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另一方面,河中以及呼罗珊的惨败,也会使黑衣大食对下面的反对力量失去足够的威慑力,更为严重的还是对阿拔斯家族统治帝国的信任危机。   所以如果不想身死族灭,呼罗珊一定不能丢,木鹿城一定不能被唐军打下来,甚至,河中也要从安西军手里夺回来。   想到这里,阿布·阿拔斯忍着身体的不适,强打起精神,在几名宦者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名信使。   “并·波悉林他有四万呼罗珊宗教战士,五千叙利亚精兵,还可以动员五万大食民兵,再加上临时征调的麦瓦利和雇佣兵,怎么会一下全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们谁知道详细过程的,说来我听。”   下面跪着前来报信求援的几名信使有一个正是石国王子远恩,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杀不死的小强。当初高仙芝诱降石国副王一系所有贵族,他就鬼使神差地跑了;这一回怛罗斯之战,大食军六万多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一千多残兵被安西联军追杀堵截,到最后只有寥寥不到三十骑逃过了乌浒水,这其中又有远恩。   他一路逃窜,到了木鹿又被并·波悉林派去库法求援,这个时候已经疲倦悲愤欲死。他大哭出声道:“都是安西军出了一个妖人,会使用妖术,并·波悉林这才被打败的。”   “妖术?”   “是的,那人叫萧去病,他简直不是人,能开九石宝弓,射五六百步远……他单人独骑冲阵,负创一百多处,血都要流光了……打雷一样的巨响突然出现,火光耀眼……那萧去病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战场上,就是他一箭射死了并齐雅德将军……就这样,那萧去病三人一路追击并·波悉林埃米尔到乌浒水才停。”   “你说的都是实话,而不是为了脱罪编造的借口?”阿布·阿拔斯身旁的曼苏尔表示怀疑。   “小奴所言,句句属实,哈里发请想,若不是如此,我们十多万大军怎么会被安西三万联军打得全军覆没?这些他们都快要作证!”   两名参与过怛罗斯之战的士兵连连称是,阿布·阿拔斯沉默了许久才道:“依我看,这不是什么妖人也不是妖术。只是现在安西拥有比希腊火还厉害的武器,又有这样一名绝世猛将,还真是……你们下去吧,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几名卫士和一名宦官将这些人带下去看管之后,阿布·阿拔斯转头望向他的弟弟:“哲尔法尔,我们必须派兵支援木鹿,否则阿拔斯家族完了。”   “可是,连并·波悉林都打输了……”曼苏尔只是他日后即位哈里发后给自己的尊号,他的真名其实叫做阿布·哲尔法尔·阿拔斯。   “那能怎么办?放弃木鹿吗?万一木鹿失陷,你知道哈里发卫队会做什么!还有那些反对派!”   “那我带多少兵去?要不要从叙利亚皇叔阿卜杜拉那里调兵?”   “怕是来不及了。现在能调动的兵力就只有两万呼罗珊战士,再加上两万阿拉伯民兵,我再从哈里发卫队调五千给你。四万五千兵力,加上木鹿现有的一万多兵力,凭城而守应该没问题。”   阿布·阿拔斯用脑过度,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脸色惨白,全身虚汗,休息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只要不出城,木鹿城坚固,安西军就没有办法。他们劳师远征,久战疲惫,很容易就会给我们找到可乘之机。”他顿了下又接着道:“就像一百多年前的壕沟之战,还有一年多前,我们在大萨卜河击败白衣大食主力那样。这次也一样,会有奇迹发生,胡大的荣光和伟力将与你们同在!胡大保佑!”   “胡大保佑,我会打败他们,带那个萧去病的人头来献给哈里发陛下!”   “……某决定,在河中驻军五千,驻地就在萨末建!”在与库法相距差不多四千里远的萨末建城,高仙芝的话刚一说完,整个会议室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很多国王和叶护都有些愣住了,互相之间用眼神交流,想问又不敢问。   “有问题就问!”   众国王叶护犹豫了许久,在很多人的眼神示意下,吐火罗叶护站了起来,恭谨地朝高仙芝等人行了一个礼:“有两个问题,防御大食,只驻守五千兵力是不是少了些?还有就是,既然驻军了,那我们要不要向朝廷交税?”   高仙芝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微笑道:“吐火罗叶护这两个问题问得好!某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如果光是这五千安西军镇守这么大一块地方,防御大食未来可能的十几万,几十万军队,当然不够!”   “所以,第一个方面,你们也要承担起责任,一起防御大食。你们各自的军队仍然归你们各自统领,但是在打仗的时候必须听从安西镇守使的统一调配和指挥。并且鉴于你们军队训练不足,战斗力低下的问题,你们每个国家必须派遣至少百名军官到安西镇守使这里接受训练;   第二个方面,这五千驻军只是暂时的,以后某会禀明陛下在河中驻扎更多的军队。但你们也不用担心现在这五千兵力不够用,这一次某会带兵打到木鹿去,你们若是愿意可以一起去……一战消灭掉呼罗珊甚至整个黑衣大食的主力。某敢保证,经此一战,保管黑衣大食十年之内不敢拿正眼觑河中之地。”   高仙芝已经两次说到要打到木鹿去,消灭呼罗珊军队活捉并·波悉林。若在以前他们大多是不以为然的,木鹿是呼罗珊人的老巢,黑衣大食崛起的地方,岂是那么好打的?不过有了之前的战绩,大多数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高仙芝也许真的能做到。   倒真是很好奇高仙芝会用什么办法,战术攻下木鹿?与上回不同,这一次几乎所有国王都表示愿意带兵同去。   见到众人都没有异议,高仙芝再次开口:“关于第二个问题,某想让某的二弟,安西别将,大唐寿昌县侯萧去病来回答。”   “索什扬,他还是我们的索什扬!”以康国国王咄曷为首几名见过萧去病的昭武九国国王开始小声议论。   索什扬就是救世主的意思,其他不明真相的国王和叶护听到他们的议论都有些愣住了,什么样的人能担当得起救世主的称号。   这时就见高仙芝身边一面容俊美,身材偏瘦看起来柔柔弱弱如富家公子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一眼,行了一个揖礼,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肯定希望我们像以前那样,不收你们一个银币的赋税。甚至你们派人前往长安朝贡,还能获得贡品双倍价值的赏赐,对不对?”   所有国王叶护看着萧去病,嘴里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在说:“说的没错,就是这样,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萧去病看着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你们应该明白一个真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谁可以不劳而获。如果你们想像以前那样不向朝廷缴纳一个银币的赋税,那么也行,安西军也不会保护你们不被大食人攻打掠夺。   想想安西军没有赶跑大食人之前,你们不但要缴纳沉重的赋税,还要负担大食人所有的一切,你们的土地,房屋,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被大食人抢去。你们的国库被大食一次又一次劫掠一空,你们的生命得不到任何保障,即使是你们当地贵族,在普通阿拉伯士兵面前也不如一条狗;甚至连你们的信仰他们也要摧毁……我没有说错吧!   这里,我向你们保证几件事:一,大唐不会干涉你们内政;二,大唐不会掠夺你们的任何东西;三,大唐还会保护所有拥护大唐,热爱大唐的人生命财产安全,还有自由;四,大唐不干涉你们的信仰自由,甚至可以为你们发扬祆教,重铸你们主神阿胡拉·马兹达的神像。但是你们必须牢记一点,不得向安西军传教,因为我们也有我们的教;五,大唐可以保证,不管你是汉人,还是昭武九国人,还是突厥人,还是波斯人,不管肤色信仰如何,只要他的身份是自由民,他拥护大唐,热爱大唐,我们都一视同仁;六,若你们各国之间发生了纠纷,还可以来找安西镇守使来调解,裁决。我们必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   萧去病停了下来,看着众人的反应,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得让他妈慢慢消化。过了一会,他接着道:“我可以保证,以后你们的生活,会比之前被大食占据要好上十倍,一百倍。但做生意一样,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你们要付出的第一个,就是对大唐的忠诚,拥护,热爱;第二个,就是要交税!”   “那要交多少呢?”   “我和中丞商量过了,初步定为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如果是赤贫的或者受了灾的,安西军还有相应的救助。”   二十分之一,众国王和叶护吸了一口气,心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不像之前打得如意算盘那样一个银币不用出,但比起被大食占领和被突骑施占领的时候,被随意掠夺。十成又七八成要被他们抢走,这二十分之一简直就跟没有出一样。想通这一层之后,这些国王和叶护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还有很多国王和叶护忍不住在心里想,唐朝一向对所有的属国、臣属或者治下的非汉族编户齐民的子民(商人除外)不收一文钱的税,怎么现在突然变聪明起来了?   这时萧去病朝身后那波斯少女和波斯老人招了招手,两人走到了前面,那少女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来。   “阿胡拉·马兹达保佑,是丽绮丝圣女!萨珊波斯第六十三任祆教圣女!”吐火罗叶护不由惊呼起来:“你不是被并·波悉林捉了去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波斯流亡政府主要在吐火罗南部和呼罗珊东部活动,在很多年前,丽绮丝爷爷的爷爷还在吐火罗叶护的帮助下恢复过一部分国土。不过后来大食打过来,吐火罗也被大食占领,“波斯王”的活动也被迫转入地下。只有他们的祆教圣女有时候会公开传道,进行宗教活动,吐火罗叶护也尽量给予照顾。否则在大食的压迫下,丽绮丝和他爷爷还有那几千追随者早就被抓掉杀死了。   “感谢叶护之前的照顾。”丽绮丝朝他行了一个礼,又看了其他国王和叶护一眼,道:“这是我爷爷,大唐波斯都督府,第三代波斯王普尚。”   普尚用祆教的礼仪也朝众人行了一个礼,便不再说话。那些国王和叶护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萧去病想做什么。   萧去病笑着道:“还有第三件事,我和中丞商量了,准备上奏天可汗皇帝陛下,帮助波斯王在呼罗珊复国。萨珊波斯那么大疆域是不可能了,我计划先帮助波斯王在呼罗珊东北部立足,之后步步为营,直至获得整个呼罗珊。这里跟大家说的意思就是要和大家先建立来往,同时希望你们对波斯复国多多支持,给予方便。强调一点,波斯复国之后仍然是大唐波斯都督府,地位和十六国都督府一样。”   众人这下又愣住了。萨珊波斯都灭亡一百多年了,大唐册封的波斯都督府也差不多早在一百年前就被大食占领了。虽然这些年波斯王这个名号一直在,有时候去长安朝贡的时候也能碰到波斯王的使者,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一寸土地的“波斯王”!   现在突然要帮波斯复国,这又是闹哪样?   关于这一点,萧去病当然有他的考虑,也跟高仙芝和王承恩讲解过,商量过。为了还是对抗大食,一点一点蚕食大食的领土。因为毕竟现在的黑衣大食大部分疆域,在一百多年前,都是属于萨珊波斯。   就拿呼罗珊来说,假如唐朝汉人要占领哪里,当地波斯人肯定会有天然的抵触和反抗,同理昭武九国人和突厥人,比如吐火罗人去占领统治呼罗珊,当地波斯人更加不会愿意。因为几百年来,都是波斯人统治他们。   但是让萨珊波斯的直系后裔,打着为萨珊波斯复国的旗号回去,就完全不一样的了。当地波斯人心底不会有一丝抵触,甚至还有有少许暗合心意。事实上,黑衣大食的兴起,一方面确实阿拔斯党人造反阴谋夺取权力;另一方面也是波斯人借助扶持阿拔斯上位,全面复兴了波斯帝国。   原来并·波悉林麾下第一大将,呼罗珊人卡赫塔巴就曾公开多次对这些呼罗珊宗教战士发表他的演说:“这片土地本来属于你们的祖先,但被阿拉伯人征服。现在真主的伟力和光荣与你们同在,权力已经离开了阿拉伯人……胡大让你们战胜阿拉伯人,你们将战胜和屠杀他们。”   所以打出给波斯人复国的旗号,在所有的波斯人心里是很有市场的。最大的障碍就是,在这之前,这些波斯人已经通过帮助黑衣大食阿拔斯党人推翻白衣大食,基本实现了翻身做主,从奴隶到将军的转变。这些人已经是实际利益的获得者,第一反应自然是保卫给自己带来利益的这个黑衣大食政权。   另一个大问题就是,这些人当中除少数人保持祆教信仰之外,大部分人都皈依了胡大。所以以尚普和丽绮丝为首的信奉祆教的萨珊波斯后裔,想要成事,就必须突破这两大障碍。   不过好在,这些波斯人的这个转变发生还没有多久。他们重的大部分人在四年之前还是信奉的祆教(拜火教),身份还是奴隶或者逃往河中的波斯贵族。   比如现在在萨末建被安西军抓住的哈立德·巴尔马克,这个并·波悉林的部将,在另一个时空做到黑衣大食高级大臣,他的儿子和孙子甚至一度把持黑衣大食朝政的原萨珊波斯德赫干,墙头草,在昨天已经答应投靠安西军了。   所以,萧去病认为,这个事情还大有可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后一战   萧去病要帮萨珊波斯复国,跟这些国王叶护并没有多大关系,反正不用这十六国都督府出人出力,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当即表示双手赞成。   但当萧去病说到波斯祆教圣女丽绮丝要在各国祆教徒中传教,并有着超高的宗教地位时,这些国王和叶护立即就不乐意了。   这个时候河中地区加上吐火罗地区主要的宗教还是祆教,只有极少的人信奉胡大,其他宗教还有佛教、摩尼教(就是张无忌那个明教)、景教(基督教)等,但主流还是祆教。这块区域,一直到一百多年后的萨曼王朝才完成YSL化。   简单说,萧去病就是打算让丽绮丝成为整个葱岭以西河中地区的祆教徒的宗教领袖,统治河中地区所有的人精神领域。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丽绮丝在当地的威望和影响力就会变的无人能及。虽然她不管军政,手上没兵没钱,但在人心向背上,却是个无冕之王,众王之王。   这叫这些国王叶护如何肯轻易答应呢!   “我不同意!她凭什么,就凭他是原来萨珊波斯王族后裔吗?可是萨珊波斯都灭亡一百年了!”   “波斯王族后裔并不比我们高贵!”   “说的就是,我们也有祆教圣女,凭什么我们要尊她为首?”   “我们绝不答应……”   萧去病轻喝一声,声音不大,但却响在每个人耳边,巨大的穿透力震得鼓膜疼。这些国王叶护纷纷把目光看向萧去病,就见他这个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也似,两只眼睛亮得吓人,仿佛有两团炙热得火焰在里面燃烧,但是却给人一种遍体阴寒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缓缓环视众人扫了一圈,所有的人目光刚跟他一接触,都有一种被针刺痛的感觉,立即被震慑得面色苍白心跳加速,赶紧将目光移开。   他们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这个之前还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少年,此刻已经动了杀心,并且这些国王相信,如果他愿意,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杀是所有人!这些国王叶护大部分都不知道,这个之前还看上去瘦弱文气的少年,在这一个月以来,亲手杀死的人至少有两千多,还以为他软弱可欺。   他们低估了萧去病的恐怖实力,也低估了大唐重建河中新秩序的决心。萧去病环视了一圈这些国王叶护,内心充满了怒气。   这是一群蝇营狗苟,反复无常,见风使舵惯了的投机小人。大食人以武力压迫掠夺他们,随意杀死他们的时候,他们唯唯若若像一条狗一样卑躬屈膝。现在唐朝跟他们和颜悦色打商量,却又立即放肆起来,开始得寸进尺。   作为穿越者,萧去病再清楚不过了,在另一个时空,由于安史之乱的爆发唐朝一蹶不振,被压迫了十多年的吐蕃抓住机会在陇右和安西侵占唐朝领土,大食因此在河中没有了对手。这些国王叶护在二十年内都会被大食人杀死,身死族灭,他们的国家也会灭亡。   现在是安西军拯救了他们,充当了他们这些国家保护者的角色。之所以这样安排丽绮丝也是为了维护中亚河中地区的稳定。只要他们不背叛大唐搞小动作,他们今后的日子可以说是要多逍遥,就要多逍遥。   “就凭这是我的意愿,是安西军的意愿,等我回到长安,会向天可汗皇帝陛下禀报此事,这也会是大唐的意愿。如此你们可服气?”   所有的国王和叶护都看向后面的高仙芝,高仙芝点点头:“某这个二弟的意愿,就是某的意愿,就是安西军的意愿。”   康国国王咄曷最惯于见风使舵,立即表态:“萧侯爷索什扬将我们从大食人手里拯救出来,康国愿遵从索什扬的意愿,奉丽绮丝圣女为祆教领袖。”   东曹国王设阿忽还有石国国王特勒也立即附和表示赞同,但大多数没经历过战斗的吐火罗周边小国仍然犹疑不定,不肯放弃。   解苏国叶护鼓起勇气道:“若真是索什扬降世,我等自然愿意遵从索什扬的意愿!只是……”   “只是什么?”萧去病笑道:“你们想让显示一下能力是不是?”   解苏国叶护点点头,萧去病想了想,开始轻轻抖动全身骨骼,所有的人耳边就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如闷雷滚过天空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响,就好像一阵阵明雷在身边炸响,整个会议室嗡嗡震荡。所有的人耳内都被这巨大的响雷声给震得轰鸣鸣做响,心神涣散,如遭雷击。   所有的人,包括高仙芝、段秀实等人都呆住了,两人曾经在安西见过萧去病施展雷音随手,筋骨齐鸣的手段,但那时却没有现在这么大威势。   活动开来以后,萧去病问那叶护要了十个第纳尔金币握在手里,用力一捏,十个金币竟然被萧去病像捏像稀泥一样,从五指指缝之间挤出了泥巴一样的金浆!   萧去病攥紧了手摩擦了一会,然后慢慢松开手,细碎的金砂和金粉就下雪般洒落在地上。萧去病拍拍手,笑着回头道:“小俊,拿十个金币还给叶护。”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住了,眼睛睁得快要鼓出来,嘴巴张开了就忘记合拢。直接用手将十个金币握成金泥,又磨成金粉这得多大的力气?而且手也没有受一点伤。   这绝对不是凡人能有的力气,也不是凡人能有的手。安静了三四秒之后,所有的人才开始忍不住赞叹,康国国王和东曹国王开始讲诉萧去病的神奇事迹,一箭射出个大火球,单枪匹马冲破两万人的军阵,大食人见到他就望风而逃……   这下再没有人敢有异议,就算心里有不愿意,也不敢表现出来。所有的国王和叶护都同意尊奉丽绮丝为河中地区所有祆教徒的圣女,宗教领袖。   萧去病和高仙芝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有心悦诚服的,也有极不情愿,甚至可能还有人装备阳奉阴违,到时候若是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偷偷派人弄死丽绮丝。两人也再说什么,只等二十多日以后,木鹿之战的到来。只要当着这些投机者墙头草的面一战全歼木鹿城的黑衣大食军,自然能震慑这些宵小。   这些国王和叶护萧去病和高仙芝两人倒是不怎么担心,两人担心的是另一潜在的威胁——蛇牙!   石国正王特勒已经承认自己和蛇牙秘密勾结,并且招供蛇牙组织来自大唐高官。虽然这股蛇牙地下实力没有直接说自己的后台是谁,但特勒正王和一些与之来过过多次的昭武九国王都心照不宣知道蛇牙背后的后台就是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   一来蛇牙里面那么多奚人契丹人,整个大唐就这三镇有奚人契丹人;二来蛇牙连同他们的后台全都信奉祆教,刚好安禄山也是昭武九国人,他也信奉祆教;三来蛇牙的所作所为,肃清整合丝绸之路上的马匪暗中控制丝路,组织商队贩卖货物营利,暗杀大唐高官等等,所图非小,隐隐就是想造反,也只有安禄山有这个实力。   萧去病一开始也猜到了蛇牙的背后的黑手可能是安禄山,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自己之前并没有确切掌握这方面的资料,所以干脆不说,让高仙芝自己去查探。   现在听了特勒和那俱车鼻施的供述,萧去病才知道,原来安史之乱背后,还有昭武九国的势力支持。根据特勒和那俱车鼻施交代,他们这么做也是一种政治投机。因为他们一直被大食压迫,多次想唐朝求援,唐朝都没有发一兵来救。蛇牙那边暗示,若是这边能够帮助他造反成功,到时候可以挥兵打到河中,帮他们赶跑大食人。另一方面,也有威胁的意味,毕竟整条丝路上的马匪都被蛇牙控制了,如果不答应到时候专门截你们的货。   昭武九国粟特商人本来在经商的过程中就有有依附一定的政治势力的传统习惯,安禄山出身康国王族远支(安禄山其父是康国胡人,其母是突厥巫婆,后其父早死,其母带着他嫁给了一安姓突厥人),又与他们一样信奉祆教,自然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这样一来,蛇牙与这些昭武九国国王一拍即合,开始秘密往来。   现在问题是,特勒他们明知蛇牙背后是安禄山,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也是安禄山的狡猾之处,若是蛇牙事败,他可以随便推出一个昭武九国出身的部下,就说是那人背着他做的。他又特别会装,会哭着向皇帝表忠心,到时候官司打到皇帝那里,那个寄情声色,追求长生的糊涂皇帝还是会相信他的忠诚。   萧去病说完交税和祆教圣女这两件事之后,就坐了回去。高仙芝便抛出了最后的这个蛇牙问题。   “……某知道,你们大多数都与蛇牙有过秘密来往,也知道蛇牙背后那个人物是谁。他这是想造反……”   “……蛇牙派人在路上暗杀我过某,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某都跟蛇牙,蛇牙背后那个人不共戴天……”   “……那人远在范阳,而某就在安西,而且会在河中驻兵五千……某要你们立即斩断与那人和蛇牙的来往,否则一旦被某发现你们还藕断丝连,某定斩不饶,看蛇牙和那人能不能救你……举报者会替你保密,且有重赏,若是自己不交代被举报出来……”   “……某会在整条丝路严厉打击蛇牙和其麾下马匪,发现并举报蛇牙踪迹的有奖……某自然会保护你们,还有丝绸之路上商队的安全……安西军战力如何,二十日以后你们便知……”   “……总之某言尽于此,某的二弟乃神仙弟子,天可汗皇帝陛下的贴身中官也在此,一路所见所闻都可以直接上达天听。不出几年,蛇牙和背后那人,某和某二弟必定将他们全部扫清,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吧。若是有人求死,说实在的,某也并不介意像大食人那样血洗河中!”   在高仙芝一番又搓又揉之下,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又是威胁又是保护。这些国王和叶护终于终于再也招架不住,纷纷交代了之前和蛇牙的秘密来往,并且全都对着圣火发誓一定斩断来往,若是蛇牙再来找自己,就将他们捉了绑送至萨末建镇守使。   萨末建大会开完没多久,整个河中地区就掀起了一股抓捕蛇牙密探的风潮,几天下来,各地加一起共抓获了一百多名蛇牙密探。在水刑逼供下,有一多半都招供了,但总体来说有用的情报没有获得多少。只知道他们的大统领白衣剑客回范阳去了,直接指向安禄山的证据还是没有。   之后,各方军队齐集,高仙芝留下三千安西军和五千宁远国的军队在河中驻守。带着一万多安西军,四千天威军,以及四万多各国雇佣军,赶着几万头羊,沿着那密水(泽拉夫尚河)一路向西来到捕喝城,之后转道西南进入呼罗珊。   大军行军到木鹿城(今马雷)正东方向六十里处木尔加布河,高仙芝留下两万军队原地驻扎,由萧去病、马璘、李晟、席元庆一人带着一万联军四处扫荡。   说是扫荡,其实并不怎么杀人,也不劫掠当地平民的财物,做的更多的反而是宣传。特别是东北方向丽绮丝他们的活动范围,普尚和他的三千追随者跟着安西联军,所到之处就向当地波斯农民宣传——波斯王的后裔回来了,萨珊波斯要复国了!   因为在之前的怛罗斯之战中,并·波悉林差不多已经将呼罗珊的可战之兵抽调光了。现在并·波悉林能召集起来的军队也就两万不到,安西大军一到就只敢缩在木鹿城里。又过了七八天,在大唐天宝十年七月十一那天。黑衣大食哈里发的弟弟,王位继承人曼苏尔终于带着四万五千援军从几千里之遥的库法赶到了木鹿。   曼苏尔四万五千大军进驻木鹿城的当天,高仙芝的六万多各国联军就将木鹿城团团围住。之后派遣使者向曼苏尔通报了三条要求:第一,交出并·波悉林和之前所有在河中驻守过的军队;第二,割让包括木鹿城在内的呼罗珊东部地区,并且答应十年内不得侵犯;第三,赔偿安西军这次出征河中和呼罗珊的军费共计第纳尔金币四百万,迪拉姆银币五千万,阿拉伯战马一万匹,大军军粮羊五万头。否则即刻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如此苛刻的条件,曼苏尔当然不会答应,他割掉了三名使者的鼻子和耳朵,然后要他们带话高仙芝——要战便战,黑衣大食决不妥协!   安西军出征河中的最后一战在第二天清早正式打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声大风   高仙芝率领六万多各国联军越过乌浒水,围攻木鹿城,立即在整个呼罗珊,特别是呼罗珊东部掀起了一道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的旋风。   整个呼罗珊一直以来都不太平,自从十多年前阿拉伯北人哈里斯在呼罗珊东郡巴里黑起兵造反以来,直到到两年前,都是战乱不断。先是哈里斯和白衣大食呼末代罗珊总督奈斯尔打,再后来是哈里斯的阿拉伯北人和朱大衣的阿拉伯南人打,然后是三方混战。   那个时候当地呼罗珊波斯人大多都是农奴,阿拉伯人神仙打架,这些波斯农奴小鬼遭殃,他们反而是死的最多的人。好在四年多以前并·波悉林横空崛起,以非凡的口才、智谋、和亲和力将当地受苦的波斯农民团结在一起,并趁阿拉伯人内乱的机会一举夺取了木鹿城。   之后这支由波斯农奴为作战士兵,以流亡河中的波斯贵族为行政官员的呼罗珊集团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推翻了白衣大食,将阿拔斯党人推上了哈里发的位置。   这之后,呼罗珊当地平民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两年,大多数的波斯人也把并·波悉林看做了救星。可谁曾想太平日没过多久,就传来他们的救星,他们的战神并·波悉林在河中全军覆灭的消息。紧接着六万多以大唐安西军为首的各国联军就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呼罗珊。   因为呼罗珊的成年男子在之前十多年的动乱中已经被杀死了很多,活下来的也大多归附了并·波悉林。再之后这些呼罗珊宗教战士成为帝**事的中坚力量驻扎到各地。这个时候除了守卫木鹿的一万多士兵和两万民壮,整个木鹿周围几乎没有多少成年男子。   就在这些当地妇孺老人、半大孩子准备拿起武器、锄头保卫自己家园的时候。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宣称是来拯救波斯人的,他们来到呼罗珊就是为了帮助萨珊波斯复国;帮助所有波斯人重塑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的信仰!   祆教是波斯人自己的宗教,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到现在仍然是大多数老人所信奉的唯一主神。甚至那些已经信奉胡大的呼罗珊宗教战士有一半在四年前信奉的也是祆教。   这支以安西军为首的各国联军,所到之处并不烧杀抢掠,反而处处做好事。很多村庄因为壮年男子要么在之前的战乱中被阿拉伯人杀死,要么投靠了并·波悉林变成呼罗珊宗教战士,出征在外,很多家庭都是只有妇孺和老人在家。一些重活也没人做,比如房子坏了也没人修,这些些军队竟然还帮当地人修房子,碰到赤贫的人家竟然还赠送食物和金钱。   除此之外,这支军队还有三千多名纯正的波斯人随行。他所到之处就向人宣扬波斯帝国两年来的荣光,痛斥这一百多年来大食人的残暴;宣扬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才是唯一全知全能仁慈善良的神;并·波悉林因为背弃了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这才遭致失败……   这下当地的波斯平民一下就懵了,不是他们不明白,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   哈桑是呼罗珊东部一名十四岁的波斯男孩,他的爷爷和父亲都被白衣大食阿拉伯人杀死,家里就只剩下母亲和奶奶还有一个弟弟。因为没人去当兵,他家是没享受到黑衣大食带来的福利,属于生活在最低层最贫穷的人家,生活几乎快维持不下去。   雪上加霜的是,这次并·波悉林回到木鹿,又将他们村庄的粮食征走了一大半用来守城,并宣称安西军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们来到呼罗珊会将所有的人杀死。粮食没了,恶魔要来但是自己的军队却不能保卫他们,绝望的他们拿起锄头准备和安西军拼命的时候,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群安西军非但没有杀害当地村民,简直可以说是秋毫无犯,有一位穿白衣服的很漂亮的姐姐还带着几名随从给他们家牵来一只羊带去十几个馕饼。哈桑有些不明白他的奶奶为何会对那白衣服的漂亮姐姐那样顶礼膜拜,虔诚祈祷,激动的泪流满面。难道就因为这一只羊和十几个馕饼?是又好像不是,他听到奶奶叫那漂亮姐姐公主和圣女,还口口声声说大光明神保佑。   大光明神?好像是奶奶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做祈祷的神,漂亮姐姐就是奶奶的那个神派来拯救我们的吗?   类似的的事件还同时发生在呼罗珊东部很多不同地方,七八天以后,丽绮丝身后的队伍就增加了两千人。大多都是妇孺老人,其中有还有一位九十多岁的盲诗人,他们和哈桑一样,是跟随丽绮丝去见证背叛了大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的并·波悉林是如何被大光明神派来的索什扬打败的。   时间是清晨八点多钟,萧去病骑着小红马望向两三里外的木鹿城,也望向木鹿城外密密麻麻的安西联军。他刚才已经策马狂奔绕着木鹿城转了一圈巡视了整个战场,他看到丽绮丝领着三千多人站在木鹿城东北方向一个高一点的平地上。   萧去病驱马走了过去,跟她的爷爷和弟弟打过招呼之后,来到她的身边,跳下战马。   “丽绮丝,战斗马上就要打响,到时候动静会很大,会有很大的响声,大地也会颤动。你这边全是妇孺老人,请你转告他们到时候不惊慌害怕,保持镇静。有大军保护,你们将非常安全!”   丽绮丝点点头,满脸笑意:“知道了,我会转告所有人,照顾好他们的。”   这几天丽绮丝四处奔走,忙着传教,和当地的波斯人沟通交流,之后又要负责照顾跟来两千妇孺。整个人明显有些憔悴,但精神却非常好。忙了一个早上,她的鬓发都有些凌乱。   萧去病随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更多的事可以交给那个哈立德·巴尔马克去做。他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可以重用,但同时也不能放松对他的掌控。”   丽绮丝脸色微红,过得好一阵才赶紧点了点头。交代完事情,萧去病便转身骑上了小红马,扬扬手就准备告辞。   “等一下……”   “怎么了?”萧去病扭过头看着她,有些想笑。   “等一下你不要冲太猛,不要受伤了!”丽绮丝扬起头,轻声道。   “知道了,这一次我不会受伤。”萧去病柔和地笑笑,摘下震天弓扬了扬:“等着我把并·波悉林活捉过来。”   萧去病打马走了,哈桑跑了过来:“圣女姐姐,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就是你说的索什扬?”   “是啊,他就是来拯救所有波斯人的索什扬。等一下他就会将背弃大光明神的并·波悉林打败。”   “可是并·波悉林在木鹿城里,城墙这么高,他用什么办法打败并·波悉林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能。”丽绮丝想起萧去病的吩咐:“他要我告诉你们到等下动静会很大……”   今天一定攻破木鹿城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除了少数几个人,两万多安西天威军以及葛逻禄军虽然也都不知道如何攻破,但他们都丽绮丝一样,对此深信不疑,此刻正在做着攻破城池打巷战的准备。   与之相比,四万各国联军却对此很是怀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解苏国叶护,开什么玩笑,打了两天,也没见有什么进展,木鹿城防坚固,守城士兵众人,哪能说攻破就攻破!   “怎么可能呢?开什么玩笑!”   “我也奇怪,高大帅和萧侯爷说今天一定攻破木鹿城,可是连云梯,攻城塔,攻城车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用手去爬这个城墙?”护密多国国王附和道。   “何必操这个心,高大帅和萧侯爷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就是了。”这是东曹国王设阿忽的声音。   “你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攻破?”康国国王咄曷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萧侯爷是个言出必践的人,他说今天能破城,今天就一定能破城。等着看就是!”   “你就这么相信他?”   “当然,我深信不疑,你别忘了,他可是我们的索什扬!”   “他们到底哪来的自信?”同样的问题还发生在木鹿城头。   战斗已经打了整整两天,安西联军采取的围三缺一的打法,团团围住了木鹿城的东门、北门和南门。这两天唯一的进展就是在强弓硬弩的掩护下填平了东面的壕沟,在南门和北门正对着城门填出了一条通道。   木鹿城牢牢地掌握在大食军的手中,砖石垒成的城墙有五丈多高,又宽又结实,当初反叛哈里斯陈兵五六万攻打木鹿,奈斯尔只用了一万多就守住了。如今木鹿城中有大食士兵六万多,还有两万民夫,粮草足够支用半年,实在不行还可以动员全城百姓守城。曼苏尔实在想不通安西军有什么办法能短时间内攻破木鹿城,木鹿城不是怛逻斯城!   可是城下这支安西联军却好像对此充满了信心,从开打的第一天起,每到休息的时候,就派几百名波斯人一起呐喊,给他们下最后通牒,要他们献城投降。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殿下,我觉得可能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叫做五雷天心正法的。”距离上次吐血已经快一个月了,并·波悉林的病却好像还没有好,大热天的,脸色却非常苍白。   “五雷天心正法?这是什么东西?”   “是那个萧去病带来的,我听他的随从说过,他本是神仙弟子,特意下山来相助高仙芝。那五雷天心正法就是下山前他师父给他的宝贝,那人告诉我一共有三箭,射出来会爆炸,我亲眼见过两次,在怛罗斯应该也是用这个打败齐雅德和埃布尔。”   “那不是说三箭都射掉了吗?”   “也许那随从说谎,其实有四支箭,或者更多。”   “很厉害?”   “我亲眼见的两次不是很厉害,第一次……可以把远恩叫过来问问。”   不等远恩过来,下面安西军的攻城就开始了。一万安西步兵全部出动,弓弩手在前,陌刀兵和跳荡兵在后。强弩,八牛弩,投石车,所有的远距离武器一股脑地向城头猛轰。一刻钟以后,进攻停止,所有步兵往后退了一百多步。   三个方向,四万多军队开始列阵。高仙芝和萧去病两人骑着两匹汗血宝马,在东面的阵地前不停来回奔跑,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无论城下还是城墙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两人,除了战马不停刨着前蹄打着响鼻,数万将士,竟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男儿威风,可臻于此。   “将士们,我们从安西出发,翻过高山,越过瀚海,转战六千多里,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建功受赏!某可以告诉你们,今天这一战,我们胜定了。   将士们,你们建功的时刻到了,这座木鹿城里有着比萨末建城还要多的金银珠宝!今天这一战打完,我们就带着这些金银珠宝和大食将军的人头回安西去。立功最多的两千人,某带你们回长安太庙献俘,御街夸功去!”   这是高仙芝的战前演讲。   “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人生快意之事,莫过于此!黑衣大食崛起不到两年,锐气正盛。怛逻斯城下,我们以不到三万的兵力大破黑衣大食十数万大军。今天,我们再攻破木鹿城,活捉黑衣大食的呼罗珊总督和皇太弟。   这将是足以与李卫公破突厥,薛仁贵降服高句丽大功相媲美的功绩。今天是个能够载入史册的日子,让我们用敌人的鲜血书写出英雄的传奇。很多年后,当你们老了,可以骄傲地向你们的孙子讲诉,他的爷爷当年是多么的英勇!   现在,全军将士跟着高大帅一起喊,三声大风之后,对面的城墙将会坍塌,大家随我冲进城去,杀光所有敢于抵抗的敌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木鹿城破   距离城墙五百步外,萧去病抽出了第二支金雕羽毛做成的雕翎箭,开始慢慢调整气息,稳定心神。他的后面,顾小俊越众而出,策马与他并辔立在一起。   两人的旁边,高仙芝单手握着马槊的中段,高高举起。三人身后,一万多安西军,天威军也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马槊长矛还有陌刀。   “大风!”高仙芝振臂高呼,随后马槊槊尾狠狠地砸在地上。   “大风!”一万多将士齐声相和,声震云霄,随后一万多把长兵同时重重砸在地上。   于此同时,萧去病拉满了震天弓,开始瞄准。   城门楼上,曼苏尔和并·波悉林以及数千黑衣大食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万多人齐声高呼,那声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山崩海啸般地涌上城头,将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萧去病拉满了震天弓,箭头对准城门下方,并·波悉林这才从呆愣的状态反应过来:“不好!”   “什么不好?难不成他能一箭射塌城门楼。”   “我有预感他能,当初我用希腊火对付他,他就这样拉满宝弓对着我们瞄准,然后我们就败了!”   “这个你讲过,那是因为……”   没等他说完,木鹿城下,传来第二声山呼海啸般的大风声。这一次,数万各国联军也随着安西,天威军将士一起,重重地将长兵器顿在地上。   并·波悉林看到萧去病的身边,顾小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匣子,情形跟之前那一次一模一样。两三息之后,萧去病就会射出那支他师父给的秘密的武器。上一次是点燃了他们的希腊火,炸出一个四五丈的火圈,飞溅的火星更是波及十多丈的范围。只一箭,就杀死自己几百将士,同时将自己一万多兵马吓得士气大丧。   容不得多想,并·波悉林一把将曼苏尔拉住就往城墙一边开始跑,被那萧去病用弓箭瞄准的感觉太毛骨悚然了!   木鹿城下,高仙芝第三次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槊,用尽最大的声音发出了怒吼:“大风!”   “大风!”四万多将士齐声怒吼,好在这两个音节不是太难,几万各国联军的士兵学得很快。   四百多步外的小平台上,丽绮丝看着三军将士齐声呐喊,萧去病和顾小俊骑着马,在所有面前。一张巨大的宝弓拉成了一轮圆月。三声大风之后,顾小俊伸出了握着金属小匣子的右手。丽绮丝忍不住攥紧了他弟弟薛西斯的手,他说过三声大风之后,对面的城墙将会坍塌。   三声大风过后,天地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去病。   顾小俊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雕翎箭前头绑着的火药引线,萧去病随即松开了弓弦。“咻!”的一声,雕翎箭刺破空气,尖利无比的破风声传来,几乎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只雕翎箭以快似闪电的速度飞过五百步外,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多的一声钉在城门口的地上。   轰的一声爆炸声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声连惊天动地都无法形容的巨响,好似地震一般,连大地都跟着颤抖不已。一股狂暴的热风扑面而来,将五百多步外的数万将士身上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   所有的人都跌跌撞撞几乎站立不稳,数万匹战马“咴咴”长嘶不止,焦躁不安地踏着四蹄,马上骑士也吓得有些懵了,很多险些就从战马上摔了下来,不少战士还出现了耳鸣。   再看木鹿城方向,整个东门城楼这个时候已经飞上了半空,两边的城墙一下裂出许多缝隙,随即轰然倒塌。城楼门洞位置的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大坑,冲天的火焰从下面喷薄而出,扶摇直上,最后变成一股黑色或者白色的浓烟升腾而起。   城门楼被这股气流卷得在半空中翻滚着往下落下,然后重重地砸进城内三四丈远的地方。更多的碎石和尘土被带到了高空,过了许久才下暴雨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萧去病挥舞着白蜡杆将自己和小红马护卫得密不透风,打得这些碎石崩崩作响。在他的身后,数万将士没有这个本事,被满天乱飞的灰尘和小石子打得生疼,有几十名将士被碎石小石块砸伤。   整个木鹿东城墙,靠近城门楼一百步的范围,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城门楼和城门楼附近坍塌的城墙上的士兵自然是当场死亡,没一个活口。稍远一些的虽然还活着却被冲击**得趴在了地上,当场震死或震晕了一半,还一半也直接震傻了。这个时候口鼻眼睛耳朵都在流血,他们的内脏受了冲击波的伤害,不断有人吐着吐着血就突然死过去,那惨状,宛如地狱。   更远一些的地方同样受到了波及,很多人被震得跪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傻了一样,看着城门口方向,城门楼被掀了飞起来,火焰冲天而起,黑烟白烟卷上了天空,然后是砖瓦碎石下暴雨一般往下噼里啪啦地落。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天罚才有这样的威力。难道那萧去病真的是波斯人的索什扬,代表大光明神来劝降我们,而我们却没有答应,因此遭受天罚?   这一刻,并·波悉林和曼苏尔和其他城墙上的黑衣大食士兵没有区别,傻了一样跪在地上祈祷,膜拜,祈求胡大或者阿胡拉·马兹达的宽恕。毕竟,这里的很多波斯人,在这几年内都先后信仰了这两个教,信奉了两位主神。   匍匐在地上顶礼膜拜的远不止木鹿东面城墙上幸存的大食士兵,木鹿城外东北方向,一千多普尚、丽绮丝的追随者和两千波斯平民妇孺老人同样全程见证了这个过程。虽然在这之前丽绮丝交代过动静会很大,会有很大的声响,大地也会颤抖,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当爆炸发生的时候,这三千多人还是立刻就给跪了,穷尽他们的想象,也想象不到动静会是这么个**,他们远在三四里之外,依然可以感觉到那股冲击波和大地的震颤。   他们当然也不会想到这是在城门下埋着的一千多斤黑色火药爆炸的结果,他们只知道是那个名字叫做萧去病的索什扬一箭射了过去,然后就燃起冲天的火焰,将整个城门楼掀到半空中……这是天神才能降下的神罚,正如祆教教义里所说——彗星戈契希尔降落在大地上,燃起大火……   这是大光明神对这些背弃他的人的惩罚!索什扬萧去病已经给过他们机会,连续两天对他们劝降,若再执迷不悟,时间一到就会降下神罚,但对方却不肯相信,现在终于应验了。   一时间,城下五千多波斯人,还有所有信奉祆教的昭武九国人和突厥人,吐火罗人都被阿胡拉·马兹达降下的神迹所震撼了,跪在地上开始祈祷。相对应的,所有这些人,对萧去病的身份再无任何怀疑,他就是大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派下凡间的使者,是他们的拯救者索什扬,他的旨意就是全知全能的大光明神的旨意!   木鹿城内的和其他三面城墙上的大食士兵同样听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看到了城门楼飞上半空中,一道巨大的烟柱高高升起。他们之前也听到过安西军的劝降和要对他们神罚的预言,难道这是真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惊疑不定。   待到天上的砖石碎屑落尽,萧去病长枪向前一指,大声吼道:“三军将士,随我出击!”   “出击!”一万多安西、天威军齐声应和,他们虽然也被深深震撼住了,但一来不信祆教,二来都是百战老兵,时刻都不敢忘记战场纪律,因此所有的人全都严阵以待。   一千多陌刀兵在前,五千弓弩手在一千跳荡兵的掩护下分成二十个小放在在后开始快步朝着被炸开的门洞和坍塌的城墙快步前进。他们的身后,数千安西天威骑兵一人提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土袋,呼啸着越过前面小跑的步兵,快马冲到原来城门楼附近的大坑面前,将土袋投入坑内,然后绕到两边去。   看到大坑即将被填平,萧去病策马掠过各国骑兵的军阵面前,大声怒吼:“现在不是祈祷的时候,听我号令,跟随我,冲进城去,杀光所有敢于抵抗的男人!”   然后不再等待,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小红马长嘶一声,向一道红色的闪电一样越过步兵方阵,超过前面的骑兵,后蹄猛地一撑,小红马腾空而起,高高跃起在空中,直接跳过还没填结实的大坑,一马当先已经冲进木鹿城内。   所有的唐军,这个时候都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只觉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能跟随一个这样的盖世英雄,无敌的猛将四处征伐,凭掌中剑,手中抢,杀敌报国,建功立业,所向无敌,今生何幸!   这一刻,萧去病在安西军,在西域众国的威望和地位一下达到了顶点,无人能及。军阵后面的高仙芝都忍不住赞叹起来,若不是萧去病一开始就跟他说过,这一战一结束,他就会回长安,高仙芝对他还真有点忌惮。   城墙边上的曼苏尔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飞快地爬起来,用脚踢他的几十名亲卫:“都给我起来,安西军要攻城了,不想被杀死就赶紧起来!”   “殿下,安西军破城了,我们怎么办?”   “木鹿城守不住了,召集我们的军队,从西门突围。”   曼苏尔带着几十名亲卫分开城墙上的人群,往阶梯那边挤过去。他发现并·波悉林依然目光呆滞地看着被炸毁的城门楼方向,他知道并·波悉林并不是一个胆小鬼,怎么会被吓成这样。他不由疑惑的问道:“埃米尔,你吓傻了么?怎么还不跑?”   并·波悉林这才木然转过头看着他,有些绝望地摇头道:“没有用的,跑不出去的,那萧去病好高明的手段,所有的士兵都以为遭受了神罚,军心涣散,士气低落……那萧去病城外肯定有埋伏……我们败了啊,我又败给他了……”   曼苏尔愣了一下,他心里很明白并·波悉林说的没错,他亲眼看到,城墙上和城内的士兵,有一多半这个时候都跪伏在地上,祈求主神的拯救;还一小半也是傻呆呆地看着,安西骑兵潮水般地涌入城内,所过之处,这些傻站着的大食士兵要么像木头人一样被砍到,要么在安西骑兵的怒吼下,乖乖听话跪地投降。   曼苏尔知道这次突围难度会很大,但他别无选择,他是黑衣大食的皇太弟,他的哥哥,黑衣大食哈里发阿布·阿拔斯身体状况非常的糟糕。不出几年,整个帝国就将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他还有着无数的抱负,无数的愿望等着他去实现呢。假如被安西军杀死或者活捉,这一切就都没有了!   曼苏尔红着眼睛,把嘴唇都咬破了,安西骑兵已经往这边涌过来了,他怒吼一声道:“召集哈里发卫队,我们走,等到了库法再集结队伍将这些唐人通通杀光。”   曼苏尔没有与安西军交过手,因此还报一线希望;但并·波悉林却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局势已经无法挽回,通过这一段时间安西军的所作所为来分析,他心里隐隐猜到安西军想要做什么。   那萧去病并不是要杀了木鹿城内所有大食士兵,他好像只是为了打击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因此他将普尚和丽绮丝推到前面来,打出旗号要帮萨珊波斯复国。所以这样一来,对于呼罗珊宗教战士,他就不会赶尽杀绝,因为他们都是波斯人。而自己在呼罗珊的波斯人当中拥有非常高的威望和地位,说不定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   既然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那就没有必要鱼死网破,况且现在就算自己想和萧去病鱼死网破也不能对安西军造成多大伤害。无非是多死一些人,搭上所有的呼罗珊宗教战士的性命,拉着少量的安西士兵一起殉葬,想改变战局,却无任何可能。   并·波悉林知道呼罗珊宗教战士之所以英勇善战,不是因为他们训练有素,也不是他们作战经验丰富,也不是战术高超,而是由于他的宗教热情,作战意志坚强,敢打敢拼,悍不畏死。   可是现在那萧去病却用一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神迹摧毁了这一点,虽然并·波悉林打死也不相信,这真的神罚,但下面的呼罗珊宗教战士可不这么看。并·波悉林知道越虔诚的人越容易被欺骗,当初这些就是被自己忽悠而信奉了胡大。   这个萧去病他的手段明显要比自己高明,因为即使自己再巧舌如簧也无法将一座城楼轰上天,一段城墙轰塌。萧去病这几天几乎是不间断地向城墙上的呼罗珊宗教战士灌输大光明神,而自己也不断地告诫这些士兵对方说的都是谎言,因为自己的威望和信服力才暂时将这些士兵稳住。   但现在对方的预言应验了!而且在所有的呼罗珊宗教战士看来,这都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而且自己一次又一次败在萧去病的手里。并·波悉林太知道这些思维简单,愚蠢纯朴的底层波斯农奴心里会作何想法。   这一次自己正的一败涂地了!   情况果真如并·波悉林料想的那样,安西军进城之后,所有的人都用波斯语高喊着一句话:“阿胡拉神谕,跪地投降者免死!”几乎没有遇着什么像样的抵抗。只有曼苏尔带着四五千阿拉伯民兵和三千哈里发卫队进行了一些抵抗,也是边打边撤。其他一万阿拉伯民兵分散在木鹿城各地,都被安西军各个击破一点一点蚕食。其他波斯人出身的呼罗珊战士,有很多都选择了投降。   “我是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带我去见萧去病。”一队安西陌刀兵冲上了城墙,并·波悉林很光棍,主动报出身份,要求见萧去病。   没过多久,萧去病就骑着马过来了,陪同一起的还有大唐册封的波斯王普尚和几名葱岭以西的土王。   “听说你要见我?不知有何指教?”萧去病骑着马上,看到并·波悉林束手就擒,没有显示多大的喜悦,淡淡一笑问道。   波斯王普尚翻译了他的话,并·波悉林道:“我绝不相信着是神罚,我想问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听完他的话,萧去病做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促狭地笑了一下,从小红马的马鞍上取下一个小的铁箱打开,并·波悉林看到里面分别有四根较粗一些的纸管子和四根短一些细一些的。   萧去病一本正经地道:“这当然不是神罚,这是我对你们的惩罚。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宝物,一共有十二根。用掉了四根,还有八根。”   并·波悉林的眼睛睁到最大,眼珠几乎鼓了出来,质疑道:“可是你上两次都是很小的威力?”   萧去病眨了眨眼,指着盒子里最右上方那个大的火药管,之后合上铁箱不屑道:“每一个威力都是不一样的,难道这一个能炸掉整个木鹿城也要告诉你吗?”   萧去病强忍住笑,发现自己还真有忽悠的天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不红心不跳的。他怎么可能把真相告诉并·波悉林和这些需要被他震慑的西域土王。   事实上,他射的那一箭不过是点火而已。在河中的时候,他就和顾小俊李二狗还有高仙芝五十名亲卫赶制了一批黑色火药。当然这次他也和上次那样用了一些手段,配方并没有泄露出去,最后几道工序也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木鹿围城之后,萧去病带着一百多人在自己的大帐内挖掘地道直接通到东门城门楼下。   然后将一千多斤黑色火药全部埋在门楼下面,之后用把通道牢牢堵死。这样一来,除了这一百多名挖地道和埋火药的人之外,其他数万人,都会以为门楼被炸飞,城墙被炸塌是萧去病那一箭的威力。   听到萧去病说最厉害的一箭能炸掉整个木鹿城,这一下不光并·波悉林惊呆了,在场所有的昭武九国国王和吐火罗附近小国国王也惊呆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易   “总督阁下,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我们该谈正事了。”   见到并·波悉林和众多葱岭以西的土王被自己成功忽悠住,自己目的达到,萧去病立即打住。言多必失,保留神秘感才是让人敬畏的最好办法。   于是萧去病话锋一转,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什么交换?你能做主?”   “我大哥安西节度使高中丞已经全权授权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这点萧去病没有骗他,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高仙芝已经不怎么应付得过来,因为对于河中,特别是呼罗珊地区他实在是了解的太少。所以萧去病把大致构想跟他一说,他就全权让萧去病放手去做了。   萧去病微笑道:“交换就是用你的命换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并·波悉林已经大致猜到萧去病要他做的事,这也是他为什么肯来主动找萧去病的原因。   “我想帮助萨珊波斯复国,因为你的原因,呼罗珊的波斯人大多数都改为信奉胡大。现在我想让他们重新信奉大光明神,这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分裂黑衣大食,我是黑衣大食的呼罗珊总督,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你什么都不是。”萧去病笑道:“你当然也可以不帮我,不过那样一来,你对我来说就没有用了,我会立刻杀死你!”   “那你就杀了我啊。”并·波悉林心想其实想说,你要杀我又何必跟我说这么话。他也是当世人杰,为人世故老练,狡猾多智,而萧去病在这一方面就比他差远了。   不过好在,他比并·波悉林多了几千年的见识和学问,并且熟知这段历史。相当于是作弊者,现在又在战场上打赢了并·波悉林,占据主动。   萧去病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道:“总督阁下不妨听我把我的打算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等普尚翻译完,萧去病清了一下嗓子,接着道:“波斯王殿下,下面的话可能你听了会不高兴,但请你相信,这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做的一切为的不是波斯,而是为了大唐。   萨珊波斯复不复国,跟我们没有一个开元通宝的关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黑衣大食。现在我已经打下了一大半的呼罗珊还有木鹿城,并且重创了黑衣大食的主力。   根据我的估计,现在阿布·阿拔斯手里的常备军呼罗珊宗教战士应该不超过六万吧?黑衣大食才刚刚建立不久,人心还极其不稳,内部什叶派和哈瓦利吉派叛乱不断,阿布·阿拔斯威望其实很低,没几个人服他,大食人本来就喜欢内斗;   外部情况更糟,河中打输了,呼罗珊又打输了,十几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在西边,埃及的战役还没有结束,白衣大食余党还在活动,拜占庭的军队陈兵边境。石国正王特勒可以作证,我早在一个月前就派人前往拜占庭了,告之了这边的情况,要他们出兵攻打叙利亚。   所以说黑衣大食现在就是内忧外患,若没有河中之战,你们还可以费尽心力慢慢去一个个解决问题。但现在你们河中和呼罗珊都败了,帝国一大半的军队被我们消灭了。黑衣大食受此打击,很有可能根本不用我再动手就会自己灭亡,这点你同意吗?”   并·波悉林咬着牙不说话,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萧去病说得全对。并·波悉林心若死灰,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懑,这些极其隐秘的内情,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手上又握有如此厉害的武器。自己败在他手里不是能力不行,实在是……天不佑我,佑我的敌人啊。   见他不说话,萧去病继续道:“所以说如果我继续攻打黑衣大食,黑衣大食必亡。如果我不去打他,在短时间内,他也没有能力来夺呼罗珊。根据我掌握的情况,现在呼罗珊还有大约四分之一的人信奉大光明神的,一多半虔诚信奉胡大的,剩下的是随时可以改变信仰的。   现在大食那边再无援兵过来,你麾下的战士这一次差不多又被我全歼了。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能力打下整个呼罗珊,将所有不顺从我的人通通杀死。包括这一战和河中战场俘虏的呼罗珊战俘。然后扶持出一个奉大唐为宗主国的信奉大光明神的波斯出来。   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做,全安西都护府的人都知道,我是仁慈善良的人,不想杀太多的人,这么多战俘我都有善待他们。但若是总督阁下不合作的话,我还真不介意向总督阁下学习,如去年你在河中那样,在呼罗珊杀个血流成河。杀光了这些忠于胡大的人,呼罗珊自然就能安定下来。而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   听完萧去病最后这段话,并·波悉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以己度人,如果他站在萧去病的位置上,在杀光所有战俘,在呼罗珊杀个血流成河正会是他想都不用想的第一选择。这确实是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他现在也奇怪萧去病为什么不这样做?   并·波悉林突然发现自己的依仗一下变得十分可笑,若是萧去病突然改变主意,自己就算想投降也没有机会了。对于这样的世间枭雄,对信仰什么的其实看得非常淡。他看重的是权势,是可以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是统领千军万马纵横天地间的畅快,是出人头地往上爬,是让无数的人匍匐在自己脚下颤抖。   所以并·波悉林为了自己的地位毫不犹豫地杀害了自己的老上级,同时也是自己恩人的女婿。而在另一个时空,怛罗斯之战结束之后,作为并·波悉林麾下第一大将,亲密战友的齐雅德也同样为了权力和地位,在曼苏尔主使下也毫不犹豫地准备策划杀死并·波悉林取而代之。   并·波悉林是个奴隶出身,通过艰苦奋斗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刚刚品尝到权力的甘美,还没享受够。他是黑衣大食的第一功臣,大食呼罗珊总督,东方之王。他如何肯就这样黯然谢幕,窝囊地死去。   萧去病看出了他的动摇,他根本就不想死,于是赶紧道:“若是总督阁下照我说的做,劝说呼罗珊人改信祆教,服从波斯王的统治。不但你不用死,几万波斯战俘和几十上百万波斯平民也可以不用死,岂不是皆大欢喜?”   并·波悉林不屑道:“就这些?”心里其实想说,他们死不死跟我什么关系,若是从此以后就这么平平凡凡地活着,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好。   萧去病笑着道:“事成之后,你必须和我一起回长安,五年之后给你自由,之后大唐进攻黑衣大食,呼罗珊以西之地,可由你做总督。”   并·波悉林迟疑了一下:“为何是五年之后?”   “这个……”   “到时候反悔又当如何?大唐皇帝陛下不同意又当如何?”   “我可以向大光明神立誓绝不反悔。我和高中丞商量,这次回长安为你向皇帝陛下请功,你到长安以后会成为帝国官员。之后的事,到时候我们一起为你争取。”   “同意!”   萧去病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还有几分做枭雄的潜质。像并·波悉林这样的人,依照他的本心自然是杀之而后快的,现在却能毫无心理障碍和他做交易。有了并·波悉林的帮助,呼罗珊的形势应该可以很快稳定下来。四五年之内,河中和呼罗珊应该都不用太操心了。   正当萧去病感觉神清气爽,诸事顺遂,好不得意的时候。两名高仙芝的亲卫突然跑了过来:“那个皇太弟抓住了……”   萧去病奇怪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这么焦急做什么?”   “可是,顾小俊校尉,为了能生擒他,身受重伤,中了七刀,这个时候已经流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军医也束手无策。”   “我去,顾小俊你这是闹哪样?”   ps:这章写得不好,有点水,将就看,羞愧中。。。 第一百二十章 回程   萧去病骑在小红马上,朝着后面送行的波斯王普尚、圣女丽绮丝、波斯王相哈立德·巴尔马克以及一众送行的波斯德赫干和平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我去长安见天可汗皇帝陛下了,大家好好辅佐波斯王和圣女,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去萨末建找安西镇守使!大家好好做,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更好的波斯。”   大唐天宝十年八月初六,是最后一批安西联军启程回安西的日子。安西军来的时候是全城戒备,剑拔弩张,走的时候却是万人空巷,数万呼罗珊民众夹道相送。   在所有呼罗珊普通民众看来,这支唐军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军队,威武帅气军纪严明,兵强马壮战无不胜不说,对普通老百姓还非常友善,不但做到了秋毫无犯,而且还特别关照穷人。   攻破木鹿城的第三天,在稳定局势之后,萧去病就下令打开木鹿内城的官仓,将粮食分给那些即将吃不上饭的穷人,又在城内搭设十多个粥饼铺。之后更是派遣大军,赶着骡车,牵着骆驼将之前并·波悉林强行从木鹿周边一百多里各个村庄征来的粮食退了回去。再之后安西军又清洗了一批做了“恶事”波斯土地贵族和全部的阿拉伯人,将他们所拥有的土地分给没有土地的赤贫人家。   特别是并·波悉林亲自跑到了呼罗珊各地,公开宣扬祆教,赞美大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萧去病没有看错,并·波悉林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对祆教经典《阿维斯陀》也一样精通。   并·波悉林亲口对所有拥护他的信徒讲诉大食人的邪恶和残暴,要所有的人放弃信仰胡大,大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才是唯一仁慈善良的主神。唐军就是大光明神派来拯救所有波斯人的,波斯王的后裔回来了,波斯帝国就要复兴了。所有的波斯人的现在都应该聚集到波斯王普尚和圣女丽绮丝的旗下,顺从两人的统治。   于是,整个呼罗珊地区一下沸腾了,喜极而泣者有之,兴高采烈者有之,彷徨失措者有之,当然哀伤愤怒者也有少数。几乎在一夜之间,呼罗珊地区扫除了阿拉伯人的影响,重新变回到一百多年萨珊波斯时候的那个样子。   波斯人有着比阿拉伯人发达的多得多的文明,还有着无比悠久和辉煌的历史。被阿拉伯人占领统治这一百年来,这些波斯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复国。之前不久,他们就通过扶持阿拔斯党人上位的办法,成功复兴了波斯帝国。黑衣大食除了宗教,其他诸如行政制度,文化等大多都照搬萨珊波斯,黑衣大食的军队和行政官员也主要由波斯人的组成。   现在,既然黑衣大食败给了大唐,一半的军队被安西军消灭,被打惨打残。既然大唐希望在萨珊波斯故地建设一个没有阿拉伯人印记的纯粹的波斯,大唐也不派遣官员。这样的结果对绝大多数波斯人来说,反而更好。   消息传出去,十多天以来,几乎每天每夜都有大批的波斯当地豪强和平民农奴赶到木鹿城投效波斯王普尚和圣女丽绮丝,甚至有很多还是来自呼罗珊以西地区。这些波斯贵族着急赶来是为了填补清洗阿拉伯人后留下的空缺;平民和农奴赶来则是为分得土地和生活物资。   在帮助普尚和丽绮丝构建最基本的行政框架(主要是并·波悉林和哈立德·巴尔马克在做,萧去病完全不懂)之后,萧去病便决定启程赶往长安。算算日子,距离新年只剩下三个多月,有一万多里的路要走呢,而且尽是沙漠和高山的,时间还真不宽裕。   半个月前,高仙芝就已经带着各**队回河中和安西了。同时还带走了一千五百匹骆驼和四百辆大车装载的金银珠宝和各类物资。其中光第纳尔金币就有四百多万,迪拉姆银币五千万,各种珠宝玉石无数,还有三百车的乌兹钢钢锭,几乎将整个木鹿和呼罗珊都般空了。   不过普尚也不没有很生气,一来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是安西军的战利品;二来他手上现在握着黑衣大食皇太弟这个人质。萧去病派人前去谈判,阿布·阿拔斯已经同意赔偿安西军的这次出兵河中的军费共计第纳尔三百万,迪拉姆三千万,阿拉伯骏马六千匹,大马士革弯刀三千柄。萧去病答应这笔赔款分一半给他,另一半由他解送到萨末建交给安西镇守使段秀实。   说完话,萧去病再次挥了一挥手,掉转马头,小红马撒开四蹄,如箭般奔驰而走,很快追上了前面的队伍,留下数万人既激动喜悦,又有些失望。   确实是失望,因为各方面的宣传,这些波斯人都知道,有一名叫做萧去病的唐人是大光明神派下来拯救大家的索什扬。他英俊无比,勇猛无比,一箭射塌了木鹿城墙……但话传了没几次,内容就变了,越变越离谱。   说那索什扬萧去病,是一个俊美少年,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头上长角,背上长翅;这俊美少年,青面獠牙,力大无穷,会飞,会喷火……现在见着真人,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是一挺白净俊秀的小伙子,很多地方还比不上普通波斯青年,比如,不长胡子。   这话被丽绮丝的两名侍女听到了,她们不高兴起来,为丽绮丝打抱不平:“长胡子有什么好看?谁也没有索什扬长的英俊。你说是吧,丽绮丝圣女?”   丽绮丝却只是呵呵傻笑,一张俏脸满面绯红,一双美目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还沉浸在巨大喜悦和离别的伤感当中。   “等呼罗珊这边稳定下来,你就来长安,或者在呼罗珊等我五年,我娶你。”   这是丽绮丝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她全身发软发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软软地就倒在他怀中,任他一双不安分的手,伸进**里面任意施为。   丽绮丝发现萧去病身上有一股魔力,自己是从小练武的,但这段时间,只要一根他在一起,自己浑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气息也会变得散乱。   这几日每天晚上,萧去病都来教她练功,一共是三种桩法,无极功,太极桩,三体式,还有一些呼吸和气血运行的法门。在她看来这三种桩法都不算太难,重要是每日的坚持不懈。但不知怎地,每一次自己都不能集中精神,学得特别慢。   不过这样也挺好,自己可以多一些时间跟他在一起,她迷恋这个男人。   他身上总有一种很好闻的,像新生婴儿般的味道,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像他们汉人书里说的那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到了战场上,却是个无敌猛将,让数万大食军队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而且还他很有智谋,两个月前,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世,两人曾经有过一个口头约定。就是萧去病要帮她救出自己的爷爷弟弟还有族人,还要帮自己复国,自己一切都听他的。当时丽绮丝以为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即使救出了爷爷和弟弟他们,想要复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月后,就真的实现了,她的祖先,他的爷爷,他爷爷的爸爸和爷爷,祖孙三代人奋斗了快一百年都没有实现的事业,他竟然在两个月内就实现了!他就是她的英雄,她的神。   昨天的时候,一想到他明天就要启程去长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再见面。丽绮丝心里就开始很慌,整个心都抽空了一样。她多想那个跟随他去长安不是弟弟薛西斯,而是自己。   这个时候丽绮丝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由最开始的好奇变成感激,再由感激变为崇拜,之后又化作依恋和不舍。但她不知道萧去病的心意,她心里想,若是萧去病也喜欢她,她愿意立刻放下一切跟他去长安。   就在丽绮丝犹豫要不要去找萧去病问明心意的时候,萧去病却先来找的她。只一句话,就将她被抽空了的心重新填满了,兴奋的快要爆开来。   一想到昨晚的旖旎缠绵,丽绮丝的脸上就红得发烫,本来雪白无暇的胸部到现在仍然有几块红印未消。半个晚上,萧去病都捧着她傲人的羊脂白玉一般的身子,爱不释手,而她也紧紧缠住萧去病的身体,恨不得将两个人化了融在一起。   萧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守住这个地方,然后,我回去长安,嫁给你,将整个身子全部给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漫天的风雪中,萧去病一行再次来到了怛逻斯。岑参说的没错,胡天八月即飞雪,离开怛逻斯南下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再回来时却已是深秋寒冬,冷风呼啸。   一别两个多月,怛罗斯之战安西军全歼大食主力,天威军攻克碎叶城,唐朝全面打通丝绸之路北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丝路。   那些消息灵通,反应灵敏的商人全都纷纷改道怛逻斯。一来避免翻越葱岭,相比南线,路程既近又好走;二来丝绸之路北线这两年来一直堵塞,沿途各地商品紧缺,正是赚钱的好机会。   萧去病他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沿途商旅络绎不绝的繁荣景象,李晟不由感慨道:“不得不说,这些昭武九国胡商打仗不行,但经商确实擅长。才两多月,整条丝路就已经商旅不绝,生机勃勃,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一旁的阿里依点头表示赞同:“昭武九国胡极善经商,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整条丝路都通了,你们大唐又可以收好多过路商税了。”   萧去病顿时就不高兴了,相比这些昭武九国胡垄断市场,奸诈狡猾巧舌如簧无所不用其极,所得的几倍几十倍的利润,这点过路税简直就跟没收一样。唐朝什么都好,锐意进取,气度恢弘,开放包容……但就是有几点不好,其中一个人就是不许有户口的唐朝出国从事国际贸易。   萧去病想,这可能于一千多年来重文轻商,重农抑商的传统有关,大唐虽然强大,但经济其实是不怎么行的(至少比商业发达的宋朝差得远),唐朝政斧的主要收入还是收有户口的农民和小市民的租庸调,说白了就是靠收租子过生活。而不知道,其实发展商业和国际贸易收商税可以获得更多的钱。   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维护统治和更好管理方面的考虑。长久以来的编户齐民,严格的户籍管理,可以将老百姓牢牢绑在土地上。幻想通过这个办法达到长治久安,万世太平;如果都人口一直流动,甚至还出国从事贸易,显然不利于管理和统治。   这样一来,结果就便宜了这些极善经商,也极善钻营投机的昭武九国人,两边的钱全被他们赚去了。< ass="a">onA1();很多胡商依靠丝路贸易成为巨富,甚至连唐朝的官宦世家子弟都要向他们借钱。可想而知,这些昭武九国胡商多么有钱,安西军和陇右军收的这点过路费,连他们利润的百分之一都不到,算个屁啊。   自己这次是到河中和呼罗珊抢了不少钱,但大部分都要上交国库和府库,到自己手中的真没有多少,过不了多久就会花完。看来从现在起,是该好好想个办法把钱从这些胡商手里赚回来。   凭什么啊!老子和安西军拼死拼活打通并且维护了丝绸之路的畅通,还差点丢了性命,为什么要单单便宜这些没有骨头的昭武九国人?   “之前怎么不见这些昭武九国商人这么活跃?”萧去病冷冷道:“丝路的繁荣,还不是要靠安西军武力的保护,否则这条路他们也走不通;即使最后冒着千难万险把钱赚到了,最后还不是被大食人给抢了去。你是不知道,这十多年,因为大食劫掠河中,很多昭武九国胡商到了长安都不肯回去。”   阿里依心里也不高兴,他坚定地认为,这些只会赚钱和耍心眼,打起仗来欺软怕硬一打就怂的昭武九国人,就活该被抢。他呐呐地道:“这群昭武九国胡不配拥有这么多财富,谁叫你们大唐不去抢呢?”   萧去病呵呵大笑:“你说得对!”心说那是以前,等以后看我怎么把这些胡商的钱全部抢来。我不像你们大食人那么野蛮,直接武力掠夺,我用经济的办法。   离城五里,暂时镇守在这里的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带人迎了过来:“萧侯爷,你总算来了,有人在这里等你两天了。”   “等我?谁啊?”   “这位是拂菻国派往长安的使者费利克斯。”那俱车鼻施指了指身边一位黄发高鼻的中年男人道:“我告诉他安西军已经把呼罗珊打下来了,但是他不信。于是我就跟他说,打败呼罗珊大军,活捉呼罗珊总督和黑衣大食皇太弟的唐朝将军马上会来到这里。< ass="a">onA2();就这样,他在这里等了两天。”   “你是拜占庭使者?会说大唐话吗?”   费利克斯点点头,眼睛里显现出惊奇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就是打败黑衣大食的将军?还活捉了呼罗珊总督和黑衣大食皇太弟?这怎么可能?”   萧去病笑了,盛唐就是好啊,大唐话简直就跟后世的英语一样,就是国际通行语言。或许底层的士兵民众不怎么会说,但各国的高层或多或少都会说大唐话:“为什么不可能?”   “恕我直言,你看上更像个学生,文人,不像是将军,而且也太年轻了。”   “好吧,我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原黑衣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并·波悉林简直是天才,这一个多月以来,也学会大唐话。于是很好笑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东罗马希腊人一个波斯人,一边走一边开始用大唐话交谈。   并·波悉林口才极好,又对黑衣大食西线对抗拜占庭帝**队将领的名字都如数家珍。等走到怛逻斯城,费利克斯再也没有怀疑:“尊敬的大唐侯爷萧将军,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我实在想不到被整个河中河外传为神人的索什扬萧将军会这么年轻……”   “他们说我身高一丈,头上长角是不是?”萧去病笑道:“费利克斯使者,我想知道,在你动身之前,你们皇帝有没有抓住机会进攻黑衣大食的叙利亚?”   “实不相瞒,当时我们并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因此我王子派出了少量的队伍进行了一些试探性进攻。”费利克斯兴奋地道:“现在既然大食损兵折将,现在连呼罗珊也丢了。我会立即派人将这个好消息报告我王,趁着这个好机会,将被大食人抢占的土地,大马士革,还有埃及都收回来。”   “祝你们能够成功!那你还去长安吗?”   “去的,尊敬的大唐侯爷,我的队伍能跟你一起走吗?”   “可以,那俱车鼻施王子也会和我们一起去,我们赶快一点,还可以追上前面的大部队。这次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国家都派出了使团前往长安,元旦那日的大朝会一定会非常热闹。”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罗马使团   在漫天的风雪中,萧去病一行再次来到了怛逻斯。岑参说的没错,胡天八月即飞雪,离开怛逻斯南下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再回来时却已是深秋寒冬,冷风呼啸。   一别两个多月,怛罗斯之战安西军全歼大食主力,天威军攻克碎叶城,唐朝全面打通丝绸之路北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丝路。   那些消息灵通,反应灵敏的商人全都纷纷改道怛逻斯。一来避免翻越葱岭,相比南线,路程既近又好走;二来丝绸之路北线这两年来一直堵塞,沿途各地商品紧缺,正是赚钱的好机会。   萧去病他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沿途商旅络绎不绝的繁荣景象,李晟不由感慨道:“不得不说,这些昭武九国胡商打仗不行,但经商确实擅长。才两多月,整条丝路就已经商旅不绝,生机勃勃,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一旁的阿里依点头表示赞同:“昭武九国胡极善经商,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整条丝路都通了,你们大唐又可以收好多过路商税了。”   萧去病顿时就不高兴了,相比这些昭武九国胡垄断市场,奸诈狡猾巧舌如簧无所不用其极,所得的几倍几十倍的利润,这点过路税简直就跟没收一样。唐朝什么都好,锐意进取,气度恢弘,开放包容……但就是有几点不好,其中一个人就是不许有户口的唐朝出国从事国际贸易。   萧去病想,这可能于一千多年来重文轻商,重农抑商的传统有关,大唐虽然强大,但经济其实是不怎么行的(至少比商业发达的宋朝差得远),唐朝政斧的主要收入还是收有户口的农民和小市民的租庸调,说白了就是靠收租子过生活。而不知道,其实发展商业和国际贸易收商税可以获得更多的钱。   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维护统治和更好管理方面的考虑。长久以来的编户齐民,严格的户籍管理,可以将老百姓牢牢绑在土地上。幻想通过这个办法达到长治久安,万世太平;如果都人口一直流动,甚至还出国从事贸易,显然不利于管理和统治。   这样一来,结果就便宜了这些极善经商,也极善钻营投机的昭武九国人,两边的钱全被他们赚去了。很多胡商依靠丝路贸易成为巨富,甚至连唐朝的官宦世家子弟都要向他们借钱。可想而知,这些昭武九国胡商多么有钱,安西军和陇右军收的这点过路费,连他们利润的百分之一都不到,算个屁啊。   自己这次是到河中和呼罗珊抢了不少钱,但大部分都要上交国库和府库,到自己手中的真没有多少,过不了多久就会花完。看来从现在起,是该好好想个办法把钱从这些胡商手里赚回来。   凭什么啊!老子和安西军拼死拼活打通并且维护了丝绸之路的畅通,还差点丢了性命,为什么要单单便宜这些没有骨头的昭武九国人?   “之前怎么不见这些昭武九国商人这么活跃?”萧去病冷冷道:“丝路的繁荣,还不是要靠安西军武力的保护,否则这条路他们也走不通;即使最后冒着千难万险把钱赚到了,最后还不是被大食人给抢了去。你是不知道,这十多年,因为大食劫掠河中,很多昭武九国胡商到了长安都不肯回去。”   阿里依心里也不高兴,他坚定地认为,这些只会赚钱和耍心眼,打起仗来欺软怕硬一打就怂的昭武九国人,就活该被抢。他呐呐地道:“这群昭武九国胡不配拥有这么多财富,谁叫你们大唐不去抢呢?”   萧去病呵呵大笑:“你说得对!”心说那是以前,等以后看我怎么把这些胡商的钱全部抢来。我不像你们大食人那么野蛮,直接武力掠夺,我用经济的办法。   离城五里,暂时镇守在这里的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带人迎了过来:“萧侯爷,你总算来了,有人在这里等你两天了。”   “等我?谁啊?”   “这位是拂菻国派往长安的使者费利克斯。”那俱车鼻施指了指身边一位黄发高鼻的中年男人道:“我告诉他安西军已经把呼罗珊打下来了,但是他不信。于是我就跟他说,打败呼罗珊大军,活捉呼罗珊总督和黑衣大食皇太弟的唐朝将军马上会来到这里。就这样,他在这里等了两天。”   “你是拜占庭使者?会说大唐话吗?”   费利克斯点点头,眼睛里显现出惊奇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就是打败黑衣大食的将军?还活捉了呼罗珊总督和黑衣大食皇太弟?这怎么可能?”   萧去病笑了,盛唐就是好啊,大唐话简直就跟后世的英语一样,就是国际通行语言。或许底层的士兵民众不怎么会说,但各国的高层或多或少都会说大唐话:“为什么不可能?”   “恕我直言,你看上更像个学生,文人,不像是将军,而且也太年轻了。”   “好吧,我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原黑衣大食呼罗珊总督并·波悉林。”并·波悉林简直是天才,这一个多月以来,也学会大唐话。于是很好笑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东罗马希腊人一个波斯人,一边走一边开始用大唐话交谈。   并·波悉林口才极好,又对黑衣大食西线对抗拜占庭帝**队将领的名字都如数家珍。等走到怛逻斯城,费利克斯再也没有怀疑:“尊敬的大唐侯爷萧将军,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我实在想不到被整个河中河外传为神人的索什扬萧将军会这么年轻……”   “他们说我身高一丈,头上长角是不是?”萧去病笑道:“费利克斯使者,我想知道,在你动身之前,你们皇帝有没有抓住机会进攻黑衣大食的叙利亚?”   “实不相瞒,当时我们并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因此我王子派出了少量的队伍进行了一些试探性进攻。”费利克斯兴奋地道:“现在既然大食损兵折将,现在连呼罗珊也丢了。我会立即派人将这个好消息报告我王,趁着这个好机会,将被大食人抢占的土地,大马士革,还有埃及都收回来。”   “祝你们能够成功!那你还去长安吗?”   “去的,尊敬的大唐侯爷,我的队伍能跟你一起走吗?”   “可以,那俱车鼻施王子也会和我们一起去,我们赶快一点,还可以追上前面的大部队。这次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国家都派出了使团前往长安,元旦那日的大朝会一定会非常热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帝问政   长安城,兴庆宫,南熏殿,大唐皇帝李隆基今天难得的接见了几位大臣。右相兼安西大都护李林甫,左相兼兵部尚书陈希烈,御史大夫兼京兆尹王鉷以及给事中兼御史中丞兼十五种使职的杨国忠。   御案上是高仙芝的两份奏报,一份是怛罗斯之战结束后高仙芝的捷报,一份是河中萨末建会议之后,高仙芝和萧去病的联名上疏。两人在这份奏疏里详细汇报了河中之地平定之后的情况,描述了河中富庶,强调了河中之地对大唐的重要。   两人还提议在河中萨末建设立军镇,加上被收复的碎叶,让安西四镇变成安西六镇。最后还附上了一封萧去病、高仙芝,大唐状元安西判官刘单三人合作完成的,安西增兵两万,并向安西河中移民,经营开发河中的计划书。   总的来说,这个时候的大唐皇帝李隆基虽然无心朝政,整天沉迷醉心于歌舞酒色,追求长生不老。但内心深处的好大喜功却跟大多数帝王没有两样,都向往着能够开疆拓土,扬国威于四海,擒胡酋献于阶前,麾下大将,封狼居胥,勒石纪功;万国来朝,匍匐在自己脚下,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遣霍去病,提十万兵,横行绝域,擒斩胡酋,献于君前。   这是身为一个帝王的无上荣耀,这是后世史书将牢牢记载,传于千秋万世的事件!   这一次高仙芝指提兵两万,再加上一万四千雇佣军就将十多万大食军队几乎全歼,大食势力在河中地区被一扫而空。大唐天威远达绝域,葱岭以西大小凡四十余国全都上表赞颂,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   一直以来,河中地区虽然名义上位大唐领土,归安西都护府管辖,但并不太受重视。在李隆基看来,只有西北的吐蕃,正北的突厥才是唐朝最大的威胁,其次还是东北的奚和契丹,大食只能排在最后。安西,特别是河中,毕竟路途太远了。   因为路途太远,所以大食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路途太远,补给困难,所以安西军和北庭的兵力一直不多。所以河中被大食占据,河中属国向唐玄宗求援,唐朝一直都没有派兵前去支援。不过到底是自己是属国,这些国家派人上表哭诉求援的时候,唐朝威望受损,李隆基也觉得很烦心,而且一烦就烦了几十年。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烦扰了唐朝三十多年的难题,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奇迹般地被解决底定了。赶跑了大食人不说,葱岭以西诸国臣服赞颂不说,还从大食人那里抢走了几百万的金币和几千万的银币,几万匹阿拉伯骏马。大唐什么时候出征作战能获得这么多战利品?   这已经是竟了全功,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可偏偏高仙芝和萧去病还要贪功,冒险进攻呼罗珊?那萧去病真是天做的胆子,之前他就单人独骑冲击过两万精锐骑兵的军阵,这一回,又拉着高仙芝,拉着两万安西、天威军去远征呼罗珊的木鹿!   “河中之事,你们怎么看?”   见到皇帝发问,李林甫想也没想,第一个站出来发表意见。高仙芝是安西副都护,他是安西大都护,李林甫正是安西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高仙芝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高仙芝取得如此大胜,他自然是跟着沾光,这个时候当然要表示支持。   “回圣人,臣以为可行。”李林甫:“安西军镇守这么大一片地域,现在又收复了碎叶和河中,从四镇变为六镇,两万四千兵力确实少了一些;   再者关内中原之地太平已久,丁口繁衍太快,很多男丁都分不到土地,正如如奏疏上所说,河中久经战火,人口锐减,向河中移民,正好可以缓解这边的土地压力;   再者河中之地肥沃富庶,若不移民过去,即使设立了军镇到最后也守不住。这样一来,又说什么开疆拓土呢?”   李林甫说完后看了陈希烈一眼。这里四位大臣,论官职李林甫第一,陈希烈第二,但若论实力和受宠,陈希烈却是倒数第一,连王鉷和杨国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他能当上副宰相只是因为精通道学可以和李隆基论道,同时又唯唯若若容易被控制,这才被李林甫推荐成为副宰相。   他的作用就是对李林甫佐佑唱和,李林甫的应声虫,一人形签名盖章器而已。见到李林甫看着自己,立即表态:“臣附议,此计划稳妥可行,步步为营。若按此施行,不出十年,河中之地就会变成第二个安西。不,应该是强过安西数倍,按奏疏上所说,河中的绿洲可比安西多得多。”   李隆基点点头,他也认为这份计划十分可行,先增兵,再缓缓向河中多驻军,之后再向河中移民。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来,连汉家移民到了河中如何立足,如何屯垦,如何自保都计划得细致妥帖。最重要的是计划书上说完全不需要朝廷出钱,移民河中的钱全部全部由安西军来出!   李隆基真有点怀疑,高仙芝什么时候有这个水平了?这该不会是那个萧去病想出来的吧?这少年简直文武全才啊,不但勇冠三军,现在连治理地方,牧养百姓也这么拿手?   这还真是高估萧去病了,他哪有这个本事啊,这都是他从后世案例中学来。比如南泥湾和生产建设兵团等,无非是军队化管理,平时为农,战时为兵,一手锄头一手横刀弓弩,农闲的时候进行军事训练。住户都集中起来,安排军队或民兵轮流守卫,并设置情报网和预警机制等。   总结来说就是萧去病知道这样做能成功,但如果真要他去施行,其实是做不来的。   看到李隆基就要表态,王鉷赶紧道:“圣人臣也附议。此份计划确实可行,但有一点很值得商榷!”   “哪一点?”   “计划书上说全部的费用都由安西军来出,臣想这应该是来自那批缴获,臣算了算,就算把那三百万金币、四千万银币和全部的珠宝玉石全部用在移民上,还是不够!”   李隆基惊讶道:“如何会不够?”一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李隆基总觉得好多好多,移民所费应该还能给自己剩下不少。   王鉷道:“圣人你算,每名去河中成丁都要装备一把横刀,一杆长矛,一张弓,一壶箭。这都是钱,还有此去河中万里之遥,奏疏上雇佣马车驴车运送,还要派军队保护,这些也要钱,还有到河中之后的农具,种子等都是一大笔开销。臣给你算一下……”   听王鉷算完,李隆基想了想,安西军的那些缴获,看起来是挺多的,快赶上大唐岁入的一成了。但每件事情落实下去,确实不够,不但自己想的那一半富裕没了,貌似还要从国库补贴一半。   一想到这里,李隆基就开始心疼了,他现在很缺钱用!   李隆基刚开始时算是个生活非常简朴的皇帝,进入天宝之后,生活慢慢开始腐化,但一直都还算有度。直到重用杨国忠和王鉷这两个聚敛之臣之后,他的生活和用度就奢侈腐化到没边了!   李隆基当快四十年太平天子,各州县府库积累了大量的粮食和布帛。天宝八年二月,杨国忠建议李隆基将天下州县的这些粮食全部卖掉换成布帛,一起运到长安。李隆基参观这些布帛的藏库,见到如此之多的布帛,就不把钱当钱用了。史载——视金帛如粪壤,赏赐贵宠之家,无有限极。   (这里科普一下,唐朝是极度缺乏金银等贵金属的,甚至连铸钱用的铜也不够。所以唐朝货币制度是钱帛兼行,布帛就是钱。直到到了宋朝,在日本发现了石见山银矿,同时又通过海上贸易把欧洲积累的金银全赚了过来,银子才成为了货币。)   杨国忠正是因为这次被看做会理财,会赚钱,加以重用。与杨国忠相比,王鉷聚敛搜刮钱财用来媚上的手段更加更加厉害。他的办法是想方设法苛剥百姓,有一次李隆基敕免除百姓当年租庸调,王鉷说免了租子收点运费吧,结果他收的运费比租子还多。王鉷以各种方法名目敛财取悦李隆基,因此被认为很会理财,能富国得到重用。   有了这两个人帮他捞钱,李隆基因此变得大手大脚,穷奢极欲,挥霍无度起来。享用无度,赏赐无度,但王杨两人再能搜刮,从百姓身上压榨的钱帛却有限度,这样一来,李隆基也经常会感觉没钱用。   现在李隆基用来享乐和赏赐的私库大盈库就差不多要空了,他还想着等高仙芝回长安后,那批缴获能够充盈他的私库呢!   李隆基的想法立刻就淡了,他问道:“那爱卿说应该如何?”   “一户只装备一把横刀,徒步去河中。如此就够了,还有富余。”   李隆基有些沉默,徒步走去河中,几千里的路,壮年男丁倒没什么,但还有老弱妇孺呢,这一路走过去,风霜雪剑的要是多少人,还有这样一来迁移速度肯定很慢,路上消耗的粮食就十分吓人。李隆基又有些于心不忍,这移民河中的计划虽好,却要花这么多钱,如果想少花钱又要死好多人,看来还是行不通!   李隆基看到杨国忠一直在那皱着眉头不说话,问道:“杨卿,你怎么不说话?”   杨国忠赶忙道:“禀圣人,臣认为现在讨论移民河中还为时尚早。臣是在担心高将军这次出征呼罗珊,是在太过鲁莽,太过冒险。之前已竞全功,为何还要孤军深入敌境?以两万安西、天威军和数万各国仆从军就敢与一国相争。之前怛罗斯之战就因为仆从军反叛差点全军覆灭,这次出征呼罗珊一旦战事不利,谁又敢保证仆从军不再骑异心。故此臣忧心不已。”   杨国忠说得好听,他确实忧心不已,但却不是忧心高仙芝被打输,相反的,他忧心高仙芝会大胜而归!   倒不是杨国忠不是跟高仙芝有仇,而是因为杨国忠跟李林甫有仇,而高仙芝和李林甫关系非同一般,到时候肯定会想着李林甫。   之前杨国忠和王鉷都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两人都是皇帝财政人才,主要官职都是御史中丞,但在去年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一把手只有一个,御史中丞相当于二把手有很多个,连高仙芝也是御史中丞)职位空缺出来,李林甫却选择让王鉷升任御史大夫,而没有选他。   因此杨国忠对李林甫怀恨在心,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处心积虑想对付李林甫。为此他与酷吏吉温剪除李林甫的势力,他还暗中拉拢巴结在外的藩镇节度使安禄山和哥舒翰,准备扳倒李林甫。   若是高仙芝挟此前所未有之大胜而归,想要动李林甫,高仙芝一定会为他说话。而皇帝宠幸这些立了大功的边将,到时候肯定会看高仙芝的面子。   所以杨国忠刚才心里正暗暗祝祷,巴不得高仙芝全军覆没呢!就像不久前,他举荐的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八万大军征南诏全军覆没一样。   李隆基微有不悦,心想你这是咒安西军呢,但看到杨国忠确实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没多想。他扭头笑着对站在他身边的高力士问道:“力士,你怎么看。”   高力士呵呵点头,笑着道:“老奴相信王承恩的论断,他对那个神仙弟子萧去病的评价非常高,既然他在密报里说此去呼罗珊必胜,老奴相信这次安西军和天威军一定能大胜而归!”   杨国忠一怔,很快就放开了,心里颇不以为然,一个监军宦官懂什么军情。他刚想说话,一名内供奉宦官手上捧着一封加急军报就走进了殿内。高力士跑过去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大声道:“陛下,是高开府的捷报!”   李隆基拿到手里,看了一下插着羽毛的封皮还有后面火漆印,迫不及待地打开,没看几眼就兴奋地大喊:“盖世奇功,盖世奇功!只用了不到三日就攻破了呼罗珊首府木鹿城,杀敌并俘虏六万多,伤亡不到一千,这还是攻取坚城啊!”   四名大唐最高官员还有高力士这个大宦官都愣住了,李林甫洋洋得意,杨国忠脸色极为尴尬。   不久之后,一道圣旨就由兴庆宫发出,快马赶往安西方向。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古讽今   费利克斯这几天一直活在眩晕当中。   当他知道萧去病队伍里八百匹骆驼里有六百匹驮载的都是银锭,整个人就有一些震惊。等他跟随这这支唐军队伍,从怛罗斯一路向东,经过俱兰城到碎叶,然后出碎叶川向东行进上千里到达伊犁河畔的弓月城附近追上前面大部队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彻底惊呆了。   上万匹骆驼连绵不绝,据安西军讲,其中有三千多匹的驮载的都是大食人铸造的第纳尔金币和迪拉姆银币,还有一千多匹驮载的是各种宝石,珍珠,美玉,瑟瑟等。其余如香料,地毯等不计其数,这些都是唐军这次出征河中和呼罗珊的战利品。   财富使人疯狂,费利克斯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因为在知道这五千匹骆驼驮着的都是金银币和珠宝的时候,他的内心潜意识里竟然产生了两次将这些唐人全部杀死,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部抢走的疯狂念头。   但他的理智又很清楚地告诉他,这不可能,别说现在他手下只有三十多人的使团,就算他现在有十万大军,也同样做不到。   因为护送这批宝物的是一万唐军,每名士兵都是散发着一股百战精锐的彪悍之气。别看这些人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是懒洋洋的不停地嬉笑怒骂,但费利克斯知道,一旦有警,这些百战虎贲就会将来敌撕得粉碎。   前不久他们就以两万多兵力,击败了十几万近二十万的大食军队。队伍里这些被冻得直哆嗦的大食战俘就是明证。   除了这些百战老兵,还有一个人更加让他忌惮。就是那个曾被他看做是学生文人的萧去病,这位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竟然像是无所不知一样。   他知道罗马的起源,被母狼养大的孪生兄弟,知道凯撒、安东尼和埃及艳后,知道罗马开国皇帝奥古斯都屋大维。他还知道拜占庭帝国的很多内情,知道君士坦丁大帝,知道拜占庭名将贝利萨留,还知道拜占庭和萨珊波斯打了几百年仗,现在又在跟黑衣大食和北方蛮族死磕。   这些还不算什么,他竟然还知道许多著名的战役,如汉尼拔的新月阵,如贝利萨留对骑兵的运用,对各种阵法战术讲解得头头是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年才二十岁,已经是大唐的高级贵族,这次回长安肯定还会受皇帝宠幸。费利克斯认为,只要有他在大唐一天,拜占庭就永远不能与大唐为敌,即使这次击败了黑衣大食,收复了大量领土。   这位名叫萧去病的大唐侯爷在士兵和其他将领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信,所有士兵都对他敬若神明。每次扎营吃饭的时候,就有一大堆将士围着他,听他讲故事,说历史。   现在他正在讲西罗马帝国是怎么灭亡的:“……自从马可·奥勒留为减轻日耳曼人对帝国的压力,允许他们定居帝国边境,这就为以后的蛮族入侵埋下了隐患……因为塞维鲁是依靠武力造反当上皇帝的,所以他的统治特别依赖军队。他大肆扩军,将罗马军队扩充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其中大多是蛮族人,并施尽一切手段笼络军队,给军队发高饷,奖赏军队毫不吝啬……   就这样罗马帝国慢慢为边境军队所控制,这些藩镇不断杀死皇帝又拥立新帝。加上罗马贵族后期极度**奢侈,肆意挥霍,想方设法搜刮老百姓,政|治十分黑暗。另一方面,在他们的北方,越来越多的蛮族兴起。十分可笑的是,边境上用来守卫帝国的军队,绝大多数士兵都是这些蛮族雇佣兵。   大家想一想,好比一个富裕的庄园,被一伙贪得无厌嗜血残暴的强盗觊觎,不停骚扰攻打。庄主换了几个护卫统领都不能解决问题,这时候有人想出一个办法,就招安那些强盗做护卫。一方面分化这伙强盗,一方面用招安的强盗打不接受招安的强盗,结果效果还真的非常好。   于是这个人被任命为庄园的护卫统领,并且非常受庄主的宠信和信任。另一方面这些被招安的强盗的兄弟朋友还在外面做强盗。而他们又是劫掠惯了的,当他们有一天突然发现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带着外面的强盗兄弟冲进庄子里,杀死庄主,抢光庄子里的钱和女人。你们说这些强盗出身的护卫会怎么做?”   “还会怎么做,冲进去杀人,抢钱抢女人啊!这不明摆的吗?”李二狗同学第一个回答。他实在想不出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答案。萧校尉这是傻了吗?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李二狗的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大家都纷纷点头。李晟却很讶然,他不认为萧去病会无缘无故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联想起一路上以来,萧去病经常来找他说话,他不下三次表达自己的志向是——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而且李晟隐隐感觉他言外之意不是前者,而是后者,挽狂澜于既倒。   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正值盛世,他为何却总将挽狂澜于既倒挂在嘴边。大家都说他是仙家弟子,难道他或者是他的师父有所预示?不过现在大唐一片繁荣,虽然朝堂上奸臣当道(李林甫害死了王忠嗣,李晟是王忠嗣带出来的),有些地方老百姓生活开始变得困难,但离大厦将倒还差得远吧?   李晟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不由暗暗激动起来。萧侯这暗预言的不会是卢龙、河东、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吧。他觉得这个庄园,强盗,护卫统领的比喻,简直就和安禄山一模一样。   安禄山不是也靠分化,拉拢,招安北方的奚和契丹安定了东北边境吗?而且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得到皇帝陛下的宠信和倚重。想到这里李晟的心突然突的一下,感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那边萧去病继续说道:“可是庄主不这样想,庄主认为,这些被招安的强盗以前过着衣食无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现在他给了安定富足的生活,这位护卫统领对他们有恩,所以不会背叛他;而自己将那统领从一位小兵提拔到这么高的位置,这么宠信他,这位护卫统领肯定也不会背叛自己,所以庄子是安全的。”   李晟心里又是一个突,这说得不就是皇帝陛下吗?   斥候旅帅张小苟笑了:“萧将军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一伙贪得无厌嗜血残暴的强盗,他们劫掠惯了的。当他们发现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杀光庄子里的男人,抢光庄子里的钱和女人,他们怎么会不动心。就算他们一开始感恩,到后面也会忍不住。因为这太难了,好比把一条鱼放在猫面前,它怎么会忍住不吃!”   “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是我我也杀进去抢啊。”   “没错,这伙强盗出身的护卫一定会杀进庄园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当然对了……萧将军你快讲后面怎样了?”   “后面就没了啊,正如你们说的样,西罗马帝国一方面由于贵族奢侈腐化,一方面被自己的边境将领领着他们的蛮族兄弟不停入侵,很快就支持不下去了,在两百多年前被北方蛮族消灭了。”萧去病笑着对费利克斯道:“我说的没错吧,东罗马使者?”   费利克斯点点头道:“大致如此,不过有几点不是很准确。那些蛮族有一半原因是自己想入侵罗马,另一半原因却是他们自己也被来自东方的匈奴人压迫,不得不入侵罗马。”   萧去病叹惜道:“我就是感慨,曾经如此辉煌伟大的西罗马会被蛮族征服毁灭。其实你们不知道,在西罗马鼎盛的事情,很多方面都远远超过了我们。嗯,当时我们还是汉朝。但是,你们知道现在那块地方的人们有多黑暗愚昧吗?”   顾小俊道:“你快说嘛。”   萧去病绘声绘色道:“总的来说,就是完全蛮族化,愚昧化,国王贵族都不识字,不读书。他们的平民跟猪羊鸡狗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他们没有厕所,所有的人都随地如厕,也没有地下水管,屎尿就随意排在街道上。   他们没有餐具,像野人一样用手抓食物吃,吃完了也不洗手。他们还不洗澡,认为水会让人得病,认为越脏越光荣,有一位国王的母亲一辈子不洗澡,还被封为圣女阿涅丝。”   王承恩笑起来:“不可能吧,萧侯你乱说的吧?”   萧去病一脸认真道:“绝对没有!不信你问费利克斯,他们拜占庭跟那伙西欧蛮族建立的国家是邻居。”   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费利克斯,费利克斯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萧侯说得大体不错,不过,我们拜占庭可不是这样。还有那位被封为圣女阿涅丝的国王母亲,我还真没听说过!”   萧去病想了下也许是以后的事,他眉毛一扬道:“可能刚发生不久,你还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ps:等下还有一章,明天进入第二卷《长安洛阳》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龙马   “……”萧去病心里暗道,我可不能告诉你我是从来自后世从欧洲人自己写的书上看到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紧接着四周大家的战马都开始长嘶不已。萧去病站起身来,远远看到东北方向一匹浑身雪白的马极速向这边奔跑过来。在它的后面,好像有一队骑士在紧追不舍,自己放出去的斥候游骑迎了过去。   萧去病立即吩咐其他休息的斥候游骑上马严阵以待,自己也骑到了小红马身上,从马镫上站了起来。   那匹马全身雪练也似的白,没有一根杂毛,隐隐发出银白色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显眼。最为奇特的是它的马鬃不像其他的马那样在脖子上马竖着长一排,而是像雄狮一般,只在脖子根部长了一圈。嘴巴也和大多数马不一样,比一般的马宽,竟然有点像虎豹头。   单是长相怪异也就罢了,这马还异常高大,看上去似乎比小红马还要高一些,但是骨骼特别粗大。小红马的四肢是修长纤细,它却是又长又长又粗。马蹄更是跟海碗一样大。用自行车打个比方,小红马就像顶级公路自行车,而这匹白马就像山地自行车。   身后那一百多骑萧去病也看清楚了,竟然是阿米尔江。他不是带着麾下三千葛逻禄骑兵押送着一万多黑衣大食战俘,和一万阿拉伯妇孺先要回金山脚下的聚集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此次河中呼罗珊之战一共俘虏了大约五万的阿拉伯战俘,和两万坚定信奉胡大或者做了很多恶事的呼罗珊俘虏。高仙芝将他们一分为四,葛逻禄分四分之一,宁远国分四分之一,还四分之一被押往东曹国首府苏对沙那以南五十里的波悉山银矿挖矿去了,剩下的一大半押往安西做苦力,一半押往长安献俘。   在萧去病北上怛罗斯之前,安西军就一直驻扎在苏对沙那附近,当时就知道南边波悉山附近有一个银矿,但产量一直比较低。   因为工艺的原因,大食人只能开采提炼那些纯度比较高的银矿石。后来阿里依来了之后,两人闲聊说到这个银矿。萧去病忽然想到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讲十六世纪的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在南美找到一个蕴藏量丰富的银矿。但最开始的时只能开采那些纯度极高的银矿石,这样的矿石数量极少。后来一名化学家药剂师研究了几年,发明了用水银溶解的办法提炼那些纯度不是很高的银矿石。于是白银的产量爆发式增长了,于是大量的白银开始运往欧洲。   萧去病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波悉山银矿就是后世的大卡尼曼苏尔银矿,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之一。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带着阿里依去实地考察了一下,并将加汞溶解法告诉了阿里依,让他在那里做实验。   没想到果然成功了,而且据阿里依讲这个银矿蕴藏量非常丰富,几万人开采一两百年都不见得能开采完。因为原来纯度较低的“废矿石”已经开采出来,当做废石堆在一边。这两个多月,阿里依带人加工加点不停提炼,竟然一下提炼了十二万斤银子,加上之前的存货,于是就有了费利克斯看到的那六百匹骆驼共计十五万斤(唐朝一斤十六两680克)的银锭。   看来阿米尔江是想捕捉这匹白马,萧去病命令上百名斥候和游骑打着火把从两翼将它围住,自己也策马迎了上去。   最开始迎上去的斥候游骑已经靠近到五十步之内,但明显他们的坐骑对这匹长相怪异,叫声如雷的巨马有畏惧,长嘶不已,不敢离得太近。但那白马也明显对这些骑士手中的火把和明晃晃的刀枪有些畏惧,双方僵持着。   萧去病对着阿米尔江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马?”   阿米尔江大声道:“这是天山脚下的草原马王,几百年也难得出一匹的,被我在路上撞见了,追了它两天一夜。”   这时候两百多骑兵已经将他从四面八方围住了,白马试着从几个方向突围都被人挥舞着刀枪和手中的火把逼退。几名葛逻禄骑手手里拿着套马索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控制着胯下战马靠近这匹白马。手中的套马索扬了起来,挥舞着转圈子,然后一起抛了过去。   却不想那白马灵巧得很,轻轻松松就闪避开了,那些绳索连它的毛都没有碰到。那白马发起性子来,突然而起,长嘶一声,声若虎豹雷音,吓得周围三百多匹战马骚乱不止,连小红马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那白马前蹄重重落地,神采飞扬,有如帝王般地睥睨围着他的三百多战马,众马眼中纷纷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白马越发得意,瞅着一个空隙就准备冲出去。   萧去病看着白马高大粗壮的身躯,浑身雪白发光的毛发,真是越看越喜欢。看到连脾气暴躁的小红马都这么惧怕它,更是坚定了一定要得到它的想法。   萧去病跳下小红马,憋着一口气,运足全身的力气,像一道闪电般朝着那个空隙方向冲了过去,速度竟与那白马不差多少。   那白马发现突然有个人冲出来拦住了它的去路,顿时大怒,咆哮一声就猛烈地向萧去病冲来,马头前倾要将他直接撞倒。萧去病这时也止住了脚步,凝神聚气,全神贯注盯着白马的眼睛。   双方的距离飞快地接近,眼看很快就要撞在一起,费利克斯忍不住惊呼起来:“哦,上帝!”他连忙将脸转过去,有些不忍心看萧去病被撞死。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周围这些刚才听萧去病讲历史的安西军将士脸色却轻松得很。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反而显得非常兴奋,期待。   怎么回事?费利克斯忍不住又赶紧将头转了过去,就看到了一副让他无比吃惊的画面。那白马体型高大无比,对着萧去病全力冲撞,其冲击力可想而知。可是那萧去病竟然毫不动容,伸出一掌,按住了马头!   白马见自己竟然被一个人直接用手掌按住,不能前进半步,更加暴怒,发出巨大的嘶鸣,猛的一下扬起蹄子就朝萧去病踢了过去。   萧去病右手立刻从马头上放开,一手一个,电光火石之间就将白马两只前蹄托住。就听见一声怒吼,萧去病双手一用力,脚下的鹿皮靴子一下破裂,陷进地里一两寸。双臂上扬,竟然托得白马整个人立起来。   饶是知道萧去病力大无穷,这个时候所有安西军和葛逻禄骑士也都惊呆了,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整个场面仿佛一下静止定格住了。费利克斯更是看得连心跳都忘记了:“我的上帝,唐人中竟有这样的英雄!”   在所有的石化的表情中,萧去病双手一放,一弯腰,一低头,身体往马腹下面一钻,双手上举,托住整个马腹,一下就将这匹白马举了起来,向外掷去。   那白马真发愣呢,就被举起来扔了出去。白马刚一落地,萧去病闪身跟了过去,抓住它的马鬃,脚下一蹬,翻身就骑了上去。   白马一下反应过来,它还从未被人骑过,虽然它发现这个人很强,但它还是不愿被人骑乘。它立刻暴怒起来,一下人立而起,但萧去病抓着它的马鬃,夹着马腹就像长在它身上一样,纹丝不动;白马又开始不停狂奔跳跃,尥蹶子,甩动身体。但萧去病自小练习太极拳,听劲懂劲的功夫现在已臻化境,它的每一次用力都被化解掉。   与此同时,萧去病竟然还空出一直左手来,不停轻拍它的脖子,眼睛也一直盯着白马的眼睛,脸上露出赞赏欣喜的表情。白马知道甩他不下来,长嘶一声,载着萧去病向来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阿米尔江苦笑着跳下马,男人之前没有不争强好胜的,他原本想驯服这匹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马王。这样他就比萧去病多了一样好处,他的马比萧去病的好,但到头来发现还是比不过。这马除非打伤它,否则自己根本驯服不了,但这样一来对马又会产生阴影。   看来,对萧去病自己就得服气。   “阿米尔江,这白马萧校尉看上了,你让给他吧。”李二狗道。   “不让能行吗?这白马已经是萧侯的了。不过他得拿几匹阿拉伯宝马跟我换。”   “这肯定没问题,战俘押送到了吗?”顾小俊道。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了一块也似,阿米尔江正要回答,就听到从正东方向,一队骑士打着火把急匆匆赶来。几名斥候在前面带路,隔着老远就喊:“萧将军,圣上有旨。”   ps:还有两百个字,明天早上收吧。肚子饿,泡了碗面,吃完肚子饱了头脑又开始发胀,然后又开始发困。坚持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朝圣长安   “原来是孙供奉,陛下有何旨意?”等到传旨中官来到近前,王承恩迎了上去,热情地问道。   传旨宦官名叫孙六,和王承恩一样任职内供奉,孙六一看是老相识,着急地问道:“王供奉,寿昌县侯呢,圣上有旨,宣他即刻随咱家回京面圣。”   王承恩道:“萧侯他驯马去了,你早来半刻就可看到,边歇边等吧。”   穿过绵延六七里的宿营地,看到这么多随军使团,商队,这么多的战俘,这么多的驮载战利品的骆驼,孙六他们也被震撼住了。等到听王承恩说起此战的经过,战利品的丰富,他们就完全傻掉了。   难怪皇帝陛下如此看重寿昌县侯,他还真不是凡人,勇猛无敌不说,还无所不知。陛下好大喜功喜好排场他是知道的,陛下痴迷追求长生不老他也是知道的,寿昌县侯立下如此大功,又是仙人弟子,陛下将来对他的宠信就可想而知了。   关键是还特别有钱,出手大方,刚才他的手下送给他们一人一个钱袋,孙六偷偷看了一眼,他的里面有近一百个金币和许多珠宝。孙六高兴坏了,这样一个未来之星,趁这个机会,可得好好巴结一下。   大约过了四分之一个时辰,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有如虎啸龙吟,紧接着就看到一团白光朝着这边飞快移动。孙六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这时他才看到一俊美无比的男子骑在一浑身雪白,发着银光,长相极其怪异的巨马上。人与马都显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人与马完美结合,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人如天神,马如天马。   孙六愣住了,呆住了,直到萧去病跳下巨马,出声相问他才反应过来,掏出怀中圣旨,大声道:“寿昌县侯萧去病接旨!”   ……萧去病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帝李隆基会这么心急。他解释道:“天使回禀,我还有些私人物品放在龟兹,我要先去取回来,还有这边军务也得安排一下,可否你们先跟着大军行动等我两天,再一起赶回长安。”   孙六想了想道:“可以。”   ……夜半人静,大帐之内,交代完一些军务之后,萧去病将其他人打发出去,只留下李晟。李晟这次并不去长安,他还要带兵回陇右。   “良器兄,你我一见如故,今当临别,有些话我也就直来直往了。”萧去病一脸认真道。   李晟认真打量起萧去病,萧去病确实很对他的脾气。而且他还感觉萧去病对他特别与众不同,从第一次见面相迎几十里,一脸欢喜兴奋就可以看出来。后来木鹿之战,又特别关照自己,让他带兵在西城外埋伏,那一战,他们四千天威军是杀敌俘获最多的。若不是顾小俊穷追不舍,连活着黑衣大食皇太弟的功劳也会是自己的。   这三个月来,李晟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萧去病对自己特别熟悉,特别欣赏。而且还特别信任,还一直说他行军打仗带兵的能力不如自己,可是他私下对自己讲解的各种战术战法比如斜线阵,运动战,游击战,都非常精妙。   总之感觉非奇怪,很让他疑惑,现在终于是揭露谜底的时刻了。   李晟一脸庄重道:“辅臣有话直说。”两人早已互相称字了。   “你对当今天下形势怎么看?”   李晟也不拐弯抹角:“辅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之前以庄园、护卫统领、强盗打比,可是暗指当今当今天下形势?那护卫统领可说的就是东北胡儿?”   萧去病点点头:“我说的就是他。”顿了下,他把头凑了过去,小声道:“如果我说不出四年天下将乱,你可相信?”   “我信!”   “天欲倾,这是我下山之前师父占卜的结果。”萧去病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晟:“师父命我下山,其实并不仅仅是帮助高中丞打赢河中之仗,而实是要挽此天倾,你可愿相助于我,同挽天倾?”   “那胡儿当真会反?”   “他已经在图谋造反,他暗自设立蛇牙组织;私蓄奚、契丹、同罗勇士;组织胡商各道贩货牟利;贮藏兵器战马,这次中丞会安西的路上他还派蛇牙实行暗杀……种种桩桩,他必反无疑!”   “何不向皇帝禀报?”   “那胡儿深受宠信,又惯会装傻表忠心,何况,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帝已不复当年英明。”   良久的沉默,萧去病继续道:“我本世外之人,师父遣我下山,要我挽此天倾。然我所长者无非一身神力,冲锋陷阵。带兵打仗,两军对垒,实非所长。朝堂之上装傻卖乖,勾心斗角更是完全不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堂上奸臣当道,我此去长安必定被人谋算,说不得就会被人害死,就如清源县公(王忠嗣)故事。   ……然我终不忘初心,我在山上每每听师父言说盛唐气象,雄浑壮烈,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我现在虽然还没看到长安城的辉煌伟大,大明宫的雄伟壮丽,但我爱这个大唐,我不甘心这个盛世突然崩塌。我想挽回些什么,守护些什么……天欲倾,国有殇,我愿挽此天倾,守护保卫大唐盛世免遭胡虏毁灭。良器,你可愿意?”   萧去病越说越激动,眼睛放着光,一脸诚恳地看着李晟。李晟本就是全忠全义的性格,这时候也激动起来,目光闪动,眼眶发红,激昂道:“我愿意!”   ……两日之后,萧去病快马从龟兹城取回了放在高仙芝节堂里的旅行箱,与在提前赶回安西处理军政要务的高仙芝,和留守的封常清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会面。之后又快马追上去长安的大部队,跟着孙六和十几名万骑士兵一路马不停蹄,晓行夜宿,赶往长安。   过了玉门关之后,仿佛就是两个天地,人口一下多了起来,唐朝时期北方的气候比现在要暖和得多。玉门关往东,一路上闾阎相望,桑麻翳野,汉人也越来越多,一幅幅古色古香的黑白田园农家水墨画看得萧去病目不暇接。   十几个人一人三马轮流骑乘,一天能赶路三百余里。二十日后,大唐天宝十年的十月二十六,萧去病终于看到了宏伟长安城。这座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这座在近代以前全世界最大的一个都城。她是明清北京城的四倍,比另一个时空即将建造的黑衣大食首都“神赐予的”巴格达城大六点五倍,比同时期的拜占庭都城君士坦丁堡大七倍。   萧去病贼吧注视着这座自己祖先创造的文明奇迹,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忍不住热泪盈眶。自己要守护的东西,穿越以来,自己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想象她的样貌,现在就这样真实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寿昌县侯,你怎么哭了?”   “我激动……”   ps:昨天熬夜感冒了,一天昏昏沉沉的,晚上流着鼻涕写了两千字。原计划这一章是一百二四章的内容,今天开下一卷,写觐见李隆基。现在没办法写了,明天再写吧,希望感冒能好。也希望读者们记得加件衣服,不要学我。 第一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萧去病一行十八骑穿过金光门,进入长安城,一路快马穿过群贤坊,西市,延寿坊,皇城南墙,很快来到长安城的中轴线——朱雀大街。横穿过宽一百五十一米的朱雀大街和宽广壮丽的朱雀门,再经兴道、务本坊折向北……最后来到最高大、最巍峨、最宏伟、最大气磅礴的丹凤门前。   面对着近两百米宽的巨大城门,和城门上高耸入云的丹凤楼,还有比朱雀大街还要宽二十六米的丹凤门大街,萧去病整个人就有一些眼花目眩,如在梦中。恨不得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先拍他一百张照片再说。   “寿昌县侯,快走吧,以后不是有的机会看吗?”中官孙六一脸讨好地道:“侯爷知道的,本来圣上已经去了华清宫,知道侯爷今天到长安,特意带着贵妃赶回来,要在大明宫接见侯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寿昌县侯简在帝心,还没见到圣上就这么受重视,将来的富贵当真是不可限量!”   萧去病这才回过神来,听出孙六话中明显的巴结之意,当下歉意道:“天使不要一口一个侯爷的叫,叫我辅臣就好,这样显得亲近。”   “咱家这怎么敢?”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这样你叫叫我辅臣,我也不叫你天使(天子的使者),就喊你孙大哥可好?”萧去病笑着道:“孙大哥知道的,我孤身一人来到长安,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孙大哥多多关照呢!”   “这怎么行?这不合规矩……”   “怎么不行,以后人前我们就以官职爵位相称,私下就这么叫。”萧去病微笑道:“那我们快走吧,孙大哥。”   丹凤门是大明宫的正门,只有在元旦大朝会或重大庆典的时候才开放,现在还是关着的。在孙六的带领下,往东走了大约一里路,到了望仙门。让萧去病和孙六都没想到的是皇帝竟会派第一心腹大宦官高力士相迎。   孙六和十六位万骑(也就是龙武禁军)士兵无不暗暗咋舌,高力士何等人也,皇帝最信任,最能说得上话的人,虽为宦官,却武职加身,官拜骠骑大将军,这可是除天策上将之外武官的顶峰,不但总管内廷所有宦官宫女,更是内宦飞龙兵的统领,可谓皇帝身边第一红人!   萧去病同样恭谨,除此之外还带有几分尊敬。李隆基沉迷享乐醉生梦死之后,唯一能给皇帝提醒,也会提醒的人就只有高力士了。   高力士也边走边打量萧去病,这个眉目英挺,相貌俊美无俦的少年郎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神情谦恭内敛,看不到一丝杀气。说话总是带着爽朗的笑,眼神也澄净无比,像个心无杂念的孩子多过像一个将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勇冠三军,马前无一合之敌,单人独骑冲破两万敌阵,三箭平定河中胡呼罗珊的绝世猛将。   在高力士的引领下,穿过纵深六百多米的含元殿广场,过了高大巍峨的世界第一大殿含元殿就是宣政殿,宣政殿后是紫宸殿,李隆基和杨贵妃此刻就等在紫宸殿内。   萧去病跟着高力士走进了大殿,目光一扫就看到殿中尽头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头发微微发仪表雄伟俊丽老者,这就是大唐的皇帝李隆基了。   就是这位皇帝前半生无比英明伟大,励精图治,创造了中国历史最辉煌的开元盛世,却因为后半生却太过安逸享受,不思朝政眼睁睁地看着这盛世轰然崩塌,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这份经历,这样前后的截然对比,反差巨大,在所有的皇帝里面也算独一份的吧?想到这里萧去病就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   李隆基旁边是一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的宫装美女,想来就是杨贵妃了。两人的下面,还坐了三个人,老中少三个都是道士。   “臣寿昌县侯,安西军别将萧去病觐见皇帝陛下,恭祝万寿无疆!”   李隆基显得很兴奋激动,萧去病明显感觉他的心跳波动得很厉害,五个人里面只有杨贵妃心情算是比较平静。三个道士之前都是心如古水,这个时候也出现的波动。   “萧卿免礼平身。”李隆基笑着扬了扬手,大声道:“赐座。”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李隆基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去病,脸上全是笑意:“简直如画中人物,仙姿玉色,出尘脱俗,果然是仙家弟子。不知尊师道号是什么,在哪座仙山修行?”   果然是想长生不老想疯了,枉我为你立下如此功劳,平定河中呼罗珊,抢回这么战利品,又费心费力花了三晚上写上万字的移民河中的计划书,结果见面第一句事不问河中之事却问我师父。   我师父叫陈国良,最开始是我爷爷手下的一个小兵,八十年代打过几年仗,后来成为特种部队的教官,再后来发癔症差点打伤了人,跑到武当山上当了野道士。这个我能跟你说吗?好在一路上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萧去病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回陛下,家师道号太极子,臣在山上生活了十七年,但臣确实不知道那座山在哪里,师父从不肯告知。臣从小体弱多病,几次差点死掉,因此取名去病,后被师父抱上山……就这样,师父命臣下山辅助明君,赐字辅臣,耗尽法力将臣传送至到河苍烽外,遇着高中丞。”   “那你可知你父母亲人,故乡在哪?”   “回陛下,师父说山中一年,世上十年,臣在山中十七年整,臣父母想来已经不在人世。”   李隆基有些愣住,还有这种事?萧去病没等他继续问,小声道:“陛下,家师也已经仙逝了。”   李隆基呆住了,等于什么都没问出来。小时候太小被抱上山不知道是什么山;中间在山上一直没下山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山,师父也不说;下山的时候不是走下来的,是被他师父用法力传送飞下来的,还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问他父母,竟然早就不在了。现在更好,师父也不在了!   沉默了好一会,李隆基才道:“什么时候?”   萧去病眼睛发红,眼圈湿润,悲伤道:“几个月前,臣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师父在山上有我的名牌知道我有难,耗尽最后一丝法力托梦于臣,并治好臣的伤。所以臣受了那么重的伤,没过几个时辰就差不多全好了。但师父也因为耗尽法力,不久仙逝。”   “你师父可有遗言?”   “师父要我辅助陛下,守护李家江山,让盛世永昌。”   李隆基多聪明的一个人,在另一个时空,他之所以任用那么多奸臣,无边的宠信安禄山,并不是他老糊涂了,而是他太安逸,太懈怠了。他谈贪图享乐了,不愿**思到国家朝政上去,有时候甚至是自我回避,自我催眠陶醉在自己编织的一个盛世太平的美梦当中。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但谁要以为李隆基智商有问题,谁就是真的智商有问题。朝政李隆基几乎不感兴趣了,对于追求长生,他可兴致高的很。这个时候听到萧去病这样的回答,无疑是失望的很。他觉得萧去病的有些言不尽实,但他又找不一丝破绽。于是干脆就不再探求他的师父,而将兴趣全转移到萧去病身上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隆基这才动情道:“太极子老仙师如此为了大唐,又赐下一个这么好的徒儿,为大唐立下如此大功。朕要你将老仙师的容貌画下来,朕要给他塑像,立道观,享万世香火。”   看到这一篇总算翻过去了,有了皇帝的定性,自己的身份算是得到所有的人承认了。萧去病连忙站起来,再次拜倒:“臣遵旨,臣替先师谢过陛下!”   再次坐下,萧去病连忙道:“陛下,河中之事,臣要向陛下禀报,请陛下宽恕臣和高中丞擅作主张,在萨末建设立军镇,又扶持波斯都督府波斯王及圣女抵御大食。”   “河中之事,等下你再单独与朕细说。”李隆基温和笑道:“至于你说的两件事,甚合朕意,又何罪之有?你们立下如此天大的大功,朕要奖赏你们呢!要什么奖赏,等下可以与朕说。”   顿了顿,李隆基指了指萧去病对面和旁边三位道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茅山派宗玄先生吴筠,这位是楼观派道门威仪肖玄裕,还有这位是翰林待诏李泌。他们都是修道之人,早就想目睹仙家弟子的风采……”   萧去病连忙冲着三人行礼致意,前面两人他听都没听过,但后面这个李泌却是如雷贯耳。据说此人非常有才,早慧,安史之乱时他为肃宗出谋划策,制定出一个无比正确的方略。若肃宗听从安史之乱两年可彻底平定。但同时他又是信奉老庄之道的人,他很聪明,能提出很好的建议,如果别人不采纳他也不像儒家那样坚持,非要济世为民,他就跑到山里隐居去。   只是萧去病不知道李隆基弄三个道士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吴筠是三位道士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有些兴奋地道:“陛下,臣想与李泌换个位子,请陛下准许。” 第二章 心如赤子   搞了半天才明白李隆基弄三个道士在这里,原来是要问神仙修炼之法。   萧去病重新穿好衣服,刚才吴筠那个茅山道士老不修的竟然死乞白赖要看一眼萧去病肩膀上的伤口。萧去病哪还有伤?他的内家功夫早就练到暗劲,皮肤毛孔鼓起收缩外放,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早就练没了。   没想到的是,看不到伤口吴筠反而更加笃定萧去病是半仙之体。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天下之中,真的有人达到这样的境界?”   吴筠激动的站了起来,朝李隆基行了一个礼,大声道:“陛下你看,寿昌县侯二十岁了,皮肤却比初生婴儿还要细嫩柔软。神形合一,聚集精气达到至柔,达到婴儿的无欲状态。眼神清澈澄净,明亮如星,呼吸轻柔绵长,心无杂念有如赤子。   陛下你离得远,没有闻到,寿昌县侯一路风尘,却没有丝毫汗味,反而浑身散发出一种极为好闻的新生婴儿的味道。臣九十多岁了,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仙骨,半仙之体!”   这是老子《道德经》里的一段话,萧去病也学过,主要意思就是修道(练武)之人,要时刻精神和**合而为一,不能心猿意马,身体在这里,念头却跑到天边去了;要像婴儿那样心无杂念无欲无求,这样身体就能保持刚出生时的完美状态,即使他已经几十岁了。   吴筠前面的话萧去病不奇怪,倒是他说他已经九十多岁让萧去病颇为诧异。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有五六十岁,而且看上去仙风道骨,两眼闪闪发光,显然功夫十分了得。   楼观派的肖玄裕看上去四十多岁,两只眼睛同样精光四射,整个人的气质冷傲锋利,可能是个使剑的高手。李泌则有点像不食人间烟火,显得非常清瘦,应该是三人里面功夫最差的一个。   听到吴筠这样说,李隆基也同样激动,但自矜身份并没有真的过来,远远问道:“不知这是天生而成,还是后天修炼的?”   “寿昌县侯名字叫做去病,自己也说从小多病,必是后天修炼而成。”吴筠知道皇帝的意思,李隆基多次问过他如何修炼,他都告诉皇帝这是山野之人做的事,用水磨工夫慢慢追求,不是皇帝说适宜的。他连忙帮皇帝问出来:“不知寿昌县侯是如何修炼的?”   萧去病反问道:“宗玄先生又是如何修炼的呢?”   “无非是静心去躁,修身养性,恬澹无为,打坐运气。”吴筠道。   楼观派的肖玄裕见萧去病望向自己,昂然道:“日夜苦修道家之导引术、提纵术,寒暑不断。”   李泌道:“我和宗玄先生差不多。”   萧去病站起来道:“我是以武入道,兼修习心意。”   萧去病一边讲解一边做动作:“我们这一派叫做太极派,有五个修炼步骤,首先是站桩,入门先站三年桩,先是无极桩,再是阴阳桩……然后是练劲,首先要**劲,就是闭住全身的毛孔,使元气不得外泄,然后练全身的劲,四肢、腰胯、丹田等……   第三个步骤是推手,练习听劲和懂劲,听劲就是感知对方劲力变化的能力,懂劲就是对听到的劲做出最合理的应答……第四个步骤就是套路,我现在只会一套太极拳和一套先天太和拳……最后是对战,实战练习。当然所有的修炼都要配合心意的练习,化精为气,化气为神,练神返虚。”   等萧去病讲解完,也顺便将自己的功夫重头练了一遍,梳理了一遍。这一下整个紫宸殿热闹极了,先是打得空气呼呼作响,再后筋骨齐鸣,雷音随手,整个大殿就像打雷一样,再之后又像金蟾一样呱呱直叫,最后手掌和身体带出的劲风,更是吹得大家衣衫呼呼鼓荡。把殿内众人看了目瞪口呆,殿外执勤的卫士听得心惊胆战。   内家拳唐朝还没和出现,直到张三丰才开创,经过数百年无数先辈的传承和发展,终于到了清末民国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高峰,各种理论变得无比系统且完善。这就好比用学校里无比完善系统的化学知识去和阿里依的化学雏形去比,自然一下就将对方比下去了;加上萧去病穿越虫洞之后拥有无比完美强大的身体,短时间内修炼到这么高的境界,否则光有理论也不行。   萧去病练完两套拳和一套钓蟾劲,全身上下热气蒸腾,就像一个烧开了水的大锅炉,全身皮肤通红,但依然看不到丝毫的汗水。看到李隆基有些惊呆的表情,萧去病心里暗想自己这样配合李隆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算不算是弄臣。   但转念一下,弄臣就弄臣吧,假如能哄得李隆基高兴,能让他多用一些心思在朝政上,就算做个奸臣又如何。不过转念又想,这样他好像会更加无心朝政吧,他不是一心追求长生么?管他呢,想改变什么,至少得先获得足够的影响力再说。   “寿昌县侯!”吴筠有些震惊,又有些担心。震惊是因为萧去病这套功法确实很有声势,听上去也不是很难练,担心的是,皇帝会因此痴迷进去,更加倦怠朝政。但他又不得不替李隆基相问:“你修炼了多久,难不难?”   萧去病道:“自五岁起一直到现在足足十五年,每日至少要苦练四个时辰,同样寒暑不断。但最重要的和宗玄先生说的的一样,必须得静心,放空心灵,心要纯,不得有一丝杂念。”   吴筠高兴起来:“如果静不下心,心不纯呢,比如身处事物繁杂,五色迷离的生活中?”   萧去病配合道:“那自然是不得寸进,修炼一百年也无半点用处。”   萧去病话一说完,吴筠,李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肖玄裕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另一边李隆基一脸失望却不言语,杨贵妃双目含情地看着李隆基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吴筠继续问道:“若是能静下心,心又纯,又能几十年寒暑不断,可得长生乎?”   萧去病笑道:“当然不能长生不老,最多是强身健体,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不显老,终极还是会死的。”   顿了顿,萧去病又接着道:“不过,我们这一派最厉害的不是这个,而是渊博的学识。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第三章 萧去病的谋划   紫宸殿内,李隆基一脸笑意地听着萧去病汇报河中之事。   虽然关于长生之事,萧去病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让他日夜期盼的心情有了一些失望,但这也不能怪萧去病不是。而且类似的失望李隆基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比如开元二十三年听说茅山派有个张果老,于是请了来,结果也不得长生;   又比如后来的吴筠,又比如很多次做梦老子托梦,最后都是一场空。总之,他已经习惯了,虽然失望,却早已有心理准备,很快就将心情调整过来。   他发现萧去病是与众不同的,这位仙姿玉色的俊秀少年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李隆基虽无心朝政,但好大喜功的心思却越来越盛了。   总结起来就是极度的骄傲自满,骄奢**逸。他的一生都是辉煌的,圆满的。要事业有事业,要爱情有爱情,连艺术方面他都是超一流的,所有的一切(除了长生)追求他都做到了最好。   大唐在他手里走向顶点,他开创了最辉煌的盛世,他陶醉于开元盛世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之中。所以现在的李隆基虚荣心极度膨胀,非常要面子,不愿意接受任何一点失败。   可是就在今年,大唐却接连遭受两场大败!四月的时候,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征伐南诏,六万余大军战死,大将王天运战死,鲜于仲通仅以身免。虽然时候杨国忠掩败为胜,但李隆基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不去揭破只是装糊涂,自我欺骗留块遮羞布而已。   紧接着八月安禄山征讨契丹,再次遭受惨败,六万余军队全军覆没,连安禄山也险些被杀。这叫自我陶醉,虚荣心极度膨胀的李隆基如何不恼怒,如何不生气。   天幸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一个萧去病,在他的帮助下,两万安西军和一万多雇佣军竟然再河中和呼罗珊连战连捷,一举战胜了二十多万大食、昭武九国、黄姓突骑施联军。不但一战彻底平定河中葱岭以西三十多国,更进军呼罗珊将再次打败大食主力,还将黑衣大食呼罗珊总督和皇太弟活捉!   李隆基做了快四十年皇帝了,像这样的奇迹一般的大胜还从未有过。大唐威震四海,在明年的元日大朝会,将会有大小近四十个河中岭西的国家派人来朝贡,赞颂天可汗皇帝陛下的文治武功,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这让李隆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更让李隆基满意的是,这一次安西军还缴获了价值一百多万两黄金的金银币,其他珠宝玉石,金银器皿,香料地毯等更是数不胜数。据萧去病估计,所有这一切加起来至少价值两百多万两黄金,换算成开元通宝起码一千五百万緡,几乎赶上整个大唐一半的岁入,这叫穷奢极欲,大手大脚惯了的李隆基如何不欣喜欲狂。   但是这还没有完,这个萧去病竟然还在河中发现了蕴藏极为丰富的大银矿!这次随军带来了十五万斤银锭,而且据萧去病估计,如果经营得好,以后每年还可以再向关内输送白银十万斤。   萧去病还接着讲,河中之地,金银矿产资源极为丰富,若是派人四处探查,说不定还可以发现很多金银矿,到时候安西军每年可以向皇帝进献的金银将不可想象。   李隆基简直要疯了!作为皇帝李隆基比谁都知道唐朝是多么缺乏金银等贵金属,甚至连铸钱的铜都不够,以致经常发生钱荒。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发生一次恶钱事件,屡禁不止,连开元贤相宋璟也是因为严禁恶钱招人怨恨而被罢相。   所谓恶钱,商人或老百姓私铸的成色不足,分量也不够的铜钱。之所以屡禁不止,说到底还是因为经济日渐繁荣,需要交易的地方越来越多,国家铸造的好钱不够用。   恶钱问题困扰李隆基好多年了却一直无法解决,若是真如萧去病所讲,每年有大量的金银流入,以金币、银币、铜币作为流通货币,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缺钱用!每年进献这么金银给自己,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想赏赐给谁就赏赐给谁。想想就说不出的畅快!   欣喜若狂过后,李隆基还是有些怀疑:“河中之地真的有这么多金银吗?怎么以前别人都没发现?”   “那是技术原因。”萧去病心说,大唐军队不进入河中,大唐商人不许出国,人家发现了也不会告诉你啊。   “比如这个波悉山银矿,其实就被当地人和大食人开采了很多年。但是银子不像金子在自然界里有很多单质……”   “什么叫单质?”   萧去病反应过来,后世名词他听不懂,于是道:“比如泥沙石头里有很多单独存在的金子,而铜和铁就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单独存在。银子也是这样,单独存在很少,而银矿石又与其他矿石混在一起。所以他们这么多年来,只能开采一些单独存在或很好提炼的银子,产量很低一年还不到两万斤。但是臣发明了一个新办法可以将银矿和其他杂矿分离开来,然后再把银子提炼出来。这样一来产量是原来的近十倍,而且可以开采很多年。”   李隆基暗暗咋舌,心说,大食人一年开采不到两万斤你还说产量低,你知道整个大唐一年白银产量是多少吗?一万五千两左右!等于说大食人光开采那一个矿一年的产量就是整个大唐的十六倍。   萧去病继续道:“但是这样一来,消息必将走漏出去。大食人知道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将河中夺回去,故而我们需要增兵河中,移民河中,这样才能永守河中。”   之后萧去病又大大吹嘘了大食人的战力超强,同时学习能力有一流,这一次只是刚刚改朝换代内部不稳,加上过于轻敌,再加上自己的秘密武器和师父的托梦,安西军这才侥幸打败大食、不出数年大食必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是一场龙虎斗。   “大食比之吐蕃如何?”   “回陛下,臣认为平原正面作战,一个大食至少能打五六个吐蕃。”   “到时候如何应对?”萧去病的话已经超出了李隆基的认知,原来以为大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蛮夷,没想到这么厉害,而且学问也不差。据萧去病说提炼银矿的办法就是萧去病提了想法,一个大食人想出来的具体办法。一个吐蕃就够大唐头疼的了,李隆基很难想象六个吐蕃的战力来跟大唐争夺河中会是什么景象。   “回陛下,臣已做了预防,其一暂时扶持波斯都督府抵御大食;其二用大食皇太弟换取巨额赎金,不出两年当今大食哈里发一定会病死,到时候皇叔阿卜杜拉一定会与皇太弟相争。等大食内斗结束必定元气大伤;   其三就是增兵安西和河中,移民河中了。如此三条,河中之地将固若金汤。等河中稳固之后,可遣微臣领兵只需五万,就可横行整个大食,一直打到极西之地去。陛下你知道的,大食非常富有,整个大唐所有的香料胡椒、丁香、肉蔻都是大食人从海上运来的。” 第四章 萧去病的官职   大食富有不富有,李隆基还真不知道,但香料特别贵李隆基是知道的。唐朝贵族阶层主要吃羊肉,羊肉极膻,故而香料的需求就特别高,像胡椒肉蔻等简直价比黄金。这样想来,大食确实富有。   李隆基突然念头一动,因为据那王承恩的密报所说这个萧去病几乎无所不知。他随口问道:“你可知道大食人的香料是哪里的来的吗?”   “臣知道,臣有一物献给陛下。”萧去病心说,我当然知道,我可不是故意将话题引到香料上的去吗!   “何物?”   “是一份世界地图。”萧去病从背包里拿出一份这些天晚上偷偷在驿站房间里对着笔记本电脑临摹的一张世界地图。   地图被高力士接了过去摊放在御案上,李隆基也看不太懂,于是就让萧去病坐过去讲解。一旁的杨贵妃也很有兴趣的探过头来看。   萧去病要汇报河中之事,本来李隆基想让杨贵妃先去休息,但杨贵妃却坚持要留下来。倒不是对政事感兴趣,而是觉得萧去病十分有趣。   因为李隆基的宠溺,萧去病送给两人的那一盒费列罗巧克力大多都让杨贵妃吃了,那美妙的味道至今让杨贵妃念念不忘。还有那一坛糯米酒,和那一盏琉璃灯都让杨贵妃对萧去病充满好奇。   等今天看到萧去病的真人,更是印象深刻。萧去病这时候的卖相自不要说,容貌俊美无俦,气质纯净飘逸,眼神澄净未语先笑,比之她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不同。倒不是说她看上了萧去病,她与李隆基的爱情甜蜜着呢,只是像她这样娇憨的女人最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   “陛下你看这是大唐,这是扬州,这是广州,从广州起航……这里就是大食人获取香料的地方,这些岛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却密密麻麻长满了香料树。这些大食人每年就在海边随便捡一些香料就可以运到大唐来赚大钱……还有这些岛上,全是名贵木材,乌檀木、沉香木、金丝楠木、红檀,紫檀……而且这里同样遍布金银铜矿……这里除了半野人国家室利佛逝,其他地方要么没人,要么全是野人。   陛下你知道这些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吗?他们根本不需要种地,每天只需要躺在椰子树下晒太阳等着椰子和其他果实掉下来就可以。即使最懒惰的人也不会饿死,所以当地全是懒鬼……这里的百姓种地只需要随意扔一把稻子在田里,过三四个月来收割就是,一年能收两次到三次……”   萧去病指着后世的斯里兰卡道:“还有这里是狮子国,这座岛上几乎遍地都是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这里就是大食了……这是拂菻……这里是以前汉朝时期的大秦(古罗马),但大秦早在四百年前被一群野蛮人所消灭。现在生活在这里的野蛮人是最落后,最愚昧,最黑暗的,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不识字……但这里却有许多大秦人留下来的金币和银币。陛下,这整条海路可以说遍地都是宝贝。而且只要打败大食,就再无对手。我们完全可以独霸这条航线,到时候金银珠宝就能源源不断流入大唐,而且大唐从此再也不会发生粮荒。”   萧去病侃侃而谈,兴致勃勃,等他说完,才发现李隆基的眼神有些不对。萧去病突然觉得自己锋芒过甚,太过心急。但转念又想以老爹对唐朝的研究,自己对唐朝的了解,说这么一番话,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或者不好的影响。   据老爹讲,唐朝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最开放包容,最容易接受新思想的一个朝代;同时又是最锐意进取,充满上进心最有开拓精神的一个朝代。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大唐人放眼开世界,同时激发唐朝征服世界的野心。   但李隆基想的却是,这萧去病还果真是无所不知啊,而且还智勇双全,带兵打仗一流,谋划大局也一流。从他不杀死黑衣大食皇太弟就可以看出,只这一招不但可以获得大笔的赎金,还能让大食陷入长期的内斗中。   而且他对如何移民和经营河中说得也头头是道,根据王承恩的密报,怛罗斯之战有一半的功劳也要归于萧去病,呼罗珊的木鹿城更几乎是他一人之力夺得。这萧去病也太能干了,太厉害了,而且卖相还这么好,身份还这么高(神仙弟子嘛,在老百姓眼里可不是很受崇拜),这一切都让李隆基感到有些不踏实。   但李隆基马上又想到吴筠和李泌对萧去病的评价,说他是心思至纯之人,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根据自己的观察他的神色和眼神,好像也确实是这样。这样说来此子确实是老天降下来相助自己的,应该重用?   李隆基心里开始犹豫和矛盾了。   萧去病没弄明白一点,自己这一番表现,若在开元早期,必定会成为李隆基最宠信信任的人,视为中流砥柱的重臣,国之重宝而加以重用。   但是现在嘛,一方面李隆基已经失去了锐意进取的雄心,能时时进贡金银珠宝固然是很好,但要开拓四海,确实懒得去花这个心思;另一个方面,李隆基现在无心朝政,他需要大臣替他做事,帮他管理国家,但从内心深处他并不需要大臣太有威望太有能力。   见到李隆基如此眼神,萧去病也不说话了。倒是杨贵妃察觉出不对,轻声呼唤了一下李隆基,李隆基这才笑着问道:“这些事情辅臣是如何得知的。”   萧去病念头一转,道:“一半是先师所讲,一半是臣从那个大食学者阿里依那里听来的。其实臣并没有去过这些地方。臣从小生活在山上,下山就去安西河中,这一次来到长安,就像乡下人进了城,看花眼了。”   李隆基也笑了起来:“辅臣你这次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萧去病恭谨地道:“这些都是为臣的分内之事,不敢要什么赏赐。但微臣确实想为大唐出一份力,让盛唐变得更加辉煌强大,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同意我的计划,并将移民河中之事交给微臣主持。”   李隆基想了想,虽然移民要花这么多钱有点舍不得,但不是算下来这次缴获还有富裕不是,自己还能落下一小半;而且这些钱也是他和安西军打下来的,况且萧去病那份计划确实很好,他跟安西军关系又非同一般,交给他做也正适合。于是大声道:“依卿所奏,朕全准了。朕还有一份赏赐要给你,朕命人在亲仁坊建了一座新宅子,还要不到一个月就能完工。”   萧去病赶紧谢恩,心里暗想亲仁坊,那不是和安禄山那个死胖子做了邻居?   紧接着就是中书舍人去拟旨,又有宦官捧出紫金冠和紫袍金鱼袋来,又是一通忙。 第五章 萧去病的敌人   “狗鼠辈!安敢如此!”   华清宫外京兆尹的临时官署里,户部侍郎兼御史大夫、京光尹王鉷正在大发雷霆。房间里一片狼藉,几件名贵的越窑青瓷被摔的粉碎。   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到皇帝李隆基了,作为现在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臣之一,王鉷心里非常气愤。   李隆基已经很少管朝政了,满朝的大臣现在他还认识并熟悉的两只手两只脚都数的过来,大多数大臣甚至十个多月都没见过皇帝,几年都没跟皇帝说过话了。   但他王鉷不一样啊,他可是宠臣前三,权臣第一,风头正盛完全盖过李林甫和杨国忠。   王鉷的官职户部侍郎实际管理国家财政的一把手;御史大夫监管天下所有官员;京兆尹首都长安市市长。更兼任二十个使职,如京畿采访(处置)使监管京城附近刑狱和监察州县官吏;京和市和籴使负责管理首都所有的市场行为;户口色役使检察户口和管理色役。   所谓色役就是掌管勋贵、平民和特殊职业者的职役和徭役,比如给勋贵子弟出身的人安排皇帝侍卫这样的好工作,比如给平民安排徭役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除了三个正职以外,这样掌握实际权力的重要职位王鉷有二十个。可想而知,在整个长安这一块,王鉷就是一手遮天,真真正正的地头蛇!   王鉷之所以权势熏天,一方面固然是他惯会搜刮老百姓的钱财给李隆基挥霍享用,因此受到宠信。另一方面也是李林甫看到杨国忠崛起过快,且有杨贵妃这层关系,为了牵制杨国忠,有意提拔纵容王鉷。甚至连王鉷的儿子经常凌辱欺负李林甫的儿子李岫,李林甫也忍了。   这样一来,杨国忠完全被自己压制,连李林甫都对他退避三舍,王鉷内心的洋洋得意和不可一世就可想而知了。就在他以为整个长安李隆基老大他老二,他们一家可以横着走时,却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叫萧去病的让他吃瘪。   王鉷的内心都要憋屈死了。   这一次安西军大胜而归,粗略估计至少缴获了大唐一年岁入四成的战利品。除去皇帝用来赏赐有功将领和犒赏全军将士,以及收入皇帝内库大盈库。剩下至少还有七百万缗要落到王鉷的手中,由他主持安西增兵和移民河中的事宜,这本来也在他职责范围内。   王鉷算来全去,自己至少能贪污贪污三百万缗的财富。王鉷这些天简直都不知道乐成什么样了,哪知道那个萧去病一到长安,也不知道跟皇帝说了什么,这件事就交给他全权主管了!   当然作为李隆基数一数二的宠臣,这件差事李隆基事先许给了王鉷后来又给了萧去病,事后李隆基也派遣中官给他送去了一些赏赐并温言抚慰。   但相比三百万缗(三十亿铜钱),这点赏赐又值得什么?李隆基返回华清宫后,王鉷就多次请求面见皇帝要把这件差事从萧去病手里抢回来,但都被高力士挡了回来。   更让王鉷气恼的是,经过多方打听,现在才知道,这几天皇帝和贵妃都和那个萧去病在一起!这更是让他气炸了肺,这个萧去病不但抢了自己的差事,还哄骗皇帝不让皇帝见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佞臣!”   “猪狗!”   “妖人!我必杀汝!”   摔碎了几只名贵瓷器,踢翻了几张桌案和胡床,王鉷犹自不解气,嘴里不停碎碎念。   王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众京兆尹的属下还有王鉷的家奴此刻都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不小心引起王鉷注意成了倒霉鬼。   他的儿子卫尉少卿王准劝解道:“阿爹何必跟那猪狗生气,他现在天天躲在华清宫里不出来我们确实拿他没办法。但他不能躲一辈子等他一出来,到时候他孤身一人,我们杀死他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就是!大夫小的敢保证,只要那小子敢到长安,小的立刻将他捕来交给大夫。”王鉷的狗腿子,第一打手长安尉(相当于首都公|安局长)贾季邻拍着胸脯打包票。   王鉷道:“没那么简单,没某的命令,暂时先不要动他。查到陛下是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主意的了吗?还有他是因何受宠的?”   王准道:“陛下为何改变主意还不知道,但是据一些宫女和宦官说那小子受宠大概是因为会讲笑话和故事逗娘娘开心;还有我听一个宫女讲他好像在教陛下和娘娘打拳。”   王鉷恍然大悟,萧去病的身份可不就是神仙弟子么。唐朝儒道释迦三教并重,长安更是道教盛行。皇家和很多勋贵崇尚道教,这些年来王鉷见多了各种道士招摇撞骗。比如十多年前的张果老,自称活了三千多岁。但在王鉷看来其实就是个骗子,只会炼制丹砂,还好皇帝圣明并不肯服用。   想到这里王鉷心里有了计较,反倒不那么生气了。一个骗子有什么难对付的,骗得了一时能骗得了一世吗?人以冷静下来,很多事情也就一下想通了。到时候只要露出破绽,自己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就算他不是骗子,他就一个人,为安西军募兵和移民河中的事没有自己这个户部和京兆尹的主管配合,他能做得下来吗?   别的不说,就说移民的事,京畿、关内、都畿、河南道和陇右道这些地方有多少户,该迁哪些人,一路上的粮草供应,当地州县官员的配合,没有自己打招呼,他做得来吗?   皇帝确实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交给一个二十岁的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来做。王鉷想了想道:“季邻,你手下不是有几个一流杀手吗?等某想办试探出陛下对他的态度,若是十分看重,等他离开华清宫回到长安就找人打他一顿;若是并不十分看重,就直接杀了!”   “喏,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查不出来。”   华清宫,芙蓉园内,萧去病并不知道有人正在谋划对付自己。他刚刚指导杨贵妃打完一套太极拳,此刻正准备给她讲一个小笑话。   严格来说,他教李隆基和杨贵妃的其实应该算是简化的太极操,就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打的那种。   那天李隆基封完自己官职,萧去病突然想到,真正有实战威力的太极拳不适合李隆基和杨贵妃练,但是这种调养身心,强身健体治未病的太极操自己还是可以教给他们的。   这种太极操虽然练上一百年也达不到萧去病现在的化劲境界,只要好好保养就可以轻轻松松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多岁。但对身体也不是毫无好处,一方面可以养生,一方面还可以修身养性。压力大的时候,心情烦躁的时候,打一套太极拳,立刻能让心情静下来。   李隆基快六十七了,这一套太极操正适合他练,杨贵妃是个舞蹈家,练这个就当学个新舞蹈吧,反正太极操的动作也极为舒展优美。   果然,李隆基练了几天太极操后,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加上萧去病做了一些小手脚,每次李隆基练完拳,萧去病静下心来仔细听他全身血液流动的情况。发现哪里气血不怎么通顺,借着帮他按摩松筋骨的机会用暗劲勃发的手法,将他的气血打通理顺。   等于这几天萧去病在不知不觉中帮李隆基做了一次全身治疗,一方面算是报答他对自己的信用,另一方面也是固宠。毕竟自己接下来要在长安展布拳脚,一切都离不开李隆基的支持。   萧去病当然知道天宝后期,整个朝廷要么是万马齐喑,要么就是奸臣当道。李林甫,杨国忠,王鉷等人没一个好鸟,他估计除了李林甫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其他奸臣肯定会以他为敌。但自己总不能因为满朝是敌,就什么都不做吧?   不过萧去病也知道现在自己一个人也很难打开局面,索性等顾小俊李二狗他们来了再说。木鹿之战结束以后以后,萧去病向高仙芝要了好几十个人,如张小苟等十几个精锐斥候。这些人到时候都有大用处,嗯,等过段时间就找机会跟李隆基说,叫他从哥舒翰那里把李晟调给自己!   由于萧去病的暗中调理,练了几天太极操的李隆基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来没过这么舒服,这么轻快。这样一来,对萧去病也就越发的看重的信赖了,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宣萧去病前去陪伴。   杨贵妃没有这种感觉,前两天还觉得挺新奇后来就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为了让她觉得有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休息的时候萧去病就开始给两人讲起了故事,这次讲的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娘娘,前面讲完了阿拉丁神灯的故事,现在臣给你讲一个关于神灯笑话可好?”   “当然好了,你快讲吧。”   “话说有一个大唐人,一个倭国人,一个昭武九国人他们在沙漠里赶路,这时他们发现了一盏神灯。蹭了蹭,从里面变出一个灯神,他说:感谢你们把我放出来,我愿意帮你们每人实现三个愿望……那个大唐人说出了第三个愿望:把那两个人给我叫回来陪我喝酒吟诗!于是三个人又重新走到一起,倭国人和昭武九国人都很气大唐人,但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走。”   杨贵妃大笑道:“是啊,我想那倭国人和昭武九国人肯定气疯了!”   萧去病也笑道:“娘娘,还没完呢,他们没走多久,又发现了一个神灯!”   “这一回那两个倭国人和昭武九国人应该学聪明了,我想他们肯定会让这个大唐先许愿吧!”   “娘娘果然聪明!”   “那你快说拿大唐人许了三个什么愿望?”   “那大唐人先说给我三坛酒,接着又说给我三样下酒菜……”   “这不一样么?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想了想,觉得不再需要什么了,就对灯神说:‘没事了,你走吧。’然后灯神就走了。”   “哈哈哈……”杨贵妃笑得肚子疼了。 第六章 酒家胡和消息   “这也太大,太奢侈了!”   萧去病完全没有想到,李隆基在亲仁坊给自己建的宅子竟会如此的豪阔,如此的富丽堂皇。他和几名高力士派给的飞龙禁军边走边看走了十多分钟,竟然还没走到头。   萧去病特意数了,整座府邸前后共有八进院子,几十间房子,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色彩艳丽明快。宅子中间的院落里有假山,有小湖,有竹林,有松有柏,这哪里宅子,这分明是座有山有水的小村子。   在另一个时空,萧去病家里也算是富裕之家,有一栋独门独户小别墅。但跟亲仁坊李隆基给自己修建的这座宅子比起来,那栋小别墅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万恶的的旧社会啊,富者屋宇连绵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望着已经全部修建好,正在内部装修陈设的这座豪宅,萧去病微微有些愣神。角色还是有点没有转换过来——自己已经是大唐的一名高级贵族了。   几名飞龙禁军看到萧去病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都有一点鄙夷,又有点酸溜溜的。他们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没那么客气了,像是卖弄一般:“萧侯爷,这宅子其实不算什么,一年前给东平郡王修的宅子,那才叫真正的阔气呢,很多地方连皇宫都比不上。就在旁边不远,萧侯有兴趣可以远远去看看。”   本来萧去病心里还有点觉得太奢侈他**了,一听他们这样说,顿时就释然了。比起那个没有一点本事,唯二擅长的就是阴险狡诈和惯会装傻拍马屁的死胖子,自己不要太心安理得哦。   “不去。”萧去病大笑道:“要去也去看西平郡王府。”   “西平郡王?只听说有东平郡王,没听说过西平郡王啊?”   “马上就会有了。”   萧去病大踏步开始往回走,皱着眉头心想得找一个人来帮自己管理这所大宅子,自己可没心思打理这个。但是找谁好呢?萧去病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人。   做管家的人有了,但一想到要和安禄山做邻居,对方又有蛇牙暗杀组织,看来还得找一些会功夫的人来给自己看家护院,否者还真不放心。   “现在去哪里?”一名飞龙禁军问道。   萧去病想了想,从钱袋里掏出十六个金币来,在每个人手里拍了两个:“你们到各个旅店帮我找一名叫做杜甫杜子美的士子。大约有四十岁,把他请到这里,留下一个陪我去西市和醴泉坊走一趟。”   同一时间,华清宫外京兆尹的临时官署里,王鉷皱着眉头显得焦虑不安。   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萧去病在华清宫里躲了上十天,今天终于出来了。王鉷原本准备等他一出来,就找人弄死他,但他却有了犹豫。   他已经见到了皇帝,也见到了那个萧去病。他发现无论是李隆基还是杨贵妃,对那个萧去病都非常看重。自己也被李隆基看重,但皇帝对萧去病却多了一份亲近。自己只能算是宠臣,可是他感觉皇帝对萧去病却有几分像是对子侄,贵妃娘娘更是待他如朋友兄弟。   这让王鉷无比嫉妒,恨不能将萧去病碎尸万段。但也因此变得犹豫,他怕萧去病死了皇帝会怀疑到他。因此在思考了很久之后,王鉷决定暂时先不动手,只派人暗中跟着萧去病。   可是就在刚才,一名他豢养的食客却来汇报,说是这事被他弟弟王焊和长安豪侠邢縡知道了,两人带着几十名手下就要去找萧去病的晦气。   王鉷一下紧张起来了,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萧去病现在正当红,哪里有大白天大摇大摆去找他麻烦的道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八名飞龙禁军!   飞龙禁军那可是由高力士统领的天子亲军,可以说是禁军中的禁军。动萧去病不要紧,但动飞龙禁军可不行,每一名飞龙禁军都可以直达高力士,高力士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况且萧去病也可以每天都跟皇帝见面。   王鉷焦躁不安地在官署里走来走去,只希望在贾季邻赶过去之前,王焊和邢縡还没有动手。   长安最为热闹繁荣的地方要数西市了。长安城这么大,一百多万人口,作为长安城的CBD中央商务区东西两市,其繁荣热闹便可想而知了。   但东西两市也有不同,东市靠近三内(太极、大明、兴庆宫三大宫),周围多是勋贵官员宅邸;而西市附近多是平民百姓的住宅,相比萧去病和安禄山两家就占去亲仁坊三分之一,西市附近的里坊人口密度要比东市那边大得多。加上西市为西域胡商聚集地,这样一来就使得西市的繁盛热闹数倍于东市,有金市之称。   进了西市,萧去病才发现书上记载得果然没有错,这里确实热闹繁盛无比,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两边开满了店铺,除了叫卖声还有许多丝竹手鼓的音乐之声。   除此之外,西市还明显多了几分异域风情,一多半的店铺是西域胡人所开,街道两旁站满了当垆卖酒的胡姬。   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萧去病总算见识了西域昭武九国胡女的热情奔放。可能是看到萧去病两人气度穿戴不凡,两名胡姬直接凑上来向他们推荐自己酒肆中的酒是如何的好,如何的便宜。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见到萧去病盯着墙上题的这首诗看,还吟了出来。一名满脸紫色胡须,褐色眼珠带着锥帽胡人赶紧凑了上来,恭谨卖弄道:“这是八年前翰林待诏李太白先生在本店饮酒留下的墨宝。”   “哦,李白啊。”萧去病点点头,问道:“你是店主?你这都有些什么酒?”   那胡人赶紧一脸谄媚地点点头:“西域美酒有葡萄酿、三勒浆、龙膏酒,大唐美酒有西市腔、新丰酒、郎官清、剑南烧春……”   见萧去病有些愣神,那胡人赶忙道:“本店最好的要数葡萄酿了,而且有八折优惠!”   萧去病来了兴致:“这是为何?”   “因为小的准备把这店铺卖了,故此库存的西域美酒都得赶紧出手。”   萧去病不明白了:“你这店开的好好的,生意这么好,为什么要卖掉?开了这么多年,你瞧,八年前李白还在你这喝过酒,还题了诗,多有名气!卖掉不可惜吗?”   “客官这你就不知道了。”胡人店主笑着道:“小的本是西域安国人,因为大食狗贼占据河中课以重税,小的这才滞留长安整整十年不敢回去。可是就在前不久,小的听到一个消息,这群天杀的大食狗贼在前不久被安西军打得全军覆没,赶出了河中。小的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故此准备卖掉酒肆回到安国去。”   这胡人说得诚恳无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之前商道受阻,西域的美酒能运到长安的很少,他因此囤积了大量西域美酒等着发财。现在丝路被重新打通,大量的西域美酒将源源不断输送到长安。   等那些新货一到,他囤积的美酒就会大幅跌价,这才是他八折抛售西域美酒的真正原因。而且这店他其实也并不会真的卖,而是交给儿子经营,他自己则打算带着大量的大唐丝绸卖到拂菻赚取高额利润。   “原来如此,这里的昭武九国商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吗?”萧去病心想,河中还是我和安西军打下来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胡人店主大声道:“那当然,我们这些家在河中的西域商人都乐疯了,早就传开了。”   萧去病点了大半只羊,六个胡麦饼,两壶葡萄酿,打发店主下去,和那名飞龙禁军边吃边听酒肆里的人谈话。   店里一多半都是西域胡商,果然他们说得最多的都是河中之战安西军大败大食军。昭武九国人经商确实有一套,消息灵通不说,还特别抱团。   不过等他们说道具体细节就基本属于胡扯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安西军都是天兵天将的;还有说是大食人做下恶事太多惹怒了大光明神,因此派下索什扬将大食人赶跑的。说到索什扬又有好多个版本,不过一半以上的版本都说认为索什扬背上是长了翅膀的。   萧去病越听越好笑,最后干脆专心吃东西。葡萄酒尝了一口就没喝了,酸酸的一点也不甜,比后世的葡萄酒差远了。羊肉也不好吃,太腥膻,难怪香料值钱,也不知道是唐朝的羊腥味太重还是这些人不会处理,不放香料根本没法吃。   是时候发明炒菜用的铁锅和压榨植物油了,穿越了半年多时间,不是吃蒸的煮的,就是吃烤的,除了在华清宫吃过御馔好吃点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除了吃的,用的桌子椅子床也要找人做出来,到时候开个家具厂,推广开来应该能赚钱。还有茶,还有酒……嗯到时候成立一家商社,垄断整个帝国的经济,对周边国家和民族进行经济侵略和压制……呵,好像想得有点远。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风卷残云般吃掉五六个人的饭量,把店主叫来笑着道:“这一片的西域胡商你都认识,熟悉吗?”   胡人店主骄傲道:“当然,整个西市,整个长安,但凡是昭武九国胡商没有一个我不相熟的。”   萧去病道:“我这有一个消息,你帮我在所有胡商和在这里喝酒的汉人,特别是那些有身手的游侠儿那里传一传。” 第七章 心动和杀意   胡人店主有些好奇地看着萧去病,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头上紫金冠白玉簪,一身锦袍,看上去不是极富就是极贵,不过这饭量也太大了些。那名随从也是一脸盛气,眼睛快长到脑门上去了。他一脸谄媚地道:“什么消息,小的敢不尽心?”   听到又有新的消息,酒肆里其他喝酒吃饭的人也停止了交谈,凝神聚气地听着。   “是个好消息。”萧去病缓缓道:“大约一个月之后,安西军正在回京献捷,大约一个月后就能到,我要你现在帮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就说这次安西军在河中立了大功,一举平定葱岭以西凡三十九国,以两万多兵力消灭大食近二十万部队。这次献捷将带来一万多匹骆驼的战利品,其中光驮载金银币和珠宝玉石瑟瑟等的骆驼就有五千多匹。   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说的这些人里面大肆宣扬安西军这次的功劳。还有就是安西军要扩军了,增兵两万,每名招募的士兵都有田分,每月俸禄有二十个银币,换成开元通宝大约有两贯。若是骑兵和陌刀兵还加倍,拖家带口的还给安家费。强调一点,招募的士兵那些有身手,有报国之心的少年游侠优先。”   那店主眼睛都瞪圆了:“这位郎君,如此机密的消息你如何得知?这乱传消息可是会获罪的啊!”   萧去病还没说话,那飞龙禁军就道:“你听好了,这便是安西军河中之战的立下大功的寿昌县侯,也就是你们一直谈论的索什扬萧去病。此次全权负责此次安西军募兵的一切事宜,他说的消息怎么会有假!”   整个酒肆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去病。他就是那些刚从河中回来的商人口中所说的索什扬,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这么文弱……   感觉到气氛很不对,萧去病赶忙掏出两个第纳尔金币扔在条案上,对着所有抱了一下拳道:“就是这么个消息,决定不会有假,麻烦大家互相转告,多多宣传。”   话一说完,不等店里的人给出反应,两人就飞快地逃离酒肆。等到两人上了马,那胡人店主才反应过来:“索什扬……我竟然收了他的钱。”   来西市的目的达到。   在河中的时候听马璘说,长安多少年游侠,这些人有侠气,有激情,有梦想,崇尚边功和报效国家,这些人最喜欢来的就是长安西市。马璘自己以前就是一名长安游侠,在二十岁的时候偶然间读了《马援传》,尤其是读到“大丈夫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而归”时热血沸腾,于是立刻仗剑从军。   从马璘的描述当中,萧去病大约可以感觉到这是一群充满正义感和报国思想的热血青年。有点像后世的愤青,准确来说更像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那群发起五四运动的青年。   这让萧去病对他们充满了好感,当然除了马璘的亲口回忆和描述,还有一半来自萧去病以前读到的唐诗。   唐诗中描述和赞美少年游侠的《少年行》就有六十首,有很多都让萧去病觉得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这是王维的《少年行》。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这是令狐楚的《少年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是初唐四杰杨炯的《从军行》   ……这就是盛唐气象,轻儒尚武的文化氛围,这就是盛唐时期的年青人崇尚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任侠之气和报国热情。   在萧去病看来,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士兵的来源。当然萧去病也不是说是个游侠就要,而且招募到军中之后必定要以严格的军律约束之,并时时刻刻加强思想教育,让这支军队获得一种信念,简单点说就是洗脑。   萧去病相信,假如自己能够招募到足够多的这样的兵源,训练出一支有纪律,有信仰的新军队。只要两三万人,到时候安禄山要造反,这边就是用平砍也能将安禄山那边打败。自然的,自己全权负责募兵事宜,这样的优秀兵源,大多数还是要留给自己的,自己不还是金吾卫的将军么?   萧去病骑在马上正想入非非,就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四处一看,心说这大唐相比所有朝代起来,还真是开放哈。   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几名妇女,穿着男装骑在马上,看样子像是一名贵妇带着三名婢女,过来西市买东西,刚才那阵香风想就是从他们身上吹来的。   这完全不是女扮男装,而就是女着男装,因为她们除了衣服裤子靴子是男装之外,发式完全是女装打扮。妆容也是,三名婢女还算好,脸上清清爽爽的,但那名贵妇简直惨不忍睹。   一张又白又胖的脸搽了一层厚厚的粉,眉毛不知道是剃掉了还是被遮住了,只有靠近鼻子那里又短又粗的一个倒八字,嘴唇的三分之二涂得猩红。怎么看怎么恶心,像极了倭国的艺妓。(不是笔者瞎扯,实在是很多唐朝壁画仕女图都是这个妆容。另倭国的艺妓妆容可能也是受唐朝妇女妆容的影响,可能是遣唐使带过去的。)   萧去病心里一阵恶寒,胃里强烈的不适感,若不是自己现在化劲高手,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非比常人,简直立刻就要吐出来。杨贵妃和华清宫的宫女有很多也是浓妆艳抹,但也没这么夸张啊。   轻轻一踢小红马的马腹就想再次落荒而逃,眼睛不去看他们,耳朵却忍不住去听。原来是同一个原因,有一个西域胡商也在甩货,准备返回河中去,他的货物是珠宝首饰和香料。不过此香料不是吃的丁香胡椒肉蔻等,而是制作熏香或者香囊用的**没药、苏合香、龙涎香等。   那胡商早早的把消息放出去,其实只是降价一成,就引得长安城的少女贵妇们趋之若鹜。萧去病摇摇头,心想这一点还真是古今皆同。   就在这时,萧去病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好听的声音:“小瑶,你快一点,等下东西就没了。”   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又清脆又温柔,让人听着后整个人都感觉特别舒服,心里痒痒的。   萧去病忍不住转过头去寻找,就看到一个一个清清爽爽的少女,一双眼睛清澈剔透,明亮如星。一张绝美的容颜清艳不可方物,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绝色!   或许是因为强烈的对比,或许就是看对眼了,萧去病一下就被惊艳到了。美人萧去病也不是没见过,丽绮丝五官虽然精致美丽,却缺乏了一丝灵动;杨贵妃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丰艳不可方物,但是却不符合萧去病的审美标准。   唐人是以丰肥浓丽、热烈放姿为美的,唐人认为的美人大多都是肥肥的圆脸,妆容也是以浓艳为主。这个少女却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也不曾施妆粉,就这么素面朝天的,但在萧去病眼里却是盖尽了天下颜色。   那少女穿的也是一身男装,与萧去病身上穿的圆领窄袖袍衫不同,她穿的袍衫却是翻领的,有点像西域胡服,腰也收得比一般人细,身材极为苗条。这样一副打扮再配上那张清丽绝俗俏脸,当真是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韵味。   与她同行的也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大概是就是那名叫做小瑶的丫鬟了。两人骑着两匹青色的马,马屁股后面褡裢里装着十几匹绢帛,看样子也是要去买首饰和香料了。   萧去病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身体的感官这时候出奇的敏感。这是心动的感觉,正当萧去病陶醉其间的时候,却突然心生警觉,他感觉有人对自己投来深深的敌意。   萧去病修炼的内家拳除了能搬运气血将身体的各项机能激发到极致之外,同时也是对心和意的修炼。特别穿越以来经过战场实战的淬炼,几次死里逃生,这种对敌意的敏感就越发的突出了。   事实上不要说萧去病这个内家拳大家,就是一般的百战老兵,同样都这种能感知周围人类对自己注意的能力。这种对敌敏感几乎是人类的本能,只是不经过淬炼很难激发出来。   萧去病在这之前其实已经不自觉地掉转马头跟着那两名少女走了两三步,这时感觉到敌意来自背后。他猛地转过头去,两眼凌厉,目光一下刺到身后不远处几十人身上。   这群人为首的是两个,都是三四十岁,一个一脸的跋扈纨绔,不可一世到了极点,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中二模样;另一个却是一脸的粗豪狠戾,看气质像个黑帮老大,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睛里泛着凶光。   其他十几个手下,有长得人五人六的,也有长得歪瓜裂枣的,但气质无一不是凶狠骄横,一副狗腿子模样,看来跟着那两人也是蛮横惯了的。   萧去病心里好笑,看来这群人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大佬,既然来找茬,那就来啊。   他微笑着正准备掉转马头主动迎过去,却突然心里一紧,头皮一麻,全身寒毛倒立,这次感觉到的不是深深的敌意,而是强烈的杀意。   这杀意来自西市两旁的房顶上,萧去病抬头往上面一扫,果然有几十个蒙面人,都弯着腰像自己这边奔跑跳跃过来,手里端着的是军用强弩! 第八章 沐风流云   萧去病目光暴射而去,房顶上这几十个蒙面人同样立刻感受到了,双方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在空气中交汇碰撞,擦出点点火花。领头的蒙面人愣了一下,一个手势,几十个人瞬间停止前进,端着强弩就准备对萧去病发射。   “快走开!”   萧去病瞳孔猛地一缩,抢在他们扣动弩机牙发之前,已经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第一时间用刀锋的侧面重重拍在那两名少女的坐骑的屁股上。青马吃痛,长嘶一声,飞快地向前狂奔出去。   “咻咻咻咻咻……”   不等两匹青马跑出去两三丈远,空气中就传来剧烈的破空尖啸之声,几十点寒芒闪电般射向策马立在街道中心的萧去病。   “啊……小瑶!”   “小姐……”   混杂着弩箭破空的尖啸声,两名坐骑受惊的少女这个时候才发出大声的惊呼。她们的惊呼一下吸引了整条街道所有路人的注意。   这些逛街买东西的路人和街道两边开店的商人,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名穿着男装的少女骑在两匹发狂的惊马上,吓得面色发白,大声尖叫。两人的后面却是一个面容俊美的斯文少年,骑在一匹如一团炭火般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上。少年的身旁是一名威武雄健的卫兵,此刻已经傻了一般。   更为惊诧的是,他们看到几十支弩箭,从左右两侧闪电般射向这名少年。画面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人心脏在这一刻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连二十多步外一向骄横惯了的王焊邢縡那伙人,这一刻也愣住了。   竟然有人敢当街杀人,而且看那少年和身旁那名卫兵的穿戴,被杀的少年身份还很不一般。   “当当当当当……”   间不容发之际,萧去病将手中的横刀舞成了一片光影,横刀的刀身磕在弩箭的箭头上,撞出一点点的火花,竟然将大部分射向他的弩箭都磕飞了出去。   不过两尺多长的横刀到底比不过一丈八寸的白蜡杆大枪,遮护的范围远远不如。为了磕飞几支射向小红马的弩箭,萧去病不得已伸长手臂再加上弯腰,将身体拉到最长这才刚好够得到,但这样一来,后背门户大开,左肩膀还是中了一箭。   好在萧去病现在已经练到化劲上层,筋骨强悍非比常人,加上弩箭射来时那块肌肉和皮肤自动绷紧,倒是入肉不深。   萧去病身旁那名飞龙禁军却没这个反应能力,也没这个身手,在第一时间身中数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连同胯下那匹被射成了刺猬的战马,就被射死在当场。   除此之外,遭受池鱼之殃的还有四名逛街的路人,其中三人挡在房顶杀手的箭道上被流箭当场射穿射死,还一人却是被萧去病磕飞的弩箭误伤,大腿中箭,坐在地上嚎哭不止。   看到这么多弩箭都杀萧去病不死,甚至连马都没伤到,这些蒙面杀手也有些愣神,这人也太强了。但他们接到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萧去病的命令,就听领头的蒙面人一声呼哨,这些杀手大多数都弃了手中的强弩,抽出横刀,纵跃几下跳到街道上来   “杀人了!”   “快跑啊!”   短短一个呼吸间,就一下死了四个人,伤了一人,箭头乱飞,鲜血流了一地,受伤的人哭个不停。整个街道上的人一下由极静变为极动,乱成了一团,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不远处本来准备来找萧去病晦气的王焊邢縡等人这个时候也吓得退后了好几步,邢縡还好,他是街头混混出身,好勇斗狠惯了,杀过人见过血,倒还镇定。那王焊完全是个银样镴枪头,平时以为做自己多了不起,甚至还幻想过要当皇帝,这个时候却吓得两腿瑟瑟发抖。   “真是没用,这都杀不死!”   邢縡嘴里恶狠狠地骂出了这一句,声音不大,但萧去病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跳到街面上的三十多名蒙面杀手已经从四个方向快要将萧去病团团围住,街道两边的房顶上依然还各有两名杀手正在收拾被丢弃的强弩。   萧去病伸手拔掉了肩膀上的弩箭,控制伤口附近的肌肉猛地一收缩,很快将血也止住了。犹豫了不到四分之一秒还是跳下马来准备迎战,街上人太多了,又乱,除非他不管前面人的死活横冲直撞,否则小红马根本跑不过这些在屋顶都纵跃如飞的杀手。   萧去病飞身跳下小红马,横刀轻轻在马屁股后面一拍。小红马打了一个响鼻,晃了晃脑袋,似乎不想离开,而是渴望与萧去病并肩作战。萧去病眼神一冷,似乎在说听话,小红马这才悻悻跑出去十来步。那些杀手倒对它倒没有怎么为难,毕竟是匹宝马。   “噗!”的一声,那名大腿中箭的路人停止了嚎哭,他的脖子被一刀砍断,脑袋滴溜溜滚了出去。   萧去病瞥了一眼这些围上来的蒙面杀手,一个个都露出狠厉的目光,看不出一丝紧张,相反却显得十分兴奋。有一个家伙甚至忍不住舔了一下面巾后的嘴唇,就像一群狼扑向一只兔子那样阴狠残暴。   全部都是嗜血成性的职业杀手!   老子两万多人的军阵的都单枪匹马闯过来了,还怕你们?   萧去病并没怎么学过刀法剑法,但却拥有比一般练武者高出几个数量级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说时迟那时快,不等这些杀手合围,萧去病双脚往后一蹬,迎着那蒙面头领的凌厉的刀光,向一发炮弹般朝他直撞过去。   那头领完全没看懂萧去病这是什么打法,他之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当然不可能被萧去病轻易吓倒,他双手握刀照着萧去病脑袋一刀狠狠劈下。   萧去病手中横刀横着向上一迎,当的一下,金铁交击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响。紧接着空气中就响起一连串闷雷的声音。萧去病已经欺身而上,左手手臂一个横甩,正是太极拳炮锤里最简单的撇身捶,一记手锤带着空气的爆裂之声就狠狠打在那名杀手头领的胸口上。   那人的胸口立刻像豆腐一样塌陷进去,整个人像炮弹般飞了起来,眼睛完全地鼓了起来,口中鲜血狂喷,飞出去三丈多远才重重落到地上,只一招已经把他打得重伤不起。   那头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样不入流的刀法、打法打成重伤。在他的经验里,自己双手握刀几乎用尽全力的一个下劈,萧去病那样的应对方法简直就是在找死。又是单手,又是横刀,又是上撩,根本用不上力嘛。   他想的没错,若是两个实力相当的人,这个单手横刀向上撩的人要么就是单刀脱手,要么就是手腕受伤。但他这回遇到的对手力气却比他打了十倍不止,筋骨更是强悍无比,不但轻而易举就将他凶猛凌厉的一刀挡住,甚至还震的他双手虎口疼。   这就叫一力破十会!   萧去病一下冲出了包围圈,右手横刀向下斜砍,顺手又将一名杀手的大腿砍了下来。返身再次冲向最近的一名杀手,还是那一招,右手横刀拦住对方兵器,左手一记炮锤再次将人打飞。   当初刚刚穿越的时候,被蛇牙大统领白衣剑客追杀,萧去病用的就是这一招。但那时候自己身手没现在好,又是赤手空拳,而且白衣剑客又是顶级高手,萧去病这才几次中剑。现在却不同了,此长彼消,打这些二流高手见着跟闹着玩一样。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他们也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打法。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俊美少年简直就是横冲直撞,身上发出闷雷的响声,冲到哪里哪里就有人飞打得高高飞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王焊邢縡等人全都愣住了,王焊心里一阵后怕,这萧去病如此勇猛,他之前还想把他叫到身边羞辱一番。心想幸好被这群杀手抢了先,要不然这萧去病不看羞辱给自己来一拳这辈子就毁了。   邢縡却盯着地上那些杀手被磕飞横刀还有屋顶上那些军用强弩看得入神。这时长安尉贾季邻带着几十名捕快到了。   四名还在房顶上的杀手也看傻了,端着上好弦的弩机对着下面的萧去病瞄来瞄去,迟迟不敢发射。萧去病移动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没机会瞄准,又怕误伤到自己人。四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看,脸上和手心上全是汗,紧张到不行,就连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两名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也没有发觉。   也许是看这四人太紧张,心脏跳得太快。两名年轻的道士实在看不下去,决定让他们放松下来,于是分别伸出了左右手拍了拍他们的肩。四名杀手木然地回过头,左边屋顶上两人就看到一张嬉笑的鬼脸,另两人看到的却是一张微微叹气的脸。   然后四人的脑袋就被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眼睛里全身蚊香圈,软软的昏迷过去。   弄晕四名杀手之后,两名道士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各自坐在原地看着下面的打斗。那个一脸嬉笑的道士还边看边摇头,嘴里不停碎碎念:“这刀法也太差了,这也太野蛮了,没有一点技巧,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啊……”   另一名道士则相对沉默的多,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去病的打斗,陷入了沉思。   十一个回合之后,下面没被打飞出去的杀手终于奔溃,大喊着朝着街道两边就开始四散奔逃,几个功夫好的则是助跑几步踏上几个路边的摊子,飞身一下就上了房。   萧去病边追边喊:“房上的是敌是友?是友就帮忙啊!”   “萧师兄,当然是友了,楼观派令狐流云这厢有礼了。”那一脸嬉笑的道士手中长剑随手刺死两名跳上房顶杀手,大声说道。   “茅山派岳沐风,特来相助萧师兄。”那一本正经的道士刺死一名杀手后,一掠数丈,在房顶上朝着萧去病相反的方向飞身跑去。 第九章 威胁   有了沐风流云两位身手一流的道士相助,很快将全部的杀手杀死或制服。   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战斗结束了,长安尉贾季邻带着几十名捕快,还有西市的几十名巡街武侯也就出现了。清理现场的清理现场,维持局面的维持局面,安抚众人的安抚众人,整个街道上热闹极了。   不过好在不久之后,五名飞龙禁军也赶到了。一同前来还有一名大约四十岁的中年文士,一脸的落魄,见到满地的血腥微微有些惊愕,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来这就杜甫杜子美了,果然和书上记载的一样潦倒,衣服上都打补丁了,萧去病朝他行了拱了拱手就算见过礼了。   没时间理会长安尉贾季邻在一旁又是请罪又是询问伤势的,以为老子没看到你早就来了吗?这官司有得打了!   萧去病现在的心思全在那两名少女身上,当时事发突然,萧去病来不及多想就用横刀在两名少女的马屁股后面重重拍了一下。之后萧去病隐约看到两匹受惊狂奔的青马一路狂奔出去,那名叫小瑶的丫鬟还好,跑出去七八十步终于在路人的帮助下将惊马止住。而那名让声音很好听的少女则没那么走运,她的坐骑狂奔了五十多步,撞到街边一个卖东西的摊子,将她甩了出去。   此刻她还半坐半躺在地上起不来,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那名叫小瑶的丫鬟跪坐在地上扶着她不知所措,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反倒她在不停的安慰对方。   “小瑶,我没事的,你不要哭了。”   “可是……小姐你的腿都肿了……呜呜……不会断了吧?”   萧去病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个……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在你们的马屁股后面拍了一下。”萧去病蹲在受伤的少女身边,脸上神色内疚紧张极了:“你现在怎么样?”   萧去病很温和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和歉意,语气也温柔,但他此刻一身的血迹,一走过来就带来刺鼻的血腥之气,又亲口承认是他在两人的坐骑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叫小瑶的丫鬟立刻吓坏了,胆怯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萧去病歉意道:“我是金吾卫将军寿昌县侯,有坏人要用弩箭要杀我。当时我们离得太近,情非得已我才……”   街上有刺客行刺,两人也是听到了的,这个时候听到萧去病解释,受伤的那名少女还算镇定,马上将前因后果想通了。这样说来对方确实不算是坏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他救了两人一命。不过反过来想,她们两人也却是受了这人的连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见两人少了一些抵触,那受伤的少女依旧眉头紧皱,看上去伤得不轻,萧去病看了看她的全身上下,还好没有血迹渗出来。他关切道:“这位娘子,其实我算的半个医师,现在照我说的做,转转脖子,看能动吗?”   那少女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转了转脖子,没有问题。   萧去病一把握住少女的左手,轻声道:“有知觉吗?”   少女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但看到萧去病澄净关切的眼神,感觉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用力握紧我的手。”少女照做了,很有力,应该没有伤到。   ……一番检查做下来,萧去病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跟着师父这么年,他也算是半个跌打医生。萧去病知道,但凡摔伤特别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最害怕的就是头部和颈部受伤。   若是摔着头部,轻者就是脑震荡,重者就是生命危险或者从此摔傻了;其次就是脖子了,若是受伤极有可能高位瘫痪。好在这名少女以上部位都没发现问题,意识清醒,眼睛有神,两手也很有力。只是左腿小腿摔伤了,脚踝崴了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你忍一下。”萧去病抬起她手上的左腿来,那少女立刻疼得快要晕过去,银牙紧咬,额头上冒出汗来。   萧去病隔着裤子在她膝关节附近用暗劲打**的手法点了几下,为她暂时止住了痛。然后在她受伤的小腿和脚踝轻轻地按了按,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软组织损伤,淤血堆积造成的肿胀。待我治疗一番三天就能全好了!”萧去病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令狐流云全程在后面看着,心里暗道:“怎么可能?我看至少得一个月,说不得还要落下脚崴的毛病。”   那受伤的少女也不相信,不过刚才对方在他习惯附近点了几下,整条小腿确实不那么疼了,酥酥麻麻,痒痒的。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去病专注的神情,澄净明亮的眼睛有些好奇。   “街上不方便看伤,我抱你回去。”没等对方答应,萧去病就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啊……”少女还从来没有被男子抱过,前面帮她检查伤势还觉得这个少年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现在怎么突然这样了。她强烈抗议道:“快放我下来!”   萧去病不容分说道:“你现在不能骑马,这街上又没有马车,况且马车也没有我快没有我稳,你的腿得马上接受治疗!”   西市怎么会没有马车,只是一时难以找到而已,关键是萧去病说她的腿得马上接受治疗。少女看萧去病一脸认真的样子,倒真有一些担心,而且她心里总觉得,就算自己要争也争不过这个男子。   令狐流云十分有眼力见的赶忙把那名叫小瑶的丫鬟扶上了马,自己牵着另外一匹就在前面开路。   “侯爷,长安尉要我们将被俘的和受伤的刺客交给他们带回京兆尹衙门,还有刺客的兵器他们也要带走。”一名飞龙禁军跑来禀报。   “叫他来见我。”   片刻之后,长安尉贾季邻来到萧去病面前。萧去病双手抱着一个人,腾不开手,对令狐流云使了一个眼色。令狐流云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立刻照萧去病刚才吩咐的,拔剑一剑顶在贾季邻脖子上。   萧去病这才道:“长安尉贾季邻是吧,我现在怀疑是你主使这伙刺客来刺杀我的。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现在就要带走这些被俘的还几个受伤的,凶器也要全部带走。你敢说个不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ps:正在码字,刚进入点状态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我家固话和宽带要在两个小时候强行中断……然后就耽误了二十多分钟才弄明白这是个诈骗电话。在这里给大家提个醒,不要信。另外就是抱歉更晚了,等下还一章。 第十章 何可儿   “你敢!”贾季邻怒目圆睁,作为长安城白道上的地头蛇,他显然不是被吓大的。   所有的捕快武侯,还有贾季邻身后王焊邢縡和一群混混,包括街道上的路人,西市开店铺的胡人老板,此刻都看呆了。   贾季邻何许人也,长安尉(相当于首都公`安`局局长)!掌管长安一城的治安,缉拿盗匪啊,缉捕罪犯啊,收取各种好处啊。简直就是所有长安非贵族阶级的一尊神,跺一下脚整个长安都要颤三颤的人物,现在竟然被人拿剑指着脖子。   “你看我敢不敢。”萧去病向令狐流云一个示意,令狐流云长剑在他脖子处就是轻轻一滑,锋利的剑锋一下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贾季邻被吓得亡魂大冒,一颗心差点没有飞出来,冷汗瞬间打湿了他全身的衣服,两条腿强自镇定才没有筛糠,嘴巴半张着,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不再理会已经被吓傻了的贾季邻,萧去病抱着少女带头往坊市门口走,几名飞龙禁军围了过来。   萧去病吩咐道:“派一人赶紧将此事禀报高将军和陛下,就说长安尉贾季邻致使刺客要刺杀于我。其他人连同沐风兄押着几名俘虏,找几名夫子将受伤的那名刺客头领抬到亲仁坊我的府邸那里,然后就守在那里。”   顿了顿,发现还漏了一个杜甫,心想就算放他回去,贾季邻这边和刺客那边也会把他当做我的人。索性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勉强笑道:“子美先生也一同去吧,算我连累你了。”   杜甫也有些傻了,他举进士不第,被困于长安潦倒落魄六七年了。为了能够报效国家,施展自己的一番作为,后来他也向李白学习,想要交结权贵以为进身之阶,到处奔走献赋,巴结讨好,但一直得不到赏识,郁郁不得志。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一个开国县侯,金吾卫将军派遣飞龙禁军特意寻他。说实在的,对于半生襟抱未曾开的杜甫来说,他当时是相当激动的。   但还没赶到亲仁坊的时候就听说那金吾卫将军在西市出事了,于是赶忙又跟着几名飞龙禁军来到了这里,看到一地的血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要找自己的开国县侯竟然是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年人,而且竟然在大街上就被人行刺。说实在的,他当时心情是相当复杂犹豫的。   现在那少年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连长安尉都敢杀,而且听那意思竟是完全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就要拉自己入幕,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说实在的,他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是充满了担忧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之前是想要交结权贵却没有门路,刚才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呢,却没想到是碰上了一个这样的蛮横不讲理的二愣子!   看到杜甫一脸苦相在那里愣神,萧去病也自失的笑了一笑。今天算是和王鉷那一派正式撕破脸了,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了。还有这伙刺客,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但不管是谁,自己都奉陪到底。   只是下面的路每一步都将惊险无比,一旦失败,自己说不定还可以凭着白龙马杀出重围。这些被自己拉下水的人,沐风流云,杜甫,还有这名受伤的少女,大概就要倒霉了。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了不得自己也做一回演技派。   萧去病摇了摇头,暂时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多了也没用,就像爷爷和师父他们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无非是昂然向前而已。   难道为了怕连累人,就什么都不做了吗?这样自己倒是心安理得,但四年之后,安史之乱就要来了,长安洛阳就要沦为兽兵之手,遭受几次浩劫。而整个河北之地,就会沦为胡虏腥膻之地,从中|央半分离出去,一直到北宋的建立。其中的燕云十六州甚至一直要到明朝朱八八的时候才能收回。   这些在萧去病看来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安史之乱以后唐朝由盛而衰,直到灭亡都无法解决藩镇的问题,后来又加上宦官之祸和党争。从此以后,国人的眼睛渐渐地不再向外看了,而是转而向内看。   安史之乱造成的影响在萧去病看来,远不是造成几十年动乱,让唐朝由盛转衰这么简单。更为重大深远的影响其实精神的转变。由开拓进取、开放包容慢慢变成了内耗,守成,内敛,阉割武力,阉割血性……   正如老爸所认为的那样,安史之乱不但是唐朝盛衰的一个转折点,更是古代中|国盛衰的一个转折点。甚至,国人的很多精神,比如尚武、自信、昂扬等到现在都没找回来。盛唐气象,盛唐精神,已成绝响,只可追忆!   那么就让自己在这些改变还没发生之前,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萧去病心头一热,忍不住当着杜甫的面,冒出一句杜甫的诗来:“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在杜甫惊愕的表情中抱着怀中少女就扬长而去。   出了西市坊门,萧去病让令狐流云和小瑶骑着马在前面带路,自己抱着一个人步行跟随,竟然寸步不落,走得又快又平稳。   那少女如此短的时间内遭遇到这么多事,此刻简直都要晕了。   她完全看不懂这个抱着她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少年人。一开始的时候,一身血迹跑了过来,吓人的很;再之后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又是给自己做检查,帮自己疗伤,那眼神,那语气温柔似得水;再然后却是蛮不讲理一把抱起自己,也不问自己同意不同意就要送自己回家。   再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无比恣意昂扬,肆意狂放。连长安尉都敢杀,特别是当时他沉思的那几秒,眼睛仿佛有一团火亮得吓人。而现在,又重新变得温和淡然起来。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少女忍不住在心里暗想。   她觉得很好奇,心里很想仔细打量打量对方,但她现在却紧张而羞涩地闭上了她那秋水般的大眼睛。因为只要一睁眼,一抬头就会看到少年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脸庞看。   萧去病也感觉到了怀中绝色少女的心跳呼吸变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那吹弹得破的滑嫩娇靥上一抹晕红迅速蔓延。忍不住问道:“在下萧去病萧辅臣,请教娘子芳名?”   “我叫何可儿。” 第十一章 各方心思   华清宫,芙蓉园,李隆基和杨贵妃听到萧去病第一次出门就被人在大街上行刺,也是当场惊住,然后一个是震怒无比,另一人则担心不已。   也不怪李隆基会震怒不已,他知道萧去病的经历。从小生活在仙山上,一下山就碰到了安西军,为大唐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之后便是一路风尘马不停蹄赶到长安来见自己,这些天都很自己在一起。等于说他几乎是不可能与任何人结怨,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出门就被人行刺,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   在李隆基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人看来到萧去病这几日非常受宠,心生嫉妒,欲除之而后快。在他看来这就不是针对萧去病了,而是针对他李隆基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萧去病为大唐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怎么宠信都是应该的,这是他作为皇帝的权利,其他臣子怎么敢有意见!   若是如此,自己以后岂不是谁都不敢宠信了,自己宠信一个,他们就刺杀一个,这天下到底谁说了算?这就是对他至高无上君权的挑衅和蔑视,这怎能让他不震怒。   另一个就是,这几天萧去病天天教他陪她打拳,在萧去病的暗中调理之下,李隆基感觉自己一下年轻了上十岁。他心里未必没有一个愿望,希望继续练下去,身体能越来越好,越来越年轻。若是萧去病不幸被刺死,自己这个愿望不就破灭了吗!   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被萧去病打败的大食人,他们有很多商人在长安经商,刺杀萧去病就是为了打击报复,给在河中和呼罗珊被打败的大食人报仇。这同样是李隆基不能容忍的,敌国奸细当街刺杀天朝将军,这是对大唐天威的冒犯!   而杨贵妃想的却极为简单,她对这个温和淡然,斯斯文文的少年非常有好感。   他讲的故事很好听,他讲的笑话很好笑,他说的事物很新奇。杨贵妃虽然集六宫宠爱于一身,李隆基也时常陪在自己身边,但毕竟幽居深宫,有时难免寂寞。这个少年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些。   所以她不希望萧去病有事,他说的那个金苹果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而且他还说有一种新奇的舞蹈要教自己。   “寿昌县侯没事吧?受伤了没有?”李隆基满脸愠怒,厉声对一名宦官命令道:“查,给朕严查!闹市之中光天化日下发生这种事,他王鉷是怎么当差的?召他来见朕。”   那飞龙禁军期期艾艾道:“寿昌县侯被三十八名刺客用强弩偷袭,肩膀上中了一箭。他要我向陛下禀报……臣不敢说……”   李隆基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寿昌县侯现在有事吗?他在哪里?”   “寿昌县侯现在无恙,当初他单枪匹马冲破两万人的敌阵身中一百多创也闯过去了,这次他中箭之后还一个人将刺客杀败。”旁边的高力士道:“阿郎是这样的,寿昌县侯说是长安尉贾季邻指使刺客行刺于他,而且刺杀发生时,王鉷的弟弟王焊也在现场。”   “怎么?”李隆基皱起眉头,看了看高力士,过了半晌才道:“王鉷不至于这么大胆……力士,你怎么看?”   李隆基嘴里虽然说王鉷不至于,但其实心里却已经有三四分相信了。   王鉷和萧去病的矛盾他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当初他先把安西军扩军和移民和中的差事许给了王鉷,因为王鉷能帮他省钱。   后来萧去病向他汇报河中如何如何重要,经营河中虽然前期投入大,但后期回报更大。特别是萧去病许诺每年都至少有十万斤白银进献给他。李隆基一高兴,立马就改变了主意,把这件差事赏给了萧去病。   虽然后来他对王鉷也进行了一些抚慰,但想来他对此还是有一些怀恨在心的。而自己这几天又每天都和萧去病在一起,王鉷因此心生嫉妒也是可能的。两样加一起,派长安尉贾季邻找人行刺萧去病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力士笑了笑道:“阿郎,是或不是,把他们叫到一起对质一番不久清楚了。老奴是想,寿昌县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事出总有因……”   李隆基点点头:“寿昌县侯呢?快宣他回来!”   另一边,华清宫外京兆尹的临时官署里,传旨的宦官还没有到,王焊和贾季邻已经赶了回来,向王鉷汇报此事。   “真的不是你们?”   “当然不是我们,我们一路追踪他到西市,正准备过去教训他一番,那群杀手就突然出现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在站在后面看戏了,再然后贾季邻就到了。他想上去缉捕那些杀手,被我拦住了。”   王鉷大急道:“你呀你呀,怎么就不动点脑筋,一轮强弩偷袭都杀不了他,你还指望后面能杀死他。他肯定就是抓住这一点来告某的状。不过也好,无凭无据的,这官司他打不赢。”   贾季邻有些胆怯道:“大夫,还有一件事,那些杀手手上的武器强弩和横刀都是武库里的那一批,被飞龙禁军收走了。”   王鉷愣住了,满脸惊愕,过了半响才骂道:“你是猪啊!怎么能让他们收走呢!”   贾季邻满头大汗,又急又怕,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我……”   他当然说不出口自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不敢和萧去病争持。   事到如此王鉷也知道再责备也是于事无补,心里无数个念头不停地转动。武库失火的案子有什么遗漏没有?萧去病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他若知情这事该如何补救?见到皇帝要怎么说?这个弟弟也太让给自己惹祸了!   就在王鉷愁肠百结的时候,李隆基的贴身宦官到了:“宣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入宫见驾!”   没过多久,王鉷就在那名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华清宫一处议事的宫殿。很快中书令(右相)李林甫,中书门下平章事(左相)陈希烈,还有太府卿兼御史中丞杨国忠也到了。   李林甫是王鉷临走时派人请来支援的,陈希烈是李林甫的人形附和器也被李林甫一起叫过去,而杨国忠则是因为跟宫里关系近听到消息自己过来的。   自从李隆基倦怠朝政耽于享乐之后,每年冬天都会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呆在华清宫泡温泉。相应的这些天子近臣为了能经常跟皇帝在一起,也将办公地点搬到了华清宫外。渐渐的,竟然以华清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新的城市。   不过这样一来,平时商量起事情来,倒也方便。   四名天子近臣悉数到场,事情的经过大家也了解了。四方当然都各有打算,王鉷要撇清这件事跟自己的关系;李林甫本来还想拉拢萧去病,但现在他的左膀右臂王鉷跟萧去病矛盾激发了,他自然还是要帮王鉷说话;   陈希烈心说,我是讲老庄的,我什么都不说,李林甫说什么我就附和什么;杨国忠心里乐开了花,他原本对萧去病是有敌意的,因为萧去病是高仙芝的人,而高仙芝是李林甫的人。但现在萧去病和王鉷斗了起来,敌人的敌人,可不就是战友么?所以他决定要给萧去病帮腔。   而李隆基看到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心里却是微有不悦的。他的心思没有在朝政上,所有的事情他认为只要能对付过去就行了。他不想大动干戈,听下面的人争吵不休,因为这样会打扰他玩乐。   李隆基已经有些不耐,偏偏这个时候萧去病却迟迟不到,而王鉷则抓住机会,言辞恳切地不停向他申辩,此事跟他毫无关系,这件事不是长安尉贾季邻派人做的,李林甫和陈希烈也不断帮腔。   李隆基越来越不耐烦,这个时候就想装鸵鸟,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萧去病不是也没事么?看到李隆基这样的态度,势单力薄的杨国忠心里那个急啊,这个二愣子萧去病,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ps:还有一章。两个场景,原来准备按时间轴两个场景穿插着写的,那个场景没写完差一点。后来发现穿插写未必效果好,于是干脆一个场景一章。 第十二章 疗伤   安业坊,何府。   何可儿的闺房内,萧去病轻轻地褪去了何可儿左脚的鞋袜,将裤腿提上去一点。只见她的踝关节和一段六七寸长的小腿已经肿得老高,又黑又紫。与她雪白无暇的小腿上半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何可儿的母亲王氏又揪心又心疼。   萧去病同样心疼,不但心疼,而且内疚,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在人群里多看了她几眼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决定让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萧去病轻轻按了按何可儿的踝关节,问道:“有感觉吗?”   何可儿摇摇头。   萧去病这时又重新变得温柔似水,声音中带着一种宠溺,看着他好看的眼睛说道:“下面我来给你治疗,相信我,一点都不疼只有一点痒。放轻松不要紧张,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就以后就能消肿,再养个两三天就能全好了。”   何可儿点点头,她很好奇这个叫萧去病萧辅臣的少年,会用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自己消肿的。   她不是医师,也没有过摔得这么严重的经历,不知道正常情况这种症状需要治疗多久能好。但她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摔到了胳膊,只是轻微的红肿,请了一位老医师来看,好像也用七八天才好。   虽然这样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相信他的话。   王氏却完全不信,她神色复杂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像只护雏的老母鸡。但她也看出了萧去病眼中的宠溺,心想但愿能像你说的那样吧,自己的女儿,千万不要瘸了才好。   萧去病从在路上让令狐流云去借来的针灸针具里取出一根七寸长的金针,消过毒之后,手劲一抖,扎进何可儿的踝关节里面,然后轻轻搓动金针的尾部,金针像条钻洞的泥鳅,一点点钻进关节内和小腿上淤血堆积的软组织内。   何可儿确实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觉得很痒,她感觉那根金针像条游鱼一样在她肿胀的地方到处乱钻,刺激得她小腿总想一颤一颤的。但他的脚掌却被萧去病的左手轻轻地捉住,按在榻上。很奇怪,明明握着自己脚掌的力度很轻,但每次小腿想要跳起的时候,却总是被轻轻地化解掉,牢牢地贴在榻上。   针灸了大约十分钟,萧去病慢慢抽出了金针,轻轻按了按她的踝关节道:“有知觉吗?”   何可儿点点头:“有了。”   “下面可能会非常痒,你的小腿不要乱动,再有两个刚才这么多的时间,你能好的差不多了。”   萧去病放开了何可儿的脚掌,跳到了地上,对王氏道:“伯母你帮我轻轻按住她的脚掌。”又对小瑶道:“你帮我扶稳她的身体。”   两人照他的话做了。萧去病站在榻边,扎了一个马步,半蹲着身子,两只手在何可儿踝关节处和小腿下半截肿胀成黑紫色的地方揉来揉去。   萧去病轻轻**的同时,双手同时暗劲勃发,用暗劲打**的手法一点点将皮肤下面的淤血打散。这完全不同于帮李隆基将气血微有凝滞的地方轻轻打顺,无论是使用暗劲的力度还是数量都超过之前的上十倍和数百倍。   暗劲勃发最是消耗体力和心力,因为每一次暗劲勃发都必须从心脏开始发力,心脏剧烈收缩,像个水泵一样,将自身的气血以比平时快几十倍的速度极速地搬运到手掌处。然后气血搬运带来的元气能量再极速地冲破手掌处的毛孔,打入对方身体,用它强大的贯穿力作用于对方机体。   最难的是,这是治病,不是杀人,这股暗劲必须尽可能的做到轻柔,否者这股暗劲的力量一股脑冲出去,对方这条小腿一下就废了。所以,就必须对这股暗劲的控制做到精准入微,不差丝毫。   何可儿一开始的感觉是舒服极了(对比小腿肿胀的不适),她觉得每一次**都好像有无数道热风钻进自己的小腿和踝关节里,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可儿发现这股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快要受不了,忍不住就想动一动,但自己却被母亲和小瑶固定得死死的。只好银牙暗咬,强忍住这种酥痒的感觉。   何可儿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萧去病身上。她发现萧去病的脸和手开始慢慢变得微红,呼吸也越来越快,心脏跳动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然后就又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如初生婴儿般,非常清新的味道。   这股味道在路上的时候她也闻到了,只是当时心很乱一直没怎么在意。现在她才发现这股好闻的味道原来是萧去病身上发出的,随着他呼吸越来越快,身上越来越红,这股味道就越发清晰好闻。   何可儿偷偷地抬头看了看萧去病的眼睛,这一回萧去病没有盯着她的脸庞看,而是全神贯注地对着自己踝关节和小腿肿胀处,神情专注而严肃。   何可儿这才注意到,这个萧去病竟然还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完美无俦俊美少年。看着萧去病脸色俊朗的线条,专注关切的神情,又想起对方一路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的脸庞看,一颗芳心顿时就乱了,一张绝色的俏脸一下就红到耳朵根。   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呢。   莫名其妙坐骑受惊,莫名其妙这个男人就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长大以后第一次被男人拉手,第一次和被人那样抱着,现在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小腿,还在上面揉来揉去……一想到这些事,她的一颗芳心就感到一阵阵的难为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被宠溺的感觉很好,很享受。   还真是奇妙的感觉呢。   王氏和小瑶也感觉出何可儿的神情有异,特别是曹氏,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娇羞的表情,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又看到萧去病专注关切的神情,作为过来人,她如何会不明白两人的心思。   她突然觉得这样挺好,这名叫萧去病萧辅臣的少年,长得又不错,对自己女儿又这么好,看年纪也像是还没成亲的。而且还是一名开国县侯,金吾卫将军,这可是从三品的高级贵族啊。可儿的父亲也才不过是正八品上的长安市署丞,单论品级中间可差着十多级呢。   若是这个萧去病当真对可儿有意思,愿意娶她为妻,倒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小瑶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她觉得这个叫萧去病的少年郎和小姐十分的般配。   就在萧去病心跳越来越响,响得房间里三个女人担心会随时爆掉,响到在在房子外面的令狐流云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时候。萧去病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喘气道:“好了,差不多全好了,现在就是下地走路都全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在榻上养两天。”   何可儿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是脚踝和小腿,立刻吃惊得合不拢嘴巴。原来肿胀得想比大腿还粗又黑又紫的小腿下部和脚踝,此刻竟然完全消肿了,而且皮肤也恢复了白皙细滑。除了微微能看到一些淡淡发红的痕迹,其他地方竟然跟摔伤之前一模一样,而且现在感觉这条腿非常的舒服有力。   简直神了!   何可儿抬头看到萧去病浑身发红,身体滚烫地像个火炉,不停喘着粗气。也知道这是为了治疗自己才累这样,不由有些心疼。   “谢谢你啊……”   萧去病腼腆笑道:“谢什么,是我连累了你啊。”   “但你那也是为了救我们啊。”何可儿突然想道:“那些要杀你的是什么人?”   “当然是坏人。”萧去病高兴道:“好了,我等去皇帝陛下那儿打官司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啊。”   顿了顿又想到的什么,对曹氏和小瑶道:“这两天最好暂时不要出门了。” 第十三章 委屈   萧去病骑在马上,小红马四蹄如飞,在四周白茫茫的官道上,像一道红色的闪电朝着华清宫疾驰而去。   饶是小红马如此神骏,但自己在长安城耽误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等萧去病赶到华清宫的时候,还是比王鉷李林甫他们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在宫门口迎接他的是孙六。   看到萧去病飞身而来,孙六赶忙迎了过去,一脸焦急地道:“辅臣你怎么才来啊,王鉷他们都到了两个刻时了!”   萧去病跳下马,取下那把强弩,将缰绳连同两个银币交给孙六旁边的一个小宦官,道:“麻烦帮我牵着遛一遛,收收汗,再刷一遍毛。”安顿好小红马,萧去病这才拉着孙六边走边问:“孙大哥,什么个情况?”   孙六在他耳边小声道:“高将军要我转告你,说是陛下被京兆尹,左仆射(李林甫),左相三人吵了许久,已经颇为不耐烦了,准备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高翁?”萧去病有些奇怪,高力士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他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令狐流云和岳沐风他们帮自己是因为茅山楼观两派想向自己学习修炼之法,但是吴筠和肖玄裕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于是两人就各自派下一名最得意的弟子给萧去病做帮手。在这之前沐风流云两人都隐晦地表达了这个意思,有这样的好事,萧去病自然不会拒绝。   唐朝儒道释三教并行,特别是唐玄宗时期道教还隐隐为三教之首,就连杜甫这样的儒生也多次去求仙访道。没办法,谁叫李家皇帝信奉道教呢。所以道教在这个时候是一股很大的势力,而唐朝道教又以楼观派和茅山派为首。能够得到楼观派和茅山派的相助,差不多就得到了整个道教界支持,更何况令狐流云和岳沐风两人的功夫不差,给自己做帮手,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高力士这么帮自己,一时倒让萧去病有些想不通。难道高力士看好自己?立刻又摇了摇头,高力士天性谨慎,乖巧机敏,是唐玄宗最信任之人同时也最当红之人,就算看好自己也犯不着讨好自己。   萧去病心思电转,很快就大致猜到了高力士的心思,他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忧心李隆基。   相比于李隆基晚年不思朝政醉生梦死,高力士却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对国事,对朝中大臣都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对李隆基醉生梦死,将国事完全托付给李林甫和杨国忠这两个奸臣,无边宠信安禄山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高力士曾经多次借着机会向李隆基进谏。比如对李隆基将天下事托付给李林甫,高力士曾进言:“……(况且)天下柄不可假人,(一旦那人)威权既振,孰敢议者(谁能制约他呢)!”   又比如对杨国忠谎报军情和李隆基无比宠信安禄山,高力士也曾提醒道:“我听说我们的军队在云南打了几次败仗。北方的兵卒凶悍强大。对于这些边事,陛下有什么良策可以制服他们吗?我真怕生出祸端无法阻止。”   再比如后来(指天宝十年以后)杨国忠把持朝政,找到一穗饱满的稻谷欺骗李隆基说:“雨虽多,不害稼也”。李隆基心里自己骗自己,后来还是忍不住又问高力士。高力士就说:“自从陛下把朝政大权交给杨宰相后,赏罚无章,阴阳失调,天下事还能平安吗?我也只能审时度势闭口不言了。”   可是对于高力士的进言,李隆基却一次都没有听进去。针对李林甫那次进言李隆基的反应是帝不悦,于是高力士只好跪下来请罪:“心狂易,语谬当死。”而后面两次进言李隆基都采取了回避问题和自我欺骗的态度。   虽然谷穗那件事现在还没发生,但高力士对李隆基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是看得比较清楚了,那就是装糊涂得过且过,朝政上的事情应付过去了就行了,朕还要追求享乐,追求长生,和杨贵妃卿卿我我呢。   高力士是个机敏谨慎的人,虽然看到李隆基这个样子担心国事会变得不可收拾,因此心里焦急,但也不会一直在李隆基面前说个不停。李隆基生气,他就立刻跪下请罪,李隆基回避问题,他也就懒得再说了。不违逆皇帝,自保才是放在高力士第一位的。   萧去病心想或许是自己那次向李隆基汇报工作,表现出来的锐意进取且计划周密让高力士觉得与众不同吧?加上有时候陪李隆基打完拳之后给他讲一些外国的奇闻异事,有一次就讲到了西罗马是如何灭亡的,高力士这么机敏应该听出了萧去病的言下之意吧。   萧去病心想如真如此,这个高力士倒值得好好结交一番,可以引为奥援。不需要他如何帮自己,关键的时候报个信透个话,甚至在李隆基面前讲两句好话,就是最大帮助。   孙六点点头,萧去病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京兆尹王鉷为何对我怀有敌意?我都不认识他。”   孙六眨眨眼,小声道:“还不是你那个差事闹的,听高将军讲,当初你到长安之前,陛下是准备将安西军增兵和移民河中的事交给王鉷去做的?现在给了你,他当然怀恨在心了。你是不知道,那王鉷得势以后一向跋扈,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他那个弟弟那那个儿子更是无法无天。”   “啊,还有这事。”萧去病诡笑道。前面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后面关于王鉷弟弟和儿子嚣张跋扈给王鉷惹祸的事萧去病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王鉷的儿子和弟弟仗着王鉷的势,嚣张到几乎脑残的地步。   王鉷的儿子王准连李林甫的儿子也要去欺负,带着一群混混闲逛碰到一个驸马都尉,人家跪在地上给他行礼问好,他还要用弹弓去射人家的帽冠,折断人家的玉簪以此取乐。做这种得罪人又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的事,不是脑残是什么?听孙六的意思,貌似王鉷这个脑残儿子还欺负过他。   王鉷的弟弟王焊更是嚣张到想要当皇帝,并且还与长安地头蛇邢縡密谋发动政变。在另一个时空,四个月之后,王鉷就是被他弟弟所牵连轰然倒台的。   萧去病谢过了孙六的等候和提醒,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急行就来到的李隆基所在的那座大殿。在路上又碰上杨贵妃的两名贴身宫女,大概是特意等在那里,见到萧去病这个样子,两人也都吓了一跳。   李隆基大概确实等得不耐烦了,看到萧去病进殿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其他四位大臣也是满脸愕然。   李隆基不由得不吃惊,萧去病在他的印象中,一向都是出尘脱俗,神采飞扬的,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星。那气色,那神采让李隆基看了每每都要嫉妒得要死。可是现在他看到的萧去病却是一脸憔悴疲惫,眼睛黯淡无光,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与早上出去时简直判若两人。   本来他还对萧去病有些生气,作为皇帝,萧去病还是第一个让他久等的人。但现在一看到萧去病这个样子,这股气顿时就消了,转而有些内疚。   李林甫、杨国忠、陈希烈三人愕然却是看到萧去病手上握着的军用强弩。至于王鉷就不仅仅是愕然了,还有心虚。   萧去病没有说法,在众人的惊讶和愕然当中,萧去病慢慢走到李隆基面前跪地拜伏,将那把三石七斗的军用角弓弩放在旁边,然后就默然不语。   李隆基愣住了,王鉷李林甫等人也愣住了。唐朝一般情况下是不兴跪拜礼的,除非是接圣旨等要大礼参拜,其他时候无论大臣还百姓见皇帝都作个揖了事。   一开始王鉷李林甫还以为萧去病一进来就会向皇帝告状。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又有陈希烈帮腔,萧去病无凭无据的,是说不过他们的。没想到萧去病一进来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拜伏在地,长跪不起。这就只有一个意思,表明自己很受委屈。 第十四章 证据   李隆基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道:“萧卿,有什么委屈,你起来说话,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王鉷迫不及待道:“寿昌县侯上街被刺,确实是我们京兆尹衙门工作的失误。某已经下令追查凶手,定会还寿昌县侯一个公道。但寿昌县侯说是刺客是长安尉贾季邻所指使,某已经问过他了,绝无此事。”   李林甫也道:“寿昌县侯有话就直说啊,你若是有证据证明刺客确实是长安尉贾季邻所指使,我们也绝不会姑息。但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冤枉好人不是?”   人形附和器陈希烈道:“然也,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啊。”   萧去病抬起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一脸悲戚向李隆基呈情,语气中满是失望和委屈,本来想学安禄山声泪俱下的,但实在学不来:“陛下容禀,臣本布衣,一直跟着师父在深山中修道,奉师命下山辅助陛下,这才踏足于尘世之中。   臣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知道立功受赏。河中之战,臣一人毙敌两千多人,军中司马皆记录在案。家师托梦言葛逻禄将叛,臣千里送信,单人独骑冲破数万军阵,负创一百多处,九死一生……孤臣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只知赤心报国,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却不知道是何缘由竟得罪了朝中大臣,竟至于要派人取臣性命。   陛下因臣赤心报国宠信臣,臣亦惟愿粉身以报陛下。然这为朝中大臣所不容,欲加害于臣,孤臣惶恐,愿辞去一切恩典以保全性命。若陛下不允,孤臣只有避祸深山,潜心修道而已。”   李隆基听着萧去病娓娓诉说自己下山以来的经历,想起他在河中浴血拼杀,单人独骑冲千里报信,如此孤忠,如此赤胆又立下如此功劳,最重要还为自己带来如此多的好处,这几天又传授自己太极拳让自己年轻了上十岁。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功臣和忠臣,得到自己的宠信难道不应该吗?   想到这些李隆基也有些动情,这个时候就觉得刺杀萧去病的人简直罪不可赦。无论王鉷李林甫等人怎么分辨,萧去病被刺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想来想去,跟萧去病有矛盾也只有王鉷了,这个时候,李隆基已经有六七分相信此事与王鉷有关了。   那边的王鉷气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弟弟虽然不靠谱,但他相信贾季邻不会欺骗他。这件事绝对不是贾季邻或者王焊邢縡他们做的,这个萧去病说得动情,但却是避重就轻,还是没有说出一点证据,他想冤枉老子!   王鉷恨得牙痒痒,如果怒火可以杀人,他此刻已经将萧去病杀死七八遍了。但他他相信贾季邻他们没有用啊,看到李隆基被萧去病的情绪所感染,有些动情了。王鉷吓得也赶紧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脸悲愤地道:   “寿昌县侯忠心报国,却被奸人刺杀,确实可恨!然此事确实与臣无关,寿昌县侯派人禀报陛下言之凿凿说长安尉贾季邻派人行刺于他,刚才呈情又口口声声朝中大臣容不下他。这朝中大臣说的可是某?”   他顿了顿,诅咒发誓道:“皇天在上,陛下明鉴,臣绝对没有容不下寿昌县侯,更没有派贾季邻害他。寿昌县侯冤枉臣,臣敢发誓,寿昌县侯被刺之事若是与臣有关,天噬之!天噬之!”   王鉷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悲愤,他从小吏做起,靠着构陷别人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才以搜刮百姓的本事获得皇帝的宠信,从此平步青云。从来都是他冤枉别人,没想到现在却被别人冤枉,情急委屈之下,他竟然哭了起来。   李林甫现在也对萧去病恨得牙根痒痒,虽然现在王鉷和他的弟弟儿子三个人嚣张跋扈,风头甚至超过自己。但两人毕竟有共同的利益,两人配合就可一手遮天,王鉷要是倒了谁来压制杨国忠?   李林甫也长揖到地,言辞恳切道:“陛下,王大夫都指天为誓,想必跟此事无关,许是寿昌县侯误会了王大夫!王大夫一向忠心耿耿,勤勉办事,多有功劳,陛下不得不察。”   古人向来重视誓言,李林甫的意思很明白王鉷都发誓了,此事就绝对不会与他有关。再说了萧去病在河中立下功劳,王鉷为皇帝你每年进献那么的钱财进你的私库难道就不是功劳了?   李林甫说得有理有据,又提起了王鉷的好处,一下说道李隆基心坎里去了。李隆基点点头,表示李林甫说的有道理。   陈希烈附和道:“老臣附议,王大夫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之事,老臣敢做担保!”   “陛下,臣有话说!”杨国忠不干了,大声道:“臣觉得寿昌县侯说得有理。他初到长安从未与人结怨,哪里来的仇家呢?臣想来想去,只有一件事,定是河中移民的差事陛下交给了寿昌县侯,引得王大夫不快。或许王大夫确实没有下令长安尉贾季邻去刺杀寿昌县侯,说不定是王大方平时在下属面前多有怨言,长安尉贾季邻听到后自作主张欲行刺寿昌县侯以取悦王大夫也未可知!这一切其实没有什么难的,把贾季邻叫来审问一番,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李隆基心想确实有道理,他还是相信王鉷的,但他不相信贾季邻。也许正如杨国忠所说是贾季邻自作主张也未可知。   李隆基正要开口,王鉷一下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申辩道:“臣敢替贾季邻担保,此事绝不是他所为。若此事真是贾季邻所为,臣愿与他同罪。”   王鉷倒是不担心这件事,只是贾季邻为他做下太多的阴私之事。若是不小心被问出其他事来,自己也完了。   他顿了下,转头对着萧去病道:“寿昌县侯口口声声说刺客是贾季邻所指使,某就想问,你到底有何证据?难道就靠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好人不成?”   李林甫道:“是啊,说话可得有证据!”   陈希烈道:“然也,无凭无据怎可冤枉好人!”   李隆基道:“萧卿,你若是有证据就说出来,若真是那贾季邻所为,朕自当为你做主。”   萧去病道:“臣没有证据!”   王鉷放心了,他诘问道:“那你怎敢空口白牙就冤枉好人?某听说,你在西市还阻拦长安尉贾季邻正常办公来着,还要杀了他!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李林甫笑了,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愣,无凭无据就敢告御状。他趁热打铁道:“寿昌县侯真是太不应该了!纵然是受了委屈,又岂可随意攀咬,还告到陛下这里,打扰陛下圣心。而且你这个告状的,竟然还让陛下等这么久,年轻人行事,当真荒唐。某看,你还要历练啊。”   陈希烈帮腔道:“请陛下饶恕寿昌县侯被刺之后,心乱如麻,头脑发昏,言辞无状。”   杨国忠张了几次嘴,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那个叹气啊,这家伙还真是二愣子。这下可把自己害苦了,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   李隆基也有些不悦,没有证据你向朕告状,这不是拿朕寻开心吗?而且还让朕等这么久。年轻人做事还就是有些轻浮啊!   此时他又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萧去病也有些不顺眼了,要不是念在萧去病的功劳和教自己打拳上,几乎就要斥责一番,然后不再宠信了。   李隆基摆了摆手,然后就准备起身而去,然后叫高力士把萧去病叫过来私下抚慰敲打一番,以观后效此事就算作罢。   高力士有些失望,他觉得相比李林甫杨国忠等四个大臣来说,萧去病对朝政对国事要有益得多。但没想到萧去病做事却是这么不够沉稳,这样怎么能够在朝中立足呢!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李林甫和王鉷他们害死。   就在这时,萧去病却不等李隆基起身,十分坚定道:“陛下,臣请自辩!”   李隆基愣住了,你没证据还自辩什么?王鉷紧张了,他还有什么撒手锏?李林甫一脸怀疑,这事还能有转折?陈希烈心想,我是看戏的,杨国忠期待了,还有什么赶紧说啊!   见李隆基微愣住,高力士道:“阿郎,寿昌县侯如此说,想必是有隐情,可否容他细说?”   李隆基点点头:“萧卿你细细说来。嗯,先站起来说话!”   萧去病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道:“臣认为行刺之事必定与长安尉贾季邻有关。此事虽无证据,然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   杨国忠道:“寿昌县侯此话何意?”   萧去病笑着问道:“请问中丞,你是男是女?”   杨国忠有些想笑,但还是配合道:“自然是男的。”   “你有何证据?” 第十五章 落幕   杨国忠一下愣住了,呆了半响才哭笑不得道:“某身为男子,大家有目共睹,这还要什么证据?别的不说,就说某妻子都娶了,儿子都生了,不是男子还能是妇人?这是显而易见的常理。”   萧去病道:“中丞说得对,凡事都有常理,不符合常理就有问题。长安尉贾季邻主管一城治安,职责就是抓捕罪犯,长安尉带着一群捕快撞见刺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是不是要上前制止,抓捕刺客?这个算不算常理。”   杨国忠大声道:“自然算是。”   萧去病继续道:“可那长安尉贾季邻带着数十名捕快赶到现场,见到数十名刺客围攻我一人,却在一旁束手旁观,这算不算有违常理?长安尉贾季邻是不是有问题?此事西市数百上千人都可作证。”   杨国忠笑了,对着李隆基道:“陛下,如此说来那长安尉贾季邻确实有问题。”心里却想,还有这样的事,你早说啊。   李隆基点头,对王鉷道:“你还有何话可说?”这就是明显的偏帮了,王鉷每年为了进献那么钱,李隆基轻易并不想动王鉷。他这个意思就是要王鉷赶紧撇开和贾季邻的关系。   没想到王鉷却并不买账,他要死保贾季邻:“陛下,事出有因,据贾季邻所说,寿昌县侯太厉害了,那些刺客根本进不了身,当时并没有危险。而且寿昌县侯身上发出雷鸣的声音,贾季邻有些吓住了,不敢过去。”   李隆基皱着眉头,这王鉷还真是不知进退,这样的理由怎么说得过去。若是这样就被吓住了,那这个长安尉也就不用做了。   杨国忠讽刺道:“你干脆说他和他手下那些捕快见着刺客的刀兵吓住了,如此鼠辈,怎么做得长安尉?”   李林甫道:“臣闻寿昌县侯勇猛无比,河中之战一人独杀数千人,两万人的军阵都能杀透。想必那贾季邻见寿昌县侯如此勇猛,认为上前也是添乱,因此只在外围压阵。”   这就是不讲理了,没想到萧去病并不争执这一点:“左仆射说的或许有理,那之后刺客四逃,臣只有一个人两条腿,如何追得过来?他贾季邻和手下捕快为何依旧束手,放任刺客跑掉?王大夫这又作何解释?”   李林甫深吸了一口气,无语了。王鉷心里那个郁闷,这事贾季邻汇报过,他们想抓捕来着,一来那些刺客突然四散,他们来不及反应;二来看到王焊邢縡和贾季邻的态度,那些捕快抓捕刺客都不上心。稍一拖延结果就一个都没抓到,全让萧去病和两个道士杀了或者抓了。   见到王鉷一时答不上来,萧去病转而继续对李隆基道:“陛下,以上或许只能说贾季邻抓捕不利。那么下面就是臣为什么怀疑刺客就是贾季邻甚至王大夫的弟弟王焊指使的了。请陛下细听之。”   “第一,臣当时正在西市街上走着,突然就感觉到身后的杀意,臣回头一看,就看见王大夫的弟弟王焊还有一名叫邢縡带着一群恶奴对臣目露凶光,紧接着房顶上刺客偷袭就至。因此臣就怀疑刺客可能与王焊有关,他们派刺客杀臣,而且还要亲眼看臣被杀手!但这还只是怀疑。”   “紧接着就是臣面对三名八名刺客第一轮的弩箭偷袭,用横刀挡住了大部分的弩箭,只有肩膀上中了一箭。这时候臣就听远处与王焊在一起的邢縡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真是没用,这都杀不死’。此话表达了两个意思,其一他们恨臣不死,其二他们埋怨他们找来的这些杀手没用。”   萧去病感觉出了王鉷李林甫的心跳呼吸和情绪的波动,转过头去盯着两人的眼睛。看到萧去病凌厉凶戾的目光,两人立刻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杀意,眼球有一种被针刺痛的感觉。纵然两人都是朝中一手遮天的大佬,但看到这么一双像要杀人一样的眼睛,两人都吓得心脏狂跳,面色苍白。   他们这才意识到萧去病的可怕,他的凶悍,他曾亲手杀死级数千同样凶悍的大食士兵,他一个人面对两万人的军阵都敢硬闯,这样一个疯子,让他们恐惧!   用眼神暂时震慑住两人之后,萧去病收敛了杀意,继续向李隆基陈情道:“第三点,再之后三十四名刺客用横刀围攻臣,这时贾季邻带着数十名捕快赶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让手下捕快上前抓捕刺客,而是询问王焊‘什么情况?’王焊回答‘可惜了,这猪狗命真大’,之后臣又听那王焊道‘别过去,先看戏’。”   萧去病接着道:“还有最重要的第四点,那些刺客所用的强弩都是军中制式武器三石七斗的角弓弩,这样的军用角弓弩一般的刺客如何能够拥有?而且在刺客开始逃跑的时候,臣还听见那个邢縡对贾季邻说‘那些强弩不能落到他们手里’。之后所有的刺客都被臣和楼观茅山两位道友杀死或俘虏,那贾季邻之前作壁上观,到最后却要带走俘虏和这些军用强弩,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萧去病拿起地上那把角弓弩道:“陛下请看这就是刺客所用强弩,弓力三石七斗,装配点钢箭头。在二十步之内能将战马射穿,若不是臣身手不凡,筋骨结实,只怕已经死在第一轮强弩偷袭之下了。同样是这个原因,派出这群刺客之人不知道臣的身手,以为此行必十拿九稳,因此他们不但要臣死,还要看着臣死。臣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此事就是贾季邻他们所为,但列举了他们种种不合常理的行为,相信陛下必有圣断。”   李隆基的脸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他只是懒得管朝政上的事,却并不傻。萧去病列出种种不合常理之事,在萧去病的引导下,结合在一起,在李隆基脑子已经组合成一条完整的脉络。   那就是王焊邢縡派刺客行刺,而且嚣张的要亲眼看刺客杀手萧去病。但没想到萧去病武艺这么好,因此不由自主骂出来。之后贾季邻派人赶到就是要收拾残局,见萧去病没死所以问什么情况。再之后他们见大事不好,刺客都被萧去病杀手或活捉,因此又着急毁灭证据。   李隆基现在非常愤怒,他没想到王鉷会如此大胆,为了争宠竟然派刺客当街行刺!这不是针对萧去病,这根本是对朕不满啊。没想到啊,自己这么宠信王鉷,反倒让他生出了骄矜之心,变得无法无天了,竟敢对朕的决定心怀怨恨!   既如此,看来有必要冷落敲打他一番了。对于事件的另一方,无辜遭受牵连险些丧命的萧去病,李隆基又心生怜悯,觉得是自己让他平白受了委屈。   “辅臣,让你受委屈了,你不必忧惧,更休要再说辞官隐居深山之事。此事朕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你且安心,有朕在没人敢欺辱你。”李隆基慈颜善目对萧去病道,之后神色一厉,望向王鉷厉声道:“你还不肯承认吗?枉朕如此宠信你,中使赐赍不绝于门,却让你侍宠生骄,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王鉷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个样子,见到李隆基已经下了结论,对自己说出如此严厉的话来。他知道自己完全是靠着皇帝的宠信才能呼风唤雨,他顿时就被吓坏了,再次跪在地上叩头,声泪俱下道:“陛下,此事臣实不知,臣是在贾季邻面前说过不喜欢寿昌县侯,但臣绝没有指使贾季邻行刺寿昌县侯,……”   一旁李林甫心想坏了,你怎么承认了,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萧去病所说之事也不能证明刺客就贾季邻他们所派啊。刺客不是被抓住了吗,刺客口供才是最重要的啊,而且萧去病那段话那样的漏洞百出!   李林甫赶忙打断王鉷道:“陛下,臣对寿昌县侯之言有异议。寿昌县侯在剧烈的打斗之中,如何能听到几十步之外邢縡贾季邻等人的说话呢?寿昌县侯此言实在是谬之大也。”   陈希烈附和道:“然也,寿昌县侯自己说凡事都有常理,不符合常理就有问题。可是他刚才说的话就不符合常理,就有问题!”   萧去病没有说话,李隆基笑了,杨国忠一脸愕然。过了半晌,李隆基才对萧去病招了招手道:“辅臣你过来,让朕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口。”他已经对萧去病不叫萧卿改称字了。   萧去病走了过去,在他身前蹲下,解开半截衣衫。李隆基一看,果然和他心想的差不多,那个被弩箭射中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不流血,不红肿,只看到一个开元通宝大小的红印,和一个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洞口。   他笑着道:“宗玄先生说的没错,果然是半仙之体。三石七斗的劲弩,正如辅臣所说,二十步内可以射穿战马。但却射不穿辅臣的肩膀,而且伤口竟然好得这么快!你们或许不知道,辅臣可以听到数里之外细微的声音,听到几十步之外的说话声自然不足为奇。”   四个人几乎快要晕倒,还有这样的事?这萧去病难道真的是个半仙?   李林甫和陈希烈顿时哑口无言,王鉷目瞪口呆,杨国忠一脸轻松,萧去病重新穿好衣服。看到萧去病衣服上破了一个洞,许多地方又血迹斑斑,李隆基当即解下身上的披风道:“这件御袍,朕赐给你。”   萧去病赶紧双手接过,并大声谢恩。这一举动让李林甫等三人既嫉妒又羡慕又忧惧,杨国忠心里也不是滋味,更加坚定了把萧去病作为一个盟友的想法,但同时又开始十分忌惮。   之后就是对事件的处理了,因为王鉷抵死不认知晓刺客之事,将责任全部推到贾季邻身上,加之王鉷每年都特别上贡给李隆基一百多万缗钱,而且现在又哭得这么伤心,应该是真不知情。于是李隆基就罚了他半年俸禄,并让他好好管教弟弟和儿子,闭门思过三天。   然后是如何处置替死鬼贾季邻了,李林甫和杨国忠相争,最后的结果是两人一起审理此案。即刻逮捕贾季邻,并连同那些刺客一齐交给李林甫和杨国忠审问。   最后就是对萧去病的补偿和封赏了,李隆基问萧去病要何封赏,萧去病很想说把河东朔方节度使封一个给我吧,但估计李隆基不会愿意,只好说不敢奢求封赏。   李隆基想了一会,正不知道该封赏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宦官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李隆基疑惑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陛下,建宁王骑寿昌县侯的白马,被摔断了腿。”   ps:今天没了,明天补一章。 第十六章 收徒   建宁王李倓,太子李亨的第三子,李隆基上百个孙子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英勇果敢,善于骑射且十分富有才略。   在另一个时空,李亨就是完全凭借着建宁王李倓长期以来在飞龙禁军中的关系和影响力才有了自己的武力,发动马嵬之变。马嵬之变后,面对何去何从的问题,又是这个建宁王李倓提出了北上灵武的最合理策略。   再之后,李亨一行人奔赴灵武,一路上屡逢寇盗,后有追兵,士气崩坏,在所有人都仓惶颠沛之际。又是这个建宁王李倓挺身而出,身先士卒,以勇气激励士卒,一日数十战,血透征袍护卫李亨安全,成功到达灵武。   这个建宁王李倓对大唐,对他的父亲李亨可谓至纯至孝,李亨能够在灵武当上皇帝,几乎可以说完全凭借李倓一人之力。但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近乎完美的儿子,在李亨登上皇位之后不久,却被李亨赐死了。   李倓的事可以归纳为政治斗争的结果,归咎于李亨的昏庸无能和害死他的李辅国和张良娣阴险恶毒。但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倓实在太优秀,太完美了,他的军事能力太强太突出了。就好像一个天生的将军,仿佛自带统帅+10,士气+10的光环,而且还那么有谋略。可是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懂政治,不懂权力斗争,嫉恶如仇,太单纯直率太刚烈没有心机了。   这些只是萧去病从资料上对建宁王李倓的了解,不过,当萧去病见到李倓的第一眼,他就确信,资料上说完全没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个一脸骄傲,英俊挺拔的少年,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即使躺在地上,即使疼得额头上冷汗直流,一双眼睛仍然锐气逼人,整个人的气质,像极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让萧去病一下想到了电视剧里面主父偃对霍去病的评价:“如果刀子磨的太快太锋利,虽然用起来顺手,但容易折断,不易长保。”   “你就是建宁王李倓?”萧去病躬身问道。   “你就是和高开府一起平定河中之地的寿昌县侯?”李倓仰头看着萧去病,目光中的骄傲倔强,与萧去病对上毫不退让。   萧去病点点头,嬉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偷骑我的马,是件非常错误而且危险的事情。”   李倓神色立刻有些黯然下来,脸色微红:“我只是从没见过如此雄健又怪模样的宝马。而且最开始我没想骑来着,就想摸摸它,没想到它还敢踢我咬我,然后就和它杠上了。”   萧去病蹲下来帮他检查了受伤的小腿,确实摔断了而且是胫骨,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生位移,伤口处红肿也不大。这就好办了,只需要打上夹板躺在榻上静养两个月就能好。   萧去病一边帮他处理伤腿,一边跟他说话。这小子还真是倔强,即使冷汗直流,却硬挺着不肯喊疼。就是担心这条腿:“会瘸吗?”   “不会,躺两个多月就好了。”萧去病问道:“你不是说小白龙会踢你和咬你吗?那你怎么骑上去的?”   “它栓在马桩上,我强行跳上去的。”李倓奇怪道:“你喊他小白龙?”   “那应该叫什么?”   李倓一脸兴奋:“此马名曰照夜玉狮子,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神驹。你取一个这么普通的名字?”   萧去病哦了一声道:“所以你就很想骑?你坚持了多久?”   李倓点点头,恨恨道:“不到十息。”顿了顿,他眼睛放出光来:“你是怎驯服此马的?当时连鞍具都没有!”   萧去病一脸狡黠,仿佛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好说了,当时这小白龙被几百名骑兵包围,它一声长嘶吓得其他战马东倒西歪,然后就准备从缝隙中突围而出……就这样,我一把将它两只前蹄托了起来,然后又钻到马腹下面将它举起来朝外一扔……我学了一门功夫,叫做太极拳的,最擅长以力打力和化解外面的力。当时我骑在他背上,它每一次用力想把我甩出去,都被我化解了,然后它就老实了。”   李倓一边听一边不停在脑子里脑补那惊险刺激的驯马过程,对萧去病的神力和太极拳对力量的把握充满了崇拜,那情绪激动兴奋的,就差满眼小星星了。   惊讶和赞叹不止李倓,还有李隆基。   听说李倓骑马摔伤,李隆基也非常好奇,他是知道李倓本事的,跟他年轻时非常像,年轻气盛英武非凡。李倓的身手和骑术都是超一流的,竟然会被萧去病的马甩的摔下来,还跌断了腿,这让李隆基非常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宝马神驹,这么厉害。   等见到小白龙之后,果然没让他失望。李隆基也是好马的,在开元年间,他几乎每年都要亲自上场和大臣或者禁军将士比赛打马球。因此李隆基也收藏了好些宝马神驹,其中最喜欢的要数照夜白了。   照夜白也是一匹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并无一根杂毛,神骏非常。李隆基原以为世间宝马应该没有比照夜白更好的了,见到萧去病这匹小白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比起照夜白来,萧去病这匹白马虽然不太漂亮,但却比照夜白高出一尺多,长出两尺,最特别的还是骨骼粗壮,马腿几乎有照夜白的两个粗,而且长相奇特,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隆基看完宝马,又回来看自己受伤的孙子,这个时候萧去病已经用两块夹板将他摔断的腿固定好了。听萧去病讲完驯马的过程,李倓一脸崇拜地说道:“你那太极拳能教我吗?”   萧去病摇头:“不能?”   “为何?”   “拜师之事需得父母长辈同意,而且我还要看你的资质如何,还有学这个很辛苦的,我怕你吃不了苦……”   李倓愣了半晌,突然发现萧去病身后的李隆基,大声道:“皇爷爷求你让孙儿跟寿昌县侯学习太极拳。”   李隆基也很奇怪:“辅臣,你与建宁王也算有缘,既然他一心想学,你又为何不肯传授?朕这孙儿资质绝对没有问题,也不怕吃苦。”   萧去病这才道:“既然陛下同意,那等建宁王腿伤一好,臣就正式收他为徒,传授太极拳和钓蟾劲。” 第十七章 收获   萧去病其实一开始就想收李倓做自己徒弟,但这事不能他说出来,得让李倓和李隆基来说。   萧去病检查了一下李倓的筋骨,非常强健有力,而且眼睛非常亮,反应速度也很快,是块非常好的练武材料。而且他这样的性格自己也非常喜欢,单纯直率有锐气。加上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李倓的资料,都让萧去病觉得这个是一个最好的徒弟人选。   但再喜欢也不能自己开口,他得避嫌,因为李倓是太子的儿子。   李隆基并不是正常继承皇位的,他是靠发动两次宫廷政变当上皇位的。第一次他是以郡王的身份结交禁军发动政变推翻了韦后,以己度人,这让他非常忌惮皇族和握有兵权的将领相勾结;第二次宫廷政变,他是以太子的身份夺了他老爹唐睿宗的权,这个经历让他对太子十分提防。   所以总结起来,李隆基就是特别忌惮提防太子,重点的重点就是忌惮太子和军中将领有联系,他害怕太子学他,也来一次宫廷政变。   这是有前科的,李隆基的第一个太子李英,也没犯什么错,就是和两个弟弟走动得近了一些,发了一些牢骚。就被小人抓住向李隆基告状,说他们三人在搞小集团图谋不轨。然后李隆基就因为这个原因将太子和另两个儿子,废为庶人,十五天之后更是直接将三人赐死。   之后现任太子李亨接班继续当太子,与他的前任一样,李亨这个太子当得也是担惊受怕。李亨虽然一直都没有被废,但到了后来,却彷佛变得谁都快要踩一脚也似。几乎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窝囊的太子之一。   天宝五载也就是五年多前,正月十五元宵节李亨就因为夜游的时候碰到自己太子妃的哥哥韦坚,在路上说了两句话。之后韦坚又与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一起相约夜游。这就被李林甫抓住了机会,派人向李隆基打报告说韦坚和皇甫惟明勾结起来想共立太子,发动政变。   这个案子闹到最后就是韦坚和皇甫惟明被贬之后赐死,李亨和太子妃韦坚的妹妹离婚,牵连众多无辜之人。   再之后,也是在同一年,李亨竟然又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谋反案,这一次牵连他的也是李亨的一个老婆杜良娣。最后的结果又是李亨被逼着和杜良娣离婚,和杜家划清界限。   这两个案子之后,天下人就好像都知道了李隆基忌惮提防太子。李亨就变成了一颗灾星和一个受气包。反正李林甫只要想害谁,就诬陷那人“欲奉太子”夺位,几乎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就连大唐的国之干城,李隆基的养子,四镇节度使王忠嗣也因为这个罪名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就被害死。   于是太子李亨就成了一颗灾星,谁都不敢往他身上靠,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除此之外他还成了一个受气包,谁都可以欺负。特别是那个胡儿安禄山,更是用不尊重太子来表述对李隆基的忠心而获得宠信。   萧去病这才刚刚得罪王鉷和李林甫,如果马上就跟李亨的儿子走得这么近,这不是把借口送给李林甫他们吗?   所以这件事萧去病必须让李隆基开口,这样一来,日后若有人以此来构陷自己,自己也有借口了,皇帝的命令,自己怎敢不从!   这就是穿越之人最大的好处之一了,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些人心里的具体心思,知道有哪些雷区不能碰,或者要碰也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果然一听李倓要拜萧去病为师,萧去病不答应说是要父母长辈同意才行,李隆基想也没想,就说了同意。然后萧去病立马就坡下驴,答应收李倓为徒。   听到萧去病同意了,李倓更是高兴坏了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看到李倓高兴成这个样子,李隆基心里也觉得高兴。   李隆基其实挺喜欢李倓这个孙子的,在他身上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而且他也看得出李倓心思简单没什么心思,因此对他也比较放心,让李倓在飞龙禁军之中担任职务。   李隆基突然心血来潮,他一下想到了该如何封赏补偿萧去病。既然萧去病连如此神骏的宝马都能驯服,干脆就封他为为闲厩使、陇右群牧都使。为自己掌管禁苑和陇右的马场,并教授飞龙禁军武艺。   萧去病按捺住心头的狂喜,拜谢了闲厩使和陇右群牧都使的职务,并向李隆基禀报道:“陛下,臣要说明一下,教授两千飞龙禁军武艺没有问题。但真正有威力的太极拳必须要手把手传授,每一个动作都要细心指点,单教一个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故而如果是两千人一起教,最后的效果可能有限。臣只能保证一两年之后他们的力气至少能比现在大上一半,身手也敏捷一半。”   李隆基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好好做。”心想若真能如此那就很好了,有这样一支精兵护卫自己,又是高力士亲自统领,自己也就高枕无忧了。   这时李倓的伤腿已经完全包扎好,被几名飞龙禁军抬走了,还有两名宦官跟走一起走了。萧去病这才注意到最后那名宦官竟然是说不出的丑,手上还拿着一串念珠。他一下想到一个名字,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见李倓没事了,萧去病的事情也了结了,李隆基也有些疲倦了。吩咐了一句让萧去病陪他和杨贵妃一起用晚膳,叫他现在先去星辰汤洗个澡就回内宫找杨贵妃了。   躺在温热浴池里,暖暖的温泉水静静地流过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这一天下来饶是他筋骨结实,到现在也觉得累了。特别是帮何可儿小腿消肿,连续不断的暗劲勃发,对心脏和全身血管的损伤想必很大。   萧去病闭上眼睛,将精神放空,开始全神贯注静听和感知心脏的跳动。果然发觉心脏和全身的血管有一些隐隐作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是不能再用暗劲了,到时候别弄出内伤暗疾来就好。   虽然自己的身体经过穿越之后变得强大无比,且自动修复能力超出普通人很多,但萧去病也不敢因此有恃无恐,觉得还是要主动想办法治疗修复的好。   萧去病知道太极拳和钓蟾劲其实结合了古代的中医经络学,导引术和吐纳术形成的一套修炼体系。只是自己在武当山时间太短,很多东西都没有学全。既然不能穿回去找那些武当山的老道士学过,是不是可以从源头上,学习一些古代(也就是唐朝)的导引术和吐纳术,提纵术等。   比如茅山派的静坐运气的功法,说不定治疗内伤会非常有效果,等过几天倒要想沐风和流云他们好好讨教讨教。   不过累归累,伤归伤,想到今天的收获,萧去病立刻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首先,收了一个资质奇佳,且心性至纯的徒弟,正好可以传自己的衣钵,当自己的亲传徒弟。除此之外,他的身份,更是让自己今后的路好走了许多,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其次,得到了三个这么好的职位,在另一个时空,到最后闲厩使、陇右群牧都使可都是便宜了安禄山那个死胖子。让他任意挑选优良战马最后用来造反,现在这些职位归了自己,那死胖子就没分了。而且现在自己还成了两千飞龙禁军的师傅……   第三,就是遇着了一个心仪的女孩,一想到当时抱着她,那闭目娇羞的表情,萧去病心里就暖暖的,痒痒的。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种感觉很好,萧去病不知道的是,在他想着那女孩的时候,远在六十多里外的长安安业坊何府,名叫何可儿的少女正坐在榻上,摩挲着微微带有红印的小腿,呆呆地有些出神。   ps:今天状态不好,欠的那章明天补,羞愧中。。。 第十八章 下厨   萧去病躺在温泉浴池里,彻底地放松了精神,进入了睡眠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名宦官前来呼唤萧去病这才惊醒。   “什么时辰了?”萧去病睁开眼睛问道。   “已经酉时三刻了,萧侯快点吧,晚宴就要开始了,高将军特意叫我来唤萧侯,可不敢再让陛下和娘娘等了。”   萧去病立即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拳架子,全身骨节震荡,发出沉闷的雷鸣之声,嘴里发出咕咕的蛙鸣声。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萧去病才跳出浴池开始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袍。   沉睡了一个多小时,又震荡了一边全身的骨骼,这个时候就觉得神清气爽,全身上下又恢复到了一种极佳的状态。   “走吧,前面带路。”这回轮到这个小宦官发愣了,看萧去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来到举行晚宴的殿堂,却是来早了。殿外站满了侍卫,殿内只有一队宫女和宦官往来穿梭忙着布菜。李隆基和杨贵妃都没有来,看来是高力士怕自己再次迟到,提前把自己叫来。   嗯,有时间可得谢谢这个被被很多学者誉为“千古贤宦第一人”的骠骑大将军了。   闲着也是无事,萧去病开始打量被端上来的菜肴。这个时候铁锅并未普及,炒菜的的方法也没有出现,烹饪的方法无外乎就蒸煮和炖,再加上炙烤。李隆基和杨贵妃吃的宫廷菜也是如此,只是食材珍贵。水陆珍羞如天鹅肉,驼峰驼蹄,熊掌,鹿唇豹胎等,史载一盘要费中人十家之产。   这些菜肴萧去病也吃过几次,除了吃着新鲜,其实有几道菜味道也很一般。而且看他们的烹调方法和使用的佐料,也不见到健康有营养,纯粹就是为奢侈而奢侈。萧去病很想告诉他们,其实普通食材,烹饪得好一样好吃,而且还很营养。   想到这里,又问了一下皇帝大概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萧去病心血来潮便要传膳的宦官带自己带御膳房去,说是自己想亲手做几道菜献给陛下和娘娘。   那宦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萧去病,心道都说君子远庖厨,哪里有三品侯爷亲自下厨的道理。不过看萧去病态度坚决,又知道他现在是皇帝和娘娘身边的红人,也不敢有异议,带着萧去病就去了。   御膳房的厨师也诧异,等听明白了萧去病的来意之后,所有人都用不服气和怀疑的眼光看着萧去病。萧去病也不去管他们,要了一个灶台,找了两口看上去相对薄一些的做羹用的铁釜暂时替代炒菜用的铁锅。   看了一下桌案上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食材。挑选了几样最简单最家常的,羊里脊肉、羊排、两条鲈鱼、一只鸡。最让他欣喜的是让他发现了植物油和大白菜。一打听才知道这植物油是用来烤东西刷油的,大白菜嗯唐朝应该叫菘菜是华清宫暖室里种的。   萧去病亲自操刀将羊排剁成大小两种规格,又将羊里脊肉切成大小一致轻薄如纸的薄片。周围的厨师和宦官宫女都看傻了,很多人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个侯爷以前莫不是厨子出身,怎地手法这么娴熟。不对啊,他这么年轻……”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在武当山的时候,萧去病可是做了六七年的饭。切菜的刀法本就有基础,再加上现在武艺飞速提升,对力量和协调性的控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点刀法实在算是小意思了。   又飞快地将鸡和鱼切了,菘菜洗干净只要中间一半黄中带白的部分横竖切两刀放在一边。准备好一切,萧去病用两个煮菜的锅分别装了半锅清水,按二十一比的比例加入几勺米醋。   看到围了一圈厨师,萧去病一边将羊肉和羊排放进锅里,然后大火加热,一边对众人讲解道:“以后你们可以用这个办法给羊肉去腥除膻,这样就可以少用或者不用香料了,而且肉会更好吃。”   ……用了半个多小时,萧去病一共做了七道炒菜:糖醋羊排,香煎羊排,孜然羊肉片,葱爆羊肉,牡丹鱼片,水煮鱼,滑熘鸡片还有一道汤菜开水煮白菜。   看着这一道道炒菜出锅装盘,周围所有的厨师和宦官宫女全都看得目瞪口呆,眼珠都要掉下来。他们从来没想到做菜还有这种方法,除了煮炖烤炙,原来还可以炒。   原来羊肉羊排只需要在在清水中加醋,凉水下锅焯一遍,等水沸之后撇去血沫,然后将羊肉羊排捞出再去烹制就能去掉全部腥膻;原来肉片腌制之后包裹蛋清和面粉之后或炸或炒都能让肉片保持滑嫩。   特别是炒菜的方法,这些厨师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普通的食材,经过热油一激,竟然会发出浓烈扑鼻的奇香。简直是太香了,当时羊肉和鸡肉下锅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一下就把这里所有的厨师征服了,所有的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这个时候他们看萧去病的眼神又变了,又开始的怀疑和不服气到后面的有点惊叹,到最后的恨不得顶礼膜拜。这少年郎看上去还不到二十,怎地厨艺就如此了得,而且还会这么多种大家以前怎么都想不到的烹饪方法,莫不就是厨神下凡。   而且有细心的厨师还发现了,做完这八道异香扑鼻的菜,这个少年郎竟然显得还不是很满意,之前就一直抱怨这个没有,那个没有。显然若是准备充分,他还能做出更好吃的菜来。   萧去病确实不满意,有些材料少了,比如柠檬水没有还可以用香橙水代替,但辣椒少了却没地方找去,那家伙还在遥远的南美洲呢。不过好像停师父讲过在云南的密林,有一种小野椒,有机会去云南的时候可得派人去好找找找。   在另一边,大殿上李隆基杨贵妃还有所有的宾客这个时候也都到场了,当听到管事宦官说萧去病去了御膳房,要亲手做几道菜进献给陛下和娘娘时,李隆基和杨贵妃也是一愣,这寿昌县侯还有这本事。   李隆基忍不住好奇起来,杨贵妃却是充满了期待,而杨贵妃的三个姐姐,虢国夫人、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第十九章 开酒楼   没敢让李隆基再次久等,萧去病几乎是同时操作两三口铁锅,等李隆基和杨氏四姐妹落座之后没到五分钟,萧去病就和几名宫女宦官端着这八道菜来到大殿。   七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一上桌,那热油炒菜独有的香味就立刻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住了,萧去病看到杨贵妃还忍不住悄悄舔了一下嘴唇。   “让陛下还有娘娘久等了,还请恕罪!”萧去病将手中的牡丹鱼片放到杨贵妃面前,对两人行个揖礼道。   这晚宴其实是杨贵妃张罗的,听说萧去病上街遇刺,她就微微有些担心。后来听到贴身宫女汇报萧去病像变了一个人似得,神情憔悴眼光黯淡,她就有些想帮助萧去病。想了很久才想出专门设宴招待萧去病的方法想李隆基和其他大臣表示:我跟寿昌县侯亲近,你们不要欺负他。   这个时候杨贵妃看到萧去病神采奕奕,两只眼睛又重新放出光芒,一颗心就也落地了。有听说萧去病特意去御膳房要做几道菜进献给皇帝和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因为等待一小会就怪罪呢。   “寿昌县侯快快免礼,这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快坐下吧。”杨贵妃有些小兴奋地问道:“我没想到你还会烹饪菜肴,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李隆基也有些好奇:“都说君子远庖厨,辅臣你怎么会做菜的?”   萧去病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点了点头道:“陛下,娘娘想啊,臣和师父两人单独生活上山上,总要有一个人会做菜,要不每天吃什么?最开始都是师父做给臣吃,等臣十三岁之后,就一直是我臣做菜了。”   两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心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可不,就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做菜。原来没往这边想,还以为他师父当真是神仙呢,每天餐风饮露,原来也是个人,需要吃饭。   想通这一层,杨贵妃笑了笑,指着一旁她的三位姐姐向萧去病介绍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韩国夫人,这是三姐虢国夫人,这是八姐秦国夫人。”   萧去病依次躬身给三人行礼,可不敢得罪这三人。其实杨家所有人里面,杨贵妃还好,比较娇憨心思单纯,只在皇宫里陪着李隆基,同时醉心于她的舞蹈艺术,也不参与什么事情。相反因她得势的杨家众人却非常的嚣张跋扈,特别是她的这三位姐姐,简直气焰嚣张到没边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得并不是所有女子,其实就是特指这三位国夫人这样的又嚣张跋扈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女人。她们可以直接跟李隆基见面告状,得罪了她们就等着难受吧。   行完礼,萧去病一脸歉意道:“我不知道三位国夫人会到,没有准备礼物,恕罪恕罪,容我明日补送。”   听到还有礼物,三位国夫人都很高兴,心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懂事。她们不知道其实萧去病这时心里也在说,还好我记得书上说你们都是守财奴,贪得无厌。李隆基有一百个孙子住在百孙院,这三位国夫人强行给李隆基的这些孙子介绍对象,然后索取贿赂。   介绍完毕,杨贵妃又道:“寿昌县侯,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这八道菜肴吧,我闻着都很香呢,我面前这道菜还很好看呢,像朵牡丹花。”   萧去病赶紧介绍起来:“回娘娘这道叫做牡丹鱼片,做法是先将鱼肉切成薄薄的鱼片,用葱白生姜,还有香橙汁和盐料酒等调味,然后再两面撒上干面粉,放到油锅里炸两次,然后摆盘就好了,这是十七岁时师父教臣的。”   顿了顿,萧去病想到皇帝吃的东西一般都要有人先试菜,而且作为厨师也有自己先吃第一口的规矩。于是又道:“陛下,娘娘,这道菜臣一年多没做了,让臣看看味道变了没有。”   说完就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嘴里,嗯,虽然做得匆忙但味道还不错。萧去病笑着道:“味道没变,跟在山上时差不多,陛下和娘娘还有三位国夫人请尝尝。”   杨贵妃立即也夹起一片置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然后眼睛里就开始放出光来,忍不住道:“真的很好吃呢,又香又脆,回味无穷,而且这个鱼片还切得这么薄。陛下你尝尝。”   李隆基和三位国夫人也夹了一片吃,同样是赞不绝口。遍尝天下美味,谁能比得过李隆基,可今日这道牡丹鱼片却是从未有的香脆,而且还不是吃腻了那种肉蔻胡椒的香味,而是鱼肉本事的清香,让他回味无穷,吃了一口想第二口。   “高将军,你也吃啊,尝尝小子的手艺。”萧去病恭谨地夹了一片放在高力士面前的盘子里:“小子还要谢谢高将军派人来教我,要不小子就睡过头了。”   高力士笑着道:“你受的伤,睡一觉就全好了?”   萧去病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伤口已经愈合了。多谢高将军关心。”   八道挨个吃完一圈下来,每道菜都是他们没吃过的,色香味俱全,吃得他们口齿留香大呼过瘾。特别是当他们知道这八道菜用得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而且只放胡椒孜然和花椒等普通香料,并没有放一点肉蔻丁香等价钱昂贵的高级香料,都无不感叹萧去病不愧仙人弟子,连烹饪之道都远超常人。   萧去病心想,自己厨艺只能算中等偏上,比起御膳房那些专业厨师肯定要差上许多。之所以自己能做出他们做不出的好吃的菜肴来,其实只是沾了自己来自后世的光。   人类其实从来都不缺乏智慧还有动手能力,只是受时代思维所限,有着思维和习惯上的惯性,很难捅破那层窗户纸。好比烹饪,这些御膳房的厨师他们以前只知道煮菜和炖菜,要么就是蒸,或者烤炙。因为这是从更古的古代就传下来的,他们一路继承下来,有了路径依赖。   他们不知道其实大多数食材用热油烹饪会激发出强烈的香气。现在他们掌握了这个秘密,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比自己还好吃的菜肴来。   再比如刚到安西的时候,萧去病就发现唐朝的书籍竟然大多数都是一卷一卷的像画轴一样,无论是存放还是观看都非常不方便。那么纸张已经出来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现类似现代这样方方正正的线装书呢?   这说白了也是路径依赖。因为一开始中国人普遍的书是竹简,一根根竹签连在一起卷起来从上往下竖着看。后来发明了纸,但在人们的思维惯性里书还是卷起的。于是只是用纸代替了竹签,但书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卷起来像竹简。直到到了宋朝才慢慢又了线装书,但书写习惯还是竖着写,由右到左,和竹简一样。   不过正因为如此,穿越者才有了巨大的优势,虽然在很多方面智商和能力都跟古人差不多,甚至还有比如,但却不存在这个思维局限,很多观念和技术都领先这个时代很多年。如果运用得好,自然就无往而不利。   萧去病现在就在想,自己可以培训一批会做炒菜的厨师,在大唐各地开连锁酒楼,到时候一定很赚钱。萧去病是这么想的,然后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你想开酒楼?”李隆基一脸诧异道。他觉得萧去病这是不务正业,自降身份。他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第二十章 认亲   萧去病微笑道:“陛下,其实臣不止想开酒楼,还想做其他许多生意,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生意。比如臣就打算建立一个商社进行长途贩运,自己组织人手走丝绸之路,赚昭武九国人的钱还有大食和拂菻的钱。”   李隆基不解,微有不悦道:“辅臣你不要忘了你是个将军,大唐的开国县侯,如何要去做这商贾的贱业,自降身价?难道你还不够钱用吗?”   萧去病其实想做的更多,他想建立自己的商业系统,垄断或把持帝国经济的一些重要领域。一方面可以为自己赚取大量的钱财,有了钱很多事情做起来就简单容易了;另一方面还可以用经济的方法改变这个世界。   比如几乎每个朝代发展下来,财富都会越来越向少数人集中,然后贫者越贫,富者越富,最后各种矛盾爆发。比如唐朝天宝年间,李隆基穷奢极欲,王鉷和杨国忠帮他大量敛财。财富大量向李隆基和一些高级大臣手里集中。   然后李隆基又大量赏赐,又乱花钱,最后是李隆基逍遥了,同时也便宜了长安城的大大小小的贵族。而萧去病想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将钱再从这些大大小小的贵族手里,长安城的有钱人手里把钱再次赚走。一方面得来的钱可以为自己所用,组建自己的班底啊,发展军队啊。另一方面也能回馈那些被剥削压迫的穷人,比如开设工厂作坊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等等。   当然最最重要,最出乎萧去病本心的原因是萧去病气不过大唐的军队维护整条丝绸之路的畅通,但大唐获得的经济利益只是昭武九国商人的获得利润的一个零头。所以在从河中回长安的这一路上,萧去病几乎每天都在心里愤愤不平,想方设法想跟昭武九国人抢生意。   就是不知道那些赞颂萧去病帮他们赶走了大食人,称颂传扬萧去病是他们索什扬的昭武九国人在知道萧去病内心真实想法以后会作何感想。   说实在的,每次想到这些,萧去病都微微有些激动呢!   他很期待,虽然觉得自己足够阴险,但心里却问心无愧。因为萧去病现在是个唐人,是汉人,而且让大唐给昭武九国人做保镖做苦力让他们赚大钱,也确确实实太不公平了!   当然这些想法没办法跟李隆基讲,后世的观念李隆基也一下很难理解接受。萧去病决定举例子,然后再以利益诱惑之。反正李隆基现在对朝政也不敢兴趣,除了杨贵妃,李隆基感兴趣的只有三件事:长生,音乐艺术和玩乐,还有就是钱!   萧去病耐心解释道:“陛下,臣一个人能用掉多钱呢?师父给臣取字辅臣,臣的心思其实还是在军队上的。臣的志向是成为大唐,还有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剑,为大唐还有陛下扫平一切外敌,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天可汗皇帝陛下的天威下。诸如吐蕃,契丹,奚,还有南诏,但凡有不臣者,臣都愿意为陛下讨之。   然而这就需要练兵和养兵,如今虽逢盛世,四海皆富。不过臣在从安西回长安的路上,还是看到了一些穷人,他们都是种地养蚕的农户。臣想练兵但又不想加重这些本就穷苦的农户的负担。臣就在想,商人之利高于农人之利何止十倍,臣就想经商赚钱。   但臣并不是要做一个商人,也不想做一个商人,臣的志向是做一个扫平四海的将军。臣的意思是想做一个商人的管理者,就是说臣组织一批商人帮臣经营酒楼,帮臣进行长途贩运。嗯,准确来说也不能说是帮臣,而是帮大唐赚钱,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不是普通商人而是官|商。陛下你也知道昭武九国胡商有多么富有,既然他们能靠着丝路贩卖货物赚钱,为什么我们大唐人不可以呢?”   顿了顿,见李隆基有点没明白,萧去病又举了一个例子:“这就好比在汉武帝之前,贩卖盐铁都属于个体商人经营。后来桑弘羊向汉武帝建议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国有,盐铁的收入收归国库。臣计划的这个连锁酒楼还有这个在丝路上贩运货物的商社,其实也是意思,国家经营。酒楼和商队的收入除去一部分留下继续周转,小部分作为俸禄发给这些经营者之外,剩余的收入全都属于国家和陛下。而这些酒楼和商队的主要经营者,比如大掌柜等不单单算是商人,同时也是大唐官员,受御史台和观察处置使的监督。”   这其实就有点想清末红顶商人胡雪岩和盛宣怀了,不过萧去病打算其实更想做出一个类似东印度公司的机构来。   李隆基总算听明白了,感情是帮大唐,帮自己赚钱啊。他立刻高兴起来,但他有些地方还是没怎么想通,因此没有立刻说好。倒是一旁的虢国夫人一下听明白了,好奇地问道:“若如此,每年能得利几何?”   萧去病想了想道:“最开始一年应该赚不了多少钱,但如果经营得顺利的话,第一年至少也能得利三百万缗吧,到第二年臣认为可以达到四百万至五百万缗,以后两三年每年都能至少能增加一百万缗。臣打算除去给经营者和护卫发的基本俸禄之外留出一成作为给他们的奖励,三成作为商社壮大的投入,三成作为到时候练兵之用。还有三成,两成进献给陛下和娘娘,一成进献给三位国夫人以及几位贵妃娘娘的兄弟。若是以后经营得好,还可以补贴国库。”   李隆基算了算,第一年三百万缗的两成,也就是六十万缗,第二年如果能得利五百万缗两成就是一百万缗。这可以啊,快抵得上王鉷一年给他的进献了,而且每年都会增加。   这当然是件好事,然后他问道:“那这个本金呢?”   萧去病道:“最初的本金臣可以从移民河中的那批钱里先挪出一部分,大部分让加入的商家自己出本金。”   李隆基想了想更是好事啊,不要自己出钱,只需要自己给萧去病开一个口子,允许他进行跨国贸易(当然贩运到河中严格上不算跨国,但事实上真实历史大唐商人连玉门关都很少出,更别说足迹到达河中了),自己和大唐就能白白得利,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时候杨贵妃有些不高兴了,她基本上属于两耳不闻宫外事,对政事完全不感兴趣。见到两人终于谈完,撒娇道:“好了好了,这是家宴,可不许再谈政事哦,也不要再谈什么钱。寿昌县侯,你给我们讲一个笑话吧!”   说完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媚态天成,李隆基顿时就心神一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宠溺道:“依爱妃所言,不说这些烦人事。”李隆基盯着杨贵妃的如花笑靥看了足有四五秒才转过头来对萧去病道:“辅臣你还会讲笑话?”   然后萧去病就讲了马三立老师经典单口相声“逗你玩”,一下把宴席上众人笑得直不起腰。很快酒桌上的气氛就热闹起来,这个时候虢国夫人多喝了几杯,看到萧去病和他们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竟突然想到那个会装憨卖傻的大胖子安禄山。   虽然萧去病不装憨卖傻搞怪逗笑,但几个小笑话小段子也逗得众人捧腹大笑。虢国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看着萧去病和杨贵妃促狭道:“寿昌县侯与玉环妹妹如此投缘,何不拜做玉环的干儿子?”   萧去病一下愣住了,感觉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不是要老子给安禄山那厮当兄弟吗?   杨贵妃也愣住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安禄山那家伙是死皮赖脸非要给她当儿子,其实杨贵妃心里一点都不愿意,只不过是因为李隆基宠他,要笼络安禄山帮他守好东北边境,自己这才不得已同意。你以为我愿意被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而且又丑又言语粗鲁没文化的死胖子叫干娘吗?   好在萧去病反应也算快,飞快地扫了一眼众人,看到杨贵妃貌似是不愿意,李隆基好像是无所谓,于是萧去病装作十分不解道:“臣也觉得贵妃娘娘十分亲切,但贵妃娘娘在臣看来十分年轻,根本就像是臣的姐姐嘛?若是贵妃娘娘愿意,臣愿意拜贵妃娘娘为臣的姐姐!”   李隆基也有些愣住,笑着道:“玉环你意下如何?”   杨贵妃想了想,微微笑道:“若是认作弟弟,臣妾倒是愿意。”   萧去病赶紧起身行礼叫了一声阿姐,心里却在狂喜:“哈哈,安胖子,过来喊舅舅!”   一千多里之外的河北莫州莫县,从范阳南下准备赶往长安的安禄山在驿站里正准备睡觉,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疑惑道:“他奶奶的熊,谁在想我?” 第二十一章 教官   啪的一声,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紧接着拳头的主人一下跳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了牙手在空中晃了几下,小指指节上的皮被打破了!   “鼠狗辈,吾必杀汝!”   大唐的财政一把手,在这之前李隆基的第一宠臣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再次放出要杀死萧去病的豪言!   回去之后,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向王焊邢縡打听清楚了事情的详细经过,那萧去病确实没有撒谎。那些话确实都是王焊和邢縡说的,但刺客也确实不是他们派的。谁能想到那萧去病竟然有这么好的听力,被他在皇帝面前一告状,就变成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现在长安尉贾季邻被免职入狱,杨国忠和李林甫一起审理此案,还不知道杨国忠会怎么抓住不放呢。不过好在武库的事情现在对方还没察觉,而且他也给贾季邻打过招呼,就算为了家人他能咬紧了不松口。   不过话虽如此,但毕竟这一仗,自己是败了,在皇帝面前失宠了。王鉷自己是搞构陷出身,当初他的上司杨慎矜不就是一朝失宠,然后立马被自己踩下去了吗?以己度人,他不能不害怕,不惶恐,不气愤。   李林甫坐在凳子上,偏着头看着暴怒的王鉷,有些恼怒道:“你怎么杀?你难道还以为他好欺负吗?此子心机之深不在你我之下,现在圣心正隆,又能讨贵妃娘娘的喜欢。我们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   杨贵妃设晚宴宴请萧去病这件事王鉷和李林甫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其实就是故意要让他他们知道的。   王鉷仍在气头上,头脑不怎么清楚,疑惑道:“你是说他故意陷害某,刺客其实是他自己派出的?”   “不是,刺客不是他派的。”李林甫心里着急,叹了口气道:“他心里或许认为刺客是你派的,或许认为刺客不是你派的。但他明明一开始就可以向陛下告状,将他听到的禀告给陛下,但是他为什么不这样呢?”   “为什么?”   “那是那知道,陛下等了这么久,他直接告状陛下肯定没有耐心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他就改为向陛下陈情表功,说有人要容不下他博取同情。在之后他又故意说没有证据让我们攻击他,让陛下看到我们确实容不下他。他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一切,等到最后才把证据拿出来!”   王鉷一下明白过来,诧异道:“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李林甫心里苦笑,暗想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非要带人去找他晦气,这萧去病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了。现在可好,生生把人推向了杨国忠。   李林甫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已成死敌,那也没办法了,听说他收了建宁王做徒弟,咱们就把他往太子身上扯。要是他不上当,就把把高仙芝往太子身上扯。只要牵扯到太子,不管他有多得宠,最后都是一个结果。王忠嗣还是陛下的养子,还不是被赐死了。”   想到这里李林甫心里感觉在滴血,高仙芝对他一向恭敬,正可以做自己的助力。而且这次回长安献捷,高仙芝还早早派人给自己送来了礼单。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为了压制杨国忠,扶持王鉷,为了保住王鉷和萧去病成了死敌,为了弄死萧去病又不惜牺牲高仙芝。   王鉷点点头道:“还有那伙刺客背后之人,也要找出来。虽然这次算是被他连累了,奇怪了会是谁呢?”   李林甫点点头接着道:“那萧去病拖延那么久是去做什么了,你可知道?”   王鉷想了想道:“听贾季邻手下捕快讲,好像是抱着一个小娘子送她回家了。”   ……   黑夜过去,清晨,朝阳初升。华清宫一处练武场上,密密麻麻站着两千精壮挺拔的关西汉子,暖暖的阳光照在他们大部分都很年轻的脸上,显得十分的彪悍,有朝气。   他们正是归高力士统领的飞龙禁军,虽然人数较少,但几乎可以算是长安城周边数得上的武力了。   理论上来说,长安城的军队是有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四禁军,但自从开元十一年张锐改府兵制为募兵制以来,南衙十六卫就已经渐渐没落。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此时的南衙诸卫很多都形同虚设,还有一些甚至连名字也没了。除了左右金吾卫人数还算比较多,其他十四卫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倒是北衙四军在地位上和人员编制上日渐重要和庞大,北衙四军分为两个系统,即飞骑系统和万骑系统。飞骑就是左右羽林军,人员编制大约一万五千人;万骑就是龙武军,顾名思义人员编制大约万人。   但是因为中原地区长期的太平,这两万五千禁军长期没仗打,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正规训练过了。更有甚者很多长安城的商人和小市民为逃避服徭役,都托关系把自己的名字挂到禁军的军籍里,这样一来,就造成这两万五千禁军不但战斗力低下而且不满编或者半编。   整个长安城周边,真正满编且还算训练有素的就只有这两千飞龙禁军,是这两年才出现一支特殊部队。   这还是李隆基不思朝政以来,不放心自己的安全想出来的。由高力士担任闲厩使,统管内苑养马的六厩,由这些养马的马夫侍者组建飞龙禁军归高力士统领。因为六厩中最大的是飞龙厩而得名,又叫飞龙小儿。   因为成军时间短没来得及**,加上飞龙禁军的士兵大多数是出身穷苦生性质朴的马夫,所以整体而言还算精锐。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人数太少没有打过仗,而且因为他们的统领是宦官,所以队伍中有很多宦官军官。   萧去病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支队伍。   身披白袍的萧去病骑在小白龙上,在两千飞龙禁军面前疾驰而过,呼啸往来几个来回之后,这才突然一提缰绳,小白龙人立而起,两只海碗大的前蹄重重落在地上。 第二十二章 杜甫   长安,亲仁坊,萧去病宅。   时隔一天,落魄书生杜甫杜子美再次见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侯爷,金吾卫将军萧去病,而且看上去,比昨天还要飞扬跋扈,还要意气风发。   因为这一次他身后跟着五十名衣着光鲜的飞龙禁军,而且看样子,这五十名雄赳赳气昂昂的飞龙禁军对萧去病还说不出的敬畏,打心眼里服气。   他们不能不服气!上午那一番嚣张狂妄至极的训话⑴之后,立刻就有几百人上前挑战。首先是马上长兵对战,萧去病策马立在原地不动,挑战的飞龙禁军骑马向他攻击,只要近到萧去病一丈三尺之内,无一例外都被他磕飞兵器,一招制敌。   这些人都傻了,萧去病的白蜡杆大枪也没碰到他们的身体,只在槊杆和矛杆上轻轻一碰,他们手中的兵器就再也握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撒手而出。有个别不信邪的紧握槊杆握得指节都发白了,结果却还是一样,不但兵器一碰就脱手,而且自己还险些摔下马来。   再之后就是下马空手对搏,也是一样,只要被这个萧去病一搭手,立刻就重心不稳,无一例外地被弹飞出去。唯一的区别只是弹飞出去的距离距离远近不同,对萧去病用力越大的被弹出去越远。   一连摔出去两百多人后,便再没有人敢上前挑战了。这两手像是有魔法一样的拳术和枪法将两千飞龙禁军震慑得服服帖帖,再加上后来高力士亲自前来,言说在训练场上,萧去病对所有不听从命令的飞龙禁军都有生杀大权,不问理由,这更是让所有人对萧去病充满了畏惧。   能不畏惧吗?假如平常不小心得罪萧去病,在训练场上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自己收拾了,死了都没处喊冤去。   不过另一方面他们也很高兴,因为萧去病说了,他就是来教授大家武艺的,若是发现其中资质好又肯勤学苦练的,不出两三年,也能勉强做到这两手。即使差一些的,也能保证一年之后力量和反应速度提高一半!   这样恩威并施下来,加上后来大家又知道萧去病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的,还认了贵妃做姐姐,而且他本人又实实在在有本事,在河中立下大功,于是只用了一个上午,萧去病就将这两千飞龙禁军的军心收服。   简单的见过礼之后,萧去病也没多余的客气话,拉着沐风流云还有杜甫就来到了一间内室。一坐下就对岳沐风问道:“沐风,情况怎么样,招了么?”   岳沐风看了一眼萧去病,心里也忍不住赞叹,昨天分别的时候还看上去憔悴疲累得很,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怎么才一天又重新变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发了。   他内心激动但外表依然严肃道:“招了,果然都是蛇牙的刺客,据点就在西市东南方向的延寿坊。这些刺客以前都是江湖上的悍匪巨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大约在一年之前他们被蛇牙势力收服,被击中起来派人加以训练,专门从事劫货和暗杀的任务!”   萧去病道:“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他们人呢?”   “都交给杨中丞的人带走了,那个已经招供的我依照你的吩咐杀了。有趣的是,他们杨中丞来带他们走的时候,他们都招认是长安尉贾季邻指使。”   萧去病笑了:“他们倒也机灵,应该是听到我在西市的话顺势而为。”   转过头,萧去病又对令狐流云问道:“流云,你那怎么样?”   流云嬉笑道:“好说了,流云出马自然马到功成。一开始那拜火教长老还不相信我,严词问我那东西哪里来的。你是不知道,嗖的一声七八名拜火教高手就把道爷我给围住了。别说他不信,是我也不信啊,亏你想得出,让我一个道爷去给拜火教送信。不过当我说出你们的切口,他们立即拜伏在地说听从一切吩咐……”   他停了下来,用非常怀疑的眼光看着萧去病:“萧道兄,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道士怎么跟跟拜火教波斯人扯到一起的?竟然还能让他们听从你任何差遣!”   萧去病简单地把萨珊波斯的历史和河中之战讲了一遍:“……你想啊他们日思夜想了一百年都没做成功的事被我和高大哥一个月做成了,能不对我唯命是从吗?我和他们接触一方面也是利用他们抵御大食;另一方面他们在长安也是一支力量,而且又和蛇牙一样都是信奉拜火教的,让他们暗中挖出蛇牙总容易的多。   这样我现在不方便直接和他们接触,以后联系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记住不要被人发现,这是我的一招暗器。还有,我不是道士,叫萧兄就好不要叫萧道兄!”   流云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萧去病除了武艺高强,还有这样的本事:“原来这样啊,萧道兄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说完蛇牙的事,萧去病转过身来,看着杜甫。杜甫这才回过神来,听到萧去病的讲诉,杜甫几乎都些呆住了。   萧去病轻轻道:“子美先生,我知道你困顿长安,奔走献赋投赠干谒,但一直投奔无门。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帮我做事,你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杜甫被萧去病说中伤心事,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黯然。他考了十多年的进士一次都没有中,四年前皇帝诏天下“通一艺者”到长安应试,杜甫也去了。结果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取中。李林甫还跟皇帝讲这叫“野无遗贤”。   一开始杜甫还相信自己有学识有才华终有一天能考中,经历李林甫导演的这次野无遗贤的闹剧之后,杜甫才彻底明白只要李林甫在位一天,自己就没有机会走正途得到晋升。   李林甫嫉贤妒能是出了名的,他自己没读过多少书,是个念白字的宰相,所以特别害怕真正有学识的人会取代他的位置,处心积虑杜绝有才华的人晋身之路。   正途走不通,杜甫只好放下身段,奔走献赋投赠干谒,到处去巴结讨好权贵,但即使这样还是得不到赏识重视。困于长安,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到现在甚至连住旅舍的钱都没有,只能寄居佛寺。他的妻子和儿子在奉先县老家也跟着他一起受苦,连吃都吃不饱。   身为男子,非但不能一偿心中抱负,有所作为,甚至连妻子儿女都快养不活。想到这里杜甫也是一脸悲愤,说不出的凄苦。   萧去病继续道:“先生的才学,我是知道的,也读过先生的词句‘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还有‘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知道先生是有抱负,想做事的。你认为太白先生有才华却得不到施展,只能痛饮度日,其实说得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杜甫除了诗文方面其他地方有没有才学,萧去病还真不知道。不过杜甫那一份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萧去病却是一向敬佩的,而且人品绝对有保证,值得信任。相反的李白身负天下大名,但在萧去病却只能敬而远之,当然这也是穿越者的优势了。   杜甫心里一惊,没想到萧去病竟然一言就道破了自己的心事,简直有如知己,他有些心动了。   萧去病接着道:“子美先生,我也是想做一番事的。如今这大唐看似繁华光鲜,其实隐忧处处,局势已经相当危急。难道我们只能坐视这局面一天天败坏,变得不可收拾?我是不甘心的,我现在的计划就是想先练一支强军出来,再慢慢把这朝中乱局扭转过来。   不过我也不瞒你,在朝中我算是满朝皆敌,王鉷李林甫都要用对付我,还有蛇牙要我杀我,跟着我免不了要担一些风险,若是事败还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何去何从,你自己细思之。”   顿了顿,萧去病又看了看岳沐风和令狐流云道:“你们也一样。”   岳沐风淡淡一笑:“师叔派我来相助萧兄,我这条命就算交到萧兄手里了,有何风险,沐风愿与萧兄一肩担之。”   令狐流云跳了起来,大声道:“萧道兄说这样的话,可是看不起我?说真的,我们楼观派,还有流云道爷我,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什么蛇牙狗牙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是那李林甫还有王鉷又能奈我何?”   杜甫也站了起来,对萧去病躬身长揖道:“既蒙萧侯爷看重,但有什么吩咐,学生敢不尽力?不知主君想要我做些什么?”   萧去病一笑,既然叫了主君(相当于三国演义里谋士喊主公)就是以自己的幕僚和家臣自居了。萧去病毕竟才二十岁多一点,一想到敬佩的大唐诗圣现在竟为自己做事,不由有些飘飘然。   不过转念想到原来那个时空,杜甫一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甚至四年后,连自己的小儿子也饿死了。现在碰到自己,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一家温饱没有问题,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子美先生叫我辅臣就好。”萧去病微笑道:“倒也不用做多艰难的事,第一呢,陛下赐给我的这个宅子,暂时就由你管理,要买奴仆什么的都由你去帮我做;第二呢,我要你替我推荐一些类似你一样困顿于长安想做事却找不到门路的人,但有真才实学者我都要;第三呢,以后我会教你一些算术和记账的方法,以后帮我管账吧。”   说完这些萧去病拿出一个钱袋递给杜甫道:“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派给你十个飞龙禁军,你明天先回老家把家人接过来吧。”   ps:⑴昨天那章在上传之后又补了几百个字的内容,没看到的可以回头去看一下。 第二十三章   安业坊,何家香闺。   名叫可儿的少女静静地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门外出神,一只手抓住胸前半臂的衣带结,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捏住衣带的下端,不停地转着圈。   就这样过了很久,捏着衣带的手突然一滑,轻轻地拍在小腹上。何可儿口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两只手扶在窗子上,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再次探了一口气。   腿已经全好了,可是却不能出门,真的好无聊啊!   过了一会,一名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女从院子里往这边走来,窗边的少女朝她摇了摇手。下边名叫小瑶的侍女立刻快步跑了起来,没多久就蹬蹬蹬的上了楼。   “小瑶,快说说都打听到什么事情了?”   “小姐啊,那个金吾卫将军萧侯爷还真是厉害呢!”   何可儿急切道:“到底怎么了?”   小瑶一脸神秘,小声道:“他昨天不是说要要去皇帝那里告那个长安尉贾季邻吗?然后今天那个贾季邻就真的被抓起来了!”   “哦。”何可儿有些不以为意:“还有吗?”   小瑶想了想道:“还有就是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一件事,整个长安城的游侠儿都议论疯了?”   “议论什么?这根我要你打听的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不要急嘛,等下你就知道有什么关系了。”小瑶拉着何可儿在榻上坐下:“那些游侠儿都在议论安西军在河中大胜的事情。说是今年大唐打了三场大仗,剑南军还有河北军都大败而归几乎全军覆没,唯有安西军是前所未有的大胜,说是安西军这一战解决了朝廷几十年都没解决的问题。   那些游侠儿还说不要一个月安西军献捷的队伍就能到长安,有一万多匹骆驼的战利品,光金银币就有五千匹呢!他们还说安西军这次要增兵两万,现在就开始募兵,有武艺和报国之心的游侠儿优先。每月所领的俸禄是其他地方的几倍,而且还有土地分。”   何可儿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这些都跟他有关?”   名叫小瑶的少女点点头,低声道:“小姐说的没错,都跟那个萧侯爷有关。那些游侠儿都说安西军河中大胜那个萧侯爷立了大功,说是他一人单枪匹马打败了几万敌人!而且这次安西军增兵的差使皇帝也是交给他全权负责,所以这些游侠儿都商量着要去他的府邸拜谒呢。”   名叫小瑶的少女兴奋地说着,夹杂着激动崇拜的情绪,就差两眼冒星星了。另一方,名叫可儿的少女也听得入神,满脸得不可思议。   一个人单枪匹马打败几万敌人!怎么可能,不过看他昨天的表现,又好像觉得也许还真有可能。唐朝是个尚武的朝代,非但男子是这样,女子也是如此。去年高仙芝押着突骑施、石国、竭师国的俘虏入京献捷的时候,就有几万长安人夹道欢迎,当时两人是去凑了热闹的。   “哦……你说那他今天会来吗?”   “嗯,当然会来了,我看他昨天的样子,应该是看上小姐了!”   “不要瞎说!”何可儿轻轻呵斥小瑶一句,不过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怒意,相反更多的是害羞和难为情。   “我哪有瞎说。”小瑶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何可儿,表情强烈地抗议:“你没看见他昨天看你的眼神,简直要把人融化了一样。他肯定是喜欢上你了,不会有错的!”   何可儿心说我怎么会没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就从头到尾盯着自己的脸庞看。看得毫无顾忌,看得肆无忌惮,看得十分无礼,但自己心里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恼怒,而只是觉得害羞和难为情,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喜欢?   一想到这里,何可儿那粉雕玉琢般的俏脸上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红晕。看来他应该是喜欢喜欢自己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哎呀,脑子好乱啊!   看到何可儿这样的表情,小瑶继续道:“小姐觉得他怎么样?”   “……”   “我觉得萧侯爷很好啊,长得丰神俊朗英俊提拔不说,还这么年轻有为,我看他应该才二十岁吧,就为大唐立下如此大功,又得陛下宠信。最难得是他对小姐还特别关心,我看他跟小姐真是天生的一对呢!”   “小瑶,胡说些什么呢?”可儿微嗔,俏脸却更红了:“他可是开国侯爷,阿爹才是个八品的长安市署丞……而且说不定他已经娶亲了……总之不要再说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可儿也算生在书香人家,长大后也幻想过自己的夫婿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想想那个叫萧去病还真的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类型,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他实在太厉害了。   那种肆无忌惮富有侵略性,又柔情似水的目光,真是让人又是害怕,又是喜欢,把人的心都看乱了。呜……那个萧去病什么时候会来啊……   小瑶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小姐,你说阿郎(唐朝奴仆喊家里男主人阿郎)今天这么早回家,会不会是在等萧侯爷。”   “阿爹就是在等他。”想到阿爹今天早早从东西两市回来,一回家就把自己叫了去,仔细问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可儿还奇怪这事昨天不是说清楚了吗,阿爹也没多在意。联系到今天小瑶从外面听来的事情,相比阿爹也是听到西市游侠儿的议论,因此特意回家来等那个萧去病。   那萧去病怎么还不来啊!   她心里这样想着,这在此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听到有好几匹叫的声音,随后两名少女对望一笑,名叫小瑶的丫鬟像只兴奋的小麻雀跑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可儿一个人,她也从榻上站了起来,快步小跑到窗边偷看。真的是他来了,真随着阿爹走进家里的主厅,募然间仿佛心有感应般,他突然抬起了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爽朗的微笑。   何可儿顿时觉得脸要烧起来一样,像是做贼一般躲到一边去了,等她重新将头探出窗子,那萧去病已经随着阿爹进到了主厅,只看到厅外十多个鲜衣怒马身形彪悍的飞龙禁军。   她微微有些懊恼,然后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将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去,来到梳妆台面前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她最喜欢的齐胸襦裙加对襟半臂。然后就坐在凳子上满怀期待地等着,两只手又不自然抓住了半臂的衣带,用两个指头转啊转啊。   时间过得很慢,又仿佛过得很快,想到他刚才那个爽朗的微笑,澄净温暖的眼神,可儿心里就觉得暖暖的。阿爹和他在谈些什么啊,怎么还没谈完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何可儿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心扑扑地跳得她快要受不了,站起来准备下楼去看看的时候,她听到楼下传来上楼的声音,然后又赶紧坐了下来。   然后她一下就失望了,上来的只有小瑶一个人,手上还抱着一匹驼色的像锦缎但明显不是锦缎的布料。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小瑶的脸色明显不好,而且他没有上来。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何可儿一脸疑惑地道:“怎么了?”   小瑶难过道:“小姐,萧侯爷走了,这是他要我带给你的礼物。阿郎不让他来找小姐,说是他得罪了京兆尹王大夫,叫他不要连累何家……”   何可儿连忙跑到窗边去看,那萧去病连同十多名飞龙禁军已经走远了,阿爹和阿娘在大厅前面的院子好像在说着什么。   她一下愣住,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过,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样。   另一边,名叫萧去病的少年走出了何家的院子来到安业坊坊街上。回过头挑了两名看上去非常机灵的飞龙禁军道:“你们两个去帮我打听一下何家所有的情况,特别是何小娘子的情况,打听清楚回来告诉我。”   两名飞龙禁军领命而去,萧去病骑上小白龙,心里也有些失落。他确实挺想那个叫何可儿的女孩,很想在看再看看她好看的脸庞,清澈明亮的眼睛,害羞的神情。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少女清香,没有一丝脂粉气,很干净,很好闻。   “走,我们回亲仁坊,那些游侠儿应该等着急了,希望他们能够给我惊喜。”   一边的令狐流云打马来到他的身边,打趣道:“我说萧道兄,你知道的,我流云不是挑事的人,我不知道你脾气怎么样。要是我我绝对忍不了!”   萧去病道:“那怎么办?冲进去抢人,还是把那个何建打一顿?”   流云没正经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你想想,你可是金吾卫将军,三品的侯爷,他呢不过是个正八品的长安市署丞,竟敢不给你面子。是吧,传出太丢人了。”   萧去病将头探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说得对,他这样对我,不过是惧怕王鉷和李林甫罢了。这样,你现在去帮我杀了两人,那何建自然会带着女儿上门请罪。”   流云撇了撇嘴,继续没正行道:“切,又不是我喜欢那个小娘子,你怎么不自己去!” 第二十四章 捡到宝   在萧去病从何可儿家里失望而回的时候,与之相距五六里远的亲仁坊萧去病的宅子里却是一片沸反盈天的热闹景象。   两百多名长安游侠儿将萧去病前庭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好在李隆基所赐这个宅子够大,要不一个院子还真装不下。   一开始只是萧去病在安业坊的路上碰到的几十个想找他从军安西的游侠,萧去病让他们先去亲仁坊等。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两百多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安西军河中大胜的消息早就在长安传扬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安西这次大胜,但到底有多大?缴获多少,俘虏多少,有何意义,其实是没多少人清楚的。   直到萧去病放出的消息,经过西市胡商的一天的传播,一下将整个长安城的游侠儿刺激的热血沸腾,心向往之。原来安西军这次竟立下如此奇功,获得如此多的缴获,一战解决了大唐几十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再加上昨天发生在西市的刺杀案,更是让安西军和萧去病一下成了长安城最大的新闻。谁要是不知道这两件事的,立刻会被一大群人嘲笑。   不过同样因为此时,让很多人有了一些疑虑,但紧接着就传出长安尉贾季邻被免职的消息打消了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变得趋之若鹜起来。   连甚嚣尘上不可一世的天子第一次宠臣,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都败在了他的手上。一些人的心中未必就没有趋炎附势投机钻营的心思在里面。   “两万安西军一举消灭近二十万大食军队,想想就让人激动!真恨不能亲临战场与之并肩杀敌,扬大唐天威于绝域,何其壮也!”   “这还不止呢,听说还俘虏了几万战俘,缴获了上万匹骆驼的金银和物资。你们想一想,五千匹骆驼驮载的金银币那得是多少钱?真没想到河中会是这么富庶!不过想想也没错,看长安城的胡商多有钱就知道河中到底有多富了!”   “听说这次安西军募兵每个士兵每月俸禄至少二十个银币,骑兵和陌刀兵还翻倍,若是军官还要再翻倍。凭我们这身手怎样也能弄个队长旅帅当当吧!到时候就是每月八十个银币,谁能告诉我这是多少贯?”   “你们是没看到,那寿昌县侯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就在河中立下如此大功。蒙陛下赐下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而且深受宠信,正是我辈的榜样。就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寿昌县侯这样,那就才是死而无憾。”   “我也看到了,确实看上去只有二十,骑着一匹神骏至极的白马,身后十多名飞龙禁军。鲜衣怒马好不威风,男儿大丈夫当如是也!”   几乎所有的长安游侠儿此刻兴致都非常高,大多数人都憧憬着到安西军去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到时候也立下大功在长安城有一所这么大的宅子。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有一名身材极为高大,仪表不凡的青年默默地站在院子的一角,听着众人的议论,不住的皱着眉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忍不住对身边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道:“看到没,一群官迷只想着立功受赏,殊不知天下将乱,有几个想着报效国家的?”   那少年小声道:“四叔,你每次总说天下将乱,我怎么就不觉得呢。”   那身材高大的四叔叹了一口,低声道:“你没去过河北,若你去了就知道我所言非虚。就不知到时候天下大乱,有谁能平此乱世?安西军虽强,毕竟太远了……”   那少年道:“四叔,我听那些游侠儿说这个寿昌县侯单人独骑就打败了几万大食军,有他在还不能平此乱世吗?”   那高个子壮汉笑道:“你听他们瞎说,那不成神仙了?”   “那安西军两万打败二十万大食军也是假的吗?还有一万匹骆驼的缴获?”   高个子想了想:“这些应该真的,一个月以后就能见着了。”   众人正说着话,几名在外面望风的游侠儿就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道:“那寿昌县侯回来了,倒是快,还没两个刻时。”   两百多游侠儿立刻停止了议论,按捺住激动满怀期待地往大门外瞧。   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美少年,骑在一匹高大无比大白马上,带着一名道士和十多名鲜衣怒马的飞龙禁军走进了大门。   那少年眉目英挺,丰神俊朗,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里面不停跳跃。一张脸崩得紧紧的,端坐在马上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傲而挑剔的眼神不停地扫视着这两百多长安游侠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那少年的眼神太过锋利,但凡被他盯着看的游侠儿在心里都忍不住打了一个突,很多人给他看得脖子后面儿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跳下马来,眼睛依然不离众人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彷佛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一样:“我就是辅助安西节度使高开府,在河中之地打败大食人的寿昌县侯萧去病萧辅臣,这次安西军扩军两万也是由我全权负责。你们既来到了这里自然都是想加入安西军的了?”   两百多个游侠儿被心里都在想那是自然,不然谁到你这里来。但没人说话。   “想加入安西军,安西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萧去病继续道:“都说侠以武犯禁,你们很多人都是游侠儿,平时自由自在惯了,好勇斗狠一怒拔剑都是平常事。而军队是什么?军队是一个整体,有着最严格纪律。我可以把安西军一些军纪跟你们说一下,你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免得到时候送了性命而不自知。”   两百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萧去病道:“首先是金鼓号令,金声响,金山银海不能追;鼓声响,刀山火海不能退,若有犯者,斩!其次是队列,阵型已经列好,若是有人私自前进或者后退,或者没有命令就先攻击敌人以致扰乱阵型者,斩!弓弩手羽箭上了弦还回头张望,或站错位置者,斩!下令前进时不动或者太慢干扰队列者,斩……在战斗中丧失队长,主将的,随从人员斩!破敌以后先进行抢夺的,斩……”   萧去病一连说了三十多个斩,每说一个斩就吓得一些游侠儿心里一哆嗦。心说这规矩也太多了。没有号令奋勇杀敌也要斩,临阵退缩也要斩,冲太快也要斩,行军时走太慢也要斩,破敌以后第一时间抢夺财物或者私藏财物的也要斩。这也太不符合他们心目中对军队美好的想象。等萧去病说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游侠儿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   紧接着萧去病又开始讲安西军如何如何艰苦,餐风卧雪,又是爬雪山又是过沙漠;有时候没吃的一天才一个胡麦饼;有时候急行军骑兵的话两天两夜要跑六百里,步兵的话两天两夜要跑三百里……等他说完,又有小四分之一开始打退堂鼓。   看着众人的表情,萧去病忍不住想笑,心想游侠儿虽好,但毕竟自由散漫惯了,这两百多人有四分之一合格就不错了。等排除这些不肯吃苦又不能遵守纪律的,剩下的应该就是可以作为骨干培养的心腹嫡系吧。   萧去病笑了笑,大声道:“现在你们想好,若是还想加入安西军的,就往我左手边站,若是觉得军队不适合你的站我右手边。都想好了,一旦加入就容不得你反悔,到时候吃不了苦做了逃兵或者犯了军令,都是一个死。”   众人交头接耳了好一会,有一大半站在了萧去病左手边,一小半站在了右手边。   “很好还有这么多人,没让我失望。”萧去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站在左手边一百多游侠儿笑着道:“现在你们都是安西军的一员了,这段时间先跟着和飞龙禁军一起进行训练。等高开府一到将河中缴获带来,招满两万军队一起前往安西,到时候你们都是低级军官。”   这一百多游侠儿都高兴起来,能跟飞龙禁军一起训练,那岂不也成了天子禁军了,虽然只是暂时的。而且到了安西军以后大家还都是低级军官,无论是俸禄待遇还是今后的立功晋升机会都远远超过普通士兵。   这时萧去病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平和了许多:“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加入安西军?是因为安西军这次立了大功,让你们很向往;还是因为安西军的待遇好,有土地分,每月还至少二十个银币的俸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你们都说说看!”   半饷没人说话,萧去病示意了一下站他对面一与他年岁差不多游侠儿道:“你来说说看。”   那人迟疑了一两秒道:“因为前者,我想跟着安西军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萧去病又示意另一人,那人倒也老实:“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因为安西军待遇好。”   紧接着又有人道:“我是两个原因都有。”   此话一出,大多数游侠儿都表示赞同。萧去病注意到后面后面一位身材非常魁梧的青年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那青年眼神同样锐利逼人,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这个时候同样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萧去病道:“这位兄台有何不同的想法吗?”   那人往前站了几步,大声道:“诸君如何只知道为自己打算,高官厚禄立功受赏,独独没人想过报效国家,平定天下耶?”   萧去病瞪大了眼睛:“你叫什么?”   “在下右扶风人马燧,字洵美。” 第二十五章 大练兵   这一百多长安游侠儿现在都深刻体会到了后世的一句名言:痛并快乐着,虽然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有这句话,但心态是一样的。   他们都有建功立业的愿望,而且做好了吃苦的打算,也能接受军纪的约束。可是现在他们现在这哪里是在吃苦和被军纪约束,简直是过着生不如死的地狱般的生活嘛!如果不是那萧将军也陪着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苦,他们真要怀疑这个萧去病是不是个变态,故意折磨他们。   说起这十天来,这一百长安游侠儿包括两千飞龙禁军都觉得恍如隔世一般。也不知道萧将军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折磨人的花样,简直是把人往死里练!一想到这些,这两千多人就忍不住泪流满面,这几天算是把一辈子的都给吃了。   不过身体和精神面貌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身体全部都强健了不少,精神也更足了。这也是他们甘愿忍受萧去病制定的魔鬼训练的一个重要原因。   每天一大早,卯时二刻就要起床,一番洗嗽之后,天都还没亮,就要穿戴整齐到打着火把的练武场列队集合。不起来或者起来晚的也没关系,那将军任命的几十名训导官便会闯进来用军棍把你打起来,打完二十军棍之后,一样还得参加训练而且还没有早饭吃。   集合完毕之后,卯时四刻(早上六点),开始十里路武装越野长跑。这是萧将军发明的名词,所有的人都要穿着全副盔甲,背着所有装备,包括一把横刀、一胡禄三十支箭、一个水囊、一个战术背囊、一条干粮袋,总共加起来有四十多斤重。然后围着华清宫跑一圈,这明明有十二三里,可那萧将军不管,就说这叫十里。   单单是背负全部装备跑圈也就罢了,萧将军还制定了一套特别的竞争机制,用他的原话讲就是提高士兵的竞争意识和集体意识。   具体办法就是将两千多人平均分成四个队,每次武装越野跑的同时还要进行比赛。让很多人想不通的是,这不是个人跟个人的比赛,那些体能好的,跑再快也没有用,比赛成绩是按每队最后一名来算的。这就要了老命了,为了等下的早餐能吃上肉,那些体能好跑得快的人不得不两个帮一个,扶那些体能稍差的人的手脚,拉着他们往前面跑。   这就是萧将军所说的提高士兵集体意识的办法,对于这一点,他几乎每天都要说上几十上百遍:“军队,就是一个纪律性非常强的集体,讲究的就是团队协作!”   “要团队合作,而不是一个人逞英雄。一只狮子可以轻易打败一头狼,但如果是一群狼,就能无敌于天下。同理如果各自为战,一个江湖高手可以轻易杀死二十名士兵。但当着二十名士兵结好战阵之后,这名高手要么是送死,要么就是逃跑。   “打仗的时候,就是就你把命交到身边战友的时候,所以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自己的战友,同时也一定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能拖团队的后腿。”   “我们要相信自己人,把命交给自己人!所以我们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最看重的就是忠诚。”好吧,这一句跑题了,这是萧去病在潜移默化给他们灌输忠诚的思想。”   为了印证自己的理论的正确,萧将军还特意做了一个实验。随意挑选了二十名士兵与他的助手令狐流云打结果没两下这些士兵都被流云的竹剑刺中咽喉“阵亡”;之后二十名士兵结好战阵又是长矛又是横刀又是盾牌又是弓弩,最后是流云被去掉箭头的弩箭射中两次,又被木枪刺中,成功“送死”。   而萧将军所说的竞争意识则表现在他制定的一套制定了奖罚机制:每次越野跑结束之后,按赤、蓝、黑、白四队最后一名到达终点来计算成绩。第一名的全队都有双份的肉食吃;第二名吃一份肉食;第三四名除了主食胡麦饼蒸饼之外,就只有肉汤了;而最后一名还要负责给全部成员倒马桶!   因为最终成绩并不是个别骁勇优秀的人能决定的,而且编队又非常平均,这十天来,两千多人都有过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汤,最后的还要帮他们倒马桶的经历。都是五尺多高的昂扬汉子,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谁能受得了?然后下次越野跑就拼了命了,用萧将军的话这就是良性竞争。   吃完早饭,就是所有人最喜欢,也最轻松的环节。两千多人整齐地站在训练场上,跟着萧去病学习站无极桩。   不过他们轻松惬意的时候,却是萧去病最辛苦的时候。两千多个学员,都要要关照到,而且内家桩法这个东西以前在唐朝没有出现,所有的人都没有一点基础,都要重头教起。   单单是这还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每个人的资质和领悟能力都不一样。一个姿势摆出,往往有的人一下就能学会,有的人却怎么也学不会。   而且控制韧带和肌肉轻微的抖动又属于很玄妙的一种东西,很多人都只是学了一个样子,内在的精髓一点都掌握,强行练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这就忙坏萧去病了,整整一个时辰,他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歇,不停地在阵列中来回穿梭,不停的做示范,不停的讲解。   不过好在萧去病也发现了三十多个资质和悟性特别好的练武苗子,不到十天时间已经将无极桩的要领全部掌握。到最后就由他们代替自己,给那些学的慢的士兵讲解和示范。饶是如此,还是有差不多四分之一怎么都学不会,最后被定义为不适合练内家拳,改为力量和耐力训练。   两个小时站桩学习之后,就是枯燥的一个半小时的队列训练,还有各种阵型的操演。这个并不辛苦,却十分折磨人,至少所有这两千多士兵都是这样说的。   练习队列细致到每一个动作都有标准,练习行军细致到先抬哪条腿,抬多高也有标准。这还不算,最让这些士兵受不了的是,但凡队伍中有人迈错了一条腿,抬错了一只胳膊,甚至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整个一伍五名队员,加上什长,队长都要受罚陪着重新来过,,而且犯错的队员还要被罚打一军棍。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对此表示强烈的抗议,但迎接他们的更加严厉的军棍惩罚。十天之后,萧去病和任命的几十名训导官便在军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一见到军棍就下意识生出惧怕的情绪。   午饭没什么特别,主食管饱,有菜有肉同样管够。然后是下午未时开始,就是残酷的体能和力量训练。主要针对臂力,腿力和腰力,对应的方法则是一百个俯卧撑加一百个负重下蹲再加一百个仰卧起坐。中间可以短时间的休息,做完一组之后休息一刻钟,然后重新再来一组,做完三组为止。   然后再次穿上全副装备来一次绕华清宫十里路武装越野长跑,同样引入竞争机制,这次的名次决定晚餐是否能吃到肉。下午的时候萧去病一般会去长安,等到他们跑完,萧去病也差不多就从长安回来了,晚饭前再指导他们站半个时辰的桩。   到了晚上,萧去病还没有忘记拉着这两千多人,和他们谈心,讲故事。讲军人铁血,大漠狼烟。讲军人的责任,军人荣誉,讲军人的理想。除了建功立业立功受赏功成名就之后,还应该要保卫国家报效国家。   萧去病讲得最多还是军人应该有的牺牲精神,讲精忠报国,讲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讲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这两千多人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内心深处本就有着强烈的爱国情怀。每当萧去病说起这些的时候,总能引发他们强烈的共鸣,真恨不得立刻就提剑上马,将大唐周边的敌人一个个斩落马下!   日复一日,这样潜移默化的灌输,在不自觉中,萧去病悄无声息地在这两千多人心中建立了自己的信仰和权威。   虽然他现在只是这两千多人的教官,他们名义上的统领还是高力士,但却全部都打上了萧去病的个人烙印。要不了两个月,在他们初具强军风貌的时候,萧去病就能将他们变成属于自己的军队。   每天做这么多,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还真是累啊。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出了发现了马燧这个在另一个时空几乎从没打过败仗的当世名将,还另外发现了两个非常好的苗子。除此以外,要不了两天,自己在长安城的酒楼也能开业了。   唯一的缺憾是可儿那里没什么进展,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难道真的要等斗倒王鉷,压服李林甫之后才能继续跟她接触?虽然在另一个时空,两人也都蹦跶不了几天了,王鉷大约在三个多月以后就会身死族灭。但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自己是不是可以加速王鉷倒台的进度呢?   等到这些两千多人晚上站完第三次半个时辰的无极桩,萧去病也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完一套先天太和拳和钓蟾劲之后,正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的时候。房门外就传来一人的脚步声,那人来到房门前,好像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敲门。   萧去病摇了摇头,还真是不得休息啊,笑着喊道:“马洵美,有事就进来吧。” 第二十六章 心腹马燧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俗话又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马燧深夜来找自己,自然是有事。   萧去病也很好奇,他知道马燧在以前那个时空是郭子仪李光弼之后大唐三大名将之一。一生征战无数,从来都没打过败仗。而且大练兵以来,萧去病也特意留心观察过此人。在所有一百二十多名招募的游侠儿或者说热血青年里面,他是为数不多从头到尾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的其中一个。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素质和个人领悟能力也是两千多人当中最好的一个,并且对训练部队也有很看法。自己制定的训练操典的细节有很多都因为他提意见而得到了完善,到最后自己也学乖了,有什么想法,不等他提意见就直接去找他商量。   对此,萧去病也不得不感慨,名将就是名将,有些人天生就应该是将军。比如这个马燧,出身就非同一般。右扶风马氏,以出将才而闻名,据说先祖是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就是赵括的老爹),他的一部分后人以其封号为姓。出过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还有三国名将马腾马超也是他们这个家族。   他不知道是马燧也同样的感慨,萧将军真是不世出的将才,这么绝妙的训练方法和制度都能想得到,照如此方法练兵,何愁不出天下第一强军。当然他不知道是,这其实是上千年来特别是近代两白多年来人类智慧的结晶。   不过这两个在对方眼中都是将才奇才的人,现在却是大眼瞪小眼,只是互相看着不说话。   为了避免气氛向不好的方向发展,萧去病决定先开口,早点把他打发出去,免得别人以为自己喜欢男人。   “洵美啊,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不妨直说?”萧去病开门见山:“是对训练方法还有什么意见吗?”   马燧眼中泛着光,摇了摇头:“将军练兵方法天下少有,已经极为高明,燧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   萧去病疑惑道:“那你来找我何事?”   “燧一直在想将军晚上跟我们讲的话。”马燧缓缓道:“你说军人的责任,军人荣誉;你说军人就当报国,当社稷有难的时候,军人就应该第一个顶上去牺牲去死;你还说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说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但是将军你可知道,社稷有难,却不在玉门关外,而在河北。”   萧去病心里一惊,小子你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吧?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河北有东平郡王镇守,能出什么事?”   马燧道:“将军可曾去过河北之地。”   萧去病摇头:“我的经历跟你们讲过,我只去过安西河中还有长安。河北怎么了?”   萧去病当然知道河北安禄山有问题,但他也想知道当代唐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马穗的声音缓缓传出:“将军你去过河北,但我去过,而且还呆了一年之久。河北之地与关中、与河南道、与陇右岭南道都完全不同。那里的人不说唐音,穿的也是各式各样的胡服,不习教化,那里的人的风俗习惯也与中原关中地区完全不同。   将军可能不知道,譬如长安虽然也有胡人,但汉人还是占大多数,且长安也有很多胡人学习我们汉人的礼仪教化,心里以唐人自居,比如队伍里面经常被你夸奖的安抱真。他虽然是个胡人,但除了外貌,其他地方特别是心中想法却有普通唐人一般无二。   而河北却完全不同,在那里汉人属于少数,胡人是汉人两倍还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胡人不习外貌的礼仪教化。只知好勇斗狠,飞鹰走马。燧观这些河北胡人,在他们的本心中,也未必当自己是个唐人。譬如河北的突厥胡,很多都心心念念想要复兴突厥;再如昭武九国杂胡,他们只追求利益,阴险狡诈到处钻营,一旦社稷有乱,此必为乱;再如契丹胡和奚胡皆悍勇劫掠成性,好比野狼,一旦腹中饥饿,必暴起伤人。   可以说几十年以来,河北之地几乎都是化外之地。河北之地的胡人与汉人更是互相怀有敌意,一直以来都不得太平。而现在统辖节度河北的又是一名胡人,河北诸军胡人又占多数,此乃大乱之兆也。”   萧去病都听愣了,他原来只知道安禄山会造反,来到长安之后也曾经不经意间冒出过等春节的时候碰到安禄山,借着与他亲近的机会用暗劲直接害死他(暗劲打**十多天后慢慢死亡)一了百了的想法。但还真的不知道河北还有这种问题,竟然胡人比汉人多,而且全部都不习教化,不读书不认字每天飞鹰走马好勇斗狠敌视当地汉人!   这样一来,即使自己暗中害死了安禄山,河北的这个问题依然存在。到时候去个汉人将领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就镇不住场子,提拔一个胡人将领代替安禄山,情况还是一样没有改变。这个不安定因素,腹心之患依然存在,倒还真是难办呢。   萧去病瞪大了眼睛:“河北怎么会有这么多胡人?”   “燧到河北之后也是暗自心惊,因此做了一番了解。”马燧苦笑一声道:“此事还要从前朝说起,前朝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死的最多的就是河北汉民。之后河北又先后有窦建德刘黑闼与我大唐为敌,他们灭亡之后河北之人十室九空。再之后太宗灭东|突|厥,太宗采纳中书令温彦博的建议,将他们十余万部族迁移到河北幽州附近。再之后是同罗、契丹、奚和室韦也都迁移到河北道北部。上百年下来,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萧去病也不由地摇了摇头,唐朝李世民这胸怀也太宽阔了吧,宽阔到有些昏了头地步。萧去病好像记得他说过一句话:“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说实话,对于这种各民族平等的思想,萧去病是赞同而且钦佩的。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和那个多数种族一样,热爱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有向心力,在文化上差不多或者对你有亲切感。但像李世民这样,把没有一点向心力和认同感的其他民族放在自己的腹心之地,而且也不用教化去改变他们,让他们一直保持原来那个对你不亲切的状态。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之如一,这简直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事实上唐太宗李世民对这些投降唐朝突|厥部族可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给了他们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一块好的不能再好的土地,而且还不要他们像编户齐民的汉人那样承担赋税,还保护他们安全和生活的稳定。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可是这些投降唐朝突|厥部族又是怎么回报李世民和唐朝的呢?   在唐太宗强盛时期和唐高宗前去军事辉煌时期,这些突|厥部族倒也老老实实。可是后来高宗时期一连在吐蕃吃了几场败仗,实力大损,这些突|厥部族不就立刻起兵造反了吗?之后他们建立后|突|厥一直为祸唐朝六十年。   这足可以证明这些(大多数)胡人是狼子野心毫无忠义和感恩之心的,只能畏威,不能怀德。没想到唐朝在吃了一个这么大的亏之后竟然还没有一点反思,继续奉行这个不教化,不同化就爱之如一的政策。这心还真的很大呢!   好比狼驯化成狗可以和人类成为好朋友,和睦相处,但唐朝这是直接引狼入室却不加以驯化,然后让它们和家人儿女生活在一起,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萧去病苦笑道:“我听你跟你侄子讲,天下不久将会大乱,可指的就是这个?”   马燧一脸惊异道:“将军如何得知?”   “我听力好,无意中听来的。”萧去病心说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你一天起码要说七八遍还问我怎么知道的?笑了笑道:“若如此,你以为应当如何?”   马燧愣了一愣,过了一会才正色道:“燧以为,安西军增兵两万固然很好。然安西军实在太过偏远,现在中原空虚,将军既受陛下宠信,又深谙练兵之法。何不奏请陛下在关中或者中原之地练出一支精兵来。”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似得:“我是说,我不想去安西。还有我向将军建议这一百多游侠儿其中的几十名优异者,也不要让他们去安西,而是留在将军身边。一旦有变,我们正可以平定天下。我敢肯定,那安禄山不出五年,必定要反!”   萧去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你这话切莫再与旁人说起,你的建议我也采纳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把军队练起来。”心里却在说这些游侠儿中的优异者,老子本来也没打算留给安西军,那边短时间内也没什么打仗打。   马燧两眼放出光来,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一下站了起来,躬身作揖激动道:“从今以后,燧愿为将军效死,只求到时候让燧打先锋。”   萧去病也很激动,自己作为穿越客,站在历史的高度才把很多事情看得这么清楚。这小子身处其中却还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除了李晟之外,自己又多了一个军事上的心腹帮手。话说李晟应该接到李隆基的旨意启程从石堡城赶往长安了吧。   ps:这段时间情节不怎么好看,不过铺垫和交代背景差不多写完了,下面情节会加快很多,故事应该能好看一些。嗯,好像还少两章,尽量补吧。另求推荐票和收藏,虽然还欠两章,但我想说,我真没偷懒。 第二十七章 暗箭   何可儿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砰砰地狂跳个不停,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汗珠。她怔怔地望了望四周,他送给自己那块以前从未见过的布料就放在不远处,门外透进来的一束微光照在上面,有着丝绸一样的流光,但他却告诉小瑶这是羊毛做的。   盯着这块布料看了好久,可儿这才慢慢将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刚才的梦境太吓人了。   和十多天以前一样,同样是西市,也有可能是东市或者哪个坊市,她看到好多好多人手持强弩埋伏在房顶上,街道两旁的房间里藏着更多的人,他们望着下面的街道,眼神冷得吓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那萧去病萧辅臣也带着十来名飞龙禁军骑着马施施然从街道的远处走了过来,她看到这些埋伏着的人眼睛里放出幽幽的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盯着即将过来的萧去病。可是那萧去病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人,满脸笑容朝着埋伏的陷阱越走越近。   她拼了命地大声呼喊,感觉嗓子都要喊哑了,但是他就是听不到,还是骑马走了过来。两边房顶上的上百人带着狰狞地笑容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扣动了强弩的牙发,而这一回,萧去病没有躲得过……   自从三天前阿爹第二次跟她说起他的事来,何可儿这才明白萧去病有着怎样让人恐怖的敌人。而且这两个最恐怖的敌人,现在正在想方设法要害死萧去病。   “那王鉷何许人也?京兆尹御史大夫,身兼二十个使职,整个长安无论治安还是衣食住行,所有的商业行为,所有的徭役差遣安排都归他一人统管。别说他正好管着阿爹,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要弄死我们全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连你外公家也要受到牵连倾家荡产,他打你外公财产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加上还有左仆射中书令李林甫为他撑腰,他当了十九年的宰相,这十九年来有多少人被他整倒整垮。当初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多高的身份,还是皇帝的养子,最后还不是被他一下害死。现在皇帝不理朝政,他们两人就是整个朝廷,要谁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次王鉷吃了这么大的亏,长安尉贾季邻在牢里自杀身亡,这就把他得罪惨了啊,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我听人说他和李林甫已经在找人构陷那寿昌县侯了……”   “这一次王鉷在京畿、关内、都畿道等地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赋税,租庸调比往年增加了五成,商税比往年增加了六成,弄的怨声载道也是针对的那萧去病。他这是要搜刮钱财进献给皇帝献媚争宠,却让那寿昌县侯和安西军背黑锅,说什么征收给安西军有功将士的赏赐……”   “那寿昌县侯虽然一时得宠,但到底根基太浅,还是斗不过这两人啊。现在整个大唐,整个长安他们两人就能一手遮天……那寿昌县侯确实是世间少有的伟男子,年纪轻轻就在河中立下如此大功,但比起王忠嗣又如何……依阿爹看啊,要不了多久,他就被这两人害死。你还是不要再去想他了!”   何可儿慢慢坐直了身子,十六岁的她本来是个活泼的性子,不喜欢呆在家里,喜欢穿着男人的衣服到外面走动。她甚至有独自打理一家酒楼,那是他外公长安首富王元宝送给她的嫁妆。   可自从发生那天的事情之后,出于安全的考虑和不让她与萧去病再联系,她就被阿爹禁止外出了。然后她就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整天闷闷不乐的,再后来听到阿爹说起萧去病现在的凶险,她就开始时不时地做恶梦了。   这是她第二次梦到萧去病被王鉷派人当街刺杀了,而且相比上一次这次的梦简直真实的可怕。何可儿用手巾擦掉了脸上已经冷掉的汗珠,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那块他送的叫做围巾布料,像丝绸般光滑,像他的手一样柔软。   得派小瑶去通知他,何可儿突然冒出一个这样念头。   华清宫的萧去病并不知道六十多里外的长安城安业坊,会有一个女孩会为他做恶梦,更加想不到这个女孩会想着要来救自己。   萧去病几乎每三天要去两次长安城,他正在筹备在西市和平康坊开两家酒楼。这还是多亏了高力士的帮忙,不到一天就在长安城两处最繁华的地段帮他买下了两座酒楼。   萧去病这次轻身来到长安,除了随身携带一些珠宝首饰和一些金银币,只有李隆基赏赐的十万缗铜钱。要买下这两座酒楼完全不够,高力士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大包大揽起来。吩咐几个徒子徒孙随手就帮萧去病把这事给办了,倒让萧去病在心里怀疑这两座酒楼会不会就是他的产业。   听孙六讲,在整个长安城和京畿附近,最豪华的宅第、最好的田产、果园、池苑,几乎有一小半都是他们这些以高力士为首的宦官的产业。   房产的事情高力士帮自己解决了,但陈设装修等还要靠自己来。因此萧去病让孙六陪着自己去将作监打造一批现代尺寸的桌子和椅子。在唐朝要么是席地坐在坐垫上,要么就是胡床(马扎),要么就跟胡床差不多长条凳,相对应的吃饭办公用的桌案也是矮矮的。   解决了这些事情后,这几天正忙着招募和训练酒楼的服务员,等厨师训练好,就可以开业了。   萧去病也知道王鉷在长安城和整个关内道、都畿道横征暴敛的事,而且打的旗号还是给这次安西军立功将士的赏赐。简直就是笑话嘛,要赏赐从缴获里多分出一部分赏赐就不就行了吗?   但王鉷和李林甫也有他们的理论,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这次安西军立下如此大功,整个长安和关内道都畿道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吗?反正李隆基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萧去病也没有办法去劝谏李隆基收回成命。   说白了王鉷和李林甫还是摸准了李隆基的脉,知道他对政事不闻不问,但对金钱却是多多益善。既然从长安关内道都畿道的百姓承担了大部分有功将士的赏赐,那缴获的钱财自己不就可以多留下一些吗!   从这一点来说,李隆基这时候还真是个十足的昏君。   不过萧去病也就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其实针对的是自己,更加不知道一张构陷的落网已经扑向了自己。他此刻大多数心思都扑在练兵上面,除此之外心思用的最多就是被自己当做亲传弟子来培养的建宁王李倓了。   他必须要让他崇拜自己!   萧去病此刻正将接骨续筋的中药膏抹在一张细麻布上,贴在李倓受伤骨折的地方,他要用暗劲直接将这些药膏的药力全部打进骨折的病灶部位。   普通人外敷膏药吸收的很慢,再加上骨头的生长愈合是需要血液循环才能完成,而骨折的地方偏偏不方便活动,血流循环不顺畅骨头愈合的也就慢,所以就有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种说法。   但萧去病却是暗劲的办法把外敷膏药的药力直接送到病灶部位,相比一般人敷一天也很难吸收进百分之一的药力。萧去病的这个办法不但能将药力短时间内几乎全部送到需要的地方,而且同时又刺激了骨折部位的血液循环。   萧去病估计,从今天起每天给他做一次这样的治疗,不出五天李倓就能彻底痊愈活泼乱跳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萧去病停了下来,揭下沾满药膏的细麻布,李倓一下发现原来的铜钱后的药膏竟然消失了九成半以上,现在细麻布上就只留下一层零零散散薄薄的药渣。   他兴奋地大叫起来:“师父你真是神了!这么多药膏就全部打进我腿里去了吗?我现在感觉断腿的地方痒痒的,很舒服。”   “再舒服再痒也许乱动!”萧去病笑了笑,把这块细麻布放到了一边,重新帮他打上了夹板:“再忍耐四五天,以后我每天来帮你治疗一次,五天后你就能跑能跳了。到时候我再教你站桩和太极拳。”   李倓赶紧扮演啄米的小鸡:“那我能练得像师父这么厉害吗?”   “能啊,只要你肯用功吃苦。”   “小倓不怕吃苦。”李倓笑起来:“师父现在可不可以教我一些坐在榻上能练的功夫?小倓不想每天学习算术。”   “师父这门功夫一切的基础都在站桩,你要我怎么教?”萧去病也笑了:“为什么不喜欢算术?算术可是很有用的,生活中很多都要用到算术的,别的不说,就说如果带兵打仗粮草供应分配等就少不了算术。”   李倓撅了一下嘴,嘟囔道:“我又不要做粮草官。”   萧去病也是又好笑又好气,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算术是一切科学的基础,还能培养人的罗辑思维能力,到时候还要教他一些简单实用的物理化学地理生物方面的知识。这数学可是基础不学怎么能行。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门外面传来几个人走过来的声音。萧去病将气血灌注双耳凝神一听,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当时就恨不得跳窗户跑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亨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二十八章 不平事   “师父,你怎么了?”李倓看出了萧去病神色不对劲,疑惑道。   “我要去长安了。”萧去病回过神来,看了李倓一眼,然后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地道:“你阿爹和李静忠来了,你等下帮我问一下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每年冬季李隆基都带着杨贵妃和一些亲近的文武百官到华清宫泡温泉两个多月,作为让李隆基最提防最放心不下的太子李亨当然要跟着一起来,免得他单独留在长安搞东搞西,双方都不放心。   不过李亨也知道李隆基对他提防甚严,再加上李林甫一直不肯放过他,几年前韦坚的案子依然余波未了,到现在还有许许多多人被李林甫大加株连,弄得牢狱里人满为患。因此李亨倒也识趣,来到华清宫以后也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寝宫里,非召唤很少出门。   李倓腿被摔断,李亨只是第二天才能探望了一次,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让萧去病觉得颇为不对劲。   李倓却觉得阿爹来了是好事啊,师父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和阿爹多说几句话,而且一脸郑重地要自己问阿爹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刚好碰巧吗?   “为什么啊?”   “照我说的做。”萧去病一脸严肃道:“明天告诉你原因。”   “喔……”   萧去病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带来的东西收好,提在手上走了出去。果然在出第二道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迎面走来四个人,最前面那人头戴金冠身穿着赤黄色龙袍,不问可知便是当朝太子李亨了。   李亨今年刚好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眼前的李亨给萧去病的感觉却是比李隆基还要老态许多。他的鬓发已经全白了,头发脱落了一小半,脸上也苍白憔悴得很,一副忧思劳形,久病不愈的模样。   他身旁是一个其丑无比见之欲呕的宦官,手上握着一副念珠,低垂着眼睑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正是李亨的心腹宦官李静忠,同样也是萧去病之前那个时空害死李倓,逼死李隆基和高力士,大唐第一位宦官宰相大名鼎鼎的李辅国。   萧去病忍住想吐和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十分恭敬地等在路边,等李亨走近这才躬身行礼:“臣萧去病参见太子殿下。”   李亨远远的也看见萧去病了,有旁边的李静忠介绍,他也知道面前这位英气逼人少年郎君正是最近以来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萧去病。但是他明显没想到萧去病会这么恭敬地站在路边等候,然后这么正式地行礼。   微微愣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快快免礼。”   “多谢太子殿下,臣正要去往长安,先告辞了。”萧去病脸色依然恭谨无比。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去了,此刻的李亨心里的感觉无疑是有一些愉悦的。他觉得自己运气非常好,自己的三儿子碰到了一位非常出色的老师。萧去病现在这么当红,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萧去病对自己这么尊敬,李林甫再迫害自己的时候自己又多了一个强援。   不过,若是他知道,就是这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会面,在会再一次被人利用,掀起一场打击他和萧去病的轩然大波,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长安城,平康坊,是个秦楼楚馆聚集地,中国第一个红灯区,同时又是高官显贵的住宅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长安城第一热闹的地方。   时间大约是下午未时六刻,在平康坊的一处院子外,此刻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许多多的人,一个既得意又嚣张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   “王潜,连你也敢欺负我,叫你阿母出来亲手给我做鱼脍!”   一个锦衣华服恶形恶状的纨绔此刻正踞坐在院子正中,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气势气势汹汹的恶少和家奴。   与他们相对的则是一位同样衣着华丽头戴玉冠的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后是四五个家中奴仆。对比对面纨绔恶少家奴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他们显得极为卑微和怯弱,因为此刻他们都是跪伏在地上的。   那名叫王潜的衣着华丽的青年一脸惶恐:“家母已经出家为道士正在清修,斋戒都两年如何还能再做这种事情?”   那华服纨绔手中弹弓一下打了过去,石头做的弹子一下将对方的玉冠打落,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摔裂开来,那人的头发一下披散开来。   “还敢顶嘴!以前做的现在就做不得?爷还就喜欢吃她做的鱼脍了,两年没吃了还真是怪想的。实话跟你说吧,爷现在很不痛快,非常地不痛快,你不要把爷给惹火了。你不去是吧?爷亲自去把她从后堂拉出来,以前爷来这里她都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怎么?当了道士还长脾气了?”   手持弹弓的纨绔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带着一群跟班要往后堂闯。那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王潜赶紧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拉那手持弹弓的男子,已经是哀求的语气:“十三郎,家母已经做了道士,请你看在他是陛下长公主(李隆基的长女)的份上不要去打扰她的清修!我让内子给你做好不好?”   听到王潜如此哀求,院子外面围观的众人有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顿时就响起了一片惊呼议论声。   “竟是陛下长公主家……”   “这人是谁?竟敢如此欺辱陛下的长公主,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怎么会有这种人,太无法无天了!”   然后就立刻有周围熟知内情的街坊邻居小声地给众人讲解起来:“这名被打掉玉冠披头散发的郎君名叫王潜,他的母亲正是陛下的长女永穆公主,他的父亲是父亲驸马都尉琅耶懿公王繇。这夫妻两人虽为皇亲,但都是本分老实之人,从不惹是生非,但人善被人欺,几年以来,他们一家一直都被那手持弹弓的人欺辱。   那个三十三郎叫做王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说起他阿爹就无人不知了,正是京兆尹御史大夫,当今陛下第一红人(这个称号这这段时间被萧去病抢去鸟)王鉷。”   听到这些之前不知内情的人此刻都吓的深吸了一口气,这人更加卖力地讲解起来:“之前那王准每次经过平康坊都要欺辱王繇夫妻,用弹弓打王繇的发冠,让公主亲手给他切鱼脍。   两年前那王繇突然就得急病死了,也许是为了躲避王准的欺辱,永穆公主因此向陛下奏请出家为道士,于是将家里后面两个院子改建为道观。这样一来,那王准也不好逼迫过甚,这两年每次来到王家只在前院吵嚷,倒也不再去骚扰公主,不知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如此,故意来找麻烦?”   这边解说的同时,那边的吵嚷争持还在继续。   王准手中弹弓一把抽在王潜手上,顿时就是一个血印,也许是觉得皇帝的长公主确实不好闹太过了,也许是别的原因他停了下来,眼睛里放着银邪的光一脸猥琐地道:“谁要你家那位,叫你弟媳李氏来给爷切鱼脍陪爷喝酒。”   王潜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做王训,娶的妻子是嗣纪王李纤诚第三个女儿,是一名郡主。看到王准这样的表情,今天又带着怒气来找茬,王潜如何会不知道如果把弟媳叫出来准没好事。   王潜顾不得手上的剧痛,一脸讨好道:“我那弟弟此刻不在家,弟媳出来多有不便,十三郎我看还是算了,内子的鱼脍做得比弟媳好。附近街坊邻居哪个不知?”   王准仍然不依不饶,他今天非常不爽,王家就是他的出气筒。想到以前李隆基的长女亲自下厨给自己做菜吃,这种欺负人特别是欺负皇帝家的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可不是吗,就算是那李隆基也不一定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现在永穆公主出家当了道士暂时不怎么好欺负,那就退而且其次欺负一个郡主好了。王潜的妻子算什么,不过是一官宦家的娘子,欺负起来哪会有什么成就感呢!要欺负就欺负皇帝家的人嘛,谁叫刚才高力士的手下让自己吃了瘪,谁叫王家离得这么近呢!   王准再次一弹弓打在王潜另一只受伤,又是一条红印:“我说王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把爷惹火了就不是陪爷喝酒这么简单了,老子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   院子外围观群众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姓李的说的不就是皇帝家吗?这么欺辱皇室宗亲,这样的无法无天让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敢想象。有一些读文人士子当时就气的怒发冲冠恨不得冲进去与他好好理论一番,但一想到王鉷的势力,所有的人又都是敢怒不敢言。   见到王准如此的不依不饶,一直躲在后院的永穆公主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来了。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又是陛下的长公主王准还不敢把他怎么样。若是小儿媳出去了,她还没满二十岁,年轻貌美又是个郡主说不定王准就敢动手动脚,小儿媳就得吃亏。   当初自己就是为了逃避王准的羞辱才选择出家做了道士的,没想到清净了两年,到最后还是逃不了被他羞辱。一想到这里永穆公主就觉得悲愤欲绝,也许死了,就无须再遭受这样的耻辱了。   就在永穆公主下定决心准备再次亲手为王准切鱼脍的时候,萧去病一行人也骑马来到了院子的外面。   萧去病在平康坊开的酒楼和永穆公主府在同一条坊街上,就在斜对面不到三百步远,不严格地来讲,几乎可以算是街坊了。永穆公主府是萧去病去自己酒楼的必经之路,也是好奇,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萧去病就特意听了那么一耳朵。   信息很庞杂,只知道是王鉷的儿子在欺负人,而且还是欺负公主家。但具体的来龙去脉还是不清楚的,看到不远处两名小宦官正在向这边张望,他们都是高力士派来帮自己的。萧去病招了招手,一名小宦官跑了过来。   然后萧去病问他清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什么事情,没想到那小宦官还真的一清二楚,而且貌似还跟自己有关。大致是这么回事:因为萧去病的酒楼准备过两天就开张,这两天呢萧去病就让酒楼的厨师每天不停练习各种炒菜,而且故意打开半个窗子将炒菜的香气透了出去,依此吸引顾客。   因为酒楼并没有开张,炒菜的成品也就暂时不卖,有时候会叫他们随意去请一些人免费试吃,然后让他们给做宣传;有时候会送到平康坊的各处青楼去,因为这里是青楼聚集地,唐朝官员和学子逛青楼是合法而且非常时尚风雅的(不逛还会被人看不起,说是乡下来的),把菜式送到青楼那香气自然能吸引一大批有钱人的注意,也算打广告了,反正炒出来的菜不能礽掉吧。   不知道那王准是在青楼碰到了,还是酒楼下面闻到了,总之那香味立刻把他的馋虫给勾起了,于是带着一群纨绔恶少就来到酒楼要吃饭。当被告知酒楼还没开张不接待的时候,他仗着他爹是王鉷就要硬闯,没想到提到铁板了,酒楼是萧去病开的,而且有几名高力士的徒子徒孙在里面张罗。那几个小宦官一抬出高力士立刻就把王准给赶跑了,在王准看来就是让他吃瘪了。   然后吃了瘪的王准怒气正无处发,一打眼就看到了永穆公主的宅子,于是没事找事冲进院子要欺负人。   “这么说倒是我们连累长公主了?流云,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问明情况后萧去病苦笑了一下,李隆基你真是造孽啊,你不思朝政任用奸臣权臣,最后却让这些奸臣权臣和他们的儿女家奴欺负你的儿子女儿。   流云一脸坏笑,看起来开心极了:“萧道兄啊,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一个挑事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   “你说的对,老子是金吾卫将军,这事正当老子管。”萧去病同样一脸笑容,心说老子磨了十年的剑,一肚子的侠义之气,就等着碰到不平事呢! 第二十九章 构陷   “老畜生,现在才出来,晚了!”对于王准这种仗着老爹的权势无法无天的恶少纨绔,对手的软弱只会让他们越发嚣张得不可一世:“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快去给爷准备鱼脍,王潜快叫你弟媳李氏出来陪老子喝酒!”   永穆公主被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人骂做老畜生,非但不敢露出半分的恼怒,反倒是一脸的惶恐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虽然现在王鉷权势熏天,但永穆公主好歹是公主,若是表现得强势一些,王准倒也不敢欺辱太甚,可偏偏永穆公主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得近乎懦弱的性子。   这个大概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因为是长女的原因,永穆公主小的时候李隆基还不是皇帝。反而处处被人打压日子过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因此养成了永穆公主胆小懦弱的性格。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唯一能保护她的父皇李隆基现在整天的醉生梦死,是保护不了自己的。或者王准王鉷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但要弄死自己的儿子儿媳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为公主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媳,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就在永穆公主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院门方向传来一个十分干净爽朗的声音:“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这样欺辱陛下的长公主,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心里正得意的王准不可置信地将头转过来,他纵横长安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他说王法,他难道不知道我爹是王鉷,我阿爹在长安就是王法吗?   然后一回头他就看到了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站在了院子当中,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看样子像是一个书生或者富家公子,正一脸讥诮地看着自己,眼神里说不出的鄙视和厌恶。   王准一下就愤怒了,那人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恶狠狠地怒视院门口两位守门的家奴,像是在说怎么搞的,怎么把人放进来了。那两个家奴却是一脸的无辜和愕然,一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进来了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谁啊,哪冒出来的?”王准一脸凶恶地对萧去病说道。   院子外看热闹的众人也没看到萧去病是怎么进去的,好像凭空就出现在那里一样。但他们也没去多想,他们很多人现在都在为这个俊美少年担心。   他们猜测萧去病应该是外地初到长安的书生或者某个官员的儿子,这次是来平康坊逛青楼的,然后看到这里的不平事,出于年轻人的激愤,头脑一热就冲了进去。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哎,年轻人就是冲动,做事欠考虑。他怎么就不想一想,这么多在外面都不敢管,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有少数七八个认识萧去病的游侠儿,心里偷偷叫好,等待好戏的到来。   “这人谁啊,这下要倒霉了……”   “应该是刚来长安不久的士子吧,倒是可惜,长得这么英俊,等下不要被打得他阿爹都认不出来才好……”   “这还算好的,就怕会有性命之忧或是被打断腿和胳膊,那王十三郎可没少做这样的是……”   “刘十九郎,你说他怎么一个人进去呢?”这人却是认出萧去病的一个游侠儿,他转身看到人群后面三十多名飞龙禁军,那个年轻道士见他看过来还朝他微笑的打了一个招呼。   “我哪知道,反正有好戏看了……”   永穆公主和王潜母子同样为萧去病担心不已,一开始听到萧去病的声音时,他们是有一丝欣喜的,但马上就失望了。因为他们看到萧去病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么文弱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这样强出头,非但不能帮到他们,反倒有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   “好说了,我就是金吾卫将军。”萧去病一脸微笑,朝身后围观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永穆公主两丈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殿下莫怕有臣在这里他们谁都不能再欺辱你。你等着,臣这就让他们给你跪下请罪。”   永穆公主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她不好说话,抬了抬手示意萧去病赶紧免礼。心里却忍不住暗想,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金吾卫将军,怎么一个金吾卫士兵都没有?   但重点还不在这里,重点是他扬言要王准他们跪下请罪,开玩笑么!几乎所有的人这时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萧去病。   王准和他身边三十多纨绔恶少家奴也觉得萧去病疯了。   “小子,你发癔症了吗?”王准看着萧去病,觉得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在他的身后,更多的狗腿子叫嚣起来:“哪来的疯子,教训他……”   “敢叫我们下跪,我们先把你打得下跪……”   “打断他两条腿,打得连他阿娘也认不出来……”   “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他们是这样说的,也立刻这样做了,当时就有三名距离萧去病最近的恶少家奴两拳一脚就轰向了萧去病。   萧去病灵巧地避开他们的攻击,在众人看来简直有如同瞬移一般,一边躲一边喊道:“你们敢打金吾卫将军,就不怕王法吗?”   一名飞龙禁军在院子外面,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喃喃道:“将军竟然躲了?”   令狐流云嬉笑道:“萧道兄憋着坏呢,等着看,那王准要被他玩死了。”   众狗腿子拳脚都打到了空气上,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心里都是狂怒起来,别说你不是金吾卫将军,就真是金吾卫将军我们也照打不误。   王准同样是这么想的:“王法,什么是王法,在长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   “你爹就是王法,这话是王鉷说的吗?”   “是又怎么样?整个长安就没有我阿爹惹不起的人!”   “嗯,好嚣张。”萧去病眼神中的讥诮更浓了,大笑着道:“我劝你还是收回这句话,然后带着你的狗腿子们赶紧给公主跪下请罪,也许我还能饶了你们。”   “你是不是傻了?”王准近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阿爹是谁?我现在告诉你,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现在跪下向我磕一百个头求饶,说不定我还能只打断你两条腿,饶过你一命。否则杀了你也就像杀死一条狗一样!”   说完这就杀气四溢的话,王准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十分高兴自己碰到了一个傻子,可以让自己尽情玩弄。话说在长安还有不知道他阿爹王鉷是谁的,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他十分期待对面这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被他的话吓得跪地求饶,或者是被自己的手下打得跪地求饶,那个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院子外面大多数人这时也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来,看来这个年轻人要性命难保了,至少两条腿是保不住了。这么漂亮的少年郎被废了两条腿,这辈子也就毁了。   萧去病眼中的讥诮和鄙视越发地强烈了,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讽刺:“你都还不知道我是谁,就想杀我?”   王准失望了,他没有看到萧去病流露出害怕恐惧的神情,反倒身上透出一股凌厉凶狠的气势,他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是谁?”   “太晚了。”话音刚落,萧去病的身体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   “啊……”很多人大声惊呼起来,因为等他们再找到萧去病身影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王准的面前,路上还撞飞两挡在前面的狗腿子,然后一巴掌就打在王准的脸上。   “啪!”一记耳光打得又脆又响,王准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被打得出血,苍白的脸上赫然一个大大的手掌印。   “入……”话没说完,又是第二个耳光,王准被打得后退了两步,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一颗牙齿随着鲜血飙射出来。   三十多个狗腿子一下看呆了,他们不顾一切冲向萧去病,有几人将腰间挂着的横刀抽了出来,劈头就朝萧去病砍去。   外面有些胆小的已经把眼睛闭了起来,他们有些不忍心看着萧去病就这么被乱刀分尸。然而等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四名恶少家奴互相用刀对砍,同归于尽。那些没拔刀的恶少家奴却是捂着手或脚在地上打滚,显得痛苦万分。而那名自称金吾卫将军的萧去病继续追着王准,在抽他耳光。   这出鬼了么?他扯着旁边当时没闭眼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周围的人同样一脸茫然。他们不知道是,以萧去病现在的修为,这些恶少家奴的动作简直跟特慢的慢动作一般,等到横刀拳脚来到近前的时候,轻轻的一个引导,出刀的弄死,没出刀的弄残。只是萧去病的动作太快,便是在近前的这些狗腿子都没办法看清,就更别提上十丈之外的围观群众了。   三四息之后,仅剩下的六名狗腿子已经呆在了原地不敢冲上来了。萧去病继续扇着王准的耳光,说一句话扇一耳光:“你爹是王鉷是吧?你爹是王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还你阿爹就是王法?你阿爹这是想造反呀……”   “还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你这么针对姓李的?陛下也姓李……”   “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杀我!就凭你们这几只烂番薯就想杀老子,河中几万大食军都奈何不了老子……”   “老子现在就来告诉你老子是谁,听好了,老子就是让你阿爹吃瘪的金吾卫将军寿昌县侯萧去病……”   “现在老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跪下像长公主殿下请罪,再向老子磕一百个头求老子饶你不死,要么就让老子杀了你,老子杀你比杀一条狗还简单!”   萧去病停止了扇耳光,十分厌恶地从他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擦了擦手。又对永穆公主作了一个揖:“让殿下受惊了,马上就好了。”   然后他转过身子,对着院外拍了一下手,令狐流云和三十多名飞龙禁军走了进来。萧去病吩咐道:“死了的抬出去,躺地上的拖到外面打断一条腿吊一天。”   在众人的惊愕呆滞的目光当中,三十几名飞龙禁军开始收拾现场,十多名狗腿子被拖到坊街上,当着众人面被打断了腿。   之前还嚣张至极的王准此刻已经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萧去病一脚踢在他身上,对着他和六名战栗发抖的狗腿子道:“你们是下跪磕头还是去死啊?”   六名恶少家奴立即如蒙大赦地对着萧去病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萧去病淡淡道:“跪错了,你们应该向公主殿下请罪。”六人又赶紧转过去朝永穆公主重重地磕头。   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王准此时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他这种人本就是天生的软骨头,欺软怕硬惯了,这个时候哪还有一点硬气。他挣扎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跪行爬到永穆公主面前,重重地磕头请罪,虽然现在已经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永穆公主也吓坏了,虽然看到这个欺辱了几年,给了他无尽屈辱的人现在跪在他面前磕头请罪,心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快意。但天性胆小怕事的她马上又被恐惧所笼罩,王鉷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么肯善罢甘休。这个萧去病真是一个疯子,他自己不怕死不要紧,却连累了自己。   看到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萧去病也是好笑,赶紧叫王潜把永穆公主扶到了后堂的道观中。王准又跪着转过身子开始对萧去病磕头,萧去病吩咐一名飞龙禁军替他数着,自己则在心里思考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不怕王鉷去向李隆基告状,因为他根本告不赢,自己手里还抓着他儿子王准的几条把柄呢。自己不去告他们就算是好的,但萧去病也不打算去告状,没有意义。王鉷能帮李隆基捞钱深受宠信,他儿子胡作非为欺辱公主出言不逊,李隆基顶多是训斥王鉷,就算处置王准也动摇不到王鉷分毫。   毕竟在另一个时空,王鉷的弟弟王焊牵连到邢縡的谋反案,而且已经被杨国忠陈希烈等判断确实参与了谋反,李隆基也依然相信王鉷的忠心,让他上表请罪和他弟弟划清关系就了事。   既然凭这事根本斗不倒王鉷那就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至于得罪了王鉷他会对付自己,更是不用担心。因为贾季邻那事自己已经把他得罪死了,不管自己打不打他儿子,他都会对付自己,没有任何改变。   思来想去今天这么做的好处,貌似只有两个,一是告诉整个长安的人,只有我敢跟王鉷对着干。王鉷这家伙苛剥百姓横征暴敛以取悦李隆基,已经是把整个长安甚至是整个天下的人得罪了。   再加上他的弟弟和儿子每日的到处欺负人,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自己教训他们,肯定是大快人心的。或者现在他们还惧怕王鉷和李林甫的强强联合,但只要等两人一道台,所有的人就会记得自己的好。   第二个好处,大约就是自己多次让王鉷他们吃瘪,他们又拿自己没办法,说不定那个王焊和邢縡的谋反计划就会提前发动。因为他只有那样他们才能报复自己,反正自己已经开始盯着他们了,到时候他们造反自己平乱。   不过到最后还需要杨国忠的帮忙,嗯,这几天练兵渐渐轻松下来,有时候要跟杨国忠多接触接触。反正也有名义,自己就勉为其难喊他一生哥哥好了。能够提前几个月斗垮王鉷和李林甫,自己在长安就能大展拳脚了,而且还可以去找何可儿妹妹聊聊天啊,约约会啊什么的。多好!   萧去病这样想着,心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院子外面围着的上百号人却并不知道萧去病此刻心里竟有着如此大胆的想法和计划,他们此刻都有些惊呆了。   信息来得太快,大多数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接受不过来。不过当萧去病说出他的名字,倒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一方面是安西军献捷的队伍距离长安越来越近,各种消息越来越多,关于萧去病的各种事迹也传得到处都是,几乎无人不知。   另一方面这次王鉷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钱财,让这些人怨声载道,但马上就有一条消息传出,说王鉷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跟萧去病争宠,是萧去病让王鉷在皇帝面前失了宠,所以王鉷要多搜刮一些钱财固宠,一时间很多人倒骂起萧去病来。   此刻这些看热闹的人心情也是复杂的,萧去病教训了王准,他们的本心是非常开心甚至雀跃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与此同时很多人又为萧去病担心起来,毕竟王鉷的李林甫的强强联合实力太强大了;最后他们又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怕萧去病和王鉷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遭殃。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倒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此刻王准想的却十分简单,   还有、、、、 第三十章 诬告   李隆基一听李林甫和王鉷说萧去病要拥兵尊奉太子造反,手中的茶杯一下就掉到衣服上,黄绿色的茶汤洒了出来,清香四溢。一旁的高力士赶忙手忙脚乱地帮他将茶杯捡起,擦拭衣襟上的茶汤。   这也是萧去病进献给他的好玩意,被他称作龙井明前茶只有一两多一点,他自己都舍不得喝,这一次看到李林甫、王鉷和陈希烈来找自己,也是存着卖弄和炫耀的意思,请他们喝这种萧去病从仙山带来的仙茶。还有这种新鲜的冲泡喝茶方法,还有这种有靠背的高脚椅子和高脚桌子,这样背靠在椅子上喝茶就是舒服,到底是仙人弟子,不但吃东西精细,连喝茶都比普通人会喝。   李隆基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三人的赞叹,反倒是这样一个大大的罪名,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啊。他当时就有些怒了,萧去病欲拥兵尊奉太子造反,怎么可能嘛?自己对他这么好,他连太子都没见过!   李隆基气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三人大声道:“寿昌县侯如何得罪你们了,怎么就容不下他,非要置他于死地?之前派人行刺,现在又诬告他要尊奉太子?你们今天不给朕说出个子午丑卯来,朕绝不轻饶了你们!”   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特别是李林甫,心说以前我构陷王忠嗣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个反应啊。看来这个萧去病现在比王忠嗣要受信任多了,而且能力一点不比王忠嗣差,但越是如此,越要尽早除去。他承认自己有些失算有些心急,但事已至此还有退路吗?李林甫自信是非常了解李隆基,知道他的软肋的,他咬了咬牙,诚惶诚恐道:   “非是臣等针对寿昌县侯,只是他所作所为让人不得不认为他所求者大。陛下你看他练兵,每天早晚他说的那个十里路武装越野跑,他完全可以骑马看着禁军将士跑的。可是他却和所有的士兵一样穿着全身甲胄背着全部装备,加一起有四十多斤陪着全军将士一起跑。   教授士兵站桩时整整一个时辰他没有一下停,若是有士兵训练过度,他还亲自给这些士兵擦药酒按摩四肢活动筋骨,到了晚上他还拉着这些士兵说话讲故事。陛下你就不觉得他这拉拢人心的手段做得太过了吗?   陛下你想啊,他可是三品开国县侯,金吾卫将军,这么高的身份却甘心于士兵同食同住,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甚至亲自为士兵上药按摩。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士兵因此都对寿昌县侯感激涕零,恨不能以死报之。   这才十多天,两千多飞龙禁军和一百多长安游侠儿就已经被他收服其心,对他唯命是从了!寿昌县侯如此热切行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图谋吗?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一旦有事,着两千飞龙禁军到底会听谁的,是陛下还是寿昌县侯,实在难料?不信陛下可以试探一二。”   李隆基冷笑道:“辅臣尽心为朕训练军队,如何就成了所求者大,如何就成了收买人心了呢?他既深得军心,朕就是把飞龙禁军交给他统领又有何不可?”   李隆基算是一个重感情且对待信任的人非常宽厚的人,萧去病目前算是他非常宠信的人了。虽然李林甫所列举的很多萧去病的做法有很多他也不能理解,也觉得这么做不符合萧去病高贵的身份,但他还是相信萧去病对他是忠心不二的。因此他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李林甫没事找事来打扰自己。   李林甫当然料到了光凭这些还弄不倒萧去病,但他知道肯定会让李隆基产生些许怀疑。于是李林甫准备再加一把火,一点点打消李隆基对萧去病的信任,增加对他的怀疑。   “这算这些可以理解,可是萧去病交结龙武禁军又作何解释?”   北衙四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龙武禁军虽然人数少于羽林军但龙武军的士兵却要比羽林军精锐许多,而且地位也更高,是除了内飞龙兵之外最接近皇帝的军队。   当初李隆基策划唐隆政变诛杀韦后时,就是因为结交了万骑(龙武军称万骑,羽林军称飞骑)的中下层军官。在政变时几乎全靠葛福顺、陈玄礼、李仙凫三位万骑果毅帮他夺取了龙武军的控制权。之后葛福顺拔剑直闯羽林营,杀死韦后任命的两位羽林将军又夺取了羽林军的军权,这才一举政变成功。   这种结交中层万骑军官最后控制军队夺取政权的路数,李隆基简直太熟悉了,他自己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因此对于这一条他是相当的敏感。   当然李林甫对李隆基的这个时时刻刻提防别人向他学习也来一次翻版的唐隆政变,这个思维定势的软肋也是相当的清楚。   李隆基心里开始有些警惕了,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道:“他做了什么?”   李林甫道:“在五六天之前,他就时常和十多名万骑士兵来往。臣查过了,他们都是跟随孙供奉去安西传旨的万骑士兵。他在飞龙禁军做教官,又私下结交万骑士兵这本就非常不妥,最让臣觉得他居心不良的是,那萧去病竟让这十多名万骑士兵接近万骑果毅,这难道不可疑吗?”   李隆基皱着眉沉吟了许久:“这事你们如何得知?”   王鉷心里一紧,嗫嚅道:“臣弟王焊昨日在北里宴饮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院中发生争吵。最后才明白是一万骑士兵一路尾随那万骑果毅来到教坊,最终还是被发现。在那果毅的逼问下,那万骑士兵这才交代是寿昌县侯要他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想结交这名万骑果毅,投其所好。”   他当然不会告诉李隆基真实的情况是王焊和邢縡在平康坊宴请龙武军两名万骑果毅,那名万骑士兵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被长安黑帮老大地头蛇邢縡的手下喽啰发现,把这名万骑士兵抓住审问,这才知道是萧去病要他这样做的。   李隆基不置可否道:“那你们如何又说他尊奉太子?”   李林甫连忙道:“除了前面这些,臣等还发现那萧去病与翰林待诏李泌来往密切。他几次去长安,李泌都去他亲仁坊的宅子里拜访,每次两人都相谈甚欢,那李泌可是从小养在东宫。”   “辅臣仙人弟子,半仙之体,李长源一心追求长生,与之多走动走动有什么奇怪?茅山派和楼观派还派了两名道士贴身相随,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他还收了建宁王做弟子,对其倾囊相授,极为关心和宠溺。”   “那是朕同意的!”李隆基生气了,语气很严厉。   “他今天与太子见面了,两人在李倓那密谈了许久。之后萧去病告辞前往长安,没多久太子也出来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太子出来是显得非常高兴,神采奕奕的。”李林甫投出了终极大杀器——太子李亨,当然这是诽谤,但问题是这事是无法对质的。   李隆基心头一震,手中拳头微微握紧,明显有些紧张:“你是说建宁王那儿?他们见了几次面?说了些什么?”   李林甫微笑道:“之前有没有见过臣实不知,但这一次他们在建宁王处见面确是大家都看到了的,而且据那些宫女和宦官所讲太子见寿昌县侯之前是愁思满面,等他出来的是时候却是笑容满面。这难道不可疑吗?他们谈了些什么臣实在不知,但臣不得不猜测定是寿昌县侯答应尊奉太子,太子这才兴奋莫名。”   李隆基的眉头一下皱紧了,他自己是个政变老手,为了夺取权位发动过两次政变。第一次他是普通的郡王,发动唐隆政变推翻了自己的婶婶韦后,将他父亲相王李旦扶上了皇位,自己成为皇太子,当时借助的就是龙武禁军的力量。   第二次先天政变,他当时是皇帝但权力却掌握在他父亲太上皇的手中,而且当时被太平公主压迫撺掇太上皇随时可以废掉他这个皇帝。也就是说他当时名义是皇帝实际上身份却与监国太子相同,最后他发动政变夺取禁军,逼死太平公主,逼迫太上皇放权。就因为这两次政变的经验,在他脑子里形成了固定思维,所以他当皇帝以来就特别提防太子,而且最最提防就是太子和军队勾结。   如果真如李林甫所说,萧去病积极拉拢飞龙禁军,又企图结交龙武禁军果毅。照萧去病的本事,不要多久这些龙武禁军的中层军官就会被他拉拢,等于萧去病可以同时控制两支禁军。再加上萧去病与李倓的关系,如果他要尊奉太子为帝,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嘛。   李隆基这一皱紧眉头,却把高力士吓坏了。高力士绝不相信萧去病会造反,他认为这就是李林甫王鉷容不下萧去病,嫉贤妒能为了争宠要害死萧去病。   高力士连忙轻声道:“陛下,老奴今天听寿昌县侯讲起,他在帮建宁王治疗腿伤,说是不消五六日就能痊愈。当时老奴还不信,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到二十天如何就能好?但寿昌县侯却信心十足,还和老奴打赌,老奴在想啊,会不会太子也是看到建宁王腿伤马上就能痊愈,因此兴奋莫名?还有老臣绝不相信寿昌县侯会负陛下,陛下对他这么好,他又认了贵妃娘娘做阿姐,寿昌县侯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停了一下,高力士笑着说道:“若是陛下还有所疑虑,大可将寿昌县侯唤来询问一番,想来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   李隆基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对啊,自己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尊奉太子,图什么啊,而且他还认了玉环做姐姐,就更加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李林甫在心里问候了高力士一千遍的祖宗,但脸上依然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陛下,臣还有事情启奏。”   “你说。”李隆基不耐烦道。   “那萧去病招募的一百多游侠儿中,有一叫马燧的,此人被萧去病十分看重委以重任,在萧去病不在的时候便是这个马燧主持飞龙禁军的训练。有人看到这个马燧曾经深夜单独与萧去病在密室密谋许久,还有很多人听到这个马燧不止一次与其侄子马永讲道‘天下将有大乱’,‘天下将有大变’。如今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哪来的大乱,哪来的大变?臣思来想去,除非是他们要尊奉太子,否则大变从何而来?”   李林甫冷冷道:“这马燧妖言惑众妄言天下凶吉,陛下可以将此人交付有司审问,到时便知。至于高翁所说寿昌县侯绝不会有负陛下,岂不知人心难测?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寿昌县侯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威望,才十多天就将两千飞龙禁军收服的服服帖帖,他如此收买拉拢人心可见其志不小。就算现在他没这个意思,高翁如何能保证他将来没这个意思?” 第三十一章 恶趣味   李林甫王鉷在皇宫向李隆基大告刁状,栽赃陷害萧去病的时候,萧去病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平康坊自己的酒楼上,十分惬意地看着王鉷的儿子王准跪在平康坊的坊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永穆公主府发生的事,到了后面巡街的武侯,协助管理坊市治安的不良人,还有平康坊的坊正,甚至万年县的衙役都到了。但一看到十几个膀大腰圆,威风凛凛的飞龙禁军守在外边,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竟没有一个人敢管。   萧去病听力奇佳,听到许多围观路人小声叫好,又听到几名万年县衙役和武侯吓得魂飞魄散,着急忙慌地派人去禀告万年县令和京兆尹王鉷。萧去病一时恶趣味发作,心说已经得罪死了,干脆得罪到底吧。   于是命人做了一个牌牌挂在王准脖子上叫他到外面坊街上跪着去,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准起来。然后这家伙果然一句话都不敢说,当然有可能脸肿的想说也说不出来,立刻就挂着这个牌子,带着六个家丁来到坊街上跪着,而且依照萧去病的要求,还不准低头。   平康坊本来人就特别多,出了这档子新鲜事,更是引得几乎所有平康坊的人都来到这条街上看热闹。那些一早就在的还好,只是远远看着,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那些后来就热闹的,问东问西,叽叽喳喳的。   “这些都是谁啊,怎么跪街上了?”   “不认字啊,没看到脖子上挂的那块牌牌吗?”   “谁给我念念啊!”还真有不识字的。   “我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我欺辱公主欺辱皇族,我无法无天,我说阿爹就是王法。我罪该万死,我认罪,我忏悔,我向所有被我欺负过的人下跪求原谅!”有人小声地念了出来。   “啊……是王十三郎?天啊,怎么打成这样了……”很多人忍不住惊呼起来,整个长安城,特别是平康坊谁不知道王准啊。这家伙就是平康坊一霸,每天带着一群恶少家奴骑着马带着弓箭弹弓,到处欺负人。这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用弹弓打过或者看到他用弹弓欺负人。   谁能想到一个这样平日里嚣张到无法无天的恶霸竟然会被打得一张脸又肿又红又紫,而且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这也实在太大快人心了,到底是哪位英雄壮士这么厉害,连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的儿子都敢打,而且还这么嚣张让他下跪?   “快给我说说是谁这么行侠仗义为名除害?怎么旁边还有飞龙禁军?”   “嘘,我跟你们说啊,打他的就是那个在河中立了大功,又与王鉷争宠的金吾卫将军寿昌县侯萧去病……那些西域胡商到处传扬说那萧去病在河中一骑破万,我是怎么都不相信,今天总算相信了。你们是不知道,当时三十多个恶少家奴又是拳脚又是刀剑围攻他一人,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挨到,像是变戏法一样,那些人就自己砍自己了。……那萧去病跑起来哪叫一个快,根本看不到人影。我听说那萧去病根本就不是凡人,是神仙弟子……”   “哈哈,这王十三郎也有今天,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走我们回去痛饮三百杯!”萧去病猜测,这人应该是被王准欺负过的富家公子。喂你别走,老子怎么就是恶人了,老子这是除暴安良好不好,你应该给我送锦旗才对。   “老天有眼!阿妹你看到了吗?王准这个天杀的恶贼他今天被人打成了猪头,在向你下跪忏悔,你可以安息了!”嗯?这人的妹子难道被王准害死了?想想也对,长安一霸嘛,调戏妇女,强抢民女什么的,不是必备技能么?   ……   王准这个恶人作恶到让整个长安的人都讨厌他,痛恨他,也算是把恶人做出境界了。   一开始的时候时候,摄于王鉷的威势,很多人还都是小声议论,生怕跪在地上的王准听到。后来这种激愤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多人的情绪一下被带动起来,顿时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很多人开始大声宣泄自己心中的快意,还有很多人却是忍不住大声咒骂王准这一家作恶多端终于遭到报应了,更多的人忍不住对萧去病大加赞颂,纷纷祝祷萧去病能够斗赢王鉷,为名除害。   王准跪在地上,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纷纷,大声咒骂,只觉得屈辱羞愤欲死。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就算他阿爹能弄死萧去病帮他报仇,他以后也很难在长安抬起头来了,因为这么多人都见过他脸被打得像个猪头,跪在地上忏悔请罪的样子。就算之后这些人因为惧怕他阿爹的权势不敢表露出来,但心里肯定会一直嘲笑自己的。   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掉,这成了他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一想到这里王准就恨不得去死,但他却没有死的勇气,是的他怕死,他十分怕死,就算萧去病白斑羞辱他,他也不敢有丝毫违背。他有好几次都想站起身来,赶紧逃离这块给他带来无尽羞辱的地方,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站起来,那萧去病就会杀了他。一想到那萧去病捡起一颗他打出的石弹子,随手一掷就打断了十多丈开外的一根树枝,他就胆战心惊。   他就是这么一个这么色厉内荏的软骨头,不过虽然此刻他心里悲愤道了极处,也两股战战害怕到了极处,但眼睛也红得要喷出火来。先是在脑子里问候了萧去病一百八十遍,这时却在恶狠狠地想:等今日事过,自己一定要疯狂地报复萧去病,让他承受更大的屈辱,以洗刷自己今日的耻辱。   他发誓,一定要让萧去病为今日的行为付出百倍的代价,他一定要派人将萧去病捉住,挑断手筋脚筋,让自己想尽办法羞辱他一百天,然后杀掉。   想完这些,他心里突然觉得好过许多,仿佛自己真的这样做过一样。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京兆府的人和万年县的人怎么还不来救自己?难道还要等阿爹从华清宫赶来吗?   萧去病也同样在等王鉷的人到来,反正要比武力王鉷比不过自己,比权势自己根本不怕他,比道理或者律法那更好,他不怕把“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还有“我阿爹就是王法”这两句话闹得满城皆知,闹到李隆基面前去。   一旁的令狐流云拿手捅了捅他道:“我说萧道兄,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你这样做就是和王鉷不死不休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萧去病学着流云的样子,一脸坏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道:“那王鉷马上就要倒台了,你不知道么?”   流云一脸愕然:“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哈哈。”萧去病非常嚣张地笑了起来,然后停住了:“小瑶……”   ……   “小瑶,你家小姐让我你来找我的?”萧去病非常开心。   外面坊街上京兆尹的武侯也非常开心,他们的衙内被萧去病强迫跪在地上忏悔,他们不敢求救,正担心到时候如何面对王鉷的雷霆之怒,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穿着绯红色襦裙丫鬟打扮的少女被一名道士迎上了那座萧去病开的酒楼。   这个应该算是立功吧? 第三十二章 私会   时值深冬,还有两天就是腊月了。   唐朝时期长安的气候起要比后世暖和许多,不过毕竟是冬天,加上最近几天天气一直有些阴沉,因此大多数人这几日心情都有些许沉闷。   好在前天半夜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雪,到了昨天下午却突然出去太阳来,今天更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普照,一扫多日的阴霾。绝大多数的长安人心情都因此变得开朗了许多。   不过这绝大多数人并不包括何可儿,她坐在窗边上,看着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墙上,洁白的积雪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风景很美,但何可儿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自从被阿爹强制不准出门之后,她就索性连闺房的门都不出了,整日呆在小楼里,做什么都是恹恹的。特别是中午那个逼真到极致的恶梦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道小瑶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那个萧去病?   正想着的时候,就见小瑶一脸紧张鬼鬼祟祟地从大门里进来,然后就像后面着了火一样不管不顾往这边跑来。经过主厅的时候好像被阿母叫住了,吓得她像是要跳起来。之后站在那里十分心虚地说了几句话,便像逃也似的的往自己这边跑来了。   这小丫头怎么没有一点静气,打听一个消息传一个话都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瑶,你要死了啊,这么慌张?你见着他了?”   小瑶点了点头,明显很激动的样子,抚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着急说道:“小姐,那个……”   “那个什么?”   “那个萧公子说要来看你……”   何可儿愣了半晌,愕然道:“阿爹不是不让他来吗?”   小瑶紧张道:“他听说你最近不怎么吃东西,就做了几道菜说要来看你。”顿了顿她小声道:“不是走大门,他和一个道士,说是从院墙上跳过来。”   何可儿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这不是私会么?   在何可儿发愣的时候,萧去病和令狐流云已经骑马到了何府院墙的侧后面。令狐流云提着食盒两步就到了院墙下面,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轻飘飘飞上了一丈多高的院墙。那姿势那动作说不出的潇洒飘逸,令狐流云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   他很庆幸萧去病的出现,给他的修炼带来了飞速的提高。   他之前就修行了十多年的道家导引术和提纵术,这十多天以来,又跟着萧去病练习站桩,听萧去病讲解内家拳的原理。因为内家功夫和太极拳本就是从道家的导引术和吐纳术等演化而来,无论是身体气血的修炼还是心意的修炼很多地方都有相通的地方。   加上他和岳沐风两人本来就是一流高手,早就达到了明劲巅峰。经过萧去病十多天的指导,两人一下就一下掌握了无极桩和阴阳桩,现在已经初窥暗劲的门径了。这样的院墙,他以前跳上去还要借助助跑,脚尖用力在地上一踩才行,现在却只要轻轻一点。   萧去病也同样在他和岳沐风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比如楼观剑法和茅山派的轻功提纵术,现在就是检验轻功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稍微退后两步,萧去病发足急冲,没两步已经来到墙下,脚尖重重向下一踩,借着这股大力人已经高高飘起,比令狐流云还高一尺多,落在院墙上膝盖一个轻微的下蹲才化解掉多余的能量。   萧去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时间都用在训练士兵和传授武艺上了,这个剑法和提纵术也没有时间好好练。相比流云来说,对力量的把握还差了许多。   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形,接过流云手里的食盒轻轻跳下院墙,这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回头给流云做了一个你给我望风的手势,萧去病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起来,第一次约会女孩子,还是爬墙私会,想想就很激动呢。   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阻碍,以萧去病现在的速度,路上的三个人只要一个眨眼或者偏一下头萧去病就能从他们面前跑过而不被发现。   没到半分钟,萧去病就一头溜进了何可儿所在那座绣楼。等他上楼的时候,何可儿还在那里有些失神犹豫不决,然后一看到他,一张雪白的俏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红到了耳朵根,檀口微张似乎要叫大声叫出来。   “嘘!”萧去病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不要被她阿娘发现了。还好何可儿也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叫出来。   萧去病关上了正对主厅方向的窗户,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将三道菜和一道点心摆上,糟熘鱼片,木耳炒鸡片,芹菜炒羊肉还有韭菜盒子。   “听小瑶说你最近不怎么吃东西,我亲手做了三道菜和一道点心,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看到何可儿羞不可抑的样子,萧去病也不敢再继续看她,他决定用美食引开她的注意力。   食盒一打开,扑鼻的香气果然一下就将何可儿吸引住了。她看了桌案上的三道菜,吸了吸鼻子,一道羊肉还有芹菜,一道鱼肉还有醪糟,一道鸡肉和木耳。但是,怎么会这么香?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信息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力,他刚才好像是说他亲手做的?他竟然还会做菜?何可儿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小瑶,好像在问他说的是真的吗?小瑶立刻会意点头,仿佛在说没错,我亲眼看到的。   何可儿忍不住道:“你还会做菜?”   好,开口了就很好,只要有交谈,气氛就不会那么紧张了,然后一直聊下去,两人之间就会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   “是啊,小瑶可以作证,我还在平康坊和西市开了两家酒楼,以后就靠这个赚钱了。”萧去病说得很得意很认真。   “可是你是一个将军呢,而且还是一个开国县侯。”   “酒楼的菜又不用我做。”萧去病夹起一块糟熘鱼片送到她的唇边:“尝尝看,要是喜欢吃我可以一直给你做。”   何可儿更加害羞了,绝美的小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香滑软糯的鱼片入口,真的很好吃呢,唇齿留香。不过这好像不是煮的也不是炖的,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一把抢过了筷子,要不然他一直喂自己,还不羞死。萧去病没有吃,他叫小瑶也坐下一起吃,然后看着两人吃,当然主要是看何可儿。   萧去病本来想让小瑶到外面去望风来着,但又怕何可儿太过紧张。看来要想二人世界得等下次了。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何可儿又夹了其他两道菜尝了尝,同样美味无比,同样是以前没尝过的味道。不过是羊肉片和鸡肉片而已,可是怎么就这么好吃呢,而且那道羊肉芹菜里面还没有放香料,却没有一点腥膻味。   这个萧去病还真是个怪人呢,会打仗,会经商,还有做菜。   “好吃吗?”   何可儿点点头:“好吃。”旁边的小瑶同样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这时已经差不多忘记了紧张和害羞,也许是菜真的很好吃也许是心情变好了,和小瑶两个人你一筷我一筷吃的非常开心。萧去病静静地看着她脸上露出愉悦陶醉的表情,再加上脸红扑扑的,越发显得美人如玉,光彩照人,美得让萧去病有些魂不守舍。   这一刻萧去病已经在心里作出了决定,一定要娶她做老婆。何可儿的情况萧去病已经派人打听清楚,十六岁还未许配人家,父亲何建是长安市署丞,是个掌管整个长安财货交易,度量器物,辨其真伪轻重的正八品上的小官。官职虽小,但管的却非常多,相当于后世工商局的副局长。还有她的外公更是长安首富王元宝,名下店铺商队无数。   特别是何可儿自身更加让萧去病满意,长得漂亮温柔不说,性格还特别**,属于后世女强人的那种风格。据他家的老家仆讲,因为家庭的关系(父亲也是商人出身),又是长女,从小很多方面对她都像儿子一样培养,是请了老师来家中教她读书的。而且平时对她也没什么约束,王氏打理店铺的时候也带着她。因此养成了她**活泼的性格。在十二岁的时候,王元宝还将一家位于安业坊的酒楼送给她打理。   萧去病当时就在心里暗想,这简直是老天特意为自己选定的老婆,漂亮温柔,**活泼,简直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内助。   何可儿注意到了萧去病的眼神:“你怎么不吃啊,不是还一双筷子吗?”   萧去病道:“你知道做菜最快乐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可儿好奇道。   “做菜最让人快乐的不是自己吃,而是让别人品尝你做的菜,看到他们吃第一口时脸上流露出好吃和享受的表情,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特别的满足。就像你刚才那样,我就特别高兴。”   一个人吃饭只能叫喂饲料,两个人在一起吃饭那才叫吃饭。同样的,萧去病觉得做菜如果只是自己吃,再好吃也没什么趣味,但若是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何可儿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会心地笑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和隔阂好像一下没了:“这个你是怎么做的哦,这么普通的食物,却能做得这么香。”   “我是用油炒的,你知道吗?所有的食物过一道热油之后都能激发出本身特有的香味来,但水煮就不行达不到热油的热度,烤炙也要差一点,而且烤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萧去病侃侃而谈,听得两人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小瑶听西市的胡商说你是仙人弟子,是不是真的?”可儿的八卦之心大起,开始问东问西。   “算是吧,我从小就和师父生活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他们说你在河中一人打败了几万大食军队,是不是真的?”   “诶,这个是假的。”萧去病笑着把河中之战的经历简单地讲了一遍,特别突出自己单枪匹马冲破大食两万严阵以待的军阵,杀敌一千多,杀得浑身是血最后还是杀出重围这一段,不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免去了自己身受重伤的细节。   小瑶睁大了眼睛陷入幻想,何可儿小嘴一下张得老开,说不出的崇拜。这也太厉害了,虽然没有一人打败几万强敌,但一人杀敌一千多并成功从两万人的围追堵截中杀出重围也同样了不起不是,难怪那天那么多刺客偷袭他都没事。   想到这里何可儿突然想起她做的那个梦来,有些担心道:“我听阿爹说那个王鉷和李林甫正在找人构陷你的罪名,你可要小心。”   萧去病不以为意道:“你不用担心,用武力他们根本打不过我;而且你知道吗?我已经认了贵妃娘娘做阿姐,有这层关系,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何可儿吃惊的几乎握不住筷子,没想到萧去病还有这层关系,有杨贵妃做靠山,确实有跟王鉷抗衡的资本。不过就像阿爹说的,李林甫十九年的宰相,王鉷身居多个要位,萧去病毕竟根基太浅,要跟他们作对还是非常凶险。   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暗箭难防,你还是要多家小心,阿爹说那李林甫口蜜腹剑最擅长阴谋害人。”   萧去病看着她,趁她不注意,伸手就握住了她那只放在桌案下的小手,入手柔滑细腻柔若无骨,萧去病忍不住用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可儿被他大胆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一颗心扑扑地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   好在萧去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过了没多久,可儿的身体终于柔软了下来,只是脸越发红的厉害。   这种感觉很奇妙,萧去病其实也是第一次,心跳得厉害,但却高兴的想要跳起来。正当萧去病准备进一步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这不比后世,握个手根本不算什么,在唐朝这样做了就代表对她有意,所以萧去病想把两人的关系先私下确定下来。   偏偏就在此时,萧去病突然听到令狐流云发出的暗号,紧接着一个人影就飞上了窗台。萧去病连忙放开可儿的小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了?什么急事?”   流云依旧是那副没正经的嬉皮笑脸:“对不住我也不想,高翁派人来传信,十万火急,李林甫和王鉷在陛下面前诬告你……” 第三十三章 反客为主   “来得好快!”听完来人的讲诉,萧去病一下皱紧了眉头。   自从知道王鉷对自己有敌意和杀心之后,萧去病也老实不客气将王鉷列为必须除去的目标,即使后来李林甫的加入,让全长安城的百姓包括何可儿的父亲何建都认为自己凶多吉少。   但说实在的,对于这两人,萧去病其实不是怕的。这当然也是穿越客的优势,他觉得自己可以很轻易斗倒两人。   王鉷不过是能帮李隆基搜刮钱财而已,而且还弄得整个天下的百姓怨声载道,但他的这个唯一的优势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是。等高仙芝带着安西军的一万多匹骆驼来到长安,那堆成小山一样的金银和珠宝就能将李隆基的眼睛彻底晃花。   说到底王鉷这么多年来进献给李隆基的钱财加一起都没有安西军一次多,再加上还有每年十万斤白银诱惑和每年其他的提成。只要将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摆在李隆基面前,如果王鉷和自己只能二选一,李隆基毫无留下自己抛弃王鉷,既然如此王鉷要对付自己,萧去病也乐得与他势不两立。   再说李林甫,更加不足虑,虽然他很厉害这么多年算计了无数人,但他已经老了,快六十九岁了。加上他这么些年牢牢把持相位,妒贤嫉能花尽心思算计人,以至于树敌满天下。因为怕人刺杀,李林甫这么多年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睡一个时辰起来一次换个房间再睡一个时辰。他现在看上去比李隆基起码要老二十岁,李隆基早有扶持杨国忠接替他的打算了。   就是因为萧去病知道这些原因,所以一直以来,萧去病都并没有太重视王鉷和李林甫,内心重视的只有安禄山和杨国忠。两者一个极其狡诈,又极会装傻表忠心;一个有贵妃这层关系和虢国夫人这个后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的是,这李林甫和王鉷倒也一下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拼了命也要赶在安西军到达长安之前把自己除去。自己还是太粗心太心急了,一下就让李林甫抓到了把柄。而且从马燧这件事来看,竟然是一开始在自己招募长安游侠儿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下手。要不马燧那句天下将有大乱(大变)的话怎么就被人听了去呢?也怪马燧那个大嘴巴,虽然每次说的声音都不大,而且要么是自言自语要么是对他侄子马永说,但说的次数也太多了。   还有龙武禁军的事,萧去病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没用,这么笨,或者说这么心急。自己只是要他们多留意一下万骑的中层军官有谁跟邢縡来往比较多,没想到他们做这样一点事情也会被发现。对于这个,自己还真不好解释。   至于太子李亨的事,这就完全是诬告了,关键是这事没有证据,因为自己李倓李亨等人加上李倓身边的人的证词都可以被李林甫说成不可信。最关键的其实不是这些,是李隆基在这方面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即使这次过关,也会在他心里留下怀疑,从此对自己开始提防。   这还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李林甫啊李林甫,算老子小瞧你了。但即使这样,有仙人弟子这个身份还有贵妃义弟这个身份,你还是弄不死老子。   高仙芝啊高仙芝,你可要快点来才好,你的义弟在长安撑不下去了,等着你带来的金银和那个会让李隆基欣喜若狂的好消息翻盘呢!   ……   华清宫飞霜殿中,终于赶回的萧去病在给李隆基见过礼之后,就一直握紧了双拳,红着眼睛冷森森地盯着王鉷和李林甫看。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毫不掩饰内心强烈的杀意,十分嚣张明白告诉两人,你们诬陷老子,等此事一过,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许是他们认为萧去病的武力实在太强,而且从河中之事来看,此人简直就是疯子。两人简直被吓坏了,生怕把萧去病压抑不住怒火暴起伤人。这么近的距离,两人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萧去病一动手就能轻而易举杀死他们。   王鉷现在感觉非常恐惧,说不出的恐惧,他从来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怎么会招惹一个疯子!李林甫也觉得非常后悔,通过对萧去病情报的分析,他也认为萧去病是疯子,但同时又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如果当初刺客案发生时自己能保持中立或者帮他,完全可以拉拢萧去病抵抗杨国忠的,王鉷特别是王鉷的弟弟儿子,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李林甫突然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王鉷拖累死。   而在此时,大唐皇帝李隆基也气得有些发抖,他正在听高力士念永穆公主写给他告状信。本来王准欺辱永穆公主这件事萧去病并不打算告到李隆基那里去的,他十分清楚李隆基现在的状态。醉生梦死脑子里只有享乐和长生,还有就是对太子的提防,其他事情只会让他觉得很烦。   但既然李林甫和王鉷已经让他烦了一次,也不在乎自己让他再烦一次,同时也是对王鉷的反击,就是要把他气到发疯!   本来以永穆公主胆小怕事的性格这封告状信她是不敢写的,但萧去病的分析和威胁让她下定了决心:我认了贵妃做姐姐绝对不会有事,王准被我羞辱成这样,王鉷一定会报复,对付不了我只能拿你出气,如果你不跟我合作就等着你家里人被害死吧。   在这封申诉状里,永穆公主泣血像李隆基讲诉了自王鉷得势之后,王鉷王准对永穆公主一家的欺辱和压迫。驸马都尉王繇被王准当靶子用弹弓射着玩,自己身为皇长女亲自为王准下厨做菜,还被他百般刁难。   而且永穆公主还在告状信中状告王鉷害死他丈夫王繇的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韦会(两人的母亲安定公主是唐玄宗的堂姐,先后嫁了三个男人),将韦会抓进打牢勒死之后还将尸体扔到永穆公主府的门口,永穆公主向李隆基请求严查此案。   除此以外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王准那两军嚣张至极犯忌讳的话“老子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在长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被永穆公主一字不落地写在了告状信中,并说这两句话当时围观的几百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可以作证。   看到这里,李隆基愤怒几乎无以复加。真是岂有此理,自己对王鉷天高地厚恩宠有加,没想到他还有他的儿子却这么回报自己,欺负人竟然欺负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去了。   知女莫若父,李隆基是知道永穆公主性格的,胆小懦弱,生性怕死,如果没有发生的事情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假话的。这个王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欺辱自己的女儿也就罢了,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这不是有意针对皇族,以欺辱皇族为乐么?   另一句“在长安我阿爹就是王法,我阿爹是王鉷”更是对他至高无上皇权的红果果的挑战!这是以下犯上,这是家奴欺辱家主,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混账!王鉷!朕真是看错了你,朕将一路提拔,委以重任,宠信有加!你和你儿子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吗?你那宝贝欺辱人欺辱到朕的女儿上了!你看看他这两军大逆不道的话!”   李隆基气急了,抬手就将那只钧瓷的茶杯重重地扔了出去,正正砸在王鉷头上,顿时鲜血直流。王鉷一下吓坏了,也不敢去擦,赶紧跪下来磕头请罪,那神情恭敬无比。   在萧去病赶到华清宫的之前,王准的事情王鉷已经知道了,但却只知道王准被萧去病打了,而且被萧去病往死里羞辱挂着牌子跪在大街上几个时辰不敢起来。他心里正想着用什么办法给儿子报仇呢,没想到的是,那萧去病一到华清宫竟然恶人先告状。   王准欺辱永穆公主一家王鉷是早就知道的,他也没以为有什么不妥,只要永穆公主不告状就没事。而且王准欺辱公主碍着你萧去病什么事了,要你多管闲事?这也就罢了,你阴了王准一把,把他的脸打得像个猪头,还逼着他在街上下跪几个时辰。这已经是把事情做绝了,没想到他竟然还逼迫永穆公主一纸诉状告到皇帝这里来了。   当然他和李林甫栽赃诬告萧去病这件事被王鉷自动过滤掉了,他这种人是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的错处的。   跪在地上的王鉷战战兢兢,汗如雨下,一面称罪,一面却给王准开脱,言说王准对皇帝是恭敬且忠心的,这两句话可能是无心之失或者公主听错了。   一旁的杨国忠笑到快要不行:“王大夫你那儿子是什么德行整个长安谁不清楚。此事公主亲耳所闻亲笔所写,又有寿昌县侯和这位小黄门可以作证,又岂是你可以抵赖的。”   李隆基更加气到不行:“公然欺辱公主,挑衅整个皇族和皇权,你还要替他开脱!你当真以为朕离不开你?杀不得他吗?你还敢在朕面前狡辩喊冤,当真是朕把你宠坏了,才让你恶奴欺主!”   “罪臣不敢!”王鉷不敢再辩解,只是拼命叩头:“是罪臣教子不严,请陛下饶恕小儿这一回吧,罪臣一定严惩于他,好好管教!”   那一边李林甫赶紧也跟着求情,心里那个悔啊,这王鉷的儿子和弟弟怎么都这么不省心,真是操碎了心。如果他能穿越到后世,就会有一个更好的表述:这TM什么猪队友!   陈希烈心里同样纠结,不过他纠结的不是王鉷这个猪队友,而是纠结于选哪边战队。杨国忠已经偷偷找过他,要他背弃李林甫投靠自己,他还有些。。。。还有一百个字。 第三十四章 萧去病抗旨   让王鉷哀叹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对于他和李林甫诬告的内容除了与李亨密探许久之外,其他的内容萧去病全部承认,但同时又说自己绝无私心,只是想早些为陛下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天子亲军来。   然后就是一大堆他练兵的理论,说什么他这样练兵,练出来的兵只会忠诚于皇帝一人。而且还说他这次练兵只是一个实验,他师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王鉷哀叹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对于他和李林甫诬告的内容除了与李亨密探许久之外,其他的内容萧去病全部承认,但同时又说自己绝无私心,只是想早些为陛下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天子亲军来。   然后就是一大堆他练兵的理论,说什么他这样练兵,练出来的兵只会忠诚于皇帝一人。而且还说他这次练兵只是一个实验,他师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建立建立武学或者他说的什么军校,并由皇帝做山长(校长)。这样不但可以练出一支训练有素百战百胜的精兵出来,而且这些武学(军校)里毕业的学员放到军队以后还可以起到监督军中将领的作用,类似唐初的五蠡司马和现在监军中使。   因为皇帝是武学的校长,这些学员都是天子门生,自然只对皇帝一人忠心,加之可以在平常训练之时辅以忠义的教化,这样便可以保证绝大多数从武学毕业的学员都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如果主将不忠心或者要造反,这些天子门生的中低层军官就可以带兵擒杀或反对。或者说有这些人在,主将即使有反心也不敢反!   好比用儒家和科举那一套让天下的读书人都忠君爱国,为朝廷效力一样;武学的存在,就是让天下的军人都忠于皇帝,为国家守边。   再加上因为系统的学习和训练,可以为大唐军队培养成千上万素质一流的基层和中层的将领,不出六年大唐就可以以武学为基层拥有十多支战无不胜的强军;不出十年,这些军队就能为天可汗皇帝陛下横扫大唐周边一切不臣的外敌……最后萧去病还口口声声说他现在就是这样做的,每天晚上都和这些士兵讲忠义之言,讲忠君爱国,讲精忠报国……   “……若是陛下以为臣有私心,对臣有所怀疑,尽可以随意挑选数十飞龙禁军和新招募游侠儿挨个询问,就知道微臣平时是如何教导他们的!”   萧去病侃侃而谈,说的神采飞扬两只眼睛里放出光来,显然这件事他在心里想了很久,现在说出来也是完全发自内心。   在座的都是顶级精英,极其聪明的人物,萧去病这个建议一说说出来,众人细思之下都豁然一亮,认为这确实个好办法。   唐朝之前为防止大将造反采取了很多办法,比如府兵制的时候十六卫府兵轮流卫戍宫禁的办法;再比如府兵制解体改为募兵制,边疆节度使不久任,不专任;再比如后来派宦官监军的办法。   但这些办法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比如派宦官监军,人家真要反杀了这名宦官就是了,而且宦官不懂军事也很好欺瞒。而萧去病这个办法却是一劳永逸地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若是一支军队所有的中低层军官全都忠于皇帝,统军将领根本就没能力造反!   杨国忠听萧去病说完,就一个劲地说这个政策好,虽然他其实并不太懂;李隆基也是微微点头,认为这个办法不错;高力士更是眼前一亮,他其实一直担心安禄山会反,只是他没办法阻止,现在萧去病说出一个这么好的办法,自然是大加赞赏。   “陛下,老奴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既能练就精兵,又能保证军队永远终于陛下。若真能如此,大唐边疆可定,陛下可无忧矣。”   王鉷正失魂落魄,哪有心思管他好不好。李林甫聪明的快成精了,他当然知道这是一项极好的政策,但他却必须反对!因为他是极其自私的。为了保住权位他向李隆基献策重用不识字的胡人番将,他当然知道这样对国家不好,但不认字的番将没办法入京当宰相,这个对他有利啊!   同样,萧去病这个办法对国家有利但对他不利,而且他现在和萧去病是死敌,所以李林甫坚决反对。奈何对这件事他们之前没一点准备,加上这方面的理论又没萧去病懂得多,再加上这件事本来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又怎么说得过萧去病呢。   于是李林甫反对了几句就被萧去病博得哑口无言,而他的复读机陈希烈也没给他帮腔。一旁的王鉷那个急啊,正在心里滴血哀叹萧去病又要毫发无损过关之时。已经老成人精的李林甫却一下反应过来,萧去病这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呢。   于是李林甫懒得再和萧去病争辩,将话题重新引导道李倓、李亨和马燧身上。这个时候李隆基已经完全相信萧去病没有拉拢人心别有他图,而是忠于王事,一腔热诚。   但之前的李林甫的话还是在他心里产生了很深的怀疑,他觉得萧去病太有本事了。你看在河中因为他的出现短短两个月就为大唐立下盖世奇功;而且出身这么好顶着一个仙人弟子的光环,还这么有亲和力和威望,短短十来天就将两千飞龙禁军的军心收服。他这样锋芒毕露木秀于林实在让人很不放心啊,再加上他和太子之间有李倓这个关系在,万一他突然倒向太子,扶立太子登基自己该怎么办?   李隆基晚年醉生梦死不理朝政,但为了皇位的稳固,他也是用了一些心机的。比如他之所以放心李林甫就是知道李林甫妒贤嫉能得罪了许多人,必须依靠皇帝才能生存;比如他之所以培植杨国忠接替李林甫,就是因为他觉得杨国忠没什么能力,没什么威望,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而萧去病却完全不同,他太有能力了,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而且太有威望了,才十多天就将飞龙禁军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明证。光这一点就让李隆基觉得很不踏实,再加上萧去病还是李倓的师父,和太子就搭上关系了。这就更让李隆基不放心了,当初也是没细想自己才同意的。   “辅臣说并没有与太子深谈朕是相信的,但……”停顿了许久,李隆基脸上有些尴尬道:“但为了避免以后再有人拿这事来说项,辅臣不如就和建宁王斩断这个关系。如此就算再有人污蔑于你也没有说辞了。”   李隆基这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我相信你的话,并且认同李林甫和王鉷是在诬蔑你,你也给我面子,和建宁王斩断师徒关系吧,要不我很不踏实。   他话说得这么直白,一旁的李林甫和王鉷脸色瞬间难看得像是死了爹娘。王鉷在心里恨得牙痒痒,陛下这么偏帮萧去病,连这个百发百中的罪名都动摇不了他分毫,看来以后想扳倒萧去病是千难万难,今天的这个仇是很难报了!   杨国忠立即喜笑颜开,上次那事之后,他已经和萧去病达成了政治联盟,萧去病说过一定在半年之内帮他斗倒李林甫和王鉷。陛下刚才这样说,今天又是一场大胜,看来用不了半年就能把两人踩下去呢!   高力士有些紧张,不知道萧去病会怎么选,但下意识地他担心萧去病会拒绝,这样一来,那就坏了。   所有人里面就数陈希烈最轻松,心说关鸟事,你们斗你们的,哪边占优势我就倾向哪边。   与李隆基期待的完全不同,萧去病一脸不解地道:“多谢陛下信任。不过既然陛下信任臣,臣又何须在意其他人的诬蔑之词呢。臣与小倓颇为投缘,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臣发觉小倓的心性与臣非常相像,一样的直爽率性,一样的正直刚烈(萧去病比李倓多了很多心机),而且臣发现小倓资质奇佳,心性至纯,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是臣最好的衣钵传人。”   顿了顿萧去病一脸认真道:“陛下对小倓是了解的,当知臣所言非虚,陛下还可以招宗玄先生和楼观肖掌教来问。因此臣不想和建宁王断绝师徒关系。”   萧去病顿首再拜道:“若是陛下认为这样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诬蔑我的口实,臣情愿辞去一切武职也不再担任飞龙禁军的教官,这样一来流言自然消弭。”   萧去病此言一出,李林甫和王鉷乐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去病人不傻,这明显是皇帝的意思,但萧去病却违抗了皇帝的意愿,情愿解除一切武职也不与建宁王断绝师徒关系。   徒弟么,再找一个就是了,就算李倓真的如此优秀,找不到像李倓这样的,找几个稍微差一些的总没问题。这萧去病是不是傻了,哈哈总算找到萧去病的一个弱点了!   另一边,杨国忠同样不敢置信,睁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萧去病,真恨不得跑过去把他打醒。喂,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扳倒李林甫和王鉷的。你这样违逆圣意,惹陛下不高兴惹他怀疑,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   高力士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觉得非常可惜,这孩子怎么这么刚直呢?看他之前挺有心机,挺知道变通的啊?为什么要跟陛下对着干呢?   李隆基同意不敢相信,这萧去病竟然敢违抗自己的旨意!他竟然敢不同意!为了一个李倓,竟然背弃朕? 第三十五章 禁足   “你……你……”   李隆基被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而且有些话做得说不得,他如此忌惮自己的儿子,确实说不出口。他知道萧去病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多话不需要说破他就能听明白。可是没有想到这萧去病揣着明白装糊涂,却把自己顶的哑口无言。   “陛下容禀,臣除了是陛下的臣子,同时又是一名修行之人。臣这一门派的修习必须心思单纯,心无杂念。凡事不得撒谎而必须依从自己的本心。若是心口不一或是心形不一,修为将不会再有寸进,反而会慢慢下降。类似的道理,臣在陪陛下练习太极拳的时候就与陛下讲过……”   好吧,萧去病其实经常撒谎,他来自后世的秘密就逼得他不得不撒谎,但说到底萧去病的本心还是一直没有变。看到李隆基气得不行,萧去病赶紧忽悠道:   “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不像某些人口有蜜腹有剑,设计陷害别人,在陛下面前当面撒谎诬陷害人。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分虚假;臣十分喜欢小倓这个徒弟也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分虚假,臣并不想欺骗陛下。请陛下明鉴!”   李隆基一下沉默了,萧去病却是和他说过太极门功夫的修炼,心思越纯越有进益,心有杂念和心形不一则毫无寸进。那时候他还没遇见小倓呢,而且李隆基也同样认同萧去病是个心思至纯之人,这样说来,他倒是没有骗自己,依然对自己忠心耿耿。   想到这里李隆基的刚才的满腔怒气也就慢慢消了一些,不过他这个时候的胸怀早已远不如年轻的时候宽阔,对于萧去病的不给面子和当面违逆还是有点耿耿于怀,但脸色却是慢慢和缓下来了。   李林甫察觉出不妙,一脸激愤道:“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说得好听,你若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如何违逆陛下的旨意。你分明就是想拥立太子……”   “李哥奴你放屁!”萧去病对李林甫怒目而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为何要拥立太子,拥立太子对我有什么好处?在今日之前我都没见过太子。我认了贵妃娘娘做姐姐,拥立太子置贵妃娘娘于何地?而且我若真的心怀叵测,刚才只需先假装答应下来,等拥立太子之后再重新与建宁王确立师徒关系即可!”   萧去病步步紧逼:“不知我如何得罪了左仆射,让你处心积虑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从我招募游侠儿的时候你就在里面掺沙子,今天又诬陷我与太子密谋许久!你真当我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撒谎吗?”   萧去病转头对李隆基和高力士道:“太子什么时候进入建宁王所在院子的,他一路行来自有宫女和宦官看到,臣又是什么时候从小倓那里出来的,一路上也有许多宫女和宦官看到。臣有个本事可以过目不忘(其实是当时特意去记),可以找出那些人看我出来的人作证,看是不是如臣所说,太子刚进去,臣就刚好出来,我们只是在路上碰到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李林甫一下词穷,他当初也没想到萧去病会这么快出来,再之后他又认为这事空口无凭还不是由得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想到萧去病现在竟然说自己过目不忘可以找到当天的宫女和宦官作证。现在他哪里有时间去收买他们,加上高力士又是偏帮萧去病的,真去找来,自己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一边王鉷还要继续说马燧的事,李隆基却一下不耐烦了,他知道李林甫和王鉷是什么样的人,看刚才萧去病言辞激烈李林甫瞬间词穷,加上上一次王鉷他们容不下萧去病,李隆基一下就肯定这一次仍然是一样,他们容不下萧去病,想处之而后快。   不过,他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该拿萧去病怎么办才好。一来现在自己不管事,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给李林甫和王鉷去做的,这两人现在自己还得用;二来萧去病虽然说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但太有能力和威望让他非常不放心。但萧去病又杀不得贬不得,他还是玉环的义弟呢,同时又是仙人弟子,教自己打拳让自己这些天起码年轻了上十岁,还有安西军这层关系。最重要的他还能帮自己弄钱,还总有新奇的玩意给自己。   想来想去,李隆基做了一个决定,那就依照萧去病所说撤去他的武职,飞龙禁军也不让练了,只让他陪自己打拳,陪玉环说话,还有帮自己弄钱就好!这样既不用担心他拥立太子,也不用担心他太有威望让自己放心不下。   于是李隆基立即训斥了王鉷,同意了萧去病的所请,不让他继续练兵,撤去了他金吾卫将军的职衔。本来还想作为补偿,干脆就把王鉷撤下的和市和籴使与坊作使给萧去病的,但一想到萧去病刚才竟敢违逆他,于是决定先冷落冷落他,不但不给使职,还责令萧去病闭门思过,非诏不得进宫!   仙人弟子又怎样,就是要让你知道,违逆朕的下场。希望萧去病下次能学乖一点,否则有的是办法整治你,李林甫和王鉷现在很你不死,没有朕的支持,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想到这里,李隆基终于释然了。一座掌控一切,为所欲为的愉悦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高兴得笑了出来。   李林甫和王鉷也有些高兴,之前李隆基严厉斥责了他们,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被萧去病说动了。两人心里正忐忑不安的时候,李隆基却突然宣布了对萧去病的处罚,而且言辞之间似乎对萧去病违逆他非常不满。   所以两人一下高兴起来,虽然这次他们损失惨重且受到了训斥,但萧去病也受到了冷落,而且李隆基对心结仍在对他十分不满。抓住这一点就可以充分利用,萧去病禁足亲仁坊无依无靠的,又失了圣眷,要对付他还不是有的是办法。   高力士叹了口气,除了可惜还是可惜,他虽然非常欣赏萧去病,有心相帮,但却非常不赞同萧去病违抗李隆基。年轻人性子还需要磨练啊,高力士恨恨地想。   杨国忠非常恼怒,这萧去病简直是个瓜娃子嘛,真是太可惜了!他边走边生气,在心里起码骂了萧去病几百遍。   被李林甫等人耽误半天,李隆基也有些郁闷,悻悻地返回后宫找杨贵妃玩乐去了。萧去病急赶几步追上了特意落在后面的高力士:“参见阿翁。”   高力士叹气道:“你呀你呀,怎么就不知道顺着陛下的意思来呢?”   萧去病道:“阿翁别说了,小子也知道自己怎样做很吃亏,但小子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凡事都遵从自己的本心而已。”   “你这次有什么打算。”   萧去病笑笑:“之前一直忙,也没时间修炼楼观派的剑术和茅山派的导引术和提纵术。难得这次有空闲正好可以静下来心来和沐风流云他们互相学习。”   停了一下萧去病继续道:“有些事还要请阿翁帮忙。第一个就是替我向阿姊辞别,就说等过几日陛下不再生我气了我就去看她,把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讲完。第二个就是飞龙禁军训练的事,等下我会安排好叫柏欣和杨南将训练的事情抓起来,请高翁不要中断他们的训练。”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你这么急迫,是在担心什么?”   萧去病也小声道:“阿翁深知,大唐之前在贞观时期,内重外轻,举四方之力不敌关中,社稷可谓稳如泰山;现在却是外重内轻,中原空虚,一旦边疆有变,特别是河北……”   “嘘!”高力士摆了摆手没让萧去病继续说下去,轻声道:“吾心里有数,一定不让训练停下就是……”他突然笑了笑:“你说你,都不让你管军队了,心里还想着这事。希望陛下最终能明白你的苦心。”   萧去病拱手谢道:“一切拜托高翁了。”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李林甫和王鉷现在可不会放过你,你要小心。”   “小子醒的,其实小子还真不怕他们……” 第三十六章 做贼心虚   萧去病和孙六还有马燧到达飞龙禁军营地训练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千飞龙禁军和一百多长安游侠儿仍在站桩和耐力训练。   往常在这之前萧去病就会从长安或者李隆基杨贵妃那里赶回来,指导他们站桩和训练,但这次都站了半个多时辰萧去病都没有出现,再加上之前他们的副教导官马燧突然被几个宦官带走,所有的人就立刻知道萧去病出事了。   除了少数几个李林甫掺的沙子,所有的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说不出的愤懑。通过十来天的相处,或许第一两天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还在心里把萧去病骂个半死,诅咒他早点倒霉,他们也就不用被萧去病折磨了。   但越来后来他们就越发念起萧去病的好来,首先是萧去病与他们同吃同住,一起训练。人心都是肉长的,萧去病这么高贵的身份,这么受皇帝宠信和贵妃娘娘看重,却能陪着他们一起吃苦,几乎所有人心中就觉得暖暖的。   更别说在传授他们站桩的时候萧去病尽心尽责,一个多时辰没有一刻停,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特别是他亲自为训练过度肌肉痉挛的士兵擦药酒按摩四肢(旁边医官跟着学习),很多士兵当时就感动得恨不得以死报之。   虽然他们天子禁军的身份光鲜,但说到底不过都是些马奴出身,皇帝、高力士还有一些宦官无不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他们,只有萧去病拿他们当兄弟朋友平等对待。   古时候的人讲究的都是知遇之恩,所谓人以路人遇我,我故以路人报之,人以国士遇我,我故以国士报之。按这个说法,萧去病的这样待他们,确实值得以命相报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认为很感动的事情,来自后世的萧去病却觉得很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天的训练下来,他们慢慢发现不但身体强健,精神旺盛了许多;而且力量也耐力也长了许多。很多以前能拉一石弓的,现在竟能拉开一石三斗的弓了;以前一次只能拉十五次弓的发现可以拉二十多次了,这当然都是萧去病带来的好处!这就是他们以后建功立业的资本!   唐朝极重军功,连很多儒生都憧憬着杨威塞外杀敌封侯,就更别说他们这些军汉了。而且萧去病还讲过如果他们训练的足够努力,可以为他们争取上阵杀敌的机会!这就等于给他们铺就了一条上进的康庄大道,每天晚上这些二十多岁的淳朴汉子未尝没有躺在榻上幻想着建功受赏荣归故里的一天。   因为萧去病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无比美好的希望!但是现在萧去病却受到了奸臣的迫害!   现在萧去病终于回来了,所有的人都收了桩功围了过来,目光灼灼地地望着萧去病,等着他说话。萧去病也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要记住每一张脸。   “我从现在起,便不再担任你们的教官。但你们的训练还要继续,继续越野跑,继续站桩,继续练习队列,继续力量训练,我走之后训练的事情就由柏欣和杨南两人具体负责,不需要多做改变,只要萧规曹随就好。”   萧去病话一说完,人群中立即就爆发出了嗡嗡的吵嚷声,很多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为什么?这才刚刚开始……”   “萧将军你还会再回来吗?”   “萧将军必是受了奸臣陷害……”   “必是李林甫和王鉷那厮,之前他们就派人暗杀过萧将军……”   “萧将军为何不向陛下申诉?”   萧去病手掌往下压了压,所有的人立刻静了下来,两千多人都凝神屏息等待萧去病的下文,只有风吹火把的声音,呼呼的响,萧去病慢慢开口:“我这一次确实是被人诬告陷害,能不能再教你们还要看圣意如何。上面的事情你们不要管,只管好好训练才算没有辜负我的一番期望,我早就说过,天下精兵除了安西军之外,你们就是最强的。”   他转身朝后面走了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来到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上,眼神一下凌厉起来:“之前你们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无极桩练到最后,除了长力气以外,还有什么效果?现在我来告诉你们。”   萧去病摆了一个拳架,全身筋骨齐鸣,空气中立刻轰隆隆雷鸣滚滚疾响,然后猛地一发劲,一式前趟拗步打出,双手和身体擦过空气,好似陨石破空,带起的气浪和劲风爆炸狂动,地面尘土飞扬,吹得围观的人衣服猎猎作响。   紧接着左脚落地,砰的一声,好似陨石落地发出巨大的爆响,坚硬的青石地面一下被踏裂,碎石飞溅。   刚才的筋骨齐鸣雷音随手就让围观的众人看得惊骇莫名,之前只听人说过萧将军在西市一人独战数十名刺客,每次出手身上都有雷音发出,一直无缘得见。现在亲眼得见,所有的人都震惊得合不上嘴巴。   紧接着萧去病打出的劲风和气浪,一脚踏裂坚硬地大青石地面,更是让他们看得心惊肉跳,他们毫不怀疑,眼前就算有一块几人合抱的巨石,萧将军也能一脚踢爆。   但这还有没有完,前趟拗步右脚还要往右叉脚,在所有人不可置信中,就见萧去病的右脚好似一把铁犁,竟然生生在青石铺就的地面犁出一条两尺多长两寸多深的犁痕。在这一刻很多人都产生了他脚下是沙地的错觉,忍不住用力踩着地面,却发现他们连夯土的地面也踩不出印记。   前趟拗步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击地捶,这本来只是一个向下击打的动作,然而萧去病这次却真的重重一手锤击在地上。   砰!好似一个巨雷在地上炸响,连地面呕发出震颤,碎石碎屑乱溅乱飞,坚硬的青石被萧去病一捶打成了碎片,一个行军锅大小的深坑赫然出现在地面上。   萧去病的拳头却毫发无损。   在这一刻,萧去病在这两千多人的眼中已经从一个平易近人的教官上升到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萧将军果然是仙人弟子!   “这就是我教你们的功夫,只要肯勤学苦练,十年之后你们中的少数一些人也能达到这个水平,资质差一些的也能成为大力士,拉三石弓甚至四石弓都不成问题。”萧去病鼓励道,然后语气一变:“但你们当中有人是李林甫和王鉷派来害我的,我的功夫不能教给害我的人,所以我要把他们找出来,把功夫收回去。”   两千多人一下愤怒了,有人开始大喊:“是谁这么没有良心?”   “把他找出来,杀了他!”   “千刀万剐……”   萧去病扬声道:“我现在就是要来找出他们的,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我说过上了战场就是把性命交给战友的时候,可是战友里面混进了内奸,你把后背交给他,他在你背后捅刀子!”   萧去病冷冷扫过众人,重点在一百多长安游侠儿里找寻,大多数人都是义愤填膺,只有两人目光闪躲,充满畏惧。萧去病冷冷道:“我下山之前,师父交给我一样宝物,名曰灵钟,可辨忠奸,普通人摸了一点事都没有,若是害我的内奸摸了,它就会发出声音。”   这时马燧和三名小宦官抬着一口挂在架子上的编钟过来,给大家看了,然后在架子上用帷幕盖住了三面道:“为了大家的安全,每个人都来摸一摸吧,长安招募来的游侠儿先请。”   一百多名游侠儿依次过来,挨个将双手伸进帷幕摸了,没有一人摸的时候发出声音,一百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是两千飞龙禁军挨个摸了,仍然没有发出声音。   有人忍不住奇怪道:“萧将军,你师父这宝物失灵了么?”   又有人道:“莫非没有内奸?”   两千多人一齐看着萧去病期待他揭晓答案,萧去病道:“多加几根火把,所有的人把手举起来。”   十多根火把的照耀下,两千多人都将双手举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别人的手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萧去病道:“马洵美,揭晓答案吧。”   马燧和马永两个一下走到两名游侠儿面前:“内奸就是你袁唤还有你祖原素!”   两人大呼冤枉:“我不是!”“不是我!”   马燧冷笑道:“你们看看你们的手,再看看其他人的手。”   两人看了看自己干净雪白的手掌,再看到别人手上的多多少少都有墨迹,一下明白过来呆立当场两股战战。   旁边两千多人也有一小半明白过来,几个性子暴烈地当时就要冲上来打人:“狗贼去死!”   有人大骂道:“你们还有良心吗?”   还有人不明白,拉着旁边那义愤填膺的人不解问道:“为什么是他们?灵钟没有响啊?”   旁边那人又气又急,耐心解释道:“你看他们的手上,干干净净;再看我们的手,全部都有墨汁。他们两人定是做贼心虚害怕灵钟会响因此不敢摸钟,而我们问心无愧全都摸了。哪知道灵钟盖上帷幕之后被马副教导官涂了墨汁,因此我们手上有墨汁,这两名贼子手上没有。”   萧去病走了过去:“你们还有什么什么话说?”   两人跪了下来:“萧将军饶命,这都是左仆射逼我们做的……”   “我当然会饶你们不死。”萧去病问道:“他要你们做什么?”   “将萧将军每日所作所为,行为规律还有可诬告萧将军的话语都搜集起来,每日向他汇报。”   “你们每日都在军营里,消息是怎么传递的?”   “是通过宦官洪复宇传递。”   萧去病对孙六道:“孙供奉,你听到了,请将此事禀报给高将军。”   孙六二话没有带着两名小宦官就回去抓人了。袁唤和祖原素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我们知道都说了,萧将军饶了我们吧。”   萧去病冷冷道:“我会饶了你们的,但我的功夫不能被你们这样黑了心肝的人学了去。”   萧去病左手一把将袁唤提到半空中,右手手掌在他小腹丹田位置轻轻一掌,袁唤只觉得自己小腹一痛,有如针扎一样,但随后就没事了,落在地上不知所措。   同样的手法在祖原素丹田位置也是一掌,萧去病甩了甩手,好像非常厌恶刚才与他们接触:“力从腰起,从今以后再去站桩,你们的丹田就会剧痛无比,现在你们滚吧!”   两人狼狈逃跑后,马燧有些不忿道:“将军,这么轻松放过他们?”   萧去病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弧,没有说话。只有他知道,这两人这辈子算是毁了。自己刚才那两掌,已经将两人的丹田打伤,十天之后别说用力,就是正常走路和正常的撒尿他们的小腹都会隐隐作痛,而且会越来越严重。还有他们的那玩意这辈子是别想再抬起来了,一有反应丹田就会痛不欲生。   这样的惩罚,其实比杀了还狠毒,他们多活一天,就要多忍受一天的痛苦,就会多后悔一天。着就是暗劲伤人的厉害之处,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第三十七章 教徒   吃过了晚饭,大约晚上八点的样子,萧去病来到的李倓的住所。   本来是要立即前往亲仁坊自己的宅院闭门思过的,但一来天色已晚,二来萧去病请求把内奸找出来并将招募来的长安游侠儿带回亲仁坊。李隆基没怎么想也就同意了,于是萧去病便可以在华清宫再呆上一晚。   “老师……”李倓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问那个问题了吧?”萧去病笑道:“那你问清楚了吗?”   “小倓问了,李静忠说是他在路上无意中碰到边令诚,两人边走边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倓,然后边令诚就问阿爹多久没来看过小倓了……最后阿爹心想左右也无事就来了。”   “这就对了,那边令诚跟我有仇,他现在被李林甫收买了要陷害我!”   “是小倓连累师父了。”   昏黄的烛光下,李倓年轻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内疚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萧去病拍了拍他的肩膀:“关你什么事,他们害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害我。即使我没有遇到你,他们也可以通过别的办法来构陷我。若说连累,倒是我连累了身边的人,他们要害我就拿我身边的人下手,你怕不怕?”   听萧去病这么说,李倓心里放松了许多,一脸郑重地道:“小倓不怕。小倓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李倓看了看外面又听了听动静,萧去病笑着道:“方圆十五丈内都没有人。”   李倓小声道:“小倓想不通李林甫是个口蜜腹剑是阴险小人,陷害了无数人,皇爷爷就不知道吗?师父怎么不跟皇爷爷说明白呢?”   萧去病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得很呢。在之前那个时空李倓就是发现了之前一直忠厚恭良的李林甫和张良娣露出了奸恶的面目,狼狈为奸欲谋害他和他哥哥广平王李俶。然后就直愣愣跑去跟李亨讲二人的如何如何不好,最后反被二人害死。   “这世上的事哪里有这么简单。”萧去病笑着道:“李林甫的为人,还有他做的恶事,或许一开始陛下不怎么清楚,但这么多年下来,陛下如此聪慧又岂会不知。就说今天的事情,他其实已经十分清楚明白知道是李林甫陷害我,我是冤枉的,但是他还不是没有处罚李林甫,反而处罚了我。”   “这是为何啊?”   “因为陛下认为李林甫对他足够忠心且足够安全啊,而认为我在这两点上都比不上李林甫啊。”   “小倓不这样认为,那李林甫自私自利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如果谈得上对君主忠心;他害国害民,败坏朝纲又如何说的上安全。小倓以为这两点上,师父要胜过他几百倍!”   萧去病点点头,对于奸臣性质和危害李倓倒看得很清楚,不过把事情还是看的很简单。萧去病想了想,决定举两个例子,针对另一个时空他犯的两个错误给他细细讲解上位者的心态和伪装者的心态。   “我给你将两个故事吧。”萧去病看着自己这个心思单纯的弟子,缓缓说道:“比如一座山中,是一只大虫(就是老虎,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爷爷叫李虎,所以唐朝避讳虎字,又因为李世民后来连民字也避讳,比如柳宗元散文捕蛇者说最后一句“观人风者”其实就是“观民风者”)统治所有的动物。   这只大虫管理了整座大山很多年,有一天它突然厌倦了每天忙碌的生活,想过轻松玩乐的生活。这时有能力帮它暂时管理这山上的动物的只有狐狸和豹子。其中狐狸品德不好,做了很多坏事,为很多动物记恨;豹子品德很好,也做了很多好事,所有的动物都很喜欢它。你说大虫会选哪个?”   李倓想了很久:“如果我是那大虫,肯定选豹子啊。”   萧去病笑着摇了摇头:“它会选狐狸。因为豹子又有威望,又有能力而且这么受动物喜欢,如果把山上的事情全部交给豹子处理。那么要不了多久山上的动物就会只知道豹子不知道这只大虫,豹子很有可能就会取代大虫成为山中之王。   反而选狐狸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动物们都不喜欢狐狸,狐狸就没有办法取代大虫成为新的山中之王。而且大虫还要帮助狐狸打压豹子,让豹子只剩下一口气而不让狐狸弄死它。这样一来狐狸就能很好地管理这些动物,而又不会对大虫造成威胁。因为豹子这个对手还在,加上其他动物都不喜欢狐狸,所以狐狸只能依靠大虫才能对抗豹子和其他动物。”   萧去病看着有些愣掉了李倓笑着问道:“明白了吗?”   李倓有些愁眉苦脸:“不是很明白。”   萧去病道:“不明白就留着慢慢想,现在我给讲一个简单的。有一人要进山门当和尚,那方丈就对他讲,当和尚要如何如何,不能妄语啊,不能偷盗啊,不能奸银啊……这个人都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最后方丈讲道不能杀生不能吃肉,然后这人就大声讲道:‘禀方丈,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肉。’然后方丈说,你很好,很有佛性。”   李倓仰着个头,直直地看着萧去病,不解地问道:“还有呢?”   萧去病道:“还有就是那人说完这句,心里也说了一句。他说‘其实我之所以没过肉,不是我不想吃,而是家里太穷吃不起肉,其实我每天做梦都想吃肉!’”   “哈哈……”李倓觉得非常有趣,大声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萧去病道:“这其实说的就是某一类人,这类人一般出身和地位都比较低,从小受到很多冷落和欺辱。他们在未得势之前会装的特别忠厚谦卑,与人为善,一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的模样。其实他们心里特别想作恶,特别想报复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只是当时没有能力,只能伪装忠厚,比如你阿爹身边的李静忠就是这样人。依师父看,若是李静忠有一朝能够得势,将会比李林甫还坏一百倍!”   李倓一下睁大了眼睛,李静忠是他阿爹李亨最心腹的宦官,在他看来近乎是忠厚老实的不能再忠厚老实的人。他虽然不是和尚,却每天吃斋念佛,手上时时拿着一副念珠,早晚焚香拜佛。而且对谁都特别谦卑有礼,即使有人轻慢欺负他,也依然对那人笑脸相迎,如何在师父眼里就成了最坏的人?   他不可置信道:“师父,我觉得李静忠不像你说的这样的人。”   萧去病一脸笃定道:“相信师父,不会有错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应该读过史记《齐太公世家》里面讲齐桓公的。齐桓公晚年的三宠,开方父亲死了不回去奔丧而留在齐国陪齐桓公;竖刁自己阉割了也要进宫侍奉齐桓公;易牙杀掉自己的幼子来讨好齐桓公,这三人所作所为都违背常理和人性。   正如管仲所说,他们三人连父母,自己,子女都不爱,又怎么会去爱别人呢?后来三人不是作乱了吗?李静忠同样是这样,他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对所有的人都谦卑到了极点,这同样不符合常理和人性。   人之常情,别人轻慢他,那人心里都会有怨气的,李静忠也是人怎么可能例外。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能力报复对方,于是选择隐忍找机会。也正因为如此,这种人才非常可怕!”   萧去病说的非常肯定,除了自己的见解之外,在原来那个时空,历史的李静忠(后来的李辅国)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报复心特别强的奸诈小人。   李倓仔细想想,觉得萧去病说得确实非常又道理。但一时之间很多事情还是有些接受不来,他觉得与师父的一番交谈下来,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一下彻底颠覆了。他不知道是,真是这次交谈给他带来的启发,从此以后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三十八章 长安一霸   自从萧去病第一次逛长安西市以来,整个长安关于他的新闻就没断过。   先是让西市的胡商将安西军河中大胜,即将带着无数缴获的金银珠宝进京献捷,还有安西军将扩军两万的消息传扬的无人不知。这个劲爆的新闻大家还没消化完,紧接着就出了在河中大战立下大功的高开府的义弟寿昌县侯萧去病被人当街刺杀的消息。   平静了不到半个月,结果又出了更加劲爆的新闻,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的儿子王准欺辱永穆公主刚好被寿昌县侯萧去病看到,然后王准就被萧去病打成了了猪头,还被逼着在平康坊的坊街上罚跪了两个时辰。   此新闻一出,立即在一天之内,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王鉷不但身为京兆尹是长安所有人名义上的父母官,更是身兼二十个重要使职,管着所有长安人的工作生活,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王准借着王鉷的势力也就在长安成了一霸,无人敢惹。   可是王准这长安一霸偏偏就被这个新来的寿昌县侯萧去病狠狠教训了,听看到的人说,那张脸已经肿胀得看不出人样来了。还有他的膝盖在青石地面上跪了两个时辰,据说现在已经不会走路了。   就在大多数人都为萧去病担着一份心的心的时候,果不其然,第二天就传出萧去病被免去金吾卫将军的职位,禁足亲仁坊的宅邸闭门思过的消息。   这大多数人自然不会知道萧去病被冷落的真正内情,他们只知道,萧去病打了王准,然后就皇帝撤去军职下令禁足。   在这一刻他们大多数人都认为萧去病这下完了,他之前倚仗的无非是皇帝的恩宠,现在陛下明显的偏帮王鉷这一边。虽然萧去病的所作所为给长安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出了一口气,让无数人在心里喊了很多声痛快,但现在这些人大都在等着萧去病什么时候被王鉷和李林甫整垮也似。   但还是有少数人是看好萧去病的,比如一些西域的胡商,还有醴泉坊波斯寺的波斯人。他们通过这些天向从西域过来的胡商打探,知道了萧去病在河中的所作所为,打心眼里认为他就是神的使者,是祆教的索什杨,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被王鉷和李林甫两个凡人打败。   然后他们就满心期待地等着看萧去病有什么反制措施应对这不利的局面,想想河中那那样不利的局面被他扭转过来了,一人攻破几万大食军阵,一箭射塌木鹿坚城,王鉷和李林甫想要对付他不是找死么。   这样的期待只过了不到两天就变成了失望。   那萧去病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在亲仁坊的宅子里闭门不出,非但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反而被对手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在他禁足的第一天,他的对手王鉷那边或许是还不清楚皇帝的真实心意,或许觉得萧去病应该有什么应对措施,比如托人去求贵妃姐姐啊。但萧去病什么都没做,只带在宅子里教授一百多游侠儿练功。   于是王鉷这边的人便开始得寸进尺了,在第二天的下午,一下动用了几百个家奴和混混还有两百多衙役武侯不良人将萧宅团团围住。但凡有出门的就派人跟着,路上找茬生事,他们要买什么东西,这伙人就立刻围上去找事或者威胁。这伙人作为长安的地头蛇,恶霸加上后面还有官府(武侯)的默认,哪个还敢卖东西给他们,结果整个下午萧宅出去采购的全都空手而归。   这还不算,傍晚的时候,王鉷这边的家奴恶霸甚至还动起手来。萧宅中一名名叫杜甫杜子美的管事出门办点事,还带了十名游侠儿做保镖,但还是被这伙家奴恶霸找着借口动手打了起来。虽然最后将挑事的三十名家奴恶霸打败赶跑,但十名游侠儿也是人人带伤,连那文士杜甫在混战中也挨了一拳两脚。   然后萧去病这边竟然就这么忍了,这一下连那些看好萧去病的西域胡商和波斯人都一下明白过来,萧去病确实无法可施了。   “之前看他那么张扬狷狂,完全不惧王鉷和李林甫,还以为他有什么倚仗和后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王鉷和李林甫一翻手就压得起不来,早知今日有何必当初呢,这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整个长安城很多人偷偷叹气之余,无不恨恨地这样想!   “萧道兄,我流云不是个挑事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要是我我绝对忍不了!”萧宅大厅,令狐流云一边看着萧去病帮杜甫和十名游侠儿擦药一边忍不住抱怨:“你看这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今天他们敢出手伤人,明天就敢动手杀人!”   萧去病也同样气恼,他没想到王鉷会来这一手,派这么多喽啰混混来堵门。这就好比一群苍蝇,杀不死人却能把人恶心死,自己拿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萧去病心里想着,要不要引诱几个进来杀一儆百?但转念一想用处也不大,到时候这群人躲在暗处袭击自己家里的人,反而更不妙,还是要弄死王鉷才行。   “这几天大家没事就暂时先不要出门了,让他们得意几天,不出四天皇帝就得招我去华清宫的。”萧去病想了想,问道:“这伙家奴恶霸谁清楚他们底细的?”   一名胳膊上受轻伤的游侠儿道:“他们大多数都是邢縡的人?”   萧去病来了兴致,问道:“你对邢縡知道多少?”   那游侠儿是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他点点头道:“知道很多,他本是长安县一个破落户,十多岁的时候还是长安南城一名专门收取散娼保护费的小喽啰,凭着心狠手辣敢打敢拼闯出了名堂,几年后成为南城几个坊市的一霸。”   另一位游侠儿接着讲道:“再后来除了收取散娼的保护费,他就主要靠经营车马行和控制长安南城的挑工发家,成立一个帮派叫做什么斧头帮。靠着广交朋友,到处撒钱在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慢慢消灭兼并了南城其他的地下势力,成为南城一霸。”   因为皇城和宫城还有东西两市都在北城,所以长安富贵有钱有权的大多都住在北城,南城住的一般都是平民老百姓,所以在长安又称南贫北富。那邢縡从南城起家又是从最底层最小的小喽啰做起,一直做到现在长安城地下势力的老大,也算是个传奇了。说起他的事,这些游侠儿一个个都如数家珍一般。   又一个游侠儿介绍起来:“但这个时候他还只敢在南城呆着,收取保护费,控制南城货物运输和车马行的生意,也开一些青楼和赌场什么的。但北城他的势力一直渗透不过来,直到他结识了王鉷的弟弟王焊,从此一飞冲天。两人每天都玩在一起,相互勾结,王焊借着他的力量做一些不法的事情,他借着王焊和他哥哥王鉷的势力将斧头帮的势力扩展到整个长安城。现在长安几乎六成以上的车马行,还有七成以上东西市平康坊等坊市运东西的挑工。一半的赌场,四成的斗鸡坊也被邢縡控制。这次来围我们的人里面八成都是他的手下。”   萧去病一下乐了,听他们这样介绍这个邢縡几乎算是长安地下势力的皇帝了,比旧上海滩三大亨还牛,倒是个狠角色,难怪之前那个时空,他敢谋反作乱。   ps:今天晚上停电了,十点半的时候来的电从被窝里爬起来赶了一章。有点赶…… 第三十九章 激将   “什么,你说他在等安西军到长安献捷的队伍到来?”   夜晚,金城坊,邢縡宅,王焊邢縡正在房子里听着围住萧宅的手下对一天发生的事情的汇报。   一名看上去像是喽啰头目的凶戾汉子在两人面前却十分恭谨:“小的亲耳所闻,当时他正在院子里教授那一百多游侠儿练功,有人就说了‘这要忍到什么时候?’然后我就听到那萧去病大声地说是只要等安西军献捷的队伍一到,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   那小头目一脸紧张,声音愈发的小:“他还说这次陛下只是暂时冷落他一下,等看到安西军带来的金银珠宝就会重新宠信他……他说就让我们先蹦跶几天,等安西军一到,他就会奏明陛下,将我们斧头帮连根拔出。把你和王郎中(王焊是户部郎中)的脸也打成猪头,再让你们在平康坊和西市各跪三天三夜,如果还不死就先阉再杀……”   “鼠狗辈!安敢如此!”   “竖子,我必杀汝!”这一句是王焊说的。   其实萧去病和大多数长安人都猜错了,派人围住萧去病宅子的并不是王鉷下的命令,二是王鉷的弟弟王焊。   他们王家自王鉷得势当权以来,从来就是在长安横着走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萧去病这么羞辱王准,打的也是他王焊的脸,除此之外他与萧去病也有深仇。   上次刺杀案他就被萧去病冤枉,除了长安尉贾季邻被逼得认罪后自杀之外,他也被皇帝下旨训斥,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虽然他并不靠这些俸禄生活,但平白被冤枉被训斥,他这样的性子,又如何受得了。   偏偏萧去病因为李倓的事惹恼了皇帝被责令闭门思过,然后王焊就一直撺掇这他大哥王鉷痛打萧去病这支落水狗,结果王鉷却一直说从长计议。王焊在一气之下就找到了自己的死党邢縡商量怎么对付萧去病,于是就有了围困萧宅的这一幕。   现在听到萧去病扬言要把自己的脸也打成猪头,王焊在狂怒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颤。   两天了,现在王准脸上的伤非但没有一丝好转,而且越来越恶化,越来越肿胀。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整天整夜痛得冷汗直流;还有牙齿也被打松了,从昨天起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掉一两颗牙齿。几个医师包括两名从皇宫请来的御医对此都束手无策,声称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一想到这里王焊就不寒而栗,真变成王准那样,还不如去死。内心的恐惧反倒让他冷静了很多,他冷笑道:“可笑,他奏明皇帝,皇帝就会听他的吗?他凭什么将斧头帮连根铲除!”   那小头目犹豫道:“旁边那名叫流云的道士也是如此问,那萧去病笑着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王焊和邢縡异口同声道。   “任海川!”   邢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王焊却是冷汗冒出来来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和恐惧从心里升起,一年前发生的事情,这个萧去病怎么会知道的?   王焊和王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王鉷虽然是哥哥,但却是婢女所生的儿子,出身极其低贱,而王焊却是正妻所生的儿子,因此从小到大王焊非常看不起王鉷。   没想到这个他从小就看不起的哥哥到最后却一飞冲天,越爬越高,到现在竟然成了天子第一宠臣,身份高贵无比。作为王鉷的弟弟王焊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由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富家纨绔一跃升为户部郎中,而且时常借着王鉷的势作威作福,飞扬跋扈。   但王焊一方面仗着王鉷的势嚣张跋扈,另一方面却又十分怨恨忌妒他的哥哥王鉷。他不过是下贱的婢女所生的儿子罢了,自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有什么本事,有什么了不得的,凭什么现在就做到这么高的官位,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焊固执地认为他的哥哥不过是一个幸进的小人,靠着搜刮老百姓的钱财来讨好皇帝获得高官厚禄,这些自己也能做啊。他这样的一个下贱婢女所生的儿子都能做到京兆尹御史大夫身兼二十个重要使职,自己这个正妻所生的儿子凭什么只能是一个户部郎中!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他不能容忍那个从小被他看不起,被他轻视的哥哥现在这么高高在上。别人越怕他,越讨好他,王焊就越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哥哥王鉷。   王焊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慢慢地他开始在心里恨死了王鉷。他无法容忍自己要一直生活在在那个贱婢儿子羽翼之下,于是一个奋发自强的念头便在他心里油然而起,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证明给天下所有人看,自己这个正妻所生的儿子,要比王鉷那个贱婢所生的儿子强得多,高贵的多。王鉷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而且还要做的更好,要比王鉷爬得更高!   但王鉷已经是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有什么能比王鉷现在这个位置还要高呢?于是他就想到了当皇帝。   这个没有经历过世事艰难的二世祖,从小生活中温室里花朵,从没干过一件正经工作的王焊,非但非常看不起他那个从小吏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做到如此高位的哥哥王鉷,他还非常看不起当今皇帝李隆基。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李隆基第一次政变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闲职郡王。唐隆政变的时候,靠着结交龙武禁军,带着三十几个人进宫竟然就让他政变成功了。   王焊没有想过当初李隆基之前周密的谋划,还有借助他父亲相王李旦和姑姑太平公主的势力,加上韦后想当第二个女皇极其不得民心军心,再加上李隆基周围聚集了许多优秀人才,就这样政变当天仍然险象环生。   他只看到了一点,李隆基当时身边只有三十几个人进入皇宫,靠着三位龙武禁军的果毅作内应,一两个时辰就政变成功了。他以为政变非常容易,他认为的李隆基的成功,自己完全可以复制。   于是自从两年半以前他和邢縡结交之后,王焊就开始谋划着发动政变自己当皇帝!先是借着他哥哥王鉷的势为邢縡的斧头帮势力进入长安北城大开绿灯,然后敲诈勒索大肆敛财。   但他发现这样钱财来的还是太慢,他是户部郎中,管着长安的武库,于是就打起了武库的主意。这一年多以来他与邢縡相互勾结,利用斧头帮的人力和控制着长安大半的物资流通的优势,在不知不觉中将武库搬了一个空。一部分给自己死士和斧头帮帮众装备,一部分偷偷走私出去,无论是谁给钱就卖。   就这样王焊很快聚敛了巨量的钱财,豢养了三百多名死士(其实大多数是小混混),再加上斧头帮上千号的打手,而且都装备着从武库搬来的精锐兵器和铠甲。做完这些之后,他和邢縡就开始谋划着结交龙武禁军的果毅,只等控制住两三名万骑果毅之后,就立即发动政变。   他时常拿自己和当时的李隆基做对比,就发现自己比当时的李隆基强太多了。李隆基只有三十几个人,而自己有一千多人;而且自己还有侄子王准都算是天子近臣,时常出入皇宫,再加上还有王鉷这杆大旗很多事做起来都非常方便,只要搞定了龙武禁军的果毅,政变成功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毕竟是造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在一年前,他就偷偷找了一位叫任海川的江湖术士,问他自己有没有帝王之相。没想到那个任海川却是胆小鬼,敷衍自己两句之后出门就逃跑了。   最后王焊只好把这事跟王鉷讲了,王鉷于是派人搜捕任海川,尽管任海川已经逃到了冯翊郡(今大荔),出了京兆府的范围,但还是被王鉷捉住,捏造一个别的罪名处死。   按说这事做的挺隐蔽的,知道内情的人都被自己和王鉷杀死了,这萧去病是如何知道的?   见到王焊呆立当场,邢縡有些紧张地问道:“十一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王焊把邢縡拉到了内室才小声道:“一年前,我曾找那个任海川询问我有没有帝王之相……”   等他讲完,邢縡也震惊莫名,大声道:“那狗贼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我怎么知道!”王焊斩钉截铁道:“我只知道这事要是捅到李隆基那里去,我们就都完了。”   邢縡露出恍然的神色:“所以那狗贼才说只要等献捷的安西军一到,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应该是这样?”   “我们不能让他活到那个时候!”   “你是说派人行刺?他现在都不出门,没办法下手啊!”王焊摇摇头,想了一会又道:“强攻萧宅也不行啊,不说他身边一百多武艺不凡的游侠儿,几名剑术超群的牛鼻子道士。就单说他一个人,我听被放回来的袁唤讲那萧去病一拳直接把一块几百斤重的大青石打得粉碎;而且听人说他在河中可是一人冲破了几万军阵,要杀他谈何容易!”   邢縡默然,脖子上青筋暴起,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半晌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道:“看来只有提前发动了,夺取龙武禁军,让王大夫做宰相,我们做龙武大将军和羽林大将军,几万禁军加上千武侯衙役,还有我们一千多死士,这么多人,就不信杀不死他!”   王焊道:“可是那三位万骑果毅现在只有曹羽我们有把握,其他两位葛春和王林天还摸不准……”   邢縡一脸狰狞:“他们的把柄都在我们手里攥着呢,要是还不肯就范,就绑了他们的家眷!”   “干了!明天我们就开始调拨人手,再把他们两人约过来……”王焊想了一会,一拍桌子:“萧去病这都是你逼我的,看谁杀谁!”   杀气四溢的语气种,烛火摇曳,照亮两人坚定而果决的脸庞。只是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头顶上,一位名叫做岳沐风的茅山道士像只猫一样蹲在房顶上。   那岳沐风穿了一件样子奇特鼓鼓囊囊的衣服,用两只脚夹住一个铜碗样的物件,由一根细线连到耳边的一个小杯子上,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句不落。 第四十章 瓜分   同一个夜晚,安业坊的何宅,名叫何可儿的少女也同样保持着对萧去病这边的关注。此刻她真与小瑶并排躺在榻上,听着小瑶说打听到的萧去病的情况。   “……小姐,你说萧公子这样脾气,今天都被王焊和邢縡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他怎么忍得下哦。总觉得这不像是萧公子,当初在西市,面对长安尉贾季邻他那么厉害。‘你敢说个不字,我现在就杀了你’多霸气啊!”   “我想萧公子这次应该是还没找到很好的办法吧?斧头帮那么多人,他又被陛下下令闭门思过,他再厉害也没办法拿一把剑把这些人全赶跑吧。”   “是哦是哦,小姐你说萧公子怎么好端端就被陛下下令闭门思过了呢?难道就应该他打了王准,可是王准欺辱了永穆公主啊,陛下应该奖赏萧公子啊,怎么反倒让萧公子闭门思过。”   何可儿想了想:“应该不是因为这个,你没听那个道士讲吗?是王鉷和李林甫在陛下面前诬告萧公子。”   “小姐,你说萧公子这次能过关吗?”   “一定能,我相信他一定能很快解决这件事!”   “嘻,小姐这么相信他?”小瑶高兴地笑了起来:“其实小瑶也希望他能快些解决这件事,那样他又能来看小姐了,他上次带来的三样菜还有那个韭菜盒子都很好吃呢。”   何可儿也轻声笑了出来,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还要斗垮那个王鉷才行,这个好难哦……”   “小姐你终于肯承认心里喜欢萧公子了!”小瑶一下坐了起来,看着何可儿促狭地笑了起来:“小姐原来心里想得是这个啊,他上次走的时候对小姐说等他斗垮王鉷就来正大光明来向阿郎提亲呢。”   微光之中,何可儿的脸陡然红了起来,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我是喜欢他!”   自从那天萧去病走之前向她表明心迹说喜欢她,告诉何可儿自己还孤身一人并未定亲,并承诺等斗垮了王鉷之后就来向他阿爹提亲之后。何可儿的一颗芳心就被萧去病偷走了,每天总要想上他几十遍,晚上睡觉的时候脑海里也总出现萧去病深情凝视自己的样子。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充满了幻想,她开始幻想若是以后萧去病经常来看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两人若是结婚了,又会是什么样子,萧去病还会之前那样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吗?还有他会不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让自己出门?   然后她就每天等啊等的,期待萧去病能快一点和王鉷决出胜负,一来自己可以重获自由,二来也可以经常和萧去病相见。虽然一直以来她对出嫁都还没做好准备,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但相比现在的这样的生活,她觉得突然觉得那点恐惧算不了什么了,而且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可是一想到王鉷和李林甫联手,势力几乎不可撼动,而萧去病几乎孤身一人,孤立无援,何可儿就忍不住失落起来,每日愁眉不展。这个时候,在红着脸说我是喜欢他这句话之后,何可儿马上又变得黯然了。   小瑶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她,安慰道:“其实小瑶也相信萧公子能很快解决这件事,听西市的胡商讲,萧公子不是凡人呢!”   明知是安慰,何可儿也开心了一些:“别听他们瞎说,他自己亲口说过的,他也是个正常人,只不过力气比寻常人大一些……”   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六十多里的华清宫外,杨国忠也在密切关注着萧去病的这边的动静。   “你说那萧去病没有任何动静,就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杨国忠听着他放到长安探子报上来的情况,微微愣了愣,鉴于他对萧去病的认知,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还打了自己的幕僚,以他有仇必报的性子,绝没有忍让的道理。   “确实如此,那名叫杜子美的文士进门之后,萧宅的大门就一直关着直到静街鼓响起都没开过。”那探子回答道。   杨国忠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被这样欺上门,就算被责令闭门思过不能立刻报仇,至少也应该派人来华清宫找援手啊,贵妃娘娘,高力士,还有自己都行啊。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会让王鉷那边的气焰更加嚣张,还以为自己这边怕了他们呢!   还有这个萧去病也真是的,当然跟建宁王断绝联系不就成了吗?不但不会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被欺负上门的事情,还能稳稳地压过王鉷和李林甫一头。鬼知道他那天脑袋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违逆陛下,说什么出自本心,既忠心陛下又十分有建宁王投缘。结果大好局面一下丧失,弄得自己现在都进退两难。   就在杨国忠想了半个晚上要不要对萧去病施以援手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的上午,他就接到那萧去病那边传来的消息。萧去病派遣那个楼观道士令狐流云前来华清宫传信,邀请自己今天下午亲往萧宅一叙,有重要事情商谈。   让人哭笑不得是,竟然还有一个附带的请求,就是要自己去萧宅之前先派人帮他买几十只羊和鸡、鱼什么的,还有几日的菜蔬,这叫什么事嘛。   下午酉时初刻,亲仁坊萧宅。杨国忠一行人在帮萧去病买好所需食物之后,杨国忠在一别三日,再次见到了萧去病。   后堂的内室之中,两人坐在高高的靠背椅子上,品着萧去病从山上带来的仙茶,三杯茶之后,萧去病这才开口:“杨中丞,去病这次邀你前来,是商议不久之后王鉷倒台以后,他所领职位如何分配的问题。”   杨国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半月个之内,王鉷就会彻底倒台,身死族灭,他的职位自然就落到了我们两个身上,我们要如何分配的问题。”   “你此话当真?你怎么知道?”   “杨中丞可是忘记我的身份,我能算。”萧去病笑道:“我的意见是京兆尹和御史大夫的职位都归你,他的职位,但凡与钱财有关的,都归我,中丞意下如何?” 第四十一章 误会   “我的意见是京兆尹和御史大夫的职位都归你,他的使职但凡与钱财有关的,都归我,中丞意下如何?”   杨国忠张大了嘴巴还在呆愣状态没有缓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哪里有多余的心思与萧去病计较这些细节:“辅臣莫不是在拿某耍笑。”   若三日前萧去病一口斩断与李倓的联系,借着王鉷的儿子欺辱永穆公主皇帝盛怒的机会,与自己联手再拱两下火,痛打落水狗,牢牢压王鉷一头,说不得还有机会再一两个月之内扳倒王鉷。   可是现在,就因为你违逆皇帝,结果一下攻守易势让皇帝一下把火发到你身上了,王鉷一下转危为安,你被责令闭门思过,被邢縡的斧头帮欺负到门上自身难保,连每日的吃食都要老子我给你买了送来。   可是你倒好,一张口就这么笃定王鉷一定会在半个月之内倒台,现在就和自己商量起王鉷倒台之后如何瓜分他身上所领职位。这就好比一个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口口声声说要送你十万贯钱财一样,怎么看都觉得那么不真实,像是在逗自己一样。   萧去病却是一脸认真:“耍笑中丞对去病有何好处?中丞乃贵妃娘娘的族兄,去病是贵妃娘娘的义弟,这样算来中丞就算是去病的大兄,去病对大兄敬重还来不及,又如何敢耍笑?”   杨国忠还是不敢确信:“那你说说王鉷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倒台。”   萧去病当然不可能将王焊马上就要造反的事情告诉杨国忠,万一他一心急打草惊蛇或者不小心泄露出去,王焊不造反了,事情就不好办了。但作为盟友又必须让杨国忠知道,也好提前做好准备让王鉷翻不了身,同时自己也要更大的获取权力。   萧去病忽悠道:“有些事情属于天机不可泄露,就像河中之战,葛逻禄叶护反叛,去病也是在七天前做梦梦到。这次也是一样,去病梦到十五天之内王鉷会下狱,就是这么简单。”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国忠一下反应过来,萧去病的身份,可不就是仙人弟子么?或许真能未卜先知也不一定。   他一下镇定下来,马上算计起王鉷的三个主要职位和二十个使职来。御史大夫、京兆尹归自己,户部侍郎给萧去病并不心疼,其他使职诸如殿中监、园苑使、栽接使等也没什么打紧。   但天下户口色役使和京畿及关内采访黜涉使可是两个重要实权使职,特别是天下户口色役使掌管天下户口税收还有给官宦子弟安排工作给老百姓安排徭役,不但权力极大,而且可以获得的好处也极大,这可是自己一直垂涎三尺的重要职位,就等着王鉷倒台接班呢,没想到萧去病却张口索要。   他看上颇为为难道:“辅臣你还懂得管理钱财?这天下户口色役使可是一个事务极多的重差事,一旦接手就没有一刻的空闲了。况且辅臣从未做过这方面的事务,身边能做事的人更少……这样一来岂不误了辅臣的修行?”   总之,杨国忠就是想说这事你做不来,没经验没帮手,你还是让给我吧。   萧去病笑着道:“不瞒大兄,其实去病最擅运筹计算,特别是算学一道,敢说天下第一,区区天下户口色役使根本不在话下。”   杨国忠嘬了嘬牙花,心说你存心的么?连陛下都称赞某的运算能力,你竟当着某的面说你算学天下第一。   “辅臣啊,你不是立志要建立武学,练出一支精兵来,扫平大唐四周之敌么?”   萧去病叹口气道:“这是去病平生之志,可是陛下不放心我带兵有什么办法!”   “那是因为王鉷和李林甫诬告你。”杨国忠高兴起来:“若那王鉷真的在十五天之内就会倒台,到时候李林甫独木难支,你我兄弟再转过头来收拾他还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李林甫一倒,整个朝廷不就是我们的天下。到时候为兄自然会向陛下进言,全力支持你兴办武学,练精兵,你说这样行吗?”   萧去病想了想道:“除了户部侍郎,大兄帮我把和市和籴使,坊作使也争取到。若是可能,我想节度河东或者朔方。”   “只要斗垮了王鉷,为兄一定帮辅臣争取。”   萧去病犹豫了好久,急的杨国忠又拍着胸口做了许多保证,答应以后多多补偿,两人在朝廷上同气连枝,互相支持,萧去病这才非常不舍的点头。至此,在王鉷还未倒台之前,萧去病和杨国忠就就将王鉷现有的权力瓜分干净了,当然杨国忠分得了大部分好处。   事后两人都很满意,杨国忠认为自己得了大便宜,因为听萧去病的意思斗倒王鉷还主要靠他。虽说王鉷倒台后身上的职位也不一定就落到萧去病身上,但如果到时候两人相争最多也是一半一半,现在却大头全让自己拿了。等于自己几乎没出力,却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这不是占了大便宜是什么?   而萧去病本来就没指望真的获得这个重要职位,如果他要去争,好好谋划一下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争到。但这样一来,杨国忠势必非常不满意,很可能会反过来与自己为敌。而且自己也确实没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做大唐的银钱管家,干脆卖杨国忠一个人情,自己也好有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然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譬如王鉷如果真的入狱了要如何痛打落水狗啊,如何牵连到李林甫身上去啊,然后杨国忠带着他的一百多人的卫队告辞。在鲜于仲通大败于南诏之后,杨国忠就遥领了剑南节度使,因此他享有节度使的人员配置,有一支一百多人的节度府牙队。   出了萧宅,杨国忠又看到远远围着的十来个巡街武侯和人数更多的斧头帮打手,忍不住又摇了摇头,今天这事,怎么那么像儿戏呢!但愿萧去病没有说假话,但此事若是真的,萧去病的这个能力就太可怕了。   在杨国忠左思右想,心存疑惑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今天他来与萧去病见面的这个举动却吓坏了王焊和邢縡。若不是时间仓促,他们来不及调派人手,加上龙武禁军那边还没准备好,邢縡几乎想在杨国忠去华清宫的路上截杀他。   昨天听到萧去病提起任海川,今天萧去病就找来杨国忠相商,两人自然而然地以为,萧去病是把任海川这件事告诉了杨国忠,让杨国忠去向皇帝汇报。两人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后怕,以至于在杨国忠走后,王焊和邢縡整个晚上都吓得不敢睡觉。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两个黑着眼圈的人在密室里一碰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必须提前发动,三天之内,要做好准备!” 第四十二章 贵妃劝谏   杨国忠带着一百多人的卫队,牵着几十只羊的去萧宅与萧去病见面的事,这么拉风而又新奇的事情,自然又被当做新闻,在长安城里传扬得无人不知。   除了对此事极为关注的了王焊和邢縡,王鉷和李林甫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之外,到了第二天,连华清宫里李隆基和杨贵妃也都知道了。为此李隆基还特意将杨国忠召进宫去询问了一番,当然杨国忠作为外戚,因此并没有避讳杨贵妃。   不过作为被关注的一方,萧去病所在的萧宅却显得非常平静温和。   在萧宅的主厅,一群人正在忙碌着一些什么。很多人进进出出,因为府上刚装修完,一些木匠,泥匠此刻并没有完全遣散,便被萧去病利用起来,一群人忙碌个不停。   萧去病的徒弟李倓,沐风流云以及几位杜甫还有被杜甫请来的正好在长安闲居的另两位大诗人王昌龄和高适,以及马燧、安抱真、独孤羽等八名游侠儿一脸新奇地看着萧去病带着一群匠人,一边讲解,一边一点点在一张桌案上,简易地摆起萧宅和华清宫的模型。若他们有人来自后世,就会知道,萧去病是在制作简易沙盘。   大约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沙盘终于大致做好,看到缩小版的萧宅和华清宫,杜甫这样的纯文士还不觉得有什么,马燧、安抱真这样的天生名将还有高适这种在边塞呆过的幕僚却看得眼睛都呆住了。   高适忍不住赞叹起来:“主君当真仙家弟子,文武全才,这样的奇思妙想都能想出。此物若是以后用在打仗上,特别是指挥守城,用处不是一般的大。”   萧去病笑了笑:“这可不是我发明的,早在七百年前,洵美的先祖伏波将军马援堆米为山,指点山川形势,标识军队往来道路,就是最早的沙盘。”   顿了顿,萧去病扫视了众人一眼,正色道:“沙盘造了就是用于打仗的,你们说说,如果邢縡的斧头帮派上千人来攻击我们,能不能守住?”   马燧不以为然道:“有侯爷在,莫说一千斧头帮喽啰,就是再来一千也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萧去病道:“洵美,如果我和流云都不在,这里交给你来守,能不能守住?”   安抱真道:“侯爷你说他们真敢如此?”   萧去病扭头看了看这个一口唐音说得比自己还标准,一头黄发高鼻深目,但说话做事思维方式全部都汉族化的十八岁昭武九国(以后改称粟特人)青年,点了点头:“有备无患嘛,万一他们真敢呢?”   安抱真道:“若是如此,必须设下陷阱竹签,鹿砦拒马,而且府内没有作战能力的人还必须集中起来躲到房间里。这些宵小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一股脑冲进来倒也麻烦。”   “若是他们放火呢?”   马燧皱着眉头道:“若如此,最好先下手为强,选神射手在他们发动之前,将他们的头目射杀……”   就在萧去病这边以闲聊假设的方式进行战事推演的时候,华清宫的李隆基却一边听着杨国忠讲诉这边的事情,一边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你说辅臣他被人欺负得连食材都买不到,把你从华清宫叫去就是帮他买几十只羊,鸡和鱼?”   李隆基也算是阅人无数,看人非常准,开元时期他知人善用很大一方面就因为他有这个特长。天宝初期,他第一次见到后来的酷吏吉温时,就立刻下断言说此人心术不正,最为不良,于是不用他。   后来吉温果然成了一个酷吏,专干坏事,但那个时候吉温还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兢兢业业也没做过坏事,李隆基却能一眼看穿他的本性,可见其识人的本领有多高。   萧去病时常陪他打拳,陪杨贵妃说话,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李隆基也看出来了,萧去病骨子里其实是个一个非常高傲的人。李隆基觉得萧去病好像除了对他和杨贵妃、高力士比较尊敬之外,对其他所有人几乎都不怎么看得上。而且就算对自己,也不如其他臣子那般打心底里畏惧。   或许是仙家弟子的关系吧,除了这种出自骨子里的骄傲和狂放之外,他很多时候又是一个特别文气好静的一个人。用李隆基的话来说就是仙姿玉色,飘然出尘。   但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被一群家奴小混混围困,甚至连东西都买不到,想想还真是很有趣呢。   “是的。”杨国忠点头,绘声绘色描绘道:“陛下和娘娘是不知道,整个萧宅正门和后门围了起码三四百的人……臣听萧宅的管事讲在臣去之前,中午那餐一百多练功的游侠儿只能吃蒸饼胡麦饼就盐菜疙瘩。”   “他可有悔改思过之意?为何不向朕和玉环求援。”李隆基还是非常关心萧去病的态度。他有些跟萧去病逗上气了,心说这下吃到苦头了吧,叫你违逆朕,快来求朕啊,服个软朕就饶了你,这群混混也就不敢欺辱你了。   “辅臣早有悔过之意。他说陛下和娘娘对他这么好,他却让陛下不高兴了,因此觉得愧对陛下和娘娘,也不敢以如此小事打扰陛下和娘娘清净。”杨国忠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反正这个他最擅长。   虽然觉得这不像是萧去病说的话,但李隆基听了还是很高兴,他这时候的心态多少有点自欺欺人。反正就是喜欢听好听的,自我陶醉,沉浸在温柔乡和曾经的辉煌中不肯醒来。   “你下去吧。”等到杨国忠离开之后,李隆基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气,将头靠在杨贵妃又香又软的身体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萧去病离开华清宫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变得不如之前那样精神饱满了。   杨贵妃搂住他的脑袋,手指轻轻帮他按摩太阳**轻声道:“三郎,怎么这么快就倦了?”   李隆基轻轻握着杨贵妃的手,身子更加放松的靠杨贵妃丰满的胸脯上,嘴角勾起笑意:“许是昨晚太孟浪了,都是因为玉环你太让朕着迷了。”   李隆基马上六十七了,在萧去病来到华清宫之前,他与杨贵妃差不多有一年没有行过人道。但自从萧去病帮他调理身体让他感觉一下年轻了上十岁之后,李隆基好像一下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激情。   当然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真的像年轻的时候一天一次或者一天几次,只是大约三天一次而已。但这已经让李隆基和杨贵妃非常兴奋和高兴了,两人竟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更加恨不得整天腻在一起,这好日子永远没有一个头。   他一边说着,脑袋一边靠着杨贵妃的胸部轻轻地揉啊揉啊揉,杨贵妃吃吃地笑了起来:“三郎,我们现在还能享受这样的愉悦,还要感谢辅臣呢。他现在已经悔过了,三郎就宽恕他,让他回华清宫来吧。辅臣是臣妾的义弟,怎么可能扶立太子呢?”   李隆基一笑:“朕也知道他不会,就是玉环你不为他求情,朕也准备过几日就宣召他进宫伴驾。只是有一件事,朕很不满意……”   “可是觉得辅臣与其他大臣不同,不如其他朝臣那样对你毕恭毕敬(卑躬屈膝)?”杨贵妃能做到六宫专宠,固然有其美貌的原因,但后宫中美貌的女子还少吗?杨贵妃除了在音乐舞蹈方面有极高的造诣,和李隆基兴趣一致之外,善解人意与李隆基心意相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若是被别人说破他这样的心意,李隆基肯定会很恼火,但这话从杨贵妃口中说出,周围又没旁的人听见。李隆基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杨贵妃柔声道:“臣妾觉得辅臣这样比其他朝臣要好呢?”   李隆基慢慢坐了起来,却依然拉着杨贵妃的手没有放,轻轻地摩挲着:“哦,此话怎讲?”   “辅臣是仙家弟子,仙家弟子自有仙家弟子的傲气,你看他献上的宝物,无论喝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凡世间的物什要好很多。这就说明他当初在山上的生活其实要比这里的好,他对三郎并没有太多所求。所以辅臣虽然很尊敬三郎,却比一般的朝臣少了一些谄媚之意。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比其他朝臣更加可贵。”   李隆基愣了愣,觉得杨贵妃说得有些道理,但心里却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同样的话若是三十年前他听了,一定会非常信重对方,以平等的朋友待之都有可能。但现在嘛,他已经没有这个心胸了。   虽然杨贵妃专宠六宫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其实就是杨贵妃并没有把他当一个皇帝对待,而是当做一个普通的丈夫,自己崇拜的男人那样对待。因此李隆基想通这一点后,特别珍惜这份感情。但这是男女之情,而且李隆基觉得有一个例外就够了,对于臣子,还是希望看到对方对自己竭尽谄媚,阿谀奉承,就像安禄山那样。   杨贵妃继续道:“辅臣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从他这次不惜违逆三郎的意思也不肯放弃建宁王这个徒弟就可以看出。建宁王与他相处还没几天他都能如此对建宁王,同样的,陛下若是信重于他,臣妾相信辅臣也会百倍的回报陛下。这样的至诚之人,难道不比那些无情无义,为了权位什么都可抛弃的人更值得信任吗?”   李隆基笑笑:“都依玉环,朕明日就宣他进宫伴驾,再将王鉷那两个使职补偿给他,这样总行了吧。”   李隆基这时候虽然昏聩,但这主要指的是心态方面,智商和理性并没有什么问题。在理性上他也知道杨贵妃说得全对,觉得萧去病确实比一般的谄谀之臣更值得信任。不过在感情很本心方面,他还是觉得像安禄山那样的百般讨好,时时刻刻装傻卖乖更加让自己亲近,开心。 第四十三章 筵席   在华清宫到长安城可以容五六辆大车并排行驶的官道上,一队十人的骑士正不疾不徐地向西而行。   这一行人当中以两人为首,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昂藏六尺的汉子,一个高大粗豪如一尊铁塔也似,满脸络腮胡子,顾盼之间颇具威势;另一个却是个瘦高个,特别是与旁边那位两相一对比,就更仿佛一根竹竿也似,一张长脸,细长眼,目光闪烁,显得颇为阴柔。   次二人正在龙武禁军的两名万骑果毅,粗壮的那位叫葛春,又高又瘦的叫做王林天。两人身后的八名随从也全都鲜衣怒马,骑在马上说不出的威风得意,有说有笑。   “不知邢帮主这次相邀,又有什么好东西孝敬?”   “还能有什么,说不得又是大碗酒,大块肉,平康坊的歌姬舞姬小娘子陪酒助兴。走时又是赠金又是赠各种稀罕物什。”   “我猜也是,只是近来相邀的次数也太频了些,这邢帮主莫不是有什么求着两位果毅?否则何至于上赶着给我们这么送钱!”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斧头帮在长安城地下世界横行无忌,敛财无数,自然要四处打点,结好善缘,这叫……”   “噤声,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生怕旁人不知怎地?”八个人正说得热闹,这时候那瘦高个王林天回过头来,狠狠剜了几人一眼,叱责道。   八名万骑随从连忙住口,一行人埋头赶路,不消半刻就到了长安城东的灞桥。却有两名斧头帮的堂主带着十几名手下亲自在此等候,将十名飞龙禁军接住,殷勤备至,嘘寒问暖的迎往长安城。   经过长安“立交桥”正东门春明门,然后是东市,但是却没有进入之前邀约聚会的平康坊,而是一路向西,最后来到皇城边上的布政坊,王林天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特别是在门口相迎的除了斧头帮的帮助邢縡还有一人,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打过交道,但对于这人他还有葛春已经身后八名万骑士兵,却没有一个不认识的,正是当今权势熏天,掌管大唐所有人钱袋子的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的弟弟——王焊。   等来到内室雅间,酒席早已摆上,一桌的美味珍馐,甘露羹、驼蹄羹、鹅鸭炙、瓯值千金等应有尽有,只怕皇帝吃的也不过如此。除此以外,更有一屋子莺莺燕燕的绝色佳人,一个个都是平康坊北里各家青楼的头牌,杨妙儿,杨莱儿,郑举举等。   这些平时单个都难得一见的名姬,今日却同时出现在一家屋子里,愈发让王林天觉得事有蹊跷,心中生警,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不过当这些绝色佳人,温温软软的身子一下靠过来,软软蠕蠕的声音甜得人骨头都酥了,再加上异香扑鼻,美人媚眼勾魂摄魄,他就再也走不动道了。   王林天一边忍不住双手在杨妙儿曼妙香软的身体上占着便宜,一边心里寻思,自己和葛春是万骑果毅,手下管着上千兵呢,他邢縡和王焊能拿我们怎样?看这架势定然是有求于我们,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就一口回绝,他们还能咬了自己的鸟去?   十个人当中,王林天算是城府最深,定力也最深的一个,面对这美色诱惑都有些抵挡不住,就更别说其他九人了。那葛春这个时候正一手搂着一个绝色佳丽,上下其手,将头埋在一位美人的脖颈间狂嗅不止,浑不知身在何处了。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残留,几乎就要当初剑及履及,来个无遮大会。   就是王林天,即便一开始有些警醒,几杯美酒下肚,身边美人眼波流动,婉转娇柔。王林天楼主北里花魁杨妙儿,听着乐曲,看着歌舞,鼻闻怀中美女如兰似麝体香,只觉得飘飘欲仙,最开始那点警觉,也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焊和邢縡口风倒紧,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个劲的劝酒,让美人好生服侍,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酒酣耳热之际,这才命人撤去酒席,遣散歌舞,连众人怀中的绝色佳人也一并退下,到让适才沉醉其间的众人顿时心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王林天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此刻他心里还有些许期待呢,适才席间王焊隐隐还有暗示,这些美人都已经被他们买了下来,这不是明摆着说想要送给他和葛春吗。虽然知道王焊和邢縡这次所求之事一定不会小,但王林天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祝祷,希望二人所求之事是自己能办到的才好!   葛春和王林天依依不舍的表情被王焊和邢縡全都看在眼里,两人嘴角含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由邢縡率先开口。毕竟邢縡和他们打了一年多的交道,这一年多斧头帮在他们几人身上花的钱足足有三十多万贯,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   “王七郎,葛十九郎,今日这酒可吃得爽利?”   “爽利,如何不爽利!”葛春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这些小娘子,歌姬舞姬可还入得两位的眼?”   “邢帮主说笑了,这样仙女一般的美人,如何入不得眼?”   邢縡笑着转换了话题:“二位看这宅子怎样?”   葛春一怔不知何意,下意识点头:“自然很好。”   邢縡豪气冲天:“既觉得好,这样的宅子某一人送你们一个!”   葛春一下呆住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和邢縡他们喝过酒。自打一年多以前在平康坊的青楼与邢縡相识之后,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喝花酒逛青楼,而且都是邢縡的斧头帮出钱。   很多时候酒宴过后还有东西相赠,先是一些不甚值钱的小玩意,再之后就是金铤和绸缎等,再之后就是各种珍奇异宝,珍珠美玉瑟瑟等。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无功不受禄,碰到一起喝过花酒,逛个青楼让人付账这没什么,白拿东西就很不好。   但一开始对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什么别人孝敬的啊,全身妇人用的东西,斧头帮都是汉子用不上啊;或者是,啊,你家儿子满三岁了,这是个大日子我这个做叔叔的得有些表示,这些个金铤和绸缎就当是送给小侄子的贺礼了,这可不是给你了……然后收礼变成了习惯,到后来邢縡再送东西两人也懒得客套推辞了,一概笑纳。   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直接送一套这么好的大宅子的啊?   葛春愣了半晌,嗫嚅道:“这可使不得……”   邢縡诡然一笑,将身子往两人那边靠了靠,语气又缓又慢,几乎一字一句道:“非但一人送一个这样的宅子,就是刚才那些美姬,某也可以全部送给你们。”   葛春一下不会思考了,他性子粗豪,神经大条,一向懒得想事,但也知道事出必有因。这邢縡和王焊竟舍得下这样本钱?这两所豪宅就不必说了,单说这六名平康坊各家青楼的头牌,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她们都是各家青楼的摇钱树,无价之宝,给多少钱都不可能卖的。   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她们全都艳名远播,平日里少不得各家纨绔为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而争风吃醋一掷千金,甚至大打出手。可偏偏就没有哪个豪客敢把他们买走,一来鸨母不卖,二来这样就得罪了其他富家公子,遭人嫉恨。在长安城里面比自己有权势的人多了去了,这样的绝色佳人,各家纨绔的爱慕对象,又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万骑果毅能霸占的,而且还一下霸占三个!   倒是王林天一下惊醒过来,霍然起身:“邢帮主,王十一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我们做掉脑袋的事情吧?”   他此话一出,葛春等九人也是一下明白过来,再看邢縡还有斧头帮的极为堂主,还有边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二十几名精壮汉子。几人更是不经意把手放在腰间横刀刀柄上,神色不善地觑着他们,只怕若是说个不字,就要翻脸。 第四十四章 决断和焦虑   满室当中,本来其乐融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随着王林天的这句话说出,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寒气逼人,整个房间除了砰砰砰的心跳,死一般的沉寂。   王林天偷眼扫视四周一圈,除了邢縡王焊两位正主,五位堂主,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二十多名精壮彪悍的打手,一个个都都挎着刀,其中六人手里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巧的手弩,这么短的距离内,自己根本躲无可躲。这些人现在全都一脸凶戾,但最让王林天忌惮的还是站在邢縡身后的那个不动声色,一脸平静的青年。   他知道这个青年,是邢縡手下第一高手,也是唯一的高手,叫做韦青。据说能挽四石的强弓,两百多步内百发百中,除此之外更是一个用剑高手,曾经是长安关内游侠儿第一高手,不知什么原因被人围攻打成重伤,最后被邢縡所救,从此忠心耿耿护卫邢縡安全。   可以说邢縡的天下有小半是这个韦青打下来的,本来这样经历和身手做一个副帮主都绰绰有余,但他却只肯做邢縡的保镖。只韦青一人,自己这十人就讨不了好去。   邢縡目光萧去病阴沉地看着王林天和葛春许久,这才挤出一个笑容:“王七郎说的哪里话,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某又如何会害你们?实话说了罢,此次某和王十一郎正是要送一场大富贵给你们!就看你们肯不肯要?”   王林天沉默不语,但冷汗却忍不住一下冒了出来,瞬间就打湿了里面的**中单,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蔓延全身,整个人就如同置身冰窖当中。乖乖,听这话的意思,这是要起兵造反作乱啊!   他不是傻子,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但心里总以为了不得就是他们事业做得太大,要广结善缘,寻求保护什么的,另一个就是帮他们安排一些人将名字挂在龙武禁军里好逃避徭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邢縡竟是所图者大,竟是要借助龙武禁军的力量杀官造反!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啊!   这邢縡莫不是失心疯,长安城中近三万禁军,就算很多吃空饷的也有近两万,南衙十六卫虽说名存实亡,但金吾卫架子还在,也有数千兵马。再加上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衙役捕快加一起也有两千多,就凭他们斧头帮一千多黑帮打手,加上自己和葛春,也许还拉拢了曹羽,三个万骑果毅,就想杀官造反,简直是白日做梦嘛!   葛春也吓傻了,迟疑道:“邢帮主要我们做什么?这起兵作乱的事情可不能做!”   邢縡轻轻一拍桌子:“我们如何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这是为国锄奸,清君侧!那李哥奴不学无术,杖(杕)杜弄獐(璋),是个白字宰相,却把持朝政十九年,口蜜腹剑陷害忠良以致朝政日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那杨国忠赌场小混混出身,只凭借贵妃的关系而窃据高位,南诏六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却掩败为胜,欺瞒皇帝,实在该杀;还有那陈希烈懦弱无能,只会附和李林甫却身居左相。某和王十一郎每念于此总是痛彻心扉,这次就是要借助二位的力量起兵诛杀三位国贼,匡扶社稷重振朝纲!”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又是李林甫不学无术念了写了两个白字,又是杨国忠欺瞒皇帝,陈希烈懦弱无能,但十名龙武禁军却全部都听懂了,这就是想起兵作乱啊。   依照王林天他们的脾气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先打邢縡十个嘴巴,然后再抓起来献给皇帝邀功!你丫的想造反就说想造反,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话做什么?我呸!就你们这样下三滥的货色,靠收伎女保护费起家的混混,整日欺男霸女坏事做尽的恶棍,跟老子讲什么忧国忧民,匡扶社稷重振朝纲。你也不摸摸胸口,亏心不亏心?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老天打雷劈了你!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只悻悻地点了点头,却实在无法亏心地说出赞同的话来,默不作声地等着邢縡的下文。   不过说实在的,这倒也不能说邢縡无耻,无论是真的匡扶社稷还是起兵造反都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名义或借口,没办法,中国人就讲究这个。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句传扬了一千多年的话早已经深入每个人的人心。而且,一般来说要害一个武将,现成的名义就是他要造反;要清除文官最好的借口就是清君侧!   见两位果毅不说话,一旁的王焊开始威逼利诱:“事成之后,我们就向陛下进言让我七兄王鉷为右相,统领百官刷新朝纲,我与邢帮主为龙武大将军和羽林大将军,你们就为龙武将军和羽林将军,愿意跟我们一起行事的都有封赏,连升三级是至少的,到时候将库藏打开,只要你们能拿得动就都是你们的!”   他倒想的很好,让王鉷做个名义上的宰相,自己和邢縡掌握两支禁军,让李隆基做他们的傀儡,等时机成熟再杀掉李隆基自己做皇帝。   两位万骑果毅和八名龙武禁军依然不说话,许诺的再好,也要能成功才行啊,他们对邢縡和王焊都不看好。   王焊见他们不为所动,开始威胁道:“几位听了我等这么些机密,若是不愿随我们一起诛除奸邪,也只有委屈几位了,不但你们现在就得死,你们的家人也将陪着你们一起死,你们看!”   他轻轻拍了拍手,一名心腹从身后递过一个小盒子,王焊拿了放在桌案上,打开。却是三个长命锁,七八样珠宝首饰,五块玉佩,都是一些富贵人家小孩和妇人贴身的物件。   葛春和王林天顿时瞋目切齿,红着眼睛大怒道:“邢帮主,你……”   “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两人一下就认出盒子的物件正是他们的儿子,妻子,老娘身上佩带的东西,那三个长命锁和几样首饰还是邢縡送给他们的。   王焊冷笑道:“他们都很好,全都在家里生活得好好的,但是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可以保证他们全都看不到今晚的日落!”   “你们是怎么做的?”王林天怒形于色道。   邢縡阴笑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早在一年前我就在你们的家里安排了许多眼线,你们家的家仆、丫鬟、马夫、花匠都有我们的人,还有你们养在外面的两个外室也有我们的人。而且现在我们还在这些宅子外面埋伏了一百多人,想要让他们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好啊,算我瞎了眼,原来你们一年多以前就开始打我们的主意了。”   “只要你答应跟我们合作,他们就不会有事,而且你们不但可以得到两座这么好的宅子,几位平康坊的头牌美人,你们还能得到大富贵,就是日后节度一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葛春一下没了主意,王林天还算镇定,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王焊和邢縡对望一笑,柔声说道:“简单,只要你们明天杀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和羽林大将军韩休珉,夺取龙武禁军和羽林军。然后带兵前往华清宫诛杀李林甫、杨国忠、陈希烈三个国贼,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白日还是夜间?”   “白日。”   “这如何能够得手?”   王焊开始循循善诱:“如何不能得手?你们是龙武大将军的麾下,他必定不会怀疑你们,只说有事禀报然后突然发难,那陈玄礼早已老迈,加之对你们没有防备,定然一击得中。而且我们还有帮手借给你们,这个韦青有万夫不当之勇,让他扮作你的亲兵,这么多挂名的万骑,他陈玄礼还能每个都认识?以韦青一人之力足以杀死陈玄礼,再加上这两名高手,解决陈玄礼的卫兵,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那羽林军呢,又当如何?”   王焊夸夸其谈:“好办啊,杀了陈玄礼之后掌控龙武禁军,再派人入羽林军大营,将羽林大将军韩休珉引出袭杀之……”   王林天听得冷汗直流,杀官造反是天大的事情,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这一个简单,哪一个好办,仿佛儿戏一般。陈玄礼多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别说杀不了他,就算真的把陈玄礼杀了,那些万骑士兵会不会跟着自己造反也不一定。   虽说皇帝近些年是不怎么管朝政了,也奢靡享受了一些,但对自身安全还是非常重视,对两支禁军还有内飞龙兵都非常优厚。而且这些禁军大多都是良家子,世受国恩忠心李唐,这没名没义的又如何肯跟着自己造反。只怕自己话刚一出口,手下那些将士就要造自己的反,将自己抓起来献给皇帝。   葛春想得比较简单,他也知道造反很难,但又认为自己的娘老子,妻子儿子还有自己的性命都在对方手里握着,只能跟着他们往前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不停地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希望真的能如王焊说的那样。但他还是不大放心,忍不住开口:“这能行吗?”   王焊得意道:“怎么会不行!当今皇帝当年也是这么行事的,诛韦后时,他身边只有三十多个人,三位万骑果毅做内应,而我们现在有一千多人。他有高手保镖李宜德,我们有韦青,能开四石弓一点不比李宜德差;先天政变时,皇帝也是只带三百人至羽林大营,将左右羽林大将军骗出杀掉,然后就接管了羽林军。我们拿下万骑有一万人,要诱杀羽林大将军,接管羽林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这想当然的话一说出口,葛春也忍不住点头,但愿真的如王焊所说的那样一切顺利。这样一来,自己不但能获得一座这么好的宅子三位绝色美娇娘,更可以出人头地,一飞冲天!   而王林天想的却是,王焊说的这么轻佻,此事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一丝可能都没有。跟着他们行事不但自己得死,说不定还要被灭三族!这样想来,对于王焊和邢縡的威胁,王林天倒没有多在意了。   反正都是死,跟你们这群白痴去造反,就是三族几百口一起去死,这是最愚蠢的选择;反之,则自己可能会死,家里人也可能会死一些,但活下来的人将会受到皇帝的特别优待。二选一孰优孰劣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做出选择。   在这一刻王林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只是他舒服日子过惯了,家里娇妻美妾,儿子女儿乖巧可爱,老娘慈爱。即使做出了决断,又怎么忍得下心!只是现在家人和自己的性命都握在对方的手中,特别是韦青等几位高手贴着跟着自己,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将危害降到最低呢?王林天表面做出疑虑而又赞同的样子,内心却一下陷入了无比焦虑当中。 第四十五章 急转直下   大唐天宝十年十二月初四,天阴,有风。在亲仁坊萧宅的坊街的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上,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圆脸小眼的粗壮汉子。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萧宅门口围着的一群斧头帮喽啰,有纷乱的叫嚣声传来。   “萧去病,敢不敢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亏得西市的胡商把你传扬得像个天神一般,还一人击败了几万大食军,一箭射塌了木鹿坚城。我呸!你要真这么厉害,如何缩在院子里不敢出来……”   “无用的匹夫,惯会吹牛的骗子,沽名钓誉的败类……”   “萧去病,你这个大乌龟,被人堵住大门骂都不敢吭一声,无胆鼠辈,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如买一块豆腐直接撞死好了!”   “萧乌龟,出来受死……一屋子的大乌龟,胆小鬼……”   自从王焊和邢縡决定造反作乱起,就立刻召集了他们所有的手下,斧头帮的一千帮众,还有王焊的两百多家奴和收买的亡命之徒。在斧头帮的总部永安坊,还有平康坊,金城坊等据点就开始大摆筵席,发钱发物,犒劳大家。   上好的肥羊,整只整只的鸡鸭鹅鱼,一坛一坛的美酒就跟不要钱似的,从来就没有断过。对于他们这一群喽啰亡命之徒,也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今宵有酒今宵醉,快活得几乎要飞起来。   对于王焊和邢縡为何会突然这样,他们也有过猜测,最后的结论就是要对萧去病的宅子动手了。念及王焊和邢縡一年多以来对大家的好处,一个个就开始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这条命就卖给邢縡和王焊了。   莫说是萧去病这样一条失去圣宠的落水狗,喝高了的他们,就算邢縡和王焊让他们去杀李林甫,他们也说干就干了。此时此刻这一千多人竟比邢縡和王焊还要热切,直恨不得两人立刻就下令,他们好一股脑冲到萧宅里去,将里面的一百多游侠儿尽数砍死,将萧去病乱刃分尸!   堵在萧宅门口的这两百多喽啰,加上后门的一百,正是刚从平康坊一个据点吃了酒出来的。今天正式王焊和邢縡发动的日子,一早吃完酒席之后,两人就将麾下一千多手下一分两半。   由王焊带着一大半人马偷偷前往华清宫附近龙武禁军的营地藏好(因为每年李隆基都要去华清宫住两个多月,随行人员众人,渐渐把华清宫变成了一座小城,行宫外面很多商人民居,提前买好房子藏几百人不成问题。),而邢縡则继续在长安坐镇,派人围困萧宅,只等王焊那边一搞定,带兵过来就把萧宅的人全端了。   因为觉得萧去病就快要完蛋了,骂骂咧咧也就难免,加上里面的人竟然骂不还口,更是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什么难听的都出来了。   吵吵闹闹的叫骂声夹杂着许多不可一世的狂笑,吵得整条街都能听见。楼上两个矮壮的汉子听了却忍不住在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真是不知死活。别人不相信萧去病在河中能一人击败数万大食军队,一箭射塌木鹿坚城,但他们却相信。   嘲讽这群斧头帮喽啰不知死活的同时,他们也越来越疑惑。根据他们的头领刘骆谷收集到的情报,萧去病不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啊,为何被欺负成这样也反击一下,难道在酝酿什么大的杀招?   看上去也不像啊,根据刘骆谷对他的分析,他们都认为萧去病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别的不说,就拿之前自己这边派人在西市刺杀他这件事来说,他就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住了王鉷,却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在两名契丹探子疑惑的时候,在酒楼的另一角,七八个同样关注此事的游侠儿却是充满了失望,还有就是庆幸。   他们都是那天那天到萧去病宅子里来要加入安西军的长安游侠儿,虽然因为不喜欢受约束或者吃不得苦最后选择了退出,但心里却依然有一份少年热血。希望看到萧去病能带着那些没退出的游侠儿做出一番大事业,建功立业,但现在却全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咳!本来还以为萧将军会是个了不得的英雄,在河中立下那么大的功劳,那么受陛下的宠信,而且还认了贵妃娘娘做姐姐。这样的人物,应该足以与王鉷他们抗衡了,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   “谁说不是,五天前看他在平康坊教训王准那个花花太岁,是那样的痛快,那样的解气。看他信心满满,志得意满的样子,我还以为王鉷会马上倒霉呢?结果还是斗不过王鉷和李林甫两大奸臣联手!”   “连萧将军都败下阵来,难道以后就任由王鉷他们胡作非为吗?今年税收一下比往年重了一半,很多人已经逼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女了。再这样下去,这朝政怎么得了?”   “哎,别说什么萧将军了,我听人说他已经被撤去了金吾卫将军的职衔。现在被责令闭门思过,我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但看王焊和斧头帮这么肆无忌惮,而且旁边这些武侯也只是远远看着,许是这件事还没有完,说不定就像皇甫惟明和王忠嗣那样被陷害至死……”   “可怜那一百多个游侠儿也要跟着一起被连累……”   “还好当初我们及时退出……”   就在这七八个游侠儿又是感叹又是庆幸的时候,就看见远远的从坊门方向就走来一支三十多人的骑队。马上的骑士一个个都是铁甲锦袍,雄武矫健威风凛凛,胯下骑的也是清一色的皇家飞龙御马,高大神骏,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来人正是内苑供奉孙六还有萧去病调教出来的三十名飞龙禁军,正奉了李隆基的命令,前来宣召萧去病到华清宫去陪王伴驾。   酒楼上的八名游侠立刻停止了他们的谈论,巴巴地看着这三十多人的队伍越走越近。领头的是宫中宦官,供奉中使,后面跟着的是天子亲军飞龙禁军,不问可知他们肯定是前往萧宅传旨的。只是不知道是好还是歹。   两名刘骆谷麾下的契丹探子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队伍,心里不停祝祷,但愿是贬谪那萧去病的旨意才好啊!   两百多叫嚣吵嚷的斧头帮喽啰和王焊家奴也瞪大了眼睛,让开了道路,心里同样满心期待这些人是来给萧去病降罪的。   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先是那领头的传旨中使看到这些围堵萧宅喽啰混混,一下怒形于色,招呼也不打,一声令下身后三十名飞龙禁军就开始弯弓搭箭,将这两百多人就当兔子射。   一时之间,羽箭破空的嗖嗖声,喽啰混混中箭的惨叫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就响成了一片。街道两边看热闹的路人还有食客顿时就被震惊得目瞪口呆,那些被攻击的斧头帮的帮众还有王焊的家奴更是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在半刻之前,他们还洋洋得意,指着萧宅的大门大骂不止,自我膨胀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冲进萧宅大杀四方;在几个呼吸之前看到这队飞龙禁军时候,他们还满心欢喜,满心期待萧去病就要被倒霉,就要被降罪,说不得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哼,倒是便宜那个大乌龟,否者非要让他尝尝自己拳脚棍棒的厉害!   怎么突然之间,情况就急转而下,这队飞龙禁军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没有警告,没有呵斥,一声令下就直接开杀。这些在几分钟之前还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小喽啰们此刻立刻变得像杀猪似地大喊大叫,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窜。   直到三轮箭雨过后,领头的孙六这才大声吼道:“哪来的宵小狂徒,竟敢聚众围攻侯府,欺辱当朝大臣,娘娘的义弟,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抬手一鞭子就打在旁边一名看看的杀掉了的武侯身上,大声训斥道:“你们是死人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为非作歹?还不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看到领头的队头被打,十几名武侯这才从呆愣状态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铁尺开始追逐抓捕那些仓皇逃窜的小喽啰们。   “杀得好!杀得痛快!”酒楼上八名游侠儿也一下回过神来,拍着桌案大声地叫起好来。而酒楼二楼的另一角,两名刘骆谷安排的探子却像死了老娘一样苦着脸,看情形这个传旨中使不是来贬谪萧去病的,而是来宽慰甚至恩赏萧去病的。   果然,萧宅的大门一下打开,那萧去病竟好似早就知道一样,骑着一匹高大神骏异常的白马,带着十名随从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智珠在握的样子。   “孙中使,此次前来,可是陛下要宣我进宫?”萧去病打量了一眼四周,门外死了一地的斧头帮小喽啰,但依然有不少落网之鱼,正没命也似的逃窜;接着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斜对面酒楼,这才对着孙六大声问道。   孙六又高兴又疑惑:“正是,你早就知道?非但宣你进宫伴驾,还有两个使职要赏给你呢!”   “我当然知道。”萧去病呵呵笑道:“那就赶紧走吧,我也有至关重要的大事要向陛下禀报!”   “什么大事,这么急?”孙六的战马被萧去病拉住一下就掉了头,他大声抱怨道:“怎么也要等我宣了旨,再进去喝杯茶再说啊,哪有这么急的……”   萧去病一脸神秘,凑到孙六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所有人就看到孙六一下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等萧去病孙六一行四十多人走后,萧宅的大门再次关上,酒楼上一名身材粗壮的契丹人探子也连忙跑下酒楼,向着亲仁坊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同一时间,围在萧宅后门方向的一白喽啰,也得到了前门的消息,一窝蜂就开始往平康坊方向奔逃。 第四十六章 能赢一回   萧去病带着独孤羽等十名随从,与孙六一行人出了春明门正准备纵马狂奔之际。   远在五十里之外的华清宫外的龙武禁军大营之内,王林天正愁眉苦脸,胆战心惊地开始在营帐内披盔贯甲,扎束整齐,为接下来的刺杀和发动做最后的装备。   自昨天在布政坊被胁迫之后,他和葛春就彻底失去了自由。邢縡和王焊倒也不是完全的傻蛋,虽然把造反想得太过想当然,但两人同时也是十足的阴毒小人,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为了防止王林天和葛春临时变卦,邢縡和王焊逼迫两人杀死了他们的四名亲卫,又给两人各喂了一颗据说三天就会发作的毒丸。然后再由韦青等三位高手,和其他五位麾下好手穿了那八名亲卫的衣服,化了妆扮作两人的亲卫。   协助他们行刺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监督,这半天多以来,这八名假扮的亲卫几乎与两人寸步不离,也不许他们随便与人说话接触,时时刻刻小心提防。   眼看还有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发动的时候了,王林天的心也焦急就像要烧了起来一样。刚才韦青伺候他穿甲的时候,竟忍不住瑟瑟发抖。   韦青一章拍在王林天的肩膀上,警告道:“老实一点,不要想着耍花样!”   韦青也算是一个数得上的高手了,虽然比沐风流云差一点,但六识同样敏锐,一个晚上他就发现王林天辗转反侧,呼吸紊乱,心绪不宁。他下意识地就觉得王林天心里有鬼,故此警告一番。   王林天苦笑道:“我还有我全家的性命都在你们的手里捏着,再说我也没有退路了,哪里还敢耍什么花样!”   “没有最好!算你想得明白!”韦青哼了一声道。   王林天惶恐道:“事已至此,我只能与邢帮主和王十一郎一条路走到黑了。但我却是个不成器的,临大事总忍不住紧张,惶恐,故此夜不能眠,瑟瑟发抖!”   “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此事保证万无一失,你只要想着事成之后,你就是龙武将军,还能拥有三个如花美眷就不会紧张了!”韦青这样开解着,心里忍不住对他无比鄙视。   王林天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依然还有一些颤抖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韦青对他越发地鄙视了。   扎束完毕之后,在韦青的示意下,完林天带头钻出了韦青的大帐,一行五人准备去与葛春汇合,然后准备前往陈玄礼的中军大帐,假称有要事禀报,伺机杀死陈玄礼。   王林天在帐篷门口站了一会,装作平复心跳的样子四处打量,心里哀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想不出办法来,到了陈玄礼的中军大帐自己就只能以死报警了,这样还能少连累一些家人。   然后他就看到沙小山,福至心灵心想就他了,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了!   “我还是紧张,我想喝点酒,也许就不紧张了。”王林天转过头颤巍巍对韦青说道。然后也不等韦青同意,立刻转回头指了指沙小山,扯开了嗓子大喊:“那个谁,没错就是你,过来!”   沙小山一脸疑惑地跑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警觉和敌意,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军礼,语气生硬:“何事?”   沙小山正是当初陪同孙六去西域传旨的十六名龙武禁军的一名,原来是名队正,后来因为另一名龙武禁军跟踪王林天被发现,连累他也受到处罚,现在变成大头兵一个。王林天突然把他叫住,沙小山自然满心的不高兴,老子都这样倒霉了,你还想怎地!   王林天颐指气使:“去给老子拿一坛酒来,要兰陵美酒。看什么看,等着挨抽呢!”   “这军营里上哪里去找兰陵美酒?”沙小山顶了一句。   “那随便什么酒都行。怎么还不去……好了,我给你钱!”   军中本不许饮酒,但这支龙武禁军几十年不稳战事,不进行操练,吃空饷盛行,军纪早就败坏了,因此士兵偷偷从黑市买酒也就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王林天示意了一下韦青,韦青又示意了另一个手下,那个手下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几十个开元通宝拍在沙小山手里。   沙小山撇了撇嘴,接过钱转身走了。心想德行,几十文钱还你看我,我看你抠抠搜搜的。王果毅身后四名亲卫却眼生得很呢!之前那几位几乎形影不离的怎么一个都没看到?还有这又不当值,五个人顶盔掼甲扎束得这么整齐做什么?   见了鬼了!   有了这件事,五人只得再次返回军帐,韦青显然对王林天的自作主张颇为不满。   “马上就要干大事了,如何能饮酒?若是陈玄礼闻出气味来……”   王林天连连点头认错道:“你说得对,我只饮一杯,压压惊!”   韦青哼了一声,示意一名手下守在帐门口,越发看不起这个胆小鬼,扶不起的阿斗。   片刻之后,沙小山的酒就送到了,王林天也当真老实,说饮一杯,就当真只饮一杯。然后重重地把酒杯摔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嘴里念念有词给自己打气。   看到他如此不堪的表现,韦青等四人对视一眼也都忍不住冷笑起来。这家伙也太没用了,然后他们就突然发现喝过酒的王林天再经过这样一番自我打气,竟然一下变得不再紧张了,腿不抖了,说话声音也不打颤了,眼神坚定了。   我的乖乖,一杯酒,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弄得四人都忍不住也想喝一杯了。   ……   王林天喝完酒整个气质一下变沉稳,带着四人与葛春的那四人汇合,之后十人一同前往陈玄礼的中军大帐的时候,刚到灞桥的萧去病一行人却被令狐流云骑着萧去病的小红马从后面追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令狐流云完全不顾惜马力,着急忙慌的样子,萧去病神色一凝,焦急的问道。   流云看了一眼孙六他们,萧去病立刻会意,两人并辔走到几步开外,令狐流云这才着急说道:“嫂子出事了!”   萧去病咯噔一下,紧张道:“可儿?邢縡派人去攻击何府了?”   流云摇摇头:“不是,不知道那王鉷从哪里知道你跟嫂子相好这个消息,今天王鉷突然带着一大群人到何府去抢亲,说要娶嫂子给王准冲喜。一开始还来文的,你岳丈和岳母抵死不从,然后没讲两句那王鉷就没了耐心,就准备动手抢人了。是小瑶见状不好偷偷跑了出来报信。”   “他|妈|的,王鉷这是找死!”萧去病一下怒了,心一下狂跳了起来,又怕又急。然后又开始责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加强对她的保护呢?应该让沐风和流云在可儿家附近对她进行暗中保护的!   “你先赶回去,我能追上你!”   萧去病策马来到孙六和独孤羽等人面前,神色焦急道:“长安城有人命关天的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孙大哥,你先赶去华清宫,第一时间通知高翁和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然后你跟高翁一起去跟陛下讲王鉷王焊邢縡造反。王焊现在正在谋杀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然后起兵作乱。”   然后又对独孤羽道:“若陛下相信了,你就请命带三百飞龙禁军,按制定好的计划前去平乱。记住王焊一定要抓活的!”   话一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萧去病就硬扯缰绳掉转马头,双腿在马腹上重重一磕,小白龙立刻会意,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像一道白色的闪电飞一样冲向长安城位置,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   此刻的安业坊何府,情形也确实到了危急时刻。   说起来也是凑巧,五天前萧去病在永穆公主府上十个耳光把王准打成猪头,然后又强令王准跪在平康的坊街上忏悔认罪。之后小瑶突然找到那里然后被令狐流云迎上酒楼,偏偏就被王鉷手下的一个武侯看到了。   之后小瑶和萧去病流云回去的何府的时候,这名武侯还试图进行过跟踪,但萧去病和流云何等警觉,一人在前一人断后,这名武侯也只能远远看着,然后就发现断后的流云突然不见,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这几天王准的脸伤一直不见好,而且似乎越来越恶化,牙齿也几乎都掉光了。王鉷却是一个重视亲情的人,于是就请了假,近两三日每日都在家照顾王准。   然后看到王准总不见好,情绪越来越坏,动不动就训斥责打京兆尹和长安晚年两县的武侯衙役捕快等,拿他们出气。   那名武侯也因此两次无端被骂,自然是一肚子的气,王鉷权势熏天他自然不敢对王鉷怎么样的。然后就把怨气全算到萧去病头上来了,思来想去又想到那天的情形,心想若是能再次找到那个绯色衣衫的俊俏丫鬟,就可以到王鉷那里去告状,将王鉷的怒火转移。   看那丫鬟那天与萧去病有说有笑颇为亲近的样子,萧去病一定与她家小娘子关系非同一般。既然王鉷王大夫没办法再去找萧去病出去,找到那个小娘子出气也是一样。   然后这名武侯整天就在街上转啊转啊,没想到在昨日傍晚时分,竟然真的让他在朱雀大街上碰到打探消息回来的小瑶,然后一路尾随,找到了何府。一看认识,长安市署丞何建的宅子嘛。   于是这个武侯今天一大早就献宝也似的来向王鉷禀报了,王鉷当时正在气头上,又立刻联想到之前刺杀案的情形,也十分认同这个何建家的小娘子应该就是萧去病喜欢的相好。   看着脸肿胀一直未消,不停呼痛的儿子,又想到萧去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李倓那个才认几天的徒弟都肯违逆皇帝。若是将他的心上人给抢了,他将会多么暴跳如雷,说不定还能威胁萧去病什么。即使不能也能让萧去病自乱阵脚,即使也不能也能让萧去病痛心疾首,给儿子王准出气。   然后王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即点齐人马,去长安市署找到何建提亲,而且立刻就要接人。何建当然不从,于是王鉷一怒之下,便开启了王霸模式,准备带人硬抢。   这才有了流云所说的那些事,而这个时候何家小娘子的誓死不从,更加让王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快意。   这么多次,自己总算能赢萧去病一回了!   “你死啊,死了某也抢了去,叫那萧去病痛苦一辈子!哈哈哈哈!” 第四十七章 机智的何可儿   “你死啊,死了某也一样抢去,叫那萧去病痛苦一辈子!哈哈哈哈!”   王鉷得意地笑着,只要能报复萧去病,能为儿子出这口恶气,他是不在乎何可儿的死活的。虽然他也知道一个活着的萧去病相好在自己手里比死了的更能威胁报复萧去病,但他也不会因此何可儿的自杀威胁给吓住。   笑话,自己堂堂京兆尹御史大夫,带着几百号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妮子难住,传出去怎么见人。王鉷非但没有被何可儿的威胁难住,反倒下令手下用刀架住何建和王氏的脖子,倒过来威胁何可儿。   “只要你敢死,某就杀了你阿爹阿娘!”   果然十几岁的少女一下怔住了,脸上刚毅决绝的神色一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悲伤和绝望,眼睛一下红了,噙满了泪水,握着金簪的手也有些发抖。   事实上何可儿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杀,小瑶已经去报信了,她相信萧去病一定会来救自己,现在自己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到他出现而已。   何可儿凄然一笑,像是认命一般,仰起头冷笑道:“你无非是想用我威胁萧郎,你那宝贝儿子被萧郎打成了猪头,整整两个时辰跪在平康坊,向来来往往成千上万的人认罪忏悔,现在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都在嘲笑你那猪头儿子还有你这个御史大夫京兆尹。所以你想抢我回去是假,想要对付萧郎是真。因为你没用,你没办法给你儿子报仇,你斗不过萧郎,所以才想到这种下作卑鄙的办法,对不对?”   王鉷被何可儿说中心事,愈发地恼怒,连你这样一个小丫头也敢嘲笑自己!同时又在心里不服气想,老子怎么可能都不过萧去病!仿佛为自己打气也似,王鉷大声地笑了起来:“笑话,某家怎么会都不过萧去病那猪狗!你说的什么昏话?”   何可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轻蔑之态,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否则你堂堂御史大夫京兆尹二品大员(京兆尹从二品),又如何就做出这番没有脸面的事情来,公器私用,亲自出马强抢民女?”   她冷笑一声,再次刺激王鉷道:“你就是斗不过萧郎,你就是拿他没有办法!你和他相斗这么次,就从来没赢过萧郎。”   何可儿的阿爹是长安市署丞,具体负责管理长安城的商业行为,自然知道王鉷的一个重要使职和市和籴使前不久刚刚被罢免了,何可儿想当然地认为这是萧去病的功劳。   “你找死!真以为某不敢杀你阿爹阿娘吗?”王鉷气急败坏道。   眼看王鉷暴跳如雷,他手下武侯衙役就要动手,何可大声道:“你就不想赢他一次,彻底打败他吗?”   王鉷一下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杀了我阿爹阿娘逼死了我,最多让萧郎痛苦一两天,但若我活着你不但可以威胁他,更可知道他的底细和弱点,以此对付他!”何可儿不慌不忙道。   “你知道他的底细和弱点?”王鉷果然上当。   “他亲口对我说的,他的来历,他想做什么,他的弱点我全知道。”见王鉷上钩,何可儿不紧不慢道,心里却在大喊,萧辅臣你怎么还不来啊!   “你是说你可以告诉某?”王鉷疑惑道。   何可儿点点头:“你必须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   “放过我的阿爹和阿娘。”   王鉷再次挥了挥手,何建和王氏被放开,两人抱在一起颤颤发抖。王鉷心里冷笑,这算什么条件,他们两个还不是什么时候都攥在自己手里。   王鉷等着何可儿说第二个条件,可是他发现何可儿好像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好像在凝神听着什么,脸上浮起奇怪的笑容。   “搞什么鬼,快说第二条……”王鉷忍不住催促道,便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王鉷忍不住转身望过去,然后就有些呆住了。   何府的大门口,赫然出现了一白一红两匹高头大马,策马疾冲进来,白马上那人正是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萧去病。自己留在坊门外面和府门外面的几十名武侯衙役,竟然不能阻拦他分毫,两人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自己猛冲过来!   “快拦住他!”   看到萧去病骑着的那匹模样古怪,神骏得不像话的白马扬首奋蹄,嘶鸣着像座雪山一样撞向自己,路上挡路躲避不及的武侯衙役全都被它一下踏翻,断手断脚肠破血流痛得在地上打滚。   王鉷浑身忍不住颤抖,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笼罩他的全身。   这萧去病果真是个疯子,陛下严令他闭门思过他竟敢私自外出(他并不知道孙六已经来传过旨),而且竟敢纵马行凶,踩死这么武侯衙役。这些可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他杀起来竟然没有一点负担,而且现在似乎还要撞死自己!   他果然是个疯子!王鉷毫不怀疑萧去病真会杀自己!   两骑一往无前,横冲直撞过来,一路踏翻十多个人,将王鉷惊骇得呆立当场双股战战,只在最后关头他喊出一句快拦住他。可连王鉷这个带头的都被吓成这样,他的那一群手下,平时欺软怕硬惯了的武侯衙役又能好到哪里去?   更多却比王鉷还不堪,吓得不会呼吸的有之,吓得当场坐下的有之,吓得屎尿皆流的还有之。况且萧去病岂是他们想拦难道就能拦住?   几乎是眨眼之间,萧去病的小白龙就冲到了王鉷面前,要看就要撞上,间不容发之际,萧去病重重一扯缰绳江小白龙拉得人立而起。小白嘴角吃痛发出一声龙吟呼啸般的嘶鸣,两个巨大的前蹄临空在王鉷的头顶上虚蹬了两下,萧去病双腿一夹,腰力一扭,右手往外一带,硬生生地将马掉转了一个方向,两只蹄子重重砸在王鉷身侧不足一尺的地方。   这一刻王鉷终于彻底奔溃了,吓得亡魂大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短短一瞬间就在在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王鉷的表现比他的手下还要不堪,一时间呼吸心跳几乎骤停,灵魂出窍,浑身所有器官几乎都受控制,同样的汗出如浆,同样的大小便**,同样的站立不住。   但他却没有像他的那些手下那样跌倒在地,而是在即将摔倒的时候被萧去病一个俯身就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提了起来,高高举起。   台阶上的何可儿呆呆地看着萧去病的身姿,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太厉害了,太威风了,太震撼了;我就知道……萧郎一定会来救我的!   何建和王氏以及何府众多丫鬟仆役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就这段时间被无数人议论纷纷的寿昌县侯,我家小娘子的心上人?果然少年英雄,郎才女貌……   一众王鉷手下京兆府和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衙役捕快,也都茫然无措地看着萧去病将他们的长官王鉷像提小鸡一样提在了手里。   该怎么办?冲上去救,他们根本不敢;就这么看着,好像也不对;貌似应该跑才对,看他刚才纵马踩死撞死十几个人,若是发起狂来把我们杀了怎么办?但如果真的跑,又怕事后王鉷降罪。   上百名武侯衙役捕快呆呆地看着王鉷之下,最大的长官万年县县尉薛荣光,薛荣光却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场面一瞬间静止了一般。   “吓得尿了!”倒是令狐流云首先打破沉默:“就这么一点出息,还敢跟我们斗,真是不知死活!”   萧去病朝何可儿看过去一个别担心万事有我的表情,得到何可儿微笑回应之后,萧去病扭过头来,招呼一声:“流云,交给你了。”   流云一脸嫌弃,嘟囔着嘴道:“很臭呢,直接掐死就是了,给我做什么。”   但他还是伸出右手将王鉷一把接了过去,手臂伸得长长的,脖子歪向一边。出于他的恶趣味,用左手的剑鞘拍了拍王鉷的脑袋:“喂,别给道爷装死,小心道爷让你真的去死。”   王鉷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哼哼两声。   萧去病策马向前几步,来到何可儿跟前,手掌在后腰的衣服上擦了擦,一探身就将站在台阶上何可儿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到自己前面,右手从她后面伸出,揽住她的左腰,将何可儿轻轻搂在怀里。   “这里不安全,先随我去亲仁坊萧宅暂避。”萧去病的脸贴在可儿耳边,低声道。   何可儿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萧去病又对何建和王氏道:“何伯父,何夫人也一同前去吧。”   事到如今,两人也只能听从萧去病的安排,立刻叫家中仆役牵来两匹马骑了上去,跟着萧去病和令狐流云就往外面走。这也就是唐朝,一般的贵族妇女上街也都是骑马而不是坐车或者坐轿。   “不想王鉷死,你们也一起跟着。若是你们敢伤害何府仆役一人,我必杀死你们十人!”   其实不用萧去病说,他们也会老实跟着,要不事后王鉷追究起来,他们可吃不消。 第四十八章 看不懂的大战   事隔五天,安业坊、朱雀大街、还有亲仁坊等地的人,再次看到了无比新奇的一幕,比起之前王准在平康坊罚跪认罪忏悔也不遑多让。   所有长安人的父母官,掌管整个大唐户口赋税的最高长官被人像提小鸡一样提在手上,身上全湿了,湿湿嗒嗒地往下滴尿,那脸色就别提多精彩了!   但凡路上看到这一幕的都震惊的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忘记了合上,然后就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路跟着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咦,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不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吗?怎么被人这样提着……哈哈哈……”   “真新奇诶,五天前儿子平康坊跪地认罪忏悔,现在老子被人提着脖子吓得尿了裤子游街示众……”   “又是寿昌县侯萧去病……他莫不就是王家父子的克星……上次教训了儿子,现在又教训老子……”   “……活该,报应……这王鉷横征暴敛,逼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现在被人这样羞辱,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长安城作威作福……”   “哇,寿昌县侯好威风,好英俊哦……只是他怀里那个小娘子是谁?长得倒十分白净,可是哦,脸一点也不圆眼睛还这么大,身材太过修长一点也不丰满……还没有我好看,寿昌县侯怎么会看上她哦!”路边一个丰肥浓丽,体重目测超过一百五十斤的胖丫头跳着脚十分不平道。   感觉何可儿情绪有些波动,萧去病转过头去狠狠瞪了她一眼,在何可儿头发上亲了一下,然后再她耳边柔声道:“你是最美的,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何可儿转过头来望了萧去病一眼,浅浅而笑清丽绝伦,一双秋水无尘的大眼睛会说话也似,灵动妩媚至极。两人都没有说话,含情脉脉对视着,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一样。   萧去病和何可儿抱在一起手拉着手,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不亦快哉的时候,与他们相隔两三丈的王鉷却痛苦得快要死去。   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脖子被衣领勒得难受之极,下身湿湿的被冷风一吹,又冷得他浑身打颤。但相比于身体的不舒服,精神的折磨更让他发狂!   被萧去病吓的尿了出来,这样丢脸的事情已经是他无法忍受的羞辱,一想到当时的窘态和不堪,他就愤怒快要燃烧起来。   可是,现在他被令狐流云提着游街,向所有长安人示众,他突然觉得相比现在这些羞辱,之前那些几乎不算什么,这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一想到一两天以后,他的丑态就会在长安传扬得无人不知,成为长安一百万人口中的大笑柄,所有人嘲笑的对象,王鉷就恨不能立刻就去死!   比羞愤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   羞愤欲绝的王鉷,所有的念头道最后就只变成一个简单的想法:某一定要杀了这个萧去病,杀了所有跟他亲近的人,杀了那个何家小娘子,杀了那个何建,杀光萧宅所有的人!   只要能杀了萧去病,杀了萧去病身边的人,王鉷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即使与萧去病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在这一刻王鉷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在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邢縡一伙人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几百斧头帮帮众和王焊的家奴一个个都忙着戴盔披甲,分发兵器。   大约在两个刻时之前,被邢縡安排在萧宅门口的接近两百喽啰狼狈万分的逃回了平康坊邢縡坐镇的据点,向邢縡讲诉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萧去病重新获得圣宠,马上就要去华清宫面见皇帝,而且据几个暗哨汇报,似乎此次前往华清宫,萧去病就是准备向皇帝揭发王焊私下结交术士询问帝王相的事情。邢縡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暗叫不好!   不过没过两分钟他就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推算时间。等那萧去病到达华清宫,王焊那边应该差不多已经发动了。王林天和葛春应该已经杀掉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之后曹羽再带着麾下几百万骑士兵控制住局面,三位果毅联手,夺取龙武禁军的军权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刺杀羽林大将军韩休珉可能会有变故,还有就是有萧去病在,统领两千飞龙禁军,即使他们夺取了龙武、羽林两军但是要分兵杀死杨国忠、李林甫和陈希烈三人,再逼宫李隆基挟持太子可能会有困难。   之前的计划是等王焊那边大局一定,再带兵来到长安,围攻亲仁坊的萧宅,将萧去病杀死。现在既然那边的计划可能会有变故,邢縡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当机立断立即下令这边留守的所有人做好准备,开始着甲,分发强弩横刀等兵器,其实马槊他们也有很多,只可惜没几个人会使。   这些盔甲和武器都是王焊偷偷从武库搬来的,在唐朝横刀这样的武器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持有的。但盔甲和强弩等军|国重器却是严令私人持有的,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披着制式盔甲,手里拿着军用强弩,而且人数众多,几乎就等于明示众人,我们造反了!   邢縡虽然和王焊一样,把造反作乱想得太简单,但也不是全无脑子,准备好一切之后,并没有贸贸然发动。   长安城虽然没多少兵,但各种力量加一起也有三千多,而且他们又是背着王鉷的,这样出门万一和王鉷手下的京兆尹长安万年县的武侯衙役捕快起了冲突自己人打自己可就不好。他一方面叫众人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一方面派人前往华清宫方向打探和通报消息。   没过多久,一名被他安排在亲仁坊萧宅附近的暗哨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脸上的神色像是见到了最不可思议之事,可能是跑岔了气,在那里咳嗽不止。   邢縡皱着眉头,焦急道:“又有何事?那萧去病带着飞龙禁军打过来了?不对啊,哪有这么快!”   那暗哨总算喘匀了气,大声道:“不是,那萧去病确实中途又回来了,但不是带着飞龙禁军而是只有两个人。他和一个道士把王大夫给挟持了,提着脖子游街示众呢!”   邢縡一下愣住了,过了四五秒才道:“怎么回事?那萧去病不是去华清宫告状去了吗,为何又回来了?你慢慢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那暗哨灌了两口温酒,开口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周围人议论,好像是那萧去病在安业坊有一相好的小娘子……然后王大夫就被那个道士骑在马上一路提着脖子提到了亲仁坊的萧宅。之后小的看到萧去病他们将王大夫挟持到了萧宅,进了大门就再没有出来。”   邢縡再次愣住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大事真的不妙了。他们的原本的是他和王焊发动政变夺取龙武禁军和羽林军,然后派兵杀死三个重要大臣杨国忠、李林甫和陈希烈,再挟持皇帝皇帝做傀儡。最后派兵杀死萧去病,与此同时将再与王鉷摊牌扶持王鉷为百官之首,替他们弹压百官,稳定政局。   现在萧去病把王鉷给抓了,到时候谁去弹压百官?如果派兵去攻打萧去病的时候他拿王鉷威胁王焊怎么办?不行,得马上出动,攻打萧宅将王大夫给救出来!   邢縡来不及多想,立即带着近五百的手下一路杀向亲仁坊的萧宅,这下他不怕和王鉷手下的公差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去救人;萧去病挟持当朝大员,这才是造反!   邢縡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而另一边,以万年尉薛荣光为首的一种公差正守在萧宅外面,急的跳脚,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个时候就就看到邢縡带着几百顶盔掼甲,手持横刀和强弩的喽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了。   薛荣光再次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确实是去叫人了,叫的是京兆府和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衙役捕快等公差,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群斧头帮的喽啰打手,还一个个顶盔掼甲的,手持军用强弩!   这邢縡遮莫不是要要造反?   薛荣光这边的衙门公差人数远没有邢縡那边多,也没装备盔甲和强弩等军|国重器,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发憷,倒是薛荣光壮着胆子,朝邢縡大声呼喝:“邢帮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造反作乱,你这盔甲和强弩哪里来的?”   邢縡毫不示弱,他有心理优势。反正王焊在华清宫那边的政变已经发动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抵定胜局带兵杀到长安来,早一个半个时辰与王鉷这边摊牌又能怎地?   而且现在王鉷被萧去病抓进宅子里去了,他们和王鉷麾下这些公差有共同的敌人,自己是来帮忙的,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刀兵相见。   邢縡大声道:“我们怎敢造反作乱,造反的是萧去病那狗贼,他抓了王大夫,我们是奉了王十一郎的命,前来救人的!”   王十一郎就是王鉷的弟弟的王焊,王焊与邢縡相善,一年多来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大家也是知道的,王焊要救他哥哥倒是说得过去。可是这来的也太快了吧,而且竟然是提前穿好了盔甲的!   那薛荣光还想问些什么,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萧宅的大门却突然大开一条缝,有人被推着从门缝里挤出,然后被后面那人一脚踢得踉踉跄跄地摔了出去,差点跌倒。   “大夫……”   几百号人呆了那么一瞬,然后就是一声惊呼,赶紧朝那人围了过去,将他扶住。不问可知,这个被推出来的人不是别人,真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   相比往常那个威仪万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子第一宠臣,此刻的王鉷可算是狼狈到家了,鬓发衣衫散乱,全身湿漉漉的又骚又臭就不说了,更吓人是脸上狰狞恶毒的表情,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一般,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失去理智,重新获得自由的王鉷看到门外这么多人,也没去多想邢縡这么多人怎么会在这,怎么还穿上了盔甲,还有强弩。他立刻不假思索地下达攻打萧宅,将里面的人的斩尽杀绝的命令。   于是片刻之后,围绕这萧宅四周,就立刻杀声震天,羽箭乱飞俨然如战场一般,看得周围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一愣一愣的,发出轰然的惊呼之声。   这场面也太劲爆了,长安城太平了几十年,没想到现在竟然在亲仁坊上演了一幕攻城和守城的戏码,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更为奇特的是,交战的两方都口口声声大声斥责对方是造反作乱!   这个热闹非常的大新闻,没过多久就引得几千人跑来观看,几乎将整条坊街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互相询问着,大声议论着,吵吵嚷嚷的,却争论不出一个结果,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萧去病带着五百飞龙禁军前来平乱,所有的人才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十九章 变故   华清宫外,龙武禁军大营,王林天葛春两个万骑果毅以及八名“亲卫”正焦急地等在正中间主营的营门面前。   过了没半盏茶的时间,营门外传令的卫兵跑了过来,大声道:“大将军答应见你们了,正在中军大帐等候。”   王林天和葛春赶紧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带着八名“亲卫走进主营,往中军大帐方向行去。就听见刚才去传令的那卫兵朝身边一人轻声嘀咕:“倒是稀奇,这天下太平久矣,能有什么重要军情禀报,竟要两位果毅同来。”   韦青听后心里冷笑,心说不消半晌,你就会知道了。葛春心里则是忐忑不安,马上就要行事了,胜败在此一举,若是一切顺利还算好,不但能保住自己和全家的性命,更能升职加薪,赢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但若是这第一关就失手,那就是身死族灭,千刀万剐的下场。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太上老君,观音菩萨,满天神佛保佑,可一定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   王林天心里也在打鼓,心里不停念叨,但愿那沙小山机灵,能看出自己的不对来。否则难道真的自己要以死报信么?虽然之前已经做出了决断,但事到临头真的要去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决心。一时之间,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双手握紧手心竟然全都是汗。   天可怜见,在距离中军大帐还有大约三十多步的时候,他们碰到了龙武将军李宜德,带着一队人,貌似正好巡视到此处,叫住了他们。   “参加李将军。”两人只好停下来给李宜德行了一个军礼。   李宜德官职摆在那里,龙武大将军下面就是龙武将军。除此以外这个李宜德身份还十分特殊,甚至连陈玄礼都对他十分尊敬,因为他很长时间都是皇帝李隆基的私人保镖,在李隆基还是郡王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李宜德骑在马上,朝他们点点头问道:“两位果毅找大将军有事?”   葛春恭谨道:“有重要军情禀报!”   “哦,有什么重要军情?”李宜德好像来了兴趣:“可否告知于某?”   “这……”葛春一时语塞,也怪王焊和韦青他们,原本以为直接进去是,到时候直接帐中杀人。根本没想到中间会有人想问,竟然没有提前想好答案,葛春又是一个没有急智的,一下就僵在那了。   葛春答不出来,只好求助地看着王林天,心说兄弟,平时你点子就比我多,快说话解困啊。可是王林天心里却想,哎呀天助我也,我巴不得露出破绽呢。然后他也用很茫然无助的眼神看着葛春,像是在说我也没办法。   李宜德扫视了众人一眼嘴角微翘,做出一个很气恼的表情,道:“怎么,有什么重要军情也不知道吗?还是看不起某不愿告知于某?”   韦青赶紧解围:“是关于寿昌县侯的,我们得到消息,他因为失宠而心怀怨恨,准备在长安作乱。”   李宜德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下亮了,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竟有此事,真是狼子野心死不足惜,那你们赶紧去向大将军禀报吧。”   九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有惊无险的时候,没想到刚走出去不到六七步,却听身后再次传来李宜德的声音。   “等一下!”   十人满是狐疑地回过头,然后瞬间愣住。   那李宜德此刻正弯弓搭箭对准了韦青,仿佛算计了也似,在他们回头的一瞬,已经松开了弓弦,羽箭飞射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尖利的呼啸声,他麾下的几十人卫队也是开始张弓搭箭,对准的也是他们。   好一个韦青,见到羽箭射来,自己躲无可躲,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就抓住一位同伴往前面一挡,羽箭射中那人咽喉的同时,韦青已经松手,身体微弓抽出腰间横刀的同时,双腿已经向后一蹬,整个人就像一只猎豹也似的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王林天心中大喜,第一时间向左边狂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葛春和王焊邢縡造反,他们都是奸细!”   另两名身手比韦青稍差一些的高手也在第一时间抽出了横刀,这时就听到王林天突然反水,当即大怒挥刀就往王林天身上砍去。但终究还是晚了那么一小会,王林天已经跑出快一丈远,等他们想去追的时候,却被是十几支羽箭向他们射来,两人只好用横刀拨箭,但还是不小心各中两箭。   另一边,葛春几乎在第一时间吓傻了,呆在原地不会动,但他运气确实好,这么多羽箭射来,他竟一点事都没有,而旁边四位斧头帮的一流好手,却没这么幸运,没人身上都被射中数箭,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剩下两位轻伤。   李宜德朝韦青射了三箭之后,气恼至极地把弓扔到了地上,从得胜钩上摘下马槊,挥了挥手,带着一半的人一边策马朝韦青跑的那个方向追去,一边对另一半人下令:“抓活的!”   留在原地二十多人也纷纷把弓丢到地上,摘下长矛马槊就朝葛春他们逼了过去,雪亮的槊锋和矛锋直直地刺向那些奸细的肩膀。想要抓活的,也必须先让对方失去战斗力才行。   两位高手和两位受轻伤的好手绝望地挥舞着横刀进行最后的抵挡,但还是都被长矛马槊刺中了肩膀或者大腿这种不致命处,他们想要自杀,又被马上骑士用长矛将横刀挑飞,然后被跳下马的龙武禁军士兵生擒活捉。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远处那个在三个刻时之前才见过一面的沙小山笑嘻嘻地走来,几人终于一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瞪着通红的眼睛对十几步之外的王林天恶狠狠地诅咒道:“狗贼,你也活不了,还有你的一家人,就等着给我们陪葬吧!”   这个时候,陈玄礼也终于带着十名亲卫从中军大帐里钻了出来,两眼直直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全是后怕!不太远的地方,两名小宦官还有十名飞龙禁军骑着马急冲冲往这边赶。   同一时间,在华清宫飞霜殿,萧去病全身皮肤通红,头上冒出缕缕白气,整个人像个巨大的火炉让李隆基和杨贵妃都有忍不住想伸出手烤烤火的冲动。   此刻他正一边站了一个桩轻轻一起一伏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每一个部位,一边和旁边的孙六一起向李隆基汇报:“……王鉷、王焊、邢縡三人私下交结龙武万骑果毅想要起兵作乱……谋杀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和羽林大将军韩休珉,夺取两军然后分兵杀死杨中丞,左仆射、陈相还有微臣……之后他们再挟持陛下,王鉷总领朝政,王焊和邢縡统领龙武禁军和羽林军……”   萧去病断断续续说着,表情有些痛苦,看得杨贵妃心里一揪一揪的。他是憋着一口气,一路疾奔从长安亲仁坊跑到华清宫来的。   在大约二十多分钟前,萧去病将何可儿一家人护送到亲仁坊之后,安排马燧安抱真、沐风流云等人守好宅子,并交代等若是斧头帮的人一来就将王鉷放出去。之后萧去病飞快在何可儿脸上亲了一下,就跳上了房子,翻越院墙偷偷跑了出去,然后憋着一口气一路狂奔终于在孙六他们即将到达华清宫的时候追上他们,在孙六安排好人去报信之后,两人一同来觐见李隆基。   这也是得益于岳沐风所教授的茅山提纵术,再加上自己功力深厚,紧闭住全身毛孔憋着一口气全力奔跑竟然在短时间内跑得比马还要快许多。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身体在短时间内大量的热气,仿佛随时都要冲破毛孔爆发出来一样。   事实上,一般的内家拳高手在练功剧烈发劲之后或者剧烈打斗之后,短时间之内身体积聚大量热量,最后都要慢走或者慢慢打着拳架子散功,萧去病没办法这样,只能一边站桩将气息平复下来,一边向李隆基汇报情况。当然他说的事情八成以上都是事实,但他必须拉上王鉷,而且王鉷也确实逃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李隆基听了竟然完全不信,他有些厌烦了下面这些臣子,你攻击我我攻击你了,在他心里初步地认为这是萧去病这是为了报复王鉷和李林甫几天前诬陷自己。   短时间内李隆基的脸色变了又变,由最开始的轻松高兴变为一脸惊异,最后变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他打断了萧去病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萧去病一脸委屈:“陛下以为臣和那王鉷和李林甫一样?陛下以为臣是在诬陷王大夫?臣没有……臣连他们的作乱计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高翁带三百飞龙禁军随我到龙武大营外搜查一圈……”   李隆基再次打断萧去病:“朕不相信王鉷会造反作乱!朕对他这么好,将他一手提拔至这样的高位,王鉷一向恭顺,他是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可是……”萧去病还要继续说,然而再再次被打断了。   李隆基敲了敲桌子,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表情,竟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好了,朕知道你心里有怨,上次的事确实是他们两个冤枉了你,但你也不能因此反过来也去冤枉他们啊!这样,朕将从王鉷身上撤下来的两个使职补偿给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吗?也让朕清净两天。”   “陛下,真的十万火急啊,说不定他们已经发动了……” 第五十章 乱起   “陛下,真的十万火急啊,说不定他们已经发动了……”   看到萧去病仍然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杨贵妃轻轻拉了拉李隆基的衣袖,小声地说道:“三郎,我看辅臣不像是在说假话,你就让他领三百飞龙兵走一遭又如何?”   杨贵妃的面子李隆基当然要给的,但若说王鉷会造反作乱李隆基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而且萧去病所说的那个造反作乱计划也实在太可笑了。虽然他自己曾经也这样做过而且成功了,但那是因为自己有大义,有名分!   可是王鉷有什么,除非他勾结太子这才勉强占据一个名分,但李隆基也清楚地知道王鉷是李林甫的打手,多次参与构陷打击太子,两人是死敌怎么可能勾结在一起呢?   所以既然这样,王鉷就没有任何名义,龙武禁军怎么会听他的?没名没分的造反作乱怎么可能成功?那王鉷需不是傻子,否则如何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不过既然玉环开口求情了,就让萧去病领三百飞龙禁军到龙武禁军营地外面去搜查一遍好了,到时候搜查不到任何东西,他也就无话可说了,自己也能清净清净。话说萧去病好几天没陪自己打拳没给自己拍打身体了,近两天身体也不如之前那么轻快,看来要想身体越来越好,还真是离不开萧去病这个仙家弟子。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他们一直这么斗下去,也的确够烦的,因此李隆基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一下萧去病。嗯,等王鉷和李林甫来了,也同时也敲打敲打他们,不许他们跟萧去病过不去,李隆基心里暗暗地想着。   当然,他的这种想让手下几位宠臣冰释前嫌握手言欢想法,纯粹属于白日做梦的鸵鸟心态。   李隆基十分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既如此,那辅臣就点齐三百飞龙禁军去走一遭吧,但若是……”   “急报……”   话还在说,这次却是李隆基的话被一名内侍宦官尖厉又急切的报告声给打断了。李隆基微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头,将目光看向了殿外,然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辅臣说的是真的?   只见两名内宦领着两名两名龙武禁军没命也似地跑了进来,刚进殿门就一脸惶急地大声道:“陛下,王焊邢縡勾结万骑果毅造反作乱,欲刺杀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幸被及时发现改为强攻,万骑果毅曹羽与王焊率领上千贼兵正在攻打龙武中军,大将军危在旦夕!”   李隆基一下目瞪口呆,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有如石化!   贼子敢尔!那王焊竟还真敢造反作乱!自己对他们王家可谓天高地厚,那王焊李隆基也是见过的,整个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自己却因为王鉷的关系任命他做户部郎中这样的高官。甚至连武库失火被烧这样的死罪自己也轻易饶恕了他,没想到他竟这样来报答自己!   李隆基一下变得怒不可遏,霍地站了起来,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大怒道:“辅臣,速领一千飞龙禁军前去平乱,务必生擒王焊邢縡等贼子,王鉷也给朕抓来,一切事宜朕准你便宜行事!”   萧去病大声道:“请陛下赐下手诏或派遣高将军随臣一同前去平乱,臣保证,不消一个时辰,定平此乱!”   李隆基当即反应过来,此次王焊邢縡等人作乱,定然多有蛊惑,说不定还反诬萧去病造反,确实需要给萧去病一个名义才能真的便宜行事。手一挥,早有内宦将笔墨和空白的诏书送来,李隆基当场一挥而就,再用朱砂签了一个大大的“敕”字,盖上私印,交给萧去病。   转头又对刚赶过来的高力士道:“力士就陪辅臣一同前往,务要生擒作乱贼子!”   萧去病来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高力士,与李隆基不同的是,他对此事没有丝毫怀疑,立刻亲自前往飞龙禁军练武场下令全军扎束整齐,牵马列队待命。   高力士连忙行礼:“老奴敢不尽心竭力,圣人放心,王焊宵小也此乱不足平。”   高力士说的没错,王焊和邢縡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飞龙禁军一到,此乱确实很快就能平息。   但此时此刻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肯定不会这样想,原因无他,此刻他已经被被曹羽麾下的几百作乱的龙武禁军外加六百斧头帮和王焊家奴组成的作乱“军队”打得练练败退,眼看中军就要被攻破,只怕若是援军再拖延一些时间,他这个龙武大将军就要以身殉国了。   倒不是说王焊和曹羽这边的乱军战斗力有多强,曹羽手下两百多心腹士兵和他们的对手一样都是龙武禁军,战斗力彼此都是无差;邢縡麾下的斧头帮帮众以及王焊的家奴本质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若是双方拉开架势公平对阵,只怕只要一两个回合龙武禁军就要能将他们击溃,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但现在却是特殊情况,一方面曹羽王焊这边全都顶盔掼甲扎束整齐,手持强弩全副武装;而他们的对手陈玄礼麾下的龙武禁军却武备松弛,除了在皇宫当值的还有各处站岗执勤的好一些,事发时军营里的万骑士兵身上盔甲齐备的没有几个,武器也没有全部放在手边,有一小半干脆躲在帐篷里喝酒耍钱。   一方有准备一方没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曹羽和王焊率领九百多手下突然发动,再加上这支军队几十年没打过仗了,也几乎从不训练,根本没有战斗的意识。然后又是内鬼勾结外贼一起作乱,猝不及防下,七千飞龙禁军竟然被不到一千的乱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得说王焊麾下的那六百多斧头帮帮众和家奴全部都是亡命之徒,也可以说是不知天高地厚无知者无惧,打起架来凭着一股血勇一直往前冲,而他们对手却在第一时间被打蒙了。他们现在的是顺风仗,自然越打越勇,越冲越猛。再加上邢縡和王焊也确实招揽一些特别骁勇善战的武力极强的高手!   在另一个时空,四个月后王焊和邢縡才做好万全准备,却不料在造反作乱的前两天被人告发,邢縡带着数十名心腹被长安尉贾季邻和万年尉薛荣光带着数百武侯捕快等公差堵在院子里。   但是邢縡带着这数十名心腹竟然一路所向披靡冲了出来,后来王鉷和杨国忠带着一百多节度使牙兵赶到,邢縡那边依然占据优势,甚至还想放水,不杀王鉷带来的人。   由此可见邢縡招揽的这群高手战斗力有多强,不过他们全都是江湖高手,在严整的军阵面前还是被碾压的份,最后他就被高力士带着四百飞龙禁军不伤一人将他们一锅端了。   说到底交战的双方都各有问题,只不过曹羽王焊这边占了一个先手打了陈玄礼一个措手不及,等龙武禁军这边回过神来结成军阵稳扎稳打,终究还是能将这伙乱军击败平此动乱。   只是在这之前龙武禁军会死多少人,陈玄礼这个龙武大将军在乱军的全力围攻之下,能不能支撑到外面军队形成战斗力再反攻解救,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些事情,从两名龙武禁军没命也似跑过来求援的时候,萧去病就已经想得一清二楚了,出于理智他其实是不介意磨蹭一些,也好让龙武禁军受的损失大一些,也好叫李隆基和朝中大臣看看,整个长安整个禁军的武力松弛差劲到何种程度了。   这么多年以来,以李隆基为首的长安和中原地区的官员和富人阶层甚至是军队,都实在是太安逸太享受了,就该让王焊和邢縡的这次造反作乱好好打一打他们的脸,告诉他们你们有多弱,告诉他们什么叫居安思危!   不过出于本心萧去病却只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快速平此动乱,让这处闹剧快点结束。而且重要的是,他还得快点赶到长安去,王鉷和邢縡正带着人围攻自己的宅子呢。虽然做了周密的部署,但万一有个闪失呢?   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可都在里面呢,所以现在萧去病是一分钟也不愿多等,跨上一名内宦牵来的飞龙御马,轻轻一夹马腹,一路飞驰就来到了飞龙禁军的练武场。   到底是老子训练出来的精兵,这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千飞龙禁军就已经全部整装待发。所有的人都牵着战马,扎束整齐,弓弩长枪马槊齐全,随时可以进行战斗。   看到萧去病和高力士领着十几个人远远疾驰过来,无数双目光就一下都投射过来了,不少飞龙禁军都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浑身的热血却是一瞬间就燃烧起来了!   这次竟然有机会在萧将军的统帅下前去平乱!萧将军又回来了吗?又可以做我们的教官了吗?   迎着两千飞龙禁军热切的目光,萧去病飞马来到两千人的阵列面前,猛地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再重重落下。萧去病扫视了众人一圈,微微点头,放声大吼。   “上千贼兵作乱,欲谋杀龙武大将军,挟持皇帝陛下。现在我带你们前去平乱,有没有信心一战而平?”   “有!”   两千人同声大呼,声震云霄。   萧去病再次大呼:“早上越野跑哪两个队赢了?”   柏欣和杨南道:“赤队和白队。”   “好,两队出列,随我杀光乱军,生擒敌酋!其他两队由柏欣统领,护卫陛下安全。”   练武场上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之声,被选中的一千飞龙禁军兴奋地挥舞着手上的兵器,嘴里大声叫喊着,翻身上马跟在萧去病身后扬长而去,生怕走慢了会被留守的一千同袍吃了也似。 第五十一章 飞马阵前驰   王焊此刻正处于一种极度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当中。   老实说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王焊一开始没想到的,没想到那个被自己又搓又揉,玩弄于鼓掌之中,控制得死死的王林天会突然反水,竟然在发动之前想方设法成功报信,以至于刺杀陈玄礼的计划功亏一篑。   就当王焊被这个变故惊骇得不知所措,准备放弃计划赶紧逃跑的时候,那个跟他关系最好最铁的万骑果毅曹羽的一番话却让豁然一亮。   “龙武禁军看着光鲜,其实却是虚有其表不堪一击,兵源低劣,久不训练,武备松弛,可一击而溃也!现在无非是刺杀陈玄礼失败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强攻,劫持陈玄礼夺取龙武军!”   曹羽自己身在龙武禁军,这支军队平时是个什么状态,武力低到什么程度,他是看的清清楚楚。见他说得这么肯定,王焊也就半信半疑,反正不行就跑,万一行呢,于是就同意强攻龙武禁军的中军大营。   没想到结果竟然果真就如曹羽说的那样,除了最开始那名追杀过来的老将带着的二十多名亲卫稍微有点战斗力,那陈玄礼的中军竟然果真不堪一击。不到半个刻时就被自己不到一千的麾下攻破了他的中军大营,第一次接战下来,自己这边几乎没伤亡多少人,陈玄礼那边却被杀死了两三百。   现在更是节节败退,被自己逼到了大营的一角,依托鹿砦靠着数百根长矛马槊还有数十面巨盾以及上百弓弩手,才勉强结好军阵站稳脚跟与自己对抗。   可是即使如此,在双方的对射中,在自己这边优势火力的打击下,对方的军阵的士卒一个个倒下,而自己这边却因为甲胄齐全损失不大。曹羽估计,要不了多久对面这个军阵就会奔溃,到时候自己的能掌控龙武军杀向羽林军,一切就都会按照计划的那样进行了。   王焊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在自己心目中无比强大的龙武禁军竟然会如此虚弱,如此不堪一击。看到自己统领下的这六百多亡命之徒还有曹羽麾下的这三百万骑士兵竟然如此骁勇善战,王焊一时之间得意狂妄得几乎要飞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强大,握有这样一支无敌的武装力量,早知道会是这样,自己就该早点行事,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靠着有心算无心,靠着突袭王焊打了陈玄礼一个措手不及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让他一下飘飘然起来,把全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在王焊自以为天下无敌,狂妄到没边的时候,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正懊恼得痛心疾首。中原地区,特别是长安几十年不闻战乱,现在这支龙武禁军所有将士,除了他和李宜德几位老将是打过仗杀过人的以外,几乎所有的人全都不知刀兵为何物。   整个龙武禁军这些年来既不打仗,也不训练,几乎成了皇帝的仪仗队,除了随行站岗放哨之外,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了。而陈玄礼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很多问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老实讲他自己也把龙武禁军当成了养老院,反正一向太平无事,舒服日子谁不会过。   可是谁能想到,会突然发生一场这样的动乱,一下把他们打回了原形!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稍微抓一抓军队的训练,或者干脆退位下去让给年轻人。这龙武禁军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非但不能保卫皇帝,甚至连自身也保护不了。   近万龙武禁军竟被一千乌合之众打得没有脾气。若在以前,说出去谁信,但现在却真实地发生了!而现在正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外面其他大营的龙武禁军乱成一团还未集结好,自己这边的军阵越来越单薄,阵型也开始变得散乱,而他们的对手,作乱的数百贼兵此时士气正旺,正拼尽全力再次给手中强弩上弦,只怕射一轮,自己这边就得奔溃,到时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老将李宜德依旧在大声地鼓舞士气:“大家坚持住,某已经派人去向陛下求援了,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只要飞龙禁军一到,对面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个苍老而又洪亮的声音传出,这个刚才还有一些散乱的军阵顿时就为之一振,阵型再度严密起来。而他们的对手,原龙武禁军万骑果毅曹羽却是为之一惊,手心立刻紧张得满是汗水。   曹羽再也顾不得还有一大半人的强弩还没上好弦,立刻大声下令:“发射,发射!”   嗖!嗖!嗖!嗖!   两百多支强弩的弩箭再次直直撞入陈玄礼所在中军的军阵,前排那些盾牌遮护不到的万骑士兵顿时就倒下一大片,哭爹喊娘的声音再次震天响起,刚刚聚集起的一点士气顿时又消散了一大半,眼看就要到了奔溃的边缘。   陈玄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李宜德赤红着双目,目疵欲裂瞪着曹羽:“曹羽,陛下待你不薄,缘何要造反作乱?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曹羽神色一凛,有些讪讪,他确实对不起皇帝李隆基,但他是个有野心的,不想做一个万骑果毅碌碌无为,他希望改变现状,王焊答应事成之后,让他统领万骑,甚至节度一方。   眼见军阵就要被攻破,陈玄礼唾手可得,王焊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大言不惭道:“老猪狗,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还敢拿那昏君李三郎来吓唬人,别说是你了,就是那李三郎在此,我们也一并杀了,又能怎地?”   王焊志得意满说完这句话,犹自还不满意,又左右朝左右的几百手下看了一眼,立刻就得到轰然响应。除了三百元飞龙禁军,其他六百斧头帮喽啰和王焊家奴都兴奋地大叫起来,仿佛他们真的杀了皇帝,而别人却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一样。   就在这时,远处蹄声如雷响起,大地都为之颤抖。王焊九百多乱军猛地回头,就见不远的地方一队骑军铺天盖地朝他们飞速驰来。当先一骑,领先大队人马十多个马位,手持大枪,就这么朝他们直撞过来。   正是寿昌县侯萧去病。   ps:很不好意思这章有些水,明天会好好写。 第五十二章 平乱只在一瞬间   “是萧去病!”王焊惊声尖叫状若疯癫,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给我杀了他!快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他麾下六百亡命之徒士气正盛,竟然完全不知畏惧,手上强弩已经上好弦的三十多个弓弩手当即将弩对准了萧去病扣下了牙发。眼瞧着几十个黑点呼啸着飞向朝他们疾冲而来的萧去病,这些人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嘴里嗷嗷乱叫。   “看你这下还不死!”   这些斧头帮的喽啰和王焊的家奴睁大了眼睛满心期待萧去病被乱箭穿身,连人带马应声栽倒。王焊心里恨极了萧去病,这这个时候嘴巴已经张得半开,就等萧去病中箭落马他再大声叫好。   萧去病凝神聚气,兴奋得两眼两眼放出光来,轻轻地一夹马腹,胯下飞龙御马也兴奋暴躁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爆发出最快的速度闪电一般冲向王焊。   与此同时手中大枪在马前盘旋飞舞,顿时就舞出一个磨盘大小的枪花,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射向他的三十多支弩箭就被悉数拨落在地,之后抢尖向前急探,叮的一声,擦出一点耀眼的火花,却是直接用抢尖点落一支势大力沉的羽箭。   “有高手!是那个韦青!”   萧去病如电的目光一下锁定了人群当中那个手持巨弓,正准备朝自己射第二箭的邢縡麾下第一高手韦青。萧去病不怒反喜,身子微微一扭,胯下飞龙御马微微偏转了一个方向,朝着韦青冲了过去。   韦青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叹,但一瞬间之后马上又恢复平静,眼睛里反而露出一丝凌厉的杀意,萧去病的行为一下激发了他的血勇和凶性,他凝神定气开始瞄准萧去病胯下的飞龙御马,然后松开了弓弦,飞快地抽出第三支箭。   射人先射马,万古不易的道理,就不信你还能挡得住!   叮!   间不容发之间,萧去病再次用枪尖点落韦青射来的第二箭,这个时候萧去病距离乱军大部这也就只有二十多步,距离韦青不到三十步,胯下飞龙御马已经跑发了性子,速度爆发到最快,这么短的距离也就是眨下眼皮的时间。   到这个时候这九百作乱的贼兵才从原先的亢奋,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狂妄中清醒过来,看到萧去病和他身后飞龙禁军越冲越近,他们终于感到了恐惧。   他们突然想到了西市胡商的那个传言,这个萧去病曾经单人独骑击破过几万大食军队,更别说这一次他身后还有数百精锐非常的飞龙禁军。   之前飞龙禁军离得远,加上他们处于极度的亢奋中,远远望见他们疾冲过来,并不觉得恐惧,现在距离近了他们也清醒了。   当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当听到无数匹战马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嘶鸣声,当看到数百军容严整的飞龙禁军如闪电如洪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他们,马上骑士一个个眼中放着绿光盯着他们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王焊和曹羽此时都如遭雷击一般,两股战战呆愣当场,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在真正的强军面前,这群几分钟之前还嚣张狂妄到没边的乌合之众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九百多作乱的贼兵,大约就只有韦青一人仍然凶悍,他还想凭借前面队友的抵挡,最后就近距离射萧去病一箭,然后自己再夺马转身就逃。他箭法武艺学成以来,纵横长安关内,所有的游侠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心里非常不服气萧去病竟然能两次挡住他的劲射,而且用的是炫技一般的枪尖碰箭头的方式。   这得多自信,多大胆的人才敢这样做!   四石强弓拉满射出的羽箭速度有多快韦青比谁都知道,如此电光火石,时间空间都错不得半点。这萧去病竟然两次都像是信手随意为之一样,韦青惊叹嫉妒的同时,更多的是不服气,既然你要如此卖弄,我就拼着跑不掉也要把你射落马下!   咻!叮!   羽箭破空的声音和箭头射中枪尖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萧去病策马已经冲到离他最近的乱军前面。   九百乱军在这时才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惶到极处惊呼声,距离萧去病稍远的人丢下手上武器,转身就往后跑;距离萧去病最近的一排乱军却是直接吓尿了,仿佛被摄去魂魄一般,呆立在当场一动也不会动。   萧去病单手握住枪身高速旋转的大枪,猛地朝前横扫出去,就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响成一片,距离萧去病最近的一排乱军就全部被这一枪扫倒。   五个乱兵的脖子一下被枪头打得粉碎,脑袋耷拉下来,两名个子比较矮的乱兵却被这一枪扫得脑袋开花,连盔带头一下砸瘪,红的白的一起喷射出来,立刻是死的不能再死。   韦青这个时候眼神里才闪过巨大的恐惧,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与这个名叫萧去病的少年人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差距!他再也没有争强比斗的心思转身就逃,他心里发誓只要这次能逃脱性命,日后见了这个萧去病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还想跑!”   萧去病纵马直接撞入人群乱军人群当中,大枪如惊雷闪电一般左右翻飞,将挡在前面的和左右两边的乱军悉数挑翻在地。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就追到韦青身后,长枪如电朝他后心刺去,锋利的枪头瞬间刺破韦青身披的明光铠,一下将他的身体贯穿,枪头从韦青的胸前冒了出来。   韦青眼睛一下鼓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胸前冒出正在滴血的锋利枪尖,然后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一下飞了起来,他满怀不甘和后悔地看了一眼那个眉清目朗的英俊少年,就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   紧紧跟在萧去病身后发起冲锋的五百飞龙禁军,以及一同前来平乱的高力士,看着萧去病如狮子入羊群地冲进乱军从中,干净利落高效暴力地厮杀,所过之处鲜血飙溅人头滚滚,眼睛都看直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萧去病武力绝伦,勇冠三军,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这时他们都惊叹到无以复加了。   高力士暗暗心想,这萧去病如此悍勇,难怪能够在河中单人独骑冲破两万严阵以待的大食军阵,还杀敌一千多人,最后更是立下如此大功。这份勇力只怕王忠嗣再生也远远不及吧(新唐书清楚记载王忠嗣两次单人独骑冲击吐蕃军阵,一次杀敌千人一次杀敌数百),只希望他不要像王忠嗣那样,被奸臣陷害被皇帝忌惮,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才好。   高力士身旁的五百飞龙禁军没有想这么多,他只看到了一个无敌的战神,一个冲锋在前的统帅。一想到能够得他亲自教授武艺,能够在他的带领下冲锋陷阵,这五百飞龙禁军的心里简直就是在沸腾啊!   萧去病在乱军从中杀人如剪草,四下里血花飞溅。九百乱军这时已经彻底奔溃,全都纷纷丢了兵刃,掉头就往后面跑,这么多人挤成一团,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每人口中发出杀猪一样的惊恐万分的声音,一下沸反盈天。   而这个时候的的王焊和曹羽也已经吓得连魂魄都没了,双腿战战浑身有如筛糠一般的跟着人群往后面跑,之前的偏执狂妄和雄心壮志这时全都飞到爪哇国去了,两人口中发出不成语调的惊呼乱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萧去病冷笑一声,单手持枪挑飞挡路的乱军,没两步就追上正在狼狈逃跑的王焊,俯身下腰猿臂轻舒,扯住他的腰带就将他一把抓起。在腋下轻轻一夹瞬间就将他夹晕过去,然后再重重地掼在马鞍上,再去追万骑果毅曹羽。   就在萧去病依葫芦画瓢将曹羽也生擒活捉,压在王焊身上之际,紧紧跟随在萧去病身后的五百飞龙禁军也终于冲杀而至,好似几百台收割机冲进了稻田,顿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与此同时,那些跑在最前面的乱军也是迎头撞上了在后包抄的另五百飞龙禁军,几乎只在一瞬间就被屠杀大半。侥幸未死的乱军无不惊悸万分地跪在地上磕头祈命,一场声势浩大的动乱,在萧去病领军出发以后,不到半个钟就被迅速平定。   萧去病和高力士策马来到陈玄礼和李宜德结成的军阵面前,大声问道:“去病救援来迟,两位老将军无恙乎?”   陈玄礼激动快要说不出话来:“寿昌县侯来的……正是时候……晚到一刻,某命休矣。”   李宜德身手按住胳膊上的箭伤,大声笑着说道:“萧将军当真武艺非凡,刚才真是让某大开眼界啊。不瞒你说某家年轻的时候也是箭术枪术无双,却从没见过像萧侯这样勇猛无比的。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萧去病笑了笑,将马鞍上的曹羽和王焊提了起来交给一匹的几名飞龙禁军,朝两位老将抱了下拳道:“两位老将军,是这样的,这王焊在华清宫作乱的同时,他的哥哥御史大夫王鉷还有斧头帮帮主,此刻正在长安城率领乱军攻打我在亲仁坊的宅子。现在我必须尽快带兵赶到长安去平乱。”   两为老将对视一眼,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萧去病继续说道:“这里就烦请两位老将军安排人打扫战场,我会留下两百飞龙兵押送俘虏交给陛下审问,再派三百飞龙兵在华清宫周边特别龙武禁军大营四周巡视。现在就有劳两位老将军押着王焊和曹羽去向陛下禀明事情原委经过。”   两位老将点点头:“那寿昌县侯赶紧去,你放心陛下那里,饶不过这些作乱的贼子!” 第五十三章 审讯   王鉷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意想不到而又看不懂的,而他却好像从头到尾没有一件事情是做对了的。   当时他正指挥着京兆尹的武侯捕快等公差连同斧头帮的打手一起围攻萧去病的宅子,除了是因为萧去病辱他太甚,他急于报仇雪恨的原因之外。他还有充分的理由和险恶的用心。   自己当时所作所为无非是抢亲,说重一点就算是强抢民女又能有多大的罪过,而且最后还是未遂。可是萧去病却不同,禁足期间私自外出,还纵马行凶踩死踏伤京兆府的公差十多名。   即使在他下令攻打萧宅过后一个刻时王鉷终于知道萧去病已经被李隆基解除了禁足的命令,他依然没有停止攻打的想法。   萧去病行凶杀人,自己作为京兆尹自然有负责维护长安城社会治安,缉拿凶手的责任,自己这是执行公务,萧去病是杀人拒捕。这官司不管打到哪里去,都是自己赢,这就是他认为充分的理由。   而在缉捕杀人凶手萧去病的同时,对方武力拒捕杀死的公差越多,萧去病的罪责也就越重。即使因为受宠且是贵妃义弟的原因不会被杀头,也会给皇帝李隆基留下一个恃宠生娇,无法无天的印象。   总之,他王鉷作为京兆尹派人攻打萧去病的宅子,这件事做的是有理有据,有恃无恐。他萧去病武力拒捕,就是造反。   可谁能想到,他围住宅子想要捉拿萧去病,大约一个时辰以后,那萧去病却从外面率领五百飞龙禁军手持皇帝的诏书,前来缉捕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造反作乱?   而且那萧去病竟然是和内宦总管高力士一起前来的,在高力士宣读诏书之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又被萧去病单人独骑冲过来像抓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生擒活捉。   更加丢脸的是,看到萧去病策马朝自己直撞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再一次吓得尿了裤子!   再之后,这个萧去病将自己随手一丢再次交到那个叫流云的道士手里。然后五百飞龙禁军和萧宅里的一百多游侠儿就一下压了过来,将邢縡所部的四百斧头帮喽啰和王焊的家奴斩杀了七八成,邢縡也被萧去病只用一招活捉。   这还不算,在这之后萧去病还分出四百飞龙禁军和五十游侠儿在那两位道士带领下,分成几队前往长安城各个坊市缉捕反贼余党。王鉷听到其中有一队竟然好像是去太平坊自己家里,也就是说他们口中的反贼竟然包括自己!   自己是反贼?怎么可能嘛!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王鉷一瞬间悲愤委屈到不行,他不顾一切地冲着萧去病狂吼。   “萧去病你这个奸贼,你颠倒黑白构陷某!你不得好死……”   然后他就被萧去病打了两个嘴巴,脸一下微肿了起来。之后他声嘶力竭的还想骂人,然后就被萧去病卸掉了下巴,他拼了命地用眼神向高力士求救,可是高力士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任由萧去病把自己挑在一根去掉槊锋的马槊上,再次身上滴着尿游街示众!   大约是因为高力士和皇帝诏书的关系,这一回围观的长安老百姓看到这个出丑的样子,兴奋的几乎疯狂了,几乎所有的围观百姓都大声叫好,给萧去病鼓掌,骂自己是狗贼,赞扬萧去病是为民除害!   “怎么会这样!”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自己两次被吓得尿了裤子,两次被萧去病活捉,两次被抓起来游街示众,两次被人指指点点大声咒骂。这已经让王鉷愤懑憋屈到极处,但现在最在意的还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能快点来给某个答案也好。”   另一边,华清宫飞霜殿,李隆基坐在软榻上,双手握得紧紧的,眼睛已经半红,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显然是眼睛愤怒到到了极点。   他朝殿外的方向望了望,眼光示意身旁陪侍的内供奉孙六道:“去看看,审问的结果出来没有!”   孙六领命恭谨而去,一旁的杨贵妃轻轻将李隆基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在他的太阳**处轻轻按揉。   “那王焊就是一条中山狼忘恩负义,三郎没有必要为他气坏了身子!”   李隆基闭着眼睛,长叹一声:“朕怎能不气,朕对他王家天高地厚之恩,他王家竟然这样回报朕,竟然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密谋叛乱。”   在这之前,陈玄礼和李宜德已经带着飞龙禁军押着王焊和曹羽向李隆基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连同一起的还有临时反正的万骑果毅王林天和通风报信的沙小山等人。   据污点证人王林天供述,这个王焊和邢縡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密谋叛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结交拉拢自己,为的就是今后好造反作乱。而王焊和邢縡他们作乱的口号是为国除贼清君侧,计划正是翻版的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   “朕是万万没想到啊!”李隆基喟然长叹,语气低了下来,像是在说给杨贵妃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朕往日总认为,但凡作乱或者政变总要一个名义,朕以往只想到,眼睛也只盯到太子身上。朕这些年来唯一所虑的就只有有人起兵拥太子为帝,却未曾想到,原来只要想造反作乱,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子这个名义也是一样的啊!先汉景帝时期,七王作乱,不就是用得清君侧的名义吗……玉环啊,朕这十多年以来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都想错了啊。清君侧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但凡想要造反作乱都快要利用这个借口啊。你说,朕还可以相信谁……”   “陛下……”杨贵妃轻声地道:“这天下所有臣子也不都是这样,臣妾认为,至少辅臣就不会这样,今天的事情也是多亏了辅臣。若不是他陈老将军说不定此刻已经被刺,那王焊已经控制了龙武军带兵逼宫了。”   杨贵妃此话有两个,第一个自然自然是萧去病即使前来报信,飞龙禁军提前做好准备,最后萧去病又及时带兵前去平乱。另一个意思却是说陈玄礼没有被刺也得多亏了萧去病。   据那沙小山交代,正是因为之前萧去病要他留意龙武禁军中哪个万骑果毅与斧头帮帮主邢縡来往过甚。再加上今天王林天怪异的表现,身后四名亲卫全都面生。沙小山突然从兰陵美酒想到了兰陵萧氏,因而想到了萧去病,再想到之前萧去病的话,仔细回忆一下记得王林天身后四名亲卫其中一个竟然是斧头帮帮主邢縡的心腹。   于是沙小山暗中跟踪他们知道他们要去向陈玄礼汇报重要军情,知道情况不对的他立刻想去向陈玄礼报警,可惜级别不够,还好在营门外碰到了巡营的龙武将军李宜德。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样说来,萧去病的功劳确实很大。   李隆基笑了笑:“辅臣自然是足够忠心的,今天的事情也确实多亏了辅臣了。只是朕倒十分好奇,辅臣是如何如何知道这个邢縡有问题的?竟然提前那么多天就派人盯着他,而且这件事后来还被王鉷和李林甫抓住攻击辅臣勾结龙武禁军所图非小。现在看来,所图非小的却是他王鉷了!”   杨贵妃想了一会,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辅臣是仙家弟子嘛,就像当初河中之战的时候,葛逻禄叶护临阵反叛,辅臣也提前好多天就知道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李隆基一下想起来:“好像是说他师父晚上托梦,可是他的师父不是已经仙逝了吗?”   杨贵妃笑道:“三郎何必费神去想,等辅臣到了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就在这时,孙六领着杨国忠李林甫陈希烈还有陈玄礼李宜德,还有户部郎中,河东节度副使吉温,以及京畿采访使判官、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每一个职位都是王鉷的副手)裴冕等人进到了殿里。   杨国忠一脸的春风,容光焕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李林甫脸黑得像灶台,吉温一脸阴笑,裴冕垂头丧气,两位老将却是一脸的气愤。   李隆基重新坐了起来,大声道:“结果如何?”   杨国忠第一个站出来,得意道:“招了,那王焊都招了!”   “细细说来。”李隆基有些不悦,心说真是个小人啊,朕刚才都差点被逼宫了,你还这么高兴。   杨国忠道:“陛下,是这样的,那王焊确实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准备造反作乱。自从他当上户部郎中以来,就以各种办法搜刮钱财,豢养死士结交龙武禁军。他与斧头帮帮主邢縡互相勾结,仗着他哥哥王鉷的势力为斧头帮大开方便之门。为了捞钱,两人甚至合谋暗中搬空了武库,为了怕检查露馅在八月的时候这王焊和邢縡干脆放火将武库给烧了。当时臣就觉得很有问题,但是王鉷和左仆射却全力为王焊开脱……”   李隆基气得要命,这件事打的也是他的脸,此事发生的时候,按律是应该重处责任人的,但当时他也没多想,以为是寻常失火,看在王鉷的面子,竟然轻拿轻放,宽恕了王焊。现在想起来,让他怎能不气,不过这事自己也有责任,他打断了杨国忠的话,要他接下讲别的。 第五十四章 大获全胜(上)   杨国忠有些讪讪,继续道:“据王焊和两名斧头帮堂主交代,他们几乎搬空了长安的武库,大量军|国重器,盔甲、强弩、马槊被他们在黑市以很低的价钱卖掉。   这些都是在王鉷的配合下进行的,若不是因为如此,这样大规模的军械交易如何会不被发现?再另武库虽遭大火,但铠甲马槊等大量铁质军器并不会被烧掉,地上肯定有痕迹,但王鉷却知情不报,可知必是同谋!   两人盗窃军器共得利两百余万緡,这次他们用来作乱的军器也是直接来自武库,还有上次行刺寿昌县侯所用强弩同样来自武库,可知从一开始他们就想置寿昌县侯于死地。”   他依然没有忘记打击王鉷,但说出的事情也足够让人震惊了,而且大部分也是事实。王鉷掌管京兆府整个长安的治安都归他管,这样大规模的军器交易没有发现于情于理全都说不过去,说他不是同谋现在连李隆基都不信了。   但更让震惊的还不是这个,这么多的军器被偷偷卖掉流落在外,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买去,这些武器盔甲都足够武装出一支十分强大的军队了。   而且这种可能几乎是肯定的,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都明白如果不是别有所图,谁会死购买私藏这么多严令私人持有的军器呢。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大量购买这些军器的一定是军队,他们这样做就是想造反!   李隆基气得有些发抖:“狼子野心,王鉷你做得好,做得很好!”   李林甫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陛下,此事都是那王焊和邢縡所为,王焊也供述王大夫并不知情,依臣看王大夫只是一时失察。”   李隆基目光凌厉起来望向李林甫,嘴唇抖了一下突然爆发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偏帮他,你不知道这一次他连你也要杀的吗?   哼哼,设想得真周到啊,杀死龙武大将军,掌控龙武羽林两军,带兵逼宫挟持朕,再分兵杀死你、杨卿还有陈卿,他王鉷独掌朝政弹压百官,这事王鉷怎么可能不知情?   作为京兆尹他弟弟在他眼皮底下将朕的武库搬空了,他会不知情?他非但知情还帮忙配合遮掩,朕真是错信了你们!”   杨国忠继续得意道:“陛下还有呢,根据曹羽指证王焊这才承认,他此次之所以提前发动动乱乃是因为两年多以前,他决心造反作乱的时候,去找了一位术士叫做任海川的问他有没有皇帝相。   结果那个术士因为害怕敷衍他几句当天就逃掉了,王焊将此事告知王鉷,于是王鉷命京兆尹的捕快将逃到冯翊的任海川缉捕后杀死。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王府司马韦会知道,王鉷又命长安尉贾季邻将韦会抓进长安县的牢房中勒死,将尸体丢在永穆公主府的大门口,再后来连驸马都尉王繇也同样是被王鉷派人害死。   据王焊交代,此次他之所以提前发动,就是因为寿昌县侯知道了任海川的这件事,他们害怕寿昌县侯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因此干脆提前造反作乱出兵挟持陛下。与此同时他们在长安还留了五百多亡命之徒同样的全副武装,准备攻打亲仁坊的萧宅!”   李隆基已经出离了愤怒,韦会是自己的堂外甥,王繇是自己的堂外甥兼大女婿都是皇亲国戚,竟被王鉷说杀就杀了,恶奴欺主无外如是。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王焊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纨绔竟然还幻想着当皇帝,而且据陈玄礼和李宜德讲,那个王焊还在阵前骂自己是昏君,说是要连自己也一起杀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要留着王焊交代更多的事情,李隆基真恨不得立即就将他千刀万剐!   “好,好的很,恶奴欺主……”李隆基握紧了拳头,叹息了一句,然后语气陡然高起来:“朕真是瞎了眼,重用了这样一伙佞臣!”   他情绪激动,语气严厉,吓得对面杨国忠李林甫等大臣身体一下僵在那里,呐呐不再敢言。若是萧去病也在现场,说不得就会给他赞一个,大哥你都瞎了十年了,才知道么!   场面一下静下来,片刻之后李隆基再次坐到软榻上,杨贵妃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只听到喃喃的声音传出:“朕就在这里等他,看这个贼子有什么话跟朕说……”   萧去病没有让他久等,同一时间,萧去病和高力士已经在一百飞龙禁军的护卫下,用马槊挑着王鉷飞驰电掣地赶到了华清宫,此时的王鉷已经差不多被冻得半死。   时值严冬,还二十多天就是除夕,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王鉷的裤子和衣袍被尿液整个湿透,再被萧去病挑在马槊上一路疾驰,冷风一吹没过多久他最外面的的衣袍就已经结冰,下身一片冰冷。   再加上下巴被萧去病卸掉合不拢嘴,一路上吃饱了冷风,等到达华清宫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都变成了冰雕一般,出现了低体温的症状。若不是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心里想着等见到了皇帝一定要让萧去病好看,只怕只这一遭他就要生病冻趴下。   此刻王鉷正红着眼睛,憋着一股怨毒之气盘算如何在皇帝面前大告刁状。先以自己的惨状博取皇帝的同情,再以死胁迫李隆基从重处罚萧去病。加上李林甫和陈希烈一旁帮腔,就不信那萧去病能讨了好去。   等这事过后自己大不了再拿出一半的家财来献给李隆基讨他的欢心,再用另一半家财对萧去病进行悬赏,即使杀不死他,也能将他的家人特别是那个何家小娘子杀死,让萧去病痛不欲生!   总之,自己在萧去病手里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就算是拼尽一切也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王鉷揉了揉冻僵的双腿,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马上就到飞霜殿了王鉷收拾起思绪,目光有些呆滞地望了一眼走在后面的萧去病和高力士。心里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皇帝,萧去病你这狗贼颠倒黑白诬告某谋反,现在总该紧张了吧?没想到萧去病和高力士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又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殿外的侍立的一些小黄门还有站岗的十多名龙武禁军,小黄门回应他的竟然是一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而龙武禁军却用仇恨的眼神回瞪他。   以前他们看到自己不都是畏惧和谄媚的眼神么,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王鉷晃了晃脑袋,总觉得事情很诡异,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进入大殿的时候,王鉷同样感觉到场面的不太正常,皇帝李隆基貌似正在等自己和萧去病,除此之外李林甫杨国忠陈希烈吉温还有自己的副手裴冕也都在。   一种不好预感油然而生,王鉷觉得自己脑子有一点乱,稍稍定下神来他还是决定按之前想好的计划行事,好在在放他下来的时候萧去病又帮他把下巴接上去了。   王鉷一下挣脱两名押着他的飞龙禁军,连滚带爬也似飞快地冲到李隆基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以头捣地。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可以为他做主的大人,都不用酝酿情绪,今天一天所受到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王鉷声泪俱下嚎哭了出来,真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啊,萧去病此獠欺辱臣太甚……”   ps:第一章,第二章正在写稍等片刻。 第五十五章 大获全胜(下)   李隆基想象过很多种王鉷到了之后的很多种可能,或者是极力狡辩,或者是认罪祈求原谅,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一见面就告状,还反咬辅臣一口,李隆基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   倒是一旁的陈希烈实在看不过去,大声怒斥道:“逆贼王鉷,你密谋作乱,戕害皇亲,盗卖军械,既然事败被擒就该向陛下忏悔认罪。却不想到现在竟还要反咬寿昌县侯。真是死不悔改死有余辜,某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希烈!”王鉷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希烈,他不过是李林甫的一个应声虫,平常见了自己毕恭毕敬巴结讨好极尽谄媚,现在竟敢当着皇帝的面大声斥责自己是逆贼。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这狗东西也敢欺辱某!你忘了之前你是如何巴结某的吗……”   “够了!事到如今王鉷你竟还敢撒泼,还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难怪你连朕的外甥连朕的女婿都敢杀。”李隆基简直怒不可遏:“掌嘴!”   两名侍立在左右的内宦立即走了过去,揪住王鉷的衣领,就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陛下,臣没有,都是萧去病那狗贼冤枉我臣,今天他还要杀臣!”被打的王鉷涕泪横流,无比凄惨地大喊道。   李隆基挥了挥手,两名内宦退下。   “辅臣冤枉你什么了?你还不肯认罪吗?你弟弟王焊图谋造反,找术士看有没有帝王相,也是辅臣冤枉的吗?”   王鉷一下愣住如遭雷击,这事自己已经料理干净了,皇帝怎么会知道的?难怪今天萧去病如此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抓住了这一条?王鉷的冷汗流了出来。   “陛下,那术士胡说八道,这都是没有的事啊!”王鉷心想任海川已经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只要咬死不承认谁也没办法。   “反正任海川已经被你派人杀掉了,死无对证了是不是?”这个时候李隆基反倒不那么愤怒了,他倒想要看看这个王鉷能奸诈无耻到何种程度:“那你指使长安尉贾季邻逮捕杀害朕的外甥韦会,之后又害死朕的女婿王繇,也是辅臣冤枉你的?”   “臣没有……”   王鉷惊惶到了极点,这些李隆基是怎么知道的?他求救也似看着李林甫,李林甫知道这时皇帝已经动了真怒,哪还敢出言帮他求情,只是向他使了一个赶紧认罪的眼色,就赶紧转过身去。   “哼,还嘴硬。王焊盗卖军械,将朕的武库都搬空了,也是辅臣冤枉你的?此事事前你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事后你为他收拾残局也是辅臣冤枉你的?或者你会说你不知情?”   “臣……”王鉷惊恐到无以复加。   “你弟弟王焊暗中结交龙武禁军万骑果毅,豢养死士,在今天发动政变造反作**行刺龙武大将军,进而逼宫挟持朕,也是辅臣冤枉你的?”李隆基语气突然提高:“王焊在华清宫作乱的同时,你与邢縡在亲仁坊围攻朕赐给辅臣的宅子,想杀死辅臣,也是辅臣冤枉你的?你还敢反咬辅臣一口说他想杀你。他若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王鉷已经震惊得失去意识,瘫软在地。   李隆基对高力士道:“力士你说。”   高力士恭谨道:“回陛下,老奴赶到亲仁坊时,王鉷正指挥数百斧头帮的贼兵攻打萧宅甚急,口口声声说要放火,幸亏我们及时赶到!”   李隆基抓起御案上的茶杯重重掷在王鉷脑袋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王鉷早已经晕死过去,茶杯砸在他额头上鲜血直流,他却哼也没哼一声。   杨国忠抓住机会赶紧站出来:“陛下,王鉷事到临头仍然百般抵赖,可见其本性恶劣,实在是死不足惜。可是既然敢如此,岂不是有恃无恐,臣看到刚才他和左仆射使眼色来着。”   李隆基脸色阴沉得可怕,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王鉷使眼色向李林甫求救,李林甫用眼神回应,他当然也是看到的了。当下语气不善地李林甫道:“李哥奴,你可有话要说。”   李林甫与王鉷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把持朝政,李隆基也是知道的,特别是之前他们联合起来一直对付萧去病,还诬告陷害他想要拥太子谋反,李隆基也是心里清楚的。   若不是之前王林天曹羽王焊的口供,李林甫也是他们发兵要清除的目标,李隆基几乎就疑心李林甫也参与了此次谋反。但在刚才两人竟然还敢用眼神传递消息,这让李隆基心里非常不悦,极端厌恶王鉷的同时,连带着也开始厌恶起李林甫来。   李林甫心中一凛,连忙紧张万分地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没想到王鉷是这样的豺狼心性,臣也是被这个逆贼所蒙蔽呀,适才他以目示臣只是以为臣依然被他蒙蔽,臣给他使眼色督促他认罪伏法,别无他意啊。”   “王鉷豺狼心性,你又好到哪里去。就在几日前,你和他还口口声声诬告辅臣私下结交龙武禁军意图谋反。现在却是他和王焊结交龙武万骑果毅意图谋反。”顿了顿,李隆基大声道:“哼,这次若不是多亏了辅臣,你现在还有这个脑袋可以说话么?从今往后朕不想再听到你说一句辅臣的坏话!”   “是,臣知错了。”李林甫战战兢兢唯唯若若,来到萧去病面前,长躬到地:“寿昌县侯,之前是某瞎了眼,受了王鉷那奸贼的蒙蔽,对你多有冒犯,某这厢给你赔礼谢罪了,还请寿昌县侯宽恕则个,不要记恨某了。”   李林甫言辞恳切,神态颇为真诚,一副知错能改内疚万分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口蜜腹剑的鼎鼎大名,萧去病几乎要信以为真。   不过虽然知道是这样,萧去病却还是做出和解的态度,一把将他扶起,语气平淡道:“李相说哪里话,李相总揽朝政这么多年,威望无人能及,去病如何敢记恨李相。只要李相不再说去病有谋反之心,去病就谢天谢地了。”   李林甫赶紧道:“不敢不敢,再也不会了。”   萧去病笑着道:“既如此只要李相不再故意与去病为难,去病自然也会对李相礼敬有加。”   除去了王鉷这一家狂妄小人,萧去病倒不想继续与李林甫为敌,一来自己的精力不能一直用在朝斗上面,二来虽然李林甫确实罪大恶极应该千刀万剐,但除非他死了职位由自己接替,否则最终还是为杨国忠做嫁衣。   相比于李林甫的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杨国忠的轻佻,胡作乱为反倒对大唐的危害更大。李林甫虽然坏,但却基本是个守规则,遵守法律和程序的人。   他所有害人的伎俩都是在律法的框架下进行的,而杨国忠却是漠视规则,破坏法律和程序的人,没有能力偏偏还自视甚高,做事又愚蠢轻佻。在另一个时空就是因为他的自私直接逼反了安禄山,还是因为他的自私逼迫得葬送了哥舒翰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而在这之前,又是因为他的贪功和无能几次征伐南诏累计消耗了大唐十多万精锐。   相比起来,让杨国忠做宰相要比李林甫做宰相危害要大得多。现在既然王鉷已经倒台,李林甫又表达了和解的意思,自己有何乐而不为呢?   李林甫人精一个,一下也从萧去病的眼神中看出了萧去病的和解的诚意,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倒是杨国忠心里颇有些郁闷,说好的统一战线呢?然后他又在心里以自己阴微的心思暗想,或许辅臣只是暂时敷衍李林甫吧。嗯,   王鉷本就着了风寒,一下就惊悸得晕了过去,李隆基也气恼厌恶得不愿在多看他一眼,当即降下旨意。   免去王鉷的一切职务,将王鉷王焊王准,已经邢縡等斧头帮一干要犯,加上参与作乱的万骑果毅曹羽葛春以及幸存的数十名万骑士兵全部收监;着令萧去病、杨国忠、陈希烈还有监察御史裴冕审理此案,以萧去病为首。   与此同时,查封王府,所有家眷为奴为婢,查抄王府家产;仍然由萧去病领头,查处缉捕所有与此案有关人员,务求不要放过一个乱贼同党。   在两名飞龙禁军歪着头一脸嫌弃地将王鉷拖下去之后,李隆基就稍微有些倦了,但对此次平定叛乱的第一功臣,李隆基还是打起精神,趁着几名大臣都在,他决定好好奖赏一下萧去病。   “辅臣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若不你来报信,又提前预知这些贼子的阴谋,后果当真不敢设想。你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赏。”   萧去病恭敬道:“此事全因陛下洪福齐天,臣何敢居功?臣什么赏赐也不要!臣就是有些话想向陛下进言,希望陛下能深思之,就算是陛下对臣的赏赐了。”   好吧这话说的有足够无耻,足够谄媚。但萧去病也没有办法,身边全是奸臣,皇帝有耽于享乐老糊涂了,逼得他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   果然这话李隆基听了十分高兴,大笑对其他朝臣道:“看看,什么是忠臣?功高而不自矜,还时时刻刻想着王事,果然是至诚至信。好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朕自当深思之。”   萧去病环视了众人一圈,再次将目光看向李隆基,恭谨地道:“请陛下恕臣大胆,臣想做个假设。”   “什么假设?”   “臣怎么也没想到护卫陛下周全的龙武禁军会是这样的战斗力,龙武禁军是这样,想来羽林军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向陈玄礼:“陈老将军,去病并不是要针对你。而是想做个一个假设,今天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都会知道了。以前大家还不知道龙武禁军是这样的,现在大家却突然知道了。请大家设身处地把自己设想城边镇的节度使,或者是边镇普通将领或者是普通一边军,当你们知道长安禁军的战斗力是这么低下的时候,心里会作何想法?”   所有人包括李隆基全都神色一震,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没想到萧去病会突然说起这个来,但他说的却全都是实情,设身处地把自己想成一个边镇节度使,甚至一个边镇普通将领,看到长安如此空虚,长安又如此繁华富庶,怎么可能不在心里有想法。   见没人说话,萧去病继续说道:“臣的假设就是,还有十多天时间,安西军献捷的队伍就要到达长安。因为要押运一万多匹骆驼的金银珠宝和大量战俘,这次献捷的队伍有八千人。臣在山上的时候就听师父讲过安西军战力冠绝天下,臣也在安西军呆了这么长时间,安西军的战力十分了解。   臣敢确定若是正常发挥,一千安西军就能轻易击破两千飞龙禁军,而飞龙禁军战斗力又几倍于龙武禁军和羽林军,臣以为如果打起来,八千安西军可以非常轻松地攻占长安,杀光陛下三支禁军,将陛下和百官挟持!”   看到众人一脸震惊的表情,萧去病赶忙道:“当然安西军不会这样做,臣出身安西军与安西军在河中浴血奋战一个多月。臣知道安西军从将军到士兵每一个都是赤胆忠肝忠君爱国的好汉子,这一点臣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但是,臣是说如果,如果安西军这一次起了异心,趁着这个机会杀进长安挟持皇帝百官,又当如何?当然这只是个假设,安西军当然不会这样做。可问题是安西军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别的军队不会有这个心思,万一有哪个边镇起了这个心思,比如河东,比如朔方,比如范阳。他们心里会想啊,连王焊和邢縡这两个宵小之辈只用一千多乌合之众都差点成功了;他们坐拥几万,十几万大军如何不能带兵杀进长安,自己做皇帝呢,反正名义也是现成的,清君侧嘛。”说到清君侧萧去病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隆基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以前他存在政治上的盲点,因为他是搞宫廷政变起家的,而且整个唐朝从太宗皇帝玄武门之变开始,一直到自己当皇帝几乎每个皇帝都经历过宫廷政变。   因此李隆基从来就只防范宫廷政变,只提防太子,最害怕的就是军队和太子勾结。但这次王焊和邢縡的政变却清楚地告诉他一个事实,原来想要发动政变,不需要太子也是一样的啊,照样有名义就是清君侧。   李隆基觉得冷汗都流了下来,又听到萧去病继续说道:“事实上,臣认为确实有这样一支军队,王焊搬空了武库,那么多军械他自己只留下了极小的一部分,那绝大部分流向了哪里呢?肯定是被某支部队买去了啊!”   李隆基登时反应过来:“辅臣,此事朕委你全权,给朕去查,一定要查出这个狼子野心的逆贼!”   萧去病躬身领命:“臣领旨,敢不尽心!”心说安胖子,这下你还不死,不用去查老子都知道这些军械是你个死胖子买走了,而且就藏在雄武城。   李隆基再次问道:“军械的问题容易办,长安禁军战斗力低下的问题,辅臣既然你提出来了,可有解决之道。”   萧去病心中大喜,心说可等到这一天了:“陛下,臣之前就向陛下说过的,这事很好解决啊。就是一方面建立武学,另一方面开始练兵!”   李隆基一下想了起来,当时李林甫和王鉷诬陷辅臣的时候,辅臣就说过这个办法。当初自己也觉得是个很好的办法,可惜后来被王鉷和李林甫搅和了。   一想到这里,李隆基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萧去病,自己当初那样疑心萧去病,萧去病却依然对自己忠心耿耿,这次不但识破王焊邢縡等人的阴谋,而且瞬间平乱。到现在他却什么赏赐都不要,一心想的还是国事,说到底还是为自己着想,保卫自己的安全。   这个时候高力士也赶忙说道:“老奴也觉得此法甚善,长安和关内的兵却是需要练了。建立武学陛下为武学山长,再在平常训练之余教之以忠义之言,然后将这些武学毕业的学子放到各支军队里去,就能保证军队永远忠于陛下。”   李隆基点点头,但这事还需要宰相和朝臣的支持,于是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皇帝都表态了,他们还能说什么,特别是李林甫之前就跟萧去病表态和解,现在不支持也只能支持了,况且他确实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于是在李林甫的带领下,这几个李隆基的近臣也都表现此法大善。   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道:“辅臣朕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本事不是战场冲锋陷阵,而是练兵。”   萧去病大声道:“只要陛下信任臣,臣愿意为陛下练出一支忠于陛下,忠于大唐且战无不胜的无敌强军出来!”   李隆基大笑:“辅臣忠君报国之心拳拳,臣当然信任。建立武学之事朕全允了,由你全权操办。一应事宜都给你便宜行事之权。非但如此,此次你查抄王鉷家产所得也不必上缴国库,全部用来兴办武学和练兵!”   “谢陛下!”萧去病连忙顿首拜谢,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王鉷的家产诶,别人不知道,自己可太清楚了。   在另一个时空查抄王鉷家产的时候,负责清点等级的官吏们记了几天都没记完,可想而知王鉷贪污了多少,说不定就是唐朝的一个和珅。自己这一次真是赚大发了,不但有了练兵名义和权限,还一下获得了相当巨额的资金!   ps:求推荐票和收藏啊,特别是重点求收藏!各位书友书架还有空位的麻烦点一下收藏啊,不需要你打赏就点一下收藏,动下鼠标的事,拜托了啊!每天白天要上班,年终事情又特别多,晚上还要熬夜码字,到现在才一千多收藏,快六千字了都不给上架,是谁也很难坚持下去啊。可我还是每天都在努力,努力想情节,想情境,想着怎么把故事讲好。现在也好困了,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就是三个字求收藏!拜托了! 第五十六章 风潮和疑惑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查抄王家啊!那寿昌县侯右龙武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萧去病带人去查抄奸贼王鉷的府邸。”   “嘁,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这事满长安城谁不知道?”   长安城的酒楼食肆,所有集市但凡人多地方,这两天谈论的事情无不都是萧去病和王鉷的争斗,终于以萧去病的大获全胜而结束这个话题。   萧去病孤身一人来到长安,立即被权倾天下的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视为仇敌,被王鉷连同李林甫联手打压。双方的一番争斗,从萧去病西市被刺杀开始(他们也认为是王鉷干的),到平康坊教训王鉷的儿子王准,再到萧去病被禁足,斧头帮围攻萧宅。   就在所有都认为萧去病这下完了,如同所有李林甫和王鉷的对手那样,要么被整死要么被贬谪。谁也没想到的是,前一天还被欺负很惨连吃食都买不到的萧去病,竟然在第二天就神奇般的逆转。   虽然这件事本质上来说还是王鉷那边自己作死造反作乱,但经过人们的多方打探,人们也了解到在这件事上萧去病再次立下大功,几乎是踩着王鉷爬到了现在的高位。   一时之间人们对萧去病的看法瞬间发生巨大转变。   在这之前萧去病就算被从西域来的胡商传扬得再厉害,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即使认了杨贵妃做姐姐,却仍然无根无基。相比王鉷和李林甫就好像孩童面对巨人,没有几个人会把萧去病看成是和王鉷、李林甫和杨国忠那样同等级别的选手。   所以何可儿的父亲何建在第一时间知道萧去病被王鉷盯上了,当即就拒绝萧去病与他女儿再有来往。虽然萧去病的官阶比他高了十多级,而且又是皇帝和贵妃身边的红人,但他还是对萧去病十分不看好。   何建的看法也是大多数长安人的看法,但谁能想到萧去病这个孩童,竟然在两位巨人的联手打击下,只用了几天就将其中一位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同时还让另一位巨人对他毕恭毕敬。   到这个时候,整个长安,甚至是整个天下,已经无人再敢对萧去病有所轻视。与此同时,关于萧去病的事迹来历,还有斗倒王鉷的大快人心就成了这两天长安城唯一的主题。   说起这两件事,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激动里带着许多亢奋。王鉷搜刮天下用以邀宠,获得权位的同时自然怨满天下,萧去病也理所应当地被视为英雄而被赞美被鼓吹。   要是有人提起这两件事有不知道的,立刻就会被周围人大声嘲笑。反之若是有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就会受到很大的恭维,倍有面子。   眼前这位三十多岁中年富家子此刻就是打听到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特意在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在西市人最多的一家酒楼向人卖弄。   “那你们知道一共抄出多少家产来了吗?还有在昨天下午一名长安县小吏因为私拿了三样首饰,十两金铤被萧将军的亲卫发现,后来禀报萧将军被下令当街活活打死了吗?”   “那你快说说,查抄了多少?”   果然此言一出,一旁几张桌案上很多食客立刻停下了筷子,纷纷将目光看向此人等待下文。   “听好了,我家十七郎正好在长安县任主簿,他昨天亲口告诉我的,金银珠宝和铜钱还没开始清点;先说大宗的,用来存放绢帛的大仓库就有十二间,粗略估计至少有一千万匹,另外还有一仓库四五千斤的胡椒……”看到吸引了酒楼里几乎全部食客的注意,中年富家子这才才开始兴致勃勃大声讲述起来。   唐朝货币制度钱帛兼行,绢帛就是法定货币(金银不是),而且比铜钱还好使,按照市价一匹普通的绢帛大约值开元通宝四百大四百五十文。也就是说王鉷家里别的不算,光这十二仓库绢帛就差不多四百多万贯,比唐朝岁入的一成还要多。   他一语既出,周围喝酒吃饭的食客立即嗡嗡嗡地大声爆发开来。   “竟有这么多!王鉷这狗贼真该千刀万剐!”   “说的就是,这些钱财可都是从我们身上搜刮而来的……”   “这就叫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谁知道这狗贼是个什么下场吗?”   “我听我大兄说好像是腰斩弃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还有他弟弟王焊和斧头帮帮主邢縡以及万骑果毅曹羽都是八刀剐,他儿子王准被判乱杖打死,万年县尉薛荣光贬为庶人流放岭南,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王鉷的下属都是贬官下狱流放……”   “没说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他们一家不得好死!”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能够看着一个这样作威作福权势熏天的大贪官瞬间倒台,身死家灭总是让人愉悦的。   在这间名叫花月楼的酒楼二楼的一角,一名红头发的粟特胡人起身关上了门窗,下面大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他回到座位上,兴致明显不高,语气颇有些愤愤然:“真是没想到,王大夫和右相加一起都没斗过这个萧去病。”   “此人颇为不简单啊,我们之前都是太轻敌了。”一名黑头发的奚人吃了一口菜,眉头微微拧起:“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身手好一点的猛将罢了,哪知道他的身手却好到没边。我们将在长安的二十多名一流高手悉数派出加上十多名二流高手,又是用强弩偷袭竟然被他全部杀手和活捉。此人武艺如此高强,我看即使是大统领亲自出马也不是对手。”   叹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如果只是身手好也就罢了,此人竟然还精通练兵之道,这才多久啊,就将两千飞龙禁军练成了这样不输于曳落河的劲旅。现在又开始整治训练龙武羽林两军,假以时日必为我们的强敌。   除此之外他还特别会讨贵妃娘娘开心,据宫里的眼线传出的消息,他每次和贵妃娘娘在一起总能逗得贵妃捧腹大笑。还因此认了贵妃做姐姐,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嘛,义父是贵妃娘娘的义子他是义弟,算起来义父还要叫他阿舅,而我们都要叫他外公。   这还不算,听说他还打算经商,不但在西市和平康坊开了两家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而且还要成立什么商社,做长途贩运的生意,这不是跟我们抢生意吗?   甚至连做菜他也比其他人都做得好,平康坊醉仙楼开业的那天我也去了,一道普通的羊肉不放香料竟能做得喷香扑鼻鲜嫩无比,老实说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据说也是他教授的。你们说他每样都做得这么好,这还是人么?”   三人当中的那名契丹人依然有些不以为然道:“我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武力高强些,运气好一些罢了。那王鉷若不是被他弟弟连累,又岂会这么快就倒台。别的不说就说之前西市刺杀他,他不是就被我们骗了,咬住王鉷不放吗?还有这次他要追查军械流向,还不是被我们提前将所有线索掐断最后不了了之,由此可知在谋略和智慧方面他其实水平差得很!”   那奚人点点头:“话虽如此,他对付不了我们,但我们却也拿他没办法不是?暗杀杀不了他,论起受宠信他与义父也是不相上下,而且这次安西军立下如此功劳,又一次带来如此多金银财宝,高仙芝只怕这次也被封为郡王与义父平起平坐了。他在外有此强援,在内有贵妃娘娘这个靠山,又有皇帝宠幸,再想对付他只怕是难上加难。”   那红头发粟特人一点也不担心:“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不日义父就要入朝了,凡事交给义父和严先生就好,他们总会有办法的,消息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   另两人点头称是没再说什么,三人各怀心思吃了一些东西,先后下了酒楼往三个方向走去。那黑头发契丹人一边走着一边研究萧去病这个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却说不上来,到了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他来到了醴泉坊波斯寺,开始准备做祷告。   ps:上一个故事讲完,正在构思下一个故事,写细纲,脑子有点乱,今天就这么多了。 第五十七章 四海商社   萧去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议论,被人研究。这个时候,他正心情欢畅地笔直坐在长安首富王元宝家金碧辉煌的客厅,一脸的笑意。   他在参加王元宝邀请自己的家宴,确切的说就是在相亲。   这次家宴,人员非常简单,王元宝也就是何可儿的外公,何建王氏夫妇,萧去病还有何可儿一共五人。本来是没有何可儿席位的,但萧去病却强烈要求何可儿上席并与自己坐在一起。   而家宴的内容,除了是萧去病正式向何家提亲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内容,就是与与王元宝为首的商谈合作建立四海商社。   王元宝算得上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唐颇为传奇的一个商人,如果问一个寻常的长安子弟,长安或大唐什么人最有钱,那么他肯定会回答长安西市或扬州西市的西域胡商。但若是问哪个人最最有钱,所有人都会回答一个名字,就是王元宝。   王元宝原名王二狗,原本是京兆府万年县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商贩,年轻的时候以贩卖丝绸为生。传说有一次做生意的途中在旅店被盗贼将货物钱财全部偷走,他悲愤得想要悬梁自尽,冥冥中见一老者,锦衣玉带,头戴朝冠,身穿红袍,白脸长须,温文尔雅,自称是财帛星君李相公。   那财帛星君告诉他你来日必将获得大富贵,怎可轻生?你难道不知道淄州出琉璃吗?说完这些话星君留下一枚元宝离去,于是王二狗改为贩运琉璃,成为长安首富,为了感念星君遂改名王元宝。   这个故事当然是别人杜撰的,不过王元宝原名王二狗,以前是个贩丝绸的,后来做起了琉璃生意这倒是真的。   不过他没有碰到星君也没有去淄州贩琉璃,事实上他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因素无意中改进了琉璃的生产工艺,从而成为琉璃行业的龙头老大,迅速积累大量财富。之后他又涉足餐饮住宿,车马物流,还有他的老本行丝绸蜀锦等生意,终于成为长安乃至大唐的首富。   不知道王元宝是故意炫富还是平常就是如此,反正这一次宴请萧去病摆足了阔气,进门的路是铜钱铺就的,屋壁房梁都是镶金包银的,屋内轩槛还有各种家具用的都是名贵木料和石料。   说实在萧去病一开始确实有一些晃眼睛,但此时的萧去病精气神心意形都修炼的十分内敛,即使再惊讶在外表也看不出一丝波动,更别说萧去病也没觉得什么,皇宫我都经常出入。   但是王元宝看到萧去病一脸平常神色,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毕竟人老成精,加上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这情绪也就一闪而过,立刻又换上了豪爽的笑容,举起了手中酒杯:“辅臣这次是来纳采的?”   纳采就是唐朝结婚六礼的第一礼,也就是提亲,后面分别是问名(问名字和生辰八字)、纳吉(问完回去算卦)、纳徵(送彩礼)、请期(定日子)、亲迎。   “回阿公、何伯父何夫人,小子正是来纳采的。”萧去病笑着也举起了杯子:“小子自从在一月之前见到可儿,就对她一见倾心。小子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有所了解,在这大唐孤身一人未曾娶亲。去病愿以六礼迎娶可儿为妻子,终生爱之重之,待她如珠如宝。去病初入尘世很多礼仪也不懂,一切要求和礼仪都可以按妇家说的来办,去病无不遵从。”   萧去病此话一出,王元宝和何建夫妇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说你还真是很多都不懂,哪有自己给自己纳采的呢?不过他们也没有计较,笑着就赶紧答应下来。   可不,这样女婿(外孙女婿)错过了到哪里去找哦。二十一岁都不到,就已经位极人臣。冠军大将军、右金吾卫大将军、右龙武卫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兼京畿关内都畿河南道陇右道转运支度营田使、闲廏使、陇右郡牧监使、和市和籴使、坊作使、少府监、军器监、大唐武学副山长。这么多职位加在他一人身上,除了不掌管财政,几乎快赶上之前的王鉷了。   而且现在极受陛下的宠信又是贵妃娘娘的义弟,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全大唐找不到第二个,攀上这样以为女婿,就等于攀上一座巨大的靠山,无论是经商还是为官都有相当大的好处。   特别是何建,想到之前因为惧怕王鉷和李林甫而不愿意萧去病跟他女儿来往,还有些讪讪,好在看萧去病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才安心下来。   萧去病当然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事情上,他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坐在他右侧的何可儿,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一下红了起来,说不出的明艳照人,眼波流转美得让萧去病几乎忘记了呼吸。   亲事算是很快定下来了,婚期暂时未定,因为按照王元宝的意思,是要大操大办这场的婚事的,有很多事情都要准备,很多人要请。不过虽然没定具体时间,但听三人的意思,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不是明年正月上元节之后就是二月初,显然他们三人也希望两人能早点结婚,他们好早点安心。   敲定了终身大事,萧去病收摄了心神,开始谈起了第二件正事:“……既然成了一家人,去病自己没有家族,凡事自然会何家和王家着想,同时很多事情也需要借助两家的力量,这里正有一个大富贵需要两家和我一起做。”   萧去病语调不高,但王元宝和何建夫妻三人听了眼睛却一下都亮了起来。据他们所知萧去病现在可掌管着几百万接近千万缗的财富,同时主持安西军募兵,长安禁军训练,兴建武学等事宜。   特别是作为和市和籴使更是握有巨大的经济职权,公家问百姓或者商家收购所有东西都他由他主持决定,比如皇帝要盖一座大宫殿购买材料,买谁的价钱多少都是由和市和籴使说了算。   三人思绪电转,都在想着会是什么样的大富贵呢?拍卖王鉷的家财?要采购大量物品准备交给何王两家去做?抑或是别的什么?   萧去病看了左右侍立的一众仆役侍女,王元宝会意挥了挥让十几名仆役侍女都退了出去,萧去病这才开口:“说这件事前,去病有两个重要消息要仙告诉阿公和岳父岳母。”   三人瞪大了眼睛,萧去病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说的消息就是第一手的内幕消息。王元宝激动地大声道:“什么消息?”   萧去病从钱袋里掏出一个第纳尔金币和一个迪拉姆银币,微笑道:“其一,这一次安西军的献捷队伍共带来了八百多万枚这样的金币,以及一亿一千万这样的银币,还有数不清的金银器皿,另外十五万斤的银锭。   陛下已经同意将这些金银币还有银锭以及一部分的金银器皿重新熔铸,铸成大唐的金币和银币放到市场上流通,这件事正由我全权负责主持。”   三人甚至还有何可儿一瞬间全愣住了,震惊得几乎合不上嘴巴。大唐一向缺金少银,特别是银子,整个大唐所有的银子加一起也没有萧去病这次带回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多啊。   一下涌入这么多金银,而且还作为货币进行流通,这将会对整个大唐的经济造成多大的影响,三个人一时都无法想象的出。   不过王元宝还是立刻就想到最简单的一条,得赶紧将自己所有的银器全部出手换成铜钱或者实业。因为到时候银价肯定会下跌,铜钱会上涨,自己正可以卖高收低赚取巨大的差价。   王元宝心里正洋洋得意的时候,萧去病又说出了第二个消息,更是将他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   “第二个消息就是,陛下因我的请求已经开放大唐编户齐民的子民可以出境贩卖货物。”   “此言当真?”王元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靠经营琉璃的生产和贩卖已经是大唐的首富了(当然跟王鉷以及后来的杨国忠这样的大贪官不能比),但却因为不能出境贩卖,只能把一部分利润让给西域胡商。若是大唐解除了这个禁令,那么他也可以组建商队走丝绸之路,将自己的琉璃卖到西域诸国去。   萧去病点头:“这些事情等陛下还朝,上元节过后就会通过中书明旨颁布,绝不会有错。”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开始着手组建商队。”王元宝笑着道。   萧去病摆摆手:“阿公先不忙着急。这里有第三个消息,也是去病要阿公和岳丈岳母相助与我的地方。”   “什么消息。”   萧去病环视一眼四人,王元宝一脸热切,何建并没多在意,王氏微微有些上心,至于何可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萧去病笑了笑:“经陛下同意,我准备成立一家四海商社,不但走路上丝绸之路进行长途贩运,而且还准备开通海上的香料之路,将我大唐的货物卖到全世界各处去。”   王元宝有些不明白,轻声问道:“辅臣的意思是?”   萧去病娓娓讲道:“我说的这家四海商社并不是一家私人的商社,而是官办的。沿途关卡不用收税,一切政策优先,很多货物独家经营,而且沿途还可以住驿站。连商队的护卫也由官府招募训练统领,经营商社的大掌柜也受官府管理。   总之,四海商社只要一成立就会成为大唐最大的商社,没有任何一家或几家商队能够与之抗衡。四海商社经营的永远是最最赚钱的生意,任何与它经营相同项目的民营商队都会受到它的影响,生意非常不好做或者根本做不下去。”   王元宝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是说四海商社要经营琉璃的贩卖?”   萧去病道:“什么赚钱经营什么,琉璃我也有考虑。”   王元宝那个郁闷,说好的大富贵呢?脸上看上去有些尴尬。萧去病笑了笑,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阿公还有岳父岳母可以入股到四海商社来。”   王元宝大声道:“怎么个入股法?”   萧去病道:“这个可以商议,这不去病现在就是想看看阿公还有岳父岳母的意见。但基本的原则还是定了下来的,我可以在这里讲一下。” 第五十八章 仙人醉和仙人酿酒   “这个可以商议,这不去病现在就是想看看阿公还有岳父岳母的意见。但基本的原则还是定了下来的,我可以在这里讲一下。”   萧去病看了三人一眼,淡淡讲道:“首先四海商社为朝廷所有,非是一家一人之产业,在享受各方面的优惠和便利的同时,也要最大程度的回报朝廷。   所以在四海商社逐步进入正轨以后每年的收益除去各方面的成本和来年运行的基本资金还有掌柜,商队队长、伙计、护卫等的俸禄之外。   剩下的钱财有一半都要上交朝廷,另一半才是各家股东还有商队的员工来分,而且还不能全分了,要留下一部分继续加大投资扩大规模。   另外,各家股东在每年获得收益之后还可以选择继续将钱放到商社作为股本,或是取出来花掉。它的具体操作设想是这样的,每年收益的一半只拿出一小部分用来分红,就是将钱财发给每一个商社的一员。   而每个人这一年的大部分收入还是以股本的方式放在商社里,如果有人想获得更多的现钱还可以将自己的股本拿出来一些卖给商社其他人员,但来年分红的时候,他就要少分一些,当然他要将股本全部卖掉也可以,那么以后他就没有分红,只拿俸禄而已。”   信息量有些大,这套规则萧去病也是参照了后世一些股份制公司的运营模式设定的。不过说实话,萧去病除了知道一些基础的常识和必要的规则之外,懂得并不太多。因此他没有过多参照现今股市里的公司模式,因为很多东西都他自己都不懂,而且还怕太复杂了没人弄得下来。   他还不敢弄出股票和股市这个玩意,而更多是参考的晚清时期晋商的经营模式——当然也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了,但饶是如此,这种相对落后且原始的经营模式还是领先了唐朝这个时代几百年。   王元宝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这才把大部分内容消化下来,但依然还有很多不懂,不解道:“商社享受巨大的政策便利,要上交收益给朝廷是应该的,但一半的收益都归朝廷,是不是有点多了?以往朝廷收商税也最多不超过一成的收益,现在却一下要拿出五成!”   萧去病笑了笑,心说你是不知道商社经营得好会有多暴利,如此暴利不拿出大头给朝廷给皇帝,却全部让几个毫无地位的商人独占,那朝廷和皇帝能偶容忍吗?只怕单我现在说的这种办法,商家获得的收益也会让很多当官的和各种势力眼红到发狂了。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不是各方面都是官府给商社各种权益,为商社保驾护航,甚至出兵为商社打通保卫商道,商社又怎么可能获得如此大的收益呢,这样说来朝廷拿走一半一点也不多。   不过,这些话萧去病并不准备现在跟王元宝说,等他们得到好处了自然就会一清二楚。   萧去病收敛笑意,一脸正色道:“阿公,我们应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这个问题。好比在这之前你做生意,每年投入一百万贯,几百个人一年忙到头,除去成本最后获得五十万的收益,这算很多了吧,然后你还要交商税,还要各方面打点这又要刨去五万到十万贯的收益。最后一年的收入也就四十多万贯。”   萧去病并不清楚王元宝大多数生意一年的利润能赚多少,但马哲都说了,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萧去病估计王元宝有40%的利润应该算很高了。   王元宝笑而不语,看萧去病的眼神有点奇怪,像看个门外汉。   萧去病继续道:“但如果你将这一百万贯还有这几百个人投入到商社里来,我敢保证收益绝对超过本金的一倍,甚至三四倍。   某些垄断的生意更是可以有十几倍的甚至百倍的利润。这样算下来,即使上交一半给官府,余下的大家来分,你那一百万的收益仍然会高于四十万,而且你还有了官府和军队这个靠山。”   王元宝不以为然的神色一下变得震惊,瞪大了眼睛:“什么生意能够获得这么高的利润?难道去杀去抢?”   他震惊得口不择言,惹的宝贝女儿王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萧去病笑了笑,心说老爷子说的还真对,大多数生意自然都是光明正大的正当生意,但有些时候自己心里也并不介意去杀去抢。   萧去病起身从自己带来礼物里拿出两坛酒,一坛白酒一坛黄酒,又让王氏到外面去叫仆役拿来一套茶具提来一壶开水。   “比如茶和酒的生意,阿公你看,这两坛酒分别叫做仙人醉和仙人酿。我现在都放到平康复和西市的醉仙楼专卖,每坛的卖价都是五十贯,就是这样的高价仍然是有钱都喝不到,需要提前预定,因为我一天只各出售三坛。   其实每一坛酒的成本不过三贯多一点,而且以后成本还会降低。当然以后售价肯定也会降低,但利润依然可观,我准备用这样的酒到草原和吐蕃换他们的战马和牛羊。”   萧去病打开仙人酿的封口,给四人各倒了一杯,王元宝小口地抿着,入口醇香绵柔,味道比自己喝过的所有酒都要浓重,没有一丁点酸味,酒香更是扑鼻。   王元宝心里忍不住就大赞了一声好酒,但仿佛要和萧去病斗气也似,嘴上却道:“确实是好酒,但卖得这么贵,真的有人买吗?”   萧去病心里暗笑,唐朝的酒根本就能算作是酒,只能算是饮料。普通的浊酒又酸败又不甜,即使最好的剑南烧春,兰陵美酒,新丰美酒等也不过是酸味少了些甜味多了些。普通人即使喝到肚子饱也很难喝醉。(唐时酒的功用确实是被当做是解渴的饮料,喝酒类似喝水。而饮茶还没普及只有少数贵族才能喝得到,而且用的是煎茶法,要加很多种作料的,香料葱姜猪油等)。   新丰美酒都斗十千,自己这些酒卖五十贯还算卖便宜了,等自己培养好市场,这些长安的有钱人喝惯了自己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原来那种寡淡无味只有甜味没多少酒味的所谓美酒了。等他们酒瘾一上来,就算自己卖一百贯,他们也会屁颠屁颠给抢着给自己送钱。   除了养成喝酒习惯问题,更重要的还是面子问题,卖这么高的价钱,能够喝得起自然是有身份的人,而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掉身份。   喝过的自然会到处宣扬,我花了五十贯喝一了一坛仙家弟子从仙山上带下来的仙酒,这可是皇帝和贵妃才能喝到的,我才五十贯就喝到了真是太赚了!那滋味,真是太美妙了。而没喝过的自然会心痒难耐,自觉掉了身份,不去喝一次都不好同人家打招呼。   别说这酒是真的好过普通的酒几十倍,即使只好一点点有了这个效果,依然会有人抢着去喝。对于这种心理萧去病可知道得太清楚了,说白了就是名牌效应和攀比心理。   后世的那些所谓名牌包包,动不动卖几万十几万,其成本跟几百块的包包其实相差不多,但人家就卖十多万,人们还抢着去买。   萧去病与何可儿对视一眼,微笑道:“阿公你是不知,别说卖五十贯就是卖两百贯都有人买。就在昨日平康坊的醉仙楼上,有六桌同时开席,那四席没有抢到这种酒的自觉没有面子,情愿出价二百五十贯让另外两桌将酒让给他们,但对方都不让。”   这个时候王元宝也品出萧去病这种用五十度白酒下的黄酒的好处,入口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味道很甜酒味很浓,但喝完之后却回味无穷,而且才饮了一杯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就有一种微醺的感觉,长安有钱人多的是,互相攀比之下出几百贯喝一坛酒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萧去病又用一个王元宝家里的小玻璃杯倒了一小半五十度的白酒,立刻就一种从未闻过的酒精的醇香扑鼻而来,三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种看上去莹白透明像水一样的液体竟会有这么香。   “还有这种白酒仙人醉香醇无比,入口极烈喝一口浑身暖洋洋的,阿公你说,这样的酒如果卖到北方苦寒之地的胡人那里去,一坛能换多少牛马?”   王元宝试着喝一口,顿时整个口腔和喉咙就像着了火一样辣得疼,入口的感觉比起之前的黄酒仙人酿来说差远了,但香味却倍之,而且确实如萧去病说的那样喝一口就浑身暖洋洋的。这酒不适合他这样的老年人喝,但肯定会成为苦寒之地厮杀汉子的最爱。   “辅臣你准备一坛酒换多少牛马?”   “我准备一坛这样的仙人醉换他们两匹训练好的战马,普通马换四匹,牛换四头。”   “这酒你是怎么酿造的?”   “目前这些酒是从市面上买酒提纯的,等以后我会用粮食酿造,到时候一坛酒的成本将会更低。” 第五十九章 香皂和玫瑰甘油   王元宝想了想道:“两个问题,其一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其二就是配方和工艺保密问题,若是人偷学了去也跟酿造,价钱很快就会降下来。”   “所以这就是四海商社的优势所在了,到时候朝廷就会下令给四海商社二十年的这两种酒的独家经营权,如果有别人偷着酿偷着卖,我们是可以派兵将他们捉起来杀头的!   至于粮食问题也不用担心,明年开始我会建立一支巨大的船队,到海外去运大量香料和高级木料到长安来卖,顺便再从当地和林邑真腊运大量的粮食过来。”   说白了四海商社就是借助国家的权力,整合一切资源,进行垄断经营,而且出动国家军队为其保驾护航,极其类似另一个时空后世的东印度公司,在这样的巨无霸面前,一切对手都只有被撕得粉碎一个下场。   这时几名仆役提着一壶开水,又拿了一套茶具过来,萧去病用沸水将它们洗干净,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是四十多片明前龙井茶茶叶,给王元宝和何建夫妇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中,三人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简单方便却又如此香气清高持久,味道甘醇爽口,让人口舌生津唇齿留香的好茶。   萧去病谈笑风生道:“阿公岳父岳母,这是我从山上带下来的好茶,只有四两二两我送给陛下和娘娘了,剩下的我每天在醉仙楼只卖一壶底价三百贯,昨天已经有人出价五百贯了。   这样的茶不出两年,我也能够制出来,到时候我要在整个大唐开满茶楼。然后再拿到草原和西域去卖,一斤这样的好茶换一匹普通马,两斤换一匹战马。”   王元宝好像明白了一点,他问道:“除了这两样生意,四海商社还准备经营什么?”   萧去病笑道:“都说了,所有的正规生意,什么赚钱经营什么,除了酒和茶,四海商社还准备做玻璃、琉璃、香水、澡豆(中国最早的香皂)等很多生意,还有前面说过的香料和红木……”   萧去病侃侃而谈,将他一些设想都说了出来,开设工厂作坊,招募失去土地和破产的市民啊,进行垄断经营和技术垄断啊,进行海外开发和掠夺啊……有点像穿越之前那个时空很多创业者在对投资人进行游说。   王元宝与何建夫妻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呆愣了半晌王元宝才忍不住问道:“我说辅臣,这些东西你都会做?还有你说那个香料岛真的存在?你知道在哪里?”   萧去病肯定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或者说我知道制作的大致办法和方向,只要招募相应的匠人我多加指导一番,之前我说过那些东西应该都能做得出来,而且以后还能做出更多东西来。而且那个香料岛也是确实存在的,我想我应该能够找到吧。”   这倒不是萧去病吹牛,穿越之前他正好准备高考,譬如香皂如何制作,水泥什么成分,玻璃的化学分子式要如何制作他通通都知道,而且并不怕忘记,因为都存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   某些东西即使不能一下就做出来,但萧去病却知道无比正确的制作方向,只要找到相应的专业人才,经他指点多加钻研一定能很快就研究出来。   比如爱迪生发明白炽灯,花了几年时间试验了一千多种材料最后才选定钨丝,而萧去病则可以直接跳过前面一千多种材料直接用钨丝。   再如黑|火|药从北宋时期就被发明,但威力一直不大,直到七百多年后才演化为最佳配方全面推广。而萧去病知道最后的配方就可以省去这七百多年不断的摸索总结改进。   同样的道理,有些东西比如玻璃水泥虽然萧去病现在还做不出来,但他却知道办法和方向,可以基本不走弯路,等安定下来弄出水泥和玻璃等还不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   见到王元宝还有些怀疑,萧去病又喊在外面守着的仆役取了一盆温水,从自己带来的礼物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小的嫩粉色的香香的物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萧去病将那物件拿了起来,递给王元宝:“此物名叫香皂,比澡豆还好用,但成本却低得多,而且可以大规模生产,这香皂是我昨日与可儿一起做出来的。”   何可儿脸色微红,心说萧郎我只是帮你打了一下下手而已,你怎么就将功劳分出一半给我,人家很害羞呢。   唐朝的时候没有香皂和肥皂,连明清时期的胰子也没有,洗澡用的东西叫做澡豆。把猪的胰腺的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匀地混合后粉状物品,用来洗澡除垢。   因为原料必须要用到猪的胰腺和很多种香料,致使这种澡豆产量极少,且价格非常昂贵,只能少数上层贵族中使用。   王元宝作为长安首富,澡豆自然是用过的,知道它的价值。听说成本低得多,而且可以大规模生产,简直惊讶到不行,这得是多大的商机,多大的利润啊?   他接过香皂,照萧去病说的方法在水盆里洗了一遍手,发现泡沫非常丰富,且能将手洗得非常干净白嫩,而且还香香的。   “好东西啊!辅臣你说这香皂成本很低,那到底有多低?能大规模生产。到底能生产多少?”   昨天这个时候,因为杨贵妃听说萧去病竟然有了中意的女子,她以前还以为萧去病是个道士潜心修行不近女色呢,特意叫萧去病把何可带去华清宫给她看。   在三人闲聊的时候,说到女人的话题,冬季皮肤保养什么的,杨贵妃称赞何可儿皮肤水嫩,萧去病就突然想到甘油可以保湿,然后通过甘油又一下想到肥皂。   于是就笑着对杨贵妃和何可儿说,自己可以做出两样让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的东西。然后说干就干,立刻叫人从厨房里取来猪油和少量植物油,还有全部的实用纯碱,盐等原料,又让杨贵妃身边的宫女将杨贵妃泡澡用的新鲜花瓣取了很多来。   全部材料和工具准备齐全之后,殿中只剩下萧去病何可儿和杨贵妃三人,萧去病将猪油和少量植物油放进锅里加热融化搅拌,等两种油融合在一起后再加热食用纯碱。   当锅里的油变得越来越粘稠的时候,萧去病叫何可儿帮忙将磨好的玫瑰花汁均匀地倒入锅中。萧去病一边搅拌何可儿一边倒玫瑰花汁,因此萧去病才说是和何可儿一起做出来的。   等玫瑰花汁添加完成,萧去病叫何可儿帮忙搅拌,自己将锅下面的木炭夹出去大部分,然后再接手搅拌了四十多分钟,里面的油脂就和纯碱化学反应完全,生成肥皂和甘油。之后再加入精盐,静置了十来分钟融有玫瑰花汁的肥皂和玫瑰甘油就上下分离开来。   之后萧去病再将附在甘油上面的嫩粉色膏状物捞了出来研制成型,等它凝固之后就是后世的香皂了。反倒是下面的甘油和盐的混合物让萧去病花了许多时间和心思才成功提纯,用凉白开稀释之后拿十几个个小瓷瓶装了,何可儿拿了三瓶其他全给杨贵妃了。   何可儿和杨贵妃一脸惊奇地看着萧去病像变戏法一样用两种油和纯碱精盐就制出了他口中所说的两样让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的东西,都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半信半疑用香皂洗过手之后,发现不但干净,而且又白又嫩还有淡淡香味,立刻就兴奋大声尖叫起来。玫瑰甘油提纯之后,两人发现手背上涂抹少量甘油,果然能够很快就被吸收,皮肤水水的嫩嫩的,特别的细滑,而且还有一股极其好闻的玫瑰花香,两人一下开心雀跃地跳了起来,像两个小孩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倒把萧去病给晾在一边。   听到王元宝如此兴奋,萧去病和何可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脸微笑道:“成本嘛,反正就是很低很低了,二十块香皂的成本都没有一小盒澡豆的成本高。至于产量,更是澡豆的上百倍,因为它其实是猪油做的。”   王元宝又下意识地望向何可儿,何可儿连忙一脸认真的点头,萧去病发现她一脸认真的时候比起笑起来一样好看。   王元宝和何建夫妻,特别是王元宝这些彻底服气了,拥有这么好的产品,又有朝廷和军队撑腰,加上萧去病的经营策略也没有问题,一年赚十倍十几倍的收益确实不是难事。   而且萧去病的意思又是让王元宝牵头,联合几家汉人大商家一起把架子搭起来,萧去病也不用从零开始,无论是人员,工坊,店铺,经营渠道都在这几家商家的基础上整合,培训。   现在就是跟王元宝与何建夫妻先同一个气,这个规则制度要如何制定,利益分配如何进行,平常如何管理经营等,三位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先跟萧去病说,最后四人先定好大致的策略再去和其他商家商定谈判。   听完萧去病的意思,王元宝觉得大有可为,虽然已经年老一时之间也雄心万丈,仿佛看到了一个巨无霸的商业帝国在冉冉升起。其他细则他都不是很在意,除了萧去病说他要知道琉璃的生产工艺和配方,可能是出于心理习惯,老人家一下有些犹豫和不愿意了。   “辅臣啊,琉璃这块就我来管秘方和生产,你来管贩卖和出售不就很好吗?”   萧去病扑哧一笑,老人家这是怕自己谋夺他的秘方呢:“阿公,你多虑了,去病可不是贪图你的秘方和工艺,而是想帮你改进。因为在我看来,阿公虽然靠着生产和贩卖琉璃成了长安首富,但生产工艺还是太落后了,我听说成品率还不到一半?若是这样能有多少竞争优势呢?”   ps:求收藏,推荐票 第六十章 饥饿营销(修)   这里说的琉璃全名叫做古法琉璃,是一种色彩绚丽,璀璨夺目的手工艺品,装饰和建筑材料,又称五色石。   琉璃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宝之一,深受皇帝贵族阶层,富商大贾还有佛道两家的追捧。优质的琉璃价值远超金玉,甚至可以与名贵的红蓝宝石猫眼石钻石比肩。   但因为工艺太过复杂,制作琉璃的条件太过苛刻且程序繁多,各种当时无法控制的因素太多,因此产量极低且成本极高。   所以王元宝的琉璃产业高收益的同时也是高风险,比如烧炉的时候火温控制得不好,或者出炉的时候哪个细节没到位,都有可能前功尽弃,一切努力毁于一旦。   来王府之前,萧去病就仔细想过这些问题,他知道在中国古代大部分都是经验科学,靠的是不断的摸索、无意间的发现还有一代代口口相传。   缺点十分明显,很多东西他们并不知道原理,只是凭借经验和感觉,所以极其不稳定也极其容易失传。   萧去病想做的事情,就是根据他知道的一些一些原理,让这种只凭借经验和感觉的技艺规划化,并且利用自己比他们领先一千多年系统化的知识,在一些地方作出一些改良改进。   琉璃的烧造需要1500℃的高温,比玻璃的1000℃还要高,萧去病知道王元宝他们不知道的耐火材料,还有更加先进的保温技术和更好的燃烧材料,相信经过自己的一番改进琉璃的成本和所费时间都将降低很多。   听到萧去病如此说,王元宝眼神闪烁神情变了又变,有些不相信。心说莫不是唬我,这是自己不传之秘。几十年就靠他发家致富,他自我感觉这工艺已经很完善了。   他不相信萧去病还能作出改进。但想到之前的酒和茶,以及面前的香皂,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然后又强行把话憋在嘴巴里。   萧去病看到他这个样子,怎么会不理解他这种自矜自负,而又敝帚自珍的心态呢。好比一个一流技师,受人尊敬推崇了几十年,突然有一个人跑来跟他说你的技术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换做自己一时也接受不了。   萧去病笑笑,在何可儿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可儿依言从包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王元宝:“阿公,这是萧郎送给我的小镜子,你看是不是照的非常清楚。”   王元宝一脸狐疑地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惊异得目瞪口呆,世上竟有如此明亮清晰的镜子,不但五官皱纹等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胡须汗毛也照得纤毫毕现。   而且还这么轻薄灵巧,他很快发现是西方传来的那种玻璃做的,但却比他之前见过的玻璃都要好,因为中间连一个气泡都没有。   就听萧去病的声音缓缓传来:“阿公,这小镜子是家师在山上时所制,我只带了一块小的下山,在山上还有一块一面墙这么大的。   这镜子我也会做,只要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准备好得手的工具设备材料。”仿佛怕刺激得王元宝不够深,末了萧去病还加了一句:“很简单的。”   王元宝心情有些低落,自己引以为豪的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竟然完全不值一哂,而自己还敝帚自珍。真丢人啊,但想到萧去病仙人弟子的身份又有些释然,他叹了一口气:“也罢,我会将十几个最好的技工派给你,让他们对你知无不言就是了。”   萧去病大声谢过,心里乐开了花。虽说他比这个时代的技工多了一千多年的系统知识,但都是理论和方向,动手能力和实践却不行。如果真让自己从零开始弄,花上一两年也不一定能够将玻璃造出来。   最重要的是大乱在即,自己又怎么有可能将时间和精力都花在造玻璃上面呢?现在却不同了,一方有实践操作动手能力,一方有理论知识和现代生产工艺。   自己等于直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强强联合,除了能够改进琉璃生产工艺之外,以后生产玻璃更是不在话下,因为玻璃的生产工艺可比琉璃简单得多得多。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得多,而且大多都是王元宝说萧去病记。王元宝不愧是商界领袖,在组织和管理方面都极有创见,对商社的运行也提出了很多建议和补充。   而且还答应等商社的规章制度初步制定下来之后,由他亲自出面召集几家有实力又信誉的大商家汇集长安,让四海商社尽快运行起来。投桃报李,萧去病也答应王元宝做商社日常管理的二把手,而且在利益分配上也尽量予以照顾。   萧去病与何可儿骑着马从王府里面出来,立刻就有三十名萧去病的亲卫跟在后面,一个个都精悍无比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   他们都是最初跟随萧去病的那一百四名多名游侠儿,在王鉷倒台后便成了萧去病的亲卫,不去安西参军了。   因为担心何可儿的安全,萧去病将其中的一百二十人分成四班轮流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何可儿。   不过即使如此,萧去病还是觉得很不放心,看来得抽出时间来教授何可儿一些功夫,这样一来有三十人保护。即使不敌她也能这些人护卫下逃脱或者坚持到自己来救,而不会成为拖累。   否则自己事情这么多,不可能每天总陪在她身边;而何可儿也不能呆在家里不出门,一来她性格好走动,二来今后四海商社的事情萧去病还准备交给她呢。   萧去病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何可儿却觉得非常好奇。   “萧郎,这小镜子你真的会做?还有琉璃你也会?”   萧去病笑着:“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发现你说那话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想了一下。”何可儿转过脸来看着萧去病,笑得灿烂。   “好吧,我是骗他老人家的,这镜子我只是大约知道怎么做,但从未做过。琉璃呢也是这样。要不他老爷子如何肯将技艺全部向我公开呢?不过我确实有办法做出改进。”   萧去病大窘,心说我心思内敛,任何心理活动都不会从脸上表现出来,怎么何可儿就看出我神色不对。难道她是微表情专家或者对我观察特别细致?   “你可真狡猾!”何可儿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俏皮和妩媚,当真人比花娇,看得萧去病心里痒痒的。   不过看她这个表情应该赞同且佩服自己的所做所为吧,萧去病在心里想。   “萧郎,有些事情我想的不是很明白。”少女皱着眉头,换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表情,显然她是真的碰到了疑问。   “什么事情啊?”   “就是醉仙楼仙人醉和仙人酿卖得这么好,仙人酿我们没多少了,但仙人醉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多卖几坛呢?每日那些富豪纨绔为抢一坛酒都要争抢很久?”   萧去病刚到华清宫的时候,就被李隆基和杨贵妃问起之前那种仙酒仙果,萧去病就告诉两人仙果没办法,仙酒却可以酿。   于是在传授两人太极拳的空暇时间萧去病就弄了一套蒸馏设备提纯了一些白酒。同时又酿造几百斤糯米的糯米酒,但本来要加水的那个步骤却改成加五十度的白酒。   二十来天之后,也就是王鉷倒台的时候,第一批仙人酿的黄酒便可以喝了,当时可把李隆基和杨贵妃馋坏了,比起仙人醉,他们还是喜欢仙人酿的口感。所以大部分黄酒都留在了华清宫,醉仙楼这种酒存货并不多。   萧去病露出狡猾的笑容:“我还想再少卖两坛呢,就让他们去争抢好了。”   看到何可儿忽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不解的样子,又害怕别人将秘密听了去,萧去病一把将何可儿抱到自己怀里,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地解释。   “不但这些酒是这样,以后香皂和花香甘油还有茶,但凡新鲜出来别人都没有的好东西,我们都这样卖。   这种办法就叫做饥饿营销,具体操作办法是这样:先以相对较高但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价格出售,同时加大对他的宣传,让所有人知道。   等大家都知道这样东西很好,很想购买的时候,我们再宣布存货不足,减少供应量,同时提高价格。让想买的人苦苦等待,想买又买不到,他们的心里就会更加想买,这时候我们再放出一批货……”   何可儿的耳鬓被萧去病说话呼出的气吹得痒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疑惑的样子:“万一他们生气了不来买了怎么办?”   萧去病笑着道:“这个就要看手法和能力了,没经营好自然会让一些人生气。但如果经营得好,只会让他们更开心,而且更加坚定他们喜欢和想买的想法,对我们的东西产生迷恋。这里有很多门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做好保密和宣传工作……   好比你说的仙人醉,若是现在就大量出售,就无法营造现在这种争抢效应,宣传的效果也会差好多。那些喝过的最多夸赞两句,也不会继续去为我们做宣传,心里也得不到满足。   反之,越难喝到,他们就会越想喝,等终于喝的的时候,心里就会得到巨大的满足,有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感。就像你小时候盼过年那样,终于盼到了,是那么多开心……   而且他们得到满足的时候,还会到处的吹嘘,帮我们做宣传,就好像很多小孩穿了新衣服总爱到别的小孩面前炫耀一样。   而那些暂时没喝到的只会羡慕和期待,苦苦等待,而且有了这段波折,他们还会对我们的产品产生非常深刻的记忆回忆,以后一辈子都认我们东西……但所有的一切关键还在于保密和宣传引导得好,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顿了顿,萧去病又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东西一定要特别好才行,若是不好的东西这样,那肯定会被骂死或者会破产。另外也不能一直这样,最后慢慢还是要把价格降下一些,销量提高一些。或者做一个同类但品质稍差的东西,便宜卖给普通老百姓。这样我们就又赚了钱,又回馈了老百姓。到时候……我们就能把生意做到全天下去。” 第六十一章 酒楼纠纷   正如萧去病说的那样,两家醉仙楼里仙人醉和仙人酿卖出了五十贯一坛的天价,而且每天限量出售,却一下就在长安引起了一股风潮。每天慕名而来的官员富商,文人墨客简直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除了食客,来的最多的还有游侠儿和武艺高强者。萧去病要经营四海商社,除了需要一些商家加盟出力之外,也需要成千上万的护卫。   按萧去病的设想,四海商社到时候可是要将生意做遍整个大唐,特别是要沿着丝绸之路长途跋涉贩卖货物到拜占庭和大食去,万里之遥一路盗匪无数,护卫少了怎么行?   特别是还要走遍整个草原,回鹘、契丹、奚、吐蕃、南诏都走到,一方面做生意赚他们的钱,破坏他们的经济;另一方面更可以收集情报,进行间谍活动。   到这些地方去,那里的人上到单于酋长,下到普通牧民蛮民哪一个不是野性十足,劫掠成性。你武力不够,人家就根本不跟你做生意,直接用抢的。   因此商社需要很多很多的护卫,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些护卫经过训练之后,可以作为军队的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萧去病就让第一批跟随自己的一百多游侠儿去到处宣传,告诉他们的游侠儿朋友,你们不愿意当兵,可以去给做护卫啊,报酬丰厚。   这些被吸引而来的应聘者,全部集中到两家醉仙楼后院进行考核。武艺和人品不合格者奉上三十文跑路费,哪来的回哪去;各方面都达标的等级好性命籍贯能力特长,由人统一安排食宿,先养起来;而特别优秀的,就请进酒楼雅座好酒好菜招待着,然后再由人带到亲仁坊的萧宅里去。   此时此刻,在萧去病与何可儿双人同骑从王府赶往西市醉仙楼的时候,这些应聘者几天以来第一次有人被请入酒楼雅座。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半时候,已经过了饭店,但醉仙楼里依旧爆满。虽然醉仙楼里仙人醉和仙人酿限量出售,但其他酒水并不在此列。   好些富商纨绔这个时候已经喝得微醺了,然后他们就看到两名冠军大将军萧去病的亲卫领着一名身材魁梧,脸色黝黑,满脸风霜之色的人走进了酒楼。   那大汉长相粗豪,虬髯如戟,虽然是一身粗布的衣服,说不出的寒酸,但他却好似毫不在意也似,顾盼之间英风豪气不输于人,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与之相比,那两名衣着光鲜的萧大将军的亲卫,虽然也精悍雄伟,但气势上却一下被比下去,在他面前像是两个跟班一样,难怪两人对他特别恭敬的样子。   一众食客扭过头看了两三秒,微微有些奇怪和不解,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喝酒吹牛。好死不死的,就听两位亲卫招呼过来跑堂的,殷勤问道:“南兄,你吃些什么,尽管点。”   然后就听到那黑脸大汉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响起:“吃食倒无所谓,早听说醉仙楼仙人醉和仙人酿甚是有名,给我各来一坛。”   一众食客瞬间愣住。两坛酒就是一百贯,看你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你喝的起吗?况且这酒每个醉仙楼一天只供应三坛。我们这样的身份,这么有钱到现在都没喝到,你一个人一下就要来两坛,你凭什么?   ……   萧去病娓娓而谈,从饥饿营销谈到消费者心理,要赚就赚有钱人的钱,然后再用赚到的钱开设工厂招募工人,这样就可以养活很多个人穷人家庭。   先做高端市场赚钱,再做低端市场回报天下,同时还可以掌控经济命脉,建设庞大的商业帝国……   最后萧去病握紧何可儿的手温柔地表示,希望何可儿能够帮自己管好钱袋子,将这个商业帝国一点一点地做起来,当然我会在后面给你最大的支持。   “萧郎,可儿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怕我做不来!”   何可儿全神贯注地听着,认真思考萧去病说的每一句话,眼睛越来越亮就差冒星星了。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崇拜萧去病了,英俊勇猛性格和气温柔不说,竟然连经商之道也这么精通!   而且还是几乎无所不知的,普普通通的猪油和碱面他就能变出香皂和润肤甘油出来,还会做菜,会讲故事说笑话。这些还不算什么,他竟还心怀天下有着一颗济世为民之心。   虽然他也会耍心眼耍手段骗人,他却是出于好心,比如欺骗阿公向他公开琉璃烧造的技艺,但也是因为他确实能帮忙改进。   何可儿越想越觉得萧去病实在太过优秀完美了,心里美滋滋的。自己真是幸运能够遇着萧郎,而且马上还要成为她的妻子,作他的贤内助,与他一同开创事业。想到这里,何可儿又觉得充满了力量。   “不用怕,碰到问题我会帮你解决的。还有你平时你可以多向阿公、岳父岳母请教啊。”萧去病用额头在他可儿脑后碰了碰,轻声说道。   到唐朝九个月了,萧去病知道唐朝一般都是主妇掌管家庭财产和经济的。家里仓库管钥也全都由主妇执掌,若是男方亲自掌管还会被人笑话。   唐朝官员是不许经商的,但大多数官员其实都有店铺等产业,那些商人掌柜其实相当于后世的职业经理人,而直接跟这些掌柜的打交道的就是一家的正妻主妇。   因为有这样的社会环境,萧去病便打算将今后财政经济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何可儿负责,毕竟自己时间和精力有限,事情又多。   也不知道李隆基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明天安禄山会到华清宫,李隆基竟然要自己去迎接。将何可儿送到醉仙楼之后,萧去病还要赶回华清宫做准备。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经商萧去病其实并不擅长。他只是知道这种手法,但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好。何可儿显然方面就比自己擅长,至少这几年她一直**在打理一家酒楼。   萧去病调查过,那家酒楼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且萧去病还发现何可儿非常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一说就透。   她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变成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将四海商社交给何可儿掌管是最适合不过。   交给别人萧去病也不放心啊,要不了多久四海商社就会变成能够影响甚至控制大唐所有人生活的一个隐形帝国,到时候难保那人不起野心,与其培养一个人最后再杀死他,不如现在就开始杜绝后患。   何可儿看起来非常开心,她下定了决心要和萧去病一起把四海商社经营好,想到萧去病信任自己,自己又能帮他分担一些事情,她心里也甜丝丝的,又轻松起来。   “萧郎,我发现你好像对草原胡人有特别的敌意,你看你一坛酒换两匹战马,两斤茶叶换一匹战马,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太黑心了……”   “被你说中了,我就是黑心,赚光他们的战马牛羊,让他们再为祸边疆。”   “嗯,我帮你一起赚。”   两人相视而笑,看上去就像一队正准备去做坏事的江湖侠盗。这老婆娶得好啊,默契度太高了,萧去病忍不住有些得意。   看着何可儿如花的笑脸,萧去病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抬头一看,原来醉仙楼已经到了。   吵嚷的声音正是从醉仙楼传出来的。 第六十二章 南霁云   时间退回到五分钟之前,大唐西市,醉仙楼。   那姓南的黑脸汉子一句“早听说醉仙楼的仙人醉和仙人酿甚是有名,给我各来一坛”说出,顿时将酒楼二楼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   一众食客互相对视两眼,忍不住嗤笑起来:“这厮什么人,醉仙楼怎么连这种人也放上来?”   “田舍奴(唐朝骂人的话,乡巴佬,农民)穷光蛋还想喝仙人醉仙人酿,他也配?”   “就是,我们都没喝到……”   “肯定会被打出去……”   他们大声吵嚷,有的起哄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得意洋洋等着看那身穿粗布衣服的黑脸汉子出丑。然后下一刻,却只见两名萧大将军的亲卫摆摆手,大声吩咐跑堂的。   “还不快去,最好的菜再来几样。”   两名亲卫继续带着黑脸汉子往雅间里走,留下几十名食客面面相觑,瞬间凌乱。   时间凝固了三四秒,就在三人即将进到雅间的时候,靠近雅间的一张桌子上呼地站起了一名身穿勋卫服饰,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的军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呼地站了起来戟指着姓南的黑脸汉子,大声喝道:   “田舍奴,你算是个三面东西,凭什么能喝仙人醉!”   那南姓黑脸汉子冷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喝?我喝的又不是你的酒,要你来管?”   那勋卫军官道:“就凭我们等了这么些天都没喝到,你第一次来凭什么能喝?”   “什么狗屁道理。”黑脸汉子剑眉一坚,鄙夷道:“我不和喝醉酒的人聒噪。”说着就要推门进入雅间。   他看到那勋卫军官脸色微红,目光游离,一身的酒气,明显是喝多了,和他讲道理等于白讲。   倒是萧去病的两名亲卫有一名机灵的,而且长安的这些纨绔富豪他大多都认识,上前调解道:“这是我们萧大将军定下的规矩,酒楼后院有一张四石的弓,但凡来应聘护卫的人,谁能一边奔跑一边将弓拉满,射一百步外的靶子,并且五箭全中。   另外在武艺上又能打赢我们两个联手的,就会被奉为上宾。这位南兄就是这几天唯一做到的。这样裴十五郎,你若是能拉开那张四石宝弓,我们也将你奉为上宾。”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人家为什么能喝,那是因为人家有真本事,是萧大将军的上宾。你要觉得不公平也可以给你机会,不用你奔跑中拉开五次五箭全中,只要你能将那四石的宝弓拉开,我们也奉你为上宾,有本事你就去啊。   很多食客听这名亲卫解释完,也都纷纷点头,刚才心里的不平衡一下就没了,反而转过来大声夸赞黑脸汉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穷成这样,却有如此高强的本领。   又有人大声夸赞萧去病如何如何礼贤下士,聊起这次萧去病在长安招收护卫的事情,一时间吵吵嚷嚷的。   那亲卫把道理说清楚了,但问题是跟喝醉酒的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在后世餐馆里,两个喝多了酒的人,一句“你看我做什么?”“我就看你咋地。”都能打起来。   裴十五郎也是这样,如果三人都不理他,或许他还不敢怎么样,毕竟萧去病现在风头正劲,他还不敢在他开的酒楼闹事。   但偏偏那名亲卫这么一耐心解释,让他觉得对方有些怕了他,因为对方喊他裴十五郎,显然是认识自己的。   他不由有些得意起来,借着酒劲就耍起酒疯来:“我拉不开,别说四石的弓,就……就是一石的我也拉不开。我不拉弓,我要喝仙人醉和仙人酿!”   他这就发酒疯不讲理了,那亲卫也知道自己刚才弄巧成拙,对裴十五郎的同伴拱拱手道:“裴十五郎喝醉了,你们快送他回去吧。”   说完三人就欲推门走进雅间,与裴十五郎同桌的几名纨绔和勋卫也赶紧拉着他的衣角把他往回扯。没想到越是这样,他反倒越来劲了,两下就挣脱了同伴,摇摇晃晃踏出两三步,张牙舞爪,一下挡在门前:“你不许走,分我一坛仙人酿我就放你走,我姐夫是杨钊。”   杨钊就是杨国忠原来的名字,从小他就叫杨钊,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他因为图谶上有“金刀乱唐”的说话,于是改名国忠。这个裴十五郎正是杨国忠的小舅子裴昱,原来不过是一名普通翊卫。   王鉷倒台之后,王鉷的位置全部被杨国忠和萧去病两人瓜分,并且大部分都归了杨国忠。杨国忠也老实不客气,立刻开始给自己的亲友谋福利,裴昱就被一下提拔到勋卫郎将。   亲卫、勋卫、翊卫并称三卫,职能类似于影视剧中的御前带刀侍卫,而且一般人还当不了,一定要父亲或者爷爷是高官才可以。   比如二品、三品大员的儿子就可以安排他去担任亲卫;二品、三品大员的孙子或者四品官员的儿子就有资格担任勋卫……   南衙禁军名存实亡之后,隶属于左右卫的三卫也已经不具备保卫皇帝的这个职能了。但三卫的人员却一个也没少,说白了就是朝廷给当朝大官的福利,让他们的亲属挂个名号白拿俸禄。   裴昱和与他一同前来的十几名同伴就是这些将名字挂在三卫上的寄生虫,同时也是朝中各家大臣的纨绔衙内。   “给我闭嘴!”被裴昱挡住去路,那黑脸大汉也是个暴脾气,伸手一把就掐住裴昱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大声怒喝道。   “你姐夫是杨钊,又不是你是杨钊,借的什么势?我又没作奸犯科,就是你姐夫亲来又能把我怎么样,怕他个鸟?”   一旁萧去病的两名亲卫还有裴昱的十几名同伴顿时被吓住了,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特别是两名亲卫,他们知道这名黑脸汉子力气有多大,生怕他一用力就将裴十五郎的脖子掐断。   好在黑脸大汉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裴昱之后,他松开了手掌,随手把他往前面一丢,转身进了雅间。   裴昱踉踉跄跄几乎跌倒,被两名同伴扶住才站稳,他捂着脖子被吓得一脸苍白,看到醉仙楼二楼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地放狠话道:“田舍奴,你给等着,有本事留下名号……”   “留下名号,你要做什么,不如来找我?”楼梯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裴昱和一众食客闻声回头望去,神情陡变,就见萧去病长身玉立站在楼梯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裴昱身子一颤,酒一下全醒了,唯唯若若道:“卑职不敢,卑职这就离开。”   萧去病说话虽然客客气气,但裴昱却不敢有丝毫放肆。笑话,连不可一世的王鉷的也在他面前倒台了。   现在萧去病风头一时无两,而且身兼龙武、羽林、金吾卫三个大将军,飞龙禁军也对他唯命是从,可以说整个长安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他手里。别说自己,就是他姐夫杨国忠对他都十分恭敬有礼。   上面吵嚷这么久,就是一楼大堂这个时候也清楚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看到裴昱神情恭谨地结完账,带着一群纨绔领着一群家奴灰溜溜地走了,很多人就开始大声起哄,议论起来,萧将军果然威风。   只有站在柜台后面的何可儿细心的发现,裴昱的眼睛里闪过一阵阴冷的光芒一瞬即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萧去病倒没没发现,他此刻的心思完全在那个南姓黑脸大汉身上,身长六尺四寸,面色黝黑,力大绝伦,箭术超群,而且又姓南这个偏僻的姓,如果自己猜的没错,一定就是他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招几个有韦青那样身手的护卫统领,竟然招到一个名垂千古的大英雄,大将军。这南霁云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跟着张巡在真源县吗?   盯着那黑脸高大个看了足足有三四秒,萧去病这才大声道:“好一位壮士,阁下姓南,家中可是行八?人称南八的南霁云?”   黑脸大汉诧异道:“萧将军认识我?”   萧去病大笑道:“真的是南八南霁云,怎么你来应聘做护卫?”   南霁云愣道:“是啊?”   萧去病哈哈笑道:“我看你是个大将之才,不如参军跟着我做将军吧?”   南霁云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出身农民家庭,从小被人看不起,备受欺凌。即使他从小跟着村里几位退役的老兵,练就一身过人的本领,但生活依旧困苦,不得不给人家摇橹划船为生。   后来他辗转游历各处,同样因为出身和贫穷而受尽了冷眼,这么多年,除了一声武艺没有落下,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虽然骑马射箭百发百中,且力大无比,但却是从来没当过兵领过军,他如何知道自己有大将之才呢?   不过看最让南霁云奇怪的还是,这萧去病看到自己竟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当真奇了怪了。   两名亲卫也愣住了,萧将军这也太反常了,在两人印象中萧将军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今天怎么这么激动。而且第一次见到这位南兄就知道他在家排行老八,名字叫南霁云,还知道他叫南霁云。   萧去病下面的话更加让他们震惊:“大丈夫生当报国,现今大唐边境未平,我现在虽然训练的只是禁卫军,但要不了多久一定有机会征战沙场,到时候南兄就是我的先锋大将!南兄岂有意乎?”   南霁云郑重一揖,哈哈大笑道:“将军厚爱,南八岂不从命。”   ps,最近精神总不集中,非要到半夜才能静下来。。。可能是精神出问题了,努力调整中。 第六十三章 一往无前的气势   时值腊月寒冬,正是一年当中最冷一段时间,即使是温暖湿润的关中平原,此刻也是洒水成冰。地上残雪依然未消,不过数量倒也不多,是以雪粉的形式存在。朔风吹起,这些雪粉便立刻纷纷扬扬地飞舞得漫天都是,被冬日的暖阳一照,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此刻的骊山东北方向,华阴郡与京兆郡相交的地方,放眼望去,正是这样一副有如童话般的如梦如幻的美景。美景当中,一队骑士从东向西迤逦而来。   这队骑士大约有三百多人,胯下坐骑全是肩高背阔的辽东高头大马,穿着各异,有穿盔甲的,更多的穿的却是皮衣,还有一些皮衣外面披着汉家锦袍的。   队伍中最显眼的地方,要数这些骑士头上都戴着一顶貂帽,灰色的帽檐上面一条白色的貂尾又粗又长,随着马上战马的奔跑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而队伍最前面两杆迎风翻卷,猎猎作响的大旗和两杆节仗,表明了这队人马中有一位是节度一方的节度使。   马上骑士也是各异,有汉家儿,也有突厥人和粟特杂胡,但更多的却是奚人和契丹人,一个个都样貌粗野目露凶光,看起来凶悍无比,几名头领模样的更是一脸的倨傲自得之色。   不问可知,这队人马正是一方节度使入朝述职的扈从军队,只不过这队人马却全无一丝半点军队应有的肃杀之气,阵型散乱不说,所有骑士更是洋洋得意地骑在马上,大声用各种胡语或说或笑,吵吵嚷嚷的,一股胡地的腥膻之气扑面而来。   这队人马的中心,是一个又高又白的大胖子,骑在一匹极为神骏的辽东骏马上。最为有趣的是,别的战马都是一副马鞍,但这匹粗壮高大异常的辽东骏马上竟然有有两副马鞍,一副坐人,还一副小鞍上放得却是骑乘者那个巨大无比的肚子。   这个巨腹便便的大胖子正是大唐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东平郡王安禄山。   每年十二月份安禄山都会入朝觐见皇帝,这次同样如此,即使今年把月的时候,他刚刚打了大败仗,出征的六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杀掉的敌人却可以忽略不计。   按律这样的羞耻惨败,是要被治重罪的,轻则被撤职,重则下狱。但安禄山对此却一点不担心,他近来思虑的只有一人,就是那个在河中就坏他好事,却怎么也除不掉的萧去病。   说起这个萧去病,就让安禄山觉得头疼。在河中就杀掉他的数百蛇牙精英,还连同那个高仙芝在整个西域和河中清剿他的蛇牙势力和被蛇牙控制的马匪。   粗略的估计到目前为止蛇牙的好手已经被杀掉了三成多,连一个副统领也死在萧去病手里。除了这些,钱财方面的损失更是巨大,那些被马匪抢劫的财物,最后都归了安西军。   而且安西军好像特意跟他们做对也似,对他控制的正当的商队也查的相当的严,找着理由就将商队扣下来,搞得安禄山这半年以来,收入大减。   除了这些看得到的实力和利益受损,还有两点更是让安禄山觉得无法忍受。其一就是因为安禄山一直自称是大光明神的化身(不是笔者杜撰,历史学家荣新江对此做过深入研究),经常亲自主持祆教祭祀活动,把自己成为胡族百姓的宗教领袖,利用‘大光明神化身’的身份来号召当地胡人。   正因为这个身份,让他在之前得到整个祆教信众的支持,并以此勾连河中众国。可哪里想到,因为萧去病的横空出世,一下被葱岭以西的祆教徒奉为索什扬,现在他们不但不再相信自己是大光明是化身,反而主动与自己划清界限,甚至为敌。   另一个就是,他安禄山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高位,能够镇得住东北边防固然是一个因素,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能获得皇帝李隆基还有贵妃娘娘的宠信,能够讨他们欢心。   可是现在那个萧去病貌似在这一点上,也将他比下去了。最为气人的是,自己认了贵妃做干娘,那萧去病却认了贵妃娘娘做干姐。   这样一来,自己见了他岂不是平白就掉了一辈,真真是气死个人!   可是偏偏自己却拿那萧去病一点办法都没有,刺杀的办法是行不通了,进谗言也不行,连自己最惧怕的李林甫加上王鉷都没斗过他……难道只能看着他一天天的变强,然后再与自己为难吗?   一路走来,安禄山心里所想的都是这件事,一直全无头绪,想到头痛的时候就忍不住埋怨起他身边那位义弟张献诚,当初一剑将他杀不了,现在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前面一名哨探急匆匆飞驰而来,隔着一百多步,就放声大喊:“敌袭!王爷,前面出现大队全副武装的人马!”   闻听此言,一行三百多人顿时大惊失色,所有人停止了谈笑,纷纷将兵器握在手里的同时,不约而同都望向了中间的安禄山。心里那纳闷呢,这可是关中腹地,哪来的敌人?   安禄山也震惊得三魂六魄丢了一半,一颗心怦怦乱跳得厉害。昨天在驿站还接到皇帝李隆基的旨意,说是今天会有人迎接自己,怎么会有敌袭?   这关中腹地怎么可能有匪帮,敌袭只能是官军了,难道自己密谋造反的事情败露了,皇帝派人来抓自己?想到这里,安禄山顿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出,瞬间打湿了几层衣服。   倒是身边的第一军师严庄十分镇定,大声询问报信的哨探:“敌军可有旗号,可曾喊话,有多少人?”   那哨探惊魂甫定,回答道:“打得是飞龙兵旗号,看上去大约有一千多人,分成四队,我向他们喊话,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列成军阵就这么直接向我们这边威压过来,离得近时,第一排骑兵还纷纷掣出弓来搭上箭就准备射,幸亏我跑得快!”   “他们距离我们多远?”   “我见着他们的时候在六里之外的鸿门,现在只怕距离不到三里了。”   严庄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一下白了。这不招呼就直接带兵压过来,难道真的事来抓安禄山的?   这三百多人里面知道安禄山准备谋反的也就严庄、高尚、以及安禄山的义弟张献诚了。难道事情真的败露了?严庄皱着眉头,已经在开始思虑该如何脱罪立功。   倒是安禄山的第一个谋士高尚高不危对安禄山极为忠心,他凑到安禄山耳边,小声道:“王爷,事到如今多思无益,不妨做好迎战准备,静观其变。我们宫内并没有这样的情报送出,可知陛下应该还是信任王爷的。”   安禄山这才心思稍定,下令两百曳落河以及其他大小将校亲卫做好迎战,准备,自己则战战兢兢,随时准备跑路。   白衣剑客张献诚,也微微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宝剑。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怕失陷与敌阵当中,但如果要保护安禄山脱险,则会很麻烦。   三百多安禄山麾下士兵将校,现在还并不知道安禄山已经在密谋谋反,听说是官军,反倒一下镇定下来了。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多次来过长安,见识过长安禁军的武装力量,在他们心里都是十分看不上的,心里暗道,莫说是一千兵马,就长安禁军那些废物,几十年没打过仗的军队,再来两千也不够自己冲击一次的。   但是他们很快就他们想错了,极目远望,就见西面天际处,迎着太阳光,一道由骑军组成的人浪已经出现,一排又一排血红色的盔缨迎风招展,赤色的飞龙旗在这支骑军头顶猎猎猎猎舞动。   这些骑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已经拉开了阵列,转瞬之间就由纵队变换成了横队。在骑队卷起漫天飞舞的烟尘和雪粉中,阳光下闪烁出一片寒光,那是对方骑军的槊锋和矛尖在闪闪发光。   对面的骑军速度越跑越快,但阵型却丝毫不乱,只听见远远一声军号响起,左右两翼各两百多人的骑军立即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一个转弯向自己这边的两翼包抄过来。   紧接着,中间两队骑军又是一声军号响起,两名军将模样的越众而出,左手掣出了弓袋里的骑弓,右手从胡禄里抽出羽箭来,箭搭上了弦。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滚雷般的马蹄声仿佛响在每个人耳边,像重锤击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见,对面骑军是五人一排,队形方方正正,马上的骑士也一个个精悍无比,挺直地坐在马鞍上,即使在全速奔跑中,阵型也丝毫不乱。   整支骑队就像海浪一般无穷无尽也似,就这么一往无前地朝他们涌过来。看来气势,仿佛前面就算是有一座高山,他们也能将之一冲而倒,仿佛整个天下就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半下也似。   包括安禄山和张献诚在内的三百多河北骑军一时之间都被震慑得面如土色,口干舌燥。那飞龙禁军排山倒海也似的压过来,对方明明只有大约一千兵马,但那所向无前的威势给众人的压迫感,却胜过数万军马。   飞龙禁军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军容齐整强军了?这气势,甚至连他们这些常年征战厮杀的边军也远远不及! 第六十四章 畏威   做贼心虚的安禄山这个时候全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得湿透了。   不单是他,他麾下三百河北骑军,包括两百之前一直盛气凌人的曳落河这个时候也被这一千飞龙禁军的威势所迫,震慑得几乎不敢呼吸。   他们觉得他们的世界观一下颠覆了,不是说长安的禁军都是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队飞龙禁军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队飞龙禁军气势汹汹逼迫过来,他们害怕了,胆怯了,虽然不像做贼心虚的安禄山那样汗透重衣,但也是胆战心惊,两腿发抖。   古代军队,特别是胡人蛮族军队,打仗靠的都是悍勇之气,纪律什么的就差得远了。   这些蛮族兽兵,从小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奉行丛林野兽法则,打打杀杀成长起来的,所以自然而然打起仗来,有一股凶悍野蛮的血气。在很多时候确实能够以一敌十,以一敌百,战无不胜。   就拿安禄山麾下这支蛮族兽兵来说,在另一个时空,安禄山骑兵造反打荥阳的时候,只是擂一通鼓,几千骑兵策马冲到荥阳城墙下面,就将城头上的守军吓破了胆,自己从城墙下掉下来(自坠如雨),荥阳不攻而破。   之后安禄山又在东都洛阳与封常清新招募的由商贩佣人组成的军队大战,也是连战连捷,打得封常清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可以说这些悍勇却无纪律的河北胡兵打起顺风仗来,战斗力确实强悍得没边。   但同样这些兵,却在雍丘和睢阳碰了个头破血流,被张巡手下人数不上万的由官军、公差、平民临时组成军队一次次打得惨败,几万大军被上千突袭的守军一次次杀得大溃而逃。   还有这次八月份,安禄山出讨契丹,结果却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契丹和奚的军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杀敌不过百,自损近六万。   原因无他,他们打仗是为了立功受赏或者劫掠,为了获得好处。以此为动力激发士气,以杀戮和血腥维持士气,若对方士气低于他们,则他们越打越顺,一往无前;若对手士气远高于他们,他们就立刻军无战心,士气一落千丈,若不是有军官弹压,只怕立刻就要一哄而散。   说白了,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军队,充其量就是一伙被利益吸引,以利益为纽带有组织的强盗!   现在这伙被安禄山招募进军队的强盗,就被由萧去病以严格军律训练出来的准近代军队给震慑得亡魂大冒,一动不敢动。   转瞬之间,最先加速的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军已经从左右两翼越过安禄山的河北骑军,前队放慢速度,后队迅速跟上,然后阵型越来越紧。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在他们的侧面,以马头挨着马尾的方式摆出五道五十骑的骑兵墙。   一声简短的军令过后,同时掉转马头面向中间的河北军方向,然后同时摘下骑弓,搭上了箭。旋即,两队两百五十人的骑军同时静止不动。马上骑士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目光炯炯注视着队伍当中那个最显眼的大胖子。   五百人如同一人也似,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震撼得连同安禄山在内的三百多河北军目瞪口呆,连大气都不敢喘,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做贼心虚的安禄山更是吓得全身战战发抖,若不是身边有白衣剑客张献诚扶着,几乎就要从战马上滑下来。   与此同时,中间的五百骑军这个时候也已经压来过来,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动作同样整齐划一,除了两声简短的军令,这五百人同样沉默肃穆。但那股股威武肃杀、森然万分的气势却比两翼骑军还要吓人,毕竟双方是面对面对视。   在安禄山、严庄、高尚、张献诚等头领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麾下三百多河北骑军却率先做出了反应,有被威压震慑得兵器脱手的,也有被吓得掉落马下的,还有被吓得变成木头人的……   好死不死的,还有十几名之前紧张得拉弓搭箭的,被吓得一下松开了弓弦,十几支羽箭歪歪斜斜地射向了前面的飞龙禁军。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羽箭自然没什么力度和准头,大部分都在距离飞龙禁军一两丈的地方坠落地下。   可就有这么巧,其中偏偏有人手上拿的一石六斗的步弓,虽然在飞龙禁军压过来的时候,弓弦松开了很多,但依然有八成满。   而且他也并不是被吓得的,而是看到别人射箭,下意识地也松开了弓弦。然后这一箭就正好射在一名飞龙禁军的腹部,透过两枚甲片的缝隙,入肉一寸。   那中箭士兵吃了一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却依然清楚地记得萧去病的话,一动也不动。   安禄山这边的人吓坏了,他们当中要属严庄最为机敏,高尚最为热切。严庄这时已经做出了决断,对方若真是来抓安禄山的,他就立刻将安禄山出卖。但他是个严谨的人,是或不是,还需要问清楚才能做决定。   严庄越众而出,大声问道:“将兵者何人?所谓何事?怎敢纵兵拦住三镇节度使,东平郡王的去路?”   一千飞龙禁军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也似,仍然一动不动,眼睛直注视着中间的大胖子安禄山。与此同时,就听见咴律律的两声长嘶,从正前方五百飞龙骑兵的后面转出两骑出来,策马来到阵前。   两人一个二十岁年纪,一个十六岁年纪,长得都俊朗不凡,骑得都是两匹白马。二十岁年纪的那人,胯下白马更是神骏高大道了极点,平白比所有人的马都高出去一个马头,长相更是怪异凶恶,领着旁边那个少年就朝他们疾驱过来。   安禄山、严庄、高尚心里都瞬间冒出一个名字——萧去病,张献诚更是脸色呼地一下变得铁青,心旌摇动,说不出的后悔。   当初自己三击不中,耻与继续出手,放过了萧去病,没想到萧去病成长会这么快,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现在面对萧去病,看到他这股一往无前,视天下于无物的气势,让张献诚感到害怕!   萧去病没有回答严庄的话,而是带着李倓,驱马来到距离安禄山十丈的地方,两眼如电,有如实质的目光一下射到安禄山身上,炸雷一样的怒吼声滚过天空:“大胆安禄山,汝欲反耶?”   安禄山脸色苍白,浑身猛地一震,软软的就要滑下马来,惊悸得简直快要被吓昏过去,在刚才刚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觉到了萧去病好不隐藏,强烈至极的杀意。   安禄山了解萧去病的实力,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萧去病愿意,要杀掉自己只怕没有一点障碍。   在这一刻,萧去病确实动了杀心,面对这个在中国历史上造成最大破坏力的罪魁祸首,萧去病真恨不得立刻就一枪刺死他!   在萧去病看来,安史之乱不但是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更是中国历史由强变弱的一个转折点。   在安史之乱前,我们中国华夏民族精神是昂扬向上的,人是自信豪放的,开拓进取,包容天下。   那时的华夏打开国门,有着包容一切的胸怀,因为他们发自内心自信,骄傲,他们相信自己是最强的。   而且他们还并不满足,一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前,即使皇帝那时已经昏聩至极,即使朝廷上奸臣当道乱国,但整个唐朝依然在扩张,整个华夏的目光是看向外面的。   安史之乱以后,大唐瞬间由盛转衰,由顶点直接坠落深渊。而且因为各种原因,唐朝并没能彻底平定安史之乱,而是跟这些作乱的河北蛮兵妥协。   自此华夏失去河北之地六百余年,再后来经历黄巢作乱,五代藩镇互相攻伐,荼毒天下,虽然后来赵宋建立,一统中原。但华夏民族已经没有了盛唐那样的胸怀气象。   非但胸怀天下,包容一切的胸怀没有了,更是因为矫枉过正,将汉家儿郎尚武雄烈阉割殆尽。   如果说唐人的气质是昂扬壮阔的,那唐之后,国人的气质则是偏狭畏缩的。开拓进取,昂扬激烈的精神一去再不复返,自信包容的胸怀也难觅踪迹。妄自菲薄,崇洋媚外,自卑懦弱者倒是比比皆是。   安史之乱以后,整个华夏的目光便逐渐由向外看,变成了向内看。所谓窝里横,内斗内行,说的就是这个。但千年之前,我们不是这样的啊!从盛唐的诗歌中,从历史的记载中,我们看到了一个雄浑壮烈的大唐。   追根溯源,这一切的转变,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死胖子安禄山。而且更为气人的是,安禄山如果是个有本事有能力,让人敬服的英雄或者枭雄倒也罢了,偏偏这个家伙却是个阴险狡诈,猥琐无能到了极点的小人!   这个安禄山虽然在表面上确实稳定了东北边疆,但却不是靠着实力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而是分化瓦解,威逼利诱——招安契丹和奚的士兵,反过来去打不愿接受招安的。   他的一些所谓战功也是大有水分的,他献给李隆基的首级大多都是设宴招待契丹、奚人喝酒,在酒里放麻药等人昏迷了砍人头拿去献功。   就是这样一个宵小之徒,偏偏靠着贿赂朝廷官员,加上李林甫的自私心理,加上李隆基的昏聩,在大唐混得风生水起,青云直上,一下做到三镇节度使,成为武将奉王第一人。   他仿佛是天生的祸乱大唐的妖星,因为的原因,让范阳平卢的河北军由汉人居多渐渐变成胡人占大多数。   本来契丹和奚两个民族已经被大唐不世出的名将王忠嗣打得服服帖帖(二十万契丹,奚大军被王忠嗣率军十万打得全军覆没),投降唐朝。但安禄山为了获得战功,逼反两部,致使契丹和奚杀死和亲公主复叛。   对于这样一位阴险奸诈的国贼,小人,萧去病鄙视之,痛恨之,也曾经想过一见面就想办法接近于他,直接用暗劲震死他算了,但思来想去,萧去病却改变了主意,原因就是他麾下这一群蛮族兽兵!   杀了安禄山容易,他麾下这些蛮族兽兵却难办!   别人不知道这些兽兵的危害,萧去病却再清楚不过了,在另一个时空里面,安史之乱他们将河北的汉人几乎屠杀了个干净,又在河南、关内到处劫掠屠城,祸乱了半个天下。   安史之乱后,他们更是牢牢牢牢占据了河北之地,名义归顺实际割据,而且几乎将当地的汉人残杀个干净。   安禄山死了,还有史思明,没有史思明还有别的胡人将军,这些人带兵打仗要比安禄山厉害,杀死安禄山反倒给了他们立即起兵造反的借口,而自己这边却什么都没准备好……   也罢就让安禄山这狗贼多活几年,等自己拥有真正的实力之后,再拿这小子开刀,同时也彻底为大唐,为华夏,也为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居民解决掉河北胡人内迁不习教化和蛮族兽兵这个毒瘤。   不过即使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萧去病也不准备轻易就放过安禄山。安禄山杀不得,不代表他手下的这些人不能杀。萧去病决定杀人立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一下。   大声怒喝过后,萧去病也不等安禄山答话,轻轻一磕小白龙马腹,重新加速,一下就疾驰到河北骑军面前,擦着他们的阵线横向疾驰而过,大枪如电,眨眼之间就刺出去十来枪。   直到萧去病飞快地在他们面前一掠而过,飞驰出去十来丈远,那咽喉中枪的十个人这才捂着脖子歪歪斜斜地开始栽落马下。   这个时候萧去病已经将大枪挂在得胜钩上,取出震天弓,连珠箭发,将刚才大枪没有刺到的剩余几名朝飞龙禁军射过箭的河北蛮兵悉数射死,包括那名穿着军官服饰,手持一石六寸步弓的河北军将领。   “武令珣!”高尚咬牙切齿大喊道,双目赤红地看着萧去病。   被萧去病射死的这个河北军将领正是安禄山的一名偏将,叫做武令珣的,他还和高尚十分要好,还结为儿女亲家。现在见到亲家和好友被杀,高尚怎么能不愤怒。   萧去病策马兜了一个圈子,重新转了回来,再次手持大枪立在他们面前十丈远的地方,一脸无辜脸色平静地瞪了回去,然后转向安禄山,再次大喝道:“安禄山,汝欲反耶?” 第六十五章 打脸   可能是被自己逼迫过了头,安禄山在被吓极之后竟然发生了反弹。再加上刚才自己又杀人立威,但却非常又分寸,安禄山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立刻看出了其中的关联,心情竟一下镇定下来不少。   安禄山很快就换上一副他惯常的憨直是笑脸,在张献诚的搀扶下下了战马,像个全无心机的孩子一般,一脸疑惑地道:“禄山对陛下,对大唐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如何会反?一定是有卑鄙小人嫉妒诬陷某。不知将军是何人?为何杀吾将士?”   萧去病一脸冷笑:“汝不欲反,为何命麾下将士摆出进攻的阵型?你不欲反,为何下令麾下将士放箭射伤陛下的亲兵,飞龙禁军?嗯?”   萧去病这就是耍无赖了,安禄山麾下将士明明摆出的防守阵型,而且安禄山也没下令放箭。但萧去病就这样冤枉他安禄山了,你安禄山能怎地?反正这事孰是孰非也只能靠两张嘴皮,萧去病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他争辩,也不怕他告到李隆基那里去。   安禄山也是一怔,心说睁眼说瞎话,竟然还有比我更无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没有翻脸,反而越发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呆傻的样子,指着那个报信的哨探,道:   “这个实在是天大的误会,都是这厮,乱传军情说是有匪徒来袭。禄山这才摆出防守的阵型啊。将军,这是防守的阵型啊。吾也没有下令放箭啊,他们这是失手松开弓弦的啊!”   萧去病也装傻道:“看来真是误会了,东平王见怪,我也是常听有人说你要谋反,还私做了官服什么的,这才有此一问。”   安禄山发誓道:“绝无此事,陛下和贵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吾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陛下的恩德,吾对陛下赤胆忠心,恨不能替陛下去死,又如何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安禄山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吓得亡魂大冒,他私做官服的事情只有孙孝哲、严庄、高尚等几个心腹知道,这萧去病怎么会知道,他说常听人说,又是听谁说的?   萧去病道:“你真的没有准备造反?”   安禄山认真道:“真的没有!”   萧去病大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回去就拿你的这些话去打那人的嘴巴,好叫他知道东平郡王对陛下对大唐是如何忠心耿耿。   说得也对,陛下让你做三镇节度使,封你为王;娘娘认你做干儿子,对你这么好,你若还要造反,那还是人吗?连乌鸦狐狸这样的畜生也知道报恩,东平王你若是恩将仇报图谋造反,那岂不是连畜生猪狗都不如?你说是吧?东平王?”   安禄山尴尬笑道:“你说的是,你说得是。”然后赶紧将话题引开:“将军可是在河中为大唐立下大功的寿昌县侯萧去病萧大将军?是陛下派你来接我的?”   萧去病哈哈笑道:“是我。陛下让我来迎一迎东平王,也顺便让东平王看看陛下的新训练的虎贲,怎么样?威武雄壮否?”   安禄山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高尚却跳了出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谋反的事情泄密了,这支军队是来抓人的,再后来萧去病又问起造反的事情,更加让他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哪里想到陛下只是叫萧去病来迎接东平郡王的,可萧去病却摆出这样吓人的架势,二话不说直接带兵压过来,问了一句话之后就直接动手杀人。有这样的接人的吗?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在找茬!   凭什么啊,你萧去病不过是个三品的冠军大将军,三品的开国县侯;而安禄山却是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一品的郡王,又是三镇节度使。一想到他们已经没有危险了,高尚的胆气一下就壮了,大声斥责萧去病道:   “大胆萧去病,既然陛下只是让你来迎接东平王的,你怎敢无故行凶杀人,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萧去病偏了偏头,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冷冷道:“你是何人?”心说是谁这么着急跳出来找打?   高尚道:“职下平卢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   萧去病知道这个人,高尚,本命高不危,是幽州附近的汉人,出身赤贫,从小没有父亲,被寡母含辛茹苦拉扯着长大。   他从小受尽白眼和欺负,因此发奋读书想要出人头地;他挖空心思拼了命地,就是想往上爬。他发誓有朝一日等自己得势之后,一定要报复所有看不起他和欺负过他的人。   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他可以不奉养老母,将家里仅有的钱全部拿走外出游学,让老母沿街乞讨过活;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煽动暴乱,祸乱天下。   他说过一句著名的话:“高不危宁当举事(造反)而死,终不能咬草根以求活耳!”就是他第一个劝安禄山造反,因为如果成功了他就是首倡之功,从龙功臣。   他把安禄山当成可以实现他人生理想的依靠,因此对安禄山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可以说高尚就是安禄山身边最忠心最热切钻营的一条狗。安史之乱的爆发他和安禄山一样罪责难逃!   萧去病驱马向前逼近两步,安禄山和一众河北将士全都吓得将心提了起来。这家伙武力这么强悍,而且毫无征兆就动手杀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对东平王不利?   几名亲卫忍不住挡在安禄山身前,张献诚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去病,握剑的左手指节都已发白。   李倓策马立在他身后,一脸严肃,心里却在大喊,师父真是太威风,太厉害了!这死胖子以前每次入朝都威风得不得了,而且还经常欺辱我阿爹,现在却在师父面前却害怕得瑟瑟发抖。   看到安禄山汗透重衣,狼狈万分的模样,李倓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萧去病盯着安禄山,一脸讥笑:“东平王,这就是你的御下之道?我们两个说话,什么时候有他一个小小的平卢掌书记,屯田员外郎插嘴的份了?”   然后语气一转,对着高尚道:“我堂堂一个开国侯爷,冠军大将军,金吾卫、龙武、羽林大将军,你小小一个掌书记,屯田员外郎,竟敢当面质问于我,说我大胆,你真当老子不敢再杀人?”   安禄山吓得赶忙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几名亲卫家僮,大声道:“萧将军恕罪,高书记一时头脑发昏,冒犯了萧将军,还请萧将军……”   “我不会饶恕!既然他要追究我杀人的事,那我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萧去病打断了安禄山,大声道:   “安禄山,我好心好意来接你,你们全副武装摆,列阵以待是何意?下令部下放箭射伤天子亲兵飞龙禁军又是何意?还有你私做官服意图造反的事情,我也要奏明陛下派人去查上一查。走,我们现在就去面见陛下,分说清楚!”   萧去病话说得清楚明白,你追究我杀人的事,我就追究你先放箭射伤飞龙禁军的事情,然后再奏明皇帝去查你私做官服的事情。   若是别人安禄山自然不惧到皇帝面前争辩一番,但对萧去病安禄山却没有这个信心。   这个萧去病实在太过诡异,他这么有恃无恐,谁知道他还藏有什么杀手锏?当初王鉷不信邪,结果在短短几天内就被萧去病弄得身死家灭。   而且他言之凿凿说自己私做官服,这种机密事他都知道,更加让安禄山感到恐惧。   安禄山在张献诚的搀扶下,快步来到萧去病的马前,仰着头大急道:“萧将军息怒,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事纯属意外,他们言行无状,失手松开弓弦以至让萧将军心生误会,是他们自己该死,与萧将军无关。萧将军息怒,看在你我同殿为臣的份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吗?”   萧去病道:“东平王不追究我杀死你的部下了?”   安禄山连忙点头:“不追究,不追究!”   萧去病道:“但高尚对我无礼又要怎么算?”   “啊……萧将军要怎么才能罢休?”安禄山愣了,心说我都不追究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越发痛恨萧去病。   萧去病冷笑道:“掌嘴十下,我就放过他!”   安禄山嘴角抽搐了两下:“……”高尚是忠心护主,为自己出头,打高尚不就是打自己么?   萧去病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愿意?那我自己动手,小倓,上去打他十个嘴巴,有谁敢阻拦,杀了就是了,飞龙禁军做好准备!”   李倓领命就要上前,一千飞龙禁军一下将弓弦拉满,安禄山急道:“不敢劳烦建宁王动手,我们自己来。”   安禄山向后一示意,立刻有两名亲卫走到高尚面前,使个眼色,然后就啪啪啪开始打高尚的脸。萧去病脸色拉的老长,一边看一边大喊:“太轻了……糊弄谁呢……重新打过……”   安禄山眉头已经皱得竖起来,一脸肥肉微颤,朝他们使了两个眼色,两名亲卫立刻一巴掌一个手印,打得高尚嘴角鲜血直流,高尚强忍着没有哼叫,只是双目赤红,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   自从他巴结上安禄山以后,已经有好久没再受欺负了,范阳的军民也对他极为尊敬,言必称高先生,哪知道今日会再受如此侮辱。   他一下想起在很小的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堵在街角下跪挨打的事,还有十四岁的时候,走在路上被一个骑马的突厥人用马鞭打脸的事。   三年前,在他成为平卢掌书记,获得安禄山信任以后,立刻就带着几十号人把那个邻居全家杀了,把他的妻子抢了,夜夜凌辱;还有那个突厥人,也被他偷偷害死了。   做完这些事以后,高尚扬眉吐气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很享受这种可以欺负人,为所欲为的感觉。这些年他在安禄山面前唯唯若若,恭谨得就像安禄山养的一条狗,到了外面,特别是他的家乡,却横行霸道,天天欺负人。   他以为靠上了安禄山这个靠上,自己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哪里会想到今天又再次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而且这次欺负他的人是这样的强大,甚至连安禄山也不得不对他忍让。   高尚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脸上的痛的,他在心里泣血发誓,今日之辱,来日必定百倍奉还!他一定要将萧去病打到,踩在脚下,尽情羞辱!他发誓!   高尚这样恨恨地想着,脑海中仿佛看到安禄山造反成功,自己成为当朝宰相,派兵把萧去病抓住,得意洋洋羞辱折磨的情景。一双眼睛愈发的红了,冒出绿油油的光,脸上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然后高尚就突然看到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剧痛传来,他赶到有鲜血飙溅在他脸上,一只耳朵随着鲜血从天上掉在他的面前。   “啊……”高尚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   两丈之外,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还敢红着眼睛瞪我,给你留个纪念!” 第六十六章 重要的是文化和归属感   这个小插曲之后,两支队伍便启程赶往华清宫,五百飞龙禁军在前面开路,五百在后压阵,萧去病,李倓和安禄山三人并辔走中间队伍的最前面。   这个时候,萧去病倒有些佩服起安禄山的城府和心机了,暗道这死胖子能祸乱大唐,将皇帝和李林甫等人都耍得团团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丝本事。   别的不说,就说他这个变脸和装傻的本领,明明心里已经恨毒了自己,偏偏从外表神情上却是一副相见恨晚,和你亲密的不得了,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样子!   萧去病立刻承认,在说话和口才,还有面部表情的运用方面,安禄山的实力简直强到没边,远甩自己十几条街。   或许是语言方面安禄山天生有一种魔力,或许是因为他人十分聪明,反应极快。总之,安禄山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和他说话的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比如现在,不管萧去病说什么,他总能十分准确地挠到萧去病心里最痒的那个地方,而且不笑不说话,声音语调也极为好听,在不经意间就把人奉承得飘飘然,说不出的受用!   更加无敌的是,不管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极其认真,极其真诚的表情,看上去说不出的说不出的天真单纯,憨直可爱!很多时候即使停着明知他的话有问题,但看到他这幅憨憨傻傻,极其认真真诚的表情,也会不忍心说破,然后不知不觉就被他带进去了。   “……吾在范阳,早就听说萧将军在河中的英雄事迹,对萧将军一直都是久仰得很,今日一见总算得偿所愿,萧将军果然人中龙凤,仙姿玉色,英武不凡……也是陛下洪福齐天,上天才降下萧将军这样的奇人下来辅佐陛下。以后我们同殿为臣,还要多多亲近,互相提携照应才是。”安禄山一脸真诚地看着萧去病的眼睛,笑吟吟道。   萧去病心中冷笑,经过这七八分钟的接触了解,也算是对你这个死胖子的本事多了几分的了解,但是现在却没有兴趣再陪你磨牙了。   萧去病笑道:“我们当然应该多多亲近,其实说起来,我们还算是一家人呢!”   安禄山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占便宜的来了,脸上却装出一脸茫然,呆傻的样子问道:“哦?萧将军此话怎讲?”   萧去病道:“东平王你想啊,你不是贵妃娘娘的干儿子么?”   安禄山装傻道:“是啊。”   萧去病一脸认真道:“我是贵妃娘娘的义弟,这样算来,你岂不就是我的外甥,我岂不就是你的阿舅!”   安禄山装出惊奇和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道:“这样说来,还真是一家人。”   萧去病冷冷道:“那还不叫声阿舅来听听。”   安禄山心里比吃了一百只苍蝇还要恶心,打他装傻充愣已经进入状态,而且城府和心机也极其深沉,竟然就强忍了下来,真的十分恭顺地拱手行了个礼,身子微微往下拜道:“阿舅在上,请受外甥一拜。”   萧去病心里也觉得恶心,但出于某种恶趣味,他还是忍着挤出一个笑脸来,哈哈大笑道,声音故意很大,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哈哈,乖外甥!”   安禄山一直憨笑的脸在一瞬间突然就有些黯淡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憨直傻笑的样子,显然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与此同时,萧去病还转过头去看见,身后三百多河北军脸上也露出愤怒的表情,被自己眼神一刺,又立刻缩回去了。   那个剑术高手也向萧去病头来饱含杀意的目光,虽然之前那个白衣剑客带了面见,但萧去病看他的眼神还有身上那股崖岸自高,装13的腔调,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一开始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那个白衣剑客。   有机会也得好好嘲讽他一番,就别等三年之后,玉门关外了,现在来决个生死吧,老子让你一只左手。   萧去病笑了笑,并没有把河北军还有安禄山,白衣剑客的愤怒放在眼里。在绝对武力面前,自己的心理优势不只是一点点。   萧去病决定继续嘲讽:“禄山啊,我听说你每次入宫都是先去拜见贵妃娘娘,然后再去拜见陛下,原因就是你说你们胡人都是先母后父。不知道阿舅在你们胡人的习俗里是什么地位,你为何不下马向我参拜呢?难道你在心里并不认我这个阿舅?”   安禄山的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即使极力掩饰也藏不住,肥脸颤抖了一下,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呵呵笑道:“我们的习俗是男子十八岁成年就要与父母兄弟姐妹分家,**生活,各家亲戚间也很少来往,因此我们只拜父母。”   萧去病依然不肯放过他,继续道:“禄山外甥,你如此孝顺恭敬,难怪陛下对你宠信得紧呢?竟然让你身兼三镇节度使,而且这个这个平卢节度使竟然一当就当了十年。这在大唐还没有先例,可见禄山外甥多会讨陛下和娘娘的喜欢了,你每次进宫这一声干娘叫得妙啊!”   萧去病言下之意就是说安禄山全无本事,靠着巴结讨好李隆基和杨贵妃才获得高位,受宠至今。虽然萧去病说得是事实,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对安禄山这样讲。   安禄山怒火已经积聚快要满了,但依然没有翻脸,讪讪道:“阿舅说得哪里话,禄山能坐上今日这样的高位,陛下和娘娘的爱重和信任自然是第一位的,但这么多年来,禄山也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吾这个三镇节度使还有这个王位也是拼命拼来的。”   萧去病心里冷笑,脸上装出诧异的样子:“不知禄山外甥都立下过哪些功劳啊?打过几场胜仗啊,战场杀敌几何啊?啊,你说的胜仗不会是只请契丹、奚那些胡人喝酒麻翻之后砍下的人头吧?”   萧去病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如果这也算功劳,那天下的其他的将军岂不是笑破肚皮!”   安禄山就算心机城府再深,被萧去病这样当面嘲讽,也无法继续把笑脸装下去的。而且比愤怒更多的还是震惊,这些事情,萧去病是怎么知道的?   安禄山突然发现自己在萧去病身边仿佛像个透明人也似,几乎没有一点秘密。之前他和萧去病相谈甚欢,他还以为萧去病会像其他人那样被自己给忽悠住,到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他不过是在看自己的低劣的表演。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吓得安禄山直打冷颤,相比于之前他最恐惧的李林甫,这个萧去病简直要恐惧百倍!   之前他和李林甫谈话,因为李林甫善意揣摩他的心意,每每总能把他想说的话抢先说出来,让安禄山感到害怕。但害怕的同时安禄山也有几分得意,因为自己做得很多事情,李林甫并不知道。   可萧去病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能瞒得住李林甫,却什么也瞒不了萧去病。更让人恐惧的这个萧去病武力还这么强悍,还这么会练兵。   李倓在一旁看着安禄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冷汗一下冒出来,想发怒又不敢,脸上还要挤出笑容来的表情,简直是太精彩了。然后他自己也忍不住想笑起来,但也得忍着,因此也是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只有萧去病神色依旧如常,他继续嘲讽:“别的不说,就说今年,高开府和我,带领两万安西军,横扫二十万大食军队,杀敌六万多,俘虏十多万,为大唐带来价值上千万缗的战利品。不知禄山外甥你带着六万大军,又为大唐立下什么功劳呢?”   安禄山脸色更加难看,脸上除了肥肉之外,嘴唇也开始发抖。今年八月,他贪功冒进以致六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他们所歼灭的敌人连一百都没有。萧去病特意把安西军的大胜和自己的惨败放到一起,分明就是在讥讽。   萧去病继续道:“我听说这次禄山外甥率领的六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连禄山外甥也差点陷于阵中。不过禄山外甥你不要难过,既然你喊了我一声阿舅,阿舅自然会为你报仇。   我听说你这次战败主要还要怪奚族那些胡狗临阵叛乱。你放心,等阿舅练出一支精兵来,将这些造反作乱的胡狗通通杀光,为禄山外甥出气!”   那场战役,安禄山率领六万唐军征讨契丹,以两千奚人骑兵为向导,后来因为安禄山轻敌贪功,战事十分不利,这两千之前投降安禄山的的奚人骑兵见势不好,立刻在背后反戈一击,致使局面彻底崩溃,六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萧去病又道:“你说这些夷狄胡狗该杀不该杀!禄山外甥你平常对他们多好啊,他们以前穿兽皮吃草根,是禄山你给他们吃好的穿好的,还让他们加入唐军,谁料到他们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简直人面兽心,禽兽不如!   禄山你放心,阿舅一定帮你出气,帮你报仇,杀光这些恩将仇报,作乱的胡狗去!禄山外甥,你说好不好?”   萧去病特意在说这些话时,将内劲灌注其中,语调不大,声音却传得又清楚又远,仿佛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三百多河北军有两百七十多人神色顿时就愤怒到了极点,被人指着鼻子骂胡狗,是谁也会受不了,虽然之前他们被萧去病的雷霆手段震慑得心生恐惧,萧去病一再逼迫之下,他们也觉得忍无可忍了。   安禄山同样怒不可抑,厉声道:“萧将军一再讥讽,禄山一再忍让,萧将军却仍然不停挑衅,你怎敢如此欺辱于我!难道真的以为我软弱可欺怕了你吗?”   安禄山也豁出去了,他不信萧去病敢公然杀了他,他被萧去病几乎是指着鼻子嘲讽了这么久,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那一套装傻充愣在萧去病面前行不通,干脆撕破脸皮算了!   这回轮到萧去病装傻了,他愕然道:“乖外甥,怎么连阿舅也不叫了。阿舅什么时候讥讽欺辱过你呀?”   安禄山心里大恨,你一口一个胡狗,一口一个夷狄,一口禽兽不如,我就是胡人。这不是嘲讽骂我吗?最可气的是,你骂就骂了,骂了我,却还要我说好。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安禄山愤愤道:“你口口声声夷狄胡狗,禽兽不如,难道不知……”   萧去病大笑道:“禄山小儿,我这就要批评你了。你为何自甘下贱,你是堂堂的大唐三镇节度使,骠骑大将军,东平郡王,又是贵妃娘娘的义子,为何在心里一直以胡狗自居?”   安禄山被萧去病骂得目疵欲裂,三百多河北军同样怒目相视。前后一千飞龙禁军也在柏欣和杨南的指挥下弯弓搭箭,扣弦待发。   安禄山等人敢怒不敢言。   萧去病对着前面两队飞龙禁军朗声喊道:“安抱真,李良柳,李沙海出列!”   立刻有三骑策马掉头从前面来到萧去病身边,三个人三种样貌,一个黄发白肤,高鼻深目,模样俊俏的一看就知道是昭武九国粟特人;还一个黑色卷发,蓝色眼珠应该是突厥阿史那氏;还一个却是黑色直发,黑色眼珠,但身材矮壮的,却是契丹人。   包括安禄山在内的三百多河北军有些不明白萧去病把三人叫来的用意是什么。   萧去病大声问道:“告诉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同声大喊:“回大将军,我们是唐人!”   “你们不是胡人?”萧去病大声问道。   “我们当然不是胡人,胡人说胡语,左衽胡服,不知礼义,反复无常,毫无廉耻。而我们世受国恩,忠君爱国,礼义廉耻牢记心中,我们说唐音,穿唐服,日常行为无不与普通唐人一般无二。所以我们是唐人不是胡人。”   “说得好。”萧去病大声叫起来好来,转过头来又对安禄山和三百多河北兵将大声说道:“听到没,你们既然已经做了大唐的军官,当了大唐的士兵,在心里就应该当自己是一个唐人,再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胡人。你们草原上那套劫掠,背叛,反复无常更应该早早抛弃。   大唐难道对你们还不够好吗?编户齐民的汉人还要收税,还要服徭役,大唐将最肥沃富饶的河北之地给了你们,还不要你们交税,不要你们服徭役,还四周还有兵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此高恩大德,不求你们粉身以报,只要你们当自己是个唐人就行!”   顿了顿,萧去病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来,眼神变的凶恶起来,厉声道:“我先把话放在这里,我不求你们感恩,但最好安分守己,若是有人胆敢行反叛之事,我萧去病在这里发誓,定将你们杀个干干净净!”   萧去病从来不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就拿安史之乱来说,昭武九国粟特人安禄山造反了,但高句丽人(不是高丽人,更不是韩国人)高仙芝,突厥人哥舒翰,契丹人李光弼,粟特人安抱玉,龟兹人白孝德等等非汉族将领却依然对大唐忠心耿耿。甚至连安禄山名义上的堂兄突厥人安思顺也同样忠于大唐。   说到底还是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的问题,高仙芝、哥舒翰、李光弼等人在心里认同自己是个唐人,思想和思维方式也是汉家思想(比如高仙芝的忠君报国,哥舒翰的君命不可违),这些人对唐朝的主流思想和文化有很强的认同感,对唐朝有归属感。   而安禄山这个死胖子心里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胡人,他虽然也说唐音,但思维方式却还是粟特人的思维方式,性多翻覆,重财贿而轻仁义。   他麾下十多万被他招安的粟特,奚,契丹,突厥,同罗人也同样如此,对中原文化不亲近,对大唐没有归属感,他们还是在草原上的那种思维方式,互相劫掠,动则背叛,反复无常,苟利所在,不知礼义。   当然,萧去病也不指望今天说出这段话,就能改变安禄山已经他麾下这十多万蛮族士兵的心态。所以这么做,其一无非是说给自己这边,特别是李倓,李隆基等人听。   二一个就是,勿谓言之不预也,到时候安禄山他们要造反,将中原之地当成他们抢劫的地方,自己平乱杀起人也能更心安理得一些!   ps:求收藏,推荐票啊!!! 第六十七章 大唐金银币   “师父啊师父,你昨天到底对那个死胖子说了什么?”   长安,少府监,即将满十七岁的建宁王李倓跟在萧去病的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   李倓越来越佩服师父萧去病的本事了,不但武艺超群勇冠三军,练兵和经营产业也是天下第一,这一回更是将一向嚣张跋扈的安禄山也压制得服服帖帖。   那天下午和晚上训练一千飞龙禁军,准备第二天给安禄山一个下马威的时候,李倓就有些疑惑,这安禄山受宠多年,真会这么好对付,这么听话?万一他强烈对抗并将官司打到陛下那里去怎么办?   当时师父只是笑笑,说了一句无论他作何反应,我都能将他压服,没想到到后来果真是这样。师父一席话之后,那安胖子和三百多河北军果然被吓得噤若寒蝉,再之后师父只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那安禄山就立刻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结果到了华清宫陛下面前,那死胖子果然连一个对师父不利的字都不敢说。被师父一口一个乖外甥叫着,还不敢不陪着笑脸。   当时杨国忠,李林甫、陈希烈、吉温等大臣都看愣了,下巴掉了一地。这什么情况?陛下第一宠臣安禄山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萧将军面前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嗯,不对像只肥猫!   “你想知道?”萧去病道:“可以呀,等你完成小学四年级算学全部课程,我就告诉你。”   “啊,那还要好久。”李倓撇了撇嘴。   萧去病笑了起来:“那是你不用心学,这些都是师父十岁之前学的内容,你现在都十七岁了,只要肯认真学,也就是几天的事。好了,看在你这两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师父带你去见识一样新鲜好玩的东西。”   “什么好玩的东西?”李倓立刻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很快就知道了。”说话之间,两人就已经来到少府监直属的一处铸钱监。   铸钱监曹金水,还有两名副监甘凤元和简玉兴连忙迎了出来:“萧府监,来之前怎么不派人通传一声,我们也能提前做好接待工作。”   “我哪有时间弄这些虚礼。”萧去病摆摆手,道:“怎么样,我说的那种银币做出来了吗?”   曹金水道:“回府监,你说的那种五钱重的银币已经铸造出来了,效果非常好;但是金币如果想要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就必须要做到一两重才行。   萧府监说的那种一钱重的银币和金币我们也铸出来了,非常好看,但试验了上百次,都达不到府监的要求。”   萧去病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也许并不是他们技术有问题,也许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萧去病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都拿来我看看。”   曹金水很快命人用托盘取来十几枚金银币,放在萧去病面前。李倓顿时眼前一亮,托盘里大大小小的都是金闪闪银灿灿的钱币。   这些金银币与通常所见的开元通宝不同,它们都是实心的,做工都非常漂亮。正面中间是皇帝阿爷头戴冠冕的头像,头像上面是“大唐银币”或“大唐金币”四个较大的字,下方却是“天宝十一年”五个较小的字。   几枚钱币背面朝上,可以看到大号银币是“当钱五百”四个大字,大号金币是“当钱一万”四个大字,下面是“少府监铸”四个小字。这就是师父将要在大唐铸造的金银币?一个银币五百钱?一个金币一万钱?   萧去病拿起一枚大号的银币,用拇指和食指两指甲尖轻轻捏住银币的正中心,猛地吹银币的竖边,果然听到一声悠长而清亮的颤音,足足持续了四五秒。   萧去病笑了起来,把银币交给李倓道:“小倓,照我的刚才那样猛吹一下,然后放到耳边听。”   李倓照着做了,眼睛再次放出光来,眉开眼笑:“师父,有很好听的声音,悠长又清越。”   “那是当然,我特意做了来防伪的。”萧去病笑了笑,又拿起一枚一两重的金币吹了一下,同样有很好听的清亮悠长的颤音;不过当他夹起几枚一钱重的银币和金币再吹时,却怎么也吹不响。   唐朝之前的货币政策是钱帛兼行,钱指的就是开元通宝铜钱,当然大宗的交易也可以用金铤支付(科普一下,唐朝白银实在太过稀少,不准作为货币。另,官方规定每十文开元通宝的重量为一两,每一文的重量称为一钱,“钱”这个重量单位因此而来,一钱等于四克)。   但越到后来,唐朝越没没有钱用。原因有很多,比如很多人喜欢把钱藏起来,比如经济发达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但铜的产量却跟不上等。   但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有人拿铜钱去铸铜器牟利,另一个就是所谓的恶钱。   每一枚少府监铸造的开元通宝都堪称工艺品,又精致又漂亮,配方好分量足。然后有一些权贵富豪就将开元通宝溶化,加进大量的铅啊锡啊什么的,这样一折腾,一枚钱就变成了五六枚钱,以此赚取暴利。   这样一来,世面上恶钱越来越多,每隔两三年就要泛滥一次,这些私铸铜钱的权贵获得了暴利,却损害了市场和大多数平民百姓的利益。   除此以外,更是对整个大唐的经济体系造成巨大的破坏,弄得钱法混乱,所有人用钱都不方便。到最后反倒让绢帛成为主体货币,但绢帛成为货币更加不方便,体积大携带不方便不说,每次用时还要对这匹绢值多少钱争论不休。   萧去病可不想到时候金银币出来没过多久,就变得和开元通宝一样的下场。权贵富豪也将自己铸造出来的金银币融化,一枚变成几枚。到时候养肥了这些权贵蛀虫,却让金银币的信用崩盘。   萧去病还想着用这些金银币赚更多的钱,进而控制大唐的经济。可是要做到这些,就必须建立金银币的信誉,让百姓相信放心使用,就必须不能让假|钱泛滥。否则大唐的经济也很难繁荣起来,很多事情自己就做不成。   因此萧去病在一开始就想到了银元金元能吹响的特性,给自己铸造的金银币设计了一个防伪标志。   曹金水问道:“萧府监,通过这几天的不停的试验我们发现,这钱币必须要达到一定的大小和厚度才能吹响。一钱的银币如果做得像五钱的银币这么大,那就太薄了,如果跟五钱的一样厚,又太小。”   “我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萧去病大声表扬,接着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试验如果有人造假,分量不足或者加了铜或铅的情况?”   副监甘凤元道:“府监放心,属下曾做过试验,银币分量少半钱,虽有声音,但悠远清越则远逊之。若是加了铜,声音也完全不同,加的越多差别越大。若是加了铅,则没有一点声音,所以不必担心有人作假。”   “有样品吗?”   甘凤元从袋子里拿出几枚银币交给萧去病,萧去病试验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比如说在里面加铜的,加少了声音区别不大,但获利极少,不够手工钱;加多了声音又完全变了样,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看到萧去病很满意的样子,曹金水又问道:“萧府监,一钱的吹不响,模子要需要做吗?”   萧去病想了想道:“这样,从现在起开始完善五钱的银币模子和一两的金币模子。陛下的头像做得再精致好看一些,然后照我之前给你们的图纸在钱币外圈内侧加一圈齿轮。至于一钱的银币模子嘛……”   萧去病从托盘上选了一枚大小厚薄都合适的小银币,道:“就照这个的样子,照我给你们的图纸开始做模子,先准备着,少做几个到时候铸不铸看情况。   安西军的金银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得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不要怕辛苦,差事做好了,算你们大功一件,到时候禀报陛下考优和赏赐都是少不了你们的。”   三人立刻表示必将尽心竭力,萧去病又让三人写一张有功人员的名单,再去铸币工坊巡视了一下。勉励慰问了这些工匠一番,告诉他们每人都有奖赏,下午就会有人将绢帛送来。就和李倓带着几枚金银样币离开了少府监。   萧去病接到情报,安西军献捷的队伍也就四天之后就能抵达长安,明天李隆基就要从华清宫返回长安,为迎接安西军做好准备。   这段时间文武百官都忙开了,特别是陇右和京兆府的地方官员,光是供应一万多匹的骆驼,近两万匹战马的草料,就足够他们头疼的。   但最忙的还是萧去病,摊子铺的太大,管的事情太多,很多时候还必须抽出一些时间去陪李隆基和杨贵妃。这几日萧去病简直就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个不停,都没时间好好跟何可儿在一起。   不过好在练兵的事情有马燧和李晟帮忙,李晟正是在接安胖子的那天也从陇右石堡城赶到的长安;商社的事情有何可儿和王元宝帮忙打理;查抄王鉷家产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有杜甫和王昌龄在那里盯着。   现在萧去病正准备赶往平康坊的一处商铺,那里将是四海商社开设的第一家超市。李倓骑着一匹飞龙御马走在萧去病的身侧,皱着个眉头,一副思虑良多又百思不解的样子。   萧去病白了他一眼:“有问题想不通就赶紧抓紧时间问。”   李倓笑了笑道:“师父啊,我知道你是怕有奸商将你铸好的金银币溶化作假,但你这样就能阻止他们了吗?”   萧去病笑道:“小倓啊,你怎么这么天真?奸商如何有这个胆量做这种事,背后肯定有权贵撑腰的。”   李倓道:“那师父要阻止他们不就更困难了吗?”   萧去病道:“光造出能吹响的银币和金币自然不能杜绝有人溶化金银币然后铸造假|钱,还需要朝廷用严刑酷法,捉住溶化大唐金银币的人就直接砍头或者抄没家产,或者坐牢流放。”   李倓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一百多年了,恶钱屡禁不止,朝廷没有一次敢真的严刑峻法弹压。连开元贤相宋璟也是因为想禁恶钱,最后反倒被罢相。” 第六十八章 好人好事   萧去病笑着道:“所以啊,我在金银币上面做了一些精心的安排,金币因为特有的颜色和软度,无论是掺了银还是铜,都能很清楚看出来。且金币一般老百姓用的也少,大多都是富家权贵在用,所以不太需要担心金币有人造假;   但银币则不同,因为有白铜还有铅外形颜色都跟银差不多,重量也差不多,很容易作假。所以我就跟陛下说,原来的萨珊波斯和白衣大食拜占庭,他们的金银币都是将国王的头像印在上面,我们是不是也这样,陛下就同意了。”   “将圣人阿爷的头像印在金银币上,就能阻止权贵们熔化银币作假吗?”李倓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想啊,大唐向来缺银,而白银只有我和安西军手上有,他们要铸造假的银币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熔化真的银币。总不能将家里仅有的几件样式精美,工艺花纹复杂的银器熔化吧,那岂不是亏大了,对不对?”   李倓点点头,萧去病在他耳边小声道:“那他们熔化银币的时候,岂不是将你圣人阿爷的头像熔掉了吗?抓住这一条大不敬,就能治他们的罪!等金银币大量铸造出来,昭告天下准备投放流通的时候,我再装作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跑去跟陛下讲,你说陛下会不会同意?如果有大臣反对,抓住这一点也能让他们哑口无言。”   “陛下肯定会同意,大臣也无话可说,师父你好厉害的算计啊。”李倓心想,师父到底是师父,谋定而后动,凡事都有后手。   当初师父提出这个办法时,陛下和李林甫杨国忠等人肯定都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等发现玄妙的时候想反对也已经晚了。都昭告天下了,还两三天金银币就要发行了,难道还能在两三天之内重新铸模,将钱币回炉另铸么?   萧去病继续道:“还有另一个方面,银币有了能够吹响这个特性,是真是假老百姓一吹就能鉴定出来。而且一枚银币价值较大,百姓如何会不小心仔细?到时候我们总结出几点鉴别方法,用出告示和口头叮嘱的方法让每个使用金银币的人都知道。   这样不但可以提高金银币的形象,让百姓放心信任,更可以发动所有人抵制,拒收假|钱。你想啊,一方面造假|钱要杀头,要抄家,要流放;一方面造出来的假|钱老百姓又不肯收。到时候抓几个,杀几个,这样又亏本又冒险的事情,谁还再会去做?   小倓啊,你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所欠缺的就是对人心的认识不够,还有做事太冲动太直接。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虽然你出于好心,但如果不懂方式方法,反而会适得其反。   以后你但凡要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将这件事要牵涉到所有的人的心理想一遍,对于某些坏人,不妨将他们想得阴暗恶毒一些;然后想一想这个方式方法对不对?如果正面直来直去行不通,不妨从侧面迂回。   如果当真事不可为,也不要硬顶,而要先保存自己积蓄力量,有了力量再去收拾残局。总之,凡事都要谋定而后动!保存自己放在第一位,若是有些事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师父总能护得你周全。”   这一刻李倓心里对萧去病更加佩服得无以复加了,但比佩服更多的却是感动。他能感觉到萧去病是全心全意待他好,不但在教授武艺上尽心尽力,更是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而且几乎凡事都不瞒自己,很多事情都带着自己,手把手教自己。现在又耐心教导自己做事的道理,这分明就是看出了自己性格上的弱点,想要保全自己。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过一个人这么倾心地关心爱护过自己,他的阿娘很早就去世了,他的阿爹每日在东宫里只知道唉声叹气,他的大兄广平王李淑虽然友爱正直,但性格其实很优柔寡断,也没什么谋略。   只有师父,不但本事无人能及,而且无所不知,谋略也是无双,还一直耐心教导自己做事的道理。自己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能得师父这个仙家弟子赤心相待,爱护有加?   李倓以前因为在一百个皇孙里面最为出类拔萃,自己也颇有一些自得;但现在在师父面前,李倓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颗长在参天大树旁边的小草。什么时候能学到师父一半的本事和谋略,就足够自己受益终身了。一想到那天心血来潮去偷骑师父的小白龙,李倓就觉得那简直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最幸运的事。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平康坊的四海超市。隔着老远就看到那里人潮如涌,超市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人。超市还没有正式营业,他们都是来看热闹和新鲜的。   寿昌县侯在平康坊和西市开了两家醉仙楼,将一坛仙人醉和仙人酿卖到两百五十贯,一壶龙井茶卖到三百贯这样的高价天价,想喝的人依然挤破了头,已经在长安城传得无人不知。所有人议论纷纷,神秘感加上喝过的人到处吹嘘,渐渐使这件事成为一个风尚。   寿昌县侯仙人弟子,仙人弟子出品,品质必定不凡,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深入每个长安富人的心里。就在这个时候,四海超市横空出世,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就看到超市门口放着三条长长的高脚桌案,上面摆着十几个脸盆,里面是干净的温水,后面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准备了香皂,毛巾和护肤甘油等物品。   这些围在超市门口的人正在用香皂洗手,洗干净以后少数贵妇人和少女还被准许试用玫瑰甘油,有欢呼和惊奇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真的干净了,又白又嫩,而且还带有一股香味。这香皂比澡豆可好用多了,还有好多泡泡。”说话的这位妇人不用问,家里就是有钱的,没钱也用不起澡豆啊。   “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前面的让一让啊……”   “这玫瑰甘油真是好东西,才一下就已经吸收不见了,手上滑滑的水水的。这甘油多少钱一瓶啊,我买了!”   “这位小娘子,四海超市还未开业,这些香皂和护玫瑰甘油都是给你们试用的,现在是不卖的。你要想买等我们开业再来吧。”   “什么时候开业啊,多少钱一瓶啊?”   “开业就在这几天,价钱嘛还要问我们东主,不过东主说了这两样物什得来不易,价钱不会太低。”   说话是一位身材高挑苗条的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容貌漂亮气质典雅,和她身边九名和她差不多的少女一下成为四海超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毕竟在唐朝二十岁还未嫁人的太少见了,何况几人相貌人才都算是一流。   “好东西,卖多少钱我们也买的起。”   “那就等开业以后再来吧……”   “……啊,见过萧大将军,建宁王。”   萧去病和李倓下马走了过去,那十名最出挑,最漂亮,气质最好的少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两人盈盈一福,莺莺燕燕,整齐划一,近乎完美的仕女礼节,萧去病觉得很好看。   她们原来都是华清宫里的宫女,几天之前才被李隆基赐给萧去病。说起来也有趣,之前李隆基也以为萧去病是个修道之人,不近女色。后来知道了,就立刻赐了十名宫女给萧去病,想推辞不要都不行。   本着当好人做好事,救人于火海的高尚想法,萧去病就跟着高力士到李隆基的后宫去挑了这十位最漂亮看得最顺眼的少女来。   自己确实是在做好事。   说来说去都是李隆基这个皇帝太过**无道,开元后期起他开始贪图享乐,穷奢极欲,在女人和美色上也是做到了极致,世界第一。   他专门设置了一个使职叫做花鸟使的,为他搜罗天下美女,短短几年时间就搜集了四万名美女充实后宫,供他夜夜风流。   但后来李隆基又专宠杨贵妃,于是这四万青春年少的美女变全部被打入深宫,成为宫婢,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只能虚度年华老死深宫。   当然就算李隆基不专宠杨贵妃,夜夜新郎铁杵磨成绣花针,这四万宫女的大多数也是极其悲惨的一生,虽然衣食无忧,但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牢笼比较华丽而已。   没有人知道,当萧去病选中他们的时候,她们的心里是如何激动得几乎落泪;那些没被选中的宫女是如何羡慕嫉妒她们。   本来以为萧去病会将他们充入内宅,要不他挨个看挨个挑做什么?哪知道到了萧宅之后,萧去病竟然要她们各自都回家。   萧去病其实想的很简单,要救当然挑看的顺眼得救,像她们这样的美人,就应该得到男人的宠爱。但美女这么多自己也是爱不过来的,何况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于是就打发她们回家嫁人,还有嫁妆相送,也算是相逢一场的纪念。   哪里知道十名少女一下哭了起来,说萧去病嫌弃她们长得丑什么的,有两个还要以死明志。说萧去病对她们的大恩大德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愿意一辈子给萧去病为奴为婢,总之就是不愿意回去,当然也可能是回不去了。   于是萧去病只好将他们都留了下来,同时夸赞了她们都很漂亮,但自己确实没那个意思,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将她们安抚住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何可儿一个建议,她们立刻都同意到四海商社帮忙,月俸四千钱,包吃包住。而且只要她们找到中意的郎君,随时可以嫁人,萧府就她们的娘家!即使嫁人后,她们还可以继续在超市工作,如果做得好,职位和俸钱都有提高。   然后这十名长相俏丽,熟知礼仪的前宫女就成了何可儿的得力助手,帮助何可儿培训招募(问牙郎买)来的两百多名未来四海超市的员工。   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十名少女一下以百倍的热情投入到工作当中,很快就将手下两百多员工训练得有模有样。每次萧去病来到的时候,她们都一副很感恩的样子。用其中一名叫侯思琪的少女话来说,就是萧去病和何可给了她们一个全新的自由的生活。   今天四海超市举行香皂和护肤甘油的活动,何可儿也交给了这十名少女主理。不知道是何可儿调教得好还是因为出身宫廷,这十人竟然做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   嗯,一定是自己老婆有本事,调教得好,萧去病得意地想。向十名少女还了一礼,带着李倓进到超市里面。 第六十九章 玻璃和水泥   李倓是第一次来四海超市,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这四海超市所在地原来是御史大夫京兆尹王鉷的产业,占地二十多亩。是平康坊最大的两家商铺打通之后连在一起而成,现在成了朝廷的产业,被萧去病征用。   超市外面人头涌动,围满了人,超市里面也是一片繁忙景象,少府和将作监的工匠正在对超市内进行改造和装修。   超市里摆满了很多李倓以前没有见过的货柜货架,还有柜台。特别是柜台,造型非常特别,分为上下两部分,下方是实心的,上方却只用木材搭了一个架子,是镂空的,师父说这些地方以后要安装玻璃,现在先用木板代替。   李倓是见过玻璃的,胡商从西域带过来的,一些小小的三扁四不圆的玻璃球就卖上十贯的高价,一个满是气泡的玻璃杯更是一千多贯的天价。   师父竟然要用玻璃做货柜,李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师父只是笑笑说,只要你学好了数学,到时候再教你物理,化学,还有地理等等,都是些自己没听过的名词,你就会知道制作玻璃有多简单。   除了货柜,少府和将作监的工匠还在超市里架设引水用的竹管,更是让李倓觉得新鲜,对陪在一边的小瑶问道:“这些竹管做什么用的?”   小瑶十分得意:“这个叫做自来水,是侯爷发明的,用来取水和连接到厕所,你跟我来看。”   李倓很想告诉小瑶,这个竹管取水倒不是师父发明的,在唐军中已经使用了上百年了。   他读的兵书就有记载:“……隔山取水,以大竹筒去节,雌雄相接,勿令漏泄,以麻漆封裹。推过山外,就水置筒,入水五尺,即于筒尾取松桦干草当筒放火,火气潜通水所,即应而上。”   只不过这个方法一直应用在军事上,只有师父想到将它用在家宅里面,真想知道师父是怎么解决水源这个问题的。   答案很快揭晓,他跟着小瑶来到后院,看到一座正在制作的高三四丈的大水车,还有旁边的水塔,立刻就明白了,只是这水车很奇怪呢,怎么多了四面大大的扇叶。   “这个叫抽水风车,也是侯爷发明的,用风带动水车将水抽到水塔上,然后通过竹管流到超市需要用水的地方。除了这个侯爷还在厕所里发明了抽水马桶,王爷要不要去看?”小瑶说话的时候眼睛都要冒星星了,姑爷可真厉害。   李倓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师父不但厉害有本事,眼光还特别好。你看他找的这个师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惊艳,还十分的聪明能干。   这么一大摊子事情都归师娘一个人管,竟然不出一点差错,师父一提到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嗯,我什么时候也能碰到一个像师娘这样的好女子啊。   李倓在心里羡慕萧去病的时候,萧去病正在超市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边搂着何可儿,用手掌轻轻巡视探索其身体起伏优美的线条,一边说着开钱庄的计划。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大约是因为两人正处于热恋中的原因,萧去病总觉得何可儿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惊艳了。   脸总是红扑扑的,眼睛总是水灵灵亮晶晶的,身上散发了强烈女性气息,即使现在萧去病武艺的修为已经到了化劲顶峰,心意内敛情绪不行于外,但每次在何可儿面前却总有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有时候萧去病真想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什么也不做,就守着何可儿,整天抱在一起,腻在一起才好。管他什么大唐盛衰,管他什么安史之乱,通通都跟自己没关系!   除了惊人的美丽,何可儿身上那股气息实在太吸引自己了。萧去病知道,那是女性荷尔蒙的气息,热恋中的男女都会大量分泌。   但偏偏自己在享受与何可儿在一起的宁静和愉悦的同时,自己心里却依然渴望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感觉,小时候听爷爷讲赵子龙百万曹军中七进七出,简直就热血沸腾啊;   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十分狂妄的梦想,他要让整个大唐,整个天下都按照的规则进行,他要将整个天下都变成他的舞台,尽情挥洒自己的梦想。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驰骋天地间,金戈铁马,纵横天下,男儿大丈夫,当如是也!   何可儿也不好过,她也很享受这种相偎在一起的感觉,但也知道萧去病事业心重,心里唯一所盼的,就是能多帮他分担一些。等忙完所有的事情以后,他就有时间陪自己了。因此何可儿虽然有些分心,却还是很认真的在听萧去病的话,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当听到萧去病为小额银币容易被假冒不好发行,大额金银币使用又不方便。比如买两百文东西,要不就提两百个开元通宝;要么身上带一个币值五百文的大唐银币,付完钱找回三百文。无论怎么做都要带一两斤重的铜钱在身上。   何可儿吃吃地笑了起来,道:“萧郎,这个简单啊,五钱重的银币为了增加硬度,你加了两分(4%)的铜在里面。但是小额的银钱就可以不加,用纯银啊。   我们可以将五分的纯银做成标准形状,两个就是一钱,用天平一量就量出来了啊。至于真假也不用担心,纯银又有光泽又很软,用牙齿轻轻一咬就能分辨。”   萧去病一下听呆了,何可儿这个建议太好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电视剧里明朝宋朝很多都是用碎银付账,想必这个是极其好防伪的。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将碎银标准化,统一做成五分重的。   这样在一文开元通宝和一枚价值五百文的大唐银币之间就有了五十文的银角子做过度,在使用方便上,大大提高了一个等级。   亏得自己还是来自后世,比起何可儿,简直大大不如。萧去病高兴之余,吧唧一下重重亲在何可儿的脸上,大笑道:“我的好老婆,你真是太聪明了!来再亲一个!”   何可儿秋水般的大眼睛一下睁得老大,那粉嫩雪白,吹弹得破的俏脸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了一圈诱人的红晕。那红晕迅速扩大,不到半秒整张脸就已经红透了,一直红到脖子上。   身上那股香香的,诱人的气味越发的浓烈,萧去病心神顿时一荡。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脖子,将两人的上身紧紧贴在一起,在何可儿越来越急促的**当中,低头下去,一下吻住何可儿那红润欲滴,娇美可爱的香唇。   两人相识一个多月了,虽然从第一天起,就有过身体接触,后来也经常抱在一起,亲吻头发,脸颊也有过,但像今天这样,全身贴得紧紧的,四唇相碰却还是第一次。   何可儿感觉一颗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他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气直冲进脑门,整个人立刻晕陶陶的,脸红得想要烧起来,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困难,身体又酥又麻,热得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何可儿觉得自己快要晕死过去了,脑中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中感觉萧去病居然撬开他的牙关,火烫滚热的舌头一下伸了进来,寻找到自己的舌头就纠缠到了一起。   萧去病仔细品味着怀中少女的檀口香舌,满口津液特有的香甜和芬芳。一双手犹自不肯老实,在可儿身上不停游走,顺着她的衣领就滑进可儿的胸围子里。   手掌上立刻传来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感觉。萧去病立刻被那柔滑无比,娇嫩万方的细腻手感陶醉了。萧去病忍不住开始**起来,随心所欲地改变其形状。   萧去病感觉自己快活得像是要飞了起来,但意识却清醒得可怕,他能清楚地听见两人的呼吸心跳越来越急促,何可儿身上那股好闻的少女体香越来越浓烈,甚至连两人皮肤下血液的流动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迷醉于这种神魂颠倒的奇妙感觉,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小瑶的声音:“侯爷,舅老爷和琉璃作坊的陈师傅来了。”   萧去病不想去管他,何可儿身子却是触电一般猛地一震,忙不迭地推开萧去病,一下从萧去病怀里站了起来。满脸潮红,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害羞道:“阿舅和陈师傅来了,你赶快出去吧,可不能让他们闯进来。”   萧去病歉意地苦笑,帮何可儿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贴在她右边的脸颊上,小声道:“我先出去了,你等一下再出来。”   倒也不能怨两人,本来之前就是约好了的,萧去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推门来到何可儿的三舅和琉璃作坊的陈师傅所在的一间会客室。   “三舅,陈师傅,看你们这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三舅名叫王玉书,今年三十九岁,正是王元宝负责督造琉璃的三儿子。王元宝现在一共三个儿子,老大王玉成,主要负责经营和销售琉璃;老三王玉书负责琉璃烧造技术方面;老六王玉珏,负责王元宝其他产业。   王玉书和琉璃烧造师父陈大有算是整个大唐,除了官方之外,最为精通琉璃烧造技术的两人了。在和王元宝谈定合作事宜之后,第二天萧去病被王玉书请到王家的琉璃工坊里去参观。   让王玉书有些失望的,这个扬言要对琉璃烧造工艺进行改进的外甥女婿,并没有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建议,让王玉书忍不住怀疑这个外甥女婿是不是一个骗子或者口出大言者。   不过虽然萧去病没有对琉璃烧造技艺提出任何意见,却在参观之后给他们留下两个配方和工艺。一个是玻璃,算是半个同行;   另一个却是从来没听过的,是叫做水泥的,配方和烧造技术倒一点不难,只是生产起来灰尘满天,事先还要先制作一种口罩才行。   经过两天时间,第一批玻璃制品和水泥很快就烧造出来了,原来还有一些不以为意的王玉书和陈大有立刻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兴奋得大叫起来,早早地拿了几件样品就来向萧去病报喜。 第七十章 萧去病的威胁   华清宫,两千飞龙禁军,在新扩建的飞龙禁军训练广场上,呼啸东西,纵横往来。   两千飞龙禁军分成四支队伍,或是正在整军待发,或是行军慢跑,或是行军快跑,火山全速冲锋,无一不都整齐如一,即使在全速冲锋的训练中,都力求保持严整的阵型。   除了阵型严整,更让人惊奇的还是纪律和气势,也不知道那萧去病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这两千飞龙禁军做什么都是整齐划一,无论上马下马,还是弯弓搭箭,都是同时动作,有如一人。   那干净利落的动作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一般,看得前来参观的安禄山麾下第一高手张献诚,第一心腹大将孙孝哲,第一谋士严庄目瞪口呆。   这些还不算什么,更让三人震撼的还是这支军队所表现出来的威势,每一名飞龙禁军眼中都表现出强烈的杀敌欲|望和无所畏惧的自信。特别是全速行军和冲锋时,那股一往无前排山带海的气势,一下就震慑得心怀鬼胎,意图谋反作乱的三人胆战心惊!   这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纪律严明,快捷如风,静止如山,动如雷震。只要萧去病一声令下,无论刀山火海,都奋勇向前,死不旋踵的大唐精锐!   “萧去病不死,我等永无出头之日!非但所谋之事不能成功,就是想保住现在的富贵,也不能够!”   震撼之余,安禄山的第一谋士严庄在回去的路上,用很低的声音咬牙切齿对另外两人说道。   张献诚虽然震撼,很多东西却想得不是很明白,疑惑地道:“严生生,你说着萧去病怎么孤身一人,怎么就有本事将这这支飞龙禁军训练成这个样子,才一个月,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严庄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这萧去病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又在河中立下天大的功劳,对士卒又极为亲近厚待,更加亲自传授他们武艺,这些士卒如何会不佩服敬仰感恩,效之以死呢?   这还是其一,其二也是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萧去病深受陛下宠信,并且许诺将来带着他们征战沙场,杀敌立功。萧去病给了这些士卒一个建功立业的希望,让他们看到一片光明,他们以前都是马夫侍者,出身卑微,现在有了这个进身之阶,如何会不尽心竭力,拼命训练!”   孙孝哲不以为然道:“他萧去病训练军队的这一套,这两天都被我们看了去,他可以训练军队,难道我们不可以训练吗?我就不信王爷的八千曳落河会比这两千飞龙禁军差。”   严庄笑了笑,摇着头道:“你不明白,王爷麾下那八千曳落河无论怎么训练都达不到这两千飞龙禁军的水平!”   孙孝哲不服气道:“如何不可能,这萧去病练兵也没什么嘛,无非是整齐一些,冲锋的时候狠一些,看上去气势确实逼人,谁知道真正打起来会怎么样?更何况他们只有两千,我们有二十万!而且随时还可以再增加十万!”   严庄苦笑,心里骂道你这个靠着阿娘裙带关系才爬上高位的幸进小人知道个屁(孙孝哲老娘跟安禄山私通,孙孝哲于是通过这层关系喊安禄山为父,得到重用,并与严庄争宠)。   那八千曳落河和安禄山麾下十来万呼族蛮兵全都是在草原上散漫惯了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十个人站成一排都站不整齐,更别说在行军冲锋的时候还保持严整的阵型。   另一方面气势上面也远远不如这两千飞龙禁军啊,他不知道这些士卒萧去病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但他却非常清楚,安禄山麾下的那些胡族蛮兵,凶悍倒是凶悍异常,往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但全部都是一群趋利之徒,有好处就冲得飞快,情况甫一不对,则逃得飞快,动辄反叛!   而萧去病训练的这支军队却不同,已经被萧去病训练的唯命是从,对萧去病崇拜得无以复加。严庄丝毫不怀疑,即使眼前一个大火坑,萧去病叫他们冲,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换成安禄山手下的兵,可能吗?   “张统领,你怎么看?”严庄问道。   “我也认为阿兄麾下的曳落河无法训练成这个样子。不过真打起来胜负也不一定,这支飞龙禁军毕竟是没有见过血的。”   张献诚神色幽幽说道:“不过相对于这些,我倒是对萧去病的武功功法更感兴趣。才教授了两千飞龙禁军这么一点皮毛,就让他们有这么大的改变。我听说他有个徒弟,摔断了腿,经过他的治疗,竟然不到十天就全好了,真的让人很好奇啊。”   好奇的不止张献诚一个,同一时间,在华清宫的一处寝殿,被萧去病用大枪削掉一只耳朵的安禄山另一军师,也无比好奇地在探听那天萧去病到底在安禄山耳边说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吧。那萧去病现在风头正劲,连我都要让他三分。这次我面见陛下和娘娘,陛下倒还像往常那样,被我哄得哈哈大笑。   但娘娘见到我,却明显有厌恶的表情。反倒对那萧去病十分亲近。即使你心里再多怨恨,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安禄山半坐半躺在睡榻上,盖着厚厚的狐皮被子,强打起精神来高尚讲道。   他生病了。两天前,萧去病接他的时候,安禄山几次被吓得大汗淋漓,浑身湿透。来不及换衣服就跟着萧去病走了上十里路,寒风一吹,当时就有些感冒。再加上几次受到惊吓,心情抑郁,见过李隆基和杨贵妃没多久就病倒了。   安禄山过于肥胖,本就嗜睡,这一生病昏睡的时间就更多了,这两天多的时间里,有七成多的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而脸肿得像个猪头,又丢了一只耳朵的高尚,就一直守在安禄山的身边,端茶递水,端屎端尿,像个孝子一般尽心尽力地服侍。   今天安禄山病情有些好转,精神好了一些,看到高尚也有一些戚戚然,见他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安禄山便叹了一口气,劝解道。   高尚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哭着道:“主君,我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君你啊。主君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安禄山愣道。   “你想啊,这萧去病自从出现以来,桩桩件件事情都好像是针对主君你的。还有两天他特意来这么一出,他说的那些话,全都俱有所指。我听他言下之意,经过分析我认为,我们所谋之事他全都知晓,要不一切都无法解释。”   安禄山心里一凛,旋即也觉得高尚说的全对,萧去病的一举一动确实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安禄山感到惧怕。   高尚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萧去病对主君说了些什么话,我只知道他特意针对我们,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主君你不觉得这个萧去病在某方面与王忠嗣很像吗?”   王忠嗣曾经身兼四镇节度使,同样的勇冠三军,同样的用兵如神,同样的惯会练兵,同样的忠君爱国。   王忠嗣在年轻的时候,也和萧去病一样,勇猛无比,多次单人独骑冲入敌阵杀敌千人。后来他渐渐受到重用,每次总能以少胜多,一生从未有过败绩,简直堪称大唐军神!   当时安禄山曾经想向王忠嗣借兵,吞并他的兵力,被王忠嗣看出他的谋反迹象,于是多次向皇帝上言安禄山必反。   好在最后因为王忠嗣实在太有本事了,被李林甫嫉妒,害怕他有朝一日入朝当宰相,于是构陷王忠嗣欲拥兵以尊奉太子。   刚好那时正值十一月安禄山入朝与李隆基同泡温泉,便跟着一起说王忠嗣的坏话,最后让李隆基下定决心将王忠嗣贬谪,除去了这颗绊脚石。   安禄山道:“你这么说,两人倒真有些相像。”   高尚循循善诱道:“主君你想,若王忠嗣还在,以他的功勋和能力,东北边境贼吧不得平定,陛下会不会让他担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平定两番?   若王忠嗣不倒,他看出主君胸怀大志,多次言主君必反,以他对大唐的忠心,又岂会与我们善罢甘休?”   高尚这话两个意思,一个是王忠嗣太有本事了,他若带兵平定了东北,我们不但再也不能在东北玩敌养寇,就连两镇节度使的位置也会保不住;再一个就是王忠嗣一定会除掉我们。既然萧去病跟王忠嗣这么像,那王忠嗣能做到的事情和会做的事情,萧去病也一样啊!   安禄山有些失神,明显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高尚趁热打铁道:“所以那萧去病心里必然和王忠嗣一样,是想除掉我们的。”   安禄山道:“他若想除掉我们,为什么这次又要放过我们?他说只要我安分守己,就不再与我为难。”   安禄山当然知道萧去病这句话不能相信,但却被萧去病后半句话唬住了,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见到李隆基的时候没敢对萧去病表示出一丝不快。后来也是想这件事想得头乱如麻,一下病倒,然后一拖就是两天。   高尚问道:“那狗贼跟主君是怎么说的?”   安禄山道:“他说他知道我心怀不轨,素有反志。他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奈何陛下太过宠信我必不肯信。”   高尚眼睛睁大了一圈,心说那狗贼想得倒很明白,可是怎地安禄山最后被他唬成那个样子呢?   安禄山有些惶恐道:“所以他跟我说只要我安分守己,赶紧收手,为大唐守好东北边疆,他就不再与我为难;   他说如果我继续执迷不悟,他就跑去对陛下说,只要陛下将我和史思明杀了,他就想办法让陛下再延寿一个甲子!   他这话我不敢不信,他号称神仙弟子,不管他是否真有这个手段,我想陛下肯定会相信,他追求长生都快要疯了。陛下虽然万分宠信于我,但相比六十年的寿命来,我这条命又算得上什么呢?是以我这两日都忧虑不已,犹豫不决。” 第七十一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去病这句话不但让高尚愣住了,同样也让从飞龙禁军训练场上回来的张献诚、严庄和孙晓哲一下愣住了。   安禄山向严庄问道:“先生以为他此言如何?这次我见陛下,确实发现他比之前年轻了许多岁,许是他真有这个本事?”   “我认为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萧去病是否真有这个本事,而在于萧去病这样做的目的。我认为他的目的大约只有一个,就是缓兵之计。   这两日我们和张统领都去飞龙禁军训练场看他是如何练兵的,张统领还到长安去了,据蛇牙探子和刘骆谷所讲,他还在筹备什么四海商社。所作所为无不是在积蓄力量,恐怕等他实力壮大之后,就会对付我们。”   严庄眉头皱起,心说这萧去病还真是不世出的文武全才,至少比起只会打仗的王忠嗣强多了,这番谋划,当真不可小觑。   张献诚道:“确实如此,那萧去病带人抄了王鉷的家产,总共获得财物七百多万缗。还有王鉷和斧头帮的几十处产业也被他据为所有。他依靠这些钱财,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   除了联合以王元宝为首的十几家富商成立四海商社,准备组建商队四处经商贩卖货物之外。他还招揽了差不多整个关内的身手高强之人,有联系了五家镖局做商队的护卫。看样子是想有一番大的作为,不出几年,只怕其势力将遍布整个大唐。   而他同时还在练兵,虽然龙武禁军和羽林军没有什么起色,但飞龙禁军已经被他训练成一支劲旅。我想他经营四海商社大量赚取财货,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练兵和养兵。只怕真如严先生说的那样,最终还是要针对我们。”   安禄山心里一急,头上冷汗又冒出来了:“那我们怎么办?”   严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安禄山心道严先生果然尽心尽力。他却不知道严庄心里想的其实是,萧去病这么厉害,我可不能在你安禄山一棵树上吊死。   可得想个好办法,若能将萧去病一下害死当然好不好,若是不能,自己可不能太过得罪萧去病,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不等严庄说话,跪坐在一旁侍候的高尚连忙用手巾为安禄山擦汗,急切道:“我们绝不能等他羽翼丰满再来剪除我们,必须趁他羽翼未满的时候将他除掉,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孙晓哲急切地问道:“那要如何做呢,你可有办法?”   高尚咬牙切齿道:“主君不放假装听从他的话,让他以为我们已经认输和改过,对我们少些防备。然后我们伺机找寻他的弱点,等待时机,用尽一切办法将他除去。”   安禄山望望严庄和张献诚,严庄点头道:“此计甚妙,目前只能这样了,先轻慢其心,再慢慢谋划。”   高尚眼睛里面放着绿油油的光:“那萧狗贼如此出类拔萃,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左仆射李相一向嫉贤妒能,一个王忠嗣尚不能容,这狗贼胜过王忠嗣十倍,比起王忠嗣更是深得陛下宠信,李相又岂能容得下他。   那杨国忠幸进小人一个,虽然与那狗贼合作扳倒了王鉷,但我听说因为查抄王鉷家产是那狗贼太过包揽把持,杨国忠本是贪财又专权的小人,已经心怀怨恨。   昨天杨国忠还遣人来看过主君,我们可以引为助力,还有那吉温也早是我们的人。现在朝廷中不是李相的人,就是杨国忠的人,或者是我们的人。   那狗贼看似风光,实则孤立无援,除了圣眷和手上一支飞龙禁军别无可恃。他自视甚高,手上掌握着这么多利益,却不让其他官员分得一点好处,他事情做得越大,到时候获得的怨恨和仇视就会越多。   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狗贼如此行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算陛下和娘娘再宠信他,也不得不将他贬谪,等他失了势,要杀他还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倒是主君你要早些把身体养好,多进宫陪在陛下和娘娘身边,圣心最重要!而我们则为主君在私下串联,引导所有对那狗贼不满的人,到时候一齐发力,不怕他不死!”   高尚以己度人,倒是一下把大多数人的心态看得一清二楚。很多时候怨恨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是因为损害了他们利益,仅妒嫉和眼红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安禄山的眼睛一下亮起来,病情好像瞬间好了一大半,众人也无不点头称赞,言说这个主意好。只有严庄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如战国之吴起,如前汉之贾谊,古往今来多少一时之人杰不是都毁在这个上面么。   不知道萧去病这个所谓的“仙家弟子”,能不能躲得过众人群起而攻之。若是连这个最厉害的杀招也不能动摇他分毫,自己就要下定决心,早些谋划投靠了。   被人算计的萧去病在平康坊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微微加快气血运行,瞬间全身暖洋洋的,一脸笑意地接过三舅王玉书递过来的两个玻璃样品。   是一个玻璃杯子和一匹玻璃马,萧去病拿在手上仔细看,倒也晶莹明亮,透明度也非常好。就是颜色差了点,是绿色的,拿起来对着外面的光线一看,里面还有些许很小的气泡,用手敲一敲,声音也略微有些闷,显然质地不够紧密,如果用来装热水,一下就会炸开。   不过即使这样,看到三舅和陈大有的兴奋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些玻璃已经比西域胡商售卖的玻璃制品要好上很多。所以自己不能用后世的标准去评价,要夸奖他们,但也要让他们知道,还有巨大的改进空间。   萧去病笑着赞赏道:“三舅,陈师傅,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才用了两天就将玻璃做出来了。我不是很懂,我们这些玻璃比起西域胡商的如何?”   王玉书得意道:“这么说吧,我们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玻璃就比西域胡商手里那些上品玻璃还要好,比起一般的货色,简直要好几倍。辅臣你是不知道,就这只玻璃杯现在拿到西市上去,立刻就能卖一千贯。”   萧去病笑笑,他知道物以稀为贵,这几年黑衣大食和石国、黄姓突骑施堵塞丝绸之路,西边商品的流通渠道不是很顺畅,因此玻璃制品,西域葡萄酒、三勒浆都卖的比较贵。   可是,即使自己不造玻璃,等过两年玻璃的价钱也会大幅度降低。不过现在自己就是要趁价钱还处于高位的时候,先狠狠赚一笔再说。   萧去病乐呵呵道:“这样啊,那如果我们的玻璃做的更好一些,做得像水晶一样无色透明,也没有气泡,而且更紧致一些,是不是就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王玉书想也没想就道:“那是当然……”他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怎么,辅臣你有法子让这些玻璃做的更好一些?”   萧去病点头,拿起那玻璃杯对两人讲道:“比如玻璃杯的颜色总带着绿色,那是因为石英砂不纯,含有铁……当然不是看得见的铁,而是类似铁锈的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如果我们使用更为纯净的石英砂(石英砂同时也是制作琉璃的主要原料),最后得出的玻璃就会是无色的……   如果我们我们烧造玻璃的温度再高一些,时间再久一些,工艺再完善一些,就能将玻璃里面的气泡全部去除。我知道琉璃里面是需要一定的气泡的,但玻璃没有气泡才是最好……还有玻璃出炉的时候,退火、淬火做的好一些,玻璃也能更紧密一些……”   这个时候何可儿已经整理好衣服,调整好心跳呼吸从里面出来了,萧去病拍拍手叫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因为不能挨着坐在一起,萧去病心里暗暗想道,是时候发明沙发了。   将从何可儿手里接过的几张纸片递给王玉书和陈大有,萧去病接着道:“三舅,陈师傅,这里有我总结的一些需要改进技艺的地方和规范化生产的一些建议。你们拿去看看,但记得无论是琉璃的技术改进,还是玻璃,水泥的生产研发都要严格保密,对外面的人一个字都不能提!”   两人结果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用什么笔写满了蝇头小楷,还画了很多图,不过怎么有点看不懂呢。萧去病笑着道:“这里是从左到右,从上往下看的。”   两人照着萧去病说的方法看了起来,然后就眼睛睁得老大,再也挪不开了。   这几张纸上的内容并不凡复杂,首先是坩埚的耐火材料和保温材料,一个是瓷土(高岭土),一个是石涅黑石脂(石墨),不但详细例举了这两种材料的好处,奇特之处,连坩埚如何制作,材料在何处分布,怎么鉴别都写的清清楚楚。   其次是燃料的改进,以及各道工序的各种条例规定,细致化的安排,让生产变得规范化和标准化,还有如何检测检验等,总之使得琉璃生产不仅仅是靠运气。   更重要的是,在最后,萧去病还详细讲解了琉璃、玻璃、水泥三样东西烧造的各种原理,是因为那种原料和另一种或几种原料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发生了什么样的反应等。解释得清清楚楚,图文并茂。   虽然纸上写的有一半内容两人都还不大能够理解,但就他们现在能理解的内容来看,简直让两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很多搞不清楚,有疑惑的地方一下就都明白了。   这就是经验科学和理论科学的区别,还有生产方式的优势了。萧去病虽然动手能力实际操作能力只有五分,但给出的建议和讲解的原理却让两个有技术有经验却不懂原理的大匠受益良多,佩服得不行。   “辅臣大才啊!”过了良久,王玉书才依依不舍得放下了这几张纸,一脸兴奋地萧去病说道。同时又不由得有些羞愧,当初自己还怀疑萧去病是个骗子或者口出大言者,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第七十二章 梦中之国   送走了兴奋而来,满意而去的三舅和陈大有两人,萧去病再次搂着何可儿在里间的办公室里说开钱庄的事,另外还有就是用水泥建房子的事。   虽然刚才陈大有拿的那个已经凝结的水泥块被萧去病轻轻一捏就碎成粉末,但萧去病也不认为一定就是水泥没烧好,也可能是混凝土配方没弄好或者时间没到。   反正水泥已经烧出来了,怎样制定水泥烧造的标准,还有混凝土配方和施工的标准,萧去病已经说了一个大概交给陈大有他们去做了。   相信要不了十天,真正可以用来建造房子和修路的水泥就可以大规模生产。至于研究经费和建水泥窑的先期投入,也完全不是问题。查抄王鉷家产以后,自己现在可以算是长安城中手里现钱最多的一个了。   “萧郎啊,你到底要做多大的事业?怎么除了四海商社,你还想着建这么的工坊(工厂),安排这么多百姓的生活?你就不想想自己?”   何可儿被萧去病抱着坐在腿上,扭着身体对着萧去病一脸严肃地问,脸红扑扑的,还吸了一下小鼻子。   “啊?娘子你说得对,事情哪里一下做得完呢?这些都是以后要做的事情,而且我可以找别人帮我做。我负责制定规则,说出想法,指明方向,他们负责做事。到时候你和我一起监督和管理这些帮我做事的头头,可好?”   萧去病笑着道,可儿说得很对,这么多事情如果都要自己去做,或者让可儿帮着自己去做,就是把两个人忙死,也做不完。   “那当然好。”何可儿笑靥如花,眼波如水,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幽香越发浓烈,萧去病明显听到,她的心跳有些加速:“我们说点别吧?”   “说什么?”萧去病好奇道。   何可儿微微低着头,嘴角漾出一抹微笑来,脸一下又红了:“可儿一直很好奇呢,你总说第一次见我就对我一见倾心……”   迟疑了半晌,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似,这才接着说道:“可是可儿一直很奇怪,可儿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一见倾心呢?”   话一说完,整张脸连同脖子就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多天。   在以前她对自己的相貌其实是极为自信的,因为从小比较**,唐朝风气也较为开放,在何可儿的潜意识里,并没有以色悦人的想法,对相貌问题也没有多在意。   而且她各方面确实长得很漂亮,皮肤更是雪白娇嫩异常,除了身体不够丰盈,脸不够圆以外,但只要她肯增肥,在大多人的眼中,容貌简直立刻胜过杨贵妃。   以前不在意是没有心上人,但自从跟萧去病私下确定关系以来,何可儿也不是没想过要为心爱的人改变的想法,即使她心里很排斥丰腴体型。   如果现在萧去病跟她说,我喜欢杨贵妃那样体型,何可儿是愿意为他增肥的,但萧去病又没说,然后这几天何可儿就时不时为这个问题困扰。   “嗯?”萧去病看着她这个样子一下笑了,把她紧紧抱住,用手轻轻在她的俏脸上抚摩着:“怎么想起问这个?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第一眼就看对眼了就是,那天在西市,我先听到你轻轻柔柔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很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好不好看,我就找啊,找啊,就在人群里找到你了。然后我就被惊艳到了,觉得你是我下山之后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你那双清澈灵动,会说话的大眼睛,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   何可儿娇羞地笑了起来,妩媚动人,笑靥如春花之初绽,偏偏又极力作出副极其认真的表情:“你没有骗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廋了,不够富态?”   萧去病愣了0.1秒,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心里想的是这个,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瘦,身材好得不得了。我一直认为大唐大多数人的审美观是有问题的。   你不知道,我和师父在山上修行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个梦中之国,那里的女孩都是追求体态轻盈,修长苗条的。为了能瘦一点,很多女孩一辈子都在减肥,什么都不敢吃。她们若是知道你每天都是想吃就吃,身材还这么好,简直要嫉妒死了!”   萧去病身高一米八一,两人平站着抱在一起,萧去病刚好能吻到可儿的眼睛附近,目测何可儿身高大约一米七三,体重大约大约一百一十多斤,身材确实好得不得了。   “审美观?梦中之国?”何可儿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对萧去病所说的梦中之国很感兴趣。   “审美观就是对美丑的评价,比如我曾经见过一个妇人,一张脸上全是肥肉就已经足够难看了,可她偏偏还要敷上厚厚一层粉。眉毛画得又粗又短,像个倒八字,嘴唇画得像猴屁股。   她这样子,在我看来简直跟个妖怪差不多,但在很多大唐人眼中,大概会认为她这样很好看。这就是审美观的不同,我认为是他们有问题。”   萧去病猜测,这一点可能是因为唐朝胡气太重,民风太过彪悍造成的。唐朝是不怎么崇尚太过秀气的美,受草原游牧民族影响比较大,崇尚的是比较健硕的身材。无论是人是马,甚至连写的毛笔字都如此,全部都追求肥硕,雄浑。   推而广之,唐人喜欢的花是牡丹这样高贵丰满的,长安城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城,马路是最宽阔的,宫殿是最高峻宏伟的。与其说是喜欢胖或者大,倒不如说是一种力量的崇拜和自信的展示。因为一般来说,身材粗壮的总比身材瘦小的力量要大。   何可儿笑起来:“那个是仕女妆的一种,不过我也不喜欢看,我喜欢脸上干干净净的。”   吧唧一下,萧去病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所以你的皮肤才这么好啊,我才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你是不知道,所有的脂粉都含有铅,一开始用的时候,确实能够让皮肤看上去更白,但时间久了,就会使脸色变得又黑又黄又干。”   何可儿害羞道:“这个我不知道,我是觉得搽了粉脸上不舒服,搽了一次我就很快洗掉了。”   萧去病笑了,上天待自己何其之厚。他喜欢何可儿就是因为何可儿这份天性,**,自由。有自己的主见,并不因为周围大多数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本心,是一个**而自信的个体。   这就让萧去病很尊重她了,偏偏人还长得这么漂亮,这脸蛋,雪肤大眼;这身材,修长苗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特别是上围极为可观,萧去病不太懂,但从一只手都握不过来看,应该是D吧?至少比丽绮丝的还要大上一些。   一想到之前那种让人神魂颠倒,快活似神仙的美妙感觉,萧去病的心跳呼吸又有些加快了,很想接着继续。何可儿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握住萧去病贴在他脸颊上的手,手下在萧去病手背上细细的摩挲,呢喃道:“萧郎,跟我说说你下山之前的事,还有那个梦中之国吧。”   萧去病只好放弃那个旖旎的想法,开始在她耳边小声地讲了起来:“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何可儿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永远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包括小瑶,包括你阿娘,包括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就是做梦也不能说,可儿能做到么?”   何可儿非常认真地点点头,过了0.5秒又赶紧摇摇头:“这么重要,那萧郎还是不要说了。”   “我相信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萧去病笑着吻了吻她耳边的头发:“我呢,确实从小生病,这才取名叫去病,被送到一座山上练武强身。我师父呢,也不是一个道士,而是一个战士,我们每天除了练武,还能够通过一个办法进入一个梦中之国……”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当萧去病跟何可儿讲到梦中之国科技多么发达,人人都可以乘坐一种铁做的飞机再天上飞,从长安到扬州,甚至是到安西龟兹也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   而且即使隔得再远,也可以通过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对话,而且还能看到对方;还有在那个梦中之国女人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地位,有的家庭甚至是女子说了算……   一个人守着一个大秘密的滋味很不好受,萧去病准备等结了婚了以后,看情况逐渐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交给何可儿保管。正当何可儿都听愣了的时候,外面的小瑶又跑了过来,大声地道:“侯爷,将作监李十二郎到了。”   “叫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萧去病苦笑一声,在何可儿嘴上亲了一下,歉意道:“这两天都会很忙,明日要护卫陛下和娘娘回长安,后日要启程去接我大哥高开府,等安西军入城仪式过去,又要出征,此事万分绝密,现在连陛下都不知道。”   “啊……可是,这都要过年了啊!”何可儿脸色一下紧张起来,虽说她对萧去病的武力无比崇拜,但既然是打仗,又哪里有说的准的呢。更何况马上就是新年,新年过后就是两人的婚礼。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出征啊?   萧去病搂着她安慰道:“就一些小蟊贼而已,我们快去快回,除夕之前一定赶回来。相信我,在这之前我已经谋划好了。我倒是比较不放心你的安全,我会留下岳沐风和令狐流云以及几名楼观道士保护你。等结了婚以后,你跟我练武吧。”   何可儿双手绕到萧去病背后,将他紧紧抱住,在萧去病耳边呢喃:“萧郎,你不用担心我,这段时间我不出门就是。只是萧郎你一定要保重,不要总是一个人冲得太前。心里要想着我,我在长安等你凯旋归来!” 第七十三章 四轮马车   四海超市的后院当中,李倓有些疑惑,也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李十二郎。而李十二郎的神色则有些尴尬,同时又有一些小期待。   将作监李十二郎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左仆射、晋国公李林甫的第十二个儿子李岫。   在李倓看来,李岫的阿爹李林甫就是大唐头号大奸臣。之前李林甫还和王鉷一起诬告师父,害的师父被陛下禁足。除此之外,那李林甫更是数次陷害太子阿爹,差点置阿爹于死地。   李倓怎么也想不通,师父是个顶天立地,恩怨分明的大英雄,之前还和李林甫这个大唐第一奸臣斗得你死我活,怎么现在又和他的儿子打得火热?   难道就因为李岫带来的这辆怪模怪样的,四个轮子的马车?这一定又是师父的发明,就像那个抽水风车和抽水马桶一样。既然如此,师父掌管着少府和军器监,身兼坊作使,自己做就行了,为什么要叫上将作监李岫?   不过即使想不通,跟着萧去病这么些天,耳提面命之下,李倓也不再是之前那个心思单纯,空有一腔热血的毛头小伙子了。   加上对萧去病的绝对崇拜,让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并没有与李岫发生什么不快,只在一旁冷眼旁观,不过脸色却很不好看了。好在李岫是个厚道的性格,加上却是心中有愧,并没有与他多做计较,只是耐心等候。   只等待了不一会儿,就听亲卫通传之声,萧去病满面春风地处里面出来了。一见到院子里那辆四轮马车,顿时眼前一亮,看了一眼李倓就快步走向李岫,大声笑着道:   “岩璋(李岫的字)兄大才,才四五天时间,四轮马车就造出来了?这一路可是坐着四轮马车来的?”   李岫有些拘谨地笑了一下,对于萧去病的亲热也有些讶然,连忙道:“幸不辱命,而且也不是我们将作监一家的功劳,萧府监属下左尚署亦出力甚多。”   随从李岫一起来的,还有萧去病所掌管少府左尚署令包巧,和将作监下属左校署令訾山,以及五名两署的工匠和小吏,萧去病朝他们点头示意,满意道:   “干得不错,包巧,你把这次研发的有功人员列份单子给我,我与李大匠一起为大家请功,钱帛的封赏等下就有!”   这七名工匠和官吏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萧大将军办事果真像在军队一样,赏罚分明,虽然有时候累一点,但每个人做事的人心气都是高的。   自王鉷倒台以后,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萧去病是风头一时无两,不管办什么事情,各个部门都是尽量给予配合。   萧去病当然也老实不客气,趁着这个机会,一下把摊子铺得老大。除了龙武禁军和羽林军的训练以外,从李隆基那里争取来的各项差使全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萧去病对于这些,老实说,是没多少经验和手段的,法术势几乎不懂,唯一的长处就是赏罚分明,有钱,不吝赏赐,并且能够下到最基层,聆听每名工匠和手下的建议。   如果谁有好的点子或者建议,则立刻予以重用,对于那些不堪任用,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的也一点不留情面当即贬斥。   这名叫做包巧的之前还只是左尚署丞,就因为提了两条被萧去病夸奖的建议,立刻就和原来的左尚署令对调了一个位置。   最让这些下属和工匠惊奇的是,这位新出炉的天子宠臣,萧大将军,虽然在很多地方看上极为生涩,但对于下属提的意见和点子,却全部都能在第一时间判定出好坏,而且大多数都很快就能得到证明。   这样一来,虽然只有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但萧去病已经在少府,军器监,以及和市和籴,坊作两个临时衙门的大多数官吏和职员心中竖立了一定的威信。   看到萧去病王霸之气大开,大手大脚撒钱,一旁的驸马都尉兼萧去病的临时秘书独孤明,就忍不住摇头苦笑。   之前从少府铸钱监出来,萧去病就给他一张单子,凡事参与金银币铸模和铸造有功人员都有十匹到五十匹绢帛的奖赏,甚至连每名做事的工匠也都发了两匹绢帛,说什么调动他们的劳动积极性。   这个给朝廷和上官干活,就算时间紧,任务重,加班加点了一点,那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么?哪有多做一点事就发半个月的俸钱做奖赏的呢?不过貌似还真有效,自己带人去送奖励的时候,那些工匠都把胸口拍得山响,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而且萧去病对自己也算不错,自己之前无端遭来横祸,被皇帝免去官职赋闲在家,现在总算有个事做,而且儿子独孤羽也在他麾下受到重视。   这萧大将军如此特立独行,雷厉风行,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也不一定呢。   独孤明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萧去病已经跳上了四轮马车,亲自驾车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转弯什么的都没问题,唯一不满意的地方还是车厢的悬挂问题,还需要李岫、包巧、訾山他们好好研发改进。   萧去病跳下马车,对着正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李岫和包巧他们大声说道:“转向不错,车厢还是不稳,有点摇啊。悬挂还是没有做好,还要多加改进才行。”   李岫和包巧等人脸色顿时一红,转向不错那是因为萧去病给了四轮马车地盘的转向结构图;悬挂没做好,是萧去病要他们解决的难题,而他们没解决好。   李岫道:“萧府监,这个我们知道,我们有好几设想,就是想来向你商讨一下,哪一个办法好……”   萧去病摆了摆手,笑着道:“岩璋兄,还有包署令和訾署令,这四轮马车我只是听师父讲过,对底盘结构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至于车厢怎么安放才安稳,震动少,我知道和懂得的并不比你们多。你们不必来问我,有什么想法尽管去试验,需要经费就找独孤驸马。”   四海商社在明年就将正式运转开来,四海商社旗下的商队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遍布大唐还有周边各个角落。货物往来,对物流的要求将越来越大,之前老式的两轮马车已经不能适应需求了。   两辆马车虽然在速度、灵活性和适应性上诱很大优势,但有个致命缺陷,货物的重量有一小半是压在拉车的牲畜上的,而且平衡性、稳定性也差。重心靠后容易翻车,重心太靠前马又承受不住,而且不管怎么调整,两轮马车的载重依然少得可怜。   四轮马车则不同,牲畜只要提供向前的牵引力,不必承重。在良好的路况下,同样一匹马改拉四轮马车,载货量可以是两轮马车的好几倍,而且还不必担心翻车。   并且四轮马车的原理也极其简单,在唐朝前面一千多年就已经在欧洲被发明出来。其底盘结构无非是在前面两个车轮的车辕上装一个可以转向的转轴,后轮车辕拉杆的前端套在这个转轴上。   于是五天前,萧去病画了两张结构图,交给包巧让他想办法造出来,少府左尚署本来就是负责车乘制造的。又因为将作监左校署负责木器制作,李岫木器和各种器物制造上又是行家,所以在包巧的建议下,萧去病便找到李岫一起来研发。果然这个李岫一看到萧去病的图纸,立刻兴奋地直呼巧妙,然后就以万般的热情投入其中了。   于是两个部门几十号人在一起研发了四五天,底盘一天就做出来了,非常灵巧,但车厢如何安放却让众人费劲了脑筋依然不够完美,最后他们都寄希望于萧去病。这四轮马车既然是他提出来的,想必他会有好办法,哪里知道萧去病也说不知。   萧去病确实不懂,不过即使懂也不会直接告诉他们,他需要是这些技术人员的自身不断的进步,不断地学到新的知识,而不是凡事都来问自己,形成依赖性。   别说自己不是万能的,就算是万能的也无法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所以萧去病必须培养他们的探索精神,激发他们的研究热情,到时候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技术人才,大唐的科技水平才会一点点提高。   萧去病已经在这些工坊说过了,凡是能够发明创造一些有用的东西,或是对原来的技艺作出重大改进的,自己都将重重有赏;如果感觉对方是个人才的,还将委以重任。此命令一下达,这些工匠和技术小吏这几天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没日没夜地鼓捣东西。   李岫和包巧等人有些失望,但转瞬又高兴起来,原来萧大将军也有不如我们的地方,立刻对自己充满信心,赶着这辆马车就要回去继续想办法改进。   萧去病留下了李岫,引着他来到一间会客室。在李岫和李倓微微疑惑的眼神中,萧去病缓缓开口:“岩璋兄,去病把你请到这来,是想和你说一说令堂的,不知道岩璋兄对令堂的所作所为怎么看?”   李岫神色复杂,“子不言父,我能说什么呢?”   “那我试言之,岩璋兄看我说得是否有道理。”萧去病语气淡淡道:“令堂中书令左仆射李相国,能吏出身,一步一步坐到宰相这个位置,一当就是十九年。   他做事有能力,兢兢业业,御下有手段,威严甚重。这么多年来,大唐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是蒸蒸日上,没出什么差错。这这几点上看,李相做宰相是合格的。” 第七十四章 要有信仰   李岫脸上露出有些激动的表情,没想到萧去病会如此肯定他的父亲。对于这点,李岫是清楚的。   李林甫并没有尸位素餐,他在宰相的位子上是做事的,每天都尽心尽力处理如山的公文,劳心劳力,十九年没有一天休息。大唐在阿爹的治理下,也在稳步地向前发展。   李倓听到萧去病这样说,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好像不认识萧去病一般,头发简直气得要立起来,仿佛在向两人诠释什么叫怒发冲冠。   萧去病没有理他,心说这孩子还要继续历练,或许应该把他放出去,多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萧去病继续说道:   “但是李相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私心太重,嫉贤妒能!他的私心在于为了保住相位不惜一切手段;   为了杜绝边将入朝为相,他向陛下建议重用不识字的蕃将守边,这其中的危害我不说相信岩璋兄也能想到;   为了排除打击所有的竞争对手,他口蜜腹剑,手段用尽,李适之,严挺之都是这样被他排挤的;   这还不算,仅仅是因为王忠嗣功劳太大,能力太高,李相害怕他入朝为相,竟然丧尽天良陷害如此大唐柱石,国之良将至死!”   李岫脸色越来越难看,对于萧去病说的这些事,李岫比谁都清楚他阿爹做得有多过分。他也曾多次劝诫过,但李林甫总说势已如此,如之奈何。   已经做了这么多坏事,得罪了天下人,就更加要牢牢保住相位,否则一旦失势,就会被人群起而攻之,死无葬身之地。   仿佛会读心也似,萧去病继续道:“除了这些,李相更是得罪了天下人,还是为了保住相位,他堵塞了天下学子的进身之阶,弄出一个野无遗贤的闹剧,虽然陛下果真被他蒙蔽,但那些因此无法入仕的学子却将李相恨得要死。   李相现在每次出门,身边都是高手环伺,一百名金吾卫士兵为其开道,可知李相也知道害怕了;   我听说他每晚睡觉都不安稳,睡半个时辰换一个房间;家中夹壁暗道遍布,每日提心吊胆,贵为宰相,日子却过得连普通富家子都不如。去病不才,有一言请岩璋兄替我问问李相。”   李岫疑惑道:“萧大将军请讲,岫一定把话带到。”   萧去病道:“李相年齿今年六十又九,春秋已高,我观他脸色潮红,说话气喘,可知他忧思过多,五心烦热,不思饮食,夜间盗汗……”   萧去病顿了下,缓缓说道:“不知道李相可曾想过,一旦他病倒或是故去,他之前得罪的人可会放过他?   要踩着他往上爬的杨国忠可会放过他?他的身后事会如何?他的子孙会如何?岩璋兄或是你哪位兄弟可有这个本事应对这一切?”   李岫的汗一下就流了出来,阿爹一直说势已如此,就更要牢牢保住相位和权势,怎么就没想过他年岁已高,而且食少事多,已经强撑不了几年了。一旦阿爹身死,靠我们又如何面对这天下皆敌呢?   萧去病嘲讽道:“难道李相指望杨国忠会善待你们?杨国忠小人也,睚眦必报他不会不知道吧?难道他指望吉温或者安禄山到时候对你们施以援手?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三姓家奴吉温早在几年就已经背叛了李相,同时投靠了安禄山和杨国忠,现在他还想来投靠我,呵呵,吉温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旁边的李倓一下笑了起来,师父说话真逗。李岫颤声道:“那还有安禄山呢?”   萧去病笑道:“安禄山就更靠不住了,安禄山其性如狐,虽然每次在李相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请李相以己度人试想之,一个人身居高位之人,难道不是越害怕一个人,就越发地想除掉一个人吗?否则即使身居高位也每日胆战心惊,又有什么趣味呢?   人之常情如此,那安禄山又岂能例外。李相得势一天,安禄山大概会对他惧怕恭敬一天,一旦李相失势或者故去,只怕第一个跳出来撕咬李相的就会是这个安禄山。   他又是一个报复心特别强的小人,只怕到时候你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响鼓不用重捶,李林甫多聪明的一个人,特别是对人心阴暗面的认识,只怕要胜过萧去病几倍,这话一传到他耳朵里,他自然就能明白萧去病说的没错。   这种心理,本来以萧去病这样的人生经历是说不出来的,但他却对这段历史较为熟悉。他知道在原来那个时空里,远在范阳的安禄山知道李林甫已死的消息,这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终于撤去,他竟然兴奋激动得两天睡不着觉。   然后紧接着安禄山就开始报复行动,与杨国忠勾结,指使被自己招揽的前阿布思的手下诬告李林甫勾结阿布思谋反作乱。   以致已经下葬的李林甫还被李隆基下令将尸体挖出来,将陪葬的紫色官服和宝珠等扒下来,改用小棺材下葬,子孙通通流放发配,最后全都被痛打落水狗,死于非命。   李岫已经四十不惑,倒也不傻,知道萧去病不会单单只是为了给他阿爹提个醒,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迅速崛起的政坛新秀,沉声道:“萧大将军只怕不只是想说这些话吧?”   萧去病看了李岫和旁边的李倓一眼,这小子耳朵竖得高高的,眼睛亮亮的,偏偏又努力装出一副不怎么关心的表情。真是够了,这个样子骗得到人才怪呢。   萧去病笑着道:“自然,我想和李相达成一个约定。”   李岫一脸疑惑:“什么约定。”   萧去病娓娓道:“首先,有些话要岩璋兄先帮我带到,第一个,我无心相位,只想将四海商社做好,赚许许多多的钱,然后把大唐武学的事情做好,练出一支精兵来;   所以我不会对李相产生任何威胁,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我也无心与李相为敌,即使之前他与王鉷一起陷害我。”   李岫道:“我该如何让家严相信你能冰释前嫌,以德报怨呢?”   “相不相信是你们的事,我相信李相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也没说过要以德报怨。”萧去病笑道:   “下面是约定,可以叫做互不侵犯之约定。我不会与李相为敌,李相也不得与我为敌,如果我与某一方相斗,比如杨国忠、陈希烈、吉温、安禄山等,请李相保持中立。   作为回报,我可以做出两点承诺。第一,假若不久之后杨国忠与李相相斗,我也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第二,假若李相能谨守约定,一旦日后李相仙逝,我当出手尽力护佑李相之儿女子孙的周全,至少保证你们不会被流放,被人害死。”   李岫盯着萧去病看,还是那句话:“你这些话,让家严如何相信呢?”   萧去病无所谓道:“你只要把话带到就成,随你们信不信。我还有事要忙,岩璋兄就不送了。”   李岫刚一出门,李倓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啊,你真要与李林甫和解?日后还护佑他的子孙?”   萧去病道:“这要看他,如果他和解,我就与他和解。”   “那他会相信你师父的话吗?”   “前面的话他全部都会信,后面的约定我也不知道。”   “可是,师父,李林甫是个大奸臣啊!”   萧去病笑着拍了拍李倓的肩膀:“傻瓜,这又不是交朋友,我管他是不是奸臣?   这是朝堂斗争,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是安禄山,即使李林甫再坏,但如果与他合作对我们,对我们,对朝局有好处,合作一次又能如何?   并不是说合作了一次,就要交心,就要成为好朋友。今天合作,也许明天就互相进攻。然后还有可能又过一天来了个新敌人,两人临时再合作一次,合作完继续相斗也是可以的。   小倓,如果以后你要与敌人相斗,要记住两条,一条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还一条是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击一批。这些都是与人相斗的准则和艺术。”   李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很用心地记下,一辈子都不会忘。   萧去病连忙道:“记清楚,这些都是对付敌人和对手用的,对待自己人还是待之以诚,用的又是另一套守则了。”   萧去病真怕把他教坏了,到时候在自己的团体里面,甚至对待自己也来这一套,那岂不是完蛋。   李倓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有些兴奋,俨然学到了最厉害的本事,他大声道:“对待自己人是不是像师父对待小倓、子美先生、李将军、马将军还有沐风皓月那样?推心置腹?”   萧去病摇头:“这些都是小者焉,对待自己人,最重要的也是两点,一个是团体的利益,一个是团体的思想。   前者是说,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首先要维护的都是我们这个团体的利益。每一项政策和举措都要让团体的大多数人受益。这样团体里的每一个人才会由衷地喜欢你,佩服你,拥戴你。   后者比前者还重要,也是我的最终目标,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做到。最理想的团队不仅仅是由利益组织起来的,更应该是要有一个大致统一的思想,我把这个思想称作信仰。它可以是一个目标,也可以是个信念,比如忠君爱国,比如团结友爱,比如扬我大唐天威等等。   我们除了为我们的团队提供最好的利益,更重要是向他们传递一种精神,一种信仰,一种使命。由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团体,如果利益得不到保障,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而由思想和信仰结合起来的团体,即使利益暂时得不到保障,也不会散掉,还能互相挟持渡过难关,这样的团体到最后就是战无不胜的。   关于这样的例子,以后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现在,你已经出来这么久了,赶紧回去练功和做题目去。”   李倓一脸庄重严肃地骑着马走了,萧去病又与岳沐风在房子里小声地商议了十来分钟。自从安禄山和白衣剑客入朝以来,萧去病就要岳沐风和令狐流云两人,还有十名楼观道士分成两班轮流保护何可儿。   之后萧去病与何可儿来到平康坊的醉仙楼,让两家醉仙楼从现在开始,每天只供应三席,其他时间开始加班加点制作干粮。   萧去病准备教他们制作肉松和油炒面,不但可以这次出征路上吃,肉松以后还可以在四海超市里出售。   何可儿吃着萧去病亲自为做得韭菜盒子、酥炸鱼丸还有三杯鸡,看着萧去病手里拿着个油饼一边吃着,一边指导厨师煮肉和炒面粉,还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看两眼。四目相对时,心里又是暖暖的,又免不了担心起来。   ps:圣诞快乐,感谢非常之乐和精巧笔的打赏,感谢以非常之乐和我是光头农民为代表的长期投推荐票的书友。 第七十五章 要有改变   这个冬日,在陇右通往长安的道路上,都是一片驼铃阵阵,商队络绎不绝的繁荣热闹景象。   在众多向东赶往长安的人潮中,一支十几个人向西的队伍显得格外显眼。当先一骑神骏异常,浑身血红的汗血宝马,马上人物英姿飒爽,一脸的神采飞扬,正是近几天来,在长安风头一时无两的萧去病。   身后十几骑,也都是一时之人杰,骑的都是飞龙御马。一匹白色的个头与小红马几乎不差的阿拉伯骏马仅落后萧去病半个马身,正是建宁王李倓。   马上就要见到在师父口中赞为天下第一的安西铁军,这位还没上过战场的年轻王爷显得比谁都兴奋,一双清澈的眸子亮得吓人。在主人毫不掩饰地兴奋情绪感染下,胯下一向温顺的阿拉伯骏马也喘着粗气,耳朵不停摆动,兴奋地嘶鸣着。   正行进间,远远就看见十几骑越过一支商队,疾驰着朝这边奔了过来,马上骑士都是满脸风霜之色,但兴奋和喜悦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当先两骑都是二十来岁年纪,一个沉默内敛,一个玩世不恭,老远见到萧去病就忍不住挥手大喊,不是顾小俊和李二狗又是谁?   眨眼之间,两支十多人的骑队就已经汇合到一起,双方骑士互相唿哨应和,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亲热劲,比起去接安禄山那群胡族蛮兵,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萧校尉,中丞就在前面十几里处,知道你来,高兴得不得了,派我们先行来迎接。”说话的是顾小俊。   “萧校尉,哦,不,应该叫萧大将军了,真没想到啊,这才一别两个多月,萧校尉就做到三个大将军!连王鉷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额栽在你手里了。你是不知道,去年这个时候,那家伙有多嚣张。”李二狗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   两人性格各异,但那股由内而外的喜悦之情却是一样的。萧去病虽然孤身一人先行来到长安,但与高仙芝的联系却一直没有断。   特别是顾小俊、李二狗、张小苟等日后要跟着萧去病的各级军官,在知道萧去病最新情况之后,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跟着这样的上官,那日后前程还能差的了?   萧去病比他们更高兴,安西军这个奥援,还有自己的班底终于到了。怪可怜的,若是安西军这八千虎贲,带着一万多匹骆驼的战利品,还有几千战俘早点到长安,自己又何至于被人堵住门口,每日咒骂;   有这些从安西军中挑选的几百名经验丰富,身手不凡的各级军官,精锐斥候,百战老兵做帮手,很多事情自己又何必事必躬亲,练兵和招兵的事情也可以早点展开。   萧去病拍了顾小俊、李二狗几个人的肩膀,又将李倓、独孤羽、南霁云等人向顾小俊等人相互引见一番。然后大声问道:“怎么样?一路顺利否?没出什么事吧?”   李二狗道:“怎么不顺利?八千安西军大军护卫,一路上那些蟊贼还不都望风逃窜;就算有少数几个不开眼的,也被中丞派出去的斥候杀得丢盔弃甲。”   萧去病一愣:“还真有?”   斥候旅帅张小苟道:“都是一些突厥,党项羌,还有九国胡的部落杂匪,十几人的哨探队伍,远远窥探,我们的斥候一追,转头就跑,这一路杀了只怕有两三百了。”   萧去病立刻了然,这些都是被唐朝打败后投降或者主动内附唐朝的各族部落武装,被唐朝安置在河套地区的十几个羁縻州。   这些各族部落,虽说名义上已经归顺大唐,但基本上什么地方都和归顺前一模一样。这些各族胡人依然只接受他们的首领酋长统治,唐朝还封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等,皆得世袭。   而且在部族内部也采用的是各族传统法律,并且允许保留自己的兵马。而且大唐朝廷还不得向各羁縻州征收赋税,而是由他们的头领和酋长自行征收,然后再想唐朝纳贡。   讽刺的是,即便是纳贡,这些部落首领也不亏,还有得赚,因为赏赐的会更多。   因为这些原因,这些各族部落即使大都投降内附一百多年了,但生产生活方式,风俗习惯和文化思想还是跟在草原上时一样的。   而且他们劫掠成性,当惯了强盗,又哪里会真的老老实实的牧马放羊,于是慢慢就滋生了一伙伙大大小小的强盗马匪。   他们的性质与萧去病第一次在莫贺延碛碰到那些专职马匪也有不同,他们属于半职业性的,平时是牧民,兼职做强盗,更像是游击队。   他们一般是有机会就抢,抢完就跑,然后继续放牧,反正他们的首领和酋长也不会管他们,甚至大多还暗中支持,参与分赃。   而风声紧的时候,他们就立刻将赃物藏起来,老老实实地牧马放羊。只要没抓到他们的现行和搜到赃物,谁敢说就是他们做的?   甚至有时候人赃并获他们也会逃到首领那里去寻求庇护,然后大唐朝廷官员还不敢直接抓人,怕把他们逼反。   萧去病心里冷笑,国人的这个性格弱点倒是与生俱来,一千多年都没有变啊。   穿越之前,萧去病曾经听老爸讲过,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时候,跟小日本是什么所谓“友好国家”,一些小日本企业家和官员就到中国工厂来参观。   然后有些中国官员简直像献宝和卖弄一样,掏心掏肺地将很多机密工艺向这些鬼子间谍全盘托出,最著名的就是我国的宣纸技术,就这样被小鬼子“偷”(或者说我们的官员送去)去。   而这些小鬼子付出的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我要跟你们做“友好国家”,发展“友好关系”,就将这些以前用刺刀也抢不去的技术和机密全得去了。   唐朝也是一样,刚开始李世民被突厥欺负,曾说过:“戎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但后来大唐先后平定了东|突厥、薜延陀、回纥、高昌、焉耆、龟兹、吐谷浑、西突厥等。   于是那些胡族酋长无不对李世民卑躬屈膝,极尽阿谀奉承之词;加上确实涌现出一批有能力又对李唐,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的胡族将领,如执失思力、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思摩以及契苾何力等。   然后这些胡人酋长一顶“天可汗”的帽子给李世民戴上,李世民就立刻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开始说什么要“爱之如一”,结果引狼入室,将最好的草场,最好的平原(河北之地华北平原)让给这些胡族部落居住生活。   大唐给了这些胡族部落这么多好处,而对方却只需要付出一句口头上的臣服,而且这个臣服还是非常非常不可靠的。   比如突厥,唐朝强盛时,摇尾乞怜,但当唐朝与吐蕃作战两次大败,实力大损之后便立刻起兵造反;   比如党项羌,一开始臣服唐朝,后来吐蕃强势,又臣服吐蕃帮着一起打唐朝,再后来唐朝又强势,立刻又投降唐朝。   这样的反复无常,最后非但一点事没有,还被安置在朔方附近河套最肥美的一块草场,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唐朝可以随意背叛吗?   最最让萧去病不可理解还是,在经历过这些胡族部落无数次背叛和作乱之后,这个愚蠢的政策依然没有改变分毫,依然对这些胡族部落给予超国民待遇,到最后便换来渔阳鼙鼓动地来,盛唐瞬间成为泡影。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的改变,就由自己开始吧!   萧去病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冷道:“这些远远窥探的可有六州胡的昭武九国人?”   张小苟大声道:“怎么没有?六州胡黄发紫髯深目,最好认不过,我就亲自带队追杀过两队六州胡的哨探,杀敌四人。”   李倓一脸兴奋:“师父,这次你是不是要……”然后肩膀上就重重挨了一下,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们快点走吧。”萧去病唿哨一声,轻轻一夹小红马马腹,率先蹿了出去了,后面几十骑健马如龙,也呼啸着紧紧跟上。   没过多久,萧去病就见到了那支绵延上十里的近两万匹骆驼,一万多人的安西军入朝献捷的队伍。   萧去病这队人马就在道路的一边,逆着人潮向西而行,迎面相逢的一队队哨骑和护卫军士全都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不停地大声问候致意。   更有这次随从安西军一起入朝觐见天可汗皇帝陛下的,葱岭以西三十多个国家的国王、副王和使者见到萧去病都忍不住大声欢呼索什扬。   萧去病倒没有什么,他本来就是跟着这支队伍从河中一起走到安西北庭。李倓和独孤羽这些长安富家子弟和游侠儿却是不同,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壮大的场面。   登时就被刺激得豪气干云,热血沸腾。一个个就恨不得回到半年多前,与安西军并肩战斗,就连南霁云这个快四十岁的人,也不能例外。   萧去病心里急切,马队没有停顿,越过人群和连绵不绝驮运金银珠宝的驼队,很快就看到四面迎风飞舞,猎猎作响的大旗,和四杆节度使节仗。   两队人马簇拥着两名身穿明光铠,披着血红大斗篷的军将。左边那个面容俊美,四十岁不到的中年大将不是自己的结义大哥高仙芝又是谁?至于旁边那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身材魁梧的正是陇右节度使,突厥人哥舒翰了。 第七十六章 赞普之死   “辅臣,你可知道,吐蕃赞普赤德祖赞已经病重身亡了。”   夜色如晦,朔风飞扬,一轮上弦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月色如霜。安西军入朝队伍的宿营地在这静静夜空下排出去上十里去,灯火通明,与天上的明月繁星交相辉映。   高仙芝的中军大帐,正设在这片营地的前面三分之一处。早早的巡完营,安排好人晚上巡逻值夜以后,高仙芝便迫不及待来到中军大帐,萧去病已经等候多时。   高仙芝甫一坐下,也没有多余的客套,与李倓打过招呼之后,就直奔主题。   萧去病心中大喜,吐蕃赞普尺带珠丹被苏毗王没陵赞暗算,用火药炸得重伤的消息,早在他回龟兹拿旅行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现在才死。   “什么时候死的?”萧去病显得丝毫不吃惊的样子,倒是把一旁的李倓恩震惊得目瞪口呆。   李倓心里大呼,怎么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听高开府和师父说话的样子,难不成吐蕃赞普的死,还与他们有联系?   吐蕃赞普哦,这可是大唐的头号敌人,如果他是死在师父和高开府的手中,那陛下得多高兴,给两人的封赏又会多大?只怕封王都是至少的。   他的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既为能最先知道这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而兴奋不已,同时又对萧去病更加崇拜得五体投地。   高仙芝微笑道:“某也是三天前接到封二的密信,据没陵赞派往安西的使者说,应该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   但消息一直被摄政的玛祥仲巴杰和恩兰·达扎路恭封锁,直到十多天之后没陵赞才打探到确切的消息,等消息再传到安西,再由安西传到某这里就是三天前的事了。”   高仙芝娓娓讲道,根据没陵赞传来的消息,吐蕃苯教高手在得到萧去病制作的法宝五雷天心正法之后实施了几次针对佛教高僧的暗杀活动。   那些被暗算的高僧被炸得断手断脚,衣服着火,全身焦黑,还有的是内脏受伤,口鼻出血而死。再加上流泪的神像的推波助澜,一下在吐蕃高原卷起一股反对佛教的风潮,人人都说佛教信徒惹怒了苯教的雷神,这才被天雷劈死。   这些迷信的吐蕃人纷纷舍弃了佛教,重新皈依苯教。眼看着自己引进佛教取代苯教,争夺神权的计划就要流产,赤德祖赞也是急了,竟然不信邪,召开了一次宗教大会,亲自拜佛以平息众人的疑虑。   然后他就悲剧了,拜佛的时候香炉突然爆炸,一下将他炸伤,震得口鼻流血,当时就昏死过去了,硬挺了二十多天,终于死了。   现在吐蕃已经乱套了,玛祥仲巴杰把持朝政,到处逮捕可疑之人和妄自议论者;恩兰·达扎路恭不停调动军队,整个吐蕃现在都是人心慌慌,这个时候大唐出兵攻打,一定能无往而不胜!   高仙芝简单地讲完,有些不解地问道:“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某就想向陛下禀报,辅臣你说先等等,现在终于得到确切消息,可以向陛下禀报了吧?”   萧去病静静地道:“自然是要向陛下禀报,但还是不能写成密报或者奏疏,最好的办法还是觐见陛下的时候,亲自将密折递上。”   高仙芝道:“辅臣是怕苏毗王没陵赞暴露?”   萧去病点点头,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担心赤德祖赞又活过来了,到时候陛下空欢喜一场,反而不美。不过最重要的还在于这个功劳太大,我想用来谋划对方安禄山。   我让大哥当面向陛下递上密折,就是想让陛下在高兴之余,同意我们出兵剪除六州胡和阿史那承庆。”   李倓的眼睛再次瞪圆了,看着萧去病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师父这段时间只是在忙着四海商社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一直在偷偷算计安禄山,难怪前天的时候要与李林甫那个奸臣约定互不侵犯。   高仙芝皱着眉头道:“辅臣,难道你现在掌控到的证据到还不能扳倒安禄山吗?你不是说一直都在查探长安的蛇牙组织和武库军械案吗?证据还不够?”   萧去病苦笑一声:“蛇牙的事情我只把长安城的蛇牙据点还有他们在范阳和六胡州的两个大本营打听清楚了,还有军械的流通也是由这些长安城中的蛇牙经手的,最后的矛头都直指六州胡和范阳的阿史那承庆。   当然抓了这些蛇牙匪徒,严加审问肯定能问出安禄山来的,但陛下会不会信我就不敢保证了。”   萧去病可以明显看出来,李隆基对安禄山比对自己亲近。虽然他也跟自己亲,那就好像跟好朋友那样,还是有距离,但跟安禄山却完全不同,又像死党,又像父子,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没有一点距离感。   固然是安禄山惯会表忠心,很会说话很会讨李隆基喜欢,但萧去病隐隐感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李隆基觉得安禄山傻傻的,本事也不怎么样,缺点也很多,他可以掌控得住,刚好处于既能做事,又让他放心的范畴。   在之前那个时空,杨国忠已经拿出了确凿的证据(私做了大量官服,蓄养了几万私兵),李隆基也有一些疑虑,但安禄山来到他面前一哭,李隆基就立刻将所有疑虑忽视了,反而觉得对不起安禄山,加倍补偿他。甚至到后面安禄山顶撞忤逆他,甚至安禄山已经起兵造反,李隆基都还不相信。   而自己起点太高了,仙家弟子呢,无论做什么都做得这么好,还这么有威望,他感觉自己掌控不住,他不放心啊。可是这又能怪自己么,他也想低调一些,想藏拙,可问题是安史之乱马上就要来了啊。   李隆基如此心态,又如此糊涂,就目前自己掌握的这些证据和抓捕蛇牙匪徒可能掌握的证据,萧去病真没有一点信心能扳倒安禄山,而且萧去病也有自己的谋划。   高仙芝有些不信道:“证据确凿陛下如何会不信?证据确凿那安禄山如何能狡辩?”   萧去病笑道:“大哥你可以仔细回想去年你入朝的时候,陛下对你和对安禄山的亲近感如何?别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有他安禄山哭泣一番,狡辩一番,陛下也会原谅他。”   李倓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觉得陛下阿爷对安禄山比亲儿子还要亲呢。”   高仙芝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他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萧去病缓缓道:“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直接动安禄山没有把握,我们就一点点剪出安禄山的羽翼。陛下虽然极其宠信亲近安禄山,却不宠信亲近安禄山的下属。我们用软刀子割肉,就只将矛头对准六州胡和阿史那承庆。   证据确凿下,加上大哥又是大胜归来,带来这么多金银珠宝进献陛下,陛下是一定会为大哥做主(高仙芝曾被蛇牙刺杀),给大哥这个面子的。然后我再不等安禄山反应过来,带兵前往六胡州,将蛇牙在那里的据点连根拔除,他安禄山也只能吃哑巴亏,干看着。   之后大哥有苏毗王这条线,定可继续坐镇安西,加上这次河中之战的收获和陛下的赏赐,又扩军两万,又有钱有有人。大哥就在安西军练好兵马,秣马厉兵,我就在长安练兵,如果能节度一方自然更好。我们甚至可以把功劳分一些给哥舒翰,引为助力,一起打击安禄山,切断他的财路,从长计议。   那安禄山蓄养了这么多私兵,到时候他拿不出钱给他们,这些胡族兽兵就得鼓噪生事,他安禄山只能坐视河北大乱,部属离散。   到时候我们再痛打落水狗,有他亲信部属作证,加上安禄山已经镇不住河北,他岂能不倒台?说实话,我现在经营四海商社,有一小半也是为了对付此贼。   如果安禄山不想被我们慢慢逼死,那么他就只有造反一条路,而我们也早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们就是扶危定难,力挽狂澜的大功臣,大英雄,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不在话下!”   萧去病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打算,定定地看着两人,李倓一脸兴奋,脸色红红的,眼睛放着光,为自己能参与到这样的大计划中兴奋不已。   高仙芝静静看着自己这位义弟,这样的谋划,这样的本事,只怕用不了多久他的实力和地位就要超过自己了。幸好他要谋划的不是自己,幸好他是自己的义弟。   想到他在呼罗珊木鹿一方面虚张声势,一方面偷挖地道埋设火药,结果一日就攻破木鹿;到长安还没两个月就弄垮了王鉷,让李林甫对他无可奈何,高仙芝心理暗道,那就听你的吧,某还能说什么。反正在打下萨末建以后,自己就已经习惯在这些大计划上听从萧去病的意见,这回也是一样。   况且这还真是一个好谋划,现在就算直接铲除了安禄山,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而照辅臣这样做,却可以将利益最大化。   高仙芝沉吟了不到三秒钟,道:“那就照这个计划行事吧!某现在就写密折,辅臣你说把哥舒将军也拉过来一起对付安禄山?”   萧去病道:“这些还要大哥拿主意,是好是坏我也想的不是很明白,不过哥舒老将军与安禄山不和是谁都知道的。”   高仙芝道;“哥舒将军这次派出八千天威军助某攻下碎叶城,某欠他的人情,加上对付吐蕃也需要陇右军的配合,某这就去找他,将吐蕃赞普之死的谋划之功分给他一些。”   顿了下,高仙芝又道:“对了,这次你准备带多少兵攻打六胡州?”   萧去病:“一千飞龙禁军,加上大哥送给我的三百骨干,大哥再给我补七百骑兵,加一起两千骑兵,八百里突袭,快去快回。主要还是练兵,让这一千飞龙禁军见见血。”   高仙芝笑道道:“六州胡那群乌合之众,有两千精锐骑兵倒是绰绰有余,大哥提前祝你马到成功!”   “多谢大哥!”萧去病哈哈笑起来,看到李倓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不高兴的样子,萧去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这么看着我,带你去就是了,而且让你独领一军,可好?”   倒真想看看这个在之前那个时空,这个从未带兵打过仗的,但却在遭逢剧变人心惶惶之际,带着几百临时组建的骑兵一日数十战,杀败数千匪军(一半是六州胡),杀得血透征袍的少年王爷,到时候会焕发出怎样的风采呢。 第七十七章 献捷   大唐天宝十年腊月十四,是安西军入城献捷的日子,整个长安在这一天,从天刚亮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沸腾了!   长安的百官百姓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那一类人,往常边军献捷也不是没有见过,比如去年高仙芝就押着突骑施、吐蕃、朅师国、石国的俘虏到长安献捷过;   再比如之前隔一两年安禄山就会押着几百上千契丹、奚族的俘虏来向皇帝献捷。   但这一次的安西军献捷却完全不同,功勋是被天子赞为开元以来第一奇功;八千安西献捷将士,一千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使者,三千大食俘虏,规模之大也是前所未有的。   但最让长安臣民激动和兴奋的还是安西军带来的,一万多匹骆驼驮载的金银珠宝等战利品!   虽然这个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在长安传播得无人不知,但听人说和亲眼看到却是完全的两回事。   安西大军在十三日中午时分就已经抵达长安,长安官员百姓,在当天下午多有扶老携幼,到开远门外安西军屯驻处看热闹的。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一万多匹骆驼聚集在一起,还有那堆积如山的装金银珠宝的羊皮袋子,立刻就震惊激动得几近发狂。再经由这些人的传播,整个人长安就立刻陷入狂热的躁动当中。   皇帝陛下已经下旨,要亲临丹凤楼观看安西军入城献捷,还要大力封赏河中之战的有功人员。   已经有消息放出来了,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封郡王,金吾卫、右龙武、右羽林大将军萧去病封国公,其他郡公、县侯,县子等更是准备封一大批。   就连所有的长安官员和百姓也跟着一起沾光,每名官员,根据品级不同,都有金银器皿、羊毛地毯、香料等战利品赏赐;但凡编户齐民,有长安户籍的,每家每户都两匹绢帛发放。   长安城中六十以上老者恩赏酒肉,从十四日起,连续三天,取消宵禁,准许提灯游街,金吾不禁,全城狂欢。   这还不算,皇帝陛下还颁下敕书,大唐从天宝十一年元旦开始,发行大唐金银币。也就是说,大家以后有银币,金币用了,以后出门买东西再也不用跟着几名被绢帛,背铜钱的奴役了。   “献捷开始!安西军有功人员入城巡游,御街夸功!”   辰时四刻,随着两名礼部绿袍官员一声大呼,高仙芝和萧去病并辔而出,领着两千在河中之战有功的将士,顶盔掼甲,身披锦袍昂然走进长安城。   “献捷了,献捷了!”   随着安西军开始入城,开远门附近街道两边顿时就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无数的百姓跟着跟着应和狂呼,这声浪顿时就绵延出好几里去。   行进当中,荷包香囊如雨点般的落在安西健儿们的身上,街道两边围观的少妇小娘子无不激动得大喊大叫。举目望去,到处是兴高采烈的人群。   大唐向来重视边功,在没有什么比开疆拓土,大胜而归更能鼓舞人心的了。对于这些百战归来的边军将士,无论男女老少都发自内心地表达着他们敬意。   两千安西将士这个时候已经激动兴奋快要飞了起来,几个月的征战还有几个月的艰难跋涉在这一刻就都不算什么了。   每个人都荣耀得热血沸腾,恨不能与四周的百姓一齐狂呼,不过在高仙芝和萧去病的带领还都极力保持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姿态。这严整的军容,就越发地引得四周百姓狂呼不已。   但两千人中,最为吸引人们眼球的还是骑着两匹枣红色汗血宝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高仙芝和萧去病了。   马背上两人都坐得如表情一样挺直,一脸的意气风发。两人都是帅哥,万中无一的美男子,高仙芝比萧去病多了几分柔美俊秀,萧去病比高仙芝多了几分阳刚硬朗,男儿英气。   两人所到之处,顿时就是一片尖叫连连,惹得无数女娘状若疯狂,无数男儿羡慕嫉妒不已。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三年之后,当安禄山的河北军大举压进的时候,正是这两人几千里驰援,成为他们最大的祈盼,最大的依靠!   萧去病余光看着街道两边的一张张热情兴奋的脸,耳中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大声欢呼和各种各样的议论,脸上虽然极力保持微笑平淡的样子,内心却贼吧不能平静。   谁能想到这盛世的景象,这些为自己欢呼的几十万百姓,在四年之后,就会化作一片泡影。这巍峨雄伟的长安城会被安禄山的兽兵攻破,这些为自己欢呼的几十万百姓,有一多半会被杀死。   除了长安,整个大唐河北,中原,关中之地更是处处战火,无数的汉民惨遭战火摧残,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好好的大唐盛世,古代中国最强盛的顶点瞬间过山车一般滑入深渊。   队伍很快来到亲仁坊萧宅外边,萧去病抬起头,看到何可儿与小瑶站在一栋三层小楼上,兴奋地朝自己招手,大喊。   暖暖的目光对上,萧去病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瞬间被触动,在没有自己的那个时空,这个美丽、聪慧又可爱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是惨遭厄运?还是成功逃出,然后几十年内颠沛流离?逃出这次,还有十多年后的吐蕃入寇,二十多年后的泾原兵变,她能一直这么幸运,平安喜乐吗?   在这一刻,萧去病心里千百个念头同时涌现,没有热血澎湃,没有豪言壮语,什么也不为,就算为了自己喜爱的女子,为了自己和她所生的孩子,也要守护这盛世继续延续下去。   萧去病笑着朝何可儿招手,仿佛是无声的诺言,这一辈子,我总要守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平安喜乐!   御街夸功,城内巡游了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两千安西将士跟随这高仙芝和萧去病来到丹凤门前的大广场上,列队站好。   这个时候一万一千多匹骆驼驮载的战利品也在金吾卫、龙武禁军、羽林军已经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押送下,由另外一条通道运送到丹凤门前的广场上。   当一袋又一袋的金银币,还有各类金银器皿被这些士兵和衙役从骆驼上卸下来,在广场上分别堆成一座座金山和银山的时候,丹凤门上大唐皇帝李隆基在御座上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虽然身为大唐皇帝,富甲天下,但说实在的,长这么大,他还没有一次性地见过这么多的金银!   高仙芝和萧去病带来的八百多枚金币和一亿一千多万枚银币,以及重量与之相差无几的金银器皿,加上十五万斤白花花的银锭,一下就晃花了他的眼。   远处的萧去病看到李隆基如此反应,忍不住在心里想道,没想到自己也有用金山,银山砸人的时候。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应该足够唤起你们征服和掠夺的野心了吧?我就不信你们不心动!   连富有天下的皇帝都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下面那些文武百官就更加激动得有些颤抖。   都知道西域胡商有钱,却没想到这么有钱,才一次河中之战就为大唐带来这么多的金银;听右金吾卫、右龙武、右羽林大将军萧去病讲,河中之地到处是金银矿,黑衣大食以及黑衣大食再往西边遍地都是金银。   既然如此,何不遣军再去几次,打赢了敌人,多抢一些回来?在这一刻,起码八成以上的大唐官吏都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他们的野心正在一点一点被萧去病培养。   等到两千安西军全部列好队列,高仙芝一声令下,两千将士同时翻身下马。高仙芝、萧去病两人越众而出,向前行了几步,行了一个军中礼仪,高仙芝大声奏报道:“臣,高仙芝奉命征讨大食蛮夷,全赖陛下洪福庇佑,幸得全功,今特来缴令!”   言罢,高萧两人,连同身后两千安西将士同时拜倒,山呼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大喜,大笑道:“诸卿平身!安西军一战收复河中全境,破敌二十万,功在社稷,朕决定册封高仙芝为武威郡王,加骠骑大将军,实封五百户,开府仪同三司;册封萧去病为梁国公,加骠骑大将军,实封五百户,其他有功人员俱有封赏!” 第七十八章 帝王心术   “……封安西节度留后封常清为河公东郡公,怀化大将军,实封一百户;封安西别将段秀实为汧阳县侯,归德将军,实封一百户;封安西别将马璘为虢县侯,云麾将军……封生擒大食皇太弟之顾小俊为偃师县伯,明威将军;李天锡为新丰县子,定远将军……”   随着中书舍人窦华的宣读,一连串的封赏下来,丹凤楼上的群臣不由得一阵轰然,不少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这样大规模的封赏赐爵,在开元以来,还是第一次。   可想而知皇帝陛下对安西军的这次大功有多么看重,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一战平定河中,呼罗珊,威服三十六国,还带回这么多战利品;   现在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一起遣使朝见天子,如此盛事,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岂能小气了?   安禄山坐在丹凤楼距离李隆基御座不足五丈远的地方,宣读封赏圣旨的窦华就站在他身旁一丈多远。听着这一个接一个的封赏赐爵,安禄山心里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之前他也献捷过很多次,还因此考功评为上上等,受封郡王,这两样在整个大唐朝廷都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这让他心里得意极了,优越感无与伦比。   可这一次高仙芝的考功也被评为上上等,也武将封王。他保持的两项记录一下就被打破了,他再也不是独一无二,优越感瞬间一落千丈。   更让他嫉妒的是这次献捷仪式的规格,在规格最高的大明宫正面丹凤门,文武百官悉数到场,之后还要太庙献俘,全城庆贺狂欢三天,这些都是自己从没享受过的!   还有李隆基对高仙芝的封赏,虽然两人爵位都是郡王,武散官都是骠骑大将军,但高仙芝却还有一个文散官最高阶开府仪同三司是自己没有的。   不但现在没有,以后也很难有,因为自己他虽然通晓九番语言,却是一个没读过书,不识字的文盲!而且他正是凭借这个身份装傻充愣,取悦李隆基的。   这就一下被高仙芝比下去了啊!安禄山嫉妒得要死,气息一下就微喘了起来,但转念又想开府仪同三司不过是虚荣,他高仙芝又不敢真的开府;   他高仙芝不过是一镇节度使,而自己是却是三镇节度使,并且身兼河北采访使,权力比他大了不止一点点!   而且安西军将校虽然封了这么多爵位和武散官,但安西军毕竟人数太少,加上将要招募的不过四万四千兵力;哪比得上自己三镇兵马加一起十五万三千兵力,更有五万私兵和八千曳落河。   想到这里,安禄山心里又有些得意了,自己依然是大唐最有权势,兵力最为雄厚的节度使。   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高仙芝、萧去病和十几名被封赏的安西军将士在宦官的引导下走上丹凤楼,到各个席位坐下,高萧两人被安排坐在安禄山对面。   安禄山朝两人遥遥对望一眼,还一脸微笑,十分恭谨诚恳地朝两人拱手祝贺。   “启奏陛下,臣有密折上奏!”高仙芝十分客气地向安禄山点头微笑,然后转身朝李隆基奏报道。   安禄山一下紧张了,他看到在高仙芝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去病对着他十分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难道他们要对付自己,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要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安禄山双手紧握,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萧去病这狗贼还真是阴险狡诈!   昨日下午,他派严庄去找萧去病,表示自己对他诚惶诚恐,对大唐忠心耿耿,以前或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今后一定改过自新,请萧去病放过云云。   据严庄回来讲,那萧去病的反应非常高兴和自得,宽言安慰让他放心,还说今后要多多走动亲近来着。   就在安禄山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将对方麻痹住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安禄山万分紧张地猜测,对方会从哪里攻击他。   蛇牙刺杀案?他不是一直认为是王鉷吗?难道是武库军械的走私案?据蛇牙细作打探,对方也没什么进展啊?或者是蓄养私兵,私做官服?   “哦,快快呈上来。”李隆基一脸微笑,兴致很高。   高仙芝从怀里掏出一封密折,双手恭敬地举过头顶,高力士快步走过来,接过密折交给李隆基。   安禄山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李隆基漫不经意地打开了高仙芝的密折,然后眼睛一下就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御案下面群臣一脸好奇,高仙芝和萧去病满面春风,哥舒翰神色兴奋,李林甫皱起了眉头,杨国忠皮笑肉不笑,安禄山却是冷汗直冒。   好在李隆基越往下面看,越是一脸欣喜之色,到最后笑得简直合不拢嘴,这才让安禄山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还好,还好!陛下这么高兴,应该是喜事,不是要针对自己。松了一口气之余,安禄山又忍不住再次嫉妒起来,高萧两人已经立下如此大功,怎么还有喜讯密报皇帝?   看完密折,李隆基神色激动得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之色,大声对高仙芝问道:“高卿,此事可当真?”   高仙芝恭谨道:“千真万确,如奏疏上所说,元日之前,必有来使。”   李隆基犹自有些不敢相信,又朝萧去病和哥舒翰看去,两人都一脸诚心正意地向他点头。废话,这封密折就是三个人凑在一起,由状元刘单执笔完成的。   李隆基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好,太好了!”   一连说了三个好,李隆基激动极了,若不是作为一个帝王的基本城府,他简直恨不得命窦华将这封密折的内容当众向众人宣读。   年富力强的吐蕃赞普被害身亡了,他不足十岁的儿子即位,权力都掌握在两名大臣手中。现在吐蕃已经是政局动荡,人心惶惶,加上还有苏毗这个内应。   高仙芝和哥舒翰已经在密折中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从明年开始,安西军翻越葱岭,从小勃律进攻吐蕃,陇右军从黄河九曲向吐蕃发起进攻,并暗中支持苏毗,不出五年,定能一举推翻灭亡吐蕃。   这让李隆基怎么能不高兴,不激动,不兴奋!   大唐所有的外敌里面,就属吐蕃最为可恶,也最难缠,真真正正的心腹之患。   从太宗朝开始,吐蕃就成为国之大患,屡屡出兵骚扰大唐边境。高宗时期,大唐的兵锋和疆域都同时达到顶点,但就是因为征讨吐蕃经历两场大败,以致突厥趁机叛乱,大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边境丢失,人口被劫掠。   自己登基之后,先后灭亡,平定,压服突厥,突骑施,契丹和奚;吐蕃虽然暂时被大唐压制,但却实力却丝毫未损,随时能够从高原上攻下来,有如跗骨之蛆,让大唐深恶痛绝又没有办法!   与吐蕃打了这么多年,大唐也渐渐明白了一点,吐蕃之所以能够为患,不是吐蕃将军多有智谋,也不是吐蕃战士多么骁勇善战。   实在是地利的缘故,形势对他们有利就下山劫掠为祸,形势对他们不利就缩回高原,大唐拿他毫无办法。可偏偏吐蕃又距离陇右,距离长安这么近,就好像在身边随时趴伏着一只会吃人的老虎。   为了对付吐蕃,李隆基几乎豁出去一切代价了,在两年前,为了攻下几百人驻守的石堡城,李隆基不惜派出六万多大军,轮番攻打。   最后终于以堆人命的方式攻下石堡城,唐军死伤数万人。但李隆基却依然大力褒奖了指挥这场战役的哥舒翰。   就是因为在李隆基心里已经不能再容许吐蕃有威胁大唐的能力,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不断压制吐蕃,直到他灭亡!   虽然李隆基下定了决心,不惜代价,但是如果能少付出一些代价就能灭亡吐蕃,不是更好吗?   因为这样的原因,高仙芝这封密折带来的这个消息,和密折上制定的这个不用死多少人,不花费钱财,只用三到五年就能彻底灭亡吐蕃的计划,无异于及时雨一般,给了李隆基一个最大的惊喜。   想到密折上那个出兵攻打,扶持傀儡,还有经济控制三者并行的办法,李隆基突然想到,这个策略莫不全是萧去病的主意?密折上不是说,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不就是被萧去病的五雷天心正法给害死的吗?   李隆基忍不住感叹,这个萧去病简直就是上天对自己和大唐的恩赐。昨天他听心腹宦官王承恩讲了一个多时辰萧去病的事,在王承恩说来,河中之战的功劳起码有一大半全是因为萧去病。   这萧去病屡立奇功,不仅勇冠三军,而且谋略也是无人能及,密折里所说的“经济控制”的法子以前就从没有人想到过;而且他还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知,还对大唐耿耿忠心,简直完美极了。   但不知怎么,李隆基在感叹喜悦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警觉,没有理由的,越发不放心了。   嗯,还是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这样的好,有一点能力,却有更多的缺点,能帮自己做事,却没有威望。   不像那个萧去病,今天献捷的时候,无论是大唐百姓,还是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使节,对他简直崇拜得不得了。   高兴激动之余,李隆基也冷静下来,重新回到御座上坐下,在群臣和上百名各国使节疑惑的眼神中,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第七十九章 提防   同一天,在长安城,醴泉坊,波斯寺的一间密室中,波斯流亡政府驻长安大长老撒鲁曼,带着两名小长老,正与几名蛇牙驻长安的大小头目对坐着,互相打量了许久。   大长老撒鲁曼已经是个很老的人了,头发胡子发白,脸上全是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半睁半闭着,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旁边两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长老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四人,脸上似笑非笑,耐人回味。   与他们对视的四名蛇牙其中一名栗色头发的粟特人正是安禄山的干儿子,长安蛇牙的负责人康黑奴,身边一位红头发的粟特人和两位黑头发的契丹、奚人正是那天在西市花月楼喝酒碰头的三位。   过了许久康黑奴开口问道:“撒鲁曼长老今日把我们约到这里来,何故一句话也不说?”   撒鲁曼仍旧是半闭着双目,眼皮也没抬一下,静静地道:“是你们没有诚意,这个孙散曹每日来波斯寺祭祀祷告,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让他叫你们的首领来,他没有照做,我能说什么?”   康黑奴笑着问:“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他们的首领?”   撒鲁曼眼睛睁大了一条小缝,用一种很怜悯和轻视地眼神看着康黑奴,仿佛再说你当然不是,你看你配么?   康黑奴被他看得发虚,转移话题:“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心思?”   撒鲁曼眼睛又重新半闭起来,没有说话,他旁边那位金黄色头发的小长老笑着:“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我们的镇寺之宝,圣火火焰台。”   祆教又称拜火教,最崇尚的就是火,祆教圣物圣火火焰台,乃是萨珊波斯建立之初,请了数百能工巧匠,费时一年,用一块陨石打造而成。不但坚硬无比,而且无论火焰怎么烧,火焰台都不会发红发烫,是所有祆教徒中独一无二的圣物。   康黑奴笑道:“那不知道撒鲁曼长老的意思是怎样?可愿将圣火火焰台给我们,我们可以付出你想要的任何代价。”   河北之地胡人大多数都信奉祆教,他的义父安禄山自称光明神的化身,经常亲自主持粟特人聚落中群胡的祆教祭祀活动,在河北之地有几十万的信众追随。   但美中不足的却是,安禄山是个早年丧父的穷苦孩子出身(后来做了互市牙郎兼职偷羊贼),虽然自称光明神的化身,但其祆教的传承却有天然的缺陷,很多祆教的祭司对他并不怎么认同。   如果有了这个传承了五百多年,在祆教徒中无人不知的祆教圣物,再加上祆教正统的支持,只怕那些对义父不认同的人也能心悦诚服了吧。   因此这些长安蛇牙,在长安除了刺探情报,收买训练亡命之徒等,还有一个安禄山交代的特别任务,就是和醴泉坊的波斯胡寺的祆教长老联系上,设法取得他们的支持。   安禄山还交代,如果前者不成功,可以退而求其次,必要时可以动手偷取或者明抢。   那金黄色头发的长老冷笑道:“我倒很想知道你们能付出什么我们想要的代价?”   康黑奴与其他三位区域负责人对视了几眼,沉声道:“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照做。”   “此话当真?”说话的却是大长老撒鲁曼,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浑浊不堪的双眼此刻精光四射,其他两名小长老脸上也露出很激动,迫不及待的神色。   “当真。”康黑奴被撒鲁曼的眼神刺了一下,有些疑惑,心里想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这么急切,这么兴奋?   撒鲁曼站了起来,嘿嘿笑道:“我们想要安禄山的人头!”   康黑奴和其他蛇牙头目一下愣住,下一刻,他们看到三位长老手里突然多出几枚黑黑的长长的物件,像三头豹子一样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四人下意识地想拔刀迎战,突然想起,横刀在进来的时候放在外面了。靴子上倒插着匕首,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波斯胡寺长老出人意料地突然翻脸拿人的时候,在大明宫正门的丹凤楼上,大唐天子李隆基的作为,同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劳苦功高,品性纯良,着受封为安西大都护,兼领北庭节度使,陇右采访使,御史大夫,望高卿戒骄戒躁,尽心王事,勿负朕躬;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忠勇可嘉,进封安国公,加骠骑大将军,实封五百户,御史中丞,开府仪同三司。”   满座公卿还有各国使节都愣了,这什么情况,怎么看了一封高仙芝的密折,就再次给高仙芝加官,不但把北庭节度使给他了,连一向是亲王或者朝中大臣遥领的安西大都护也给了他,还有陇右采访使这个重要的人事监察权。   很多百官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当朝宰相李林甫,原因无他,因为在这之前安西大都护正是由李林甫遥领。   李林甫同样一脸震惊,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我的职位了给高仙芝,对他恩宠到无以复加?   虽然这个职位放在自己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但这却是一个态度,表示朝廷对边镇节度使的一个制约。   现在大都护和北庭节度使,加上陇右节度使一下全给了高仙芝,也就是说,整个碛西,就是高仙芝一个人说了算了!跟安禄山在东北一样了!   更多的官员和使者却是齐刷刷看向了高仙芝,没想到高仙芝也愣了,他愣住的原因倒不是皇帝陛下对他和哥舒翰的封赏,而是,为什么封赏独独少了萧去病?   皇帝陛下难道不知道吐蕃赞普之死,自己的义弟萧去病才是最大的功劳吗?而且密折中对付吐蕃的谋划也大多出自萧去病之手,为什么连哥舒翰都封赏了,却故意漏了萧去病?还说尽心王事,勿负朕躬?   难道……难道陛下在提防萧去病?若真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办? 第八十章 失望   满座公卿,各国使节一脸诧异而又羡慕地看着高仙芝,高仙芝在和哥舒翰一起叩拜谢恩之后却是略有些尴尬地看着萧去病。   萧去病仿佛没事人一样的,依然云淡风轻,笑嘻嘻的,表面看不到一点变化,只是心里多少有一些失望。   失望不是因为李隆基没有封赏自己,而是知道李隆基如此心态,以后对自己的支持一定会少很多。自己做事会多很多困难,比如到出任河中或朔方节度使是不用想了。   另外就是对李隆基这个人的失望,不思朝政,醉生梦死也就罢了,没关系,你可以垂拱而治,将国家交给有能力有品德的贤相治理,再以制度约束之。   可现在他却对自己表现出如此的忌惮,毫不掩饰地分化自己和高仙芝的关系,毫不掩饰地表示对自己的冷落。   这就表明他现在除了醉生梦死之外,连容人的胸怀也没有了,他思考的更多的不是国家利益,而是个人的那点阴微的小心思,作为君王,他的境界已经一落千丈了。   也罢,之前还对你存有一丝幻想,以为你只是贪图享乐,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知道自己想错了,以后不过是不再指望于你就是。   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无非是披荆斩棘,凭着堂堂正正的功绩和手段去取!   至于高仙芝,萧去病倒没有太过担心,他和高仙芝之间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自己第一次见高仙芝时的预言。   根据当初自己所说,如果不是师父派自己下山,安西军两万大军会十不存一,连高仙芝也会陷于阵中,另外大唐还会有两场惨败,阵亡十余万人。   现在另两场大战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高仙芝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有鲜于仲通和安禄山这两场败仗的印证,再加上河中之战确实多亏了自己。   高仙芝如何会不认为是自己救了他,他现在的荣耀也是拜自己所赐,从刚才高仙芝尴尬而又有愧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军人之间患难与共,生死相托的情义,他李隆基又怎么会明白。   萧去病相信,高仙芝不会负自己。   果然高仙芝看到自己十分平静,毫不失落的表情,也在极短的一瞬作出一个勿相疑的眼神,然后立刻转过头去,再也不看萧去病一眼。   虽然被李隆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但接下来的计划还得继续进行,片刻之后,高仙芝朝宁远国王子屋磨,康国国王咄曷还有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站了起来,来到中间拜伏在地,口中大呼:   “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求陛下为臣做主,同时此事也关乎大唐社稷安危,求陛下追查到底!”   李隆基微不可察皱了一下眉,心说难道是为萧去病抱不平?他高仙芝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吧,他十分温和地微笑问道:“高卿奏来,只要合情合理,朕无不应允。”   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还有一班文武大臣都是满脸异色,心说怎么还有事?上一回一封密折就换了一个北庭节度使,安西大都护,陇右道采访使,御史大夫,大家还搞不清楚状况呢。   这一回又有什么事?为他做主?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难道还有人敢给他委屈受吗?   李林甫眉头越皱越深了,事情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甚至是完全不知情,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杨国忠心里却嫉妒得要死,凭什么你高仙芝这么风光,还有完没完啊!   做贼心虚的安禄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自欺欺人地在心里祈祷:“大光明神在上,但愿这个高丽奴是为他萧去病求情!”   祝祷无灵,就看到高仙芝再次掏出一本奏疏,双手举过头顶,被高力士接过之后,高仙芝十分清晰洪亮的声音缓缓传来,在文武百官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听在安禄山耳中却不啻一声声惊雷。   “启禀陛下,今年三月,臣在从长安赶往安西途中,曾遭受一伙匪徒袭杀,幸得陛下洪福护佑这才安然无恙。审问这些匪徒之后,臣才知晓,原来在我们大唐内部竟然还潜藏着一个无恶不作,意图谋反作乱作乱的名叫蛇牙的组织。   这群蛇牙,他们收留训练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行暗杀之事;他们整合丝绸之路上的马匪,拦路抢劫,意图独霸丝绸贸易;他们组建商队,长途贩卖货物,为蛇牙活动聚敛大量钱财;   他们与黄姓突骑施和之前反叛之石国暗中勾结,对抗大唐;他们在葱岭三十六国派出大量细作,意图让各国支持蛇牙谋反作乱……桩桩件件,奏疏上都列得清清楚楚,还有葱岭三十六国国王,王子,使者为证!”   高仙芝一条一条罪名抛出,一下把文武百官震惊得面面相觑,呆若木鸡。正在看奏折的李隆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那边厢,李林甫若有所思,杨国忠幸灾乐祸,安禄山冷汗直流。   另一边,早在萨末建和木鹿就被高萧二人摆弄得服服帖帖的,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也在康国国王咄曷的带领下,一个国家出来一个人,来到高仙芝身后,跪地拜倒。   康国国王咄曷痛心疾首道:“小奴等愿意作证,小奴等之前被蛇牙密探蛊惑,与之多有来往,今已痛改前非,求天可汗皇帝陛下宽恕小奴等的罪过!”   三十五国使者同声附和:“小奴等已经同蛇牙逆贼斩断联系,求天可汗皇帝陛下宽宥小奴等的罪过!”   然后就七嘴八舌说起蛇牙密探之前对他们的蛊惑,蛇牙密探的阴谋是如何恶毒和自不量力,他们是如何被迷惑,又如何迷途知返,大肆抓捕蛇牙密探云云,一个个情真意切,诚恳无比。   唐朝向来对附属国极为宽厚,况且河中大胜,也与这三十六国的及时反正多有关系,攻占萨末建,平定木鹿他们也多有功劳。这个时候李隆基又如何还会追究他们的罪责呢?   他抬了抬手,大声道:“诸卿平身请起,诸卿及时反正,不但与蛇牙一刀两断,还协助安西军抓捕蛇牙密探,有功无过。尔等今后只要继续忠于大唐,俱有封赏,现在先下去吧。”   等咄曷等人回到席位上坐好,萧去病也离席来到中间,行了一个礼,大声道:“启禀陛下,前者逆臣王鉷之武库军械外泄案,陛下命臣一查到底,臣也查出来了。   外泄之二十八万件军器,其中有二十四万件都是由蛇牙买去,流向了同一个地方,就河北范阳节度使治下之雄武城。”   萧去病转过身来,朝安禄山冷笑道:“我那乖外甥,你不出来解释解释吗?”   安禄山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脚并用,一路膝行来到中间,以头叩地,惶恐至极地向李隆基申辩道:   “陛下,臣构筑雄武城实是为了防御契丹和奚啊!臣实在不知此事啊!定是有人心怀叛逆之心,瞒着臣偷偷做的啊!请陛下饶恕臣失察和无能之罪!”   说完,安禄山声泪俱下,一副后世小孩考试没考好,愧对父母的羞愧模样,然后就以头抢地,不停叩头。   李隆基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心说怎么牵扯到安禄山了,没有丝毫怀疑的,他们马上就全盘认可了安禄山的话。   绝对是失察啊,绝对是安禄山的下属心怀叛逆啊,自己对安禄山这么好,安禄山对自己这么感激涕零,赤胆忠心,情同父子,是不可能对自己有异心的。   你看他呆呆傻傻的,胸无大志的样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他憨憨直直的,一根直肠子样的人物,就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下属欺负他憨直,呆傻,瞒着他做的。   看到安禄山一路膝行,叩头不止,惊恐万分的样子,李隆基毫不迟疑地扬了扬手:“安卿平身,你对朕赤胆忠心,朕是知道的,朕对你没有疑心,你不必如此。”   安禄山没有起来,依然趴在地上哭,边哭边说自己太没用,辜负了陛下的深恩,被人欺瞒,那个情真意切,那个痛彻心扉,那个羞愧难当……   萧去病心里越发冷笑,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使者却是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隆基,这天可汗陛下,老糊涂了么?什么都没问,这么一句话就下了结论了?   傻子也能看出安禄山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啊!三十六国使节,在这一刻,对这个天可汗皇帝陛下的敬畏,顿时就消减了一半。   长安的文武百官也是一样的想法,很多人都微不可察摇了摇头,天子糊涂至此,他们也都说不出的失望,就连李隆基的老家奴,以前的贴身保镖,现在的龙武将军李宜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萧去病冷笑道道:“陛下,此事臣也愿意相信安禄山并不知情。否者陛下如此恩宠他,他却密谋叛乱,那他还是人吗?那不是连畜生猪狗都不如吗?”   萧去病环视四周大臣,各国使节,还有四周三卫,值守禁军一眼,脸上嘲讽鄙视之意更浓,大声介绍道:“这安禄山本营州杂种胡出身,素无本领,两次败军损兵折将,按律该斩。   但陛下不但赦免了他的罪过,反而不断提拔于他,将他从一个互市牙郎偷羊贼提拔到三镇节度使,东平郡王的位置上。”   萧去病一脸诡笑地看着安禄山,沉声问道:“东平郡王,你来回答我,我说得对不对?陛下和大唐对是你是不是天高地厚之恩?你如果还想密谋造反是不是人神共愤,应该千刀万剐?” 第八十一章 趁火打劫和请命   安禄山脸上表情精彩极了,萧去病等于当着皇帝,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各国使节的面,骂自己猪狗不如。   骂完了猪狗不如接着又骂自己是杂种胡,还将自己偷羊被抓,败军失将的丑事说出来,最后还来问自己他说得对不对。   但形势如此,他不敢说不对,萧去病说的内容全是事实。他敢说陛下和大唐对自己不是天高地厚之恩吗?不敢!   他敢跳起来跟萧去病吵架吗?不敢!他怕萧去病跟他鱼死网破,将他的罪证全说出来,最后给皇帝来个撒手锏,杀了安禄山,我让你延寿一个甲子!   安禄山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装出十分感动,十分感恩的样子:“你说的对,陛下和大唐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所以我怎么可能密谋反叛呢?”   李隆基脸色也不好看,萧去病如此放肆,这样说话不是在暗讽自己用人不明吗?对安禄山毫无原则,恩宠太过吗?   那一边,安禄山涕泪俱下,情真意切对李隆基道:“陛下,臣愿对大光明神发誓,臣若对陛下有二心,就让臣千刀万剐,死后永堕黑暗地狱。”   安禄山心里想道,大不了等你李隆基死了,老子再造你儿子的反就是了(事实上之前那个时空如果不是杨国忠逼迫,安禄山确实想等李隆基死了再造反),这样我对你李隆基还是忠心不二的。   李隆基脸一下沉了下来,神色不豫道;“禄山不必如此,朕相信你。萧卿,你不必总揪着东平王,快说你查到的结果吧。”   萧去病心里冷笑,果然亲疏有别啊,叫死胖子禄山,叫我萧卿,还这么不耐烦。萧去病笑笑道:   “陛下,臣非是要抓住东平王不放,实在是蛇牙的事情牵扯到了东平王麾下心腹大将。所以臣必须要确定东平王到底是参与了,还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李隆基虽然觉得萧去病刚才那些话有些放肆,也不至于很生气,一来萧去病的话确实有道理,滴水不漏;   二来,他虽然提防忌惮萧去病,但却有些离不开萧去病,加上萧去病能给他捞钱,又是玉环的义弟,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他心里想道,或许是刚才没有封赏萧去病,他不高兴,在闹脾气。嗯,等下派高力士私下里安抚他一番好了。就拿他的年纪说事,让他别不要闹情绪。   萧去病走到安禄山的侧前方,笑着问道:“不知东平王属于三者中的哪一种?”   两个人一个站着,长身玉立,飘然若仙,一个跪着,仿佛一座肉山也似,看上去就像一头肥猪跪在一位仙人面前摇尾乞怜一样。那鲜明的对比,看得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都忍不住想笑。   安禄山咬牙道:“吾毫不知情!”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那就好!”萧去病转过身去,对李隆基施了一礼道:“既然东平王毫不知情,那就好办了,臣已经查到这伙蛇牙的头领正是东平王麾下心腹大将阿史那承庆!   他在长安共设有大本营一个,在延寿坊,大头目一个,名叫康黑奴。在胜业坊、光宅坊和长寿坊各有一个小据点,小头目三名,分别叫做孙散曹,何铁头,石慕容。”   安禄山又忍不住要流汗了,竟然说得丝毫不差。康黑奴和孙散曹等人,当真该死,之前还报告自己说萧去病如何的愚蠢,竟然真的以为刺客是王鉷派出的,军械案也查不出一些头绪,结果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单等安西军回来再发动!   这萧去病也真是阴险狡诈,看样子,刺杀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是蛇牙,却依然冤枉王鉷。不但以此打击了王鉷,同时还迷惑了自己这边。当初高尚他们还嘲笑过萧去病傻,现在才知道,他那是装傻,而自己这边是真傻!   另一边陪同安禄山一起来到丹凤楼的安禄山长子安庆宗,义弟白衣剑客张献诚,以及心腹谋士严庄,还有心腹太监李猪儿已经坐不住了,就想溜出去报信。   却被几名安西军有功将士和上百飞龙禁军用眼睛死死盯住,只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干着急。   在文武百官的小声议论中,萧去病继续奏报道:“此大小四名头目,一共豢养了大约两百一十九名亡命之徒,武库外泄之军械二十八万件全都被这伙蛇牙买走。   其中二十四万件全部流入河北道雄武城,那是蛇牙的大据点;还有四万件却流入了关内道宥州,六胡州怀德县,那是他们的小据点。当初派人袭杀武威王(高仙芝)的,就是这六胡州的蛇牙。   两个据点的蛇牙一方面控制丝绸之路的马匪,拦路抢劫,一方面组建商队,长途贩运货物,为蛇牙聚敛钱财;   与此同时,他们用得来的钱财,大量囤积兵马军械。臣大致查到他们的账目,一共囤积战马两万三千匹,军械二十八万件。   在长安和河北、六胡州两个据点囤积的财货不可计数,都是他们在丝绸之路上抢来的,经商得来的,还在关内都畿道杀人越货得来的!粗略估计,加起来总有四五百万缗!”   安禄山心里在滴血!他娘的萧去病这个狗贼,简直就是个强盗!蛇牙哪里有这么多钱啊!   这些钱有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合法收入,比如河北之地的税赋出产,比如正规商队经商得来。   现在被萧去病这个狗贼,红嘴白牙一碰,就都成了蛇牙的赃款。这他|妈简直就是在抢自己的钱。   但偏偏自己还不能出口反驳,否则对方只要一句:“乖外甥,你不是说自己憨傻,对蛇牙的事毫不知情吗?那你怎么知道蛇牙没这么多钱?”自己就哑口无言,自讨苦吃。   安禄山气得要死,浑身发抖,很多大臣却说不出的快意。   李隆基宠信安禄山宠到没边,自然的,安禄山就飞扬跋扈,这里除了李林甫,其他所有人都曾经受到过安禄山的侮辱,欺负或者轻视。现在看到安禄山吃瘪,这些人觉得畅快至极。   李隆基又气又惊:“有这么多?”   萧去病掏出一封奏疏,肯定道:“据臣得到的消息,只怕有多不少。这是臣查探到的详细情报,请陛下下旨,臣即刻可以派人将长安城中的蛇牙尽数抓捕,带到御前,陛下可亲自审问!”   李隆基从高力士手中接过奏疏,依然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萧去病奏疏上写的过程,他竟然刚到长安就开始谋划铲除蛇牙,而且还得到了醴泉坊波斯胡寺波斯人的支持。   奏疏上说,蛇牙信奉祆教,因而与波斯胡寺有密切来往,并暗中拉拢十来名胡僧。结果萧去病一到,这些波斯人立刻对萧去病唯命是从。   那十名胡僧顺势加入蛇牙,并假装答应帮蛇牙盗取波斯胡寺圣物,圣火火焰台,以换取蛇牙首领的信任,实际上却暗中为萧去病刺探情报。   萧去病隐忍至今,只等高仙芝一到这才突然发动。这谋划,这心机,简直让人害怕,谁知道他有没有谋划自己?李隆基对萧去病的忌惮瞬间又加了几分。   怒的却是,蛇牙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实在是令人发指!这几年长安周边,关内,都畿道发生的八成大案都是这群蛇牙做下的,甚至连前四镇节度使也疑似是被蛇牙害死的。   最终追查到的两个人也让李隆基极为愤怒,一个阿史那承庆,是突厥王族后裔,营州突厥部落的酋长;一个是康神奴,宥州六州胡的酋长。   两人所在的部落在之前都曾经发动过叛乱,平叛后又被自己宽恕,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十几年以后,他们竟然还死性不改,还想再次发动叛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隆基没有丝毫迟疑,大声道:“准了。萧卿你去抓捕吧!”   萧去病哈哈大笑,来到丹凤门楼旁边,对广场上早已准备就绪的柏欣、杨南、安抱真,南霁云,还有四百整装待发的飞龙禁军,大声道:   “去吧,按计划抓捕,但有抵抗,杀无赦!务求不得逃脱一个,将四名头目康黑奴、孙散曹、何铁头、石慕容给我带到这里来!”   四人每人领着一百飞龙禁军立刻呼啸而去,途中又有数十名萧去病的亲卫,还有令狐流云带着十来名楼观道士加入。   萧去病当然知道四名头目还有他们的十几名亲信,现在应该已经被撒鲁曼他们抓住了。现在蛇牙在长安的据点群龙无首,并且毫无准备。自己这边准备充足,有心算无心之下应该能将这些蛇牙一网打尽吧。   萧去病下完命令,再次来到跪着的安禄山面前,向李隆基拱手行礼道:“陛下,那阿史那承庆暗中囤积如此多的兵器,图谋造反。   臣请命带领大军,前去平叛,将阿史那承庆生擒活捉,献于阙下;将那逆贼的部族尽数攻灭,抵抗者,杀无赦,投降者,免死永世为奴!请陛下允准!”   安禄山顿时吓得亡魂大冒,要是让这个萧去病领兵前去河北抓捕阿史那承庆和他的部属,那自己麾下的大军他不是想杀谁就是谁?   虽然安禄山的脑子也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有近二十万兵马,完全可以在河北将萧去病杀死,之后自己再杀死阿史那承庆为萧去病报仇,皆大欢喜。   但一想到萧去病深不可测的谋划,这么有恃无恐,安禄山就立刻吓得否决了这个想法。可不敢让萧去病带兵去河北! 第八十二章 倭国人   安禄山吓得连忙跪直了身子,对李隆基大声道:“陛下,臣请求将功赎罪,亲自料理那逆贼还有他的部属。臣一时失察,让那逆贼蒙骗了这么久,求陛下给臣这个机会,否则臣死不瞑目!”   说完,安禄山竟双手托着肚子,一路膝行,来到安禄山的御座前,他三百斤(一斤640克)的体重,而且还是以膝代足,没想到竟然爬得飞快,也不知道他是有过专门练习还是被逼急了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腹部着地的大胖子安禄山一把抱住李隆基的小腿,顿时就不肯撒手,把头贴在李隆基的双足上,大声痛哭起来。   “臣本是胡人,像小草一样卑微弱小,为陛下所宠爱信任,才有今日的地位。臣对陛下的感激之情,可昭日月,天地可鉴。   可是臣却因为陛下的信重变得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了,竟然被阿史那承庆那个逆贼蒙蔽了这么久。陛下将东北边防交给臣,臣却如此糊涂,臣愧对陛下的信任啊!   臣现在真恨不得立刻以死报答陛下之恩,但臣死之前,却一定要亲手抓住阿史那承庆这个逆贼,献俘陛下,以洗刷他带给臣的耻辱!求陛下答应臣这个请求!”   他说的言辞恳切,凄婉动人,又说要以死报答李隆基之恩,当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李隆基一下感动坏了,真是个直心肠的人,因为失察愧对自己,竟然想到以死明志这个办法。他连忙和蔼道:   “禄山不必如此,朕答应你就是,准你亲自抓捕那个逆贼和他的同党。但你可不许寻死,你若死了,又怎么为朕尽忠办事,守好东北边境呢!”   安禄山感动到无以复加,抱着李隆基的鞋子,声音哽咽,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最后干脆就是嚎啕大哭,哭得声音都哑了。   反倒让李隆基不停安慰,他这才慢慢停止哭泣,向李隆基拜谢之后,重新膝行来到自己的席位上,抽抽搭搭地坐下来。   萧去病和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者一下都看懵了,对安禄山又是鄙夷又是佩服。高仙芝在心里暗道,还好听了辅臣的话,若是直接将矛头针对安禄山,只怕真会得不偿失。   现在至少阿史那承庆还有六州胡完了,不但能追回二十八万兵器,还能敲诈安禄山四百多万缗的钱财。正如辅臣谋划的那样,切断他的财路,看那杂种胡拿什么来笼络麾下士兵!   萧去病心里也是如此想,他没有轻易放过安禄山:“陛下,东平王亲自去抓捕阿史那承庆等蛇牙逆贼自然是好。可是臣还是不放心!”   李隆基觉得刚才没有答应萧去病,现在也想稍稍安抚他一下,温言道:“什么不放心?”   “陛下你想啊,那蛇牙行得多是阴微之事,他都能派出细作到遥远的河中之地收买蛊惑那里的国王,谁能保证在座的文武百官没有已经被蛇牙蛊惑之人,只怕很快就有人会去给他们报信。   东平王忠心可嘉,想要亲手抓捕欺瞒他的逆贼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陛下你看,东平王如此痴肥,等他过去,只怕那阿史那承庆早已经得到消息,将财货和战马转移,将军械销毁。   陛下,所谓兵贵神速,臣还是恳请陛下准臣率领一千飞龙禁军,和七千安西骑兵,昼夜兼程赶往河北,在那阿史那承庆还没来得及做出上述反应的时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臣敢下军令状,臣此去,定能一举全歼河北之蛇牙势力,活捉阿史那承庆和其心腹,献俘阙下。杀光所有心怀叛逆之反贼,将五百万緡财货和两万战马,二十四万军械全部给陛下带回长安来!”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特别是一听到萧去病能给他带回来五百万緡财货和两万战马,当即喜形于色,就要表态。   安禄山吓坏了,刚坐下的一堆肥肉立刻又跪下了:“陛下,臣可以派几名亲信八百里加急,几日之内到达范阳,传我手令将那阿史那承庆抓获。”   李隆基看他如此急切,当即同意:“此法甚好!”   萧去病道:“陛下,东平王此法虽妙,但谁能保证那阿史那承庆逆贼没有蛊惑东平王身边其他大将亲信呢?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放虎归山?”   李隆基:“……”   安禄山急切道:“陛下,臣也敢下军令状,臣所托之人绝对可靠,绝对不会放跑那逆贼还有他的部族!”   萧去病连忙道:“还有钱财、战马,军械呢?”   安禄山想也没想:“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转移或者销毁!”   萧去病拍手道:“好,就请东平王立下军令状,将那逆贼囤积的两万匹战马,五百万緡钱财,还有二十万件军械,悉数缴获,运送到长安交归闲厩,府库、还有武库吧!”   安禄山心里咯噔一下,啊,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他呐呐道:“哪里有这么多?”   “若我去,只怕还要更多。”萧去病转过身对李隆基道:“陛下,等下蛇牙头目就会押到,河北之地到底有多少赃物一问可知,臣相信臣得到的情报是不会有错的!”   李隆基点点头:“萧卿办事干练,朕相信你。禄山,好叫萧卿放心,等下审问结果出来,你就立一个军令状给他吧!”   安禄山哦了一声,像死了爹娘一般重新坐回座位上,他发现自己好像又上萧去病那狗贼的当了。   这是怎么了,他以前凭借着阴险狡诈和装傻充愣,将以李隆基、李林甫为首的所有人都耍弄得团团转,怎么到了萧去病这里,就反过来处处被他算计呢?   萧去病一副很不甘心,退而求其次的样子,对李隆基道:“陛下,臣请命带兵前去六胡州剿灭那里的叛逆,将贼首康神奴活捉到长安!”   李隆基想了不到一秒钟,和蔼道:“准奏,萧卿准备带多少兵马去?”   “臣准备带一千飞龙禁军前去练兵,再由武威王为臣配齐一千兵马,两千足矣,元日之前,必定凯旋!”   李隆基温言道:“好,朕在这里等着你来献捷!”   萧去病大声领命,那边安禄山还郁闷,严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安禄山一下反应过来。狗贼可恶,原来他一直都是打算出征六胡州,却假意要带兵前去范阳,为的就是逼迫自己立下军令状,算计自己的战马和钱货!   萧去病也十分悠闲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开始开心地大吃大喝起来,还时不时地举起酒杯向李倓,李晟,顾小俊,李天锡(泡妞高手李二狗已经改名李天锡了)等人致意。   他还一脸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安禄山,还有张献诚等人,嘴唇在动却不发出声音。好像在说,没错,老子就是阴你们了,来咬我啊!   安禄山气得要死,恨不能把牙齿咬碎;张献诚把手上割肉的小刀刀把都握得变形了;安庆宗低着头不敢往对面看一眼,严庄却在心里衡量安禄山和萧去病两人的优劣。   安禄山最大的两个优势,一个就是圣宠,从今天表现来看,远超萧去病不止一星半点;另一个优势是胡人的身份,通九蕃语言,再用分化和金钱笼络的办法,在河北胡人聚集地混得风生水起。   但现在钱没了,他还能镇得住那群只认钱货利益的胡人将士吗?   萧去病的优势却是天纵奇才,机谋无双,除了在圣宠上比不过安禄山以外,其他地方与这个死胖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两相比较,如何取舍,真的让人好生……好生,不用犹疑。这一刻,严庄微不可察地在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然后又迅速做出很气愤的表情。   这个时候,文武百官还各国使节也都小声议论开了。之前他们谈论的内容还是河中之战,还有丹凤门广场上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现在却都不由自主转移到蛇牙、高仙芝密折、皇帝的态度、萧去病和安禄山的交锋上面。   “真是让人震惊!你说着蛇牙的幕后到底是不是东平王?”   “小声些!这也是你可以议论的?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被蛇牙收买的大臣。不过还真是多亏了萧将军,要不多吓人啊。”   “可不是?他们连高开府都敢派人劫杀!”   “今天真是看了一出好戏,你看那杂种胡跟死了全家一样的表情,真是太解气了。”离得近的大臣大多小声谨言,离得稍远的小官员却没这么多顾忌,交头接耳间,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你是说,蛇牙背后真的是那幽州胡?”   “那还能有错,我早听人说过,此胡必反,必定祸乱天下。天幸老天降下梁国公这个仙家弟子,等着看吧,到时候这杂种胡若反,定是梁国公扶危定难。”   “我看也是,今天这杂种胡可算在梁国公面前吃了两个瘪了。被他指着鼻子骂杂种胡,骂猪狗不如,听着真解气,现在又阴了他一把,两万匹战马,五百万緡钱财呢!”   他们虽然交头接耳,小声说话,但如何又能逃得过萧去病的听力,听到三人如此痛恨安禄山和推崇自己,萧去病忍不住看过去,想记住三人的样子,能拉拢就拉拢。   “……晁师,你给我们讲讲阿史那承庆突厥胡,还有康神奴等六州胡是怎么回事?”   在三人不远处,萧去病突然注意道一个语调非常奇怪的声音,萧去病连忙也看了过去,却是在一张小案后面坐着三男一女。   三男当中有一名老者,身穿紫袍,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另两位却非常年轻,二十多岁,服装与大唐服饰完全不同。但最显眼的还是两人的头发,剃掉了外围很大一圈,中间的头发扎成一根大拇指粗细,三四寸长的发髻。   那个女的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类似曲裾的衣服,个子矮矮的。虽然其他三人也不高,目测不超过一米六,但这女的大概不超过一米五。倒是挺端庄娴静的,看上去特别温顺。   倭国人?   萧去病脑中一下闪出这个念头,看了他们不到两秒,转过身来,开始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第八十三章 猿飞晋三的野望   “猿飞,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这些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说话的老者名叫晁衡,日本名字阿倍仲麻吕,在开元初期年轻的时候,就作为遣唐使被派到大唐。   因为聪敏好学,恩准进入长安的太学进修。没想到他学习几年之后,竟然一下就通过了大唐最难考的科举进士第,成为一名进士。   后来阿倍仲麻吕改名晁衡,一路晋升,深得李隆基的宠信,竟然做到秘书监和卫尉卿的高位。到现在所有倭国被派到大唐的遣唐使都是先来找他,以他为师。   “晁师,你就长话短说嘛,我就是很好奇,听人议论,说这两胡早就反叛多次,我就奇怪,大唐朝廷为何还会容许他们继续居于腹心之地,还委以重任呢?”名叫猿飞晋三的青年不解道。   名叫晁衡的大唐高官笑了笑,一脸的仰慕和赞美:“这就是大唐的兼容天下的胸怀了,所谓有容乃大,大唐正是因为这样的胸怀和气度,才变得像今天这么强大,这么令人敬仰!”   两男一女三为年轻人,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老人。   晁衡文人学者出身,几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学习大唐文化典籍,又一直在秘书监工作,对于突厥,六州胡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   他娓娓讲道:“那阿史那承庆原是东|突厥王族,早在一百二十多年,东|突厥与大唐为敌,被太宗皇帝消灭,突厥上百万部族投降内附大唐。   当时河北之地人口稀少,太宗皇帝仁慈,采信中书令温彦博的建议,将这百万突厥部族安置在河北之地和河东道北部长城地区。……   后来吐蕃作乱,大唐吃了两场败仗,实力大损,这些被大唐恩养几十年的一百多万突厥部族于是趁机起兵反唐,劫掠财物人口,到处屠城,祸乱大唐边境数十年。   当今天子登基以来,后突厥开始势微,内部各种叛乱暴乱,互相攻伐不止。   那阿史那承庆所在部落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突厥内部的敌人打败,驱赶,无处容身,惶惶如丧家之犬,于是举族投降大唐,被安置在营州附近。   后来他们又两次叛唐,劫掠边境逃回后突厥继续参与争斗,但不久又斗争失败,再次内附大唐。   直到在九年前,大唐不世出名将一举灭亡后突厥,阿史那承庆所在突厥部落这才安分守己了上十年,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还是反心不死,密谋作乱许久。”   晁衡的儿子安倍晴明道:“大唐对这些突厥胡太过宽容了,想反则反,想降者降。父亲一直教导孩儿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可这些突厥胡的反叛却不需要一丝代价!”   晁衡愕然。   猿飞晋三道:“晁师,那六州胡又是怎么回事?”   晁衡道:“六州胡却是昭武九国的粟特胡,早在八十多年前,河中昭武九国被白衣大食压迫,被迫东迁。   后来后突厥造反,称霸草原,于是这些昭武九国粟特胡就依附后突厥,受到优待,自成一部,世代相传为首领。   后来因为同样的原因,突厥内部发生叛乱,四相攻伐,他们生存不下去,于是投降内附唐朝,被安置在黄河河套内外的鲁、丽、舍、塞、依、契六州,被称为六州胡。   与突厥胡一样,在三十年前,这群粟特胡也联合当地突厥胡,党项胡起兵叛唐。   但他们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并不像突厥胡那样劫掠一番就跑,而是占据大唐州县,劫掠的同时还屠城,将长泉县的数万汉民几乎屠杀殆尽。   后来唐将王晙率兵三千平乱,只一战就杀败他们一万五千大军,生擒其首领康待宾,押送至长安腰斩。   其余五万多六州胡当即投降,因为作恶太过,这次大唐没有轻易饶恕他们,将他们迁徙到中原和江淮诸地。   他们过惯了游牧,迁徙无定的生活,不习惯当地农耕生活,于是每年都向大唐皇帝乞怜,哀求返回六州。   于是在开元二十六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大唐在原来六州之地,设一新州(原来六州是县,这个新州是郡),名曰宥州,准许这些六州胡重新迁回故地。   宥者,赦宥其罪也,取名宥州正是表示大唐对他们的宽宥之意。   只可惜,这群中山狼并没能体会大唐的深意,感念大唐的恩德,狼子野心,死性不改,竟然一直都在密谋谋反作乱!”   猿飞晋三道:“晁师,你说这次大唐还会宽恕他们的罪责么?”   晁衡想了想没说话,安倍晴明又道:“父亲,我觉得大唐这个政策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   “大唐这是太过兼容了,对这些草原胡太好了,只宽容,不教化。而且反叛没有风险,这样即使再过一百年,两百年,这些草原蛮胡也依然如在草原那样,叛附不定。   这样的兼容又有什么意义呢?对这些草原胡再好,他们也会一直想着反叛,而不会知道感恩!”   猿飞晋三愤愤不平道:“说的就说!他们这些草原蛮夷,不习教化,反叛成性,却依然可以居于河北膏腴之地,优哉游哉。   我日本国无论文化,礼仪,还是制度无不向大唐学习,却只能局促在那个满是火山,地震频繁狭长的小岛上。这何其的不公平!为什么我们不能……”   晁衡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额头上一下冒出汗来,年轻人口无遮拦,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还好声音极小,周围其他人各自小声议论,没人注意这边。若是被人听了去,指不定心里会产生什么误会。   他当然不会想到,他们的话早已被萧去病一字不漏全听了去,这群倭国人也是死脑筋,用倭国话不就行了。   萧去病笑了笑,这个晁衡和他儿子貌似心思还不错,特别是他儿子,感恩两个字简直有如醍醐灌顶,给自己提了一个醒。   倒是这个叫猿飞的,心思阴鸷,竟然是这种心思。既然大唐对别人这么好,我们这么恭敬,为什么我们不能享受突厥胡和六州胡那样的待遇?   他竟然因为大唐太过宽容而生出觊觎大唐的河北之地的想法!   好得很!这个种心态,这种野心和偏执当真是几千年来一直没变,好得很!   等到萧去病吃了八分饱的时候,柏欣已经带着几十名押着康黑奴、孙散曹、何铁头、石慕容四名长安城蛇牙头目来到丹凤楼。   柏欣以降,三十多名飞龙军将士,衣甲斑斑,俱是血迹,虽然满面含笑,但那股由内而外发出的煞气,却一下将丹凤楼上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震慑得鸦雀无声,愕然而望。   “启禀陛下,臣等经过苦战,已将长安蛇牙四名头目康黑奴、孙散曹、何铁头、石慕容全部生擒活捉,其余飞龙禁军正在追剿残敌,清点财货。   这群蛇牙当真狼子野心,豢养都是亡命的江湖高手,据点内部机关重重,强弓硬弩无数。   幸得萧将军谋划周全,又有楼观道士和波斯胡寺高手相助,这才一举将其攻破。臣等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带着四名头目,还有据点内搜查到的账目,来往信件,先来向陛下缴令!”   李隆基点头道:“爱卿劳苦,每人奖赏金银器皿一件,并赐宴席!”   柏欣递上账本,信件等,又命令麾下将士将四名蛇牙头目交给值守宦官和三卫就带着人下去了,他们要抓紧时间喂饱自己。   李隆基看了几眼账目和信件,上面一条条记录了这几年蛇牙的钱财流动和所作所为,登时就怒不可遏,一拍御案,大声道:“蛇牙贼子,汝等可知罪?”   康黑奴等四名头目五花大绑,被八名小宦官押着,这个时候都吓得两股战战,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孙散曹、何铁头、石慕容三人挣扎着在人群里到处乱找,很快就找到了安禄山,一脸悲愤的表情看着他们的义父,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安禄山那个恨啊,你们长得又不肥,怎么蠢得像猪!这个时候看着老子,想让你老子死么!他恨恨地瞪了三人一眼,三人立刻闪电般转移了眼神。   高力士在李隆基身边道:“阿郎,待我去问他们。”   李隆基点点头,高力士来到四人近前,大声叱问道:“大胆贼子,陛下面前还不老实招来,想灭九族吗?”   康黑奴颤抖的声音道:“小奴知罪,小奴知罪,求陛下饶命!”   “那还不老实交代,将你们罪状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康黑奴汗如雨下,诚惶诚恐:“回陛下,这都是逆贼阿史那承庆指使小奴做的啊!那逆贼早在四年多以前就开始图谋造反……”   安禄山心里微微点头,暗赞道,还是这个干儿子聪明,一下推倒阿史那承庆身上,只是奇怪,为什么要说四年前?嗯,一定是随口乱说的。   “……阿史那承庆阴附东平王,替东平王行贿往来官员,这些官员因此在朝廷上位东平王说好话,阿史那承庆狗贼因此受到东平王信任……” 第八十四章 霍去病,萧去病   安禄山一下听愣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义子康黑奴。   污蔑,绝对的污蔑!   自己确实靠行贿往来官员这才在短时间内青云直上,但都是亲自去做的,什么时候派阿史那承庆去做了?   他一下反应过来,就见对面的萧去病笑吟吟地看着他。果然是这狗贼!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康黑奴半真半假攀咬自己,自己是争辩又不是,不争辩又不是。他正犹豫间,那边的口供还在继续。   “……天宝四载,那阿史那承庆狗贼故意带兵侵掠,屠杀已经投降归顺之契丹,奚部落。   以致二番杀死公主,起兵造反。阿史那承庆提前做好准备,带兵前去镇压,以此获得军功,更加受到东平王信重……”   安禄山心里有苦说不出,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将自己的阴微手段,全部安在阿史那承庆身上,全盘托出吗?   偏偏自己还没法分辩,因为他供述的都是阿史那承庆的罪行,而且说的都是阿史那承庆是如何取悦自己,获得自己信任的。   自己如果争辩,对方只要一句话就把你顶了:“若不是如此,那阿史那承庆囤积如此多的钱物,战马,军械你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若不是他做的,那就都是你做的了?”   严庄也在心里忍不住得赞叹,这萧去病当真好手段!他定然是献捷一开始的时候就将康黑奴四个抓了,然后想办法让让其中一个反正,按他设计的言辞,向陛下招供。   好心机,好谋划啊!比自己都强过几十倍,真不愧是我严庄决心投靠辅佐的主君啊!   哼,就知道安贼这个羯胡成不了事,你看他手下,全是一群唯利是图,反叛成性之徒。我敢肯定,不管安贼反或者不反,最后都会被萧去病玩死!   与此同时,驸马独孤明和萧去病亲卫小队长独孤羽,两人眼睛一下赤红了,要杀人也似狠狠盯着安禄山,因为当年被杀死的其中一个公主正是独孤明的女儿,独孤羽的姐姐。   “……阿史那承庆想到一个办法,以东平王的名义请契丹和奚族战士饮宴,在酒中掺入麻药,等对方昏迷过去,就将人头砍下,拿去向东平王请功……   ……阿史那承庆狗贼积极为谋反做准备,这些年他组建了上百支商队,到处贩卖货物积聚钱财。   加上丝绸之路马匪劫掠所得,蛇牙杀人劫货所得,除去购买军械战马花费,总计至少还剩下六百多万缗,长安有一百多万緡,范阳有五百万緡……”   安禄山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这下彻底坐实了范阳的赃物了,连自己的立功的把戏也被揭穿了!   “……阿史那承庆狗贼用这些钱财,暗中结交拉拢了数万平卢、范阳两镇胡人将士。他计划等时机成熟,就劝说东平王起兵造反,若劝说不成则胁迫,若胁迫不成则杀死东平王取而代之。   逆贼的计划是派遣一队三千人的献捷士兵,押着三千名他麾下契丹和奚族的士兵,假扮俘虏到长安献捷,趁机劫持皇帝。后续大军再跟上,一举攻破洛阳、杀向长安,复兴突厥汗国……”   安禄山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一口,平卢、范阳数万胡人将士又被他拉下水了。萧去病狗贼,你如此处心积虑害我,我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安禄山暗自发誓的时候,李隆基却是又惊又怒又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原来觉得安禄山虽然憨直,傻傻的很可爱,但至少还有一项好处,就是能镇住东北边疆。   却不想他原来是如此上位的,而且也太过憨直,太过无能了。这哪里是镇住东北边疆,这简直是败坏东北边疆。   他安禄山如此糊涂,任由阿史那承庆胡作非为。不但逼反契丹、奚两番,让他们祸害边境六七年,现在更是在他眼皮底下图谋造反他都不知道!!   他是猪么?阿史那承庆做这么坏事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早就听说安禄山因为痴肥而嗜睡,每天要睡七个时辰。自己一直还不在意,认为他虽然贪睡,毕竟没误事,可是现在却证明他根本不堪重任。   也罢,虽然自己很喜欢安禄山,对他很放心,但以后却要慢慢把他的职务消减一些。   同时也多敲打他一下,让他多用些心在本职工作上,而不要每天只想着孝敬自己,不停给自己献什么奇珍异兽。   李隆基到现在依然无比信任安禄山对他的忠心,可是一多半的文武百官却不这么想,顿时就议论开了。   “原来东平王的功劳是这样来的,真是触目惊心啊……”   “狗贼可恶,逼反两番,玩敌养寇,祸乱天下,不得好死!”也不知道这个狗贼骂的是阿史那承庆还是安禄山。   “东平王如此糊涂,用人不明,岂可担当大任……”   “多亏了梁国公发现了这个逆贼的阴谋,否则大唐危矣,皇帝陛下危矣……”   安禄山又一次跪在地上,再一次以头叩地,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瞎了眼阿史那承庆奸贼蒙蔽,愧对陛下。   请陛下看在他一直忠心耿耿,对他孝敬有加的份上,让他将功赎罪。他回到范阳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尽心王事,好好整顿两镇事务云云。   这一次群臣激奋,再加上安禄山确实太不给李隆基长脸了,李隆基没有发一言安慰,而是把他严词训斥了一顿。   并说这次多亏了梁国公,把阿史那承庆这个逆贼的阴谋识破,还不谢谢梁国公。   安禄山马上又膝行来到萧去病面前想要抱住萧去病的靴子大哭,萧去病厌恶地躲开,来到正中央,向李隆基请命道:   “陛下,既然长安的蛇牙已经覆灭,东平王也承认自己失察和失职,就请东平王按照之前约定立下军令状。   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范阳捉拿阿史那承庆逆贼,同时逆贼囤积的钱财,军械,战马押运到长安来吧。这样哭哭啼啼的,等着有人去给那逆贼报信么?   为防六州胡蛇牙得到情报有所准备,臣打算现在就带兵前往宥州平定反贼。请陛下下旨,命臣即刻出发;临阵之际,军情瞬息万变,请陛下许臣临阵决断之全权!”   李隆基心里忍不住感叹,萧去病和安禄山两者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萧去病能力超凡,出类拔萃,做事雷厉风行,总能给自己带来许许多多的惊喜。   可他就是不如安禄山让自己喜欢,亲近还有放心。   要是萧去病能将能力分一些给安禄山,而安禄山将憨直可爱,还有肥懒、贪财好色等毛病分一些给萧去病,两个人就都完美了,自己对萧去病也能更放心一些。   李隆基看看安禄山,又看看李林甫、杨国忠等文武百官,再看看各国使节,朗声大笑道:   “萧卿尽忠王事,忠勇可嘉,朕岂有不准之理。萧卿听旨,此次六胡州平叛,朕许你便宜行事全权,六州胡叛贼生杀予夺,皆由萧卿一言而决!   昔者汉武帝有霍去病,少年骁勇,战无不胜;朕今日有萧去病,同样勇冠三军,忠勇无双,萧卿,你去吧,朕在这里等着你凯旋,元日大朝会的时候,再为你庆功!”   萧去病哈哈大笑,领命而去,李倓,顾小俊,独孤羽等人也立即起身跟随。一行人走下丹凤楼,早有士兵牵好战马在那等候。   萧去病连同麾下一千多人跨上战马,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对丹凤楼上的喧嚣热闹,功名富贵,没有一丝的留恋。   看着萧去病远去的背影,猿飞晋三羡慕,向往得不得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辈子一定要向萧去病看齐,做一个统帅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晁师,我敢肯定,宥州的六州胡这回完了。我在萧将军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杀意,这次他不会宽恕那些反叛的罪责。”   猿飞晋三十分肯定地说道,在晁衡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又突然幽幽地道:“晁师,我弟子想拜入萧将军门下,学习战阵之道,追随他杀敌立功。求晁师成全,为我引荐。”   “父亲,孩儿也想追随这样的大英雄。孩儿听说萧将军是仙家弟子,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孩儿想向他学习先进的文化知识。”安倍晴明也一脸兴奋地说道。   另一边,在张献诚和严庄的提醒下,安禄山也向李隆基告辞,说是要立刻派遣安排派遣亲信去范阳捉拿抓捕阿史那承庆和蛇牙。 第八十五章 阴谋和出征   “萧贼可恨!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胜业坊,永宁园,安禄山别院内,在丹凤楼上叩头不止,哭哭啼啼的安禄山,回到自己的地方,却是暴跳如雷。   “王爷息怒,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啊。”   严庄一边闻言劝诫,一边心里冷笑,除非现在天上降下一个雷,否则你凭什么杀了他。   “主君,我看此事可行!”安禄山的另一军师高尚,他与严庄不同,他把安禄山看成唯一靠山,且与萧去病有切齿之仇,他一脸凝重,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哦,你有办法杀了那狗贼?”安禄山本来只是发泄怒气说气话,这个时候听到高尚如此说道,顿时喜不自胜。   “有!”高尚皱紧眉头最后想了想,下定决心道:“那狗贼这次出征只带两千兵马,正是我们杀死这狗贼的机会,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你快说说看。”安禄山瞪大了眼睛,激动得几乎颤抖。   “我们可以借党项羌和吐谷浑的兵力将那狗贼杀死。”高尚面色狰狞,一字一句道。   “那党项羌和吐谷浑如何肯听我们的话,出兵袭杀那狗贼呢?”严庄开口问道,虽然已经决定投靠萧去病,但在安禄山面前还得装作对他恨之入骨不是。   “我们可以派人许以重利,将六胡州据点内的一百万缗的财物全部送给他们。”   “只一百万缗他们如何肯做?这可是袭杀天子宠臣和天子近卫的大罪,朝廷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严庄讥笑道。   “党项羌和吐谷浑的酋长自然不肯,但是他们下面的各个小部落的头人呢?还要当地的盗匪呢?   他们只会看到利益,而不会考虑风险,而且也确实没有风险,拿了钱,往回鹘草原上一跑,朝廷还能追到回鹘去?”高尚得意道。   “笑话,靠这些亡命之徒,乌合之众就想打败那狗贼麾下训练有素的两千精锐?”严庄大声道:“并且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想到,我们根本来不及,那狗贼定会日夜兼程赶往宥州,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转移钱财去收买这些亡命之徒。”   “所以,我们要快,即刻派张大统领出发,宥州的钱财能带出多少带出多少,全部撒出去,这些亡命盗匪和头人得到好处,自然会头脑发昏。   然后再提高价码,开出五百万缗的悬赏,只要能杀死那狗贼,就用五百万缗的悬红。想想,五百万缗,整个党项八羌积累十年,二十年时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足够让所有人疯狂了,何况是党项羌这样的劫掠成性的部落,我想即使是党项八羌的酋长也不可能抵制住这样的诱惑。”高尚脸上越发狰狞了。   严庄咯噔一下,心说好毒的诡计,这家伙为了报仇当真是手段用尽,不计后果了。   孙孝哲皱眉道:“我们哪里拿得出五百万缗的悬红啊!”   高尚露出阴险的笑:“谁说要真的拿出五百万缗悬红的?我们只要最开始拿出几十万缗的钱财,让他们看到真钱,让他们相信我们是认真的就行。   等他们杀死那狗贼以后,朝廷定然会下旨朔方军还有河东军出兵剿灭这群反叛,他们又哪里有命来找我们要这五百万悬红。”   孙孝哲恍然大悟,安禄山沉思不语,高尚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观那狗贼貌似十分敌视劫掠成性,反叛无常的胡人。此去宥州必定大开杀戒。   张统领昼夜兼程赶到宥州提前做好战斗准备,宥州至少有一万可战的六州胡战士。纵然不敌,但以逸待劳,更兼熟悉地形,我估计至少能杀死那狗贼两成兵力。”   严庄心里冷笑,一万柳州胡杂兵能杀掉四百飞龙禁军和安西精锐,你做梦吧,当真书生之间。   安禄山也认为做不到,但也没有反驳,听高尚继续说道:“那狗贼如此敌视胡人,损失两成兵力之后,必定会屠戮当地妇孺以泄愤。   张统领正可在党项八羌和吐谷浑各处宣扬,就说这狗贼仇视所有胡人,要杀光所有胡人。到时候他们一方面亲眼所见那狗贼如此屠杀胡人,仇视胡人,一方面被悬红吸引到发疯发狂;   再加上他们会想,即使反叛之后还可以逃到回鹘去,自然就会不管不顾,群起而攻之。党项八羌至少有两三万能征善战的兵力,加上吐谷浑至少一万五兵马。   那狗贼麾下只有一千六兵力,被这么多人马不分昼夜袭扰,慢慢磨也把他磨死了!   何况我听西域胡商谈起他在河中的经历,这狗贼一向喜欢冲锋在前。而我们的悬赏又是只杀他一人,想想看,一颗价值五百万缗的脑袋冲在最前面,这些党项八羌和吐谷浑人会有多疯狂!   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他,必要时张统领还可以亲自出手……”   高尚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狞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萧去病一个人冲锋在前,然后被一万名党项八羌的彪悍士兵团团包围,左冲右突都杀不出去,最后陷于阵中的场景。   而安禄山在他说完之后,也只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就点头同意了,张献诚,孙孝哲也连说好计谋,只有严庄心里依旧冷笑,但表面也是大加赞赏。   另一边,萧去病等人正在亲仁坊,在之前,将长安的事情安排好。   虽然早就做了筹谋,但为了不让消息走漏,萧去病在献捷到达丹凤楼的时候才命人将杜甫、高适、王昌龄等人都叫到亲仁坊萧宅汇合。   “我出征这段时间,府内所有的事情子美先生就多费心了。安西军募兵的事就交给达夫先生(高适),玉壶先生了,有问题多和武威王商议。   少府铸钱监铸造金银币,还有安西军战利品的运送,保管等一应事务就全仰仗光显兄(卢奕)盯着了。”   萧去病得势以来,终于在前不久有第一名大唐高官前来投效了。给事中卢奕是开元宰相卢怀慎的小儿子,在朝廷里面算是两边都不靠的人物。   虽然身居给事中(皇帝贴身秘书)这样的重要职位,但皇帝都不工作了,他也就被李林甫王鉷杨国忠等人架了起来。   他没事可做,而萧去病这里事情多得要命,被萧去病勾搭了两下,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萧去病于是向李隆基那里奏请由卢奕负责监管战利品保管查验,新币铸造发行等一切事宜。   这可是萧去病要做的事情里面的重中之重,也是最让人眼红,最想伸手的的地方,没一名干将盯着可不行。   “梁国公请放心,长安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战阵凶险,梁国公自己要多保重!”几位文官难得一见学着萧去病行了一个军礼,齐声说道。   “沐风兄,流云兄,我走之后,我家娘子还有各位先生的安全就拜托两位了。”萧去病又转身对沐风流云道。   “萧道兄放心。”沐风还是那么高冷。   “我说萧道兄,家里交给流云我你还不放心吗?不是我说,”   ps:还有几百个字,时间来不及了,先上传一部分 第八十六章 侄子和义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宝十年最后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苍穹之下,朔风呼啸,天地间白茫茫一匹,呼气成冰。此处距离长安不过八百里,却仿佛是两个天地。   因为路上要避开萧去病的三路大军,绕了一个大圈子,白衣剑客张献诚带着两名一流高手,虽然一人三马马不停蹄,但还是只比领先萧去病中军领先了不到九十里路。   距离萧去病点将出征两天半之后,天宝十年腊月十六日的晚上戌时二刻,位于宥州治所延恩县的六州胡大酋长,大唐宥州刺史康神奴,接到接到了张献诚带来的消息。   康神奴是个四十多岁,典型的黄头发紫胡子的昭武九姓人,同时也是安禄山年龄最大,也最为信任的的一个干儿子。   安禄山有八千多个干儿子,自然会有亲疏远近之分,比如八千曳落河就只是名义上的,安禄山可能名字都叫不出几个来;   而加入蛇牙的一百家僮则亲近得许多,起码有七成以上安胖子是叫得出名字的。   但康神奴和康黑奴却是不同,他们和安禄山不但是的义父和义子的关系,还是实实在在的亲戚,确切来说他们都是安禄山的亲侄子。   安禄山的老爹就是六州胡出身,在六胡州有妻也有子,他后来随着商队来到东北营州做生意,结识并勾搭了当地跳大神的突厥巫师,也就是安禄山的老娘,生下了安禄山。   安禄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康神奴和康黑奴的老爹康铁头,正是在三十年前跟随当时的六州胡酋长康待宾谋反作乱的一个小头目。   康铁头在唐将王晙平定叛乱的过程中被马槊刺中大腿,成为残疾,对大唐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康铁头在江淮流放地郁郁而终,死之前嘱咐两个儿子一定要找到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康轧荦山。   最后的结果就是,康神奴两兄弟便认了这位亲叔叔为父,康神奴还在安禄山的支持下,成为六州胡的大酋长,大唐宥州刺史。   听到张献诚要他立刻组织动员全部可战之兵准备迎敌,并拿出所有方便携带的钱财,派遣十几名高手和他一同前去周边的党项羌和吐谷浑部收买盗匪和部落头人的时候,康神奴是颇不以为然的。   “张阿叔,我认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不就两千兵马么?我这里有一万一千多大军,六个打一个,还打不过么?”   张献诚端着端着一碗浓白的羊汤喝了两口,感觉浑身舒服多了,这才一脸讥笑道:“你们打不过,再多一万也打不过。   只能集中兵力据城而守,再派出三千骑兵在外袭扰。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坚持得了五六天。   所以我明日就要走,你赶紧安排,将所有金银珠宝交给我带走,你再立刻动员,备战!”   “怎么可能?那狗贼带得都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又是长途奔袭,人马疲惫……”康神奴喋喋不休,浑没有把萧去病这两千兵马当一回事。   张献诚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厉芒一闪,这位往日在六胡州附近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生食人肉的粟特胡头子立刻有些畏怯。   他是知道这位蛇牙大统领的身手的,自己这样的,两百个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兼他还是义父的义弟,身份非同一般。   张献诚越发鄙视这个色厉内荏,狂妄自大的废物,但还是放下他骄傲的架子,耐着性子道:“三十年前,康待宾麾下有一万五千军队,如何半日不到就被王晙攻破县城?   实话跟你说吧,萧去病现在这两千兵马远胜王晙麾下四千将士,只这萧去病一人,就能抵两千兵马,他在河中一人就冲破两万严阵以待大食军阵,杀敌两千。”   “三十年前,还不是那王晙狗贼出其不意,这一回……”康铁头呐呐说道,突然又悚然而惊:“什么,怎么可能,一人冲破两万军阵?”   三十年前,康待宾啸聚近两万六州胡战士造反,突然发作打得周围州县措手不及。一时声势浩大,让康待宾飘飘然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同时,也让大唐朝廷极为重视。   李隆基命令朔方军大总管王晙联合陇右节度使郭知运一同平叛,但王晙却认为单凭朔方军就绰绰有余。   于是王晙一方面奏请皇帝让陇右军返回,一方面先行率领三千骑兵出击,康待宾措不及手,果然一战而溃,自己还被生擒,叛乱迅速就被平定。   康神奴言下之意,若不是王晙不按套路来,搞了个突然袭击,三十年前那场战役还胜负未定呢。   总之这些昭武九国粟特人都的极其暴躁好战,狂妄自大,偏偏极其不善战能战,战斗力弱得可怜而又没有自知之明。   张献诚严厉道:“怎么不可能?此人的厉害连你义父和我都不是对手,我让他们两个跟你说一下他的事情,你就知道他有多恐怖了。”   停顿了一下,张献诚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看着康神奴,音调森冷:“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传达你义父的死命令,同时也是在救你。   你若敢违背丝毫,有一丝掉以轻心,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在三天内,被那萧去病生擒活捉,送去长安腰斩。”   康神奴这才紧张认真起来,然后整个延恩县城就忙开了。他不知道的是,在高尚这个计划里面,他们早就是弃子,炮灰。   ……与此同时,同样的月色之下,在宥州治所延恩县九十里以南的一处不大的六州胡部落,大片篝火燃了起来,篝火旁边,上千飞龙禁军和安西骑军,正围着篝火把羊架在火堆上烤。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有人轻轻地哼唱着秦王破阵乐,也有人低声谈论说笑,还有的小口小口地抿着萧去病的配发给每人一水囊的仙人醉。   篝火的后面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帐篷,在帐篷群的一角,有许多发色还有肤色各异的妇人和孩子惊恐万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若是他们能够走出帐篷,就可以看到在火堆的南边两百步的地方,堆积着成片的尸体,在零下二十多度寒风中,早已经冻得僵硬,那是他们的丈夫和父亲。 第八十七章 潮流和角度(修)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大唐难道不是最仁慈,最商量的吗?即使我们犯了错,也一定会得到宽宥的吗?   我们这所在的地方就是叫做宥州,乃是大唐皇帝专门为宽宥我们的之前犯的罪责新设的,宽宥治所延恩县还是大唐皇帝下令宰相牛仙客筑造的。   延恩正是延续恩泽的意思,表示大唐将继续对迁回这里的六州胡延续恩泽。这三十年来,也确实如此,大唐官府和周边的朔方军,河东军都对他们秋毫无犯。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在半个时辰之前,天黑后不久,这群大唐骑兵偷偷从四个方向包抄过来,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开始了杀戮。   她们的丈夫,孩子父亲在杀戮开始后没多久,就立刻跪地乞降,但这些衣甲鲜明的大唐骑兵还是没有任何犹疑就砍下了他们头颅,甚至连半大的男孩也不放过。   李倓脸色发白地坐在萧去病旁边,目光迷茫地看着萧去病正在消灭一只羊腿,师父太能吃了,这才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经快吃掉一整只羊。   “你怎么不吃?”萧去病故意明知故问:“怎么不合你胃口?”   “为什么?师父,你这是在滥杀无辜,他们已经跪地乞降了。就算师父不想让他们泄露大军行踪,也可以把他们都圈禁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   萧去病从篝火架子上取下一只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的烤全羊,用匕首切下一条羊腿:“我不跟饿着肚子的人说话。”   李倓很快把这只羊腿吃完,还噎了一下,萧去病又递过去一晚温热的羊汤,他仰着脖子喝完,依然怔怔地看着萧去病:“为什么?”   萧去病看了一眼在旁边冷笑的阿米尔江,突然问道:“阿米尔江,你怎么看?”   阿米尔江这次带了一百葛逻禄亲卫跟随高仙芝一路来到长安献捷。因为他在怛罗斯之战中坚定站在大唐这边,因此受到李隆基的表彰,被封为金山郡王。   而他的父亲顿毗伽,也因为他的愿意被赦免了,如萧去病所料,和并.波悉林被羁押看管在长安。   此次萧去病出征六胡州,阿米尔江也带着五十名亲卫前来帮忙,一个是想多立些功劳和战利品,一个是想跟着萧去病多学些功夫。   阿米尔江笑道:“建宁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无辜,大唐给了他们一块最好的草场,这里盛产的河曲马比天山的骏马还要好。   这群六州胡每年光靠贩卖马匹就能赚取大量的钱财,可他们对大唐却没有一点感激,难道不该杀吗?”   萧去病笑了下,道:“说得对,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这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在生产力不发达,资源又只有这么多的时候,又不必承担同归于尽风险的时候。   每一个群体,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地消灭周围的威胁,占有尽量多的资源,否则就是对自己这个群体的不负责!   好比两个一块陆地上有十几个国家,实力都差不多。这个时候甲乙两个相邻的国家,乙国在这一年突然受了灾害,紧接着又发生内战,国力大损。   你说这个时候甲国是不是应该趁火打劫,或者直接出兵,或想其他办法操纵,趁机吞并了甲国,增大自己的实力?   好让自己在与其他国家的角逐中,实力占于上风?”   李倓想了下,虽然前面听得不是太懂,但后面例子却听明白了。   “自然应该如此,若是甲国碰到这样的事情,乙国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点点头,然后又道:“可是这些六州胡和我们不是甲国和乙国的关系,他们也是大唐子民。”   萧去病心平气和道:“在师父看来,但凡不是大唐编户齐民的,不习唐音的,不遵行大唐律法,风俗习惯不想大唐主流文化靠拢的,都不算大唐子民,而是潜在的威胁。”   看李倓不说话,萧去病继续道:“还记得那天我去接安贼时说的话吗?重要的不是血脉,而是文化和归属感。   好比那安贼,每次见到陛下,左一个臣是胡人,右一个按我们胡人的风俗如何,他在心里从来不当自己是个大唐人。   这些六州胡也同样如此,他内附大唐,也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唐人,大唐只是他们临时的避难所和获得好处的地方。   在三十年前,大唐对这些六州胡还不够好吗?最好的草场给了他们,不用他们交一个开元通宝的赋税,派兵保护他们的安全。   可是他们是怎么报答大唐的呢?他们在突厥动乱的时候逃到大唐来避难,在突厥稳定以后,毗伽可汗只用了一个召唤,就让他们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大唐,背叛他们的恩人。   最为可恨的是,他们在劫掠边境之后,竟然嗜杀成瘾了,到处屠城,虐杀之前恩养他们的汉民。   现在三十年过去了,他们依然还是如此,在心里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唐人。大唐现在暂时强大,也暂时没有外敌相召唤。   但一旦大唐虚弱了,就好比高宗时候征讨吐蕃两次失利,突厥不就反了么?或者有外敌相召唤,你是知道的,安贼一定会反的。   安贼本就出自六州胡,现在就在六胡州设有蛇牙基地。等安贼造反的时候,肯定也会召唤他们加入。   到时候整个六胡州所有的六州胡都会像三十年那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起兵造反。   小倓,如果你一个这样迂腐的人,非要等到他们造了反以后,像三十年前那样,屠杀了几个县的汉民以后才对他们动手,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李倓脸色有一些舒展开来,但还有有些转不过弯来:“师父,我知道你说的没错,但他们现在不是还没造反么,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圈禁起来。”   “小倓,你以后永远要记住这一点,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萧去病淡淡笑道:“你知道这样做有多麻烦么?我们是八百里突袭,深入敌境,四面皆敌。   我们把他们圈禁起来,想对待妇孺那样用绳子捆绑在一起,这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而且肯定还要派人看守对不对?   我们明天还要打仗呢。却要把力气用在对敌人的好上面?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有人半夜逃脱,那就是对我们这两千多人不负责任,对自己的残忍。   小倓,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花费这么大力气,去做对自己只有害处没有好处的事情?”   其实,萧去病也想过可能安禄山已经派人通知了,但不管对方知道不知道,做事情还是要有一定的准则的。   李倓想了想,没再说话,虽然心里对杀已经跪地乞降的人还是有些抵触,认为不够光彩。但至少心里差不多已经想通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喝羊汤。   嗯,这羊肉真难吃,羊汤也膻,他心里想道。   萧去病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选得这个徒弟,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倓却是各方面都很优秀,人也聪明,怎么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是这么单纯,而且过于善良。 第八十八章 五百万贯的悬赏   腊月十七,一轮黄色太阳升起来,照在所有人身上,洒下一片金黄。虽是如此,天气却依然冷得刺骨。   朔风呼啸,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依然像刮刀子一样,在所有人脸上拉出一道道的血口子。   从鼻子嘴巴里呼出的白气很快就凝结成冰,在室外呆的时间一长,每个人的眉毛,头发,所有男人的胡子上,都挂着一层白白的冰霜。   这样的严寒,所有的人,就应该窝在房子里不出来。往常他们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但在这天的上午,整个延恩县城却都纷乱嘈杂地东了起来。   街道上,城门边,到处人来人往。   “唐军要来了,两千唐军!他们要来杀光我们……”   “听叶护(康神奴)说,朝中出了奸臣,觊觎我们的草场和财富,那狗贼想杀光我们,抢走我们的财货,马匹,霸占我们的草场……”   “杀光他们,没说的,不过才两千唐军而已……”   “大光明神,东平王会保佑我们,为我们做主的……”   自从十三年前,李隆基命宰相牛仙客在此处修筑延恩城,设置宥州以来,这些从中原和江淮流放地迁回原土的六州胡,就一直过着极其安稳和舒适的日子。   仅用了不到十四年的时间,依靠繁衍生息和吸附附近部落,他们的人就从原来的五六万人,扩张到近十万人。   从安禄山决心造反起,康神奴在这两年,也有意无意地开始训练军队。到现在为止,整个宥州彪悍能战的战士,就有将近一万两千。   加上其他专职牧民和做生意的,康神奴能动员的男丁足有三四万。   这个上午,这些彪悍且残忍,狂妄而好斗的六州胡青壮,在听说唐军来了以后,虽然在做动员的时候有些杂乱无章,毫无效率可言。   但在所有人心中,老实讲是没有多少紧张或者重视的,甚至在很多心里,还有一些小期待!   情报说得很清楚,此次来袭的唐军不过两千人马,而他们有一万两千,光在延恩城驻扎的就有七千,完全不惧!   情报还说,他们在腊月十四午时过后才从长安出发,八百里路程,按一日两百里来算,赶到这里至少也要明日正午,还有一天半,时间宽裕得很!   “怎么样,去往各部落的人都派出去了吗?”宥州刺史府里,康神奴一脸轻松地搂着一名粟特侍妾,听到儿子进来,头也没抬就问。   “阿爹,已经都派出去了。离得近的下午就能到达,离得远的,在明日午时之前也能赶到。孩儿已经下了死命令。”康神奴名叫康石肋长子恭谨地道。   “好得很。”康神奴眼睛里泛着绿光,神色狰狞,把怀中那娇滴滴的侍妾花容失色:“石肋,你好好做,从现在就开始操练起兵马来,萧去病那个狗贼一来,就是我们露脸的时候。   这一次连义父也栽在那狗贼的手里,若是被我们打败,到时候义父会多高兴!   张献诚把他说得跟天神一样,还一人攻破两万严阵以待的大食军阵,定是那狗贼自吹自擂,众人以讹传讹罢了。   就不信他真的有这么厉害!等我们把他打败,生擒活捉,倒要看看张献诚这个蛇牙大统领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说完,康神奴一张丑陋狰狞的脸就整个埋进怀中侍妾修长的脖颈中,重重地咬了一口。嘴里还呜咽着,若是仔细听就能听见他在说:“我要活吃了狗贼……”   “啊……”   那侍妾发出一声惊呼,柳眉紧皱,痛得要哭出来,却只能强忍着,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哀求地看着康石肋。   康石肋嘴角抽搐,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恨恨地看着,敢怒不敢言,只敢用眼神和嘴型向那侍妾示意。   “孩儿去了。”康石肋再也不愿忍受这样的折磨,恨恨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康神奴在温暖的房间里,对着那侍妾研究等活捉萧去病以后如何将他活吃的时候,延恩城城门楼上,十几名六州胡战士却在吃风。   “入他老母,这天当真是冷得邪门,往年也没这么冷……”城门楼上,一名小兵模样的缩着脖子,在那里恨恨地骂道。   往年当然没这么冷,往年他都窝在房间里或者牛皮帐篷里呢。   “要骂就骂天杀的唐军,还有那个叫萧去病的狗贼。”一名小军官模样的跺着脚,希望能暖和一点:“不好好在长安呆着,要带兵来杀我们。”   “十夫长,不是说那狗贼要明日正午才能到吗?怎地现在就让我们站这里吃风?”   “狗日的,你以为老子想?”那十夫长咬牙骂道:“还不是叶护下得死命令,他自己却在房子里,拥着美婢,逍遥快活。”   那十夫长抱怨完,自觉失言,有觉得应该说点让人振奋的,将情绪调动起来:“都听好了,叶护有令,杀死一个唐军,赏钱五贯,杀死一个唐军军官,赏钱五十贯,杀死那个领头叫萧去病的,赏钱五百万贯!”   “五百贯啊!”几名小兵眼睛放着光。   那十夫长笑了笑:“什么五百贯,听清楚是五百万贯!”   “什么?五百……万贯?”城门楼上所有人下巴掉了一地,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人立刻就不觉得冷了,相反浑身热得要出汗。   五百万贯啊,这么多钱,就是用金子堆也能堆成一座小山啊。这么多钱,就是挥金如土,肆意挥霍一家人用十辈子也花不完。   这一刻,城门楼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的悬红给刺激得,眼睛发红,头脑发热,变得极度狂热起来。   “萧去病狗贼,你可不要不敢来啊!”   延恩县城以南二十里左右,一处背风的山坳里,萧去病和两名亲卫手里抓着一把雪粉,用力地搓着张小苟三位斥候的面部和四肢。   等到这几处的皮肤搓热以后,这才递过一碗泡好的油炒面。等三人围着火堆吃完,萧去病这才问道:“情况如何?”   “啊嚏。”还没等张小苟回话,萧去病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想我?萧去病心里幽幽地想。 第八十九章 叫阵   张小苟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将军猜得不错,蛇牙果然派人赶来报信。今天早上,整个延恩县城都动员起来,四下派出传骑前往各处送信,城头也开始有士兵站岗,   我们在路上埋伏了两名传骑,据他招供,他们是到各地的部落传信,或者入城据守,或者汇合在一起,在外骚扰。   在大约辰时五刻的时候,我看到一支三十来人的队伍,牵着几十匹马往西边而去了。马上驮着的,好像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萧去病道:“他们知道我们到了那里吗?”   张小苟摇头:“我问过了,他们以为我们要明日正午才能到,那两名传骑言道他们去传信的地方最近,要求是下午申时赶到。”   “好得很。”萧去病笑道:“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下还战斗吧。”   “没问题,我们都不累。”三人兴奋地点头,最害怕的就是把他们当伤员,不让他们参加后面的战斗。   虽然他们现在疲倦之极,手上脚上还有耳朵上的冻疮痒得让人难受,但他们依然不愿放过杀敌报国的机会。   这就是汉家将士的开拓进取精神,千百年来,在汉家边疆的穷荒绝域,在几千里之外的敌境前仆后继,战斗不息。   蒙恬率领虎狼秦军,将匈奴追亡逐北;霍去病狂飙突进,长驱直入封狼居胥;班定远入虎**杀敌使,威震远域;李卫公三千骑兵雪夜袭击定襄,一战奠定胜局。   正是这一代又一代的汉家将士,不断的开拓进取,这才将汉人的疆域,汉人的文明,从黄河流域小小角落,扩张成现在这个样子,占据整个东亚。   萧去病心里只觉得火热感动,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叫人带他们到一个暖帐里先眯上一会。   三人一走,李倓,阿米尔江,南霁云等立刻围了上来。李倓在萧去病身边,低声道:“师父,他们早有准备,我们计划是不是要变?”   萧去病笑道:“当然要变,这一点我早就算到可能会这样,在长安时就制定好了几套作战计划。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怎么说,你们有没有要补充?”   阿米尔江和李天锡早先和萧去病在河中的时候,就以萧去病之命是从,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倒是还没喝萧去病一起打过仗的南霁云和安抱真等人,觉得有些冒险,但自己不好说,就直直地看着李倓。   李倓小声道:“师父你就带十个人上前挑战,是不是太少了?要不从我们一每队分出一百人?”   萧去病只是微笑:“不用,就凭这些六州杂胡,土鸡瓦狗耳,再多一万也伤不到我们一根毫毛。倒是你们要多辛苦,人手本来就怕不够。”   倒不是萧去病狂妄自大,只是一想到在另一个时空,这伙六州胡的战斗力,萧去病就没办法对他们重视起来。   那个时空,马嵬之变以后,李倓保护着太子李亨北上朔方,这群六州胡就派出数千兵马沿途截杀,结果被李倓用临时拼凑起来的三四百兵马打得丢盔弃甲。   再后,阿史那从礼带着几千同罗,突厥的兵马叛逃到朔方附近,和宥州附近的六州胡组成数万军队,想要攻打朔方城。   结果还没发动,就被郭子仪带着几千朔方军一战扫平。据说就是这些六州胡每战争先,却一触即溃,结果反而连累了后面的同罗和突厥军队。   李倓他们不再说话,萧去病笑着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攻下延恩县城,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李倓等人目光灼热,纷纷拍着胸口做保证。萧去病再不迟疑,立刻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整理鞍具,紧紧马肚带,与此同时萧去病开始分派了任务。   李倓统领一军,阿米尔江、荔非守瑜辅助,五百飞龙禁军,向延恩城西面方向扫荡;南霁云领领另五百安西骑兵,向东扫荡;   安西斥候队长陆挽,陈飞各带二十名斥候往东北,西北方向统治李晟和马燧,并在四个方向往来传信。   对于李倓的安排,大家都能理解,大家都看出来了,萧去病对这个亲传徒弟,那是好的没边了,让他带兵也是存着锻炼他的意思。   与此同时,还不放心,竟然安排两名神射手阿米尔江和荔非守瑜保护。这番爱护之情简直让人嫉妒。   倒是让南霁云统领一军,大家就多少有些想不通,也不知道萧将军看重这个大叔哪里了,竟是如此器重,也罢,到时候就看他的本事的吧。   ……   半个时辰之后,就当延恩南城城门楼上的十几名守兵被五百万贯的赏金刺激得兴奋异常,整个像要烧起来。无比热切的盼望着萧去病能早点到来给他们送人头的时候,萧去病就真的来了。   “十夫长,快看,有人来了!”一名眼尖的小兵吃惊地指着南边道。   随着他指的方向,城门楼上十多个人一齐将头出垛口处探了出来,就见正南方向,大约两三里远的地方,孤零零一骑就向他们急驰而来。   即使隔得老远,城楼上的人也看得出,这名骑士胯下所骑乃是一匹高大无比,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马上骑士没有着甲,一身红色的锦袍,整个人和马就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在白色的雪地上,十分的显眼。   那汗血宝马速度极快,只过了不过几息,城楼上的人就看清楚了马上人物的面貌。竟然是个英俊白净的汉家郎。   十几个人一下有些愣了?这个时候,一名汉家郎,单人独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难道是长安那边的信使?   这骑着汗血宝马的汉家郎自然就是萧去病了,一直等到萧去病策马疾驰到距离城门楼不足三百步的时候,那名十夫长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萧去病扬声大呼:“来者何人?”   萧去病减慢了马速,又向前走了五十多步,这才勒住小红马,从得胜钩上摘下白蜡杆大枪,大声道:“城门楼上的六州杂胡听了,大唐梁国公,金吾卫大将军,羽林大将军,龙武大将军萧去病在此,尔等速速献城投降!可免一死!” 第九十章 一触即溃的六州胡   得,得,得……   午后的阳光,照在洁白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一队四百多,穿着皮袍的骑士正在夺命狂奔。   他们的后面,一百顶盔掼甲,一身白袍的骑兵紧追不舍,每个人的眼睛都兴奋得冒光,一脸的意气风发。   前面的骑士身上俱都装备齐全,马槊,长矛,弯刀,骑弓,装箭的胡禄,一样不缺。不过虽然如此,这些平日自夸骁勇的六州胡勇士,也没有一人敢稍稍停顿,朝后面的追兵看上一眼。   他们只是把身体伏得低低的,一手抱着马脖子,一手拼命用马鞭抽打战马。胯下战马也已经跑得大汗淋漓,鬃毛打得湿透,大口大口喷吐着白气,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   饶是如此,他们还被后面追击的一百骑越追越近,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就听见一声简短的呼喝,一片崩崩崩的弓弦颤动的声音传来,羽箭破空之声嗖嗖直响,跑在最后面的三十多名六州胡顿时发出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栽落马下。   前面狂奔的四百人立刻吓得亡魂大冒,更加没命的踢着马腹,抽打马股,想要压榨出最后一分马力出来,很多人嘴里更是不停地念着大光明神保佑。   然而大光明神兵没能保佑他们,两三息之后,就是第二轮箭雨,又有三十多名六州胡战士惨叫着栽落马下。   “投降,我们投降!唐军阿爷,我们投降啊!”   “阿爷饶命,不要放箭了,我们投降了……”   三轮箭雨之后,这群六州胡终于奔溃,没命地大喊投降。   追击的一百飞龙禁军扭头看着他们的旅帅,旅帅名叫徐宝,是个二十四岁的帅气小伙子,他嘴角微微上翘,冷笑了一下,朗声道:“前方减速,丢下兵器,下马免死,违抗者杀无赦!”   “丢下兵器,下马免死!”一百飞龙禁军齐声应和,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喝。   “裂!”   齐声应和之后,随着徐宝一声简短的命令,一百追击的飞龙禁军瞬间从中间裂开,一下分为两部,横队变成纵队,全速向六州胡两翼包抄过去。   运动到位后,再次弯弓搭箭,一百支箭头在阳光下寒光闪闪,吓得这群六州胡不寒而栗。   一名头人模样的六州胡急勒住战马,痛苦地抛下手中马槊。在他的带头下,幸存三百多六州胡战士开始缴械,抛下手中武器,跳下战马,然后跪伏在地上不住颤抖。   “万胜!万胜!”   一百飞龙禁军互相对望一眼,忍不住欢呼起来!   萧将军说的没错,这些六州胡果然全都不堪一击,我们果然是最强的。   “……这次扫荡任务,你们很有可能会正面碰到已经动员好了的,几倍于己的敌人。   别的话没有,听从长官指挥就是,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一点!   那就是你们是最强的,你们是最棒的!想一想你们从小吃过多少苦,你们是百里无一的天子近卫;   想一想你们这一多月受了多少训练,想一想你们的教官是谁!你们是谁手把手教出来的!   而你们面对的,只不过是一群连队列都不会站的乌合之众!他们看起来会很凶恶,气势汹汹,他们也确实非常残忍,残暴!   他们见到你们,一定会嗷嗷叫,乱糟糟地向你们冲过来。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正面迎上去,击溃他们,冲垮他们,杀光他们!   让他们以后看到我们的身影就只会颤抖,就会掉头逃跑!   相信我,这群色厉内荏的六州杂胡,只要你们一往无前的压上去,近身一接触,甚至只是一轮弩箭齐射,他们就会立刻丧胆,掉头就跑!   全体都有,十倍以内的的六州胡都可以正面冲锋,十倍以上的两翼游斗,再正面冲击!”   这是临分别的时候,萧将军对大家做的动员。   结果果然就如萧将军说的那样,在差不多下午申时的时候,他们这队一百人的飞龙禁军,真的在路上迎面就撞上这队前往延恩城汇合的六州胡骑兵。   粗略估计对方人数大约在七百多人,符合萧将军所说的十倍以内,然后旅帅徐宝就毫不犹豫地在相距五百步的时候,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而对面七百六州胡骑兵也果然如萧将军所料,所有的人都嗷嗷叫,争先恐后,士气如虹地向他们对冲过来。   那一刻,双方的士气都同样高涨,一直到对推到不足一百步的时候,徐宝的心都是紧张地提着的,只觉得太阳**的突突直跳,头上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然后等到推进七十步,第一轮单弓弩齐射以后,徐宝就明显看到了对面六州胡眼中的恐慌和畏惧。   等到这一百飞龙禁军将单弓弩挂好,摘下长矛马槊,排着紧密而整齐的队列,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锋到不到二十步的时候,这些六州胡有一半就忍不住拉停了战马。   紧接着一百飞龙禁军就像切豆腐一样,只一个接触就杀光了跑在最前面的六十多名六州胡战士,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冲锋。   然后还不到两息时间,后面人数占优,阵型更是比他们大上十多倍的五百多六州胡战士就瞬间溃败,转身就开始没命地逃!   直到这一刻徐宝的心这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接下来的追击就没有一丝悬念了。   虽然这群六州胡在一开始亡命地奔逃,而飞龙禁军却改为高速追击,加上路上又掉队骑兵的阻碍,短时间内让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但没过多久,六州胡坐骑的爆发里消耗光了以后,装备马蹄铁的飞龙御马就很快将距离重新拉近,于是有了刚才这一幕。   等到三百六十多名六州胡全部扔下武器,跪伏地上颤抖不已的时候,徐宝这才驱马来到那个穿着最为华贵的六州胡前面,马槊往前一探,抵在那头人脑袋前面:“抬起头说话……”   这样的场景,在这天下午,同样发生在宥州很多个地方。整个宥州地界,差不多所有的六州胡部落都遭受到了,和即将遭受到飞龙禁军和安西骑兵的扫荡。   几乎所有的男丁在第一轮接触被杀掉一批之后,都很快选择了投降,然后就被人数比他们少得多的唐军驱赶着赶往延恩县城方向。   这些六州胡一面艰难地在雪地上奔走跋涉着,一面满怀忐忑地猜想着等待他们的命运。至于说逃跑或者反抗,几乎想都不敢想。   这群以狡诈出名的六州胡,如同河中之地昭武九国人一样,在未战之前,暴躁好战,士气高昂。然而只要一次把他们打疼,马上又会变得极其温顺驯服,可以说是非常识时务。   虽然搞不清楚这些唐军为什么要将他们驱赶去延恩县城,但鉴于大唐之前对他们,对所有的内附部族一向的宽宏大量,想来这次也会如此吧?   既然唐军准许他们投降,想来性命是抱住了吧?他们如是想着,一步步走向延恩县城。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第九十一章 逃跑的萧去病   这些六州胡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延恩县城南门方向,已经杀得血流遍地。   整个延恩县城七千多驻兵,在被杀死一千多人之后,剩下的五千多战士,竟然被萧去病带着十名亲卫堵在城池里不敢出来。   时间往上推两个半时辰。   “城门楼上的六州杂胡听了,大唐梁国公,金吾卫大将军,羽林大将军,龙武大将军在此,尔等速速献城投降,可免一死!”   萧去病清晰洪亮的声音犹自在城门楼上回荡,十几名守城的小兵却有些愣住,面面相觑了足有三四秒,那领头的十夫长这才回过神来,推了推退身边一位小兵,问道:“他说他是谁?”   “萧去病,是萧去病……十夫长,他就是那个人头值五百万贯的萧去病!”   那小兵一声惊呼,城门楼上顿时就炸开锅了一般,十几名守兵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一张张丑脸涨得通红,表情狂热且狰狞,两眼射出贪婪的光。   恶狼一般的咆哮从众人的喉咙里发出,这些六州胡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萧去病。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名敌将,而是一座自己送上门的金山。   顿时就有四名士兵在十夫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挥舞着双手,争先恐后,状若癫狂地跑下城楼。   这一刻他们被贪婪和欲~望充斥的心里没有一丝杂念,竟然超水平发挥,只用了不到六息的时间,就有人骑着战马从城门洞里冲了出来。   城门楼上,反应稍慢的,在愣了一下之后,也开始大声骂骂咧咧地往下冲,好在那名十夫长还保留着两分理性,但饶是他喊破了喉咙,也约束不住。   五百万贯的悬赏?老子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呃,不对,老子可比这值钱多了!是谁开出的赏额?   萧去病一脸讥笑地看着这些被贪婪埋没了理智,气势汹汹,凶神恶煞朝自己冲来的六州胡士兵。   早知道延恩县城防御如此空虚,门洞大开,毫不设防也似,自己就应该带着一千兵马直接抢城。看来,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确实最有效。   心里正感叹的时候,最先冲出的四名六州胡士兵已经冲到了跟前,萧去病冷笑一声,轻夹马腹,正面迎了上去,大枪如电探出,一枪刺在最前面那名六州胡士兵的胳膊上。   也许是兴奋过度,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大量上涌的原因。那名六州胡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身子微微一偏,右手的长矛就向萧去病的胸口直刺过来。   萧去病偏身躲过,双腿轻轻一扭,配合多次的小红马立刻会意,迈着轻盈的步伐,灵巧地来了一次小角度转弯,迈开四蹄,一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狗贼休跑!”   “追啊!”   “杀了他啊!”   萧去病的逃跑,极大地刺激了这些六州胡骑兵,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拼命地踢着马腹,发了狂地追赶萧去病。   这可是一座价值五百万缗的金山,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还放他跑掉呢?   但凭借他们的战马,又如何追的上小红马呢,双方的距离只在十步左右的范围吊着。跑出去上百步之后,才有两名六州胡士兵想到可以用弓箭。   然而不等他们掣出弓箭,萧去病正前面却突然杀出十名骑兵,向他们急速冲来,距离还有一百步的时候,就开始弯弓搭箭。   嗖!嗖!嗖!   十支羽箭射出,追击的八名六州胡战士瞬间全部中箭,捂着咽喉和胸口就栽落马下。   看到出击的八名手下被埋伏杀死,城门楼上的十夫长又是愤怒,又是庆幸,城头上这个时候才开始响起惊呼之声,报警的号角吹响。   这名十分和剩下的两名士兵惊慌地跳下城楼,连滚带爬地就去关闭城门。   “阿爹,萧去病杀过来了!”大约两分钟之后,宥州第一大将康石肋冲进刺史府向康神奴禀报道。   康神奴吓得惊慌失色,声音都颤抖了:“来了多少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现在看到的就只有十一个。”康石肋小声道:“那萧去病亲自叫阵,引诱了八名守城士兵追击,被他埋伏在后面的十名亲卫射死了。”   康神奴松了一口气,一脸惊喜:“你是说他只带了十名亲卫,而且八名守城士兵追击他还逃跑?”   “是的。”   康神奴哈哈大笑起来:“我呸,就知道他在吹牛,八个守城士兵追击都要逃跑。张献诚还把他夸得更天神一样,说什么他在河中单人独骑攻破了两万大食军阵;   说什么他出枪快如闪电,眨一下眼睛就能刺出十多枪。我呸,他要真有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逃跑!   你赶紧去点齐兵马,出城将他杀败,生擒活捉!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该着我露脸啊!”   康石肋皱着眉道:“阿爹,事出反常,孩儿怕那萧去病有诈。听长安来的那人说,此人极为阴险毒辣,怎么可能自己跑来送死!”   “你怕他城外有埋伏?”   没过多久,延恩县城的南北两面城门重新被打开,各自飞速冲出去二十多骑。一出城门,他们就朝各个方向散开,守在城南的萧去病和十名亲卫只是静静地看着。   两个刻时之后出去查看的五十名士兵悉数折回,延恩城四周十里范围,并有一名唐军的行踪。   康神奴放下心来,越发得意,狠狠地嘲讽了一番康石肋,然后命令他点齐两千兵马出城生擒萧去病,他自己则带着几十名拓揭,在几百名士兵的保护下来到城门楼观战。 第九十二章 问计   站在城头的康神奴目疵欲裂地看着萧去病挺着长枪,有如虎入羊群般冲进两千人的六州胡军阵中。   一杆大枪在他手里如闪电般上下翻飞,枪影闪动,好似在马前舞出万朵梨花,将他和战马遮护得风雨不透。   但凡靠近他一丈五尺之内的,都是磕着就死,碰着就亡的下场,真真的马前无一合之敌。所过之处,杀得自己麾下这些六州胡血花飞溅,惨叫连连。   就连他胯下的汗血宝马也是万中无一的极品,冲阵厮杀中,速度不减,辗转腾挪,总能灵巧地寻着空隙左冲右突,在这两千人组成的散乱宽松的军阵中绕了一个又一个圈子。   康神奴这才想起张献诚对萧去病的描述和评价,但后悔已经晚了,这个名叫萧去病的狗贼,果然狡诈,而且看上去比张献诚说的还要可怕。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简直就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魔!才不到半个刻时的工夫,出击的两千六州胡骑兵就被杀死了接近一半。   而且剩下也像是吓傻了一般,不能对萧去病造成一点伤害不说,竟然连逃跑也不会,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   康神奴不知道是,造成这种结果,不是萧去病太强,实在是他们太弱了。   这两千六州胡乱糟糟的毫无阵列不说,骑兵和骑兵之间的空隙也实在太大,这才给了萧去病发挥的空间;   加上这群六州胡战斗意志又弱得可怜,自恃勇力,信心满满的冲出来想杀死萧去病得悬赏;然后突然见到萧去病如此凶悍,他们就又瞬间吓得胆战心惊,呆若木鸡。   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只会惊声尖叫和傻愣愣地看着,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拼命,于是才有这一边倒,单方面被屠杀的情况。   如果换做是安西军或飞龙禁军那样密集的骑兵队列,加上个个悍不畏死,情愿同归于尽的打法,别说两千人,就是两三百人,萧去病一头扎进去,也有八成可能会陷于阵中。   “快,传令收兵!”   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的康神奴这才连忙下令鸣金收兵,总算救回来三四百人,但这个时候,连同康神奴在内,整个延恩县的六州胡都已经丧胆。   当萧去病的十名亲卫,当着他们的面,用马槊挨个杀死遗留在战场,还未死透的六州胡伤卒的时候,城头上这些六州胡就开始不停颤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然后十一人和五千多六州胡士兵,双方就这样远远对峙着,直到第一批被驱赶的六州胡青壮来到延恩城下。   当看到被驱赶而来的六州胡青壮越来越多,打扫完战场之后开始在唐军的监视下砍伐树木,制作攻城用的冲车和云梯。   甚至还有少数妇孺也哭哭啼啼被押解而来,参与到搭设帐篷,生火做饭等工作中,康神奴的心就越发地沉重。   这萧去病当真是好谋划,好算计;这两千唐军也是精锐善战得让人恐惧。   他原来以为就算是两千唐军轻装急行,赶到这里也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却没想到他们却只用了三天,或许还不到。   而且还马不停蹄地击破扫荡了延恩县周边,甚至整个宥州的六州胡部落。   从这些被押解驱赶的六州胡青壮垂头丧气,胆战心惊表现和这些押解的唐军脸上骄傲得意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有多大!   亏得自己训练了一万两千军队,还憧憬着到时候大有所为,封侯拜将,纵横天下;亏得就在今日早晨,自己还自信满满,想要给萧去病来个迎头痛击,甚至还幻想将其生擒活捉!   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一切早就在那狗贼的算计中,自己这点兵力和实力,在对方眼中根本就像是鸡子和石头的差别。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该一早带着钱财和妻妾弃城而逃!可恨义父和张献诚,明知道萧去病狗贼如此厉害,还让自己挡在这里,分明是拿自己当弃子!   但这个时候想逃已经没机会了,南北两面各有一百五十唐军把守,虽然他们有五千多,但摄于萧去病和唐军的战斗力,他们根本不敢出城逃跑。   可是,如果不跑,死守城池,又如何守得住?别说如张献诚所说守五天,只怕不到明日正午就会被攻破!   快到傍晚的时候,延恩城下聚集的唐军已有八百多人,被唐军驱赶来的六州胡青壮有四千多,冲车已经完成了两辆,云梯做好了十多架。   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那是一同被驱赶来的七八百妇人在生火做饭。   “辅臣,我有些为你担心,陛下虽然授予你临阵决断之权,六州胡叛贼生杀予夺也说过都由你一言而决。   但你做到这些事情,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回去之后即使陛下不怪罪,满朝大臣,还有各内附部族酋长,刺史都督也都会上奏疏参劾你。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到时候他们群起而攻之,满朝大臣又不理解,陛下也只有惩戒你以平息各部族的怒气了。   何况,我观陛下好像还有些提防你。”   刚搭好的军帐里,从延恩县城西北方向赶回的李晟不无忧心地讲道。   萧去病叹了一口气,因为几乎凭借一己之力短时间就斗倒了王鉷,之后又让安禄山多次吃瘪,损失惨重。   一连串的谋划下来,让很多人都以为萧去病极其狡诈并善于谋划。但说实在的,那都是因为他占据了信息优势的原因。   很多事情他全知道,但别人以为他不知道,然后他也装作不知道,最后突然发动,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可以说前面那些,基本都属于作弊的范畴。   现在这些优势用完,对于接下来该如何走萧去病想得并不是太清楚。   比如这次在宥州杀了个底朝天,做的对不对?回去以后会引发什么问题,萧去病就没怎么深入去想。   既然李晟说起,萧去病心想,也许自己的谋划应该多和李晟、马燧说说,听听他们的意见,回去以后再去问问李泌,这些人的谋划应该都高过自己吧。 第九十三章 以夷制夷   “良器,你也看出来了?”   李晟点点头:“陛下的心态,确实老了。安贼狼子野心,但凡明眼人哪个看不出蛇牙之事,背后之人就是东平王。   可陛下却对他仍然信任有加,反倒对一心为国之人多有疏离,所以我才担心你出力不讨好,反而惹出许多麻烦。”   萧去病笑了笑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让安贼多损失一些。而且,打掉这股势力,到时候若是安贼造反,也少一分助力。   除此以外,也是想震慑那些心怀异心的内附部族,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不敢心生异心。”   李晟皱起眉头,想了许久,道:“辅臣啊,你好像是想错了。”   “哦?”   “辅臣你也看到了,六州杂胡没什么战斗力,即使安贼造反,他们也是癣疥之患,随手就能消灭。   但现在大多数六州**民并无造反,就被你大肆屠戮,反倒会激发这些内附部族的同仇敌忾之气。   因为虽然辅臣对他们这种首鼠两端,反叛成性的行为深恶痛绝,但这些内附部族却认为六州胡理所应当,换做他们也会这样。   到时候安贼若反,一定会有更多的内附部落响应,而我们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飞龙军虽然精锐,毕竟人数太少。而龙武禁军和羽林军又根本练不起来。   这段时间,我与马洵美操练两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兵额虚空不说,还抗拒训练,开始两天还好,到了第三天,竟有三成士兵宁愿自残也不肯训练。我与马洵美又不得用强,他们都病倒了,谁来卫戍宫禁?   而边军安西军实在太远,陇右军到时候又要与吐蕃作战,立即可用的就只有河西军和朔方军。若各内附部落一齐响应叛乱,平叛兵力肯定会有不足。”   萧去病沉默了一会,李晟的话大致可以概括成,实力不够之前不要过早表露敌意,而且屠戮六州**民并不会对内附部落产生震慑,反而会让坚定他们的反心,将他们推向安禄山。   萧去病尴尬一笑:“好像说的没错。但已经这样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锻炼了这一千飞龙禁军。”   “大概只有这个好处了。”李晟也笑了,沉默一会又道:“其实对于这些内附部族的反叛成性的本质,陛下还有很多大臣都是知道的,只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悄悄分化,制衡,同时用武力威慑,使之不敢轻动。   比如南诏之乱,朝廷用的就是这个办法,最后造成现在这种结果,张虔陀和鲜于仲通固然万死难辞其咎,但他们其实也是在执行朝廷的意志。   朝廷的打算,本来是想扶持南诏牵制吐蕃。没想到南诏发展的太快,表露的野心太大,一下将势力渗透到滇池地区(南诏势力核心在大理洱海附近),一方面严重威胁大唐的利益,一方面即将完全脱离大唐的控制。   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他任意发展了,于是朝廷想暗中扶持南诏王的弟弟于诚节取而代之,同时加重对南诏的赋税征收以削弱南诏。只是那张虔陀做得太过明显,某些手段又太过低劣,这才一下激怒,逼反南诏王阁罗凤。   之后双方爆发大战,说白了就是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和姚州都督张虔陀分化,制衡的手段没用好,最后干脆武力解决。   这种事情其实常有,即使这样陛下也是支持他们的。错就错在二人太过无能,特别是鲜于仲通完全不通兵事,却贪图军功,亲自指挥大战,以致大败。   假如把鲜于仲通换成武威王或者安国公哥舒将军来指挥这场大战,最后大胜,就是大功一件,一点错处都没。   ……所以说,其实朝廷也想彻底解决这些隐患,只是暂时力有不逮而已。”   萧去病听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当初李世民时期,从定襄之战开始,一直到李世民去世,整个大唐一连串的军事行为,都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胜利。   大唐迅速扩张,消灭一个敌人之后,还没消化稳固,又立刻去消灭另一个。短短几十年间,大唐像开了挂一样,领土扩大了一倍还多。   与此同时,这些被消灭的敌人又表现得极其温顺驯服,加之涌现出一大批又能打又忠心的胡人将领,这一连串的胜利也有这些胡人将领和胡人士卒的功劳。   就是这样一连串的军事胜利,培养了唐朝的这种自信豪迈,大气蓬勃,兼容开放的性格。对这些和自己一起打江山的胡人兄弟爱之如一,这既体现了唐朝宽广大气的胸怀,也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这种自信就在于,自信自己的武力会永远强大,自信帝国会一直强势下去,因此丝毫不担心这些胡族部落反噬。   然而没过多久,大唐就吃到了苦头,两次败于吐蕃之后,突厥趁机造反,因为各种原因(本来叛乱转瞬就被平定,但奸臣误国,重新逼反突厥;武后政~治~斗争杀死黑齿常之自毁长城等),使得突厥重新崛起,那段时间大唐都被打得很惨。   之后各个内附部族反叛成性的本质也就一下暴露出来,但奈何形势已经如此,大唐也不可能太过激烈地改变这个策略,只能徐徐图之,以夷制夷(比如扶持突骑施对抗突厥和大食,但最后突骑施反过来与唐朝为敌,比如李晟所说扶持南诏,结果玩脱了,养虎为患),恩威并施,先暂时维持住平衡。   与此同时,大唐的眼光还主要放在外敌上,特别是头号大敌吐蕃。加上大唐重新强势之后,这些内附部族又重新变得温顺驯服起来,给皇帝和大臣一种假象,认为以夷制夷,恩威并施的策略十分有效。   或许再过几年,等大唐消灭了吐蕃,会回过手来挨个处理这些内附部族也不一定;或许假如李隆基年老之后不那么自我满足,醉生梦死,重用奸臣和宠信安禄山这个逆臣,安史之乱就不会爆发。   大唐就有时间,有时机处理内附部族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隐患之后,大唐盛世也许就能继续延续下去。   但事情没有如果,之前那个时空,唐朝这个以夷制夷的策略终究养虎为患,没等到唐朝消灭吐蕃腾出手来解决这个问题,安禄山就先起兵造反了,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而李晟说这些事情,又以南诏作为例子,也有让自己引以为戒的意思,不要也玩脱了,杀鸡没儆到猴,倒把猴子逼反了。   帐篷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萧去病突然道:“照良器兄的意思,我这么做,可能让周围内附部族更加心怀异心?还会对我群起而攻之?”   “应该会。”   萧去病笑道:“那你以为陛下会如何反应?生气还是高兴?”   李晟有些愣住,这个怎么好随意揣摩上意,知道了也不好说啊,不过跟萧去病也没什么忌讳的了:“应该会生气吧?”   萧去病道:“我想,他应该会很生气的训斥于我,然后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李晟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不,陛下正忌惮萧去病呢,这时候有把柄送上,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萧去病又道:“那良器兄再说说,即使他们再心怀异心,安贼造反之前,他们敢造反作乱吗?”   李晟摇摇头:“自然是不敢。”   “那不就得了,我们还有大约四年年时间筹备发展。良器兄不是说,陛下还有大多数大臣也早想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只要最后我们打赢了就行了。”   “是这个道理。”李晟点头,突然又疑惑道:“为什么是四年时间?”   “呃……”萧去病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就听帐篷外面一命亲卫大声道:“启禀萧将军,李将军,宥州刺史派遣使者投降来了!” 第九十四章 攻城   康神奴惶恐不安地在宥州刺史府里走来走去,派去投降的使者已经回来了,结果让他很失望,不,应该是很绝望。   那狗贼果然狠辣狡诈,自己已经认罪请求饶恕了,他却仍旧不依不饶,说什么反叛之罪,绝不宽恕。   还要自己带着家眷和全部的蛇牙,在规定的时间内自缚出城,他这才肯饶恕全城人的罪过,准许他们投降。   全城的人本来就没有罪,蛇牙密谋造反,他们并不知情。就算自己派出两千士兵出城攻击你,最后也被你和你的手下杀死一千多人,罪责还没消掉吗?   康神奴就想不明白了,唐人不是最仁慈,最宽容的吗?即使犯再大的错,只要以部族的去留相要挟,最后都会得到原谅的吗?   怎么这一次就行不通了?难道真的如张献诚所说,那萧去病真的仇视所有胡人部族,要将六州胡连根铲除吗?否则那狗贼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非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他就不怕真的逼反了六州胡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会怪罪于他?就不怕双方鱼死网破,不论对错,都会引起其他内附部族的恐慌吗?   最为可笑的是,那狗贼竟然以为我是会是那种情愿牺牲自己一个人,也要保全全城百姓的傻瓜!   哼!自己派遣使者前去投降就是想以全城六州胡的生死作要挟,换取他的承诺和朝廷的宽恕。   不宽恕我的的罪责,不给我一个可以活命的承诺,我就带着全城五千多六州胡战士和你们死拼到底,甚至动员全城,你有本事就杀光全城人口!   可是据使者说,那狗贼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看着另一位将军,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仿佛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更让康神奴愤怒的是,从使者传回来的话语中,康神奴感觉到了萧去病对他强烈的轻视,甚至连假意欺骗都不屑使用。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根本不怕自己耍花样,也不怕自己拼死抵抗,更加不在意自己的要挟。   “叶护,到底如何决断,还请叶护示下,那狗贼给的时间可要到了。”那名使者一脸恭谨道。   “决断,决断个屁啊,他这是想让我们去死!”康神奴大声吼道:“来人啊!”   几名心腹拓揭跑了进来,康神奴瞪着通红的双眼,神色狰狞道:“立刻去告诉全城的人,就说我已经派人前去请罪,但那狗贼却依然不肯放过我们。   那狗贼扬言要杀光全城的人,一个不留。动员全城青壮轮流守夜!明日开始,所有的人都去守城!”   同一时间,延恩城下,篝火旁边,萧去病看着延恩城上闹哄哄的再次加派了人手,吃了一口羊肉,笑道对李晟道:   “看到了吗?本来还想着少死一些人,奈何康神奴要拉着全城的六州胡陪葬。”   李晟笑道:“胡人天性如此,自私残忍,什么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你的条件他怎么可能答应?”   “不答应更好,这下可就不能怪我了,还全城动员守城,和我们死拼到底,还你有本事就杀光全城之人!”   萧去病面带嘲讽:“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在意全城六州胡的死活?再一个,就算他决心死拼到底,我就不信这群反叛成性,投降成性的六州胡有战至最后一人的勇气!”   李晟看看延恩县城,又看了看萧去病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再看看那些还在赶制云梯和冲车的六州胡青壮,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看来延恩下,血流成河是不可避免了。   六州胡死不足惜,但愿不要引发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才好!   第二天一早,失去耐性的萧去病没有等其他唐军驱赶更多的六州胡来到,就直接命令先到的四千多六州胡青壮推着冲车,扛着云梯开始攻城。   随着萧去病的命令不断发出,八百多飞龙禁军和安西骑军一下动员起来,整理马具,检查装备,至于甲胄,一直就没脱下过。   与此同时,一些会当地胡语的唐军战士就在四千多六州胡人群里对着他们用大唐话和胡语两种语言大声呼喊:   “三千人,分成三队,轮番攻城,但有后退者,杀无赦。杀死城头上一名叛匪,可以换到后面监阵,杀死两名叛匪,就赦免你们的罪责,放你们回家!   现在开始将分队,弓弩手和自认为大力者站出来,你们可以不用冲在最前面。”   虽然这些六州胡在制作冲车和云梯之前,就有想过可能会驱赶他们攻城,但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恐惧,当即就乱哄哄地吵成了一团。   但在后压阵的几百唐军一轮箭雨下来,很快就让他们的动乱平息下去了,转而开始争夺弓弩手和给唐军弩箭上弦这两份相对没有危险的工作。   七八分钟之后,攻城战正式打响。三千六州胡青壮被分成三队,发给他们弓箭,弯刀,盾牌等,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冲在最前面;   剩下的一千分成两半,一半发给弓弩,在后面对城墙上六州胡进行远程火力打击,同时也负责监阵;另五百人责负责给五百唐军弩手上弦。   三百多唐军骑兵全副武装,手握骑弓在后面往来奔驰,大声呼喝,是最后的督战队。弹压逼迫六州胡攻城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他们阵前反水倒戈。   但凡哪个六州胡做出一丝可疑动作,甚至眼神有犹疑或者退却,都会当场射杀。   在这样的高压下,在死亡的恐惧下,射死三十多个人以后,没用多久,城下这些六州胡竟然逐渐进入了角色,超水平发挥,表现得比城头那些六州胡还要出色。   延恩城下,羽箭纷飞,喊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还有远处妇人的惊声尖叫声顿时就响成了一片。   城下的六州胡青壮不断有人被射死,鲜血已经流了一地。但城头上同样损失惨重,不停的有人中箭,发出凄惨的叫声栽落城下。   生命在迅速消耗,不过都是六州胡自己的,全身盔甲的唐军弩手死伤还不足十个。   颇为讽刺的是,城头的六州胡人数占优,又有城池这个地理优势(虽然城墙不算太高,只有一丈半高),竟然却完全压制不住下面的进攻。   在第二次冲锋的时候,竟然就被下面的七八名六州胡青壮冲上了城墙,还砍死了六个人。 第九十五章 心太软   究其原因,一方面五百唐军太过善战,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手持角弓弩和单弓弩,又有人帮助上弦,从容不迫发射,准头极其佳。杀敌的效率比起城头那些,慌慌张张随意朝下面乱射六州胡守兵要强太多。   更有萧去病和赶回来的阿米尔江、荔非守瑜等神射手压阵,城头但凡有军官模样的冒头,就是一箭毙命的下场。   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城下这群六州胡在萧去病和李晟的统筹安排下,在李晟的卓越的指挥下,分工协作,组织调度水平远超城头十几倍。   再加上攻城战打响后不久,城头上的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等指挥人员几乎被萧去病等人射死了一半,城头上的指挥系统几乎瘫痪。   若不是康神奴不停派人喊话强调,唐军要杀光我们,守不住大家就都是个死,城墙上这些六州胡几乎立刻就要崩溃。   反观城下的六州胡,虽然是打自己人,手足相残,但竟然暂时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士气竟然越来越高,简直有如奇迹。   因为有激励机制,为了早点摆脱死亡的威胁,很多六州胡都是越战越勇,不时有人射中一名城头的六州胡以后,然后高声尖叫。   “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然后后面督战几名唐军队长和萧去病亲卫就会很热情地朝他大喊:“好的,你可以到后面监阵督战了,你还可以使用弩箭!”   然后县城南北两个战场阵地上,就陆陆续续传来各种类似这样大声呼喊:“好的,你杀是了一个,我们都看到了!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哈哈,他叫石槃陁,”   “这位勇士也杀死了,过来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何小芬,他叫何小芬!何小芬你是要在后监阵还是使用弩箭继续杀敌?”   “……好样的,史破延杀死了两个!你可以回家了,交出武器,到那边牵一匹马,回家去吧!”   当看到唐军言而有信,真的有人杀死城头两人以后,然后骑着马就回家了。还有两人在杀死两人之后还向唐军请求,想将一起被驱赶而来的妻子带回去,也得到了准许。   然后城下所有六州胡青壮的勇气一下就被激发了,他们暂时忘记了这是在帮唐军打自己,为了能活命,他们不顾一切地扶着云梯往城墙上爬,毫无惧色地对着城头泼洒着羽箭。   一个多时辰以后,城墙上的六州胡就被大量消耗,而城墙下的六州胡尸体也快要将地面铺满,鲜血四溢,但很快又被冻结。   面对下面越来越猛的攻势,城墙上的六州胡士兵这个时候反而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即使指挥系统瘫痪,但他们凭借本能战斗,   不过就算是如此,在城下唐军和六州胡的打击下,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六州胡被从押解驱赶而来,加入到攻城的队伍里,基本补足了死伤的消耗。而城墙上的却没有支援,死一个就少一个。   更加重要的是,中午的时候,两辆冲车已经开始撞击城门,因为唐军火力的重点压制,城门楼的六州胡已经没有办法再朝下面投掷石块发射弩箭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城门就将被攻破。   萧去病漠然地注视着城南的战场,对着几名亲卫道:“等城门一破,就派人到城下喊话,说是只诛贼首,只要他们活捉康神奴和蛇牙献给我,剩下的就都可以活!”   李倓策马立在旁边看着萧去病,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废物一样的六州胡青壮,到了师父手里,竟然像是变了一群人的样子?   这时听到萧去病的命令,他一下笑了,师父,还真是……嗯,还真是奸诈!   “叶护,我们快要守不住了,下面那些天杀的,杀起唐军来一触即溃,转瞬即降;杀气自己来,比谁都狠,五千多士兵到现在已经战死一大半了,而且城门”   一名浑身血迹的康神奴拓揭,同时也是蛇牙成员的六州胡一脸愤恨地说道。   康神奴悲愤地看着城头上一具具被杀死的还有被冲上来的六州胡砍死的尸体,他也同样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按说都是大家都是六州胡,在下面逼不得已,顺着云梯爬上来以后,难道不可用反过来攻击下面的唐军?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助唐军杀自己人?   听着下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还有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更像是直接撞在自己心口,康神奴的心里在吐血!   张献诚当初说自己只能坚持三天,最多不超过五天,自己还特别不服气,哪里知道,现在竟然是只能坚持半天多一点,而且还是因为唐军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亲自发起攻击的原因。   “走!召集全部蛇牙,我们从密道突围!”康神奴咬牙切齿,小声地道。   康神奴从小受他老爹影响,早就心怀叛逆,当上宥州刺史,六州胡叶护(自称叶护)之后,他便积极积蓄实力,图谋造反。   后来安禄山设立蛇牙,康神奴更是高兴坏了,这两年他可以算是蛇牙里面最活跃的一个了。但这毕竟是密谋造反,康神奴也担心有朝一日,事情会败露。   因此康神奴很早就开始准备后路,一年半以前,他就在宥州刺史府下面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西三里外一个小土坡。   之所以现在才决定走地道逃跑,原因也很简单,其一就是他主观上仇恨大唐,想坚持到张献诚带着党项八羌的援军到来;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条密道只能过人,过不了马,这大冬天,又是大白天的,没有马走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发现,追上。   但现在城池将破,康神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走,城破以后就是个死,走密道兴许能逃出去也不一定!   很快,康神奴就借口去北城督战,带着十几名蛇牙心腹偷偷来到刺史府。   这个时候刺史府也已经乱作了一团,延恩城并不算大,城头的喊杀声刺史府康神奴家眷也能听清清楚楚。   看到周围的人慌慌张张,惊惶害怕的样子,康神奴的这些妻妾,幼子幼女又如何不明白前方战事不利,再加上康神奴的宣传,整个上午,一屋子妇孺就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哭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个时候见到康神奴带人回来,这些家眷妇孺顿时就像见到主心骨一般围了上来,哭哭啼啼,问东问西。   康神奴烦躁踢飞了几名冲向他的侍妾,带着十几名蛇牙就进到刺史府的主厅。刚想进密室,突然脑子里想到一件事,带着这些蛇牙又折了回来,在他的几十名妻妾子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拔刀就砍。   女人惊慌时特有的惊声尖叫响起了起来,间杂这小孩的哭喊声,使得整个刺史府更加乱成一团。没过多久,惊声尖叫的声音没有了,小孩无助的哭喊声却越来越响。   康神奴带着十几名蛇牙到厨房里找些吃食带在身上,随后走进了密室,按下机关,密室的门重新合上,在外面看不出一丝异常……   差不多同一时间,南城城门终于被冲车撞开,在城下六州胡和唐军大声欢呼声中,城墙上的六州胡也发狂一般跳下城墙,想要凭借血肉之躯将门洞堵住。   萧去病大声对十几名亲卫喊道:“去传达我的命令吧。活捉康神奴和蛇牙,其余六州胡,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等亲卫大声领命去后,萧去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咳,还是心太软啊,应该让他们再厮杀一会的。”   这个时候,两千唐军也都完成任务,来到延恩县城汇合,一众将校一多半围到萧去病身边汇报军情,听候指令。   一旁的李天锡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嗯,萧将军最心软了,从来不使诈,从来不杀人……” 第九十六章 小强康神奴   “活捉康神奴和蛇牙,余者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城门被攻破之后,预想中的城门洞的激烈争夺没有发生。   城外的六州胡和唐军并没有乘势抢城,而是在城外放声大喊。一开始还有活捉康神奴,到后面就只剩下“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城内两千多六州胡战士,和数量更多的民夫顿时就懵了,叶护不是说,唐军要杀光全城的人,怎么现在又准许我们投降?   原来唐军只想活捉叶护叶护而已,还有那个什么蛇牙?原来叶护骗了我们!   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拼死抵抗?投降对我们来说,那还不是家常便饭?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城外的的六州胡和唐军再次发出山呼海啸的呼喊,紧接着就是马蹄轰鸣的声音,城内的六州胡一下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抛下了武器,跪伏在地上不停颤抖。   在高尚和张献诚等人预想中能坚持三到五天,在康神奴想象中至少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延恩县城,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攻破。   这个时候北门的城门也被撞开了,马燧和南霁云各自带着四百部众如潮水般涌入延恩县城。   十几名在前带路的六州胡奸高声大喊“投降不杀”,所过之处,城内六州胡望风跪倒,一行人很快来到刺史府。   马燧和南霁云顿时怒火万丈,刺史府凄惨混乱至极,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许多衣着华贵的妇人的尸体,几名穿着狐裘和貂裘的幼童正扶着这些尸体哭得嗓子都哑了,说不出的凄婉可怜。   “天杀的蛇牙狗贼!连自己女人也要杀害!”   还有十几名仆役正在激烈地争抢府内的财物,见唐军破门进来,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珍珠宝贝,绫罗绸缎掉了一地。   麾下将士开始冲进每一间房间开始搜查,南霁云来到一名仆役面前,问道:“康神奴呢?”   那仆役浑身筛糠,说话磕磕巴巴:“回唐人……老爷……的话,我们叶护……不,是康神奴带着十几名拓揭进来,杀死妻妾后,进入大厅就不见了。”   南霁云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看来大厅里有密室或者地道,两人连忙派人去禀报萧去病。   与此同时,连忙带着几十名手下就进到刺史府大厅:“搜索所有可疑的地方,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密道口给找出来。”   麾下将士很快就将大厅翻了一个遍,却仍然一无所获。马燧审问了所有的仆役,也没人知道密道入口。   据他们交代,距离康神奴进入密道的时间已经过去已经差不多一个刻时了。马燧心里很是恼火,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康神奴跑远了!   刚刚钻出密道口的康神奴觉得一颗心都要飞出来了,真的是大光明神保佑啊!他完全不敢相信,上苍竟然如此眷顾自己!   原因无他,在密道里他还一直担心出去以后,没马终究跑不远,还是被活捉的下场。哪里想得到,一出密道,就让他看到三匹战马停在眼前。   这三匹马当然不是特意等在这里,只能说算他康神奴走运。   这次攻城战,有一对兄弟表现出色,各自射死了两名城头守军,被准许回家。哥哥又请求将妻子一同带走,于是三人骑着三匹马就往家里赶。   康神奴的密道出口是开在一条小土沟里,上面积雪覆盖,根本看不出来,三人走到这里时,大嫂的坐骑一脚踩空,将她摔下马来。   两兄弟连忙跳下马匹将那妇人扶起来,正在询问有没有摔伤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雪地里传来悉悉索索的乱响,三人正自疑惑的时候,就见陡然钻出十几个人来。   三人明显怔了怔,呆呆地看着康神奴他们抖落身上的雪粉,看见他们就像饿狼看到肥羊一样,眼镜放着绿油油的光。   大约僵持了三秒钟,哥哥首先反应过来,拉着自己的妻子就想上马,弟弟呆一些,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叶护?”   康神奴一脸狞笑:“杀了他们!”   五名携带强弩的蛇牙毫不犹豫地扣动了牙发扳机,可怜的弟弟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两箭射中胸口,抽搐两下就死了。   他的哥哥和嫂子也没能逃脱厄运,一个被当成射死,一个被射伤之后问了两句话以后也被杀死。   骑在战马上的康神奴非常得意,他认为这是天意,是大光明神眷顾。   若不是萧去病那狗贼真的言而有信放这些人走,若不是三人刚好往这边走,又刚好有人马失前蹄摔下马来,而且时间上还这么巧,不早不晚,刚好自己这个时候钻出密道。   这么多巧合才最终有了现在这个结果,这难道不是大光明神安排的吗?   汉人不是有一句话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大光明神如此安排,岂不是表示日后我必有一番成就和作为?   萧去病在听到康神奴从密道逃跑了也是一愣,心想糟糕。   他发现,大约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延恩县城西面和南面相隔五六里的小土坡和小丘陵上,突然出现了几支十几人的队伍,远远地朝这边眺望,观战。   萧去病也留意了一下,发现他们也都穿得是皮袍,但明显不是六州胡白人的特征,而是黄种人的特征;头发也不是剪发齐项,而是前额剃光,有两条辫子垂到胸口位置,正是与六州胡毗邻的党项羌。   萧去病也懒得管他们,自己做这些,一开始的初心不就是想震慑所有的内附部族吗?   可是现在康神奴跑了,若是得到这些党项羌哨探的暗中协助,逃到党项八羌,自己还真不好去追。   于是萧去病连忙立即派出四百多人在延恩县城方圆五六里的范围,特别是西南,西北方向仔细寻找。   与此同时,自己也打马快速来到刺史府,不就是一个密道么?他记得以前电视里面,大多数坏人房间里都有密室的,而且,机关也特别简单,要么是花瓶啊,要么是书本啊,反正是个摆件,待自己去露一手。   ……   延恩县城西北方向二十多里,有三名骑士正狼狈万分地拼命向西逃窜。   这三名骑士不是别人,正是康神奴和两名蛇牙亲卫。   他之所以选择向西北方向逃窜,就是因为那里有距离宥州最近的一支党项八羌的部落,张献诚带着财物也是第一个去的这个部落。   在平安无事奔行了一个多刻时以后,康神奴已经走了快二十里,距离党项野辞部不过还有四十里的距离。   正当康神奴心中暗自窃喜,不停感谢大光明保佑的时候,就听见后面马蹄轰鸣,唐军还是追了过来。   康神奴立刻吓得亡魂大冒,拼了命地用马鞭抽打这马股,但还是被后面的唐军越追越近。   “叶护,马上就要追上了。怎么办?我们的战马没有唐军跑得快!”一名蛇牙亲卫焦急地喊道。   康神奴飞快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之前还相隔三四里,现在已经已经不足两里了,狗日的,唐军战马怎么这么快?怪不得他们能这么快就从长安赶到宥州。   “分开跑,我往正西,你们一个往西北方向,一个往正北方向。”康神奴咬牙切齿道,很快做出了决断。   他看到正西方向有一片小林子,逃进小林子以后唐军战马的速度优势将不复存在,加上视线阻隔,说不定自己有机会能逃出生天。   不过想法是很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在距离小树林还有四百多步的时候,康神奴听到一声长长的战马的悲鸣。   他扭头看过去,往西北方向跑的那匹战马因为跑得太快突然倒毙,往西北方向追击的唐军立刻分出七八人朝自己这边包抄过来。   眼看两个方向的唐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康神奴很想给胯下战马来上一刀,用这个办法将最后一点马力全部压榨出来。   但他又怕这样自己的战马也会突然累毙,而且就算不累毙,战马也会因为失血和剧烈消耗体力越跑越慢。   康神奴眼睛一下就红了,目疵欲裂,一颗心悲愤得像是爆炸开来,忍不住祝祷:“大光明神保佑,大光明神保佑,只要让我逃过此劫,让我做什么都行……”   祝祷有灵,就在追得最快的唐军距离已经接近一百步,正在犹豫要不要取出弓箭把他的战马射死的时候。   康神奴感觉大地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小树林的边上,他看见一队三四百人的队伍正朝自己疾驰而来。   马上骑士一个个皮帽皮袍,胸前两条辫子迎风招展,是党项八羌,是党项八羌的人来接应自己了。   康神奴一颗心兴奋得再次想要跳出来,大光明神果然是眷顾我的!   他再不犹豫,抽出弯刀狠狠地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战马吃痛,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潜能,飞一般地冲向前面的党项骑队。   后面那名唐军将领突逢变故,也愣了差不多有半秒,他以最快的速度衡量了一下局势,自己这边加一起有六十多个人,但现在分散开来了而且阵型也没有。   对面看上去不到四百人,虽然不是六州胡,但和六州胡一样乱糟糟的,如果打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师父说的是六州胡十倍以下都快要正面冲击,现在碰上党项胡,不知道这个标准适合不适合。   李倓一边在脑子里这样想着,另一边却也没有冒冒失一头撞上去,他飞快地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竹哨,朝后面骑兵做了一个手势,调转马头开始朝西北方向汇合。   不管打不打,先集合列阵总没有错。   另一边,康神奴擦着党项羌的骑队的边缘,一下冲到了队伍的后面,然后惊喜得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   原因有两个,其一,在三四百人的队伍后面,大约四五里远地地方,竟然还有一支骑队,人数貌似更多,看样子只怕不少于五百骑。   其二,在前面三百多人的队伍的最后方,康神奴看到几名白衣骑士,领头那人戴了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具,正是自己的义叔,蛇牙大统领,张献诚。   ps: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九十七章 身陷重围   “向我靠拢,列阵!赶紧列阵!”   李倓大声呼喊着,麾下四十名飞龙禁军和二十三名安西军很快集结在一起,列成三排紧密的军阵。   眼瞧着还差一点就能将康神奴生擒活捉,李倓以降六十四名唐军也是气愤难耐,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李将军,打不打?打不打?”   “李将军,冲不冲,他们还不到四百……”   李倓恶狠狠盯着前面三百多骑党项羌骑兵,左手抬起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六十三骑立即鸦雀无声,六十三把强弩同时举起,指向左前方乌泱泱一大片的党项羌骑队。   李倓看到,这个时候康神奴已经逃到党项羌骑队后方,与之汇合在一起。   并且还和后面几人不停说些什么,显得极为熟悉。显然他们就是一伙的,见到康神奴被追,特来接应。   李倓猜得没错。一天多以前,蛇牙大统领带着许许多多的金珠宝贝前往延恩西北方向的党项八羌撒钱、收买、游说。   各部落酋长自然不会轻易就被说动,但那些半职业的强盗和马匪却一下被煽动得热切起来。   拿到钱物以后又听说有五百万的悬红,立即红了眼睛,很快就集结了一票人马往延恩县城方向赶来。   与此同时,那些党项八羌的酋长,刺史,都督,日子过得好好的,虽然不肯轻易出兵,为了五百万緡与唐朝翻脸,但也被张献诚说得新生狐疑,派遣了心腹前往延恩县城附近哨探窥视。   很快的,延恩县周边这些六州胡部落的惨状就通过这些哨骑,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党项八羌,掀起了一场恐慌的风暴。   他们第一时间自然不会去想谁对谁错,六州胡是不是图谋叛乱,而是兔死狐悲,一下联想到自己,开始紧张和忧虑起来。   之前张献诚等人不是对他们说过,这个大唐梁国公萧去病仇视所有胡人,想要杀光所有胡人么?谁能保证他劫掠屠杀完六州胡以后不对我们动手?   于是很快整个党项八羌就全部动员,全面戒备起来。各部落都督,刺史,第一时间召集了麾下能紧急召集的军队。   而现在李倓他们面对的就是党项八羌一伙由强盗土匪,和各部哨探组成的先头部队。   李倓轻磕马腹,越众而出,大声道:“我乃飞龙禁军中郎将,大唐建宁王李倓,奉陛下明旨平定六胡州叛乱。捉拿密谋叛乱,派人暗杀武威王的六州胡酋长,宥州刺史康神奴,余者不论。   汝等何人?何故接纳包庇犯上作乱之反贼?难道你们党项八羌也欲反乎?速速交出康神奴,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我平叛大军就在身后,三百多里外,更有朔方镇六万大军。何去何从,请诸位三思。”   对面三百多人的骑队里面,大多是平日里劫掠成性,嗜血残暴的强盗马匪。若是以往,按照他们的性子,早就暴跳如雷,不管不顾地冲杀过来。   但这一回,不知怎地,面对对面这支如墙而立,如山一样岿然不动的军阵,却不由从内而外生出一种恐惧,身上一阵阵发寒。   怎么说呢,对面的军阵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却有一股强大到另他们窒息的气势。每名骑士的眼神中都有一股睥睨天下,藐视一切对手的心理优势。   那感觉,仿佛他们才是人数占优,处于绝对优势的那一方,彷佛自己这三百多骑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平日里自负骁勇,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本来就一下被震慑住,这时又听李倓说只是捉拿康神奴,余者不问,同时只要交出康神奴就既往不咎,当时就有些犹豫。   几名领头的强盗头子和各部族酋长心腹,这时就忍不住互相对视,想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决定,却没想到其他人也同样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便在这个时候,就听后面的那名带着面具的蛇牙大统领大声喊道:“此人是萧去病的徒弟,杀了他,悬赏一百万缗!”   本来就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局势,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失控了,这些党项羌强盗仅存的一点理智瞬间被贪欲淹没。   三百多党项羌的骑士顿时顿时红了眼睛,不停地踢着战马,发疯一般冲向前面的李倓。   李倓一脸兴奋,大枪向枪一扬,带头就冲了上去,麾下六十三骑也好像早已等待不及也似,大力地踢着马腹,排着三排整齐的队列迎面撞向人数六倍与己的敌人。   咻!咻!咻!   相距还有八十步的时候,李倓这边同时扣下了强弩的牙发,就听到一阵噗呲噗呲羽箭入肉的声音,顿时就有三十多骑党项羌的强盗哨探滚落在地,给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增添了几十朵血红的梅花。   党项羌的骑队稍稍凝滞了一下,但他们的战斗意志完全不同于投降成性的六州胡。   杀戮和血光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每个人都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挺着长矛,挥舞着弯刀,对着李倓他们不闪不避直冲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两支人数和阵型大小斗不成比例的骑队,就这样硬碰硬地撞在了一起。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骨骼碰撞之声,金铁相交,和兵刃入肉,人仰马嘶的声音渐次响起。   六十四名唐军骑士就像一把凿子,一下就凿进了党项人宽松的阵列。前四排迎面正对唐军军阵的党项羌骑士几乎被一扫而光。   得益于这一个月来严格的训练,这次参战的两千唐军即使在全速冲锋的时候也能保持密集的阵型不变。   这样一来,在冲锋对撞的时候,他们的当面之敌,都将同时面对两到三根长矛或者马槊,再加上他们的战马比敌人快,骑士的反应也比敌人快,面对正面的敌人,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但这六十四骑也不是完全没有损伤,特别是飞龙禁军,可以说真正能够称得上对手的实战,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这次的敌人,虽然战马没有他们快,反应速度也没他们快,但作战经验却远胜过他们。更加上一个个野蛮至极,被激发了凶性,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有一多半被长矛马槊捅死的党项羌强盗,在面对两到三把长兵的时候,没有一丝地犹豫,拼着身体被两三把长矛刺穿的代价,也要将手中兵器递出去。   再加上骑队两翼的死伤,这次对冲,才冲破敌阵的四层,唐军这边,就已经落马五人,重伤三人,一小半轻伤。   特别是李倓,因为跑在最前,穿着也最为显眼,还顶着一百万缗的悬赏,他一个人所受到的攻击,几乎超过其他六十多人总和的一半。这个时候已经负创两处,身上更是挂了四五支箭矢。   可是这还没完,他们这才凿穿一半的敌阵,前面还有四层当面之敌,两翼则是更多的敌人。   情况非常不乐观!   李倓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喷出火来,手中白蜡杆大枪舞成了一面磨盘,一枪挑落两名当面之敌后,头也不回地大喊:“向前冲,右转!”   身后五十名唐军也知道这次面对的敌人,远远胜过之前望风而降的六州胡,自己这边之前有些轻敌了。   但与此同时,也更加激发了他们心中的血勇和愤恨,他们紧紧跟着李倓后面,一个个都爆发出大声的怒吼:“杀不尽的胡狗!”   这些党项羌狗贼,在唐朝弱势的时候,叛出大唐帮助吐蕃攻打大唐;后来吐蕃处于劣势,他们不堪吐蕃奴役,又重新投降大唐。   大唐非但没有计较你们之前的过失,再次将最好的河套草场给了你们,可是就是这样报答大唐的?   今日的账,等我们冲出去以后,定要你们这些胡狗千百倍的偿还!   差不多十个呼吸之后,在付出十名唐军的生命代价之后,剩余的唐军终于将党项羌的阵列彻底凿穿。   这个时候幸存的四十九名唐军几乎人人带伤,领头的李倓更是杀成了一个血人,身上挂了起码上十支箭矢,若是盔甲足够坚固,加上这段时间跟着萧去病日夜苦练,只怕这次就交代在这里了。   四十九人透阵而出,一下向前冲出十多步,李倓以降,所有人心底都冒出一丝畅快的念头。纵然是这群党项羌的胡狗悍不畏死,还不是在我们的冲锋下一下被杀死六十多人,还不是留不住我们。   然而这种畅快的念头还没持续一瞬,正当李倓他们装备向右回转的时候,猛然发现,在他们的右前方,如雷的马蹄轰鸣响起,一支人数还远超刚才的党项羌骑队,正铺天盖地朝他们疾冲过来!   在李倓他们左后方的康神奴和张献诚等人,远远看到对面五百多人的骑队已经拉开大大的正面,从前方和右边将李倓等四十多个人的去路堵住。   而自己这队已经不足三百人的骑队也已经开始掉头,从另外两个方向将他们包抄合围,眼看一个不大的包围圈就要合拢。   “这回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   就不信你们还能掉转马头再冲破我们一次!即使还能再次冲破,两次冲阵,加上之前追击了二十多里路,就不信你们的战马还有马力跑得回去!   萧去病啊,萧去病,纵使暂时杀不死你,能够杀了你这个看做宝贝的徒弟,也是不错!真的很想看看到时候你痛惜至极的表情啊!   “右转掉头,我们杀出去!”李倓怒吼一声,第一个掉转马头,眼神一扫,正对笑得得意的张献诚和康神奴等人,一双像是要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了他们一眼。   “想要爷爷的命,你们也得有这个本事!” 第九十八章 血染征袍透甲红   “想要爷爷的命,你们也得有这个本事!”   李倓怒吼着喊出这句话,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七寸长,一寸半粗的信号弹,用萧去病给他防风打火机点燃引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粒火光飞快的燃至终点,紧接着就是“咻”的一声响,一点火光带着一溜红色的烟雾飞上了二十多丈高的天空,嘭一声在高空中炸响,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方圆十里的范围,都听得清清楚楚。   “杀出去!”   随着信号弹的发出,李倓在内,四十九名唐军将士的欢呼声,喊杀声顿时如雷响起,在李倓的带领下,往延恩县城方向疾冲。   而他们对面的不足三百人的和后面五百多包抄的党项羌骑兵一时间内却都瞪大了眼睛,有些愣住。   我的乖乖,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飞?还会响?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工夫,李倓以降四十九骑唐军抓住这个机会,一下将马速提到最快,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眨眼之间,就狠狠撞入还在目瞪口呆的党项羌拦路骑军当中。   兵刃相击之声,人喊马嘶之声,落马党项羌骑士鬼哭狼嚎的惨叫哭喊声,就在后路这不到三百的党项羌战阵中一下响起,只这一下,四十九骑唐军就瞬间冲破了党项羌骑士五层阵列。   如虎入羊群,摧枯拉朽一般,这些拦路的党项羌骑兵几乎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排排撞翻刺倒,转眼之间这些党项羌强盗就被打蒙,几近奔溃。   迎着李倓他们正面的党项羌骑士纷纷嘶喊着落马倒地之时,离得稍远的党项羌骑士,也开始变得犹豫迟疑起来,不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往前冲了。   这一次。他们终于露出了畏惧怯战之意。   这支唐军实在太强了,之前那次冲锋,还没接触,一轮箭雨就收割了这边三十多条性命。之后手持长兵对撞,又势如破竹一下冲破我们八层军阵,杀死我们这边六十多人。   一次对冲,加一起我们这边损失了一百来人,而对方的死伤不过十来个人。死伤比接近七比一!他们也是打过仗的,但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   比起这些,这支唐军身上表现出来的无所畏惧的气势,还有即使深陷重围也战意高昂的斗志,则更加让这些党项羌的强盗感到胆战心惊。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唐军骑士,从头到尾,没有一骑的眼神,哪怕露出一丝的胆怯和动摇。这是一支毫不畏惧,不会屈服的军队。战斗力更是强得让人恐怖!   更别说,他们身后还有援军,更别说三百多里外,还有六万多朔方边军。   唐军的战斗力这些年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一想到这里,这些之前被贪欲蒙蔽了双眼的党项羌有心胆战心惊。   自己这样轻易与唐军为敌,到底是对错?   阵后的张献诚和康神奴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倓这四十九骑转瞬之间就杀透数重阵列,眼看就要透阵而出。   张献诚急得厉声大吼:“你们已经和唐军开战,还有退路吗?放跑了他们,你们就都是死!杀了那带头的建宁王。就有一百万缗,一百万缗啊!”   呼喊声中,这名眼比天高,骄傲之极的蛇牙大统领也不再讲究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了,抢过身边一名蛇牙手中的马槊,狂催战马就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李倓他们也在这个时刻透阵而出,而之前还有些迟疑的党项羌强盗和各部落酋长心腹哨探,也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被贪婪和恐惧驱使的他们,纷纷掉转马头追了过去。   一些箭法精湛的当即掣出骑弓,朝着四十多骑远去的唐军背影劈头就射,一时间跑在最后一排的唐军,纷纷中箭。   有四名骑士,胯下坐骑被射中几箭,嘶鸣着带着马上骑士滚落雪原。   听到后面的动静,冲在最前面的李倓猛地回头,就见四名骑士落马,有两人及时摘镫滚落在地;   另两人却是来不及摘镫,就被侧倒的战马压住一条腿,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不问可知腿骨已被马身压得骨折。   李倓咬紧了牙,红着眼睛一扯缰绳来冲到在雪地上打了两个滚的骑士前面,手中白蜡杆大枪一抖,在马前舞成一面方圆两丈的密不透风的屏障,就听扑扑扑声连响,射向两人的几十支箭矢就全部被打掉。   李倓一面拨打着箭雨,一面头也不回地大吼:“快走!走啊!”   两名骑士凝神一看,却是萧将军的亲传徒弟,大唐建宁王正在奋不顾身为他们遮挡箭雨,眼睛也红得像要喷出火来:“不走!我们不走,李将军,我们步战来断后,你别管我们了……”   看到党项羌追兵越来越近,李倓急得不行,他放声大吼道:“他们留不住我,你们赶紧先走,你们走了,我才好退!走啊!走!”   两人目眦欲裂地看了李倓和越来越近的党项羌骑兵一眼,知道拖下去三个人就都走不了,不再迟疑,掉头就往后面跑。   阵外全身刚才冲锋时候被杀死党项羌骑兵的无主空马,两人一人挑了一匹翻身上马就往后跑。   这个时候距离李倓最近的党项羌骑兵已经不足二十步了,李倓双腿夹住马腹,运用腰力猛地一扭,掉转马头开始追赶前面的队友。   但这样一来,在这一瞬间他的整个后背就完全暴露在党项羌骑兵的弓箭下了。   李倓和萧去病不同,他才刚开始练习抖大杆子不到一个月,只能将自己的面前遮护得密不透风,到了后背就不行了。   眼瞧着已经落马的两骑这都救了出去,后面追击的党项羌骑兵一个个也是怒气满胸,再加上李倓身上还背着一百万緡的悬赏。这个时候,上百张骑弓一下张满,就全部都对准了落在最后面的李倓。   嗖,嗖。嗖,嗖……   箭落如雨,李倓听到身后羽箭破空之声嗖嗖传来,第一时间扭转身来,拼尽全力挥舞着大枪。但还是晚了半秒,身中十数箭。   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后脑,手上,腿上,就好像同时被几十支棍棒重重敲打着,顿时就觉得气息紊乱,胸口憋闷得像是要爆开一样。   除此以外,更有十几支羽箭透过甲叶的缝隙射了进去,入肉半寸。顿时鲜血狂喷,身上很快被打得湿漉漉的。   最要命的是,胯下战马也长嘶一声,喷吐着长长的白气,奋首扬蹄,如电一般疾射而出。   原来是马股中箭,反而更加激发起战马的凶性,将最后一点生命力都压榨出来,爆发出平常无法达到的速度。   李倓悚然一惊,这匹师父送给自己的万中无一的阿拉伯宝马。原来是黑衣大食大将齐雅德的坐骑,神骏至极,只稍逊于小红马和小白龙。   没想到却要折在这了,被五六箭射中马股和大腿。这样疾奔,用不了多久就被累毙倒地,到时候自己也交代了。   张献诚挺着马槊,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最前,眼瞧着李倓的坐骑箭一般的疾射出去,很快跑出骑弓的射程。与前面上十骑唐军汇合在一起。   他掉过头,怒喝道:“刺马,追上去。那建宁王的坐骑中箭,跑不了多远就会倒毙,谁冲到最前,一百万缗就是谁的!”   大喝的同时张献诚就第一个抽出长剑,一下刺在马股上,胯下河曲骏马吃痛,也长嘶一声,速度瞬间提高几分,追了上去。   有他做榜样,这两百多骑也是有样学样,就听两百多声战马长嘶,爆发出全部潜力,载着他们紧追过去。   他们的刺马与李倓的战马中箭又有不同,他们的战马只有一个伤口,但加速的效果却与李倓的战马相同,这样追下去,李倓的战马流血更多,终究会先于他们的战马倒下。   果然,追了还不到两里,他们就发现李倓的战马越跑越慢,从唐军的第一排,落后到第二排,眼看又要落后到第三排。   这个时候,在后追击的张献诚等人已经距离最后一排唐军不足一箭之地。见到李倓越跑越落后,心中都是狂喜。十几张骑弓再次张满,全部指向李倓。   党项羌骑士第二轮箭雨射出的时候,李倓已经落到最后了,吸取了赏赐的教训,这次在对方羽箭刚飞出的第一瞬间,李倓就转过身来。   白拉杆子大枪在马屁股后面一抖,整个身后就一片密不透风的枪影,将十几支羽箭悉数打落。   党项羌骑兵大怒,纷纷将手中骑弓丢弃,摘下长矛,抽出弯刀,再次在马屁股上一刺,不到几息时间,就冲到李倓两丈之内,各种长兵器就开始往李倓身上招呼。   李倓咬紧了牙,大枪上下翻飞,虽不如萧去病那般势大力猛,也是尽力扫出一个更大的圈子,将身后左右一丈三尺左右遮护得风雨不透。   长枪如灵蛇般舞动,只要靠近他这个圈子之内的党项羌骑兵无一不被他在身上戳上一两个大窟窿,头下脚上栽落马下。   张献诚看得牙根痒痒,他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拼着受伤,也要一剑杀死萧去病。   他现在已经不敢和萧去病正面放对了,这种惧怕的感觉已经让一向骄傲的他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没想到到连萧去病教出的徒弟也是如此骁勇,只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不是他的对手。顿时恶向胆边生,狠狠一夹马腹,一下抢进战团,劈头盖脸就朝李倓头上砸了下去。   李倓大枪左右一点,刚将两名偷袭的党项羌骑兵挑落马下,就听见头上破空之声大响,间不容发之际,大枪向上一挑,在马槊距离自己头顶还有不到两尺的时候,一下将马槊挑得偏离了一尺多的位置。   就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张献诚的马槊几乎擦着自己的身体落下,再偏寸余,自己就是重伤的下场。   张献诚剑术高手,本不善长兵马槊,但饶是如此,这次他与两名党项羌骑兵联手合击,却一击不能中,不免有些恼怒。   便在这时,就听一声战马的悲鸣之声,李倓胯下那匹神骏异常的阿拉伯宝马终于支持不住,后腿一软,带着李倓就倒了下去。   ps:等下还有一章,求收藏,推荐,求订阅,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谁敢与争锋   看到这名勇猛无比唐军将领,大唐建宁王终于栽落马下,张献诚身后的党项羌骑兵顿时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去,就要抢这个价值一百万的悬赏。   张献诚也在这一刻松了一口气,这一回,总是在劫难逃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李倓的反应也是极快,在身体几乎与大地水平的一瞬,他及时的借势摘镫,在胯下战马还未完全栽倒的时候,右脚猛地在马鞍上一蹬,就这么仰面朝天,背部朝地的向后飞了出去。   在张献诚和几名党项羌骑兵疯狂冲向李倓的同时,李倓身后十多名唐军骑士也在这一刻发出一声尖叫:“建宁王!”   这些唐军将士立即强拉缰绳,硬生生掉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李倓涌来。   一名跑在最前面的党项羌骑兵,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眼睛里放出光来,手中长矛向下急递,眼看就要在李倓身上戳上一个窟窿,突然自己胸口一凉,然后就开始往后倒,却是他对面一名唐军士兵掷出了手中的长矛!   另一骑使弯刀的党项羌骑兵追到李倓近前,正准备策马直接踩死李倓的时候,胯下坐骑却是惨嘶一声,却是一名唐军士兵的马槊重重横击在这匹战马的脖子上,和惨嘶同时发出的是咔嚓的骨折声,这匹战马带着这名党项羌骑士开始侧倒。   随着李倓的落马,党项羌骑兵不顾一切想要杀死他获得悬赏,唐军骑士也奋不顾身,舍生忘死要遮护李倓安全。   这一时刻,双方骑士,就围着李倓展开了最激烈的厮杀,而在这时,向后飞去的李倓也终于摔落雪地。   他背上腿上几处带箭,虽是斜斜下垂,但这个时候。这些羽箭也借着倒地的冲势,一下就深深地刺进了李倓的肉里。   李倓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眼神开始涣散,听声音也变得恍惚。浑身上下使不出一分力气。   这就是要死了么?   师父啊,徒弟给你丢人了,你在两万严阵以待的大食军阵面前都冲了出去,我却被几百党项羌骑兵打得如此狼狈。   各位同袍战友,是我轻敌。害了你们啊!   这些毫无恩义可讲,唯利是图,反叛成性的胡狗,只要老子这次不死,就与你们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我发誓!   一瞬间的精神涣散之后,李倓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一些,就听到四周喊声不断,有热热的鲜血飙射在自己脸上,不断有骑士嘶喊着摔落马下。   李倓定了定神。扭过头来,眼珠转动,就看到自己身后,三十多骑正不顾一切掉转马头,向自己这边疾冲过来。   同样的,追击的两百多骑党项羌骑兵大队,也距离自己这里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了,而更远的地方,却有五百多骑党项羌骑兵,正乌泱泱朝这边追过来。   李倓猛地瞪大眼睛。本来这些飞龙骑兵和安西骑兵已经跑远,现在却要为了自己重新返回厮杀,是自己害了他们啊!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李倓猛地大吼一声,一下就从地上弹身而起。   就看到一名党项羌骑兵杀红了眼睛,大声怒吼着对着一名唐军将士挺矛就刺。   那唐军将士的马槊在这之前已经刺中另一名党项羌骑士的胸口,但这是却被那濒死的党项羌骑士死死用双手握住马槊的留情结,一时怎么也挣脱不开。   李倓大枪展动,从下到上。后发先至,一枪刺中那党项羌持矛手臂,大枪继续向前,如灵蛇一般钻进那党项骑士的胸口。   与此同时,李倓早先含着的满口鲜血也一下喷出而出,他顾不得脑袋有些眩晕的感觉,大声怒吼道:“走啊,回头啊,告诉师父,为我报仇!”   这个时候原先距离李倓最近的第三排唐军已经伤亡了近七成。原先依靠密集阵型排队冲锋,他们可以打出一比七的战损比,但这个时候,却是贴身肉搏。   就算他们大部分都由萧去病传授无极功,并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训练,力气和反应速度都比常人提高了许多,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勉强打出个一比一的交换比。   党项羌骑兵虽然力量和速度都稍逊于他们,但贴身肉搏的经验却远胜这些初临战场的飞龙新兵,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一位一流高手,蛇牙大统领张献诚!   虽说并不擅长长兵器,但张献诚好歹也算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即使用马槊只能发挥出六七成的战斗力,但也远胜这些普通飞龙禁军和和安西骑兵,后面这一排的十多名唐军,有一半就是被他杀死的。   这时候,李倓周围幸存的六名唐军骑士也也是杀红了眼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这些反叛无常,忘恩负义的胡狗杂种!   就算自己全拼光了,也要胡住李倓的安全,又怎么可能舍弃李倓先走呢!   他们相信,萧将军一定就在支援的路上,他们相信,就算他们战死,萧将军也会为他们报仇,用千百倍的胡狗人头,为他们陪葬!   六名正在厮杀和三十多名将要赶到的唐军士兵,在听到李倓的大吼之后,也是大声呼喝:“护住建宁王!”   “杀光胡狗!”   “萧将军马上就要来了!”   张献诚猛地一惊,再也顾不得和面前那三名唐军士兵纠缠,掌中马槊一个横扫将他们逼退之后,策马就直冲向李倓,怎么样也要在萧去病赶来之前杀死他这个亲传徒弟!   李倓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战马,他一起来,原先和唐军士兵捉对厮杀的一名党项羌骑兵和一名蛇牙亲卫又将目标对准了他。   他以步对马,已经是非常吃亏,更兼以一敌多。顿时就压力倍增,左支右拙。但饶是如此,手中大枪依然在身前舞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枪花。   枪头闪动,有如灵蛇。左边一枪刺中一名党项羌骑士腰部之后,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与右边那名蛇牙亲卫手中马槊只是轻轻一碰,对手的马槊就有些拿捏不住,几欲脱手。李倓大枪将马槊槊杆往外一拨,枪头就直钻进那名蛇牙胯下战马的脖子里。   那蛇牙本是东北边境一名黑水靺鞨。常年生活在白山黑水险恶的环境中。后来被捉住当做奴隶贩卖,辗转来到范阳,因为力大被安禄山收作家僮,后来加入蛇牙,被派往协助康神奴。   这名蛇牙,在战马被重创即将倒地之际,见到大统领飞马直冲过来,挺着马槊就直刺向李倓。   他这个时候悍勇之气勃发,完全不顾一切,当即就舍弃了手中兵刃。双手死死抓住李倓的枪头,李倓身受重创本来就气力不够,一时竟不能抽出,还被他带得身体有些歪斜。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张献诚的马槊已经对着他的胸口直递了过来。李倓大惊,连忙撒手,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反应,身体猛地往后一倒,堪堪躲过马槊的直刺。   但身体也再次重重摔倒,喉咙里面腥腥甜甜的。也因为这次倒地撞击,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建宁王!”   “李将军!”   李倓周边幸存的五名骑士还有正在赶来,距离不到十五步的三十多骑唐军将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倓再次重重摔倒。再次吐血。   而那名戴着面具的蛇牙大统领左手一下勒住战马,右手马槊高高举起,就要劈头砸下,将李倓活活砸死!   而他们要么被其他党项羌和蛇牙拦住,要么,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救。一个个当时眼睛就瞪出血来,牙齿都咬碎几颗。   张献诚这个时候非常得意,虽然是花了这么多波折,但萧去病这个唯一的亲传徒弟还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他也是武学大宗师,当然知道这种品性、资质、悟性具佳的,可以传衣钵的亲传徒弟是多么可遇不可求。   可以想象,杀死李倓后,萧去病会有多心痛,他长出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次倒地,李倓这次的心里却出奇的平静,不去看何时张献诚的马槊会从头上落下来,只是转头向东:“师父,我等不到你了啊!”   咻——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几乎刺破耳膜,尖利至极的尖啸。还不等沉浸在得意和快感中的张献诚反应过来,一只金雕雕翎箭闪电般激射而至,正中张献诚掌中马槊槊杆。   叮的一声,霸道至极的力度不但一下使得马槊向外急偏,更是直接将槊杆直接从中间折断一半。   咻!咻!   一箭过后,随后两箭紧随而至,张献诚顿时吓得浑身僵硬,就见正东方向,两百多步开外,一匹神骏异常,样貌怪异的白马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朝这边几乎是飞了过来。   两点黑点一点正对自己面门而来,一点却是射向一名准备补刀李倓的党项羌骑兵。张献诚顿时亡魂大冒,没有半点犹豫就从坐骑上滚了下去。   双足还没落地的同时,就听到那名党项羌骑兵惨叫一声,开始掉落马下。张献诚想都没有想就发足往后面狂奔,这还是在雪地上,那速度竟然不慢于战马全速奔跑。   几乎是闭目等死的李倓没有等到砸落下来的马槊,却先后听到三声无比刺耳的尖啸。是师父来了,只有师父的九石弓拉满以后才能射出如此强劲的羽箭。   哈哈,师父终于来了,张献诚,康神奴还有这群反叛的党项羌,这回死定了。李倓开心地想着,精神一松,一下就晕了过去。   原来在得知康神奴跑掉之后,正在城外与李天锡等人打趣聊天的萧去病,没有多想就下令身边将校一人带着一部分士兵在城外搜索,自己则信心满满地前往刺史府破解机关。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完全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找了四分多钟也没找到开关。   最后还是城外一名抬尸体的小兵发现其中有名康神奴的姬妾只是受伤晕过去,并没有死。连忙抬进内室抢救包扎了一番,很快就缓过神来。   在这名胡姬的指点下,萧去病这才墙角的一块砖石下找到安装机关的暗格。但是这个时候距离康神奴进入密道已经快两个刻时了。   让人哭笑不得是,不等萧去病派人钻密道找出头,就有人来报告说了建宁王发现了康神奴逃跑的踪迹,已经带人去追了。   萧去病一听是西北,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自己亲自带着两百骑就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半路的时候听到信号弹在天上炸响,萧去病大叫一声坏了,叫南霁云带队跟上,自己单人独骑先行。   一路上小白龙几乎都将速度提到了最高,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救了自己这个亲传徒弟一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十二字真言   延恩县城里,满面风霜的新任宥州刺史何小芬,十分谄媚地向们两名站岗的飞龙禁军点头赔笑,走进了刺史府的大门,心中满是敬畏和忐忑。   能不敬畏么?里面这位可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同时也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他也听说了,就是这位年轻得不像话,像个富家书生多过像将军的大唐开国公,在延恩城下,只凭一人之力就杀死了一千六百多六州胡战士。   之后听说因为他的徒弟被蛇牙和党项羌骑兵打伤,他又一人冲入敌阵斩杀数百敌人,除了几名蛇牙狗贼跑的比较快之外,七百多党项羌骑兵几乎全部被他和麾下三十骑唐军杀了个干净。   之后他抱着徒弟回到延恩县城,更是一怒冲天,当即命令麾下三位大将一人率领五百唐军骑士,即刻出发,前往扫荡党项八羌。   这本没什么,徒弟重伤了嘛,要报仇嘛,可以理解嘛。   让何小芬惊恐的却是,这位梁国公的命令竟然是:分三路扫荡,狂飙突进三百里,所过之处,杀光所有高过膝盖的党项羌男子;烧光所有党项羌过冬草料,抢光所有党项羌的牛羊。   说实在的,当时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何小芬简直认为他是不是疯了?被仇恨掩盖了理智么?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证明并非如此:   “是他们党项羌先动的手,连皇帝陛下的爱孙,大唐的王爷也敢杀,他们这就是反叛!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为自己的反叛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他们重伤了我徒弟,就必须承担我的报复,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萧去病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更是必报,而且马上就报!   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敢动我身边的人,事先必须先想清楚。是否承担得起我雷霆万钧的报复!”   何小芬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做出的一种表态,这也是一种强烈至极的自信。   可是这是不是太过自信,变成狂妄了?党项八羌人口八倍与六胡州。这些十几年前,几十年前前才从高原下来的蛮子,他们的战士更是彪悍至极。   党项羌平常的常备军就有三万,如果将所有男子都动员起来,至少有十多万控弦之士,梁国公就派出去一千五百人,是不是太儿戏了?   就像轻易就任命自己成为新任宥州刺史一样。   当然,何小芬虽然投效了萧去病,并且在被萧去病任命为宥州刺史的时候,激动得跪了下来。满口都是甘愿为之效死的话,恨不能喊萧去病叫阿爹。   但事实上,他对这一千五百唐军的生死是毫不看重的。   让他忐忑的是,这一千五百唐军走后没多久,萧去病又派遣了一百唐军,领着两千六州胡战士前往接应,说是去把之前唐军缴获的牛羊赶回来,就好像一定会打赢一样。   更让何小芬忐忑的还是,在送走这支队伍之前,这位年轻的梁国公又嘴巴一碰。任命了领军的史破延为宥州别驾。   (唐朝郡县两级基础行政单位,州郡一把手长官有时候叫刺史,有时候叫太守,变来变去的。本书统一用刺史;州郡的二把手就叫别驾,但这些胡族羁縻州却一般只有刺史,没有别驾,而且羁縻州的刺史也是可以世袭的。萧去病在这里分封别驾,就是把宥州当成普通州郡了。)   而且还重重抚慰勉励了史破延几句,要他好好干。如果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必将重用。言下之意,貌似如果史破延这次立功回来,刺史的位置就要归他了。   这一下就让刚当上刺史还没满一天,刚品尝到权力的甘美的滋味的何小芬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不管怎样,已经当上刺史的他,就再也不愿意重新去当小兵了。   好在没过多久,梁国公就把他也叫了过去,问他这宥州附近,哪里有盐水湖?   还拿出几张画好的图,要他走遍附近,特别是宥州东北方向的毛乌素沙漠,所有的盐水胡。   然后再按他的要求,寻找,收集,记录所有盐水胡出产的这种图片上晶莹剔透的叫做碱石的东西。   通过图纸和萧去病的描述,何小芬其实一下明白了萧去病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在那些盐水湖边上,白花花的一片,小时候他还特意去收集了一些当做玩具。   除了行政各式各样,玲珑剔透,有一种类似水晶的光泽,比较好看之外,其实根本是毫无用处。   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大唐梁国公要他来做什么?   不过好在这次差事做得不错,何小芬带着人兵分几路,马不停蹄地跑遍了毛乌素沙漠四大三小七个盐水湖,收集了七袋子最高品质,无色的碱石,又马不停蹄,屁颠屁颠地回来献宝。   “差事干得不错!何使君真是辛苦了。”看着桌案上一个个无色透明,晶莹剔透的天然碱结晶体,两天以来,萧去病第一次开怀地笑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萧去病可是太知道了。此物名叫天然碱,乃是盐湖沉积结晶而成,是一种最基本的化工原料。   它主要成分就是纯碱和小苏打,当然这种天然碱晶体越浑浊,晶体形状越不规则杂质越多。   但何小芬带回来的这些样品却几乎都是无色透明,十分规则的长条菱形形状,几乎就是纯净的碳酸钠晶体,稍微加工一下就是纯净的纯碱。   “能为主君效力,是小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点风霜根本算不了什么,哪里还会觉得辛苦呢。主君如此信重小奴,就是做再多的事情。小奴心里也是美得像吃了蜜糖一样。”   看到萧去病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何小芬心里的一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看来梁国公很满意啊,何小芬连忙趁机大献殷勤:   “不知主君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小奴做的?小奴一定尽心尽力。粉身报答主君的恩德。”   萧去病笑吟吟的,虽然有些不习惯他这种谄媚之色,但还是用赞赏的眼神接受了这些表忠心的话。   虽然萧去病知道暂时来说,这些六州胡是没什么忠心或者忠诚可言的,但自己总得用人啊。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自己亲自去做吧。   所以在攻打延恩县城的时候,他就留心观察,发现就这小子最为机灵,也最为热切,也许是知道康神奴要倒了第一时间表现出强烈的投效之意。   于是萧去病就任命他为宥州刺史,后来又任命史破延为宥州别架,做他的副手,然后让他们两人之间形成竞争,好方便自己的控制。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击一批,这后世学来的十二字真言,萧去病不但教给了李倓,自己也是它忠实的实践者。   皇帝都说了整个宥州,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由自己一言而决,虽然只是他随口一说,但萧去病向来也是有权力不用白不用的,也就老实不客气了。   萧去病微笑道:“何使君已经是大唐的刺史了,以后就不要再小奴小奴的。你应该自称下官或者卑职,另外也不要叫我主君,以后大家同殿为臣,你就称呼我萧将军好了。”   “小奴不敢!主君的大恩大德小奴永远不会忘记。小奴永远是主君的奴仆!”何小芬诚惶诚恐道:“不若这样,以后若有其他官员在,小奴就按主君说的这样称呼,私下小奴打死小奴,小奴也不敢以同级关系称呼主君。”   萧去病笑了笑,他明白就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了一眼他呈上的那张纸,问道:“我想知道,像这种品质的碱石,这七个盐水湖多吗?”   “回主君的话,小奴大略估算了一下,像这种品质的,七个盐水湖加一起,起码有几十万斤,特别是巴彦淖尔湖和查干淖尔湖,湖边这样的碱石都是白花花一大片。   如果是品质稍差一些,带一点灰色,和黄白色的,起码有它的十几倍那么多,至少几百万斤不成问题。”   萧去病大笑道:“太好了,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开修造仓库,将七个盐水湖里这种品质的碱石都给我收集起来。   不让你白做,到时候我会派人来运,每一百斤这样的碱石给你十二枚枚开元通宝好钱,你再付给下面的六州胡牧民十钱一百斤,做好这件事,等我回到长安,就会把你宥州刺史的告身送来!”   告身就当官的凭证,何小芬现在还是一个临时工,有了告身就等于得到大唐朝廷,得到皇帝陛下的承认,也就代表他这个宥州刺史也不是随时想撤就能撤了的。   何小芬立刻激动跪了下来:“主君大恩,小奴真是粉身难报,主君放心,小奴一定将差事办得妥妥帖帖。”   萧去病点点头,也不去拉他;“还有延恩城,以及各个部落的人口你也去统计一下,过两天报给我。”   “主君放心,小奴一定做好。”何小芬恭谨道,他其实并不知道萧去病要他做这些的用意。   “这里有一水囊的仙人醉,赏给你了,拿去喝,冬天冷,暖暖身子,只是不能喝多,一次两小口,若是喝醉了误了我的事……”萧去病声音故意拖得很长。   何小芬早就知道这种仙人醉了,他看见站岗的,或者执行任务的唐军士兵喝过,那香味,简直让他垂涎欲滴,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能喝到了。   他接过酒囊,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主君放心,小奴一定不会喝醉,要是小奴喝醉了误事,主君就把小奴的头砍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生产力   “师父啊,你怎么这么高兴?”看到萧去病拿着两块亮晶晶的透明石头,走进房间,笑得开心。   被包成了一个粽子,半躺在床上,正在解一元一次方程和一元一次不等式的李倓,忍不住停下笔,开口问道。   他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回到宥州之后,萧去病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又用自己的血给了输了几百毫升的血,就给救活了。   萧去病也想用别人的血,但不会验血型,也没工具和仪器。没办法,萧去病只好用自己的血,谁叫自己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呢?上一次顾小俊失血过多,也是这么救活的。   “嗯,解得不错,休息一下吧。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萧去病拿过两张习题纸,除了后面三道大题还没开始做,前面全做对了。   这徒弟聪明啊,才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全部的小学数学内容,现在已经在学初中代数内容了。   就是辛苦自己了,每天都要花一个小时备课,将课程写在本子上,再花一个给他讲课。   不过萧去病也想得开,就当自己把学过的系统知识,重新过一遍,整理出来,省得到时候忘记了。教会李倓以后,还可以再拿给阿里依学习,到时候还要创办学校,这些就是现成的课本,不用临时去准备了。   好在,李倓够聪明,也够刻苦,学得飞快,让萧去病一种成就感和崇高感油然而生,一千多年后,科学系统的知识文明,就要通过自己,提前传播到大唐的土地上了。   每每想及,萧去病都觉得自己这是在做一分很崇高,很伟大的事业!比战场打败敌人,比帮助大唐消灭所有的外敌还要让他觉得憧憬和兴奋。   那个谁不是说了吗?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   外敌是杀不完的,特别是那些苦寒之地的野蛮人,总是杀了一拨又来一拨。较为先进的农耕文明总是要不停受到这些野人的破坏或者毁灭的威胁。   说白了,还不就是科技壁垒太容易打破,这些才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野人,只要掌握了冶铁等简单的技术。依靠全民皆兵还有从穷山恶水中挣扎出来的彪悍锐气,就很容易威胁或者打败中原文明。   但假如萧去病有能力在几十年以后,让大唐达到后世近代工业革命时期的科技水平。那么从此以后大唐,或者说整个华夏,就再也不惧这些野蛮人的威胁了。   因为科技水平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不是这些野蛮人能够掌握的,你再彪悍,再能打,能打得过火枪大炮么?   更别说这边科技还会继续进步,这些野蛮人如果不想被彻底消灭,就只有臣服和向大唐学习科技文化这一条路,那么世界秩序和历史的发展,就再也不会另一个时空那样的老路……嗯,好像想得有点多了。   “什么好东西让师父这么高兴?”李倓看了看萧去病手上两个长条菱状,类似水晶但比水晶差远了的石头。觉得看不出哪里好来。   萧去病微笑道:“师父当然高兴了,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盐水湖出产的天然碱品质会这么好,存量会这么多!”   “天然碱?”李倓看疑惑地问:“这天然碱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萧去病一脸的神采飞扬:“小倓,你是知道的,我们四海商社现在主打两样商品,一样香皂肥皂,一样玻璃,这两样东西都需要一种重要原料,就是纯碱。而这种天然碱稍微加热一下。得到的就是纯碱。”   见他有些不明白,萧去病又道:“这个纯碱,就是做蒸饼(后世馒头),馒头(后世包子)用的碱面。我上次做那么几块香皂就几乎把华清宫和长安城的碱面买光了。没有办法大量生产,玻璃也是这样。   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七个盐水湖,这样品质的天然碱有几十万斤。有了这些天然碱,我们的香皂和玻璃就能想做多少,就做多少。   小倓。其实你们都不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亲自来带兵来打宥州,而不是让临近的朔方军平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这里盐水湖里的天然碱。”   李倓不觉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那些被西域胡商卖出天价的玻璃器皿,其实只需要用一些石英砂和碱面,石灰石就能很简单地烧造出来。而且师父他们烧出的,要比西域胡商卖的玻璃要好上几十倍。   现在师父说想做出多少,就能做出多少,这以后能赚多少钱,自己简直不敢想了。   “那我们四海商社不是就可以把那些胡商能赚到的钱都赚过来?每年赚到的钱多得数不清?”   萧去病点点头,兴奋道:“除此以外,纯碱更重要的用途,还可以用来造纸!”   “造纸?”李倓眼睛又开始冒星星了,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崇拜,师父怎么什么都知道。   “嗯,用纯碱造纸,可以使造纸的时间缩短几十倍,成本降低到原来的一成,甚至是半成都不到!”萧去病苦笑着点点头,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哀叹,又忍不住得意。   虽然造纸术在东汉的时候就被发明出来,但几百年以来,造纸工艺一直没有多大改善,唐朝的纸贵啊,简直堪比后世的奢侈品了。   别的不说,就连政府部门的公文,也是正面写了反面再写,甚至在唐朝的贵族世家,还用家里存了多少张纸来表示富有和有底蕴。   因为纸张贵,还发生过一则这样的轶事。说是开元宰相杜暹在任婺州参军到期离任的时候,他的同事下属就将衙门里省下的一万张纸送给他,这在官场还是惯例。   杜暹清廉,于是只接受了一百张纸,以示领受了同僚们的情谊,其余全部退还给他们。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一时还传为美谈,称杜暹为百纸参军。   由此可见,唐朝的纸有多珍贵。正因为如此,为了做表率,连皇帝上厕所都不敢用纸,而是用厕筹。萧去病这个以前用惯了卫生纸的,到了唐朝用几张毛边粗纸,也只能偷偷用,生怕被人看到,跟做贼似的。   因此,萧去病特意去找寻了一下原因,就发现不怪纸贵,只能怪这个时期造纸的生产工艺实在太落后了。   比如第一道工序斩竹漂塘,就要将嫩竹、树皮、稻草、麻头等浸泡在池塘里一百日以上,靠自然微生物,缓慢地分解并洗去这些原料中不要的部分。   之后的煮徨足火工序,更是要加石灰一道不间断蒸煮八天八夜,可想而知,这要花费多少人工,花费多少燃料,效率有多低下。纸张这么贵,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虽然萧去病在之前那个时空,也并不知道怎么造纸,但他记得老爸给他讲过的那个80年代,小日本盗窃中国宣纸制造技术的故事。其中就有一项,说是浙江某县那些个脑残官员献宝一样,将属于绝密配方的碱水浓度也向小鬼子和盘托出。   这个碱水的配方和浓度,主要指的就是烧碱的浓度。而有了纯碱,如何做出烧碱来,对于刚刚学完全部高中课程,化学模拟考试一百四十多分的萧去病来说,不要太容易。   萧去病相信,有了后世工艺配出来的碱水药液,将木纤维分离成为纸浆的效率将得到极大的提高,纸张的成本和制作周期也将大幅下降。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一个简单的改进,就能几倍,几十倍地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萧去病相信,今后他的造纸厂,一定会成为最赚钱的支柱产业之一。   更重要的是,纸张的普及,对社会的有利影响,也是不可低估的。   至于碱水药液浓度配方,这点也不需要操心,交给专业人才,将这个方法告诉他们,由他们不停研究,相信很快就能研究出来。对于中国古人的智慧,萧去病重来没有过怀疑。   当然,十几年时间内,这项技术还必须保密。   李倓的眼睛里继续冒星星,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人,他如何会不知道,这项技术进步,将对大唐造成多么巨大深远的影响。   四海商能多赚钱还是次要的了,重要的还是利国利民啊,简直是功在千秋!   “所以师父这才任命那何小芬为宥州刺史,就是想让他帮我们收集这些天然碱?”   萧去病点点头:“除此之外,我还要让他帮我们牧马,这些六州胡粟特人不但善于经商,也同样善于牧马和相马,就让帮我们养马吧。河曲健马虽然不如阿拉伯战马,但在大唐也是排在前三的。”   李倓微微皱眉,原先萧去病下令,为防泄密,所过之处,杀光当地六州胡男子,他还有些心中不忍。   但自从前天他被党项羌骑兵和张献诚打得重伤之后,他在心里对胡人中山狼恩将仇报的本性就变得无比痛恨起来,恨不能杀光所有反叛成性的胡人。   “这些事情,我们汉人也能做啊,为何一定要交给这些胡人去做?”   萧去病想了想,道:“小倓,你是不是经历前天的事情之后,心里变得开始排斥所有胡人了呢?”   李倓英气的脸上满是沉默,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策略   萧去病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小倓,你知道我最喜欢大唐的哪里吗?我最喜欢的,其一就是大唐昂扬自信,奋发向上的开拓精神,其二就是大唐宽容开放,兼容并蓄的博大胸怀。   我也也不喜欢现在这些胡人,但你想想安抱真,李良柳,李沙海,再想想哥舒翰,李光弼,再想想之前的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   他们都是胡人,但他们的思想和思维方式,生活习惯都与普通唐人一般无二,他们也对大唐忠心耿耿。   大唐正是靠着昂扬自信,奋发向上的精神这才一步步拼搏到现在这么大的疆域,唐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自信,最骄傲的一群人!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在大唐开拓拼搏的过程中,就是因为吸收并借助了胡人的力量,这才在短时间内取得那么多的辉煌胜利!   我最佩服的苏定方将军在平定西突厥的战役中,一万大破西突厥十万大军,这一万兵马里面就有两千回鹘士兵。   所以,即使百分之九十的胡人都是恩将仇报,反叛成性,我们也不能将胡人一棍子打死。”   李倓眉头皱得更紧了:“师父不也是一直很讨厌他们吗?而且师父你就不担心他们反噬吗?养虎遗患,到时候反咬主人一口。”   萧去病笑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变成像安抱真,哥舒翰老将军那样的人!”   “怎么变成呢?”   “给他们颁发大唐的户籍,编户齐民,让他们变成普通唐人老百姓那样的人,收他们的税,让他们从现在开始,为大唐付出,参与对大唐以及对家乡的建设,潜移默化下,自然而然他们就会变成像安抱真那样的人了。”   李倓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过了半晌这才道:“怎么会?   现在我们对他们这么好,不收这些胡人的税收,不让他们为大唐做出贡献。这些胡人都心怀叛逆之心。   若是照师父说的这样,又收税,又让他们为大唐做贡献,承担责任,只怕这些胡人立刻就会反起来!”   萧去病轻轻一笑。道:“或许吧,但长久以来,他们就会如我说的那样,变成像安抱真那样的人。”   李倓想了很久,道:“小倓想得不是很明白,师父你简单说一下啊。”   “这事我也想了很久,不一定对。”萧去病找来一块铁片把两块天然碱晶体放在上面,然后将气血运行手掌,一边开始加热,一边道:   “比如安抱真。还有他的族兄安抱玉,他们的曾祖安修仁、安兴贵两兄弟,在大唐建立之初,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勋,也因此得到大唐的高官厚禄。   所以两兄弟以及他们的后代,都把大唐当做他们的家乡来爱护,从心底认为自己就是唐人。   还有契苾何力,他举族主动来投,契苾何力长期与跟随唐军,并肩作战。立下战功,受到太宗皇帝嘉奖,因此对大唐忠心不二;   而契苾何力的弟弟贺兰州都督契苾沙门,却长期在羁縻州享福。不曾为大唐血战过,因此看到薛延陀强势,就带着老母投靠了薛延陀。   后来契苾何力回家省亲,被族人绑起来交给薛延陀可汗,他都宁死不降。   何力与沙门,本是兄弟两人。却这么大的差别,难道不是因为契苾何力未大唐付出了的原因吗?”   李倓想了一会,道:“师父你是说契苾何力因为为大唐出过力,为大唐做出过贡献,所以对大唐忠心耿耿,而他弟弟契苾沙门只享受了大唐给他的恩惠和好处,没有为大唐做出贡献,反而对大唐不忠心?”   萧去病笑着点点头。   李倓眉头皱得越紧了:“事情好像真是这样,但道理说不通啊!为什么会这样?出力的反而忠心,不出力却享受好处的反而不忠心?没道理啊!”   萧去病看了看铁片上的十水碳酸钠结晶,这个时候已经开蒸发脱水了,有白色的粉末析出来。   等了一会,水汽很快散去,原来晶莹剔透的的天然碱结晶体不见了,铁片上只留下一堆白色的粉末。   萧去病用指甲挑了一点,尝了一下,有一点点轻微的苦味,涩涩的,跟市场买到的碱面差不多,萧去病非常满意。   “怎么会这样?”李倓一脸的好奇。   “神奇吧?之前是因为里面含了水,所以看起来晶莹剔透。现在我用加热的办法,把里面的水赶跑了,就变成白色粉末了。”   萧去病笑着道:“这门学问就是我以后要教你的简易化学。与算学不同,你不需要学太深,略懂即可。这门学问很神奇,就时候就跟变戏法一样。”   萧去病并不打算教给李倓太多的化学知识和物理知识,只教一些基础原理就行了,目的就是让他对很多“神奇”的现象见怪不怪,多一些科学的精神,这样才不会迷信,不会被骗。   比如在自己原来在武当山的时候,就见过有一个江湖道士“抓鬼”骗人。貌似这种把戏在历史上也多次出现,很多人都上当,等下次有机会再表演给他看。   不过,萧去病花费这么多心血,可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一个化学家或者物理学家的。   看到他表现出很高的兴趣,萧去病又及时将话题转移到胡人的话题上。   “以后还会有很多小实验教给你,总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多看似很神奇的东西,其实都是有极其简单的原理在里面的就行了。”   萧去病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来说说如何将这些胡人都变成像安抱真和契苾何力这样的人。   你刚才不是说契苾何力两兄弟的表现很没道理是吗?”   李倓回过神来,很严肃地点头:“是啊,小倓有些想不明白。”   “换一个角度就想明白了。”萧去病轻轻笑道:“我们来打一个比方。   好比一座旅舍,建得非常好,非常漂亮,住起来也非常舒适。但是它突然被人烧了,你会是什么感觉?”   李倓想了下:“我会觉得很可惜。”   “只是很可惜,其实是没怎么在意的对不对?”   “应该是。”   萧去病笑着问道:“那假如这座房子是你一砖一木亲手造的,你对他非常满意,觉得是你最得意的作品,现在它被烧了,你是什么感觉?”   “我会很难过,很心痛。”   “那再假如这座房子不但是你亲自造的,还是你的栖身之所,现在他被人烧了,你当时的心情会怎样?”   “恨不得找到那个凶手,跟他拼命!”   “就是这个道理啊。”萧去病拍手道:“哥哥契苾何力参与了这座房子的建设,看着它一砖一木搭建起来,他在上面花了力气,花了心血,他对这座房子非常有感情。   同时也觉得自己能建造出这么好的房子,非常有成就感,自然而然地,他就会很珍惜,很爱护这座房子!   假如有人要烧他花费这么多心血建造的房子,将他成就摧毁,他是不是就会自然而然地区跟对方拼命?   可是弟弟契苾沙门,在建房子的时候,什么都没做,没出一丝力气。等房子做好以后他就直接住了进来,你说,他会对这座房子有多少感情?他只把他当做一间不花钱的旅舍罢了。   假如有人要烧这座房子,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这座对他毫无感情,只是临时借宿的旅舍去跟纵火者拼命?”   李倓一下明白了:“师父你是说这些胡人之所以反叛成性,就是因为没有对大唐没有感情。而没有感情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为大唐付出心血和努力。”   萧去病大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不一定全对,但也对了八成以上吧!”   “所以师父的办法就让他们获得大唐户籍,编户齐民,收他们的税,让他们为大唐付出心血和努力,做出贡献,自然而然他们就会对大唐产生感情,认同自己是大唐人。”   “就是这样。”萧去病道:“除此以外,当然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和收获,比如虽然收了他们税,但也想办法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比以前过的更好。”   “这要怎么做?”   “比如商业互通啊,收购他们的牛羊,战马,给他们想要的粮食、盐和茶叶等,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啊,再比如在他们遭受雪灾的时候救灾啊。”   李倓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虽然我们是好心,只怕这些胡人未必领情。   他们自由懒散惯了的,几乎不事生产,同时也劫掠惯了。他们一开始肯定看不到后面这些,只会看到前面的编户齐民,和收税。   他们肯定会抗拒的!”   萧去病脸色阴寒;“那就由不得他们了,这种事情解释没有用,也解释不同,而且生活习惯确实难以改变。   所以,他们抗拒,就杀得他们不敢抗拒为止,不肯驯服的,就通通消灭,劫掠成性改变不了的,就全部杀掉!”   李倓的眼睛这时一下放出光来:“师父,我们现在就朝着这个方向开始做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污蔑   两天时间,原本安宁祥和的河套草原,因为唐军的到来,顿时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中。   这一千五百唐军,在李晟、马燧、南霁云三员大将的带领下,兵分三路,一路马不停蹄地扫荡了河套平原西北方向。   三百多里的纵深,被这三支人数不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少的队伍,像过梳子一般,梳了一遍又一遍。   所过之处,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聚集区,都被唐军铁骑攻破,几乎所有高于膝盖的男子都被杀死,草料场都被烧毁。   只留下少数幸存的男子,被七八名唐军骑士押解着,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再将他们的战马用绳子连在一起,赶着成群的牛羊,前往宥州方向。   唐军铁骑过后,只留下无数的老弱妇孺,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相拥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哭得凄惨无比。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厄运会突然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作恶?”   一名失去丈夫,兄弟,还有两名儿子的头领夫人,抓住一名刚砍死他两个还不到十岁儿子的唐军小军官,撕心裂肺地问道。   “这就是反叛的代价!是你们先动的手,你们党项羌的男人,胆敢追杀我们大唐的王爷,就等着灭族吧!”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被攻破的部落大多都是因为没有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党项羌和六州胡一样,除了刺史府,或者都督府有较多的常备兵之外,其他各地都是以大大小小的部落方式分散在各地,逐水草而居。   这些分散而居的部落,也没多少常备军,加之一向太平无事,防备松懈。这就给了李晟、马燧和南霁云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直到到了第二天,这三支四百多人的唐军终于引起了。其他还未被扫荡的党项羌部落的注意,但依然没有逃脱被一击而破的命运。   这三支唐军太快了,每名骑士都是一人三马,甚至一人四马。整个白天,几乎没有一刻休息,吃喝都在马上。   他们快捷如风,他们神出鬼没,他们就像是一群横行天下的野狼一般。在各个党项羌部落中穿插游走,使者各个部落人人自危,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让这些党项羌部落头领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按说对方一支骑队只有不到五百人,在各个部落骑兵加起来七八千骑兵面前,应该是被追杀的对象才对啊。   怎么到头来,反倒被这些唐军杀得落花流水,这些唐军战斗力也太强了。   往往是刚接到报警或求救的信号,等这边带领一两千人赶到时,却只能看到一地党项羌骑士的尸体。而那支刚杀完人的唐军骑队则再次消失得没有踪影。   就像八百多年前霍去病带着八百轻骑直驱数百里,用突袭作战的战术杀得匈奴措手不及一样;八百多年后这一千五百人唐军也同样运用这种战术,也打得这些党项羌没有一点脾气。   这些草原游牧民族勇则勇矣,但在组织和动员能力上,却相对低下。加上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汉军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处处都是猎场。   这种在敌人的地盘上,因粮于敌,运动战的优势。八百多年前的霍去病知道,现在的萧去病同样清楚,故此他对这一千五百人的安全,毫不担心。   到了腊月十九的下午。在最毗邻宥州的野辞部和房当部被唐军扫荡一空之后,靠近两部的费听部、往利部、颇超部,这才学乖了一些。   所有的部落骑兵带上三个部落的所有高过膝盖的男子,前往中间的往利部汇合,反正这伙唐军不杀妇孺。   与此同时,消息也终于传到了位于河套平原西北方向的拓跋部首领。右监门都督,西平公,拓跋守寂那里。   当听说党项东南方向五羌被唐军扫荡一空,各部落战士,男丁还有男孩在一天多的时间里,粗略估计起码被杀死四万,战马还有牛羊的损失更是不可计数的时候,拓跋守寂顿时就气得暴跳如雷。   而野辞部和房当部的首领野辞继迁和房当讹庞,在听到这个这个消息之后,野辞继迁当即悲痛得晕了过去,房当讹庞却是怒气冲天,拔出弯刀就要跟张献诚和康神奴拼命。   “狗贼,我杀了你们!”   拓跋守寂连忙示意亲卫将他拦住,要杀这四人随时可以杀,但杀之前,必须要让他们把话讲清楚。   “房当刺史何故恩将仇报?”   张献诚神色丝毫不为之说动,冷冷地看着房当讹庞拔刀冲向他,明知故问道。倒是康神奴吓得冷汗直流,直打哆嗦。   “若不是你这狗贼带着金珠宝贝,绫罗绸缎来到我们党项八羌,我们党项又怎会遭此横祸。你还我兄弟,儿子的命的来!”   “哼,哈哈,哈哈哈!”张献诚忍不住大笑起来:“好笑了,杀你你们兄弟儿子的,是萧去病那狗贼,还有他手下的两千唐军。   你不去找他报仇,却对我这个前来报信的人拔刀子。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吗?   如果不是我前来报信,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否则你若是留在原部落,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那狗贼的手下杀死了。   哼哼,没想到你非但不来谢我,反倒要杀我?原来党项八羌中竟全身这样是非不分,胆怯懦弱的人!”   “你!”房当讹庞气的差点没把钢牙咬碎,世间怎么有如此颠倒黑白,厚颜无耻之人:“狗屁,那萧去病针对的只是宥州的六州胡。   若不是你这狗贼以高额悬赏引诱,煽动我们党项羌的勇士攻击唐军和萧去病,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   张献诚冷笑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说那萧去病天生仇视所有胡人,想要杀光所有胡人。   他不止一次说过,胡人天性残忍,反叛成性,他还说只有死了胡人才是好的胡人。   你们是多愚蠢,才会觉得他这次只是针对宥州的六州胡的?皇帝陛下只是让前来捉拿宥州刺史康神奴,但他是怎么做的?   他沿路洗劫了所有的六州胡部落,但凡高过膝盖的男子,一个不留,这就是他对胡人的态度。   他在宥州的所作所为和在党项八羌的所作所为何等相似!他做得这么明显,你们还以为他是只针对六州胡吗?   大唐立国一百多年以来,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他现在位高权重,深受皇帝陛下宠信。他昨天屠戮六州胡,今日屠戮党项羌,后日就可能屠戮突厥部,铁勒部,吐谷浑部……   此贼存在一天,大唐境内所有的内附部族,就不得安宁一天,这么简单的道理,诸位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献诚口吐莲花,闭口不谈他到处撒钱挑拨,发布高额悬赏的事实,却只是强调萧去病的所作所为和对胡人敌视的态度。   当然,后者基本是上是污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毒蛇   果然,张献诚的话成功地转移了几乎所有的人注意,八个大部落的首领一下议论开了。   “说得也是,大唐向来宽容仁厚,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杀光所有男子,一个不留的事?”   “没错,此贼断然留不得!此贼已经成为我们的最大威胁,他活一天,我们就得提心吊胆一天。”   “大都督,我们反了吧!他那一千五百唐军现在还在费听部、往利部、颇超部扫荡。我请求现在立刻带兵前往,杀光他们!”   “糊涂!那狗贼就是要杀光我们,我们若是真的反了,边上还有还有六万四千七百朔方军将我们团团包围,我们能跑哪里去呢?”   “那你说怎么办?”   那人悚然一惊,确实,他们的北边,西边,还有南边都是朔方军,将他们三面包围,根本跑不出去。   “要我说,得赶紧派人前往灵州,安远城,西受降城向朔方军鸣冤告屈,同时派人火速前往长安,请陛下为我们做主。与此同时,整兵顿马,做好战斗准备。”   看到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拓跋守寂这才双手往下压了压,连同已经醒过来的野辞继迁在内,大帐里所有部落首领都静了下来,等着听他怎么说。   拓跋守寂环视了众人一眼,将目光重点停留在张献诚和康神奴四名蛇牙上面,康神奴看上去极为惶恐;那带半边面具的蛇牙大统领眼神依然冰冷,嘴角微微上翘,竟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别人或许被张献诚的话一时迷惑住,但拓跋守寂心理却是明镜似的。若不是你们这群蛇牙故意将祸水引到我们党项八羌,我们又怎么会损失如此惨重。   那萧去病或许真的对胡人不太友善,但为什么不他不去杀宥州西南方向的吐谷浑呢?   拓跋守寂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心说等下再收拾你们,他红着眼睛道:“细封乞野此言,甚合我意。   萧去病此贼,做下如此恶事。已经是我们党项八羌的生死大敌。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找他报!但现在确实还不能反,我们若反,则正中那狗贼的下怀。   拓跋乞梅。你即刻带人前往灵州等朔方诸军,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告之,将那狗贼的恶行公诸天下。   拓跋朝光,你即刻带人,八百里加急前往长安。向陛下鸣冤,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同时还要联络在长安的所有各部族都督,刺史,将那狗贼罪行详细向他们说出。   此人若在,则各内附部族皆是他俎上鱼肉,任他随意屠戮。请各部族都督,刺史细思之,戮力同心,为我们伸冤。   另一方面,我们也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道理。立刻动员全部勇士,屠牛宰羊,拿出全部的美酒,犒赏三军,明日拂晓准时开拔,杀光这一千五百还在费听部、往利部、颇超部作恶的唐军!”   众人领命前去,拓跋守寂拍了拍手,顿时从帐外冲进来一群手持刀斧,和强弓硬弩的武士,一下把张献诚等人包围。   拓跋守寂阴冷地道:“大统领。我们党项八羌因为你们一下损失四万男丁,无数的战马和牛羊,你难道不应该给一个说法吗?   若是你再说一句他们的死,不是因为你们。我就立刻将你绑了,送给皇帝或者那个萧去病。”   康神奴立刻吓得站立不稳,浑身筛糠,被两位蛇牙亲卫拉着这才没有当即跌倒。两名蛇牙亲卫虽然强行保持镇定,但眼神中惧怕之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一脸紧张地看着张献诚。   张献诚淡淡一笑:“大都督说的没错。党项羌的损伤确实是因为我们,我们很抱歉,我们可以想办法为你们补偿。但我所说的,萧去病那狗贼要对付所所有胡人,这也是事实。   大都督若是觉得与那萧去病还有和解的可能,就把我们交出去吧。哼,萧去病那狗贼正愁抓不住你们的把柄,将你们一网打尽,全部杀光。   大都督倒好,主动授人以柄,将我们交出去,那狗贼就有得说了,官司怎么打都是赢。   更加让在下佩服的是,大都督刚刚有了萧去病这个敌人,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大都督又要再增加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在下真是佩服……”   张献诚神色如常,气定神闲,似乎对环伺在四周刀斧和弓弩视而不见。   拓跋守寂容色如铁,也是几乎要咬碎了牙,这些蛇牙虽然可恶,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解气,但对方说的话确实没错。   萧去病正是因为说我们这边勾结蛇牙而对我们的动的手,若是交出这四人,不是给他现成的证据吗。   而且把这位大统领交出,他肯定要报复自己,到时候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我们党项羌的冤屈就更加洗刷不掉了,甚至还有可能被萧去病抓着不依不饶,迫使陛下出动朔方军,将我们铲除。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那蛇牙大统领曾经暗示过他的东平王的人,东平王也是胡人。虽然他们用这样卑鄙的方法将自己这边连累并且拖下水,十分可恼可恨。   但事已至此,自己若真的跟东平郡王翻脸,以皇帝对他宠信,他要对付我们为敌,党项羌的处境就将更加堪忧。   难怪叫蛇牙,这当真是一条毒蛇啊,明明是被他们陷害,却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照目前整个形势,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了。   拓跋守寂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张献诚,脸颊不住抽动,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但仍在极力克制。   半晌之后,拓跋守寂慢慢走到张献诚面前,近距离盯着他看了两三秒,突然出拳,一下打在张献诚的嘴角上。   包铁的全套一下把张献诚的脸打得歪向一边,半边嘴角一下被打烂,鲜血喷了出来。那拳肉相击的声音,听得每个人心里都觉得生疼。   但张献诚就这么忍着,哼都没哼一句,眼神依然清冷,一边嘴角虽然肿了,另一边却依然微微上翘,竟然毫不动怒。   “我是不能把你们交出去,但为了我党项羌四万男丁,不打你一下,我心里这口气出不去!”   张献诚淡淡笑了一下,轻轻地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道:“应该的,若是大都督不解气,这边脸,再来一下。”   他这个样子,反倒让拓跋守寂感到害怕,原本是还想再大一拳的,这个时候看如如此隐忍,一时倒不敢辱他过甚了。只是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出去:“你们好自为之,若继续用如此手段算计我们,拼着同归于尽,我也要与你们不死不休。”   话已至此,张献诚也没什么好说的,向他弯腰致了一个礼,带着康神奴走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没两步,张献诚呸地一声从嘴巴吐出一颗大板牙,恨恨地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大统领,你说的谁?”   “都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何须你服(上)   落日熔金,狂风席卷,草原上的冬天日照时间极短,还没到酉时,日头就已经斜斜西坠,眼看要不了一两刻钟,天就会全黑。   党项八羌往利部营地内外,满是往来不断的骑士人马。此刻正是日暮之际,营中炊烟四起,一只只膘肥体壮的肥羊犍牛被拉到营地外面挨个放血宰杀,营地里面一口口大锅内正咕噜咕噜冒着泡,一阵阵香味飘出来,闻之,让人垂涎三尺。   拓跋部大都督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全军动员,屠牛宰羊,拿出全部的美酒,犒赏三军,明日拂晓准时开拔。等大都督和七名刺史从主营带着三万常备军一到,五万大军就可兵分多路,对那一千五百唐军进行地毯式搜索。   找到他们,包围他们,杀光他们。五万对一千五百,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往利部留守的往利剌巴不认为这回那些唐军还能讨到便宜。   两日以来,这些党项羌部落骑士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大唐骑兵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心里都憋着一口火,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这个时候听到主营三万常备大军明日就将开拔到这来,他们就要分多路出击,而这群还在费听部、往利部、颇超部四周扫荡的唐军必将插翅难逃!   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千五百唐军被包围杀死,他们已经大仇得报一样,营地里面,所有的人,包括哪些被转移到此处的半大男孩,这个时候时候都围坐在一个个火堆面前,大口吃着牛羊肉,大口喝着并不好喝的美酒,大声叫嚷着。   连日以来的憋着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一想到明日就能找那些天杀的,该下地狱的唐军报仇雪恨,这两万多部落骑士就都变得热血上头,情绪激动得无以复加。   火堆面前。一名身材最为魁梧,长得像一尊黑塔似的勇士,喝了几口酒之后,就觉得全身燥热。干脆把衣袍一脱,光着个膀子,古铜色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油亮发光,筋肉虬结隆起,像石头一样坚硬。   他叫野辞青鬼。是野辞部的第一勇士,他的一家,所有的男丁,他阿爹,他阿叔,还有两个弟弟都在两天之前,被唐军杀了,他因为勇猛无比,被拓跋守寂选为亲卫,这才得意幸免。   野辞青鬼的眼睛已经红得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大声高呼怒骂,时不时还将自己的胸口拍得蓬蓬作响,发誓明日一定要杀够八名唐军,为他的亲人报此血仇!   若不是被周围勇士拉住,情绪激动得像要发狂一般的他,几乎恨不能立刻提刀上马,将这些唐军强盗全部杀死。   “野辞青鬼,暂且忍耐一下吧,就让那些唐军强盗多活一两日又有什么打紧。等明日大都督的大军一到,他们就是插翅难飞。   到时候,我们捉住几十名唐军,剖腹剜心。还是绑在马尾巴上拖死,随你处置,让你出气,这总行了吧!”   “这群该下地狱的强盗,只会东躲**发动偷袭,屠杀没有做好准备的部落。从来不敢正面应战。我是担心,明日我们大军一到,这群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强盗,会像兔子一样跑了。”   原来三部落汇合之后,这些部落骑兵也曾经出动过三支各三千人的队伍四处寻找唐军的下落。但却怎么追也追不到,反而分出去的哨骑或者小分队都会被唐军毫无声息地吃掉,等大部队赶到,唐军又会重新消失不见。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拓跋守寂才决定在出动全部常备军和先前已经在往利部汇合的两万部落骑兵,五万大军,分成二十五支队伍,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定要将这伙唐军消灭。   他们不相信,这样的搜索密度,这三支人生地不熟的的唐军,还会有活动的空间。   所有的人对明日的清剿都信心满满,但报仇心切的野辞青鬼却忍不住担心唐军会跑,因为他觉得这伙唐军实在太狡猾了。   他也曾想过这伙唐军这么狡猾,会不会趁夜来袭营,但这个念头刚冒出,就立刻被自己从脑海里赶来出去。连自己也觉得可笑。   这伙唐军从来都是欺软怕硬,从不敢硬碰硬,只敢袭击七八百人以下的队伍,一千以上都远远绕着走。   一千都要跑,现在大营里部落骑兵可是有两万!   “除非有人给报信,让他们提前知道消息。”那名劝解野辞青鬼的百夫长,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开心地大笑起来:“但这可能么?草原上所有党项人,都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那伙唐军现在还在附近扫荡,把牛羊往宥州方向赶。   大都督明日一到,定会先派出兵马切断这伙唐军的去路,然后这才出动全部大军搜索,就像秋日围猎一般。”   他大力地拍了拍野辞青鬼的肩膀,大笑道:“放心吧,明日一到,这伙唐军就是被围猎的猎物,被我们包围,驱赶,最后全部杀死!你就放心开怀畅饮,暂且忍耐这一晚吧,养好精神,明日放手厮杀!”   那百夫长端着酒碗一下站了起来:“诸位,为我们明日的胜利,为能将那伙强盗送入地狱,干了这碗酒!”   同样场景,不仅发生在帐篷外面的篝火边,往利部营地中间的牛皮大帐内,也在为明天的胜利提前庆祝,气氛极其热烈。   往利剌巴搂着一名党项羌女子,举起了酒杯,兴致高昂:“诸位各部落的千夫长们,大都督的攻击命令已经下达。明日,我们五万大军,就将席卷整个河曲草原,将那一千五百唐军送入地狱……”   他自信满满地说完,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二十名已经喝得微醺的千夫长也跟着一起或狰狞,或得意地笑了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起来,月亮却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此刻方圆十来的范围,就只有这一片有亮光。   营地中间的大帐外面,有醉酒男人喧闹的声音传出,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惊声尖叫声,听着让人心跳不由加速;方圆三四里营地四周,篝火依然烧得极旺,多数人已经吃饱喝足回到帐篷睡觉去了,呼噜声震天响起,但还有少数人依然围着篝火,大叫叫好喝彩。   一些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精壮勇士正光着膀子在火堆旁边摔跤,角力,名叫野辞青鬼的野辞部第一勇士已经连赢八个对手了……   营地最外边,少数几十名被吃饱喝足,被安排值夜的部落战士也大多没有把心思放在守卫上,时不时地往营地里面看,为自己相熟的勇士加油鼓劲。   某一时刻,一名费听部的士兵,突然扭头往营地东面望过去。   那里漆黑一片,风声呼啸。   他凝神听了有那么一两秒,没有任何发现。   片刻之后,他再次将目光转回到营地内,一百多步的地方,他部落的一名勇士一下顶翻了他的对手,他也跟着叫了一声好。   视角推回到那党项羌士兵刚才看过的地方,距离营地栅栏不到八十步的雪地上,有一块微微凸起,高于别处一两尺的地方,那是一块长在地里面的石头,石头的南面,微微背风之处,两名唐军趴在那里。   两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只在脸部留下眼睛和鼻子嘴巴两道缝。   两人静静地趴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是不仔细,只怕走进五步之内也难以发现,刚才的时候,是两人轻轻地从衣服里面抓了一把肉松来吃,这才发出了一点声响。   两人都是二十岁出头,一个名叫陆挽,是安西军斥候队长;另一名叫做胡月元,原来也是安西军的,现在是萧去病手下的兵。   看到那名卫兵转过头去,两人这才一点点将还带着体温的肉松,慢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吃完这这把肉松,陆挽感觉力气又慢慢回来了,微微有些冻僵的手脚,这个时候也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   萧将军发明的这个叫肉松的东西,真是不错,又好吃,又顶饿。陆挽眼睛死死盯着党项羌的大营,心里想着在萧去病在从长安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对大家的讲话。   “我们唐人最值得骄傲和尊敬的是什么,是精神!太宗时期李卫公雪夜袭定襄;高宗时期邢国公苏定方冒雪行军,昼夜兼行,一战灭亡西突厥。靠得就是这种不怕吃苦,勇往直前,英勇无畏的开拓精神!   先贤的丰功伟业让我们敬仰,我希望你们也能保有这种精神,甚至要把他变成信仰。我一直就说,只有拥有坚定的信仰的军队才是真正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何须你服(下)   那天晚上萧将军说得很动情,最后还给大家说起,他曾经在梦中,见过一支军队,在最寒冷的天气里埋伏在雪地里整整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发起冲锋的时候,有一多半的战士就那么活活地冻死在阵地上……萧将军还说,什么叫有信仰的军队,这就叫有信仰的军队……   真的有那样不怕牺牲,勇敢无畏的军队吗?陆挽心里想着。   陆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身旁的胡月元一动不动趴在雪地坚持这么久,但陆挽动力却很简单,就是立功受赏,衣锦还乡,娶韦家小娘子。   陆挽京兆万年县人,父亲是蓝田县丞,从八品上的小文官,他从小日子过得也极其滋润惬意,斗鸡走马,好勇斗狠,也算有名的长安游侠儿。   直到一年多以前,在上元灯节的时候,他碰到了韦家的小娘子,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陆挽对那韦小娘子喜欢得不得了,当即发誓非她不娶。   只可惜,后来他的阿爹去提亲,韦小娘子的父母却压根不同意。虽然韦小娘子的阿爹只是个国子监录事从九品下比阿爹还小的官。   但人家却是京兆韦氏,关中四姓之首,正宗的名门望族,即使是偏支旁门,门第也比自己这个小门小户高了不止一点点。   好在对方韦家也没有将路全部堵死,答应让韦小娘子等自己两年,只要两年之后,自己能做到六品的品阶,就答应这门婚事。   为了韦家小娘子,陆挽这才加入安西军,跟随高仙芝出征河中,这一去就是将近一年。回到长安之后,连韦小娘子的面都没见一面,又跟着萧将军出征宥州,为的就是多立功勋。   萧将军说了,只要此战过后。他会亲自向武威王和皇帝陛下,为有功之人请功。就因为这个,陆挽这才争着抢着要来这里潜伏。   河中一战他立了大功,现在的武散官已经是正八品下的宣节副尉。品阶比他阿爹都高了一级,但距离六品,还要再升六级才行,只剩下一年时间,不抓紧每一个机会怎么行!   想到这里。又看到整个党项羌大营完全没有一点防备也似,听到里面隐隐有人喝醉酒在说醉话,还有人在角力比试,更多人围着叫好,立功心切的陆挽就觉得身上简直就要沸腾了。   党项羌毫无戒备,放松警惕至此,今天晚上的袭营根本就是十拿九稳!即使我们这边只有不到一千五百,即使对面有两万多成年勇士。   但这又有何惧!   陆挽心里热切像是要飞了起来,但还是只能静静地趴着,耐心地等待。   大约一刻钟之后。两人终于听到了身后传来久违的一长两短的狼嚎声,那是他们的旅帅,张小苟发出的信号。   十里之外,一处背风的小丘陵后面,一千四百多名唐军正潜藏在这里。   大量的斥候哨探被派了出去,四处哨探警戒。宿营地不许点火,但这个时候月亮已经出来。   借着惨白的月光,可以看到,除了少数值夜的将士以外,大部分唐军都在地上扑了一张狗皮毡子。将身体裹在厚厚的羊毛毯子里面。   呼吸悠长而平静,正抓紧这难得的空闲能睡一会是一会。这也是萧去病提倡的,说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临大战更要有静气。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打胜仗。   萧去病这样说了,这一千四百多唐军就这样做了,简直没有丝毫怀疑。还醒着的李晟和南霁云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相视一笑。   南霁云还不觉得什么,李晟却是心潮起伏。这支军队给了他太多惊喜。   在宥州的时候,面对七八倍,甚至十倍的敌人,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就已经足够让他觉得震惊了。   等到了党项八羌的地界,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还能从容不迫,转战不休,战术和战斗力就先不说,单这份心理素质和毅力,韧劲,耐苦战就已经是冠绝整个大唐了。   特别是每到晚上宿营的时候,这些士兵每个都能安然入睡,更是表现出极强的信任和自信。   信任自己的战友,在外面值夜的将士能为自己站好岗,自信自己能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安西军大多都是百战老兵,临大战前不紧张倒是容易理解。真正让李晟觉得惊喜的还是这一千飞龙禁军也能做到这样,这只能说的奇迹了。   而创造这个奇迹最大的功劳,无疑就是萧去病,李晟觉得这支军队已经被深深打上了萧去病的烙印,这些士兵对萧去病,简直就信仰和崇拜。   果然是有信仰的军队战无不胜……   李晟这样想着,看了看天上刚出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月亮,正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的时候,张小苟带着陆挽他们回来了。   李晟和南霁云连忙迎了过去,重点打量了八名埋伏在雪地中的斥候战士,见到所有的人都没事,这才开始问道:“情况如何?”   张小苟示意陆挽,然后陆挽就一脸兴奋地开始说起来,党项羌整个大营都在提前庆祝明日对我们的清剿,是如何如何的毫无防备,站岗放哨的只有不到百人,其他人基本全都昏睡了过去,一些党项羌的主要将领,更是有可能已经烂醉如泥……   “万事俱备了!”李晟大声地笑了起来:“合当我们建此奇功。把大家叫起来吧,今夜我们踏平往利部!”   很快,正在睡觉的一千多唐军被叫醒,给战马喂了一些精料,整理完鞍具和全身装备之后,一个多刻时之后,一千四百多唐军悄无声息地再次踏上了征途。   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李晟目光闪闪,看着前面几乎不设防的营地。   一千四百五十唐军已经被他分成了四队,从四个方向悄悄接近大营两里之内,正在等待进攻的信号。   这是金山郡王阿米尔江提出来的,说是要送给这些党项羌一份大礼。   党项羌大营的东面和西面,三百六十多唐军骑士战马上静静地看着阿米尔江和荔非守瑜在两名助手的陪同下,一步一步接近党项羌大营。   大约还有一百步的时候,四个人分别停下,值夜的党项羌战士依然没有发现他们。就见举着没点燃火把的助手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直到这个时候,党项羌大营内那些半睡半醒的值夜士兵这才突然被惊醒,满脸狐疑地看着营地外面大约一百步远的两个火把,还有火把旁边的四个人。   是唐军。正当这些值夜士兵惊异张大了嘴巴准备大声发出警报的时候,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更为奇异地景象。   呼!呼!呼!   一支支巨大的火箭被射向了两百多步的高空,然后斜斜坠落到他们的大营内,好似突然下了一阵流星雨。   “敌袭!唐军来了……”   值夜的八十多名党项羌士兵终于惊恐万分地发出了警报。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越来越多的火箭从东西两个方向射入党项羌大营。   火箭落了下来,整个党项羌营地顿时一片大乱,许许多多党项羌战士还在睡梦中,外面的帐篷就被点燃。   他们这才猛地被惊醒,光着膀子惊恐万分地冲了出来,到这个时候,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些倒霉的更是直接变成了火人,在地上不停哀嚎翻滚。   喝得有些醉了的野辞青鬼也在这一刻猛地惊醒,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一支支火箭从天而降,大营里面四处火起,哀嚎一片,混乱不堪。   “唐军袭营!”野辞青鬼一下反应过来,没想到啊,这一千五百唐军还真的敢袭营。   就在他看到营地的惨象怒不可遏,目眦欲裂的时候,就听见如雷的马蹄声响起,一千多唐军已经从四个方向杀入大营。   这些唐军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惊声尖叫之声不绝于耳,几乎没有遇到一丝有效的抵抗,那些刚刚从帐篷里爬出来党项羌勇士,完全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矛刺死。   野辞青鬼惊怒交集,光着膀子,提矛上马就迎了上去,大声地叫喊着,向着一名身穿锦袍的将军就杀了过去。   形势如此,野辞青鬼知道败局已定。大营内两万多部落战士,还有三千多半大男孩已经在劫难逃。   但野辞青鬼实在不甘心,这些只会偷袭,该下地狱的恶魔,白天找了他们一天,却避而不战,晚上等我们都睡了,却来偷营!汉人果然都是无耻的!   野辞青鬼已经万念俱灰,他只希望在临时之前,能杀掉一名唐军大将,也算是为家人报仇了。   老天保佑,野辞青鬼竟然成功杀到了那名正在指挥作战的锦袍将军面前,迎面就是一矛。   那锦袍将军冷冷地看着他,手中马槊敲在他长矛上,力气竟比他还大,一下将野辞青鬼的长矛格飞,随后马槊重重地拍在野辞青鬼肩膀上,将他拍下马来。   滚落在地野辞青鬼,口吐鲜血,委屈地像要哭出来:“我不服!你们这些天杀的唐军,只会偷袭,算什么本事?”   穿锦袍的唐将正是李晟,他一脸嘲讽地看着野辞青鬼,并不说话。   野辞青鬼声嘶力竭大吼道:“卑鄙无耻的唐军,有本事就等我们召集好全部勇士,拉开架势正面打一场,如果你们还能赢,我就心服口服!”   李晟用像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两秒,轻轻一笑:“我何须你服?”   野辞青鬼一时语噎,无话可说,彻底万念俱灰,坐在地上闭目等死。   等了两个呼吸,却没等到马槊刺来,野辞青鬼疑惑地睁开眼睛,问道:“你不杀我?”   李晟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道:“既然你不服,我便留你这废物一条性命又如何?你去给我向你们大都督传信,就说下一回,我们两千人马等他带着大军,拉开架势,正面打一场,叫他莫要怯战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交战   “萧去病,你这个刽子手,你如此大肆屠戮我党项羌的部众,就不怕皇帝陛下降罪,就不怕引起其他内附部族群情激愤吗?   你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大唐天宝十年腊月二十二日清晨,三万党项八羌常备军与一千九百多唐军隔着都思兔河遥遥对峙。   党项八羌的大首领拓跋守寂策马来到阵前,隔着干涸无水的河道,向对面的萧去病大声问罪。   拓跋守寂的心在滴血,一天半之前,往利部步的大营被唐军攻破,两万一千部落骑兵连同三千少年军被杀,无数战马牛羊被抢。   当野辞青鬼眼中流血,哭喊着来向他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拓跋守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并不是无谋之人,虽然这两万多人是输在防备松懈上面,但那一千五唐军这个胆略和战斗力也同样让他吃惊。   对方的统帅几乎可以媲美太宗时期平定突厥的军神李卫公,麾下两千唐军的战斗力似乎也可以比肩太宗时期最强的玄甲军。   当初太宗皇帝不是就只用了三千五百玄甲军打败了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吗?   这次对方如此主动邀他决战,拓跋守寂一下也免不了心虚起来,对方这么自信,难不成是有恃无恐?但又不能不来,否则在部下无法服众。   此时的问罪,就有这方面的心理,他有点怕了,不想打了;他想暂时讲和,然后跑去朔方节度使和皇帝那里打官司。   听完拓跋守寂的质问,萧去病顿时就笑了:“我的大都督,请你搞搞清楚,是你们先动的手,若是我们这边本领低微,被你们杀了,就是该死?   现在你们这一群废物打输了。吃了大亏,就来问罪,讲道理?”   萧去病缓慢策马向前,来到长沟的的缓坡面前。舌绽春雷,大声吼道:“好,老子就和你们这群党项羌强盗讲讲这个道理。   好叫你们知道,老子从来都是先礼后兵,以德服人!”   李倓和李天锡策马站在萧去病身后七八步。一脸严肃,心里好笑。师父(李将军)什么时候先礼后兵了。   他这么说话,准是又憋着害人了,这伙党项羌等着倒霉吧。   “四日之前,蛇牙叛逆,前宥州刺史逃往你们党项羌,我徒弟大唐建宁王派兵追击。你们党项羌收降纳叛,建宁王有没有事先喊话?   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二话没说,直接向建宁王和陛下的亲军飞龙禁军发动冲锋!   此举已经等同谋反叛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派大军消灭你们,有功无过,陛下又如何会降罪?   你若识趣,就该交出蛇牙叛逆,乘早投降,我还可以免你身后三万战士一死,如若不然,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全都得死在这!”   说实话,萧去病对对这群党项羌并无太大的恶感。毕竟,在另一个时空,在安史之乱的时候,这群党项羌并没有和六州胡一起跟着作乱。   虽然他们的后代后来建立了西夏。祸害了大宋几百年。   但事情已经开了头,萧去病向来奉行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就乘着这个机会将整个河曲之地划入大唐的实际掌控中,也算是为大唐开疆拓土了,同时也是为四海商社进行原始的资本积累。   安禄山那是因为河北胡人势力实在太大。加上皇帝并不信任自己,自己还没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暂时先放过他一马。   可是现在这群党项羌自己送上门口,自己又能打得过,就没有放过的理由了。   算你们党项羌倒霉,要怪就去怪蛇牙,怪安禄山吧。   拓跋守寂恨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他策马向前走了两步,大声怒喝道:“萧去病,你不要太狂妄了,你们……”   咻!   拓跋守寂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尖利刺耳至极的呼啸声,一个黑点如电而至,没等拓跋守寂反应过来,“噗”的一声,血光飞溅,胯下战马甚至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被一箭贯脑,重重倒地。   拓跋守寂一下就被从马上摔了出去,狼狈万分地爬了起来,看着自己爱驹的惨象,吓得魂魄都飞出来。   刚才那一箭若是射的是自己,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拓跋守寂知道萧去病是射雕手,也早有防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萧去病出手会有这么快,射得这么远,而且会这么阴险。   这个狗贼,刚才还说要先礼后兵,以德服人来着,转眼之间趁自己说话的时候暗箭伤人。   另一边,萧去病好整以暇地将震天弓插入弓袋,十分狂妄而得意地道:“我就是这么狂妄,不服气就来打我啊!”   “传我将令,房当讹庞率领右路军出击!杀死萧去病者,封万夫长,赏牛千头,牧场千亩。细封乞野率领左路军出击,击破左翼高地的唐军。”   在十几名亲卫的帮扶保护下,连滚带爬逃回阵后的拓跋守寂,顿时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大声命令道。   “冲啊!杀了萧去病!”   一万六千名党项羌常备军战士大声呼喊着,如潮水般从从北岸的的缓坡上冲了下来,蹄声如雷。马下河道中积雪飞溅,马上骑士们士气如虹。   之前大都督上前讲话的时候,他们就双目冒火,几乎快压抑不住。   对面就是靠着卑劣手段,杀死这边七万战士和男丁的仇敌,仇人见面,无非你死我活而已,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大都督也太多事了。   这时攻击的命令终于下达,这些党项羌骑士便不顾一切地开始加速冲锋,他们相信,之前的失败只是被唐军钻了空子。   在正面交战,又是人数碾压的情况下,这些唐军只有溃败的下场,四日之前不也是这样吗?只可惜大都督没有提前派一支骑军去抄唐军的后路。   都思兔河又称都斯图河,意为似油的河,乃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全长大约有三百多里。   而这里之所以被李晟选为决战之地,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都思兔河冬季枯水,上游完全干涸,在这一段,河流变成了一条宽约十六七丈的凹地。   这样的地形,对于进攻的那一方,显然是有些吃亏的。   冲入河道的时候不能跑太快,河道上虽然积雪覆盖,看上去极为平整,其实下面却鹅卵石遍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从河道冲向南岸又因为要爬坡跑不快。虽然河道中无水,其实跟渡河也差不多少了。   但盛怒之下的党项羌骑兵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特别是房当讹庞率领的右路军,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萧去病,他们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萧去病。   这已经不仅仅是报仇雪恨了,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诱惑,万夫长,一千头牛,一千亩牧场,对于普通党项羌战士来说,这简直是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更别说,之前还有个传闻,杀死萧去病,就可以获得五百万缗的悬赏。   这一刻全部八千名右路军都快疯狂了!   ps:今天只有这一章,明天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一骑破千   战场地形,双方隔着干涸的都思兔河对峙,唐军一千九百人分成四个方阵,在都思兔河南岸靠东方向,距离河岸一百多步的一个小土坡列阵,萧去病则带着两骑,在距离唐军本阵以西两三百步的河岸平地,上前答话。   看到党项羌左右两路军共一万六千骑兵如潮水一般,一窝蜂冲向南岸,萧去病兴奋得眼睛都要放光,这群强盗蛮子,到底要吃过多少亏,才能学会阵型和纪律!   胯下小白龙感受到了萧去病的情绪,也兴奋得暴躁起来,不停刨着前蹄,放声长嘶不止。   萧去病大喝一声,让李倓和李天锡回归本阵,然后拍了拍小白龙的脖子,轻轻一夹马腹,小白龙兴奋地长嘶一声,几乎没有加速的过程,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就窜了出去。   冲到大约两百步的距离,萧去病改直冲为横切,从弓袋里取出震天弓,开始以平均两三秒一箭的速度,收割党项羌骑兵百夫长,十夫长,还有疑似神射手的生命。   他如今的箭法,已经不在阿米尔江之下,两百步的距离,几乎是想射哪就射哪,想射左眼绝对不会射到右眼,想射眉心,绝对不会射到鼻子。   他本来可以选择那名领军的大将,或者那些披着精美瘊子甲的千夫长,但萧去病实在担心,这样做会大大打击这些党项羌骑兵的士气。   万一把他们吓坏了,自己一个人,可没本事去追杀这么多人。   萧去病不知道是,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一万多出击的党项羌骑兵此刻根本就是士气如虹,士气高涨到几乎快要溢出的地步。   特别是奉命攻击萧去病的这八千党项羌骑兵,更是兴奋到快要发狂,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就算萧去病真的一箭射死了他们的领军大将房当讹庞,也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相反的。一点点血腥之气和惨叫声,反而更加激发起这群刚从青海高原上下来不久野蛮人的野蛮之气和凶性。他们发出更加大声,如野兽一般的怒吼,更加拼命地踢着马腹。不顾一切向萧去病追去。   很快,房当讹庞率领的右路军就冲上了都思兔河南岸,转向向西,如同海潮一般,紧追不舍。而单人独骑的萧去病就像是一颗沙粒。仿佛随时都会被海潮追上,湮灭。   “狗贼休跑,还我兄弟,儿子的命来!”房当讹庞大声怒吼!   “追啊!”   “杀了他,不要让他跑了!”   “我的万夫长,一千头牛,我的五百万緡钱啊,啊,啊,啊……”   “追啊。他跑不动了!”   看到萧去病越跑越慢,双方的距离越追越近,这些党项羌骑兵的情绪越发激动得无以复加,兴奋得大喊大叫,眼睛里全是万夫长的身份还有一千头牛,一千亩牧场和五百万缗钱的悬赏。   “快啊!快啊,差一点就追上了!就不信那狗贼真的能够万人敌!”   野辞继迁眼睛放光,大声叫喊起来,又是兴奋,又是焦急。最后又有些不放心,因为那个蛇牙大统领曾经讲过萧去病能敌万人。   野辞继迁策马来到拓跋守寂身边:“大都督,我请求率三千兵马沿北岸为房当讹庞掠阵。”   拓跋守寂死死盯着南岸的战局,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同时关顾住两处战场,与野辞继迁满脸兴奋和紧张之色不同,拓跋守寂此刻却是胆战心惊,左右为难。   都思兔河南岸,西边方向,萧去病单人独骑带着房当讹庞率领的右路军已经跑出去一里多远。眼看越追越近,正到最紧要的关头,战局最终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而东面方向,细封乞野率领的左路军这个时候却陷入了僵持当中,在左路军刚刚冲入河道的时候,南岸的四个唐军方阵就打马从小土坡上冲了下来。   待到八千左路军刚刚冲入河道的时候,就听一名身穿锦袍的唐军大将掌中马槊用力向前一挥,南岸一千九百多唐军同时扣下了弩箭的牙发,一千九百多支弩箭顿时呼啸着撞入了左路军密密麻麻的军阵中。   一蓬蓬血花迸射,在朝阳照射下,竟连成了一道血雾,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党项羌骑士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顿时就是一片惨叫连连,人仰马嘶的声音,不绝于耳。   只这一轮齐射,八千党项羌骑兵就已经死伤了接近一成。   之后这一千九百多唐军在那锦袍大将的指挥下,竟然原地掉转马头。不逃不避,就在战马上,一只脚踩住手中强弩头上的踏环,双手拉住弩弦,就在原地重新给弩机上弦。   面对冲锋而至,几倍于己的敌人,这些唐军竟然全部沉得住气,心不慌手不忙,终于赶在党项羌骑士冲至四十步之前,完成了上弦动作。   按照拓跋守寂他们的经验,面对蜂拥而至,全速冲锋的骑军,如雷的马蹄声再加上大声呼喊所带出的骑士,一般的敌人都会胆战心惊,心慌手抖,胆气弱一些的,只怕当时就会手软脚软握不定兵刃。   可这些唐军竟然再这种情况下,丝毫不受影响地完成了上弦!这得有多大的自信,多壮的胆气,多强的心理素质能才能如此岿然不动,气定神闲!   非但如此,在这个过程中,拓跋守寂甚至看到几名动作稍快的唐军小军官,还有时间朝着河谷中的党项羌骑兵看了一眼,脸上的轻蔑之意是藏都藏不住。   期间更有几名不用强弩而用宝弓的神射手和射雕手,在这个过程中,连珠箭发,顷刻之间就射死了他们七八十名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和许多的神射手。   拓跋守寂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在决战之前,李晟就已经带人做过实验,做过推演,这一切都在萧去病和李晟等人的算计当中,大家心里有底,自然不会惊慌。   除此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这一千九百多唐军对党项羌的巨大心理优势和轻蔑之意。   萧去病跟他们讲过无数次的,临阵之机,最讲究的就是阵列和气势。不能分心,不能犹豫,还有就是要吃得好,有力气。   这群党项羌阵列全无,气势倒有一些。但一轮齐射下来,他们势头明显一滞,显然也弱于己方,若是论到不能分心和不能犹豫,他们还是比不过,就连比力气也是差得远。   我们可是练过无极桩和阴阳桩的,我们可是每日不停训练,酒肉管饱的……   我们是萧将军手下的兵,我们就是最强的,这一仗我们赢定了。这就是这一刻这一千九百多唐军心中真实的想法。   就在左路军接近三分之一的骑兵终于冲上了都思兔河的南岸,掣出骑弓,准备开弓认弦的时候,那名锦袍唐军却先于这些党项羌骑士一步,马槊一挥,大声下令放箭。   拓跋守寂就看到一片光芒闪耀,一千九百多支弩箭带着死神的怒吼,如一道钢铁洪流般,呼啸着射入刚刚冲上河岸,拥挤不堪。乱糟糟的党项羌骑兵军阵中。   拓跋守寂目眦欲裂地看到,那些刚刚冲上河岸不久的党项羌骑兵的前面三四排,几乎就被这一轮箭雨一扫而空,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整个都思兔河南岸。就像下了一阵血雨也似,献血狂涌而出,瞬间在南岸汇成一条小溪,积雪消融,无数党项羌骑兵被射落马下,人喊马嘶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如此近的距离。那些能射一百多步,近两百步的唐军强弩,几乎没有一箭落空,很多弩箭甚至射穿一名党项羌骑士的身体之后,去势不减,再次飞入后面那人的胸膛,轻易地穿透他们的皮甲。   第二轮齐射,八千左路军骑兵,起码伤亡了近两成,而后续骑兵也因为前锋的伤亡惨重,有一个短暂的停滞和犹疑。   而就在党项羌左路军后续骑军胆战心惊,踌躇犹豫的时候,这一千九百多唐军骑士竟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一冲而上,反而是轻踢马腹,兵分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东,转身就跑。   侥幸未死的细封乞野则是大喜,大声叫喊着“冲上去,他们没办法上弦了,给我冲上前去,杀敌报仇啊!”   乱纷纷的战阵之中,左路军剩下的刚冲上河岸的骑士再次鼓舞起士气,发了狂一般,也分作两队,在唐军骑队后面,衔尾追击。   都思兔河北岸,一直密切关注着南岸战局的拓跋守寂眉头皱得死紧,听到野辞继迁的请命,犹豫了不到一秒,断然下令:“野辞继迁,我给你两千兵马,你在北岸向西掠阵,其余兵马,随我快速通过都思兔河,前往包抄两千唐军!   这个时候,萧去病沿着都思兔河的南岸已经向西跑出去快两里之地。一直扭转身体向后射箭的他如何会看不到拓跋守寂的后续安排。   等到一万两千党项羌骑兵全部通过都思兔河,萧去病就再也没有耐心,继续若即若离地挑逗身后者七千九百多党项羌追兵,一下从胡禄里抽出三支白羽箭来。   咻,咻,咻!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在后追击的七千九百多党项羌右路军,就看了让他们无比震惊的一幕。   血雾弥漫,人仰马翻,一支一支的羽箭几乎连成了线,带着死神的问候呼啸而至,瞬间就一箭双人,带走六名骑士的性命。   房当讹庞不可置信地看着之前还差不多一个呼吸才发射一箭的萧去病,这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条右臂快得只看到一片幻影,一张宝弓飞速地在半满和残月之间变换。   这狗贼还是人吗?竟然一个人就射出了七八人都难射出的箭雨,而且箭箭毙命!   这支在上一秒钟还士气如虹的党项羌追兵,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了恐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虎入羊群   “糟了,三万党项羌骑兵这次要败!”   都思兔河北岸,距离原来拓跋守寂列阵之处西北两里多远的一处高地上,远远观战的张献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恨拓跋守寂这个废物,当初打自己的时候心思那么冷静,怎么一遇到萧去病就这么轻易被他激怒了呢?   “张阿叔,眼下胜负未分,那一千九百多唐军虽然靠着两轮箭雨杀死了两千多党项羌骑兵,但他们已经已经不能上弦了。   党项羌骑兵人数还占绝对优势,拓跋守寂又率领北岸的骑兵支援,怎么就会败呢?”   张献诚冷冷回答:“你看萧去病那边!”   康神奴连忙转头向西,往萧去病那边看过去,然后整个人就突然陷入了呆滞状态,扑地一下,马鞭就掉落地下,嘴巴张得老开,一脸的震惊之色。   咻咻咻咻咻咻……   在七千多党项羌追兵目瞪口呆,惊惧万分的反应中,差不多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萧去病已经射光了四个胡禄里面剩下的一百支箭。   房当讹庞惊骇得嘴巴张得老开忘记合上,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勒住战马停止追击的时,一支羽箭便咻一声从他张开的嘴巴插入,三棱箭簇瞬间穿透他了他的后脑,去势不减,再次飞入他身后一名党项骑兵的咽喉。   七千多党项羌追兵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们之前追击的猎物,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恶魔。只用了二十个呼吸不到,自己这边就已经被他射杀了一百五六十人。   这样强劲又密集的箭雨,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但这不可置信的一幕又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眼前。   所有的人党项羌骑士在这一刻都感觉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们已经不再去想杀了萧去病就能封万夫长,获得一千头牛,一千亩地,五百万緡钱,也没自己这边还有七千多人,人多势众。   他们这个时候。就只要一个念头,前面的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人,是地狱里来的恶魔。除了长生天以外,单靠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战胜这样的恶魔的。   追击在前面的党项羌骑兵不由自主的勒住了畏缩不前,后续涌过来的骑士却势头不减,一下撞了上去,整个七千多人党项羌追兵,顿时就是一阵大乱。   本来若是房当讹庞和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不死,这样的动乱,及时处理,鼓舞士气,也不是没有可能快速平息的。   但现在房当讹庞已死,大量的千夫长,百夫长也被萧去病射死,即使有个别看出问题来的,凭他们的威信,就是喊破了嗓子。又有几人会听他们的人呢。   失去了指挥,没了斗志,陷入恐慌和混乱的军队就是一团散沙,这个时候,由于前后信息不对称,大量的党项羌骑士就这样猬集在一起,互相妨碍,互相推搡。   转眼之间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不用萧去病动手,已经有两三百骑在这样的混乱中被推搡着挤(撞)下马来。然后就是乱马踩成肉酱的下场。   在这样的混乱当中,骑队两侧一些反应比较快的党项羌,当即偏转马头就往两边逃。   他们的行为,立即给了阵中那些还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盘乱撞的党项骑兵提了一个醒。顿时就有更多的骑兵不顾一切地想要往两边跑。   但失去秩序的他们,从了两翼一些骑士一下跑掉,中间的反而越挤越乱,一时间有些急红眼睛的党项羌骑兵,竟然开始对自己人动手,用手中长矛强行开路。   整个党项羌军阵越发地混乱。而且是瞬间崩溃。   便在这个时候,萧去病好整以暇地将震天弓收入了弓袋里面,从得胜钩上摘下白蜡杆大枪,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一头撞进乱糟糟挤成一团的党项羌追兵的边缘部分。   嗯,实话实说,党项羌骑兵军阵中央的那个几乎密不透风的大疙瘩,萧去病还真不敢一头冲进去。   “张阿叔,这狗贼箭法如超强,据说他那张弓可是九石,即使只拉个七八分满,也至少有五石。   那狗贼一口气不歇,二十息时间不到一下射空四个胡禄的羽箭,还箭箭毙命,这也太强了,这还是人吗?”   张献诚也同样惊骇不已,他知道萧去病力大无穷,早在九个月前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萧去病的力量就已经胜过他,但感觉胜过并不太多。   没想到这才一年没到,对方的力量就已经胜过他上十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张献诚专修剑法,并不曾修习弓箭,但也曾经在东北边境试着拉过一名射雕手的五石弓。   以自己的臂力,一次也最多只能拉十下,中间还要换几次气,而且拉完以后,一天之内整条手臂都会感到酸痛,剑法也使不出来。   而就在刚才,那萧去病竟然在二十息内,没有停歇一下,不间断地拉震天弓一百下,还不算之前诱敌时的二十下,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人一样。   而且紧接着就将白蜡杆大枪舞得密不透风,一头撞进混乱不堪的党项羌骑队当中去,而数千党项羌骑兵,竟然不能稍微阻拦他一下。   这萧去病简直就像一把铁犁,而这七千多党项羌骑兵就像是松软的沙地,瞬间被萧去病犁出一条宽约三丈的通道出来,萧去病所过之处,又是两三百条性命被挑落马下。   这简直比之前那个勇冠三军的那个王忠嗣还用勇猛数倍!   并且王忠嗣虽然在战阵上勇猛无比,但在斗室中用短兵刃贴身肉搏,自己却完全不怕他。   因此,自己有信心去刺杀王忠嗣,但这次看过萧去病在战阵上的厮杀之后,即使在斗室中,双方都使用长剑,甚至萧去病空手而自己手握长剑,张献诚也没有勇气去和萧去病放对。   这萧去病进入如此神速,是否与他修炼的功法有关系?等回到长安,自己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偷师一下。   不是有两名学徒被他赶出了队伍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阴险的萧去病   PS: 求订阅,求收藏。   张献诚乃是前幽州节度使,南阳郡公张守珪的儿子。之前张守珪长期为大唐戍边,功勋卓著,就连张献诚也因此被授予官职,可谓荣耀之极。   张献诚从小天资聪颖,特别是习武,资质悟性极佳,养成了他极其骄傲的性格,加上他父亲多次为大唐立下大功,张献诚与有荣焉,长期以来几乎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当初他与萧去病相斗,三击不中,便不屑于继续动手,便是缘于从小养成的这个性格。   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九个月,他的骄傲就在萧去病面前被打得粉碎。   从第二次见面开始,他就不由自主对萧去病心生惧怕,上一次想杀李倓的时候,看到萧去病策马冲向他,更是吓得不敢有半刻停留,跳下战马转身就跑,而到现在竟然产生了要去偷师的想法。   就连张献诚自己都觉得耻辱,但不知为什么,就算觉得耻辱,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压抑不住,越来越强烈。   张献诚脸色十分难看地看着河对岸,数里之外的萧去病只用了差不多十息的时间,就杀透了党项羌乱哄哄的军阵,然后掉转马头,从党项羌军阵后方绕了四分之一个圈,从军阵的右翼再次撞了进去。   “果然是万人敌啊,照他这样打下去,如果这些党项羌不逃,要不了多久,就都会被他杀光。”顿了顿,张献诚又冒出一句:“他比王忠嗣还猛啊。”   康神奴胆战心惊道:“张阿叔,看来这次相借党项羌之手除掉这狗贼的的计划是实现不了了。这狗贼武艺太高强了!”   张献诚脸色阴寒,冷冷道:“纵使他武艺再高强,到最后还是敌不过人心的算计。王忠嗣武艺高强不高强?   想当年,吐蕃赞普在郁标川练兵,王忠嗣单人独骑提长刀冲入敌阵,斩杀数千人;   又一次吐蕃举精兵数万,欲取当新城。彼时吐蕃兵锋正锐,王忠嗣又单枪匹马正面冲入敌阵,杀死数百人透阵而出,数万吐蕃军被吓得不敢追击。   可最后呢。那王忠嗣还不是被我们给害死了!这萧去病如今和那王忠嗣一样,陛下并不怎么信任他。   他如此木秀于林,又把持铸造新币和组建四海商社等事宜,处处把好处占尽,想必李相和杨国忠那小混混必不能容他。   这次他又在河曲之地杀人上十万。肆意屠戮六州胡和党项羌胡人。此举必定会招致全大唐内附部族的公愤。   即使这次我们不能借党项羌之手将他除去,但他这次回到长安之后,必定是四面皆敌的下场。即便是有安西军这个后台在,暂时无人敢动他。   只要安西军一回安西,各方势力再一齐发动,陛下本来就提防忌惮他,只要剥夺了他的兵权,到时候,他还是不和王忠嗣一个下场!”   “这倒是……”康神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一个激灵。道:“可是他有一个胜过王忠嗣很多倍的优点啊。”   “哦?”张献诚皱眉道:“是什么?”   “王忠嗣忠勇耿直,好对付。”康神奴愁眉苦脸道:“可是萧去病这个狗贼,他很阴险啊!”   自从上一次在延恩县城,萧去病以诈退诱使他出动两千六州胡战士出击,结果被杀死一千六百多人以后,康神奴对萧去病印象最深的的评价就只有两个字了,那就是阴险。   张献诚一愣,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他咬紧了牙没有说话,将目光看向了都思兔河南岸东边方向,心情顿时又沉了下去。   一千九百多唐军正分成了四个军阵。在都思兔河南岸宽广的战场上溜着追击的党项羌骑兵。   这些草原上吃草料的战马又如何跑得过萧去病麾下这些每天吃加了鸡子的粮食精料的飞龙御马呢?   更加之这些飞龙御马马蹄下都装备了新式的马蹄铁,结果就是,这些党项羌骑兵无论怎么追赶,都追赶不上。即使采用分兵包抄的办法也不行。   然后等这些唐军遛够了时间,在马背上重新上好弦之后,对着后面的追兵就是一阵齐射。   两人转头去看时,就正好看到一队五百人的唐军骑士,一轮齐射,一下就削掉后面追击的党项羌骑兵跑在前面两排战士。整支追兵气势顿时就为止一滞。   再这样打下去,党项羌这边的战马马力就会很快被榨干,与此同时,党项羌骑兵的士气也会被消耗干净。   到时候这四队唐军就会转攻为守,而党项羌面临的就是一场屠杀。   “哎,三万党项羌骑兵果然败了。”康神奴叹口气道。   张献诚正要说话,就听见在都思兔河南北两个方向,几乎同时出现两支新的军队。   南岸那支大约两千人左右,好像是延恩县城的六州胡兵马,正在缉捕追杀那些逃跑的党项羌骑兵;北面那支兵马大约有五千人,看旗帜大书一个李字,却是朔方军的兵马。   而在这之前,之前在北岸为房当讹庞他们掠阵的野辞继迁的两千党项羌兵马,看到南岸的萧去病勇猛无比,也立即丧胆。   然后野辞继迁转头看向东面战场,也是心里一惊,他犹豫了一会,带着两千党项羌骑兵就准备往回逃。   然后他们就迎面撞上了这五千朔方军。   张献诚很想看看结局会如何,但他这时的身份却是见不得光的,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撤吧,我单独回长安,你带着两名蛇牙亲卫直接回范阳。”   康神奴看了看正西方向,越来越近的朔方军,不再迟疑,带着两名蛇牙心腹就往东走,准备借道河东前往范阳。   张献诚走之前恨恨地再次朝萧去病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他已经从由东向西第二次杀透了党项羌骑兵的军阵。   就在张献诚望向他的时候,萧去病也越阵而出,朝他望了过去,然后就直接掉转马头,策马冲入都思兔河干涸的河谷,朝张献诚直追了过去,吓得张献诚顿时就魂飞魄散,拼命地踢着胯下的河曲骏马。   张献诚当然不会知道,其实他和康神奴等四个人远远在北岸高地观战,萧去病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刚才他们的谈话,萧去病也依稀听了那么一耳朵。   原来,大唐一代军神王忠嗣竟然是被他们害死的,然后这个张献诚和安禄山还想用害王忠嗣的办法来害自己。   嗯,幸亏自己足够阴险。   小白龙神骏无比,又钉了带花纹的马掌,河道当中的鹅卵石和坑坑洼洼几乎不能对它造成一点影响,只有了差不多两个呼吸,就一下过了河。   张献诚见状,再也不敢继续向东,立刻掉转马头向北疾驰而去,萧去病一边追,一边大喊:“抓蛇牙叛逆啊!抓蛇牙叛逆啊!”   张献诚吓得用剑鞘重重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将身体紧紧贴在马脖子上,逃得狼狈无比。   萧去病哈哈大笑,转头向西,朝着五千朔方军大喊:“李将军,此贼乃是蛇牙大统领也,陛下钦定要犯,请李将军派兵协助追捕。”   李将军正是朔方军安远军使李光弼,几乎是同一时间,党项羌大都督拓跋守寂派人向灵州,安远城和西受降城求援的同时,萧去病也派出了飞龙禁军前往这些地方和长安。   看到李光弼命令朔方军围住野辞继迁两千,命令对方投降,萧去病就在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是见到了在另一个时空和郭子仪一起平定安史之乱的绝世名将,而且这次宥州之行也终于快要结束,自己能早点赶回长安去过年;   而不高兴的就是,李将军你咋不晚点来呢,晚点来,自己这边就能多消灭一些党项羌战士。在萧去病认为,党项精壮死的越多,到时候河曲之地就越好管理。   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你们这些党项羌走运,我就不信,经此大战,短时间内,这些党项羌还敢不老实。   萧去病朝李光弼那边喊话完毕,再无停顿,轻轻一扯缰绳,策马就向往东边逃跑的康神奴追去。   笑话,老子可是在李隆基面前夸下过海口要生擒康神奴献俘阙下的,要是让这小子跑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挑拨离间   宥州以北的河套草原朔风正紧,飞雪飘扬,而与之只相隔八百里的长安却是一片的温暖湿润,仿佛完全不受冬日的影响,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要说起来,前些时间最热闹的无非是安西军献捷仪式,还有之后连续三天的金吾不禁,提灯游街,全城狂欢了。   三日狂欢过后,若在往年便是便是忙着过年,准备迎接新年了,虽然忙碌,但年年如此,也是颇为平淡。   可是今年却是完全不同,忙碌之余,更多的却是人心浮动,纷纷扰扰的,不为他事,简而概之,都是钱给闹的。   献捷那日,丹凤门前广场上那堆积成山的,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银币,已经数量更多,体积更大的金银器皿,简直一下亮瞎了这些帝都官民的眼。   随后又有两个让人心动的消息飞快地流传开来,第一个就是自天宝十一年元旦起,大唐正式发行流通金银币。   其中金币规格为一两一枚,抵开元通宝一万文;银币为五钱重一枚,抵开元通宝五百文;另有五分重的银豆子抵钱五十文。   让人兴奋和激动的消息就是,在元旦那天,整个长安的文武百官还有宗室亲贵,甚至有功名的学子,或多或少,都有金银币赏赐。   作为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商人,金银币的赏赐虽然没有他们的份,但总的来说,到时候有金银币可用了,对于深受恶钱之苦的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长安城的一些当红权贵和世家门阀,这段时间更是兴奋睡不着觉,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全是一枚枚闪闪发亮的金银币。   这萧去病,这安西军,真是生财童子啊。运来这么多金银,现在流通金银币,这不是又给了我们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吗?   这段时间,这些权贵和世家们。跑关系走门路都快要疯了,为的就是能在元旦之前,拿到一枚金银币的样币。   当然,铸私钱,恶钱。假|钱这种事情,与普通老百姓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他们关注的是第二件事,那就是安西军的募兵事宜。   和即将流通金银币一样,安西军募兵的告示在萧去病出征的第二天也贴满了长安的每一个坊市,以及差不多关内道唐政府直接管辖的每一个县城。   安西军这次一共要招募两万能骑得马,开得弓的猛士去安西戍边,待遇优渥。不但每名成功应募的猛士到了安西都有功勋田分,而且军饷也极高。   最低一等的步兵弓弩手和跳荡兵每月除了粮米发放,另外还有军饷四个银币。合开元通宝两贯;若是选为骑兵或者陌刀兵则倍之,若是骑兵军官和陌刀军官则再倍之。   要知道,以往应募边军都基本上都是没有军饷的啊,功勋田也很难实际分到手中,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免家里的租庸调。   而这一回其他待遇不变,还有功勋田和每月四个银币的军饷,一时间,各地来到长安想要报名参军人几乎挤爆了各个征兵点。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较小的消息,吸引了那些不会骑马射箭的破产小市民和失去土地的农民。那便是四海商社大量招收员工了。待遇同样相当丰厚,几个招募点也同样挤满了。   总体来说,因为这些个跟金钱有关的消息,使得今年这个年末与往年比起来。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而与此同时,关于安西军为什么会这么有钱,西域河中之地还有更远的大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金银的议论,也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所有的人谈及此事,都是情绪热烈。   总的来说。这个与众不同的年末,对于大多数的长安人来说,是极为喜悦和让人充满期待的。   当然,极少数人例外,比如安禄山,再比如,杨国忠。   安禄山自不要说,长安城的蛇牙基地被萧去病连根拔除,宥州的基地也遭到毁灭,与此同时,还被萧去病敲诈了两万匹战马,二十四万件军械和两万匹战马。   虽然他声泪俱下争取到了自己去捉拿阿史那承庆和追回赃物的这个差使,到时候可以推诿消息走漏,不必真的交出这么东西,但总的来说损失还是大大的。   这让自从发迹以来,一向顺风顺水的安禄山如何不气得想要吐血。虽然这几天来他每天陪在李隆基身边,越发满脸堆笑,全力谄媚逢迎,但只要一回到亲仁坊的宅子,就会暴跳如雷。   直到昨天,他接到了一名蛇牙密探从宥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   于是在派遣心腹四处暗地里运作,私下串连的同时,安禄山本人更是在高尚的建议下亲自出马,来到与东平王府仅有一坊之隔的宣阳坊,登门拜访杨国忠。   此刻在和自己一样,一家独占八分之一坊的杨国忠宅的一处后花园的暖亭内,宴席正酣。   暖亭外面,十多个炭炉中炭火正在熊熊燃烧,偶然发出哔啵的声音,伺候的仆役这时都被打发得远远的,安禄山举起手中的银质酒杯,喝了一口仙人酿,缓缓说道:   “……说来我们还真要感谢梁国公了,若不是他,我们又怎么能喝到如此芳香馥郁的仙人酿。还有这一桌的金质和银质的餐具和酒具,也多亏了梁国公打赢了河中之战……   要说起来,梁国公还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河中之战立下如此大功自不必说,此次出征宥州,不但一下平定了宥州蛇牙的叛乱,更是带着两千兵马,在党项八羌杀了个血流千里,杀敌数万,据说连十岁以下的童子都不放过,现在群胡震动,陛下对此也有些恼怒,……   其实除了行军打仗,我更加佩服的还是梁国公经商赚钱的本事,他那四海超市一开业,香皂和玫瑰甘油就卖疯了,二十贯一块的香皂,二十贯一瓶的玫瑰甘油一下就被抢购一空,排队等着购买的人数不胜数;还有那个叫肉松的,一贯一两,卖这么贵也有人抢着买……   这四海商社和四海超市赚来的钱,有两成是直接进献给陛下的,还有三成是用作练兵和养兵,也等于为陛下省了钱。梁国公如此会赚钱,会理财,肯定会越来越受到陛下宠信……   除此之外,梁国公识人用人的本领也同样让人佩服,就说这次被他提拔起来,负责管理安西军战利品的保管和转运,监督金银币的铸造的给事中卢奕,做事一丝不苟,清廉刚直,谁的面子都不给……   只是我有一些为大夫抱不平啊,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太府卿负责吗?”   献捷那天,萧去病与安禄山之间的过节,整个长安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了,虽然杨国忠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自己的心态去揣摩分析,而最后的结论就是,两人是为了争宠。   安禄山早不来找自己,晚不来找自己,偏偏在党项羌使者来长安告告御状,并四处求告串连的时候来找自己,其用意就不问可知了。   杨国忠虽然是小混混出身,但人却并不傻,自然是知道安禄山此来,是想拿自己当枪使,想让自己帮他对付萧去病。   看来萧安两人是一见面起有矛盾了,这也难怪为什么之前一直对自己极为傲居的安禄山,这次入朝却对自己极为恭谨。   往年每次安禄山入朝,都是杨国忠主动贴过去巴结讨好安禄山的,没想到今年因为萧去病的原因,一下反过来,到让杨国忠心里多了几丝快意。   说实在的,之前杨国忠虽然八戒讨好安禄山,但其实心里也是极其看不起这个靠行贿和装傻充愣发家的杂种胡的。   而相对的,萧去病则让他钦佩得多,毕竟他那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而且还搞倒了王鉷,帮自己获得京兆尹和御史大夫已经天下户口色役使这三个极其重要的职位。   而且目前为止,他和萧去病还是盟友的关系。   因此这一次安禄山来找自己,杨国忠一开始是打算敷衍他一下的,但安胖子这一番话说下来,却让杨国忠心里免不了开始犹豫。   安胖子这番话有几个意思,第一点,萧去病这次在党项羌大开杀戒,党项羌使者四处求告,所有前来长安朝贡的内附部族瞬间震怒,陛下也有些恼怒,告诉杨国忠这是一个可以借力攻击萧去病的好机会;   第二点,萧去病很会赚钱,很会敛财,并因此受到陛下的宠信,而自己也是因为会敛财被陛下宠信看重,萧去病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会威胁自己的地位;   第三点,就是挑拨离间了,说的是这次安西军战利品的保管和转运,金银币的督造等一切事宜,被萧去病一个人包揽把持。结果萧去病要带兵打仗,又把这件事托付给了卢奕,而这些事情本来是应该由太府卿,也就是自己负责的。   太府卿,太府的一把手,掌金帛财帑,负责管理国库和皇帝的私库,也就是内帑。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安西军的战利品都应该上缴国库或者皇帝私库,有自己负责管理。   但因为要铸造金银币,萧去病在皇帝面前早早就说了,时间紧迫,玉石珠宝,一些精美的金银器皿和一些其他物品交由太府保管;   而金银币和银锭,要熔化的金银器皿则直接运到少府,由他派人保管,这样可以减少中间流通的时间,直接进炉熔化铸造成大唐金银币。   说起来,这也是自己对萧去病极不满意的地方,不让自己过手,生怕自己会贪污一下,虽然自己确实想捞点好处。(未完待续。)   PS: 今天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纵横   为了这件事,杨国忠虽然心里极不高兴,又是嫉妒又是怨恨,但他也是一个城府和心机极深的人,这一点从他虽然极其看不起安禄山,却刻意逢迎讨好安禄山就可以看出。   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杨国忠有一个更大的目标,那就是排挤掉李林甫,他自己取而代之。   在这一点上,萧去病是盟友,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先暂且压下。   况且萧去病也不是完全不会做人,给了自己其他方面的好处,比如四海商社赚取的利润,自己也能分得两三分,再比如金银币的铸造虽然归萧去病管,但铸造完成以后的库藏和流通却归自己。   萧去病这么做,够给面子了。   因此听完安禄山的这番挑拨离间,杨国忠只是淡淡地笑了下:“梁国公当世雄杰,天纵之才,国忠也是佩服的,他能者多劳,帮国忠多分担一些,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我与梁国公情同兄弟,又何必强分彼此呢,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一想到,安禄山这个以前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天子第一宠臣,现在却对自己这么恭顺客气,老实说,杨国忠很享受这种感觉。   杨国忠得意地笑了起来,表明了态度,我与梁国公并无嫌隙,你就不要继续挑拨了。   而且最后强调我与梁国公情同兄弟,分明就有这个意思,梁国公是贵妃娘娘的义弟,也就是我的义弟,你喊梁国公阿舅,难道不应该也喊我一句阿舅吗?   看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恭敬讨好得不得了的杨国忠笑得这么得意,这么轻佻,安禄山强压怒气,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反而越发满脸堆笑,他准备拿出撒手锏。   安禄山狡黠地眨了下眼睛。看了一眼在远处乖乖侍立的一众仆役,小声道:“大夫拿梁国公当兄弟,可那萧去病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大夫,他情愿将铸造金银币的事情托付给卢奕。这就是不信任大夫你啊,他认为大夫你一定会贪渎。”   杨国忠脸色微微寒了一下,随机便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心说这一点我岂会不知,但那又如何,我与那萧去病本来就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还是那句话。为了扳倒李林甫,为了宰相之位,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和萧去病翻脸。   安禄山的不大的声音继续娓娓传来:“那萧去病明知道大夫与李相国敌对,却与李相国之子李岫来往甚密。   之前王鉷强势时,萧去病为了自保,与大夫一起,共同对抗李相国和王鉷。可是王鉷一倒之后,梁国公却背着大夫与李相国私下里达成了和解。”   杨国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冷脸道:“东平王说笑了。国忠对李相国一向恭敬得,哪里有什么敌对。”   在杨国忠看来,安禄山是李林甫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的李林甫的第一心腹,两人互为表里,互相为对方说好话,排挤打击他人。   之前自己一直刻意逢迎讨好安禄山,为的就是分化瓦解他们。不求安禄山帮自己扳倒李林甫,只求到时候安禄山这个第一宠臣不要帮李林甫讲话就好。   可是这么多次,自己有意无意地试探。这死胖子却从来没表过态,现在却巴巴地跑来说这些,杨国忠自然心生提防。   安禄山笑了,心说。到这个时候你小子就别装了,你和李林甫那些事,整个朝廷哪个不知。他有些黯然道:“大夫认为李相国对禄山有恩,禄山又与李相国亲近,就以为禄山与李相国是一条心?   其实大夫却是想错了,李相国虽然对禄山有恩。却并不真的拿禄山做心腹,处处提防禄山。谁不知道那那李林甫是口蜜腹剑,禄山每次与之交谈,都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生怕一句话没说好惹恼了李相国,有不测之祸。   况且那李林甫嫉贤妒能,处处打压大夫你,禄山也是极为愤慨……”   杨国忠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呼吸和心跳加快了近一倍。安禄山这么说,就是在向自己表态啊,表示他要背叛李林甫投向自己。   这是真是假?安禄山不会是来试探自己吧?不会,自己与李林甫不和谁都知道,他没有必要试探自己。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真心要与李林甫决裂吗?   他这样说了,看上去想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啊?难道就为了拉拢自己的打击萧去病?   那自己该如何做抉择,安禄山和萧去病之间自己应该选择谁?   不过如果是真的,这安禄山还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啊,李林甫对他这么好。   杨国忠轻舒了一口气,道:“东平王的来意是?”   安禄山又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实不相瞒,禄山在李相国家里有一个眼线,这次党项羌的使者四处求告,李相国和李岫在游园时谈及此事,李岫便劝李相国在这事帮那萧去病一把。   李相国虽未答应,但也表达了中立的立场。可知那萧去病与李相国之间,肯定是早已经秘密达成协议,只是瞒着大夫而已。   大夫你仔细想想,就知禄山说的是真是假。”   杨国忠又惊又喜又怒,难怪王鉷倒台之后,自己要乘胜追击,抓住李林甫不放,萧去病却说什么时机未到,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却原来是背着自己,暗中与李林甫搭上了线,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幸好萧去病又跟安禄山杠上了,幸好安禄山早就是对李林甫心怀异志,要不自己被他们两个暗中害死都不知道。   不过,摄于萧去病的手段,杨国忠也不准备轻易表态。有时候,不表态反而更加有价值,反而更加立于不败之地。   杨国忠笑了笑:“竟有此事,东平王既然肯将如此心腹之事坦诚相告,国忠自当与东平王,同进同退,守望相助……”   天空飘起细小的雪花,远处的伺立的仆役们,轻轻搓了搓手,看到两人凑近了身子,颇为亲密地小声说着话。   没过多久,安禄山起身告辞,杨国忠十分亲热地将他肥硕是身体搀扶起来,一路相送到前庭安禄山的十几名随从那里,两人互相拱手告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质问   送走安禄山,杨国忠眉花眼笑来到内室,过了一会,与之住对门的虢国夫人,贵妃的三姐杨玉瑶走了进来,顿时满室生香。   看到杨国忠这么高兴,杨玉瑶笑着道:“三哥,那胡儿找你何事,怎地这么高兴。”   “没什么事,他想让我和他一起对付梁国公萧去病……”杨国忠笑着把刚才的事情都跟杨玉瑶讲了。   早在二十二年前,杨贵妃父亲杨玄琰去世的时候,杨国忠趁着帮忙打理丧事的机会,就与还是少女的杨家三姐杨玉瑶偷偷勾搭上了。   当时杨国忠还是一个赌场小混混,过得非常不得志,杨玉瑶将自己的私房钱全部给了杨国忠。无奈杨国忠太不争气,转手就输光了,于是无颜再见杨玉瑶。   后来两人各自成家,七年前,杨玉环被册为贵妃,当时还叫杨钊的杨国忠因为这层亲戚关系被时任剑南节度使的章仇兼琼委派上京送礼。   正好杨三姐杨玉瑶新近丧夫,于是两人再次勾搭再一起,到现在,两人差不多是全长安所有人都知道的情人关系。或并辔走马,或同车来往,昼夜往来,五鼓待漏,从不避嫌。   杨玉瑶笑着听他说完,问道:“那三哥是何打算?”   杨国忠笑着道:“三妹,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我觉得啊,这个梁国公挺懂事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们送来,他经营四海商社还给我们分红。   再说玉环挺看重他的,我认为没有必要为那胡儿与那萧去病为敌,他可是我们的大财神啊。”   杨玉瑶对萧去病印象蛮好,有什么事情想到杨贵妃的时候都不会忘记稍上他们三姐妹一份。   比如香皂和玫瑰甘油等,四海超市里卖断了货,多少贵妇人想买都买不到,而自己却想要就有,优越感一下就出来了。   还有萧去病安装完四海超市的水管之后,还派人给大明宫和兴庆宫以及他们三姐妹的宅子安装了一套竹节水管。那个红木的抽水马桶,用得真舒服。   安禄山虽然也巴结她们,但安禄山送的东西却远没有萧去病送的新奇有趣。最重要的是,萧去病现在是在帮他们赚钱。四海商社他们可是有分成的。   杨国忠舒服靠在杨玉瑶丰满的身体上,一脸笑意:“说的没错,我的打算就是明面答应那胡儿,让那胡儿帮我一起对付李林甫。   对待萧去病呢,我实际并不出力。也暂时不与他翻脸。就让那胡儿与萧去病互相之间斗得个死去活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对,就这么干。让他们争,到时候两家都来求我们,我们还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杨玉瑶高兴地笑了出来,然后说起正事:“是了,三哥,我要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杨国忠站了起来,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子打开。得意地笑道:“我亲自出马,如何会办不成。”   杨玉瑶兴奋地结果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套还未发行的大唐金银币的样币。杨玉瑶激动地拿起那枚一两重的金币,顿时觉得眼前金花乱冒,全是一枚枚闪闪发亮的金币,脑子里叮当作响,全是数钱的声音。   杨玉瑶的手贪婪地在金币上细细抚摩,最后停留在李隆基的头像上和内圈的齿轮上,又是激动又是遗憾道:“这个萧去病做事就是太过认真,干嘛把这些金银币造得这么精美精致!”   杨国忠从盒子里取出那枚五钱重的银币放在杨玉瑶手上。也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金币不好造假,一来颜色和分量差别太大;二来能用得起金币自然都是权贵和有钱人,这些人岂是愿意吃亏的?   所以你主营的还是银币的铸造,用白铜。锡和铅,趁着现在别人都没有样币,你赶紧拿回去多制作一些模子,等元旦一到,就可以大量铸造。然后通过你的柜坊兑换出去。”   柜坊就是最早期的银行和钱庄的雏形,专营钱币存放与借贷业务的商家。不过与后世的钱庄和银行不同的是。唐宋时期的柜坊,存钱不但没有利息,反倒要付给柜坊保管费。   当然,如果有人要向柜坊借钱的话,是要支付较高利息的。   如果说李林甫是权力的奴隶的话,那虢国夫人杨玉瑶就是金钱的奴隶。这个女人,对金钱的追求简直到了痴迷和变态的地步。   整个长安城里,但凡赚钱的行当,她都要插一脚,柜坊这个最赚钱的生意,杨玉瑶当然不会放过。在长安的东西两市,以及平康坊,亲仁坊,宣阳坊等贵族住宅区都有他开的柜坊。   杨玉瑶想了想,道:“还大量铸造?光靠熔化真币,一时间能造多少私钱?你身为太府卿,那安西军带回来的二十万斤银锭,就不能挪出一些吗?”   杨国忠叹口气道:“你自己也说了,这个萧去病做事就是太过认真,他把这事卡得死死的,走的时候交给安给事中卢奕这个书呆子监管,转运和存放都有安西军士兵把守。   这些将要熔化铸币的金银,就算是我这个太府卿也没办法动一点手脚。难不成让我将陛下大盈库登记在册的精美银器拿给你铸币?”   杨玉瑶有些不高兴:“这萧去病,还真是可恨,三哥,要不要稍微帮着那胡儿打压他一下……”   远在八百里之外的萧去病并不知道有人正这样算计他,他此刻正被人骂呢。   前宥州刺史康神奴已经萧去病追上,生擒活捉,而蛇牙大统领,白衣剑客张献诚却让他给跑了。   另一边,南岸战场,追击萧去病的右路军被萧去病杀死数百之后,剩下的大溃之后被两千六州胡军杀死一千多,跑掉一千多,剩下全都缴械投降。   而李晟也在远远看到朔方军到来的时候,命令一千九百多唐军转守为攻,自己则带着李倓,南霁云,阿米尔江,顾小俊等几名猛将,直扑拓跋守寂所在的中军,也成功将拓跋守寂活捉。   两万党项八羌骑兵,在一千九百多唐军的打击下,被杀死大约一半,跑掉两千多,有六千多下马投降。   “萧去病,你这个屠夫刽子手!我党项族有人少数亡命盗匪受蛇牙五百万缗悬赏蛊惑,攻击了唐军。你杀了他们是他们罪有应得,可你为什么要下令扫荡我党项八部部落?他们有什么罪要被你杀害?   你这个血债累累的屠夫,你连还没长大的无辜孩子都不放过,你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晚上真能睡得安稳吗?你就不怕恶鬼前来索命吗?   你这个人屠,我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等萧去病夹着康神奴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伤,还被两名唐军押着的拓跋守寂便像疯了一眼,挣扎着向萧去病怒吼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抱歉   “……你这个人屠,我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拓跋守寂目眦欲裂,状若疯狂地大骂中,萧去病麾下将士无不勃然大怒,义愤填膺,李天锡就想上去给他掌嘴,被萧去病用手势制止了。   萧去病朝李光弼还有他身后一名看上去十六七岁,身高体长的少年将领拱了拱手,道:“多谢李将军及时援手,帮我控制住了局面。”   李光弼和他身后那名少年将领一脸好奇地看着萧去病,还有他身旁那匹高大神骏到不像话的白龙马。果然是少年英雄,难怪能相助高开府在河中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年纪轻轻就封为开国公。   除了这个,更让两人惊叹的还是萧去病的带兵能力,麾下不到两千将士,一千安西军就不说了,百战精锐,冠绝边军。可是一千飞龙禁军在他手里,短短一个多月,竟也淬炼得像把锋芒毕露的绝世神兵。   这精神气质,这锋锐之气,竟然完胜自己麾下这五千安远军,而且只用了这不到两千人,竟然就在正面战场击溃了三万党项羌骑兵!   “萧将军说笑了,萧将军早已胜券在握,我们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的。只是萧将军,现在准备如何善后?”李光弼又不傻,他如何会看不出,萧去病这边,是有些埋怨自己来早了的。   真是个狠人啊,一见到自己率军前来,南岸的李晟就率兵痛下了杀手,若是自己晚来一点,只怕这三万党项羌骑兵死得会更多。而在这之前更是扫荡,屠杀了党项八羌数万部众。   李光弼和李晟算是老相识了,之前两人一同跟随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征战吐蕃,关系非常要好,在这之前,李光弼通过李晟的讲述,便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被俘的拓跋守寂也在旁边,并没有表示异议。可知情况属实。   党项八羌怎么说也是归朔方节度使管辖,虽然萧去病是由皇帝亲自派遣来到宥州平乱,而且也确实是党项羌理亏在先,但在朔方军的管辖地盘。一下死这么多人,而且涉及到今天朔方的长治久安,萧去病确实应该给朔方军一个说法。   “我会拿出一个解决方案,给你们一个交代。”萧去病说完便转过身,走了两步。来到被两名飞龙禁军仅仅按住的拓跋守寂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对于党项羌那些还没长大的无辜孩子,我表示很抱歉。”   拓跋守寂血红着眼睛狠狠地看着萧去病,眼中的怒火依旧像是要吃人一般,他被人勒住了嘴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周围的唐军将士,李倓,李晟。马燧,阿米尔江,顾小俊等也都不可置信看着萧去病,萧将军(师父)竟然会说抱歉。   “我承认当初下达整个命令的时候,怒气冲天,有些丧失理智,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或许我依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为别的,就为改变你们党项羌,还有其他内附部族一些固有想法。在这之前。你们总以为反叛没什么的,大不了逃到回鹘草原上去躲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一切照旧。对不对?”   两名飞龙禁军松开了勒住拓跋守寂的带子,他再次大骂起来:“屠夫,你不要血口喷人,有这些想法的只是少数亡命的盗匪!八部首领并没有反叛!”   萧去病冷笑道:“那你为何不派兵消灭这些盗匪呢?别说这些盗匪劫掠财物,你们没有参与分赃?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天攻打延恩县城的时候。你们各部派出的心腹哨探就和这些盗匪同来同往。   你们就是怀着这个侥幸的心思,自己躲在后面得好处,看风色,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这些亡命盗匪。既然你们放任这些盗匪胡作非为,攻击唐军,追杀皇帝陛下的爱孙,你们就要为他们的反叛行为承担责任!   我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就是因为你们的这种心思,就是要杀一儆百,杀到你们心痛,杀到你们害怕,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党项羌和所有内附部落,对于背叛大唐,或者是纵容背叛大唐的行为,我绝不姑息,绝不原谅。   除此之外,我必须要保护我身边的,我亲近的人,我没想到别的办法,所以我必须要雷霆手段,震慑那些敢对我身边人动手的人。   让他们在想动手之前,必须好好掂量一下,是否承担得起我雷霆万钧的报复!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拓跋守寂双目喷火,浑身颤抖,这是一个怎样铁石心肠的人啊,在他眼里,从来没有把人命当一回事,为了一句震慑,为了达到他的战略目的,不惮于对上万无辜的孩子举起屠刀。   李倓满是感动和内疚,师父这么做全是为了他,李晟等人心里则对萧去病多了一分敬畏,李光弼和他身后那名少年将领则听得胆战心惊,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到脊背。   “大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疯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非要采用这么激烈的办法?为了一句改变,一句震慑,你就随手屠戮了数万党项部众,对还没长大的无辜孩子举起屠刀!”   拓跋守寂情绪激动,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眼睛里的怨恨和杀意简直要冲破天际,看得人不寒而栗。   萧去病看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闪躲,随后恢复了平静:“对于那些还没长大的孩子,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他们充当了这个事件的牺牲品,我只能说抱歉。”   顿了顿,萧去病道:“你们可以恨我,但只要有可能,以后我依然还会这样做,直到所有的内附部族真正臣服。当然后面的手段应该不会像这次这么激烈,要怪,你就去怪蛇牙的阴谋诡计将你们拖下水吧。”   萧去病一把提溜起早已经浑身战战,吓得几乎就要尿裤子的康神奴扔拓跋守寂面前:“这是宥州的蛇牙蛇牙统领,只要不死,随你出气。”   康神奴才被扔到地上,拓跋守寂就面目扭曲地向前一步,一脚踢在康神奴的子孙根上,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瞬间在刚刚打扫完毕的战场响起,看得周围围观的众人得忍不住夹紧双腿。   拓跋守寂踢了几脚还不解气,他双手被捆,竟然一头撞了过去,扑在康神奴身上乱咬,康神奴发出大声的惨叫,但是没有一个人制止,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留下几人看着不让拓跋守寂把康神奴咬死,萧去病带人来到看管俘虏的地方:“你们这些,谁是党项八羌的酋长,或者万夫长,千夫长的,站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骨骼惊奇   一众俘虏吓得浑身发抖,等了快一分钟竟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最后还是李光弼认得几个还幸存的部落酋长。   将还幸存的野辞部、费听部、往利部、细封部,还有米擒部的几位酋长野辞继迁、费听明德、往利步赖、细封乞野还有米擒秉常以及八名万夫长,千夫长拉了出来。   萧去病李光弼道:“李将军,此事由我而起,我自然会将这里料理好了才回去,下面就交给我来处理,所有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可好?”   李光弼点点头,心说也只能这样了,看你用什么办法来善这个后。   萧去病又对还活着的五名党项八羌酋长,大唐羁縻州刺史道:“你们的大都督拓跋守寂我要押回长安,党项八羌不能没人管理,我准备在你们当中选一个带头的。”   几名酋长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虽然没说话,但谁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热切。   党项八羌当中,拓跋部可是最大最强的一部,实力胜过其他三部加起来还多,有拓跋部在,其他七部永远不能上位。   李光弼等几名朔方军将校却是微微一愣,本来以为萧去病大包大揽,能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毫无建树的办法,不由有些失望。   萧去病指了一下被自己任命的宥州刺史和别驾何小芬和史破延,道:“但党项八羌从此以后便不再是羁縻州性质了,也不再有大都督,而只有刺史,县令。   党项八羌和宥州一样,所有部落族人,从现在开始编户齐民,统一颁发大唐户籍,一样要纳税,要服徭役,服兵役。当然,也会受到大唐军队的保护!   从今以后党项八羌便成为我大唐的一个普通郡县了。”   十三名党项八羌贵族一下愣了,互相对视了几秒,几名胆子大的便小声开口抗议道:“这怎么可以?我们的羁縻州的地位可是太宗时期就决定了的!”   “我们不同意。我们要向皇帝上疏。”   “当初内附的时候,大唐皇帝可是答应我们世袭大都督和刺史的,并且也不用交税。”   萧去病看了一眼李光弼,见他并没有表示异议,而是有些陷入了沉思。   李光弼和他身后那名少年将军都不是汉家郎。两人都有自己的部族,族人,但显然两人思考问题更多是站在大唐的角度。   萧去病赞赏一笑,转头继续对议论不止的十三名党项八羌贵族道:“我可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些事情,回到长安以后我自然会上奏陛下,请求同意此事。   如果陛下同意了,这事便就由不得你们同意不同意了。如果非要说理由,那就是因为你们这次的反叛,因为我本可以将你们都杀光。”   一说到杀人。十三名党项羌贵族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眼前这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杀光他们不是没有可能。   萧去病冷哼一声,道:“要编户齐民,要交税,要服徭役,自然会有相应的好处和待遇。   第一个,我会派商队进驻河曲草原,你们党项羌出产的一切,商队全都会以相对高价收购。你们的养的马。商队会收,养的牛,养的羊,商队也会收。或者是剪的羊毛,挖的草药,等等,商队都会收。   第二个,你们想要的一切,不管是丝绸。还是麻布,盐,茶叶,粮食,或者其他东西,只要告诉商队,我们都会满足你们,草原上的牧民以后将再也不必为这些物资发愁。   第三个,如果党项羌或者六州胡的孩子想要读书,我还可以在河曲草原建立学堂。另外我会协助你们管理,经营这里。   我敢保证,不出五年,你们的生活将比以前好上十倍,二十倍,至少在冬天的时候,不会有人冻死或者饿死。”   萧去病当然知道,单靠杀戮和威慑,永远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其实不算弯刀长矛,战马弓箭,而是用经济利益捆绑,用文化融合同化。   当然一开始的手段,相对来说,会非常野蛮,因为这种事情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对他们有利。   听完萧去病的话,这些党项羌贵族依然是一副万分不情愿的样子,但李光弼,李晟,马燧等人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件事情如果真能做成功,确实是对大唐,对这些内附部族,两边都收益。而且确实能一劳永逸解决这些内附部族时附时叛的问题。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些党项羌,在吐蕃,吐谷浑,大唐之间反反复复多少次了?设置朔方军除了防御突厥之外,另一大功能就是管辖,监视这些内附迁徙到河曲之地的部落,有一半兵力平时都被这些内附部落束缚住了。   “萧将军,办法是好办法,可是陛下会同意吗?并且其他内附部族肯定也会极力反对。”李光弼看着萧去病道,言下之意分明在说,这事看上去很悬啊,你怎好先斩后奏。   这事萧去病也想过,正如李光弼所说,如果不去做,然后向李隆基上奏说要这样做,李隆基和朝中大臣估计不会答应。   所以就先拿着之前李隆基给的鸡毛做令箭,先斩后奏,先把事情做了,为了朝廷威信,想必不会朝令夕改。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各部族强烈反对,但安西大军三万四千联军破二十万,还有自己这次两千破数万的威势,萧去病不相信这些内附部族真敢造反。   “我会说服陛下的。”萧去病望着十三名党项羌贵族道:“现在这个刺史有谁愿意做?”   十三人没一人吱声,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   在他们看来,这可是损害全体党项羌族人,甚至全大唐内附部落的事情,谁答应了,就是与整个部族为敌。   萧去病眼珠一转,指着第一排左边第一个问道:“你叫什么,哪个部落的?”   那壮汉恨恨地看了萧去病,然后又赶忙低下头,声音颤抖地回答:“野辞部,野辞继迁。”   “这个刺史,你可愿意当?”   “这……”野辞继迁感觉到萧去病冷冷的目光,浑身哆嗦,犹豫半天,道:“我不愿意。”   “好。”萧去病点点头,问他身边那个:“你叫什么,哪个部落的?”   “细封部,细封乞野。”那人声音听上去很是谦卑。   萧去病道:“那你肯不肯做这个刺史呢?你若肯,就杀了刚才那个不愿意的野辞继迁;   你若不肯,我便再去问一下一个,他若肯,我便叫他杀了你们两个。他若不肯,我再去问一下。   就不信十三个人里面就没一个肯的。就算十三个人里面都不肯,我再去那群俘虏里面继续一个一个问。”   野辞继迁眼睛瞪得老大,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心说一开始你为什么不这样说。   野辞继迁开始大声说他愿意,李光弼也说不可如此,萧去病没有理会他们,只正眼看着细封乞野,举起左手,道:“三息过后,我便问下一人。”   话一说完,第一根手指,已经屈下。   细封乞野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来,三息过后,无论自己肯或不肯,他都会问下一人,其他十二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肯,自己就死定了。   虽然安远军使李光弼在此,但显然李光弼也保不住自己,这个萧去病简直就是个疯子,党项羌十万人他都杀了,还少自己这一个吗?   况且野辞继迁的部众,差不多都被唐军扫荡光了,就算我不肯,野辞继迁也要死……他这样想着,萧去病已经屈下第二根手指,细封乞野心一狠,道:“我愿意当这个刺史。”   萧去病大笑,十分亲热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抽出腰间的横刀递在他手里,道:“这样才好嘛,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细封乞野也是极有决断之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再不迟疑,他红着眼睛,有些颤抖地握着刀,对野辞继迁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在野辞继迁的极度恐惧中砍下了他的脑袋。   杀完人之后,细封乞野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努力强撑着站稳身体,用敬畏的眼神看着萧去病。   萧去病拍拍他道:“现在你去挑选两名副手,做你的别驾和长史。若他不愿意,也杀了。”   细封乞野赶忙选了米擒部的酋长米擒秉常做他的别驾,自己部落一名万夫长细封安全做他的长史,到这个时候两人自然不敢说不愿意。   萧去病满意地朝三人点点头,接过细封乞野递来的横刀,道:“现在呢,你们去那群战俘里面,将拓跋部的全部清理出来,放心,我不想再杀人了。   我把他们迁到宥州,这样一来,你们也好更好管理党项八羌。”   没用多久,俘虏里面的拓跋部战士就已经清理出来,萧去病便让细封乞野带着兵马赶回拓跋部主营将拓跋部妇孺也都迁到宥州来,同时开始登记户口,编户齐民。   之后萧去病又让李光弼派人通知朔方军各支部队,严密监视党项八羌动向,严抓逃跑的党项八羌族人。   这个时候,李光弼一直冷眼旁观,这个时候大声笑道:“萧将军果真好手段,就是可怜了那野辞继迁。”   萧去病心中黯然,这手段不算高明,说来说去还是十二字真言。他笑了笑,这个时候才有时间问:“不知李将军身后这名少年将军,叫做什么名字,我看他骨骼精奇,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辜   PS: ps:看在这么晚还在熬夜码字,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的份上,向各位书友求个订阅和收藏,还有推荐票。   回到延恩县城刺史府的萧去病看上去非常高兴,一路上拉着李光弼和那名叫做浑进少年将军问东问西的。   这让李倓非常好奇,因为他能看得出,师父对两人不是一般的热切,特别是对那名少年,还说要教授他两个强筋骨和长力气的桩法。   不过说起来,师父的眼力还真是好,这少年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比自己还小一岁,就能拉开四石的硬弓,十一岁从军,立下战功数十,勇冠诸军。   不过李倓就是好奇,师父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倓知道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少年除了看上长得身高体长一些,也没什么特别显著特征啊。   除此之外,李倓同样好奇师父这一路上总问一些朔方军的待遇,马匹有多少,还有都经营了哪些产业什么的?   难道师父对朔方节度使这个位置有兴趣?   有这样疑惑的不仅是李倓,李光弼和浑进同样觉得奇怪。这萧去病非要拉着他们前往延恩县城,说是有要事相商,莫非就是这事?   自从去年八月,前朔方节度使张齐丘因为发放钱粮问题被免职以来,朔方节度使先是由河西节度使安思顺暂代;今年正月的时候,则改为李林甫遥领朔方节度使,由户部侍郎张玮(也有资料说是李暐)担任节度留后,坐镇理事。   但张玮是个文官,只能管理一些钱粮户口等问题,并不能带兵打仗,所以等于到现在为止朔方军的军事主官一直空悬。   两人想来,如果让萧去病做他们的节度使,倒还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首先,萧去病有极高的练兵能力,从他训练飞龙禁军一个多月的成果就可以看出。如果让他来到朔方军。不出一年,朔方军的战斗力肯定会有极大提高。   其次,这个萧去病一些军事思想也极其符合两人的心思,如军队首重服从和纪律。其次是执行能力和动员能力,而两军对垒时,最后决定胜负的最关键一点是气势和信心。   再次,这个萧去病还特别会经营产业,有钱。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这次出征所带的干粮,一种叫肉松的,一斤肉松需要三斤羊肉才能做出来,听说这样小吃现在在长安卖一两一贯。   感情自己两口吃掉的东西,就抵得上朔方军一个高阶校尉一个月的军饷?   还有那个名叫仙人醉的酒,据说长安酒楼一坛就卖两百贯,吓得两人都不敢喝。还有那个油炒面,里面竟然放了一成的霜糖。   这哪里是在吃干粮,这简直就是在吃钱啊。   飞龙禁军还有这一千安西军,有这样的上官。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不过,等到随着萧去病一行人来到延恩县城,两人就有些明白萧去病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了,感情一多半都是抢的。   整个延恩县城四周,搭满了马厩,牛棚,羊圈,据新任宥州刺史何小芬汇报,总共有战马四万多匹,牛两万多头。羊三十万头。   被他扫荡过的党项五羌,一多半的战马牛羊都集中到了延恩县城,成了萧去病这次出征河中的战利品。   据萧去病说,已经派人去长安运送一些粮食草料过来。但估计粮草还会不够,所以还会派来一些厨子。   在这里宰杀牛羊,然后加工成牛肉干,羊肉松,骨头汤等各种产品,然后再卖到长安和朔方去。   看到这么多的战马牛羊。李光弼和浑进的第一反应是有些眼热,然后是有些为萧去病担心。   不过看到萧去病好像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两人也就懒得为他去操这个心了,专心消灭起桌案上的饭食来,还别说,就连这简单的肥羊炖,也比他们以前吃的美味得多。   酒足饭饱之后,李光弼问道:“萧将军之前所说的要事相商,到底是指的何事?”   萧去病笑着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情,想与朔方军一起合作,我们先简单谈一谈,你们回去再向张留后汇报。”   “合作?萧将军指的是哪些方面”   “当然是钱财方面了。”萧去病笑着问道:“不知李将军还有浑果毅可知道这次武威王为什么能够在河中取得如此大的大胜?”   李光弼和浑进对视一眼,道:“自然是因为安西军能征善战,武威王指挥有方,再加上辅臣的出力了。”   在吃饭的时候,萧去病已经要求李光弼以字相称了,李光弼推辞了一下,也就照做了。   他以前算是李晟的上级,现在李晟都和萧去病以字相称,自己却要口称将军,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好在这个萧去病并不摆架子,反而对自己极为热情。   萧去病笑着点点头:“这是一部分原因,其实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安西军有钱,这一点良器就颇为清楚。”   两人有些不解地望向李晟,李晟点头道:“辅臣说的没错,早先安西军只有战马三千多匹,这么多年来,各任安西节度使一直鼓励出征携带私马和骡子。   后来武威王担任安西节度使以来,更是大量收购战马,此次出征河中,两万安西军却一共带了战马两万四千,骡子和驴七千。   因此安西军这才能够快速机动,安西军的弓弩手,跳荡兵还有陌刀兵都是骑着战马赶到战场的。”   李光弼和浑进有些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李晟和萧去病,难怪安西军能立大功,这就等于整个安西军全是可以快速机动的骑兵了。   而朔方军七万多人加一起战马竟然还没有安西军两万四千人的战马多,这人比人,简直气死个人。   萧去病看到两人吃惊的样子,心中暗想,安西军这些战马自然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去年二月份的时候,高仙芝在奉命出击朅师国凯旋回安西的路途中,应宁远国所请,攻打与黄姓突骑施和流落在碎叶川的昭武九姓胡勾结的石国。   然后劫掠了石国拓折城所有的战马和金银珠宝,回到安西之后。就大量购买战马,这才在一年之内,将安西军的战马扩张到这么多。   也是幸亏这回怛罗斯之战因为自己的出现打赢了,否则史书就会记载:“仙芝为人贪……”贪图石国宝物。   过了两三息。李光弼才道:“竟有这么多?”   萧去病笑道;“现在更多,这次武威王在河中大败二十万大食军军马,缴获骆驼两万匹,阿拉伯骏马五六万匹。   这次献捷的队伍里,除了献给陛下的一千匹阿拉伯骏马之外。还带来六千战马,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阿拉伯战马负重还耐力都要强过河曲健马。”   两人再次震惊了,微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萧去病,又过了两三息,李光弼才开始说话,声音都有些变了:“那辅臣说这些是何意思?”   萧去病轻轻笑道:“我准备送两万匹党项马,八百匹用作配种的阿拉伯马给朔方军。”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差一点从条凳上跳了起来。别说他们。就连李倓,马燧,南霁云,顾小俊等人也忍不住咋舌。   萧去病这手笔也太大了,一出手就是两万多匹战马,这实在也太……任性了。   萧去病出手这么大方,都让李光弼忍不住有些怀疑,难道他认为自己这次闯的祸太大,所以要分一些好处,让朔方军帮他一起承担责任?   但没过多久。这个想法就被他否定了,甚至觉得非常可笑。   萧去病颔首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和朔方军合作,为四海商社赚钱的同时。也让朔方军变得有钱起来。”   说到这里,萧去病长叹一口气,颇有些不平道:“边军将士生活太苦了,顶风冒雪,刀枪如林,矢石交攻为大唐守卫边疆。而得到的报酬却远远抵不上他们的付出。   安西军从明年起就将全面提高所有士兵的待遇,除了有功勋田分之外,最低的士兵每个月都有两贯的军饷。骑兵和陌刀兵四贯,军官是士兵是一倍半到三倍。   想一想,到时候朔方军士兵知道安西军士兵待遇这么高时,人心会有多么浮动?”   李光弼和浑进嘴巴张得更开了,萧去病说的没错,如果安西军待遇一下提得这么高,而朔方军却没有军饷,这兵就不好带了。   之前他们的节度使张齐丘就是因为发放军粮失宜造成士兵哗变,这才被免职的。而为什么会失宜,不是张齐丘贪污了,而是因为张齐丘不善营田,那一年朔方军的收入确实捉襟见肘。   士兵守边本就辛苦,不但没有军饷,甚至连应得的口粮也得不到保障,哗变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这次过了四五息,李光弼才反应过来,道:“辅臣所说的合作是指的什么?”   萧去病笑了,一路上他就仔细问清楚了,朔方军之前那个张齐丘就是一个没本事,只会带兵不会打仗的,现在这个张玮,虽然是个户部侍郎,管理钱粮,营田方面确实做得比张齐丘好,但朔方军还是一个字,穷!   他们难道不知道黄河九曲(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地区,后世的鄂尔多斯草原到处都是宝吗?   别的不知道,这里的矿产资源就是是全国都靠前的,除了天然碱资源以外,还有石油天然气资源也极为丰富。   不过这两样目前两年来说,还不具备开发的条件和能力。但煤矿可以啊,萧去病的笔记本上的地理资料写的清清楚楚,这里有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准格尔煤矿,地点就在胜州,朔方军驻防的东受降城西南方向不远处。   不过准格尔煤矿出产的煤只适合工业动力,不适合炼焦,也不适合老百姓用。但没关系啊,整个河套地区煤炭资源不仅储量大,分布面积广,而且煤质品种齐全。   就在之前党项八羌野辞部所在位置,就有非常适合炼焦的桌子山煤田。而在灵州(朔方节度使驻地)西北方向的贺兰山北段,就有整个中国最好的煤,被誉为“煤中之王”的太西煤分布,而且其中的大峰矿还是露天煤矿。   萧去病并没见过这种极品煤。但据资料上讲,太西煤几乎接近纯煤,不但燃烧起来热量极高,而且烧完之后几乎无灰。在另一个时空这些优质太西煤很多都是精包装按千克卖。高价出口到外国作为古式高级住宅壁炉的上等燃料。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学他们?就算没有壁炉,也可以直接将这种煤当木炭卖给那些贵族冬天取暖用啊。   除此之外,朔方军驻守的中受降城便是后世的包头市,而包头则以钢铁厂出名。也就是说,这里还有一个或几个大型的铁矿。   萧去病打算在此处冶铁炼钢,相比四海商社的商业帝国,和之后四海钱庄的金融帝国,这里就是萧去病设想中的工业帝国开始。   除此以外,这里还有各种草药,比如后世出名的宁夏枸杞啊,以及畜牧资源,盐池滩羊什么的,还有后世中国最好的羊绒也出自这里。   萧去病娓娓讲起他的打算。首先四海商社全面进入河曲之地,在各个地方寻找各种优势商品,比如适合养山羊的就养山羊梳羊绒,适合养细毛绵羊的就专门养细毛绵羊,盐池县就养盐池滩羊,适宜种植枸杞就专门种植枸杞,……   与此同时,自己会派遣专业寻矿人员,在某些指定位置,寻找铁矿和石炭矿。然后冶铁炼钢,一般的无烟石炭还可以运到长安做居民生活燃料赚钱……   总之,将这一块地区交给四海商社来开发,不用朔方军出一分钱。只要朔方军保证四海商社的安全并给予最大的便利或配合就行。   作为回报,四海商社会支付给朔方军丰厚的报酬。当然如果朔方军能一致请求让自己担任朔方节度使,就再好不过了!   听完萧去病规划的蓝图,包括李光弼和浑进在内,房间里十多人都有些听傻了。没办法,信息量有点大。很多他们都不是很懂,但他们相信只要给予足够便利和配合,萧去病说的都能做到。   过了好半晌,李光弼咽了一口口水,道:“辅臣能来我们朔方军做节度使当然好了,我们回去就与张留后和各军军使商议此事,一齐向朝廷请命。”   萧去病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之前张献诚和康神奴的谈话,还不知道回到长安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他苦笑一声:“给四海商社提供保护和便利的事情先说,节度使的事情先不要去讲。想必你们也清楚,我这次回去吉凶还难料呢?   若是陛下恼了我,别说朔方节度使,就是飞龙禁军也不让我带了也是可能。不过四海商社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这是为国库赚钱。”   李光弼也苦笑一声:“辅臣不必忧心,此次毕竟是党项羌动手在先,而且他们还出动了全部常备军与辅臣决战,视同谋反。相信陛下会有圣断的。”   萧去病点点头,之后又将马蹄铁和步兵用绑腿的发明告诉了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时间已晚,李光弼和浑进一脸欣喜地告辞出去,这次来宥州,来得太值了。   两三分钟之后,李晟马燧等人也相继离开,曲终人散。   李倓在外面站完每天晚上例行的半个时辰的桩,回头看到师父房间的等还亮着,就走了过去。   没想到平日极为警觉的师父这次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进来了,这让李倓觉得非常奇怪,往常不是应该自己一到门口师父必定会开口说话的吗?   李倓轻声推门进去,发现萧去病正一个人呆呆望着灯光出神,连自己走到他面前都没发现,只是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一样,愣愣地看着不停跳跃的灯火,脸色扭曲得吓人。。   “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小倓。”李倓推了两下才把萧去病推醒,焦急地喊道。   “小倓啊,怎么还不去睡?”萧去病回过神来,眼睛里重新焕发了光彩,一脸疑惑道。   “师父你刚刚想事的样子好吓人。”李倓急切问道:“师父是在担心回到长安会惹恼皇帝阿爷吗?”   萧去病愣了下,黯然道:“当然不是,这些事情会发生就会发生。想也没有用。”   “那是什么?”   萧去病抬起头,看着李倓的眼睛:“小倓,你说师父是个残暴冷血的人吗?”   “啊……”李倓一下愣了,过了两三秒才道:“师父当然不是。是那些党项羌……”   李倓想说是那些党项羌背叛在先。但又觉得那些党项羌孩子确实无辜。他知道萧去病对那些党项羌孩子,包括被扫荡的党项羌牧民并没有太多敌视。   这一点,从他一直以来教导自己所说的话就可以看出,师父对很多胡人都很钦佩,比如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黑齿常之等人,只对像安禄山,康待宾,康神奴等反叛成性的胡人特别痛恨;   而对于出于两个极端之间的大多数胡人,就没有多少喜欢,也没多少憎恨,师父有的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死像安禄山,康神奴这样天生反骨。死性不改的,然后努力将大多数胡人变成像安抱真和契苾何力这样的人。   正如师父自己说的那样,他做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惩罚他们,让他们心痛,让他们畏惧,同时也是震慑敌人,因为这个原因,师父选择了牺牲这些无辜孩子的性命。   原本李倓也觉得这样做有一些不公平,有一些残忍。但一想到是师父做出的决定,李倓就下意识地认为师父的决定总不会有错,便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现在,没想到师父其实和自己一样。也会有不忍,也会有痛苦,而且还有反思,一时之间,李倓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萧去病缓缓道:“小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师父,其实不是一个道士,而是一名战士,山上还有一个非常慈祥的老阿翁,他也是一名战士,他们都会了保卫国家,曾经和最凶恶的敌人战斗过。   我呢,从小就是听着他们的战斗故事长大的。你知道吗,再下山之前,我连只鸡都没杀过,可是我下山第三天就开始杀人了,杀的是想要截杀高大哥的马匪。   当时我把他们当成是凶恶的敌人,杀第一个人以后,我只反胃不适了两息时间,然后就没有任何不适;在河中面对那些凶悍残忍的,狂热彪悍的大食人,师父在杀死他们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一种兴奋的感觉,就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下令扫荡党项八羌的时候,也没多想,就是想严厉惩罚他们。但当拓跋守寂眼中带血,像疯了一样质问我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却因为我一句话而丧命……”   李倓一时语噎,同时又有些愣住,师父的师父不是道士,竟然是战士,师父说师祖为保卫国家而与最凶恶的敌人战斗,是什么敌人?   萧去病继续喃喃自语:“可是,即使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为了快速平定党项羌,我又算计了野辞继迁,我觉得我好像是个天生的实用主义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是这种想法几乎是不请自来……”   顿了顿,萧去病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小,但李倓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将这种习惯用到自己人身上……这样的我,让我自己都觉得害怕啊!   有时候我真想什么都不做,带着你师娘,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这样就不会有错,也不会有罪,更不用被良心谴责……”   李倓一下害怕了,很多年以后,他都会想起这天的事来,都会忍不住问自己,当时自己到底害怕的什么?直到更多年以后,他才想明白,原来当初自己害怕的不是师父会走,而是师父走,竟然不带自己。   李倓大声道:“师父你说过你爱大唐的,你最爱大唐的开拓进取,昂扬向前,最爱的大唐的兼容并蓄的宽广博大的胸怀的!   可是你怎么可以因为受不了这么一点事就要中途放弃呢?你爱大唐的胸怀宽广博大,为什么自己胸中就装不下这点污垢呢?”   李倓委屈得要哭出来:“师父,你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想看到比开元全盛时期还要好的盛世,一直绵延下去。你说过要和我为这个梦想一直努力下去,为什么要中途抛下我,去山里隐居?”   看到李倓惊惶至极,委屈至极,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萧去病一下惊醒,有些迷茫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明,他摸了摸李倓的脑袋,笑着道:“你放心,师父不会抛下你的,而且师父也不会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问罪   天宝十年腊月二十七,还有四天不到就是天百十一年的元旦大朝会了,原本一直晴朗的天气却在这一天下起小雪来,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得厉害,冷风习习。   对于这次的突然变天,长安城里本来颇为喜庆居民无不大声抱怨,感叹天公不作美,眼看就要过年了,却这个时候却来捣乱。但抱怨之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少出一些门罢了。   不过,对于大多数权贵和世家来说,这刮风下雪的坏天气并未对他们造成多大影响,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会外出劳作,出门也有舒适暖和的马车。   相反的,对于越来越临近的元旦,这些人有着极大的热情。这些天,这些人,通过各种途径向少府直属铸钱监曹金水施加压力,终于拿到了几套即将发行的大唐金银币的新币,有一家甚至拿到了一套少府监的铸钱模子。   现在这些权贵和世家的私钱作坊里,正夜以继日地赶制私钱模子。这些世家权贵,一百多年以来,通过通婚,师生等各种关系,早已经连城一个整体,短短几天时间,整个长安世家权贵阶层,便已经互通有无,几乎每一家都有了新币的模子。   所有的这些人,都在热切地等待元旦的到来,然后他们就可以再大赚一笔。   同样不受天气影响的还有那些内附大唐,被派往长安向大唐皇帝,天可汗陛下朝贡的各部族使者。   在有党项八羌使者拓跋朝光和一些有心人的操纵串连之下,所有这些来向李隆基朝贡是各内附部族使者,这个时候都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就等元旦大朝会那日,再一齐发难。   一定要大唐还他们一个公道,严惩萧去病,并再三保证,各羁縻州部落的权益和地位,不可动摇!   这天的午后刚过。在数十名精悍护卫和八名道士的护送下,有一辆四轮马车悄悄驶出了安业坊,转道出了长安外郭的开远门,来到离城五里远的振旅亭。停下。   有两名少女从四轮马车里走出来,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绝美女子,拥着一领雪白的貂裘,一张清丽无双的俏脸晶莹如玉,如琼花堆雪一般。清丽照人。   身后那少女比她略矮半个头,一样的明艳照人,两人往振旅亭一站,就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就连漫天的风雪,也多了一份温柔。   这两名少女,正是前来迎接萧去病出征凯旋的何可儿和林小瑶了。大军要在今天回转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样的天气振旅亭里自然没有其他人。何可儿与小瑶小声地说着话,不时地踮起脚尖向西眺望。   亭子的外面。名叫令狐流云的道士看了一眼亭子里面的两名少女,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惫懒样子。   他的身旁,名叫岳沐风的茅山道士依然沉默,一袭白色的道袍,衣带当风,那种超然孤傲的气质,越发地出尘脱俗,不似凡间之人。   想到这里令狐流云就有一些郁闷,之前他和岳沐风切磋,打到最后。就一定是他赢;但自从两人跟着萧去病修习内家拳以来,渐渐的他已经开始打不过岳沐风了。   原来岳沐风的茅山派更加注重静坐练气,讲究的是用静坐练气的方法控制自己的气血。每一次出剑追求的都是将力量灌注剑身,以达到让剑招更快更强的目的。但这样一来弱点也很明显。就是很难变招。   而令狐流云所在的楼观派注重的确实招式的灵活多变。他虽然也静坐练气,搬运气血,练习导引术和提纵术,但只是强身健体和让自己身手变得更加灵活敏捷。每次出剑的时候并不讲究将力量灌注剑身,而追求招式的变化多端奇谲诡异。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岳沐风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要静心练气嘛。性格太活泼心怎么静得下来),而流云的性格变得洒脱不羁十分活跃。   现在令狐流云就发现岳沐风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自己单靠招式变化多端已经很难占到便宜了。   看来等萧道兄回来之后,自己得向他请假,回楼观好找师父研究一下对策,否则楼观剑术将很快就会茅山派超过。   不过眼下这局面,据那个卢奕所说,有一大堆人憋着劲要算攻击他呢,皇帝老儿也不支持他,想想都替萧去病发愁。令狐流云忍不住向岳沐风道:“沐风啊,你说萧道兄为那皇帝打生打死,怎么就得不到他的支持和信任呢?”   岳沐风眼珠一转,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流云也不在意,继续道:“反倒那个一点本事也没,惯会装傻拍马屁的杂种胡,受宠到没边了。   皇帝怎么就准许范阳也可以铸币呢?好笑了,他们连银子都没有,铸个什么币,这皇帝莫不是老糊涂了!”   岳沐风轻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声些。”   流云于是小声道:“还有那个武威王,被陛下叫去皇宫两次,得了一堆恩赏,现在萧道兄被胡人使节四处串连攻击,被御史台的那些酸丁群起弹劾,这武威王竟然不发一言。   你说这叫什么事嘛,不就杀了几个图谋造反的胡人么?说来好不叫人寒心,萧道兄带着两千将士在前线顶风冒雪,拼死拼活,却被后方如此算计。   哼,萧道兄还想着为麾下将士请功,我看够悬,只怕这两千将士不但没有功劳,可能还会受到处罚,这叫萧道兄以后还怎么带兵?”   岳沐风眉头皱得紧紧的,朝廷内外的风声,自己这边都可以通过王承恩,孙六,还有卢奕等渠道探听到,再由飞龙禁军带给他们。   令狐流云说的这些,沐风也曾经绞尽脑汁想过很久,最后还是完全想不通。不过他依稀也得出了一些结论,这事的关键点倒不在于安禄山那个杂胡,貌似还在于皇帝的态度。   只就是皇帝为何会这样,那就怎么也想不通了。   就在岳沐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一群胡人模样的骑队,浩浩荡荡就从长安城方向朝这边驶了过来。   岳沐风猛地握紧了剑鞘,这群胡人,若是胆敢伤害何家小娘子,说不得自己就要一招制敌,快速将为首的擒获了。   不多时,那一群六七十人的胡人便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距离振旅亭二三十步远的地方,令狐流云这边,除去八名道士之外,其他人则已经刀出鞘、弩上弦,警惕地看着他们。   令狐流云和萧去病的一名亲卫队长,名叫独孤羽的上前问话,但那群胡人并不接话,其中有一人指着振旅亭中的何可儿,大声喊道:“看,那便是人屠萧去病未过门的妻子。”   然后就有更多的人指着何可儿大骂:“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上十万条无辜的性命枉死啊……”   “大唐皇帝天可汗陛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我恨不得杀了他的女人,好叫他也知道痛……”   何可儿站在亭子里,腰板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惊慌之意,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萧去病跟她说过,大多数胡人都是色厉内荏,就像恶狼一样,但凡你表现出一丝的怯弱之意,他们就会冲上前来撕咬;最好的办法就是恶狠狠地朝他们对视,他们反而不敢会犹豫,会害怕。   令狐流云怒极,陡然大喝道:“够了,你们想干什么,若是想打,我们奉陪。”   他全力一吼,声音中蕴含着充沛的内力,震得亭子上雪粉不停往下掉落,这群胡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面对对方的剑拔弩张和毫不退让的气势,这群人倒没有敢于动手的勇气。   一名领头模样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果然是蛮横跋扈到了极点啊!我们便是等在这里,向那人屠讨个公道。”   令狐流云冷笑:“就凭你们,也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省心   领头的胡人名叫移地健,乃是唐朝最大一个属国回纥汗国葛勒可汗的次子,和其他内附部族一样,也是来长安朝贡天可汗皇帝陛下的。   本来党项八羌的事与回纥毫无关系,两者性质不一样啊,党项八羌是内附,回纥汗国是属国。内附虽然在经济和行政上大致自主,但还是要受到大唐朝廷控制和影响。   因为土地是大唐的,朝廷说,这块地不让你们呆了,要把你们迁到另一个地方去,这些内附部落就得迁徙,不迁就是造反;或者大唐要打仗,这些内附部落也要听从调遣,比如怛罗斯之战高仙芝就调遣了葛逻禄的骑兵参战。   而且内附到了一定时间,在理论上,也是要象征**一点赋税的。不多,每个壮年男丁一年十文钱(一餐早饭钱),妇孺五文,可以牛羊貂皮等抵税,赤贫和老弱免交。钱虽不多,但这是唐朝表达对他们统治的一种方式。   而属国就完全不同,属国基本上完全自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也不听从调遣,即使参战也是帮忙性质,不去唐军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个叫移地健的回纥王子被安禄山重金贿赂,又被言语挑拨说如果这次不帮这些内附部族出头,等收拾完他们就轮到回纥汗国。   然后他就热血上涌,成了这次攻击萧去病的主力干将,加上人又年轻,被各部族使者一吹捧,觉得非常受尊敬,非常有成就感,就有些飘飘然。   移地健一听令狐流云如此轻视他们,顿时就伐开心,一下跳出来:“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王子这么说话?”   “王子啊。”令狐流云笑了:“跟道爷我说说,你是什么王子?”   移地健十分得意地看了一眼身后个部族使者和使者的护卫,颇为嚣张地道:“听好了,我便是回纥汗国登里啰没蜜施颉翳徳蜜施毗伽可汗的二儿子。移地健王子!”   说完还十分挑衅地看了一眼令狐流云一眼,心说,知道怕了吧。   自从在六年,回纥汗国建国以来。差不多完全继承了后突厥汗国的全部实力,成为东极室韦,西至金山,南控大漠,北面一直到贝加尔湖。尽得古匈奴地的大汗国,统辖数人口数百万,拥兵十数万。   这样的实力,虽不足以和唐朝一对一地正面抗衡,但也是一支不可轻辱的力量,十多年来,回纥一直都唐朝首要安抚和拉拢的对象,对其优待得没边了。   这样的情况,给了年轻的移地健王子一种感觉,唐朝求着他们。唐朝怕了他们。   他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身后各部族使者连忙开始起哄夸赞,移地健便愈发地得意,满心期待对面的道士诚惶诚恐向他道歉,请罪。   却没想到对面那名道士听他说完,脸上的嘲讽之色反而更浓,他掏了掏耳朵,道;“什么狗屁可汗,道爷没听说过,还有你这王子。更是狗屁不如。”   “你,你敢骂我父汗是狗屁,就连你们大唐的皇帝也不敢如此羞辱我父汗,我。我……”   “你能怎地?你来咬道爷我啊。”说话之间岳沐风已经悄悄向前几步,与流云站在并排,流云嬉笑道:“狗屁可汗的狗屁不如的王子,我来问你,这里是否尊你为首?”   移地健一愣,下意识点头:“是又怎地?”   “是便好办了。”   话犹未说完。两个身影便如闪电般向前冲出,一掠数丈,简直有如瞬移般,只在一个眨眼间,便已经欺身移地健五步之内。   那移地健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却也是个色厉内荏的,并不敢一人站到最前面,前面倒也站了两排亲卫。   但沐风流云两人此时的轻功提纵术早已达到超一流高手的地步,加上事发突然,这七八名亲卫又如何挡得住两人?   两人四手连伸,抓住几名挡路亲卫的胳膊肩膀就往外掷出,在移地健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沐风和流云便分别抓住他的一个肩膀,将他从马背上提起。   然后转身疾奔,顷刻之间便冲出二十多步,回到萧去病亲卫大队。   几名移地健的亲卫和各部族使者眼见移地健被抓,当即大惊狂呼,眼见追已追不上,有心急的就要拉弓放箭,却被旁边之人制止,王子还在对面手中,后边更有强弓硬弩接应,这时候放箭不是要王子的命吗?   回到这边,岳沐风松手,令狐流云单手像提小鸡一般提着移地健的领子,移地健惊骇万分,大声叫:“你不敢杀我,你知道我父汗是谁吗?我父汗是回纥可汗!连你们皇帝也不敢杀我。”   令狐流云好笑道:“啊呀,我好怕呀,你父汗在哪呢?叫他来救你呀。”   移地健急道:“不要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令狐流云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嬉笑道:“什么狗屁不如的王子,谁说要杀你了,赶紧命令你手下这帮喽啰,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便放你回去。   否则,虽然不杀你,但道爷可不敢保证不卸掉你两只胳膊,不割掉你的耳朵鼻子。”   “你敢!我父汗是回纥可汗!”   “你敢!”几名回纥亲卫惊呼。   “你看我敢不敢。”令狐流云剑鞘向前一抖,锋利的剑身便弹出半尺多的一截,移地健感觉耳朵上面一凉,吓得魂都没了,用带着哭腔声音颤抖道:   “回去,都回去啊。”   六十多名胡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两三秒的时间,终于掉转马头,开始缓缓而退。   令狐流云见状,也有些得意,向沐风使个眼色,像是在说着狗屁不如王子可真没用。岳沐风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而在另一边,站在振旅亭里的何可儿也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过身去,看萧去病来了没有。之前挡在亭子外面的十几名亲卫,也在这时放下了手中强弩,准备分散开来。   便在这时,突然有破风之声传来,一支弩箭突然从正在准备转身后退的人群里激射出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射向亭子方向。   岳沐风心中一凛,伸手就用手中剑鞘去拨打,但终究慢了一丝半点,剑鞘擦着羽箭箭尾不到一寸左右飞过,岳沐风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随即就听见一小一大两声“啊”的惨呼,岳沐风吓出一身冷汗,心中狂跳的同时,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又是庆幸,又是害怕。   还好,还好,这两声惨叫都是男人的声音,一声是拦在后面的亲卫发出,一声却是移地健发出。   幸亏那人箭法不准,射中了拦在后面的亲卫,而与此同时,令狐流云却是在狂怒紧张之下一剑割掉了移地健的耳朵。   局面几乎瞬间失控,已经转身的回纥护卫和各部族使节这个时候又回过身来,大声怒吼着要流云快放下,移地健王子。   令狐流云则抽出长剑搁在移地健的脖子上,身后萧去病的亲卫重新举起了强弩,组成人墙拦在亭子面前,有两名亲卫赶忙帮中箭的那名亲卫处理伤口,岳沐风则是眼睛死死盯着那群胡人,想找出是谁放的箭。   “放下王子……”   “谁敢乱动我就杀了他……”   “你敢,我们大汗不会放过你们……”   “有奸细,是谁放的箭,他想害死你们王子……”   “救命啊……”   “还敢这么嚣张,那人屠就要倒霉了……”   一时之间,双方人员全都情绪激动,大声呼喝着对面,随时可能再次擦枪走火。   就在此刻,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一动,就听见远处传莱一声状若龙吟的战马长嘶声,然后就看见一片神骏至极的白马从雪雾里冲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微微愣神的时候,那全身雪白的神驹已经像一阵风也似,冲到双方阵前,带起身后一阵螺旋状的风雪。这神驹相貌凶恶,鬃毛竟是横着在马脖下方长了长长的一圈,一张宽宽的虎豹嘴,鼻孔里吐出长长的白气,就好像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凶兽!   马上骑士一袭白色战袍,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与之相对,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上,满是像要吃人一般的怒火。   原来还喧嚣至极的吵嚷呼喝之声,瞬间戛然而止,六十多名胡人全都露出惊骇万分的神色,呆呆地站着看着,吓傻了一般。   “我便是你们说的人屠萧去病,放下武器,谁都不许动,谁动我杀谁!”   马上骑士语气平淡地说出这些话,   马上骑士语气极其平淡地说出上面的话,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在里面,一时间,兵器噼里啪啦掉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个刻时之后,正在大明宫紫宸殿为杨贵妃的歌舞,敲羯鼓助兴的大唐天可汗皇帝陛下李隆基,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有些扫兴地丢下了两根鼓槌,接过一名宫女递上的白叠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挥手让表演歌舞的歌姬舞女还有乐工退下。   待到高力士将事情的经过讲完,李隆基颇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道:“这个萧去病,怎么就这么不让朕省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色   “这个萧去病,怎么就这么不让朕省心!”   李隆基颇为恼怒地说出这句话,倒让一旁的杨贵妃愣了下,刚才高力士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这事如何怪得了辅臣?   “三郎,这事辅臣都不在……”杨贵妃扶着李隆基在萧去病送给他们的沙发上坐下,因为暂时还做不出弹簧和海绵,黑檀木沙发上铺着的是两张厚厚的老虎皮。   杨贵妃有些犹豫了两三秒,小声道;“如果不是背后之人暗中挑拨,故意用弩箭去射何娘子,那小道士如如何会失手将回纥王子的耳朵割下来?”   李隆基摆摆手,再次叹出一口气,望着还在飞雪的外面,幽幽道:“玉环你不懂,朕说的不是这个,朕是觉得这个萧去病实在是……”   李隆基张了两次口,话在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一旁的高力士倒是一下听懂,脸上一片愁云。   杨贵妃这些年来六宫专宠,美貌和艺术上的共鸣还有情感上的互相需要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同时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以前李隆基但凡有什么心思,杨贵妃都能心有灵犀,知道的清清楚楚,唯独李隆基对萧去病的态度上,让她怎么都搞不懂。   杨贵妃也皱下眉,疑惑道:“玉环不懂,三郎就说与我懂嘛。”   李隆基听着杨贵妃软语温言,目光再与她的一双澄澈的星眸温柔相对,顿时心中一软。心道玉环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但是于政治方面却完全不懂。   也罢,那萧去病认了玉环做姐姐,玉环对他一向亲近看重,多有维护。若是不把话对玉环讲明白,只怕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困扰于她。   李隆基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朕如何不知道。这事怪不得辅臣,定是那党项羌使者派人暗中操纵,他们挑拨得回纥王子前去找辅臣晦气,为的就是给辅臣多树立一个敌人。   后来。回纥王子被楼观道士制住,眼看事情就会很快平息,那党项羌贼子自然不甘心失败,于是偷偷用弩箭射杀何小娘子,为的就是让辅臣的手下杀死回纥王子。这等阴微的伎俩。朕岂会看不出……”   “那三郎如何却说辅臣不让你省心?”   李隆基怔了怔,道:“我说辅臣不让朕省心,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太有本事了,你看,什么样的事情都难不住他。   党项羌这样设计害他,局面随时可能失控,可是他一来,瞬间就稳定了局面,不到半刻钟。就找出了偷偷放冷箭的贼子。   他这个样子,如何能叫我省心?”   杨贵妃的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巴有些呆呆地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笑了笑:“就说这次他出征宥州吧,朕倒不是很在意他杀了多少胡人,就如辅臣自己说的,有这次河中大胜之威,再有他这次以两千兵马大破六州胡和党项羌几万兵马的赫赫战功。   朕也谅这些内附部族不敢造反,畏威而不怀德!朕正可以乘这个机会将宥州和党项八羌的户名编户齐民,将河曲之地变成王化之地,派遣大唐官员进行管理。辅臣一切都帮朕想到了。算到了。   可是,玉环啊,这一切都不是朕让他去做的,朕只是让他去宥州给朕将蛇牙叛逆康神奴生擒活捉。献俘阙下,仅此而已!   可是辅臣呢,他却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拿着朕给他的权力一下做了这么多。而且他做完之后,朕还必须得按着他设计的路线接下去继续进行。   玉环你说。这不成了他来控制朕了吗?这样的臣子,难道不可怕吗?”   李隆基说的细致,杨贵妃这时也终于明白李隆基说的这个不省心指的是什么了。   “三郎……”隐约懂了一些的杨贵妃这个时候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辅臣就是太与众不同,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李隆基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在辅臣之前,不管什么样的人物,朕都能看得懂,姚崇机变,宋璟守正,张说有才但自私,张九龄傲气且执拗……   纵然是李林甫嫉贤妒能,爱权如命,朕也是能够了解的,他要做什么事,比如现在还抓着韦坚案不放,为的就是打压太子。   这些人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将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朕都是知道和可以预见的。非但如此,这些人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掌控在朕的手里。   唯独这个辅臣,他所做的一切,都让朕看不透,无法理解。看不透也就罢了,朕还无法掌控,制约于他,很多事情,他总能出人意表。   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朕不省心,偏偏他还这么有本事,有能耐,你看他,才两千军马就大破这么多这么多六州胡和党项羌兵马;   党项羌要陷害他,他又顺手就揪出了幕后的元凶。他就是太聪明了,而且一点亏都不肯吃……如果这次他让人抓住这个把柄,朕倒能放心一些,可是他又……”   李隆基一脸忧愁的样子,杨贵妃却是完全愣住了,过了半晌才道:“三郎,要不我去找他将这话说明,让他不要如此。三郎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李隆基将杨贵妃的手捏在手里,轻轻地摩挲,苦笑道:“你说朕该拿他怎么办?是赏他还是罚他?你去说,这事又岂是好说的?但愿他自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有所改变。”   紫宸殿里一下陷入的沉默,过了半晌,李隆基才对高力士道:“叫辅臣不必入宫复命了,你再去好生安抚一下回纥王子。通知朝臣,明日早朝。”   高力士赶忙领命准备出去,李隆基又叫住了他,道“叫李相国,杨大夫,东平王,武威王等人进宫来议事;还有,朕刚才的话,不能去去跟辅臣讲。”   同一时间,萧去病已经带着平叛大军入城,飞龙禁军和安西骑兵各自回到了大明宫和开远门外的大营。   萧去病亲自将何可儿送回了安业坊的何府,正欲前往大明宫的时候,孙六就带着两名飞龙禁军飞奔而至,说是陛下怜惜自己军旅劳顿,让他不必入宫复命,好生歇息,明日早朝。   萧去病皱了皱眉,将孙六拉到一边,他这才将皇帝的安排,让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高仙芝等人进宫议事等内容,偷偷和萧去病讲了,还颇为神秘地告诉自己这次可能会有大麻烦,叫他做好心理准备。   萧去病连声谢过,两人告辞之后,萧去病回到了亲仁坊的萧宅,几名下属早已等在那里,进屋之后,看到一名道士模样的文士正在里面来回踱步,萧去病欣喜笑道:“长源,你可是特意在此等我?”   李泌蓦然转身,看到萧去病,低声急切道:“辅臣啊,你可知大祸将至?”   卢奕杜甫等人面面相觑,萧去病也皱了下眉,挥了挥手让众人依次坐下,外面也安排人守卫,这才道:“长源,何出此言?”   李泌轻轻扫视了众人一眼,皱着眉头道:“你难道不知,陛下对你已经有了忌惮之心,甚至是疑心?”   萧去病道:“这个自然知道。”   “那你如何在宥州和党项八羌如此胆大妄为?自作主张?陛下只是让你铲除蛇牙叛逆,活捉康神奴而已,你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萧去病苦笑:“这谁能想到那康神奴竟然有地道,小倓去追,竟然被蛇牙叛匪联合党项八羌差点杀死,我如何能不震慑他们一下?后面的事情也是顺势而为了。”   李泌大急道;“可是,无论你的理由多么充分,陛下却不会这样想。陛下会觉得他指挥不了你,掌控不了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个陛下,可是一个强势的皇帝,喜欢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好比他故意放纵李林甫攻击太子,却又在关键的时刻让李林甫始终不能置太子于死地,他便可以将李林甫和太子,以及两人身后两股力量捏在手心,随他任意**,掌控一切。   可是,唯独辅臣你,他控制不了你啊,你这可是犯了帝王的大忌。他现在还只是疑心和忌惮你,若你长此以往,只怕到最后陛下没了耐心之后,便会想着除去你。”   萧去病大窘,他只知道李隆基不信任,并且忌惮自己,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连忙问道:“那长源,特意等在这里,可是有计策教我?”   李泌想也没想,就脱口道:“两个办法,其一,你要自污,昔日汉高祖御驾亲征,派萧何看家,汉高祖便不放心萧何,每日派人打探丞相在做什么,发现萧何兢兢业业,做事认真,声望极高,越发不放心了。   当时萧何就犯了汉高祖的忌讳,险些被除去,好在萧何最后接受建议,开始自污,大肆在民间夺田,还放高利贷,自坏名誉,这才使汉高祖疑心尽去。   始皇伐楚,王翦也是通过不断索要田地钱财自污,让始皇放心;前隋炀帝猜忌高祖皇帝,高祖便用喝酒好色和受贿来玷污自己,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萧去病苦笑:“长源觉得我该如何自污好?”   “贪财好色,欺压良民,索|贿,受|贿,甚至是打一场败仗都可以。”   “呃,打败仗和欺压良民做不来,欺压官吏行不行?”   李泌想了想,道:“也行,不过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好色,都说少年戒之在色,陛下不是赐给你十位美人吗?你把他们都纳了吧!”   萧去病愣了,心里大骂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给我出这样的主意,你就不怕我那个而亡吗?   “不纳行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胁迫   在萧去病回到萧宅的同一时间,十六王宅,百孙院,这个李隆基专门他的儿子和孙子打造的,超级豪华大牢房当中。   十七岁还未到的建宁王李倓,在分别十多天后,见到了自己的大哥,二十五岁的广平王李俶。   在李倓的所有兄弟中,就属跟大哥广平王李俶最为亲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次刚回到长安,听说大哥来找,便立刻骑着马来到百孙院的广平王宅。   “三弟,可吓死大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听说此次出征你身受重伤,还险些丧命于逆贼之手?”   李俶一脸紧张地拉着这个与自己最为亲近,同时也是最有出息的弟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关切地问道。   “让大兄担心了,你看,小倓这不是没事了吗?”李倓有些腼腆地饶了饶头。   “军情有误?”李俶瞪大眼睛道。   “没有。”李倓笑了笑:“这一次小倓确实差点被蛇牙逆贼杀死,是师父救了我。”   “那你没有受伤?”   李倓摇了摇头:“当时我身中十数箭,血流不止,重伤昏过去了,是师父治好了我。”   “竟有这等事!”李俶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你师父真是神仙弟子啊!”   李俶比李倓大八岁半,可以说是看着李倓长大的,他知道李倓不会骗自己,克他说他说的话,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身中十数箭,血流不止晕过去,若换做旁人,将养半年也不见得能好。可是李倓不但很快就痊愈了,还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哪里有半点像重伤初愈的样子。   “是啊,师父就是神仙弟子。”李倓笑笑,道:“对了。阿爹怎么样?”   说来也是可怜,李隆基当上皇帝之后,先是在皇宫内设五幄,与自己的是个兄弟共处。虽说是优渥无度,但也等于变相软禁。   后来李隆基自己的儿子渐渐长大,又被他设置十王宅集中居住,命令宦官监管,平日也不得随意走动。等于被关了起来,再后来儿子越来越多,十王宅也就变成了十六王宅。   这些个王子虽然每日过着饮酒赋诗,击球斗鸡,醇酒美人,醉生梦死的生活。有些王爷比如四子隶王李琰,就有儿子五十五个,六子荣王李琬有子女五十八人。   实际上却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猪,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睡女人生孩子。   其他王子尚且被如此防备忌惮,就更别说这个具有正统地位。等着接他班的太子了。李亨并不像其他朝代的太子那样住在东宫,而是住在李隆基外出所到的皇宫别院里,同样有宦官监视。   就是李俶和李倓这些李亨的亲儿子,平日也是很难见到太子的。   “阿爹一切如旧。”李俶叹了口气道:“倒是你师父梁国公情况非常不妙。”   “哦?”李倓吃惊道:“大兄快跟我说说。”   “这次梁国公在宥州和党项八羌杀了个血流成河,那党项羌使者拓跋朝光和幽州杂胡,这些天四处活动,串连。皇阿爷也有意要借这次机会打压梁国公。”   李俶看了下四周,凑到李倓跟前小声道:“另外我听崔氏讲,因为虢国夫人恼怒梁国公把持战利品的保管,还有金银币铸造的事情。有意在这事上拿捏一下梁国公。”   李倓眉头一下皱紧了,崔氏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嫂,广平王李俶的正妃。崔氏的阿娘正是杨贵妃的大姐韩国夫人。虢国夫人是崔氏的三姨,想来这个消息不会有假。   “这等消息阿嫂如何会得知?虢国夫人准备如何拿捏师父?”   李俶道:“崔氏前去向韩国夫人请安,正好虢国夫人也在。那虢国夫人向来张扬,她与韩国夫人商议如何要借着铸造私钱发财,被崔氏听到。   那虢国夫人准备把梁国公叫去她的府上,向梁国公施压。若是梁国公识趣,将保管金银和铸造新币的职权分一些给杨国忠。   她们三位国夫人便在这次的事情拉梁国公一把,在皇帝阿爷面前替他说好话;反之,则在陛下那里说梁国公坏话,让他好看。”   “这群贪得无厌的毒蛇,枉费师父有什么好东西,都没忘记她们一份。四海商社的利润,也有她们一份。她们非但没有任何回报,现在还要趁人之危。”   李倓冷笑道:“她们把师父当成什么人了!师父堂堂男儿,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何肯受妇人的胁迫!”   李俶着急道:“你说梁国公会不肯屈服?”   “我想以师父的性格,定不会……”   李倓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有人走了进来,远远就喊:“是三弟来了吗?”   李倓眉头一皱,一下停止了说话,来人正是他的大嫂,韩国夫人的女儿崔氏。   “见过大嫂!”待到崔氏进来之后,李倓连忙恭敬行礼,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   这个大嫂是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强逼着大兄娶的,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脾气实在不好,悍妒成性。   如果光这也就是罢了,这个崔氏更是仗着娘家五杨的势力,处处飞扬跋扈,凡事都要压过大兄一头,两人经常为此争吵。   另一方面,杨家权势熏天,处处打压欺辱太子阿爹,双方已经势成水火。李倓就曾经听李亨偷偷说过,等他登上皇位,一定将李林甫一家,还有王鉷一家,以及杨家全部灭族。   自然的,李倓对这个阿嫂心里也没有一丝尊敬,但杨家权势如此,李倓也不敢对她有差脸色。   崔氏见到李倓神采奕奕也是十分惊奇:“三弟啊,你不是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有劳阿嫂牵挂。”李倓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服的袖子里拿出一支金钗,金钗的步摇上坠着一大两小三颗红宝石,最大的那颗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阿嫂,这是小倓在蛇牙巢**中缴获的珠宝,小倓尚未娶亲还用不上,还请阿嫂不要嫌弃。”   崔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拿在手里细细地品玩。   李倓再次行了一个礼,恭谨道:“大兄,阿嫂,我还要继续练功,就先告辞了。”   李倓转身走后,崔氏笑语盈盈地拿着金钗来到李俶面前,道:“大郎,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李俶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远远看着李倓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又是羡慕,又是嫉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外而安   李倓心急火燎要赶回萧宅的同时,得知明日就要早朝,还有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高仙芝等人被召进宫议事,李泌吃惊地大叫起来。   “辅臣,你是说明日早朝?还有,武威王今日被召进宫议事了?”   萧去病愕然,心说不就是早朝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脸上却还是颇为平静,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李泌一脸的焦急之色,双拳紧握,嘴唇轻微哆嗦,显然是惊讶和紧张到了极处,倒把房间里一众文士看得愣住。   杜甫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泌,之前消瘦憔悴的脸庞多了一些红润,对于之前一直是无业游民的他说,朝局的波谲云诡,还不是他能理解的范围。   高适和王昌龄脸上显得有些不安,这几日朝廷的风向,也让两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到底情况会如何转变,两人却并不清楚。   倒是卢奕这个挂名的皇帝贴身秘书,有些了然,惊惶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李泌定了定神:“情况有些不妙,皇帝这些年来,大多数时间几个月都没有一次早朝。   眼看还有三天半的时间就要元旦大朝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早朝,这难道不是因为要在元旦之前,解决辅臣这次出征宥州的事情吗?”   “说的没错长源,你是说,明天对我的处置会很严厉?”   “若不是有大动作,为什么不留到元旦那日解决?”李泌点点头道:“所以明日早朝就是为了避免影响到元旦之日的大朝会,召武威王入宫便是提前打好招呼。”   “那长源以为这件事,陛下会如何处置?”   李泌眉头皱得紧紧的,想了一会,道:“此次宥州和党项八羌的事,是那宥州和党项八羌反叛在先,且事已至此,陛下又是强势皇帝,对此事必不会退让。   想来。明日陛下定会顶住各部族和回纥汗国的压力,顺势而为,将宥州和党项八羌编户齐民,变成王化之地。党项八羌的使者拓跋朝光一定会被陛下抓起来。下狱定罪,罪名就是反叛和挑拨。   但各内附部族还有回纥群情激奋,为安抚他们,同时也为了敲打辅臣自作主张,陛下定会严厉处置辅臣。剥夺所有兵权,解除三个大将军职位是肯定的,恐怕就连筹办大唐武学的事情也要搁下。”   王昌龄道:“罢免主君,京师防卫如此空虚,陛下不要练兵了吗?”   李泌笑道:“就只有辅臣会练兵吗?辅臣的练兵方法大家已经知道,随便找个人不是一样的练?”   萧去病道:“那长源以为飞龙禁军陛下会交给谁?羽林军和龙武禁军的练兵又会交给谁?”   李泌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够知道?辅臣你不是神仙弟子,如何不叫你师父托个梦给你?”   萧去病苦笑:“……”   杜甫插嘴道:“长源先生,如何刚才大惊失色,现在又笑语嫣嫣?”   “既已想通。忧虑又有何用?”李泌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笑:“辅臣此次虽遭贬谪,但毕竟还是贵妃之弟,不会打压太过,只是暂时冷落一年,两年。   这样也好,辅臣正好有时间悠游山水,求仙问道。我们好好研究研究你说的那个健康养生学。”   萧去病心里苦笑,两年时间啊,还四年不到那死胖子就造反了。看来计划要变。若李隆基果真如此处置,老子就找机会偷偷打死或害死那死胖子。   萧去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如此做出决定。   “有办法破局吗?”萧去病问道。   “吾不知。”李泌苦笑道:“或许因为你的自污,能让陛下少些忌讳。这个时间会缩减一些也不一定?”   萧去病想了下,问出第二个问题:“那我的四海商社和四海超市的运转,将会受到多大的影响,长源可有想过?”   李泌想了想:“自然会受很大影响,已经有御史弹劾此举不合大唐律法,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是四海商社继续经营下去。别人看到它这么赚钱,自然个个眼红,恨不得都插上一脚。   之前辅臣受陛下宠信,风头一时无两,这些人即使眼红也只是无可奈何;但这个时候陛下有意冷落打压你,虽然日后定还会起复,但旁人并不知晓。   这些眼红之人定会蜂拥而至,向你索取利益,若是不答应,便处处刁难。”   萧去病算是一下明白了,感情之前事事顺遂,四海商社的事情进行得一帆风顺,全是因为自己正受圣宠,这些人即便眼红,也不敢如何;   现在圣眷不在,这些人便会全部冒出来,所有的权贵寄生虫都要在四海商社里分一杯羹,而自己就成了为他们打工的奴隶?   更加让萧去病觉得难以接受的还是到现在为止,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捏在李隆基的手里。他宠信支持,自己便可以做一些事情;反之,就步履维艰。   自己以前还真是可笑,竟然还想着像后世某些国家或地区那样,想依靠经济和商业手段,暗中控制一个国家,做商业帝国的皇帝。   现在才知道,在这种强权**的政治环境下,这个想法根本就如同沙滩上的沙雕一样,随时都有被巨浪拍散的危险。   看来,长安是不能呆了!   怕就怕李隆基那个昏君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   之前因为自己自作聪明,用暗劲按摩帮他调理身体,原本想着可以因此换取他的宠信和信任。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一下为他做这么多事情,反倒让他觉得理所应当,表现得太有能力,反倒让他心存忌惮。   结果李隆基的身体,因为自己的调理,血脉顺畅至少年轻了十多岁,但他依然不信任自己,然后还把自己给吊死在他身边了。   萧去病皱着眉头想了几个办法,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见机行事了。他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问道:“长源,前面你说两个办法,其一是自污,不知其二是什么?”   李泌拍了拍脑袋,道:“其二便是在内而亡,在外而安。自污消除陛下戒心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长安,跳出这个泥潭,到外地发展!”   萧去病眼前一亮,心说这个李泌不愧是无双国士,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但接下来又马上黯淡下去,这又谈何如意?   萧去病道:“这个我也知道,可问题是如何才能让陛下放我出去,长源可有办法教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早朝(一)   宣阳坊的虢国夫人宅,杨贵妃的三姐虢国夫人正十分惬意地靠在萧去病送给她的红木沙发上,沙发上垫的和蒙的是安西军这次从河中带来的精美羊毛毯。   杨玉瑶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来一碟肉松,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露出回味的笑容,悠闲道:“你们说这萧去病,也不知道生就的是什么玲珑心窍,普普通通的羊肉,竟能做成这么美味的羊肉松,真是百吃不厌。”   与虢国夫人隔着火盆坐对面的,正是她的大姐韩国夫人杨玉玲,八妹秦国夫人杨玉玢。   大姐杨玉玲也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若不是听玉环所说,谁敢相信这是羊肉做出来的?一丝腥膻的味道没有不说,还这么蓬松,香气扑鼻。   说真的,我也曾叫我家厨子试着做过,却是怎么也做不出这么美味,这么好看。”   八姐杨玉玢咽了下口水,四姐妹中,她的身体最胖,体质也最热,经常口舌生疮,咽干上火。之前她一下吃了两斤肉松,结果口腔溃疡到现在都没好,所以现在只能看着两位姐姐吃。   杨玉玢笑着道:“那四海超市每日都会遣人送些来,还不够你吃的么?何必又要自己做?”   杨玉玲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傻八妹,这肉松在四海超市卖出一两一贯的高价,若是我们自己会做,如何不能做了拿到自家的店里去卖?   这买卖这么赚钱,你难道不眼红?”   秦国夫人杨玉玢相较两位姐姐,是个最没心机的,性格也相对较弱,被大姐这么一顶,当即哑口无言。心里却暗暗道,那四海商社赚了钱,不是有我们一份么,何必这么贪得无厌?   三姐杨玉瑶接话道:“说的就是。这么赚钱的生意谁不眼红?既然大姐想做肉松去卖,等那萧去病来了,你便让他将制作方法告诉我们不就成了吗?”   杨玉玲道:“这等秘方,他会肯吗?”   杨玉瑶挑了挑眉。一脸得意道:“他如何会不肯,又如何敢不肯?他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他不会不知道吧?   可谓是满朝皆敌,那党项羌使者和幽州胡儿这几日不断上下活动串连,今日早朝,这些各族使者定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重要的还是。陛下对他也有意打压,他的那个奥援,安西军节度使高仙芝被陛下召进皇宫几次,现在也是一言不发。   三哥昨日偷偷对我说了,陛下准备一下撤掉他的所有武职。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能拉他一把,在陛下那儿替他说些好话,他岂能不对我们感激涕零,交出这个秘方又算的了什么?”   杨玉玲立刻笑了,道:“倒也可惜。说实在的,这个萧去病人还真是不错。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做出来的都是精巧和新奇的东西,肉松,香皂,玫瑰甘油,自来水,抽水马桶,还有这沙发和高脚的桌子,椅子。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这么孝顺懂事,有什么东西给玉环送去的时候,总忘不了我们三家!就说这套沙发,在四海超市也有卖。得一千多贯呢!”   八姐杨玉玢心里道,那人家这次有难,你们还要趁人之危?再说了,玉环妹妹这么看重那萧去病,还用得着我们三个去给他说好话么?   “说的就是,这萧去病还真是我们的生财童子。”虢国夫人杨玉瑶颇为得意道:“若不是他和安西军从河中带回来这么多金银。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个发大财的机会?”   她兴奋得两样放光,几乎要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有些疯狂地道:“一百二十万枚大唐金币,三千四百万枚大唐银币呢!   一下投入到大唐各地这么多的金银钱,抵得上大唐一年总收入的八成以上呢⑴!哼,我们作坊的模子是最好的,工艺也最好,这次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说到这来,杨玉玲和杨玉玢也一下眼热起来,杨玉玲道:“三妹,你说他能答应吗?我怎么总觉得有点悬,他可是在宥州和党项八羌杀了个血流成河的人物。你没听外面怎么喊他么?”   “喊他什么??”   “我们这边都喊他大唐战神,那些各部族胡人,却是喊他人屠!我们这样趁机逼迫他,他不买账怎么办?”   八姐杨玉玢也在一旁帮腔:“说的就是,像他这样的铮铮男儿又岂会轻易屈服,要不,今天的事就算了吧?少赚一些也没什么!”   杨玉瑶神情重视起来,眼珠转了几转,眉毛一扬,道:“他在外面再英雄又能如何?回到长安还不是要被陛下敲打,被那幽州胡儿算计。他现在这种状况,还敢得罪我们三家?”   停了一下,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话,杨玉瑶露出一个刻毒笑容:“他若是不识相,我们便每日到陛下那里去讲他的坏话!”   杨玉玲和杨玉玢讪讪,不再说话,杨玉瑶放下碟子,吩咐一名婢女道:“叫郭四去看看望仙门边上等着,早朝完了就把梁国公请到这来来。”   郭四骑着马赶往大明宫侧门望仙门的时候,正在宣政殿进行的早朝也到了关键的地方。名叫吉温的大臣,正在向皇帝李隆基进言要处罚这次随萧去病出征的两千将士。   他口才又好,加之早有准备,说的也是慷慨激昂,引得上百名各内附部族使者不住点头,倒把一些大唐朝臣气的够呛。   除了这点,其他情况果然和李泌想的一样。   对于萧去病在宥州和党项八羌的处置,李隆基和李林甫、杨国忠等全部予以坚定的支持,以六州胡和党项羌反叛的借口,废除两地羁縻州的地位,改为平常郡县。   萧去病在宥州临时任命的宥州刺史何小芬,别驾史破延和西戎州刺史细封乞野,别驾米擒秉常,长史细封安全也全部予以承认,并正式颁发委任状和官员告身。   除此之外,李隆基还下令让李林甫和杨国忠派遣三十多名大唐官员,以及一百多名小吏。前往宥州和西戎州党项八羌,协助何小芬和细封乞野完成改土归流,编户齐民的工作。   与此同时,取缔两地原有武装。由朔方军在两地设宥州守捉,屯兵八百人;西戎州守捉,屯兵一千五百。   免除两地之民的赋税一年,从天宝十二年元旦开始,宥州和西戎州正式开始征收租庸调。   自然的。这个处置方案,遭到了所有来长安朝贡的各部族使者的强烈反对,纷纷跪下来为六州胡和党项八羌呈冤求情,抗议这与之前内附时候的条件有违背。   最后就是痛斥萧去病在宥州和党项八羌残暴不仁,残杀无辜的暴行,说是如果不严惩萧去病,所有的部族都将惶惶不安云云。   没想到,大唐皇帝天可汗陛下李隆基,却表现出强所未有的强硬,以反叛和挑拨生事的罪名严厉处置了跪在大殿上痛哭流涕。叩头不止的党项八羌使者拓跋朝光,杖责四十,打得半死,还要下狱论罪。   之后,东平王安禄山跳出来,严词痛斥这些各部落使者是受到了拓跋朝光的挑拨和蒙蔽,若不赶紧醒悟,便是与叛逆同罪,吓得这些使者一个个胆战心惊。   朝廷风向变得太快,再加上唐军实在太能打。两万安西军就击破了二十万大食军马;一千飞龙禁军和一千安西军组成的联军,更是在宥州和党项八羌以极小的代价,正面击溃了至少五万六州胡和党项羌军队。   还有那个领兵的梁国公萧去病,这次大胜凯旋而归后。更是被长安百姓传得神乎其神,先是说此人是神仙弟子,后来又说是战神下凡。   葱岭以西三十六国的使者和西市的胡商更说他是祆教的索什扬,能一箭射塌一座城池。   此子一日不死,他们这些内附部族,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这些部族使者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却一个个长跪不起,趴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于是,为了安抚他们,大唐皇帝李隆基便在犹豫再三之后,以残暴和有伤天和的罪名,严厉处罚了此次带兵的萧去病,将他的所有武职一下撸了个干净。   这些使者这才在东平王安禄山严词呵斥下,一个个从地上站了起来。   另一方面,李隆基也温言抚慰了萧去病一番,还说这是爱护萧去病,并让萧去病静思己过,不要辜负他一片苦心。   萧去病早有心理准备,非常配合,诚惶诚恐地接受了李隆基的处置,对他的温言抚慰更是恭谨谦卑到了极致,让李隆基觉得非常受用。   你这个萧去病这么厉害,在我手里,还不是要你圆就圆,要你扁就扁。看他这么恭顺毫无怨言的态度,倒像是已经知错的样子,好好敲打,观察一番,以后未必不能再加以重用?   李隆基这样想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却都免不了唏嘘和讶然,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这萧去病之前还风头正劲,怎么突然会这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早朝(二)   宣政殿内,吉温的进言还在进行,大唐皇帝面带微笑,默不作声;上百名各部族使者不住点头,欣喜不已;李林甫面无表情;杨国忠一脸轻佻,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高仙芝微闭双目,无喜无悲;安胖子依然是那副憨憨傻傻的样子,但眼睛里那种欣喜快意的光芒,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就在朝臣们在心里叹息不已,感叹皇帝李隆基忠奸不分的时候,就听萧去病猛地怒吼一声道:“竖子焉敢如此!”   一声虎吼犹如平地惊雷,震得整座宣政殿嗡嗡作响,吉温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僵在那里,露出惊骇万分的神色,半张着嘴,动也不敢动。   群臣和各方使节吓了一跳,就连龙椅上的李隆基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萧去病,就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之前他都是一副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样子,被李隆基训斥抚慰的时候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个人畜无害,有些腼腆阳光大男孩。   这个时候却像是一只要吃人的老虎,仿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择人而噬。两只眼睛亮得吓人,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相对,谁与之对上,都有一种被针刺的感觉。   大唐皇帝李隆基,几百朝臣,一百多各国使节,这个时候就齐呆呆地看着萧去病,屏住了呼吸。殿外站岗的几十名飞龙禁军士兵也将愤懑的目光看过过来,一时间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萧去病两步来到大殿中间,深深拜伏在地,过了足足三四息时间,满怀悲愤道:“此次在党项八羌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杀戮过重,有干天和都是臣一人的过错,陛下的两千将士又有何辜?   是臣意气用事,事发突然。非臣所能预料。臣对身边每一名亲近之人都看得极深,当时臣见到建宁王小倓差点被蛇牙逆酋大统领白衣剑客杀死,顿时就怒不可遏。   等臣两箭赶跑了那逆酋,却发现小倓倒在血泊中。身中数十箭,血流数升,流出的血染红了方圆两三丈的雪地啊。当时的小倓脸上无一丝血色,气若游丝,死活不知。   臣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臣这才下达了血洗党项八羌的命令;臣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幸亏后来小倓被我救活了,否贼臣定会杀光整个党项八羌,将每一名蛇牙千刀万剐!   不过也幸亏臣提早下达了攻击命令,两千将士可以作证,他们发动的是突然袭击,而那个时候党项八羌各部也正在秣马厉兵。若不是我们先下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怕这两千将士不知道能否有两百回到长安!”   萧去病说的悲愤至极,特别是说起李倓当时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惨状,更是听得大殿上所有人感同身受,心里打颤。   不过,当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大殿上的李倓的时候,顿时又怒了。睁眼说瞎话啊!你看建宁王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哪点像几天前还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   不过李隆基却相信,他听王承恩说过,之前萧去病的肩头被蛇牙大统领白衣剑客一剑贯穿,也是没两天就好了;怛罗斯决战之前。他当时也是全身一百多个伤口,血都快流光了,结果没两天又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李倓也伤的这么惨,而且也好得这么快。这其中的奥秘,有时间定要找这个萧去病问问清楚。   与此同时,李隆基还从萧去病的话里听出了两条关键内容。   首先,并不是萧去病节外生枝,他事先并没有打算征讨党项八羌。这一点他说的明白,事发突然。非他所能预料。他之所以下令血洗党项八羌,完全是因为看到李倓身受重伤,失去理智。   这就非常关键了,这就说明萧去病并不是早就计划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不是他要控制朕,而仅仅是他意气用事的行为。   这样一来,萧去病行为的性质就全变了,一个是主动,是萧去病太会谋算,将自己也算计了,这样的臣子,就必须打压,敲打,甚至永不叙用;另一个却是被动,这就情有可原了,甚至值得赞赏。   谁能有这样的急智呢?若是换做李林甫,杨国忠现在党项八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安禄山,更是没用,一个契丹,一个奚,当初被阿史那承庆逼反,六年了,安禄山都没能够平定两番,去年更是一下葬送了六万大军!   可是萧去病在丧失理智时做出类似的事后,时候临时想办法,却顺手就解决了问题,不到五天,就一举平定整个党项八羌,还顺势而为,将后事安排的妥妥帖帖,不留一点后患。这份急智和能力,连李隆基都忍不住为他叫一声好!   想到这里,李隆基的恼怒之意却差不多全消,但忌惮之心却越发重了。   正因为他不是早有预谋,反而更加凸显了其处置问题的能力。但毕竟萧去病这是被动行事,再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而萧去病另一层意思也说得明白,党项八羌早早的秣马厉兵,若不是萧去病先下手为强,只怕吃亏的就是自己这两千虎贲,其中还有一千是自己的亲军,说不得就会全军覆没。   李隆基神情一下舒展开来,温言道:“萧卿起来说话。”   萧去病直起身来,转头就对吉温怒目而视,厉声道:“你这奸臣,你如此居心不良,蒙蔽圣上,莫不是早已被蛇牙逆贼收买?否则你怎敢如此?”   吉温本是酷吏出身,严刑峻法,剥皮抽筋无所不用其极,被他用酷刑折磨至死的人足有数百,但这个时候被萧去病像只要吃人的老虎恶狠狠地盯着,却把他吓得半死,支支吾吾道:“我……你……我……我没有……”   萧去病仿佛瞬移一般,一步就掠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大怒道:“你若不是早已被蛇牙逆贼收买,为何要替反叛说话,肆意中伤攻讦这两千浴血沙场,对大唐忠心耿耿将士?陷陛下于不义?”   萧去病像提小鸡一样提着他,转头对群臣道:“两千将士又有何辜?他们奉的是陛下的敕令,出征讨贼。河曲之地,哈气成冰,两千将士不畏严寒,转战不休,一天之内历经数十战,为的就是要报效陛下和朝廷!   党项逆匪以十多倍兵力,对我军悍然发动袭击,陛下的两名飞龙禁军,叫葛兴和雷志的被党项逆匪射下战马,摔断了腿,依然奋力杀死两名党项逆匪,最后被后面党项逆匪踩成肉酱!   此二人何辜?此等忠烈之士,不但得不到嘉奖抚恤,还要承担恶名?   还有陆挽,胡月元等八名斥候,为了打探军情,一动不动趴伏雪地当中几个时辰,若不是因为拳拳报国心,又如何坚持得下去?   他们都是陛下最忠诚的卫士,哪一个不是赤心报国?此次出征,战死一百零七,重伤二十五,轻伤四百多人,冻伤,手脚耳朵生冻疮的更是占了八成!   如此苦战恶战,这些浴血沙场的将士,他们用生命护卫大唐,到头来却要被吉温这样的奸臣诘难,岂不叫天下将士寒了心?今后又有谁肯为国血战沙场?”   李隆基有些尴尬,吉温昨天也入宫议事了,刚才的这个进言虽不是自己授意,但当时他试探的时候,自己确实没有反对。   原来只想着可以借此打压萧去病,没想太多,现在发现确实非常不妥,非但不妥,还特别不应该。   正如萧去病所说的,寒了天下将士的心,谁还肯为国血战沙场?特别是飞龙禁军,可是朕的亲军,若是真听信了吉温的话,这不是逼着他们对朕离心离德吗?只怕朕以后睡觉都不安稳了。   这个吉温,着实可恶可杀,还有李林甫,杨国忠等人竟没有提醒自己,当真是尸位素餐。至于安禄山,他肯定是没想到。   李隆基当即恨恨地道:“吉温可恶,险些误朕,罚俸一年,罢免其侍御史(御史中丞之下,御史台负责监督弹劾百官的具体负责人)职位,着令闭门思过十日。”   萧去病这才恨恨地把吉温扔在地上,这个酷吏,五姓家奴连忙诚惶诚恐地叩头谢恩,灰溜溜下了朝,心里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事是安禄山授意,昨日也试探过李隆基和几位重臣的意思,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加上今天萧去病又表现得特别温顺的样子,他这才下定决心上前进言,谁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   李隆基继续温言道:“此次出征平叛劳苦功高,两千将士俱都策勋一转,之后再按所立功勋从厚超迁犒赏,阵亡者,优加抚恤家属,生还者,优加提拔重用。无论生者死者,何吝重重赏赐!”   萧去病连忙替两千将士谢恩后退下,心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李泌这个牛鼻子老道,若不是他提早看穿李隆基的心思,提早想出消弭李隆基怒火的话,今天的事哪会这么顺利?   可笑这个吉温还这么不知死活,撞到枪口上。   就在萧去病心中庆幸,安禄山气得要命,李隆基有些左右为难,朝臣们以为没事了,等着退朝的时候,名叫卢奕的给事中,权知铸钱总监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启奏。”(未完待续。)   PS: 临近春节,事情比较多,作者君每天还要上班,这段时间每天就一章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赤子之心未变   李隆基有些疑惑,心说卢奕现在负责监管战利品和大唐金银币铸造,每日的进程都会单独向自己汇报,有什么事情要在早朝上说呢?他漫不经心道:“卢卿奏来。”   “启奏陛下,此次大唐金银币的铸造已经差不多完成六成,共铸造出大唐金币七十万枚,大唐银币两千万枚,银豆子一千八百万枚,这是几套新币……”   李隆基从高力士的手里接过一套大唐金银币,拿在手里把玩,心说很好啊,有什么问题?   满朝大臣心道,哇哦,元旦那日就有赏赐了,接着就可以铸私钱发财了,好开心,好期待啊!   那些手中拿到新币观赏的,更是两眼放光,脑子叮当作响,全是一个个金银币的声音。   安胖子心中不忿,这是炫耀么?我不眼红,我范阳也能铸币,而且用得还是少府监的钱模子。   卢奕继续道:“是这样的,铸钱监有位工匠有感于大唐每三年就要恶钱泛滥一次,开元通宝防伪困难。故此在设计大唐金银币之时,为它们加了一个防伪特征……”   李隆基又惊又喜:“什么防伪特征?”   满朝大臣和权贵已经开始私下议论,几个手里拿着金银币则是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除了制作精美,并无什么特别。   卢奕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枚银币的正中心,用力吹了一下银币的竖边,道:“陛下请看,所有的大唐金银币,用这个方法一吹,在放到耳朵边上,都能听到清亮悠长的颤音。”   李隆基和几名朝臣试着照做了,果然听到一声清越悠长的颤音,很是好听;李隆基又拿起一枚金币吹了一下,比银币声音小一点,但同样悠长清亮。   看着下面一半的朝臣一脸垂头丧气之色。再看看萧去病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李隆基怎么会不明白这全是萧去病一人的主意。   铸币这件事就是萧去病主持的,当初朕还说让他按开元通宝的样子铸造,萧去病却以各种理由说服朕。非要铸造实心的,还是五钱一个和一两一个的。   知道怕了就好!   不过让李隆基想不通的却是,萧去病明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为什么还非要做这样的事情?   卢奕接着道:“为防止大唐金银币流通之后,有人大量铸造私钱。致使大唐金银币和开元通宝一样,恶钱泛滥。   臣建议在大唐金银币发行之前,用出告示和口头宣讲的办法,提前将大唐金银币的几种防伪特征向大众公布。   请陛下定夺!”   李隆基想了一下,微笑着配合道:“若是私钱恶钱就吹不响吗?”   卢奕从袖子里掏出几枚恶钱道:“陛下请看,这是各加了一半白铜,铅和锡的银币,声音要么很小,要么不响。”   李隆基笑着看了一半一脸苦相的朝臣,越发高兴了。兴致勃勃从高力士手里接过几枚“恶钱”,果然吹不响。   他哈哈大笑,环视整座大殿,大声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可有人反对?”   李林甫带头,几百朝臣一起道:“臣附议。”   李隆基很高兴,因为他看到起码有一半的朝臣咬着牙,言不由衷说的臣附议。此事虽然卢奕上奏的,但所有人心里肯定都明白,这是萧去病的主意。   这样一来,萧去病就等于将半个朝廷的大臣和权贵都得罪了。而且是在他刚刚受到自己打压的情况下。   这就代表了两层意思,其一,萧去病确实没有私心,没有个人野心。有个人野心的人只会做收买人心的事。而不会做这种得罪大家伙的事。   其二,萧去病今后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当年宋璟就是因为打击恶钱太过严厉,被人群起围攻,最后不得不罢相。   宋璟不过是严厉一些,萧去病这次却几乎从根上断了恶钱出现的可能。这样一来。这一多半的权贵和世家对萧去病的反击一定会严厉至极。   而现在萧去病又不管兵,武威王也不敢站出来帮他,萧去病想要生存,想要做任何事,就必须依附朕了。   而且,萧去病做的这件事对朕,对国家也是极其有利的。对于他的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国,得罪所有权贵的行为,李隆基都有些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准奏!”李隆基微笑道:“卢卿还有何事启奏?”   “有,陛下请看,每一枚大唐金银币上都有陛下的头像……”   朝会上卢奕的启奏一石激起千层浪,当这些权贵和大臣听到中书舍人窦华宣读李隆基亲笔写就的敕令,严厉打击私自熔化大唐金银币之人,罢官,去爵,抄家,流放的时候,虽然都一句话也没有。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萧去病此举无异于是在向整个权贵阶层宣战。其后果,可想而知!   想通这一点的安禄山虽然有些可惜自己不能铸造私钱发财,但一想到萧去病将独自面对整个长安权贵阶层的怒火和报复,就忍不住兴奋得颤抖。   而这个时候,宣阳坊的杨家三姐妹,特别是虢国夫人杨玉瑶还沉浸在将要大发横财的憧憬当中。   盘算着等郭四把萧去病请来之后,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优雅地向萧去病施加压力,让他不得不就范,距离元旦时间可不多了。   也不好逼迫太甚,毕竟他也是玉环的义弟,而且平常对自己这三姐也极为恭顺,还是要给他留一些面子的。   杨玉瑶这样地想着,差不多两个刻时之后,郭四回来了。   “梁国公呢,你没请到?”杨玉瑶问。   “回夫人,梁国公他下朝之后没出宫,私下到后宫去了。”郭四神色很不对。   “哦,看玉环去了。”杨玉瑶不以为意道:“那你不会继续在那里等着么?”   “是杨大夫从望仙门出来,看到了小的,问清情况后叫我先回来。杨大夫还说,等他忙完手上的公事就来找夫人。杨大夫还说,夫人想的那件事做不成了。”   三位国夫人一下愣住。互相对视两眼后,杨玉瑶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郭四作为杨玉瑶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的夫人,这些天对铸造私钱的事有多热切。他有些紧张道:“那萧去病早在设计大唐金银币的时候,就留了一个防伪标志,真钱可以吹响,私钱吹不响。今天早朝上他还叫人上奏陛下下旨,抓住熔化大唐金银币铸私钱的人。就处以重罪,现在告示已经开始全城张贴了……”   当郭四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汇报完之后,杨玉瑶顿时怒不可遏,大声道:“好你个萧去病,我叫你好看!”   杨玉玢劝道:“三姐,这萧去病可不是故意针对你。”   “我不管,他挡了我的财路,我就让他丢官罢爵,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倒要让他看看。我虢国夫人不是这么好惹的。”   少了一条财路,杨玉玢心中也很失望,但听到三姐毫无理由地说萧去病欺负了她,也忍不住心中腹诽,若不是萧去病和安西军在河中打败大食,我们大唐还不是没有这批金银,也就不会有这条财路了。   紫宸殿中,萧去病已经走了,只留下李隆基和杨贵妃坐在黑檀木虎皮沙发上不停思量,高力士侍立在一旁。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的是一盒已经打开来的,叫做蛋糕的以前没吃过的点心,松软无比,此刻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但李隆基和杨贵妃却没多少食欲。   萧去病这次被李隆基私下叫到内殿,自然又是一番安抚,叫他暂且忍耐,日后还要重用什么的。   萧去病也极为恭顺,毫无怨言,并说即使陛下不召见。自己也要进宫看望阿姐。然后就陪着李隆基打了一套太极拳,运动过后,也如往常那样,替李隆基拍打按摩了一遍身体。   虽然用得也是师父陈国华教授的特种部队训练后所用的按摩手法,但萧去病这次却没有用半分暗劲。   这让李隆基虽然觉得松快了许多,却没有之前那种浑身舒畅,为之一轻的感觉。   虽然是第一次这种感觉最明显,后来那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就一次比一次差了,但李隆基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全身畅通不少,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可是这次,却一点感觉不出那种酥酥麻麻了,询问原因,萧去病的回答却让李隆基很失望:   “陛下,原因很简单,好比点灯,当初臣教陛下练习这太极拳的时候,就如同在油盏里注入了新油,点燃了这盏灯。   一开始总会很亮,当油越来越少的时候,灯就越来越暗,油尽自然灯枯。   除非陛下能够静下心来,如小倓那般,每日心无杂念静心站桩两到三个时辰,差不多一年以后,当有进益,进入新的境界。   那个时候就相当于再次注入新油,灯盏便可重新点亮。”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李隆基也不能分辨是真是假,不过想让李隆基心无杂念每天站桩两三个时辰,坚持一年,显然是做不到。   特别是当李隆基听到李倓之所以伤势能好得这么快一个在于自己治疗得当,另一个就原因便在于他每日站桩,气血运行与常人不同,生命力更加旺盛。   这就更加让李隆基渴望和嫉妒,但偏偏自己满脑子都是各种享受和欲|望,根本做不到心无杂念,这让他心里跟猫抓一样。   不过,通过萧去病的话,李隆基倒对萧去病和李倓多了几分了解,正如宗玄先生吴筠所说,此二人都是心无杂念,心如赤子之人。   因此李倓进步才会这么快,以前只能拉动一石八斗的弓,现在据说能拉动三石五斗的弓了。   而萧去病之所以不惜得罪满朝权贵也要打击恶钱,也只是一心为了大唐好,正如他的志向那样:“师父给我取字辅臣,便是让我下山辅弼陛下……”   “臣之心愿,只是想让让盛唐变得更加辉煌强大,这心愿,始终未变……”   “臣愿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剑,为大唐还有陛下扫平一切外敌,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天可汗皇帝陛下的天威下,但有不臣,臣都愿为陛下讨之……”   这让李隆基猛地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当时的心情也像这样单纯简单……一瞬间,李隆基心中莫名就涌出一个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自己这样猜忌萧去病,这样打压他,是不是有些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污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是萧去病到何府纳徵的日子。   纳徵是古代婚礼的“六礼”的第四礼,又称完聘,送彩礼,也是除了最后一礼亲迎之外最重要的一礼。   上午时分,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小雪也停了,萧去病和李倓骑着两匹汗血宝马在前,从亲仁坊梁国公府出发,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送彩礼队伍,前往安业坊的何宅纳徵。   两坊之间,相距并不算远,一路上却是万人空巷,万众瞩目。   原因无他,萧去病新闻太多,宥州平乱,大胜归来是一条新闻;四海商社大量招工,在蓝田县划出一大片工地准备建工坊是一条新闻;   昨儿个禁恶钱几乎把整个长安权贵阶层得罪了又是一条新闻;今天大张旗鼓纳徵自然也吸引了大多数长安人的关注。   普通商贾和老百姓是真心崇敬和感念萧去病,大唐战神啊,河中一战,宥州一战打出了大唐的威风,打出了大唐的气势。   就连这些普通商贾和老百姓也因为这两战多了几分傲然之气,现在见到那些胡人,都不愿拿正眼去瞧他们。   另外一个就是,萧去病这次打击恶钱,切实造福了广大老百姓,特别是这些普通商贾,用钱方便了啊,而且还用得放心。   而那些痛恨萧去病断了他们财路的权贵们,大多则派遣心腹之人,前来观礼,为了就想找出萧去病的错处,他们好上本章弹劾攻击。   他们想要找萧去病的错处,萧去病给他们这个机会。李泌是这样说的,萧去病也是这么做的。   萧去病李倓身后,是放置装有《通婚书》的楠木礼函的轿子,轿子后面,是十多辆最为豪华的敞篷四轮马车,每一辆都镶金包银。华丽无比。   最前面那辆,更是镶满了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宝石,最显眼的是车头两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和蓝宝石。红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蓝的就像幽深的大海,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除了这十多辆豪华华美无比的新式四轮马车,最为显眼的还是车上搭载的聘礼。除了按习俗必须有的五色彩缎、大束锦帛、成堆铜钱、猪羊牲畜、米面粮油、野味猎物、点心水果、奶酪油盐、酱醋葱姜之外。   最前面那辆点镶满各种宝石的四轮马车,竟然还搭载着三箱即将发行的大唐金币,三箱大唐银币,三箱珠宝玉石大块瑟瑟,一箱云锦蜀绣,镶满金线的衣物和绸缎。   梁国公有钱送这么贵重的聘礼也就送了,也没人会说什么,可他偏不,十个装着金银珠宝,名贵衣服的大箱子。就这么敞开盖子,给所有人看,而萧去病本人,更是在新郎服外面,披了一件明黄色的御袍!   皇帝赐给他的御袍,他不焚香供奉在家里,竟然真的就穿在身上,御袍可是有一条五爪金龙!   这样的大张旗鼓,身披龙袍,故意露财炫富。一下就形成了巨大轰动。街道两边的小老百姓和普通商贾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不住地咋舌。   而那些在街道两旁,坊市内酒楼远远观看长安权贵们更是看得两眼喷火,恨不得跑下去将萧去病生吞活剥。   好你个萧去病。阻拦了我们的财路,你却大肆敛财。两百贯一坛的仙人醉和仙人酿,现在卖到四百贯一壶都不能每天供应的仙人茶,十贯一块的,十贯一瓶的香皂和玫瑰甘油,一两一贯的肉松。还有各种卖出天价的桌椅,沙发。   这段时间,醉仙楼和四海超市赚钱都赚疯了,现在听说又在筹备什么四海车马行,准备出售这种新式的四轮马车,到时候肯定也是无比赚钱。   原本大家对此就无比眼红,但摄于萧去病有皇帝支持,且四海商社的收入大多数都要用来练兵和上缴皇帝大盈库。   这些权贵们即便眼红,也不能做什么,现在倒好,你萧去病竟然将赚来的钱都用来送聘礼。还有,这么多的珠宝玉石,肯定是萧去病河中之战和宥州之战偷偷截留的战利品!   随着长长的车队鱼贯进入安业坊的何府大院,外面的议论之声也就渐渐飘了起来。   “这梁国公真是是少年英雄,啧啧,不但是大唐战神,更是大唐财神,真有钱啊!”   “你懂得什么,梁国公会赚钱不假,但据说四海商社赚来的钱,都是国家的。梁国公如此露财,而且这大唐金银币还未正式流通,他就拿来当聘礼,实在让人费解啊。”   “你是说梁国公这是贪|赃枉法,监守自盗?而且他还披着一件有五爪金龙的御袍,他这是不是大不敬?”   “噤声,我可没这么说。”   崇业坊东北角一座靠街的三层小楼内,虢国夫人杨玉瑶的眼睛早已经被第一辆四轮马车和马车上的金银珠宝给晃花,到现在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在她的身旁,大姐韩国夫人一脸的垂涎之色,眼睛放光道:“这萧去病还真是豪富,醉仙楼和四海商社竟然这么赚钱。”   杨玉瑶这才回过神来,愤愤不平道:“我们回去,派人去请那幽州胡儿,来我们府上。”   八姐秦国夫人一样眼热,但同时心中又免不了有些疑惑,这萧去病刚刚失了圣宠,又得罪了满朝的权贵,这个时候,还毫无顾忌的故意炫耀财富,是何道理?   同样有这样疑问的还有萧去病的准岳父,新任长安市署令何建。里间酒宴之上,待萧去病给敬过一轮酒之后,何建便忍不住开口问了。   “贤婿啊,现如今你圣宠不再,又满朝皆敌,全无依靠。那些记恨你断他们财路的权贵们,都睁大了眼睛想要找你的错处呢。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谨小慎微,低调行事,为何这次纳徵你要反其道行之呢?你不怕被弹劾吗?”   何建说完,外公王元宝和其他两个舅舅王玉成,王玉珏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这也是他们的疑问。   萧去病和身边的何可儿对视一眼。微微笑道:“回岳丈的话,小婿正是故意做给他们看,让他们来弹劾自己的。”   何建一下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道:“这是为何?”   萧去病道:“贵妃娘娘待我极好。有贵妃娘娘这层关系在,即便被弹劾,总不至于压迫过甚。   此次出征宥州,我的威名也打出来了,有人屠和大唐战神这两个名号在。现在群胡心怀异心,陛下总要留着我震慑各内附部族。   加之我还能为陛下赚钱,即便被满朝大臣弹劾,相信陛下还是会保我的。”   何建还是有些不明白:“即便如此,可是你何止于此呢?”   萧去病忙着给何可儿挑鱼刺,何可儿笑着道:“阿爹,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萧郎这样做,一是为了自污,消除陛下的疑心,也是故意把把柄送给陛下的意思。   这种例子从古至今有很多啊。王翦,萧何,还有兰陵王都是如此。   二则,萧郎正想借着这个机会,跳出长安,别处发展。”   萧去病将挑干净鱼刺的两块鱼肉放进何可儿的碟子里,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准备去洛阳做东都留守。”   何建和王氏微愣了一下,道:“去洛阳?”   “嗯。”萧去病笑了笑:“洛阳好啊,天下中心。水道交通又发达,又远离权力中心,而且商业发达,最适合发展事业了。”   王元宝道:“发展什么事业?那长安的事业怎么办。蓝田县的工坊选好了地址都没来得及开工,不做了么?”   萧去病道:“做啊,我准备在蓝田建一个特大的四轮马车工坊,将四轮马车卖到全大唐去。   同时建一个水泥工坊,用来修路和建我说的那种楼房;再建一个小型玻璃工坊,和最大的造纸工坊。这些就有劳岳丈。阿公和各位阿舅了。   至于洛阳嘛,暂时打算建一个大型玻璃工坊和酿酒工坊,还有造船工坊,这些便是我说的事业。”   六舅王玉珏道:“可是你这次得罪了差不多整个长安的权贵和世家,你走了,我们在长安的事情也不好做啊。   别的不说,就说醉仙楼和四海超市,昨天退朝半个时辰之后,一直到现在,一下就从原来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变得门口罗雀。   能到醉仙楼吃喝和四海超市买东西大多都是这些权贵和世家。出现这种情况,想必是各家家主下了命令。   他们如此对抗,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萧去病满脸轻蔑地笑了:“不过是一群短视的,盲目追求利益的吸血鬼罢了,何足虑哉。”   萧去病说得云淡风轻,王玉珏,王元宝,何建等人却听得胆战心惊。这群人的能力有时候甚至连皇帝也不得不让步,因为这些权贵和世家就代表这一个王朝统治的基础。   想当年隋炀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妥善处理好与权贵和世家门阀之间的矛盾,最后被这群人联合推翻了。最后换了一家关陇贵族,从太宗时代起就不停与这些权贵世家一边斗争,一边妥协。   现在到了萧去病嘴中竟然不足虑!   短暂的沉默后,萧去病继续道:“看他们这点出息,若不是安西军河中大胜,哪里会有这么多金银运到长安。更不会有铸造大唐金银币私钱的这条财路。   现在他们好歹还得了赏赐,得了好处。失去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就表现得如此不堪,能有什么出息?   无非是一群有奶便是娘,眼睛里只有利益的宵小之辈罢了。既然如此,他们想要利益,我便给他们利益就是了!   能够赚钱的法子我还多的是,只要给他们抛出一点诱饵,分点好处给他们,他们还不都巴巴地跑过了跪舔。   但是我就是要给他们立规矩,跟着我发财可以,但我就是不允许他们败坏市场……”   正说着话呢,就听外面大喊:“三舅老爷回来了!三舅老爷回来!”   萧去病顿时喜上眉梢,道;“事情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认亲戚   三舅王玉书的归来,最高兴的萧去病和何可儿,两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手牵着手就往外跑。   何建和王元宝等人,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萧去病这么兴奋,也都跟了出来。在萧去病出征宥州之前,王玉书就被萧去病派往洛阳方向,连王元宝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等众人来到前院的时候,就看到萧去病已经拉着王玉书的手开始往里面走,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羊皮袋子。王玉书一边走,一边还兴奋地说道:“辅臣啊,你真是神了,我们找了三天,还真找到了!”   众人这才明白王玉书原来是被萧去病派去找东西了,就是不知道王玉书这羊皮袋子里装着什么宝贝,能让王玉书这么高兴。   “进去说。”萧去病一边走一边叫人安排这些王家伙计的宴席,又让马永快点吃完,带几十名亲卫,把后面几十匹骆驼上的货卸到王家工坊的库房里。   到了里间,王玉书接过萧去病递上的一碗温热的牛奶,仰脖一口喝尽,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这才道:“辅臣啊,三舅真是服了你了,你说有,结果就真有,而且品质还这么高。”   萧去病打开羊皮袋子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是纯白色、半透明的,都快接近水晶了:“三舅,这次的事,除了同去的几十名伙计,可曾有别人知道?”   王玉书喘匀了气,吃了口红烧羊肉垫了垫肚子,道:“辅臣放心,谁也不知道我们去那里做什么,而且我已经出钱把那块地和那座山都买下来了。”   见他们说得这么热闹又神秘,其他人着急了,王元宝笑着道:“辅臣,三郎,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高兴?”   萧去病将何可儿拿来的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从羊皮袋子里拿出几个香瓜大小的纯白色,半透明的石英砂矿放在托盘上,兴奋地道:“阿公请看,就是这个石英砂矿。”   三块矿石都是纯白色。半透明,有油脂的光泽,王元宝拿过一块在手中细细端详,仔细看还可以看到黄豆粒大小的结晶颗粒。边缘薄的地方,几乎是完全透明。   就好像是由无数个透明的小冰雹团成的一个冰雹球。若不是之间的缝隙影响透光,这石英砂的透明度几乎都快赶上制作琉璃的天然水晶了。   “这就是你让玉书去洛阳找到的石英砂矿?”   萧去病颔首道;“是的阿公,用这种高纯度的石英砂,就可以制作出非常接近水晶,质地紧密又透明无色的玻璃!”   王玉书看到王元宝还有些不太明白,兴奋道:“阿爹啊,我这次找到石英砂矿可不是像琉璃石那样,存量稀少,极难开采。而是……”   王玉书想了想,道;“而是差不多半座山都是这样的石英砂矿。就孩儿发现的那条纯度最高的矿脉。就有七十步宽,差不多一个人厚,至于长度,孩儿就不知道了,要把整座山挖掉。”   王元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忘记合上,这么多是石英砂,能做多少接近水晶的无色玻璃!   何可儿这时又外面萧去病送的聘礼里面,拿来一套淡绿色的玻璃杯来,微笑道;“阿公你看,陈师傅他们已经找出让玻璃中没有气泡的办法了。这是最新做出来的玻璃杯。用来装沸水都不会爆。”   得益于王家先进的琉璃退火工艺,陈大有等人便用在玻璃烧造上了,每批玻璃制品做好之后都要放到保温炉里退火一天以上。   气泡则困扰了他们许久,在前两天才发现。只要出炉之前搅拌几下就好,这个小小的发现,立刻被何可儿下令严格保密。   作为长安首富,王元宝自然用过西域胡商万里迢迢带过来的玻璃杯,一千多贯一个呢,但买到之前。那些西域胡商都会千叮呤万嘱咐,不可用来装沸水。   现在自己工坊里烧造出的玻璃杯,质量远胜这些西域胡商手中的,还可以大量烧制,而且技术工艺只有自家有,这能赚多少钱啊!   王元宝连忙拿过一只玻璃杯仔细观看,果然没有看到一个气泡,又叫人提来一壶沸水,果然不会爆,然后又叫人拿来一只向西域胡商买的杯子来。   以前当成宝贝的东西,现在两相一对比,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满是密密麻麻的气泡不说,烧造的也不圆,这都歪了都。   也不管这杯子是一千两百贯买的了,提起水壶就往里倒,沸水刚覆盖玻璃杯的底,就听咔嚓一声,这只一千两百贯的西域玻璃杯瞬间裂成几片。   王元宝放下水壶,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啊,辅臣你准备怎么做?”   萧去病想了想,道:“独食难肥,除了玻璃,我还有白糖,蛋糕点心,更好又便宜的纸,以后还会有茶叶等生意。   那些掌握大量资源,控制着各自地盘上大多数生意的权贵和世家门阀,不是恼怒我堵断了他们铸造私钱的财路么?   我便让他们跟着我做这些生意,跟着我发财,他们自然会与我化敌为友。   这样,一方面我们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将这些生意做到全大唐都是;另一方面,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这些权贵和世家为了能够继续跟着我发财,自然而然会保护我,和我共同进退。   不过这事必须要让他们主动来求我们,我的打算是,首先还要劳烦三舅和陈师傅他们多辛苦一下,在元旦大朝会之前,用这些无色石英砂做一套玻璃酒杯和茶杯,还有一件大型龙形摆件;   于此同时,我准备先去分化拉拢一家世家,有了榜样,其他权贵和世家自然会蜂拥而至……”   听萧去病说完他的打算,这回王元宝是彻底对这个外孙女婿服气了。   先说这赚钱的点子一个接一个,自己烧琉璃的,玻璃烧造比琉璃简单十几倍,怎么就没想过去烧玻璃呢?   造一个简简单单的带插板的铁箱子就能烤面包和蛋糕卖钱;用普普通通的木炭就能让便宜的红糖变成高价的白糖。   还有就是这驾驭操弄人心的本事,更是让人心惊不已,这让出利益,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击一批的手段简直绝了。   萧去病看着王元宝一脸佩服的表情,心里却在想,倒不是我厉害,而是你们太局限了,而我却来自后世。这些技术和对付人心的手段,都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别人用过之后总结归纳出来的。   这是一千多年经验智慧的积累和总结,有无数成功的例子可以让自己照搬,很多地方,当然厉害了。   说完这些,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三舅王玉书也顾不得休息,立刻带着人赶往王家的琉璃烧造作坊,为萧去病准备元旦大朝会进献给李隆基贺礼去。时间紧急啊,还不到两天时间,这玻璃光退火就要一天的时间。   与此同时,萧去病拿着几个玻璃杯,出了何府便在很多注视和跟随下,直接去往兵部侍郎,徐国公萧华的府上。   萧华,兰陵萧氏当代家主,父亲便是开元时期,以军功入相的萧嵩。史书记载其人,家风严谨,生性稳重,刚直鲠正。   萧华所在的兰陵萧氏,更是唐朝顶级门阀之一,虽然由于各种原因,还比不上五姓七望和关中四姓,但家族底蕴和影响力却丝毫不差。   如果说北方士族门阀是以五姓七望和关中四姓为首的话,那么江南华族则以王谢袁萧为尊,而四姓又以萧氏最为显赫,可以说获得了萧氏的支持,就差不多获得了整个江南士族的支持。   除此之外,最让萧去病看重的还是,由于南兰陵靠近海州(连云港),兰陵萧氏除了家学渊源,很多人入朝做官以外,更控制和垄断着大唐的造船行业。   “哦,梁国公求见?”听到萧去病来访,萧华有些微愣,由于家风家教的原因,他和他的父亲萧嵩一样,刚正耿直。   前段时间萧去病风头正盛的时候,还有人建议他去找萧去病认亲戚,但他却不愿意行此谄媚逢迎之事。   而且那个时候萧去病也确实很忙,没想到现在萧去病满朝皆敌,却主动找上门来。萧华来不及多想,连忙吩咐管家把萧去病迎进会客厅。   “晚生萧去病,见过萧家主。”一来到会客厅,萧去病直接躬身行礼道,行的是晚辈见长辈之礼。   “梁国公怎敢如此多礼,你我同为开国公,你的武散官还在我之上,我怎敢受你如此大礼。”   萧华一边想要上前搀扶,心里的疑惑更甚了,这直接对自己行晚辈礼,可是想将我兰陵萧氏引为助力?   果然,等双方都落座之后,萧去病便笑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两百年前,我们肯定是一家人。徐国公年岁是去病的两倍还多,自然算是长辈了。”   萧华了然,心道果然如此,他本是个刚直的人,而且对萧去病的行为也很佩服,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梁国公可是为了这次得罪满朝权贵世家之事,想找老夫引为助力?”   萧去病心道,跟这样耿直的人说话就是痛快,当下也不拐弯抹角,坦言道:“徐国公所说不差,去病正是为此而来。有些事情,想请徐国公帮忙,嗯,既是帮忙,也是合作。”   说着话,萧去病打开了带来的盒子,里面是三只玻璃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求婚   腊月三十,除夕,天上繁星满天,地上万家灯火。   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灯笼高挂,每家每户院堂里火光冲天,火堆旁边人影幢幢,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围着火堆吃年夜饭喝团圆酒。   街道上摩肩接踵的是驱傩游街,欢呼笑闹的人群,庭院里人们手拉着手唱歌跳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气。   因为已经纳徵和请期,写了合婚书和答婚书,在法律上何可儿已经算是萧家人,今年的除夕何可儿便在梁国公府过了,等过了子时,再由萧去病陪着到何府守岁。   十二岁的波斯王子薛西斯,杜甫的三个儿女杜宗文,杜宗武,杜凤儿以及杜甫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十个八岁左右聪明伶俐男孩,萧玄、萧黄、萧宇……萧昃正高兴地往火堆上扔竹子,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映着火光,这些孩子脸上都**着兴奋的光。   “还是这边有过年的气氛啊,多热闹啊。”   萧去病看了一眼在火堆边上玩得开心的孩子们,又转过头头来,环视一眼院子里摆着十几张长条大桌子。   今天过年,萧去病也不拘什么规矩,反正全家狂欢就是,府上三百多号人通通上桌。   吃食早早就由醉仙楼的厨子准备好了,各式平日里再醉仙楼卖上千钱的热菜摆满了席面,但最受欢迎的还是每条长桌摆着的两个炭炉火锅。   吊了一天的高汤,各种香辛料熬成的火锅汤料,用刨子刨得像纸一样薄的羊肉,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里一涮,蘸着萧去病亲手调的酱吃,那滋味简直美极了。   一顿火锅吃得全家上下三百多人心里暖暖的,身暖心更暖。萧去病在外面杀了个血流遍地,在家里却和气地像个腼腆的大男孩。   不过他们倒没有因此对萧去病和何可儿有所轻视,一众亲卫对家主崇拜得无以复加,其他人虽没在战场上见过萧去病冲锋陷阵。却也知道他威名赫赫。   大唐百姓叫他大唐战神,内附部族叫他人屠,西域胡商和葱岭以西三十六国又喊他索什扬,反正不管喊什么。他们作为梁国公府的一份子,比旁人都多了一分傲然。   而且,这位才二十一岁的家主,对府上的人,也确实好得不行。   满长安城打听去。谁家下人每月至少有一贯的俸钱,还能顿顿吃肉,能穿绸缎的衣服?平日没有打骂不说,每十天还有两天的休沐,比大唐官员还多一天!   而且一有新鲜玩意,梁国公府的人就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别的不说,就说这火锅,整个长安,除了梁国公府和皇宫。其他人,就算宰相也没有。想一想,就觉得很开心。   更加别说这个家主对待家里每一个都极其尊重和客气,他们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理所当然地认为就应该如此。   “萧郎,在想你的师父和父母亲人吗?”何可儿坐在萧去病身边,主桌上十多个人,就她和小瑶两个女的。让她有些不适应,好在萧去病和小瑶一左一右在她身边。   “有一点,但我很享受这里的过年气氛,人多热闹。”   萧去病给她涮了一片鹿肉。笑着对她说道:“可儿,你知道吗?我们唐人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一群人。   曾经辉煌的罗马,现在已经退化落后到极其蒙昧愚蠢野蛮的地步;在大食,那里的人们依然因为对某些有不同的看法,而互相仇视,内斗不止。   而除了这两处。其他地方,几乎都还处于茹毛饮血的野人时代。我们唐人,我们大唐,正遥遥领先全世界几百年……”   萧去病的话没有说完,但何可儿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叹息,也依稀知道,自己的夫君在说这话时,心里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说的没错,我的主人,大唐的春节,是我见过的最热闹的节日,大唐的长安城,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城市!”   名叫阿里依的前大食学者眼睛里跳动着两团火焰,一脸兴奋地对萧去病说道。   自从萧去病彻底打败并.波悉林和曼苏尔之后,阿里依便依照之前的赌约,以萧去病的仆人自称。   萧去病叫他改口都不答应,特别是在看过萧去病给他算学初阶,和化学初阶之后,更加坚定他的这个看法。他的主人一定是圣人转世,要不怎么小小年纪就能掌握如此系统严谨的学问呢,而且还说这些内容只是冰山一角。   “主人你去过罗马?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回口称主人的却不是阿里依,而是自己给自己取名叫做萧天明的一位犹太人。   在萧去病出征宥州的时间,四海商社除了大量招收员工之外,也同样招收掌柜的和各种管理人员。   当时还叫阿尔伯特的萧天明便毛遂自荐要求当一名四海商社名下店铺的掌柜,他口气极大,而且对经营之道也说得头头是道。   具体负责招聘的王府大掌柜拿捏不准,便上报给何可儿,何可儿亲自面试之后便决定试用几天。   谁知道一经试用,这阿尔伯特便马上在掌柜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给四海商社提了好几条经营方面的建议,比如要赚小孩和女人还有老人的钱啊,比如赚嘴巴的钱啊,而且在管理上特别精打细算,那份认真的精神,连何可儿也自叹弗如。   然后萧去病一回来,何可儿便将这事与萧去病说。萧去病当时就乐了亲自考察一番发现确实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   而且建议也很好,萧去病也是因为他的提醒,一下想到了做蛋糕和白糖,于是立刻委以重任。   萧去病笑着摇头道:“没去过,但我就是知道。”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锣鼓和脚步声,又尖又细的喊话回避声,一支长长的队伍从梁国公府的一侧走了过去,却是李隆基派遣中使去给同在亲仁坊的安胖子赐食。   坐在萧去病左手位的一排武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极其愤愤不平的神色,恨得牙直痒痒。   紧靠萧去病位置的李晟苦笑着小声道:“咱们的陛下做得也太过了。太明显了。”   此言一出,其余诸将便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李晟旁边的马燧气愤道:“说的就是,主君一战平定宥州。党项八羌,顶着所有内附部族的压力,帮大唐将两州收归王化。   而那安胖子呢,却将差事办砸了。最新的消息,说是在安贼秘使到达之前。那阿史那承庆便实现得到消息,率众想逃,结果双方大战一场,虽成功击杀逆酋阿史那承庆,却让他的部族带着大量的兵器,战马和钱财逃到契丹去了。   呵呵,这样明显的假话,陛下竟然全盘相信。好吧,就算相信,办事不力。那安贼却是立下军令状的。   依照军令状即使不杀头,也该剥夺那安贼的职位和爵位,最不济,也该降旨训斥一番吧。可是我们的陛下却……诶,陛下行事如此……”   “洵美,不要说了,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眼看马燧越说越激愤,虽说身边都是自己人,他声音也不算大,但谁能保证这批仆役里面没有别人掺的沙子呢。   就这一条心怀怨恨。私自议论皇帝,就是大罪,被人抓住不死也脱层皮。   本来马燧说的激愤,一下引起了主桌上差不多所有人的共鸣。但见萧去病打断马燧,其他人也知道萧去病的处境,生生都把话咽了回去。   气氛突然略显沉默,萧去病笑了笑,转头大声招呼杜甫的三个儿女道:“宗文,宗武。风儿过来。”   三人听到招呼,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点也不怕萧去病,三岁的宗武更是直接扑到了萧去病身上不下来。   这位阿叔最好了,每次见到自己都会给他好吃的,有时候还会陪他玩一会。他还亲自动手用竹片给自己削了一个竹蜻蜓。   虽然后面哥哥宗文和萧玄他们都有了,但却都不说阿叔亲手做的。他能感受得出来,因为这个,别的孩子对自己别提多羡慕了。   萧去病爱怜地摸了摸杜宗武的头发,道:“宗武最乖了,阿叔给变戏法看好不好?”   “好啊。”杜宗武歪着头看着萧去病道:“是傩戏吗?”   傩戏就是现在外面大街上人们戴着各种面具跳舞,以达到驱鬼逐疫、消灾纳吉目的。   萧去病摇摇头:“不是,是一种很好看的烟花。”   萧去病对岳沐风和令狐流云点了点头,两人起身从他们平常练功打坐的房间里拿出几十个长条形筒状物。有长有短,有粗有细,长的细,短的粗。   另一边李天锡已经院子中间清理出很大一片场地,院子里的人,包括萧去病麾下将领,幕僚,亲卫,将领幕僚家属,家中仆役等人听说梁国公要变戏法,也都从各自位置上站了起来。   杜甫妻子杨氏跑过来,从萧去病的手里接过杜宗武,将他抱在怀里,另一手牵着杜凤儿。波斯都督府王子薛西斯也跑回主桌的座位上,等着看这个未来姐夫,大唐战神变的戏法。   这个时候,岳沐风和令狐流云已经将短粗的按萧去病之前交代的形状摆放好在地上,由他们两人,顾小俊,李天锡加上萧玄,萧黄十个孩子,一人手上拿着一根熄掉明火的木柴。   萧去病握着何可儿的手,柔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为了向你求婚。”   “求婚?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啊。”何可儿疑惑道。   “在我的梦中之国,男人在娶到妻子之前,都是经过一个求婚仪式的,我想补给你。”   何可儿开心地笑起来,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晕陶陶的。这个时候岳沐风和令狐流云他们点燃了地上的,他们在萧去病的指导下研究出来的,名叫火树银花的烟花。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地上三十个一尺来长,三寸来粗的圆筒状物件以此喷射出大约一个人高的绿色烟火和红色烟火。   “是两个连在一起桃心!”细心的小瑶张大嘴巴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   何可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个用烟火摆出的一红一绿两个连在一起的桃心,这是夫君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一刻何可儿感觉自己幸福得几乎快要晕过去,过了半晌,他转过头来,脸色霞飞双颊,脸一下红到了脖子,高耸的胸膛起伏着,吐气如兰,目光清澈而喜悦地看着萧去病。   “可儿,你愿嫁给我吗?”   “我愿意!”   然后萧去病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院子里其他三百多人嘴巴张得更大,但脸上笑容更也大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朝会(一)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鼓声敲响,夜色正深,除夕夜狂欢守岁半个多晚上的人们大多已经进入梦乡,但萧去病,李晟,顾小俊他们却必须早早起来,准备上朝,甚至连十二岁的波斯王子薛西斯也不得不被萧去病从床上揪了起来。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可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元日的大朝会,是大唐帝国一年中最为隆重庆典。   不但在长安的七品以上官员必须全部上朝,各地的地方官也要派使者或者自己亲身进京朝贺,连远方的羁縻州、附属国,包括日本,新罗,渤海,林邑等藩属国也都要派人来送礼朝贺。   大唐帝国,大唐皇帝便是用这种方式,向全世界宣示,大唐皇帝是东方世界唯一的皇帝,大唐人拥有最高的权力,是唯一的世界中心;各国国王或君主都须臣服于大唐皇帝的统治,整个东方世界都是大唐皇帝的天下。   梁国公府与大明宫不算太远,一行人骑着马,很快来到丹凤门,看看手表,还不到五点。远远看到到丹凤门前灯火通明,人头涌动,金吾卫将士们,分成五队,手里捧着厚厚的簿子,正在仔细核对每一名准备进入大明宫的官员身份。   远远看着丹凤门口挤挤攘攘的成千上万人当中,除去仆役打扮的,其他官员,有一小半穿得都不是大唐官服,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样貌和发型也是各式各样,不问可知,这些都是各国使节了。   果然是万国衣冠拜冕旒,以前读到这句诗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亲眼这些各国使者眼中满是敬畏和崇敬之情,就免不了由内而外心生一种骄傲。   萧去病突然想到穿越之前,有一位外|交部发言人曾经说过。我们中国在历史上也曾经做过世界老大,并且还不止一百年。   萧去病觉得,这时候的中国,何止是世界的老大。在中华文明能够辐射到的东亚和中亚范围内,简直就是众王之王!   这盛世,怎能坐视其毁于宵小胡丑之手!李隆基,你继续醉生梦死,宠信奸臣逆臣好了!这江山。这盛世,你不珍惜,不看重,就让我来替你守护!   心里正这样想着,那边令狐流云带着几个人抱着两个盒子也已经过来了,萧去病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带着李晟,薛西斯等人进入大明宫。   因为之前执掌过金吾卫一段时间,这些将士全都认得萧去病,很快验过身份。金吾卫和飞龙禁军的士兵齐齐立正行礼。   萧去病一行人便在周围那些品阶低一些的大唐官员和各国使节的侧目注视下走进丹凤门长长的门洞。萧去病听到有一些不认识自己的,纷纷交头接耳打听,然后立刻被其他人嘲笑。   “这你都不知道?大唐战神,人屠,最年轻的开国公。”   “听说还是仙家弟子,大唐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的义弟,贵不可言!”   “大丈夫当如是也!”萧去病听出来了,这是那个小日本鬼子猿飞晋三的说的话。   嗯,有志气,我等着你哦。   走过丹凤门。是一个纵深四百多步的大广场,这次元日大朝会,人数可能上两万,更多的人没有机会进入含元殿。到时候便列站于这个广场。   好在自己一行人都是有爵位的,就连最低的李天锡也是个县子,正五品上。萧去病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含元殿和两旁气势磅礴的如巨鸟翅膀一样的翔鸾阁,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唐人的大气。   含元殿是中国乃至世界上,从古至今最为高大宏伟的宫殿,坐落在三层大台上。光是殿基就高出下面的丹凤门广场整整五十尺(十五米),含元殿居高临下,张开两翼,给人的感觉就是殿堂的巨大,个人的渺小。   依次体现皇权的至高无上,帝国的神圣庄严,含元殿的神圣尊贵。即便是来自后世,见惯了摩天大楼的萧去病,行走在又宽又长的龙尾道上,也在心里萌发出一股庄严和崇敬之心。   萧去病正发思古之幽情呢,刚走上龙尾道,迎面却被人给拦住了,顿时就欲大怒,就算老子被削去兵权,还是堂堂一品国公。   可抬头抬头一看,却是王承恩这个中使内供奉。   “王中使,新年快乐,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几日不见,你可是越来越精神了?”萧去病笑着打趣道。   九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到王承恩的时候,他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经过九个月的万里征战,长途跋涉,他倒变得精壮了不少。   王承恩一把抓住萧去病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的翔鸾阁边上,一脸急色地道:“我的梁国公诶,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宫里弹劾攻击的本章,已经堆积得快有一人多高了!”   “我知道啊。”   看到萧去病一脸微笑,毫不在意的样子,王承恩急得直跳脚。   他对萧去病和安西军充满了好感,这次他随安西军出征河中,总共得了五十多缗的好处,而且因此立功不小。   不但在大明宫内的职位提升不少,还被封了一个武散官,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赐了一百户的食邑,这可是能传诸子孙的富贵家业!   王承恩虽然从小净身,并无子嗣,但却有一个哥哥,过继了一个侄子给他做义子,也算是有后了。   而这一切,王承恩认为都多亏了安西军和萧去病,特别是萧去病,若不是他冒死前来报信,说不定在怛逻斯城下,自己就会死于葛逻禄叛军和大食军的内外夹击之下。   “那你就一点不着急?”王承恩焦急道:“高将军让我给你提个醒,这么多人弹劾你,积毁销骨,就算是陛下也很难保住你,只怕等新年假期一过,就会下旨处置你!”   看到王承恩焦急的样子,萧去病心里也有些感动,放下了笑脸,道;“你可知都弹劾些什么内容?”   李隆基耽于享乐之后,大多数上奏文表,都先送呈高力士,他看过一遍后,拣重要的再进奉御前,小事便由高力士自行裁决。   这是碰上高力士是个好宦官,如果换成李辅国或者魏忠贤,大唐早就暗无天日了。   “有弹劾你监守自盗,贪墨大唐金银币的;有弹劾你私自截留战利品的;   还有弹劾四海商社不合律法的,说你这是自甘堕落,败坏官员形象,要求把你下狱论罪……”   萧去病又笑了:“这谁啊,这不是找抽么,四海商社可是为国库赚钱,也是陛下批准的,这条要给差评啊。”   王承恩不懂差评什么意思,继续道:“还有人攻击你太过有钱,要查四海商社和用来练兵之王鉷家产的账目。”   萧去病眉头微皱了起来,如果李隆基真同意了,这个时候查账可不是好事,交给他们来做,没事也能找事,小事也能变成大事,倒是个大麻烦!   即便自己有贵妃罩着事情不大,,高适,杜甫,王昌龄等人却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倒要小心应对了。   “还有人弹劾你独断专权,要求四海商社交由户部和太府经营,还说得来的利润只用一成练兵就好了……”王承恩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点。   萧去病的眉头瞬间皱了一个川字,这是要将自己彻底撸个干净,变成一个闲人啊。   说实话,一开始萧去病是想做一名幸臣和弄臣的,这才费劲心思讨好李隆基和杨贵妃。   四海商社不用他李隆基和大唐国库出一个开元通宝,我自己找门路融资,我操持一切将架子搭起来了,我出的点子,出的技术,费心尽力忙里忙外。   到最后却要交出六成的纯利润(三成专款专用练兵养兵,两成孝敬李隆基,一成打点杨家和其他权贵),为的就是向王鉷学习,想用金钱邀宠,获得李隆基的宠信和支持,自己因此也能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到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眼看四海商社马上就能进入正轨,上元节过后,第一支商队就能启程出发,四处赚钱,现在却有人要来摘桃子!   自己为他李隆基做了这么多,到头来换不来一点支持,反倒是安禄山那样做不成一件事,没一点本事,只会装傻充愣的备受信任和宠信!   萧去病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后面这条,是谁的人?”   王承恩看了一眼四周,见李晟马燧他们守在四周,这才道:“都是御史台和户部的小官,大多数是杨大夫,其他是东平王的人。”   萧去病立刻了然,联想到李倓带回的信息,和腊月二十八早朝那天,自己派去虢国夫人府送蛋糕的被打了回来,怎么会想不明白安禄山,虢国夫人,杨国忠三个已经联合起来。   “多谢王中使和高翁了,日后必有重报。”萧去病朝王承恩抱了下拳,王承恩见消息带到,也不多做停留,赶紧回去伺候李隆基去了。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朝会(二)   随着八名小宦官齐声高唱上朝,天宝十一年元日的大朝会终于开始了,近两千人一下涌入了这座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大的含元殿,在小宦官和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各种站好位置。   萧去病和薛西斯比较好,站在含元殿最里面,李晟顾小俊他们则在后面,马燧还站到殿外。   所有人站定之后,身穿明黄色衮冕踱着方步步入含元殿,在御座上坐下之后,群臣和各国使节在宰相李林甫的带领下,三呼万岁,顶礼跪拜。   李隆基端坐御座,看着大殿里整齐跪拜的两千官员和使节,以及殿外和广场上乌泱泱跪伏在地的一万多人,听着近两万人同时齐呼“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只觉得整个天下都拜伏在他的脚下,一种无上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就油然而生!   今年大朝会的人数比往年多了好几千人,葱岭以西三十六国联袂来朝,河中大胜之后,震慑群胡,以前要东要西的回纥这次也不敢再吭声了;   更加让李隆基喜悦的还是,在几天之前,吐蕃的使者终于到了,确认了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的死讯,通报吐蕃新任赞普赤松德赞的即位,并请求吐蕃赞普和大唐皇帝继续维持甥舅关系。   呵呵,怎么可能嘛,你们吐蕃就快要被我大唐消灭了,朕这个快七十岁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十岁不到小童做甥舅?李隆基决定拿出强硬姿态,在大朝会上当庭拒绝,然后下令高仙芝和哥舒翰分两路进兵,五年之内,彻底消灭吐蕃这个心头大患!   李隆基志得意满宣称免礼,大家各自归位,大唐宰相李林甫再次站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封贺表,大声宣读。   伟大荣耀的大唐,在去年的一年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人口在增长,税赋在增长;因为大唐皇帝陛下的英明和伟大,整个大唐风调雨顺。老百姓丰衣足食,感恩戴德。   说完民生,李林甫紧接着话锋一转,说起去年的三大战。四月,剑南节度使讨伐南诏。虽未尽全功,但还是打得南诏跪地求饶,这才放过他们一马;八月,东平郡王征讨契丹,虽然小有挫败,最后还是反败为胜,打得契丹和奚远遁几百里。   然后就是大书特书的河中之战和木鹿之战,两万安西军和一万四千葛逻禄,宁远**加一起几乎全歼(包括临阵起义,投降。俘虏)大食军二十多万,赶跑了凶恶的大食人,拓土四千余里,缴获了价值近六千多缗的战利品。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大唐皇帝洪福齐天,恩泽庇佑。这两战打出了大唐的威风,打出了大唐的气势。过去的一年,是辉煌的一年,荣耀的一年,整个世界都容笼罩在大唐皇帝的恩威之下。在皇帝陛下的恩泽普照下,整个大唐一定会蒸蒸日上,光耀千古云云。   也不知道是哪个翰林进士写的,一篇骈文贺表写的华丽无比。李林甫也宣读得声情并茂,但其实萧去病几乎没怎么听懂,就依稀听到说南诏和东北都是大胜,嘴角便带着一丝嘲讽,大胜?全军覆没也敢说大胜?   宰相的贺表读完,之后是由副宰相陈希烈各挑选一封地方高官和附属国藩属国贺表宣读。之后就是重头戏了,秉着先外再内的原则,由各朝贡国,藩属国,附属国,羁縻州,各州官员,长安官员给大唐皇帝献上朝贡的礼物。   往年到了这个环节,都是喜爱玩乐和新奇的李隆基兴致最高的时候,但今年安西军差不多将整个河中和呼罗珊的金银和宝物都搬回了长安,这时候在看这些朝贡国和藩属国进贡的礼物,李隆基却打不起一点精神来。   若论金银器皿,珠宝玉石,怎比得上半个多月前,在丹凤门广场上堆积如山的那批;若论新奇,又哪里比得上萧去病献上的八景琉璃灯?   萧去病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贡品礼物,那个什么室利佛逝的使者拿几片好看的羽毛就说是凤凰毛,李隆基竟然也相信?还有那个什么苏禄国的使者,拿一段乌漆墨黑的木头,也来当宝贝?   还有许多小得不能再小,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国家也来给李隆基献礼,交流起来还特别费劲,要通过四五重翻译才能听得懂。   萧去病听旁边大唐官员低声议论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南亚各岛屿的一些小部落,坐着大食人去广州的商船每年来一次,得到大量赏赐之后,再欢天喜地回去。   萧去病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已经和萧华谈妥了全面合作的事宜,有兰陵萧氏的造船实力和技术,还有阿里依的互通有无的指点,等老子造出船来,就沿着海岸线一路打过去,只怕明年,后年,这些所谓的来朝贺的“国家”就会少几十个。   大唐还真好骗啊,一个几百人,上千人的部落,随便取个名字,拿点垃圾就能从大唐骗去大量赏赐,丝绸,瓷器,作物种子,劳动工具,生活用具等。   萧去病这样想着,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兴奋的声音,大声说道:“回纥汗国献上水晶杯一对,金碗一对,金瓶一对……恭祝天可汗陛下圣寿延长,万寿无疆!”   水晶杯?   萧去病扭头望了过去,只见回纥王子移地健手里捧这两个长条形的无色透明的玻璃杯,一脸得意地环视了一下整座大殿。   移地健对自己的贡品充满了自信,其他金碗,金瓶,骏马等倒也平常,但这一对无色透明的水晶杯,却是他的父汗花了大价钱,并许出一片好大的草场才从一会昭武九国酋长那里得来的传家宝,绿色的玻璃杯常有,可这样精细且无色的水晶杯却世所罕有!   果然,除了大唐皇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外,大殿之内其他人看到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看直了,移地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都长长的抽了一口气。   萧去病也注意到群臣和各国使节像看无价之宝似的看着这一对厚薄并不均匀,还有很多气泡的玻璃杯,心里笑道,移地健呀移地健,你这不是倒霉催的么,好死不死,你要送什么玻璃杯做贡品。   这样也好,有对比才有震撼,等我的十只带手柄的玻璃杯和两尺长,一尺高的玻璃龙苍龙拿出来,还不亮瞎你们的狗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大朝会(三)   吵吵嚷嚷的朝贡献礼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整个过程,虽然萧去病都是抱着看闹剧的的心态,冷眼旁观这种之前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朝贡外交。   但随着来到唐朝这么久,入乡随俗,现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历代王朝这么做的道理。   无非是皇帝为了维护其统治需要,最大的作用便是以朝贡的形式显示其统治的合法性,我中华皇帝是天下共主,四夷恭顺,八方来朝,天下太平。   另一方面也是对治下臣民的一种**展示,连远方的的蛮夷都承认朕的统治,你们就乖乖的给朕做顺民吧。   只不过这一切在萧去病看来,都太过形式主义,太过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各个皇朝和皇帝也不想一想,好比武后篡了李唐江山,这些各国使节还不是一样朝贡?   既然都一样,朝贡又有什么意义?除了浪费民脂民膏之外,起到的正面作用少得可怜。   不过即使如此,每一个皇帝依然热衷于此,除了这些还热衷各种祥瑞啊,异象啊,神迹等,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维护皇权的编造的一出自欺欺人的闹剧罢了。   皇帝们对自己统治稳固性的看重,萧去病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在这点上,李隆基算是做得最为突出的,变相软禁四个兄弟,一天之内杀死三个儿子,囚禁所有儿子,纵容奸臣压迫太子……   萧去病一边在脑袋里天马行空地想着,朝贡的闹剧终于到了尾声,终于轮到自己了,萧去病捧着两个箱子来到中间。   李隆基一下来了兴致,他老早就注意到萧去病捧着的两个盒子。萧去病这个仙家弟子,好宝贝和新奇物件从来就没少过。   先有八景琉璃灯,后有抽水风车,自来水和抽水马桶,各种新式家具用具,昨夜除夕又给自己送来火树银花和满天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宝贝或新奇玩意?   “臣萧去病进献水晶杯十只,水晶苍龙一座,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萧去病将两个盒子摆在献宝的御案上,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带手柄的玻璃杯来。玲珑剔透,熠熠发光。   果然是有对比才有差距,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移地健拿出那对无色透明的玻璃杯来的时候,大殿中众人眼睛就有些看直了。倒吸一口凉气。   玻璃本就稀少,这东西只有罗马人会造,西罗马被北方蛮族灭亡之后,玻璃制造工艺几乎绝迹,现在能看到的都是古罗马时期的存货。两地相隔万里,之前道路又不太平,流通到大唐的自然少之又少。   加之大部分玻璃都因石英砂不纯,含有铁离子而呈现绿色或浅绿色,故此移地健那对玻璃杯岁因为年久而失去光泽,却依然被所有人视作绝世珍宝。   而萧去病这只玻璃杯却是昨天新作的。光彩熠熠,华光夺目,两相一对比,立刻就将移地健那对玻璃杯给比了下去。   萧去病看到,所有的人这时都露出贪婪之色,眼睛简直立刻就要红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等到萧去病依次将十只带手柄玻璃杯摆放在御案上,就听到后边一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萧去病接着打开另一个盒子,一条两尺长,一尺高的水晶苍龙出现在大家眼前。苍龙的三爪着地连在座基上,右前爪腾空,昂首嘶鸣,睥睨天下。在两侧几十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更加显得华光璀璨,宝光四射。   原本喧闹不已的大殿随着这条玻璃苍龙的出现,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只听到一阵阵怦怦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李隆基也长吸了一口气,有些激动道:“梁国公,这是你自己烧造的?”   四海超市开业不久后。也陆陆续续出售过几件浅绿色的玻璃器,价钱都在一千多贯到两千贯,李隆基极为关注萧去病,自然是知道的。   萧去病极其认真道:“回禀陛下,这十一件水晶器是王家琉璃工坊,用臣用山中带来的水精为母料,加上臣四处找寻的八种原料,烧造九天九夜而成。”   这是萧去病早就想好的言辞,不能说得太简单容易了,否则怎么卖得出高价?   但同时又要传递出一个信息,就是这东西我还可以继续烧造,这样别人才会感兴趣,才会来买。   果然,李隆基十分配合,道:“既如此,那就是还可以继续烧造了?”   “臣从山中带来水精母料,大概还能烧造这样的水晶杯五百件。臣准备花时间将他们都烧造出来,以一件四千贯以上的价格出售,造型还可以预定。”   在含元殿上,当着几乎大唐所有高官和各国使节打广告,萧去病也算是第一人了。   萧去病的玻璃杯一出,之前还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家的贡品独一无二的回纥王子移地健,脸色就难看得像锅底一样。   这家伙本就从小被溺爱惯了,头脑简单,之前又与萧去病有仇,好死不死的,移地健跳出来道:“西市这样的玻璃杯,不过卖一千多贯,你如何就敢卖四千贯?”   “就因为我的水晶器好。”萧去病笑着举起一只玻璃,环视大殿一遍道:“因为加入了我从山中带来的水精母料,再加上其他八种稀有原料,并且烧造工艺极高。   我的水晶杯不仅光彩夺目,而且有以下两点好处,其一,不似西域胡商带来的玻璃杯那样布满气泡;   其二,我的水晶杯质地结实,不似胡商的玻璃杯质地疏松,相信大家都知道,西湖胡商的玻璃杯是不能装沸水的,而我的却可以。”   说话的同时,高力士已经下来取了一只水晶杯拿给李隆基观赏,萧去病也递出去七只水晶杯给朝臣和各国使节看。   这些人双手微颤地接过去,互相传看,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且果然如萧去病所说的那样,看不到一个哪怕是最微小的气泡。   简直就像浑然天成的一块水晶,所有的人无不啧啧称奇,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两个小地方来的使节还因为太过紧张,差点脱手,顿时引得旁边人一阵埋怨,自己则吓得半死。   当然,除了称赞,更多的人心里则在想,四千贯一件,倒也不算太贵。这宝物可是只有五百件,天下有钱或有权的人可不止五百人。   若是能买下一件,不管是转手五六千贯卖掉还是拿去送礼,都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萧去病会是什么卖法,总不会是先到先得吧?   另一边,移地健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移地健就有些后悔,他自己进贡的也是水晶杯,若萧去病的不值钱,他的自然就更不值钱。但当时他头脑发热,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这个时候又听萧去病说他的水晶杯有这两种好处,又听到大家都说好,更觉没面子,就想缩回队伍里去。   可是萧去病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大声道:“陛下,移地健王子认为我的水晶杯不值这么多钱。臣恳请陛下让我当众做个试验。”   “做个试验?”李隆基好奇道。   “就是提一壶沸水来,各自倒入臣和移地健王子进献的两个水晶杯中……”   “不行!”李隆基还没说话,移地健王子便大叫起来,他已经相信萧去病杯子是能装沸水的,而他的却不能。   这里到底不是回纥汗国的王帐,不是他说了算,即便移地健激烈反对,最后沸水还是提了过来,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如萧去病所说的那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针对萧去病的阴谋   时间正值新年,大年初一的上午,在很多坊市内,富贵人家院中,除夕烧了一夜的庭燎依然没有熄灭。   唐人习俗,这堆大火烧得越久,代表这一年越旺盛,富豪者,还往火堆里丢香料,弄得整个宅院异香缭绕。   此刻,位于亲仁坊东门之南和东南隅,占地八分之一坊的东平郡王府内,便是火光冲天,香气萦绕。   这座除皇宫之外,整个长安城最为豪华壮丽的宅院中,名叫高尚的谋士和名叫严庄的谋士正在一座华美精致的暖亭当中,对坐品茶。   失去一只耳朵的高尚明显心不在焉,而且显得很兴奋,声音中都微微带着点颤抖:“马上就正午了,不知朝会上怎么样了?”   高尚性子狷狂,坐在矮几对面的严庄却是个阴沉内敛的人,但这个时候,心旌也难免有些摇动。   自献捷那日起,他便决定投靠萧去病,只是一方面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前去投诚,二方面,正好这次萧去病惹下大麻烦,严庄又有心想看萧去病会如何应对。   说实话,对于腊月二十八那天,萧去病在早朝上禁私钱的举动,严庄是极其不赞同的。   他实在想不通,以萧去病的聪明才智,何至于做下这种得罪全大唐权贵,而自己却得不到一点好处的事!   因为这两个原因,严庄想要暗中投诚的计划便一下搁浅了起来,他还想再观望一下。   他虽对萧去病有佩服,却并没有什么好感,亲近就更说不上,他之所以选择投靠萧去病,无非就是觉得在萧安两人的争斗中,萧去病可能会是最终的赢家。   若是在他投诚之前,萧去病就被人弄死了,严庄只会在心里松一口气,并和高尚一起狂欢庆贺。嗯。终于不用再选了!   可是,当今天听高尚说出他的最新计策的时候,严庄心里也咯噔一下,又免不了有些替他担心起来。   或者确切的说是。是十分好奇萧去病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高兄放心,以我对那萧贼的观察和认识,想必这次他一定会上当!”严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疑问:你会怎么做呢?   那边,得到肯定回答的高尚脸色一下变得狰狞起来。露出一个像是要杀人的笑容:“哈哈,既如此,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同一时间,大明宫,含元殿,朝贡献礼的环节已经过去,自然是以萧去病所献最为出彩。   除了独一无二的水晶杯和水晶苍龙之外,更让加让人看重的还是之后的五百件水晶器。   李隆基很高兴,萧去病说了,他无偿捐出从山中带来的水精母料。这次出售五百件水晶器皿的收入算是四海商社的。   四海商社的收入,他李隆基可是占了一半,虽说其中三成是用作养兵练兵,但这钱四海商社出了,国库就不用再出了。国库少支出一贯钱,他那边便可以多出一贯的钱财挥霍享受。   所以,光这五百件水晶器,他就可以得到一百万缗以上的好处。李隆基记得清楚,萧去病说的可是四千贯以上一件,李隆基相信萧去病一定有本事卖到五千贯。六千贯。   这萧去病正是个招财童子啊,李隆基心里开心地想着,甚至连大殿里之前颇觉得面目可憎的吐蕃使者,这个时候也好看了许多。   大殿上共有三位吐蕃使者。一正两副,正使那囊.尚结赞拉囊此刻正奉表请和,并乞求大唐皇帝继续和吐蕃赞普维持阿舅和外甥的关系。   “……甥深识尊卑,安敢失礼!正惟边将交抅,致获罪于舅。屡遣使者入朝,皆为边将所遏。……倘使复修旧好。死无所恨!”   自从大唐嫁过去两位公主之后,也同样带去了大量的文字典籍,先进工艺和文化等,这么多年过去,吐蕃倒也不全是蛮子,一封乞和文表很多内容萧去病不能听懂。   不过大致意思倒也清楚,就是吐蕃赞普想做李隆基的外甥,舅舅不能欺负外甥,我们休战和好吧。   吐蕃怕了!   去年他们年富力强的赞普赤德祖赞被苏毗王没陵赞派人炸死了,现在是十岁不到的赤松德赞即位赞普。   与此同时,吐蕃内部乱得一团糟,玛祥仲巴杰反对佛教,趁机把持朝政,到处逮捕可疑之人和妄自议论者的同时,又严酷打击信佛的大臣,并制定禁止佛教的法律。   这使得本就因为老赞普死的不明不白而人心惶惶的吐蕃,变得矛盾更加激化,吐蕃政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摇摇欲坠,随时面临奔溃,这个时候自然害怕唐朝乘他病,要他命,这才遣使乞和。   萧去病眼睛里冒出森冷的光,这吐蕃蛮子想得倒挺美,在之前那个时空,这群吐蕃蛮子可是趁着唐朝安史之乱的机会,侵占了河西陇右大片领土,后来还在内奸的引路下,攻占了长安,劫掠一空,杀人盈城。   所以,唐朝自然也不会放过吐蕃内乱这个好机会,更何况,吐蕃这个内乱,还是安西军一手挑动的!   那囊.尚结赞拉囊刚宣读完文表,李隆基云淡风轻地笑了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准!”   那囊.尚结赞拉囊愣了,李隆基登基以来,吐蕃也多次求和,李隆基只同意过一次,大多数也都是不同意,但语气都十分客气,怎么这次这么干脆利落?   这位在另一个时空,未来吐蕃的当权宰相,尚结赞也算是个万中无一的精明人,他明显感觉到李隆基神态和语气中的轻蔑和得意,难道吐蕃内情他已经悉知?   赤德祖赞惨死,吐蕃政权动荡,这个消息本来吐蕃高层准备一直瞒下去,奈何很多部族乘乱逃跑,举族内附大唐,消息已经快瞒不住了。   于是他们决定,与其隐瞒消息被大唐认为吐蕃心虚,不如主动遣使大大方方的通知大唐。这样反倒显得有底气一些,大唐还不敢轻视吐蕃,没想到大唐却可能早已知道内情。   “大唐皇帝陛下,兹事体大,和则两利,战则两害,还请陛下三思之后再做定夺!”   李林甫手执笏板站了出来:“大使焉知我们没有三思?吐蕃屡次侵我国土,掳我百姓,与我大唐乃是世仇,现如今只有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何来和则两利?”   尚结赞心里咯噔一下,大唐宰相把话说的这么绝,看来果真是早就知道内情,说不定前赞普的死就与大唐有关。   尚结赞是打死也不肯相信,他们的赤德祖赞是应为触怒了苯教的雷神,被神罚而死。   杨国忠也跳了出来,十分嚣张得意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么?你们吐蕃就快要完蛋了!”   尚结赞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乞和已经没有可能了,索性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气势越弱,越对吐蕃不利。   “杨大帅知道什么?”尚结赞反击道:“我吐蕃君明臣贤,上下一心,又有山川之险,虽有些许宵小跳梁,不日即成齑粉矣,又与大局何损?”   顿了一下,他颇为轻蔑地杨国忠和安禄山,露出嘲讽的笑容:“倒是你们大唐,外表光鲜,实则处处隐患,奸臣当道,欺下瞒上,两场大败,全军覆没十四万人……”   杨国忠在去年十一月已经遥领剑南节度使,因此尚结赞特意称呼他为杨大帅,他轻蔑地盯着杨国忠和安禄山就是告诉大唐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这两场败仗是杨国忠和安禄山打的。   杨国忠恼羞成怒道:“你胡说!十年五月,我大唐剑南军在南诏洱海之滨大破南诏吐蕃联军五万,斩首一万三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机深沉的尚结赞   “哈哈哈!”尚结赞放肆地大笑起来:“滑天下之大稽!厚颜无耻!杨钊,你便是大唐最大的奸臣!你真以为能骗得了全天下之人吗?”   尚结赞历经血战无数,心志何其坚毅,加上高原严酷的环境给了一副极其强健的体魄,突然发威,又岂是杨国忠这个色厉胆薄的赌场小混混出身能够抗衡的。   杨国忠当即被噎住,气也跑岔了,狼狈不堪,大殿上群臣和各国使节也多有错愕,李隆基皱了皱眉头,这杨国忠还真是不成器啊。   “杨钊!你敢说去年五月唐军在南诏洱海是大胜?”尚结赞见达到了效果,趁势追击对李隆基道;“就由外臣向陛下好好说说去年南诏之战的经过!   时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将兵八万,分兵两处欲讨南诏,一队两万人的骁骑,在大将王天运的率领下,秘密绕道点苍山西坡,企图在漾濞一带登山奇袭南诏。鲜于仲通亲率主力,直抵龙尾关。   南诏王阁罗风三次派出使臣求和,鲜于仲通不许,南诏乃向我吐蕃求援。我吐蕃御史论若赞于是命军队从浪穹急驰洱海之滨,与南诏军合兵一处。   南诏虽一直求和,其实早就发现王天运奇袭大军。我联军在苍山西坡设下埋伏,一战全歼王天运的奇袭大军,大将王天运战死!之后联军又在龙尾关与鲜于仲通所率唐军主力决战,战至半酣,王天运的首级被悬于辕门,唐兵远远看到,无不心惊胆颤,士气全无。   此一战唐军大败而逃,之后双方又大战三场,剑南军全无战心,鲜于仲通草包一个,束手无策。临阵脱逃,只身逃师夜遁,致使六万剑南军全军覆没。   这便是去年五月南诏之战的全过程,外臣全程参与。王天运的人头便是被外臣砍下来的!外臣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愿万箭穿心而死。   陛下尽可以派人往洱海边查探,三座唐军万人冢可以作证!剑南道十几万失去亲人的妇孺可以作证!   可笑杨钊这个奸臣,却欺下瞒上。掩败为胜,反倒上奏为鲜于仲通请功,苍山之侧,洱海之滨唐军尸骨累累,八万为国征战的唐军,竟成了枉死的冤魂!”   尚结赞阴沉的话语缓缓而出,却不啻于一声声惊雷,当即把大殿上所有人震惊得当场石化。   朝中大臣大多不了解内情,只觉得事情太过蹊跷,杨国忠说南诏大胜。却无一级人头,一名俘虏,一点战利品传回长安,反倒要紧急征集士卒,调集军队,是何道理?现在都的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各国和各内附部族使节心里却在想,原来唐朝并不是不可战胜,原来唐朝也会战败,而且还输得这么惨,对唐朝的敬畏。顿时就开始下滑。   李隆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个尚结赞当真可恶,大喜的日子里,朕正享受无上荣耀的时候。存心给朕添堵,当真可杀!   同时他也有一丝震惊,他虽然心里也明白南诏之战是败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八万大军就活了一个鲜于仲通!   说实话,之前李隆基对于这场南诏战败是毫不在意的。他想当然的以为只不过是小挫而已,打仗嘛,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到时候再加倍找回来就是!   这样的刻意回避,这样的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没过多久他就仿佛真的看到来年唐军找回场子的情景,然后他自己都变得有些相信杨国忠的大胜了。   他现在已经陶醉于他所建立的丰功伟业当中了,对于败仗,他要么是不能容忍,要么是刻意回避,甚至自我欺骗,这样他便能继续沉醉于他那无上的荣耀当中。   就好像美梦突然被人吵醒,李隆基之前的那份好心情,那份洋洋得意一下被尚结赞死得粉碎,他这个时候恼怒的几乎要爆了,一句“拉出去五马分尸”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恼怒异常的不止李隆基,还有杨国忠,他气得七窍生烟,语无伦次道:“你胡说,你,你胡说……”   尚结赞冷笑道:“杨钊,你这样欺瞒皇帝,就不怕皇帝降罪吗?八万大唐健儿惨死,你却掩败为胜,只因为鲜于仲通是你举荐的。   你推荐一个商人坐镇剑南,领兵打仗,这才有此惨败,你罪在不赦,你每日做梦,就不怕这些冤魂向你索命吗?   你说我胡说,你敢对天起誓说你没有掩败为胜吗?你敢起誓剑南军没有大败吗?你敢吗?”   尚结赞义愤填膺的样子,怒目而视,须发皆张,杨国忠本就心中有鬼,加上小混混出身,才爬上高位不久,定力和静气几乎没有,当即被尚结赞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还因为心虚接连后退了食物步。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大殿里的所有人,尚结赞所说不假,当即人群中就是一阵大哗。   萧去病也有些愣了,他虽然也有一些谋略,但大多都是套用后世某些牛叉人物的手段,对于现场的急智,反应迅速,他只能算是中等。   比如这个时候,萧去病就实在想不通这个尚结赞想做什么,大唐出了奸臣,你个敌国大臣应该高兴才对啊,何至于如此激愤?   难不成你个吐蕃蛮子身在吐蕃心在唐?不对啊!   答案很快揭晓了,尚结赞再次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满朝大臣和各国使节,一脸嘲讽道:“还有八月东平王征讨契丹,也是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可是之前李相国宣读贺表,却说两场战役唐军都是大胜!   大唐去年已经一下损失了十四万精兵,唐军虽多,却全无一点战斗力,恕我直言,大唐所有的领兵将领,除了一人,其他也全都是庸才,不堪一击的废物!   去年河中之战和木鹿之战,之所以会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全是凭借梁国公一人之力。可最后功劳却被武威王夺去。   更让人可惜的是,大唐奸臣当道,欺下瞒上,掩败为胜不说。连唯一能打的将领都容不下。梁国公以两千兵力大破六州胡和党项八羌六七万兵马,本是盖世奇功。   可是……”   “住口!”萧去病一下反应过来了,这吐蕃蛮子好狠的心计啊,前面他说唐军去年一年战死十四万精兵,是想表达唐军元气大伤。唐军战斗力不行。   是想告诉各国和各部族使臣,唐朝外强中干,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若是以后唐朝也向对待六州胡和党项八羌那样对待你们,你们大可以反他丫的。   可是后面扯到自己,说全大唐只有自己一人能打,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了。他甚至直接挑拨自己和高仙芝的关系,这是红果果的想害死自己啊。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武人也有不睦,也有竞争和互相不服气。这一点萧去病清楚的很。   就拿去年的怛罗斯之战来说,高仙芝之所以邀请哥舒翰麾下的天威军相助,而不邀请近在咫尺的北庭军出兵,就是因为有安西和北庭长期以来有竞争,哪边功劳大,哪边就领导另一边。   与此同时,高仙芝和北庭副都护程千里之前同在夫蒙灵察麾下做下属,互相竞争导致不睦,因为这两个原因高仙芝才舍近求远。   另外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尚结赞这是想让其他大唐武将排挤。害死自己,这也是有例子的。   比如,大唐绝世名将王忠嗣的父亲王海滨之所以战死,就是因为他太能打了。众将嫉妒他的战功,按兵观望,等他一战死,众将再乘机进攻,结果大获全胜。   王海滨战死的这一仗,对手就是他们吐蕃。对于事情的经过,其他唐将对待心里,吐蕃人自然心知肚明。   尚结赞这样贬低其他武将,抬高老子,就是想让老子和其他武将不睦,虽然他们理智上肯定知道这是挑拨离间,但感情上肯定不服气,从而恨上老子。   同时也是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有萧去病领兵,你们就别想着再立战功,封王封爵了!   那边尚结赞的挑拨还在继续:“……可是回朝以后却被奸臣算计,削去兵权……”   “吐蕃狗,你敢挑拨离间……”萧去病一下站了出来,对着尚结赞怒目而视。   尚结赞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大声道:“梁国公,我真为你感到不值,我若是你,受到如此对待,就起兵造反了……”   怦!怦!   萧去病像只豹子一样冲向还在说话尚结赞,两名吐蕃副使想要阻拦,被萧去病直接用肩膀撞飞,在尚结赞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肚皮,将他单手横举起来。   “再敢挑拨一句,我必杀你!”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尚结赞也不愧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人物,短暂的震撼过后,立刻大声地喊道。见萧去病不为所动,有拼命扭头对李隆基大喊:“陛下,大唐可是礼仪之邦,今日可是元日大朝会!”   李隆基也是气得牙根痒痒,他自然知道尚结赞这是明着挑拨离间,心里也是恨不得将尚结赞千刀万剐,但不得不说,尚结赞在把握人心上也有一套。   李隆基最要面子,而且大朝会上讲究又太多,见了血,杀了人都非常不吉利,眼瞧着萧去病气得要命,随时可能将尚结赞掼在地上摔死,连忙沉声道:“辅臣,放他下来。”   萧去病右手抓着尚结赞肚皮上的衣服,左手轻轻在他膀胱位置一带,尚结赞只觉得那里酥酥麻麻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紧接着他双脚着地,被萧去病放在了地毯上。   李隆基十分厌恶道:“吐蕃使者,这里不欢迎你们,回去告诉你的大臣和新任赞普吧,就说大唐不接受你们的乞和,回去准备作战吧!五年之内,朕必灭亡吐蕃,早降为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隆基挖的大坑   好好的元日大朝会,被尚结赞弄得一团糟,尚结赞和两名吐蕃副使被龙武禁军押送出去之后,含元殿依然没有恢复平静。   南诏之战八万唐军全军覆没,掩败为胜事情被尚结赞这样揭发出来,自然是再也捂不住了。李隆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国忠被罚俸禄一年,剥夺两样无关紧要的使职,算是轻巧放过。   鲜于仲通没那么好运,被李隆基下旨免去职务,派人将他和全家押送长安,交付有司论罪,估计砍头流放入教坊是逃不了的了。   侍御史李宓被任命为新的剑南节度副使,接替鲜于仲通坐镇剑南,并着令他到任的同时,秣马厉兵,征调军队,准备再征南诏。   之后高仙芝和哥舒翰一同站出来,言说吐蕃无礼太甚,愿替陛下征讨不臣,生擒敌酋,问罪阙下。   李隆基大喜,欣然同意了两人的请战,着令安西军和陇右军从小勃律和黄河九曲向吐蕃发起进攻,并按照之前制定好的策略行事。   之后,更是重重恩赏了两人,能给的荣耀几乎都给了,两人的正妻被封为国夫人,几名儿子被封为正五品上的官员,赏赐铭文两篇,金银珠宝无数。   高仙芝、哥舒翰千恩万谢下去,紧接着东平王安禄山托着他那个硕大无比的肚子也站出来,对李隆基跪拜道:“陛下,臣有本启奏,恳请陛下能够应允。”   唐朝并不太兴跪拜礼,之前高仙芝和哥舒翰请战都是躬身作揖,这死胖子却非要跪拜,他肚子本就低垂过膝,这一跪下,就好似一堆肉山堆在大殿中。   萧去病心想,前有高仙芝和哥舒翰请战,这死胖子无非也是请战攻打契丹,以报去年几乎全军覆没的耻辱。   只是这家伙觊觎阿布思李献忠麾下的同罗精兵。想借这个机会害死李献忠,吞并同罗兵马,这次肯定想向向李隆基奏请,让李献忠帅同罗兵数万助击契丹。   萧去病饶有意味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奉信王李献忠。没想到李献忠也是心有所悟地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   李献忠明显紧张起来,双拳握紧,牙齿咬得紧紧的,之前安禄山就想吞并他的同罗部众。奏请将他的部落迁至安禄山管区之内的幽州。他找了很多理由,想了很多办法才使之未能如愿,这次恐怕这个死胖子又要旧事重提。   李隆基面带微笑,和蔼可亲道:“爱卿有何事启奏,起来说话,若是合情合理,朕一定应允。”   这李隆基也做的太明显了吧,安胖子都没说,他就先答应了,偏帮之意。昭然若揭。   安禄山依然跪着,道:“去岁臣征讨契丹,奈何突厥左贤王哥解和河东兵马使鱼承仙贻误军情,加之奚族突然叛乱,致使大败。开春之后,臣欲领兵十数万,再征两番,誓要一举平定两番,以雪前耻。”   李献忠、高仙芝、哥舒翰等人在心里大骂狗杂胡,明明是你太过无能。却归咎他人。   萧去病一下想到去年八月那场大战,死的都是河东军和突厥左贤王的兵马,莫非这死胖子故意让这些兵马去送死?   转念想到安禄山自己也差点被射死,应该不至于。但这死胖子坏心思绝对是有的。   范阳军和平卢军他经营多年是嫡系,六成以上是他吸纳的胡族蛮兵,自然不舍得消耗;而河东军刚刚接手,突厥军势力又太大,不好控制,应该是他想借此战故意消耗两军的力量。这样他好控制。   李隆基大笑道:“东平王尽心王事,忠心可嘉,朕准了!东平王可是有什么困难?朕让全国兵马都配合你!”   李献忠的脸色一下发白,这幽州杂胡肯定是事先跟皇帝说好了的,要不两人怎么配合得这么默契?   前段时间这幽州杂胡可是天天往大明宫跑,有几次还住在里面。   自己这下要完了!这幽州杂胡一定会让自己带三万同罗精兵前往相助,而自己一定会被害死,三万同罗精兵也会他吞并!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殿中高仙芝,哥舒翰等几员高级将领用怜悯,叹息的眼光看着李献忠的时候,却听安禄山那憨憨傻傻的声音传来:“臣虽决心一战扫平二番,永绝东北之患,奈何臣徒有尽心王事之心,却力有不逮。   适才吐蕃大使尚结赞的话,臣非常赞同,大唐所有领兵将领当中,真正善战,勇冠三军的却只有梁国公一人!   因此,臣恳请陛下,让梁国公率领他麾下亲卫一百五十,以及一千飞龙禁军,相助臣共击契丹和奚。”   全场皆惊,特别是武将一系,自这安胖子跪下启奏,大家就知道这死胖子又想害人和找替死鬼了。   征讨契丹和奚,请外镇兵马相助,打仗的时候叫外镇兵马冲在最前面,打胜了功劳是他东平王的,打输了就把责任推到外镇兵马上,反正皇帝对他偏听偏信,又有李林甫与之互为表里。   总之谁去谁倒霉,因为之前安禄山一直都在打同罗兵马的主意,大家都为李献忠感到担心,却没想到,这一回,这幽州杂胡的害人一刀,竟砍到了梁国公的头上。   之前安西军献捷仪式上,萧去病和安禄山就有矛盾,几乎翻脸,这事到现在几乎无人不知,安禄山提此要求,明显是要害死萧去病,皇帝不会看不明白吧?   皇帝会答应吗?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看向了萧去病,萧去病脸色无喜无悲,看不出什么表情;众人又将目光望向御座上高高在上的李隆基。   李隆基一脸微笑,没有觉得丝毫诧异的样子,几乎毫不犹豫道:“朕准了!”   众人几乎就要晕倒,一时之间,想什么的都有。高仙芝是气愤填膺,哥舒翰满是遗憾,河西节度使安思顺叹息一声……其他某些武将则是觉得又可惜,又欣喜。   大多数权贵和世家也是既喜且惜,喜是因为萧去病之前坏他们好事,现在要倒霉了,他们解气;惜是又觉得萧去病其实不错,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好处,若是不死还将给他们带来更多好处。   各国和内附使节则是内心欢呼雀跃几乎就忍不住宣之于口,哈哈,大唐对内附部族下手,改土归流,他们本欲造反叛乱,奈何被安西军和萧去病的煌煌战绩所震慑,他们不敢!   现在萧去病要被害死了,之前吐蕃使者又说河中之战最大功劳是萧去病,大唐军队战力也不行,也就是说萧去病一死,他们便再无所忌惮了!   这时李隆基又将目光看向萧去病,既和善又威严道:“梁国公接旨,朕命你为征讨副元帅,率领一百五十亲卫和一千飞龙禁军,相助东平王,剿灭契丹和奚两番。   梁国公一向以替朕扫平一切外敌为己任,这次征讨两番,想必是十分愿意的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含元殿上抗旨   萧去病一步跨出,来到安禄山身边站定,两人的形象天差地别,一个长身玉立,俊朗不凡,一个相貌丑陋,身材痴肥。   除此之外,两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也是天壤之别,就好像是鸾凤和乌鸦,美玉和茅坑里的臭石头一般。   可偏偏皇帝就喜欢宠信安乌鸦和臭石头禄山,猜忌打压鸾凤和美玉萧去病。   说来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萧去病的声音缓缓传来,声音中满含激愤:“臣之志,愿为陛下手中之利剑,为大唐扫平一切外敌;臣之愿,想让盛唐变得更加辉煌强大。   此二点,天日可见,始终未变!   但此次,臣期期不愿奉诏!”   再次满朝皆惊,李隆基之前一直微笑,满怀期待的脸色,立刻黯淡起来,眉头皱起,满脸失望之色。   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高仙芝一脸愤怒,哥舒翰惊诧万分,李献忠一连佩服和担心,看了一眼萧去病,神情复杂。   李隆基也叹了一口气,道:“梁国公,你竟然当朝抗旨?”   他没说竟敢,而是说竟然,表示他知道萧去病敢,但没想到萧去病会这么做。   萧去病之前微躬的身子一下站得笔直,抬头看着御座上的李隆基,脸上的失望和黯然之色毫不掩藏:“陛下,东平王请臣相助攻打契丹是假,他嫉妒我的功劳和能力,想害死臣是真。   臣之志,愿为陛下手中之利剑,为大唐扫平一切外敌。臣对陛下,对大唐之忠心可昭日月!   陛下要讨平契丹和奚,请陛下委任臣为范阳平卢节度使,臣愿立军令状,不出一年。必定一劳永逸平定两番;   或委臣朔方,河东节度使,臣花一年练出一支精兵,再用一年。也能彻底平定两番。   但臣却决计不愿带着一百五十亲卫,和一千飞龙禁军相助东平王攻击契丹。这幽州胡与臣有隙,又嫉妒臣的功劳和能力,他想借机害臣!”   整座含元殿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万分地看着御座之上,高高在上的李隆基。   萧去病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而且强调了两遍,这是傻子都能看明白的问题,那么皇帝会怎么回应?   李隆基的回答再次让所有人惊诧,他没有正面回应萧去病的话,也死死盯住萧去病,语气冰冷:“若是朕一定让你去呢?”   “若陛下坚持如此,臣愿单人独骑,相助范阳平卢两军!”   “为何?”   “陛下你是真不知道吗?去年河东军征讨契丹失败。几乎全军覆没,实为安禄山一人之过。可是这幽州杂种胡却归罪于突厥左贤王哥解和河东兵马使鱼承仙,杀二人。   臣若单独前往,待两军交战,臣可于百万军中取敌酋首级,敌阵必乱,如若东平王这还打不赢,那他就实在不堪再为三镇节度使。   这幽州杂种胡素无本领,只靠贿赂朝臣而晋升,他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杂种胡品性如何,举朝皆知,陛下难道不知?他想害臣。举朝皆知,陛下难道不知?   他麾下大将是蛇牙大统领,多年来意图叛乱,这杂种胡难道真是一头猪,怎么就没 能发现?   这杂种胡父亲出身六州胡昭武九姓胡,与宥州蛇牙大统领康神奴同姓康。康神奴宥州刺史的位置还是安禄山举荐的,陛下就没有一丝怀疑?   况且阿史那承庆暗中拉拢策反了数万范阳平卢的胡族将士,此刻这些已有反心的将士悉数都在东北。   这次蛇牙逆酋阿史那承庆在范阳逃脱就是明证,要么这杂种胡也是蛇牙,要么这杂种胡秘密传信的心腹是蛇牙,范阳就是蛇牙窝,陛下难道就没想过?   臣带一千一百五十人前往,下场如何,可想而知!这杂种胡想要害臣,谅他也没这个本事,但这一千飞龙禁军和一百五十亲卫必定会被他害死。   臣对大唐和陛下的忠心可昭天日,但却不愿眼睁睁看着这一千多对大唐赤胆忠心的将士白白送命。如若陛下一定要臣前往,臣愿单人独骑前往!”   李隆基有些懵了,他对安禄山确实是无条件的信任,但他也不傻,就好像是南诏之战那样,他之前是选择性回避,所以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但当尚结赞当面揭发出来,他正视问题之后,也能立刻明白。   但安禄山在他心中直肠子无心机,憨憨傻傻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他一时之间,实在接受不了安禄山会是个心机深沉的蛇牙叛乱的事实,因此这个时候李隆基还处于恍惚当中。   安禄山见状,反应极快,当即又哭了起来:“陛下,梁国公辱臣太甚,臣位至东平王,他却一口一个杂种胡称呼臣。臣出身胡人,也难道有错?朝堂上这么多胡人,难道是胡人也罪?”   萧去病冷笑道:“幽州胡儿,我来问你!你在陛下面前是不是张口闭口臣本胡人?我们胡人的风俗如何如何?”   萧去病气势逼人,说得又急又快,而且身体向前半步一下进入到攻击距离,安禄山一下紧张起来,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安禄山你自己张口闭口以胡人自居,就怪不得别人喊你胡人了!你既是胡人,胡人有很多种,喊你杂种胡也没喊错。   你父为六州胡昭武九姓人,凡是没有编户齐民的昭武九国胡我们唐人本就称之杂胡,你母为突厥人,你不是杂种胡是什么?”   萧去病继续逼问,安禄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哪个小国使节,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全大殿都笑了。   很多大臣在心里大喊,骂得真痛快,梁国公,再替我们骂两声。   萧去病这时又走到河西节度使安思顺面前,抱拳道:“安将军,请你告诉大家,你是胡人,还是唐人?”   安思顺正是安禄山继父安延偃的亲侄子,所以名义上安思顺是安禄山的堂兄,但实际并无血缘关系,萧去病知道安思顺曾经两次上疏李隆基说安禄山必反。相信这一回他也很愿意跟安禄山再次划清界线,以免日后被牵连。   果然安思顺毫不犹豫道:“吾为大唐之将,自然是唐人,吾一向也是以唐人自居的!”   安思顺的话无疑是公开表示支持萧去病,同时也表示萧去病骂安禄山杂种胡骂得有理有据,满朝大臣又是一阵大笑。   这个时候,李隆基也反应过来了,虽然因为萧去病的话,对安禄山有过那么一丝两丝的疑惑,但最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   加之看到大殿上的安禄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刚才的两丝疑惑和理智,便瞬间飞到室利佛逝(爪洼)去了。   与此同时,他一想到安禄山对自己的恭顺和谄媚,言听计从,贴心无比;而萧去病却数次违抗自己的旨意,两相一对比,就越发觉得安禄山好得不行,越发看萧去病不顺眼。   之前朕要他和李倓斩断关系他就拒绝了,当时人少还没什么,现在当着含元殿两千多人他还敢违逆,拒绝朕,这叫朕如何下的来台?   想到这些,李隆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看到他还在当众欺负安禄山,全大殿的人哄堂大笑。   他也不去管萧去病的话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道理,只看到安禄山呆呆憨憨地像个可怜的孩子站在那里,无助的流泪,真是我见犹怜,李隆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给朕住口!李隆基大声怒道:“朝堂之上,你们这样成何体统。梁国公,朕再问你,你愿意不愿意奉诏,还是想继续违逆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腔热血空付   萧去病再次来到大殿的中央,抬头迎着李隆基的目光,在含元殿两千多人惊异忐忑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臣愿只身前往!”   此言一出,李隆基的脸色阴沉的已经快要滴出水来。含元殿的众人已经不再惊异,很多人已经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怜悯地看着萧去病,李献忠则是紧张得发抖。   高仙芝觉得怒气满胸快要憋不住了,安禄山要派蛇牙暗杀他,他已经是跟安禄山势不两立。萧去病是他的义弟,两次救他性命,他现在的富贵也一多半多亏了萧去病.   按说他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帮他一把,可一来高仙芝忠君观念极重,二来他不知道自己站出来是否会更加坏事,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当真是要把肺气炸。   这皇帝昏庸至极,如此偏帮安禄山这个杂种胡,可笑自己之前还想凭借西域三十六国的证词扳倒他。   李倓这个时候双目已经赤红,皇帝阿爷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定要害死师父的一百五十名亲卫和自己的一千飞龙禁军吗?   师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安禄山这狗贼想害他,皇帝你要征伐契丹和奚,师父可有单枪匹马前往相助,凭借师父的本事一样能够打赢。   既然如此,皇帝阿爷为什么还一定要坚持师父奉诏带一千一百五十人前往呢?皇帝阿爷如此对待一个对大唐忠心耿耿且立有大功的人,又岂是为君之道!   师父有哪一点对不住你皇帝阿爷!   那一边,李隆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快要压抑不住怒火,眼神变得凶戾无比,太阳**突突直跳。萧去病这已经是第三次当面拒绝自己了,真当朕不敢杀你不成,李隆基此刻已经动了杀心。   其实大唐并不像后世的清朝,君权并没有那么强,事实上一直到宋朝,甚至是明朝。都不是皇帝说了算的。皇帝的意见不对,大臣是可以不执行,并且可以当面跟皇帝吵架,据理力争。把皇帝顶得没话说。   唐朝更加是这样,比如唐太宗时期,李世民就经常被千古人镜气得吃不下饭;高宗时期,李治的意见也总是争不过臣子,凡事都得按大臣的意见来;就是在开元时期。李隆基的意见也经常被宋璟,张九龄等人驳回。   以两人为代表的宰相和大臣们,就经常将李隆基顶得没话说,最后都是乖乖按这些大臣说的做,李隆基还要向对方道歉,夸奖对方做得对。   因为这些大臣说得有道理,因为那时候的李隆基知道这些大臣维护的是国家的律法,是为了大唐好。所以那个时候君明臣贤,大家一起努力,开创了开元盛世。   但自从天宝以后。李隆基将朝政交给李林甫,自己耽于享乐,醉生梦死之后,他便再也容不下一点反对意见了。   就连最信任最亲近的高力士一次十分分委婉地提醒将朝政完全交给李林甫可能带来某些害处,李隆基也十分不悦,吓得高力士连忙下跪请罪。   这个时候的李隆基与开元年间的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昏聩无比,而且宠信安禄山也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可恶!”极怒之下的李隆基,一脸凶戾道:“是不是朕太过宠信你了?不到二十一岁,就封你为开国公。辅国大将军,实封三百户。   朕对你这样的恩宠,就换来你屡次三番地违抗朕,忤逆朕吗?你真当自己顶着一个仙家弟子的身份。朕就不敢杀你吗?   嗯?”   萧去病已经出离了愤怒,心中只是冷笑。   你还敢说你宠信我?你封我爵位食邑,那是我拼了命赚来的!我为大唐立下的功劳,为你带来的好处,换取现在的爵位富贵,那是应当应分的。   若不是我。怛逻斯城下,安西军就是一个惨败的下场,大唐也将彻底失去河中之地,在安史之乱后,还将逐渐失去整个西域。   平时安西万里疆,今日边防在凤翔,孤悬在外坚持几十年的安西陷落之后,凤翔以西尽数沦为吐蕃之土,数百万汉儿被吐蕃残杀,剩下者为奴为婢,被迫改穿胡服、说蕃语、赭面纹身,在吐蕃蛮子的压迫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穿越九个多月以来,萧去病看到了唐军的热血进取,昂扬向上,看到了大唐的强盛,唐人的自信骄傲,看了大唐和唐人骨子里的那种飞扬激烈。   萧去病心心念念的就是不忍心,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中国古代社会的顶峰,这个盛唐的文明陷入未来的血海。心中满是不平,这大好的河山,这辉煌的盛世就葬送在你们这一对昏君和奸险佞臣上。   一个醉生梦死,宠信奸臣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一个只会装傻充愣,献媚谄谀,却偏偏混得风生水起。   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心中意难平居多?还是自己的理想,想挽救这危局,成为拯救天下,万世传颂的大英雄居多?还是心中热爱这片盛唐气象,热爱大唐的飞扬激烈居多?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居多?   萧去病自己也分不清楚了,但不管怎么说,老子对得起这大唐,更对得起你李隆基。   大食为祸和河中,威胁安西,我一举平定河中,给你带来的功绩足可彪炳史册,葱岭三十六国联袂来朝,是我为你带来无上的荣耀。   吐蕃为祸大唐数十年,大唐多次为此损兵折将,却拿吐蕃毫无办法,我一出手,就帮你除掉了吐蕃赞普,把吐蕃搞得一团乱,还制定了最好的围困分化吐蕃的策略,不出五年,吐蕃必定不攻自破,我为唐朝,为你解决最大的麻烦。   了却君王天下事,老子不但没有赢得生前身后名,还因为这份太过完美的计划被你提防猜忌。   我还为你带来价值六千万缗的战利品,供你想用挥霍,除了这些,每年还有十万斤白花花的银锭给送来,就连你的身体,也因为我的调养,年轻了差不多有十岁。   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给你送来,四海商社你没出一份钱,没出一分力,却平白拿去一半的纯利润……   我做得这些,就为了换取你一点支持,好让我能够为即将到来的大乱多做一些准备,为的也是你的江山。   我有哪一点对不你了?我几乎把自己变成一个谄媚之臣,巴结你,讨好你。这么多天,忙前忙后,千里征战,顶风冒雪。   可结果呢?   结果我得到了什么?   是猜忌,是打压,是有功不赏,是无过而罚,你竟然还敢说你太过宠信我,还想杀老子!   老子对你本来就不存在高仙芝那样的忠君思想,今天你就来试试,你敢开口说要杀老子,老子就敢给你来一场宫廷政变!   “陛下自然可以杀臣,但请问陛下想以何种罪名杀臣?臣并非不愿奉诏征讨两番,只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一百五十亲卫和陛下的一千飞龙禁军去东北送死。   臣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陛下明知道那安禄山想害臣和这些亲卫和飞龙禁军,却仍然坚持如此。   飞龙禁军可是陛下你自己的亲军啊,你何至于一定要杀死他们?既如此,陛下一定要坚持,何不干脆在这里杀死他们好了。”   大殿之外,正有数百飞龙禁军执勤站岗,殿中众人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之前这些飞龙禁军就对李隆基削去萧去病兵权心中大为不平,这个时候更是满腔激愤。   出于对萧去病的绝对崇拜,又见李隆基如此是非不分,昏聩无比,正是气愤难耐的时候,只怕萧去病大喊一声叫他们杀皇帝他们都敢干!   听到萧去病的话,李隆基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含元殿门口,就见正好上百飞龙禁军也忍不住扭头望向大殿,眼神里满是愤懑。   李隆基悚然一惊,他猛地想起萧去病在两万严阵以待的大食军阵面前都能杀出重围,现在殿外站岗的卫士又是飞龙禁军,萧去病这又是因为不肯让飞龙禁军去送死而违逆朕。   真要杀萧去病,假如萧去病反抗这么多人未必拿得住他,就算萧去病不反抗,这些飞龙禁军也可能不肯执行,说不定现在已经对自己心怀怨恨了!   自己真是气糊涂了,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萧去病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思绪一转,李隆基的气也消了许多,正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那边萧去病却做出了更加出人意料的举动。   在所有人诧异目光中,处于众人目光焦点的萧去病,在前面的话说完之后,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一把摘下了头上的官帽,紧接着解下腰间的金鱼袋,飞快地脱下身上的紫袍。   大家这才看到,在这数九寒冬,萧去病紫袍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中衣,完美的身材和莹白的皮肤一览无遗。   就听萧去病一脸失望道:“臣本山中修道之人,奉师命下山辅助陛下,陛下封臣开国公,辅国大将军,臣由是感激。   然既然陛下现在已经容不下臣,臣便将陛下赐给的一切全都还给陛下。陛下现在要杀臣,臣引颈受戮。若陛下现在不杀臣,臣这便回家待罪,三日之后,臣当再归深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心岂能试探   “你……你……”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李隆基也已经有些后悔,这事他确实做到没道理,如果萧去病抗旨也就罢了,可萧去病都说了,可以单人独骑前往,一样能够打胜,自己还要坚持。   这事虽然只是为了试探萧去病,可是落在所有朝臣和使者眼里,就便成了自己故意刁难。他虽然气恼萧去病不肯像安禄山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可确实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把萧去病杀了。   而且他现在也不敢,他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但事已至此,李隆基承认自己刚才脑子一热,玩脱了,可当着满朝大臣和各国各部落使节的面,要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低头认错,又怎么可能!   于是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个时候,萧去病已经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他顿首完毕,转身大步往含元殿外面大步走去。   “放肆……来人……”李隆基火气再次升起,气的简直要爆了,自李林甫专权以来,十多年了,这么久都没人敢这样违逆朕,但还保留一丝理智的他,到底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大殿上大多数群臣和各使节已经完全愣住了,直到萧去病走出两三步之后,安禄山才反应过来,跳着脚大骂:“逆臣啊,大家看到了吧,这逆贼竟敢如此!”   “陛下,要不要?”杨国忠也站了出来,颇有些幸灾乐祸道,看到李隆基脸色不善,又立刻改口带:“这狂妄之徒,走了也好!”   “阿郎。”高力士也急了:“此事梁国公并无大错,看在他一向恭顺,又是贵妃义弟的份上,就饶恕他吧。”   这个时候,含元殿上的众人这才嗡嗡地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都有,当然当着皇帝的面。自然没什么好话,一些比较正直忠义之士则是忍不住低头叹息,一瞬间,已经有上十人准备请辞归隐山林。   李倓忍不住大叫起来:“师父!”   萧去病微微停顿一下。却没回头,继续往前走,李倓内心激烈斗争,但却不敢不顾一切追去,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而在另一边。一直表现得憨憨傻傻,委委屈屈的安禄山这个时候终于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想起高尚的计策,心中大喊,这下你还不死!   自从决定造反以来,安禄山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他素无德行和功绩,却深受皇帝宠信,平日又极为跋扈无礼,已经得罪了满朝之人,特别是他多次轻视羞辱太子。可以说已经是满朝皆敌。   假若李隆基一死,别说确实预谋造反,证据已经被萧去病揭发出来,就算他没预谋造反,李亨和满朝大臣也决计容不下他。   他已无路可退,不造反就是死!   他不得不反,可萧去病却偏偏将他造反的路堵死,他早就明白,萧去病做的一切几乎都是针对他。   虽然安禄山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萧去病已经在算计他了,萧去病不死,他一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本来,因为萧去病那个威胁。他还有些犹疑不决,但献捷那日事情过后,安禄山也豁出去了,与其被萧去病慢慢耗死,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都是死,他安禄山可不是随便就容易被人吓住的人。说不定萧去病是虚张声势呢?   于是在萧去病出征宥州的这段时间,安禄山可是火力全开,在李隆基面前装傻充愣,卖乖耍宝,就像后世的一个小丑演员或者丑星,把李隆基哄得哈哈大笑。   虽然萧去病有时候进宫的时候,也能讲一两个笑话什么的,逗得他和杨贵妃捧腹大笑,但那种让李隆基打心眼里愉悦,开心的效果,却远远不如安禄山。   在这一点上,安禄山可是有得天独厚优势的,甚至连高力士,杨贵妃也比不上他。   就因为安禄山长得丑,就因为他会装傻,就因为他善于出乖卖丑!   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巧合还是安禄山摸准了李隆基的脉,反正李隆基就喜欢,就亲近像安禄山这样的。   说来也是让人唏嘘,这一切的缘由,还要追溯到李隆基小的时候。   李隆基的童年,其实饱尝辛酸和忧患,带给他心酸和忧患的是他的祖母,一代女皇武则天。   李隆基小的时候,正是他武则天紧锣密鼓准备当皇帝的时候,为此她不惜杀死大儿子,二儿子,废黜贬谪三儿子李显。   李隆基的父亲李旦当时虽然被武则天立为皇帝,但其实是个傀儡,每日闭门谢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实际上是软禁起来了。   之后武则天成功当上皇帝,李旦成为皇嗣,却依然遭到软禁,李隆基和他的几兄弟,便是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武则天软禁在后宫,李隆基直到十三岁才获得自由。   正因如此,李隆基小时候接触最多的便是宫廷中的戏班和乐师,耳濡目染之下便喜欢上了音乐和戏剧。   七岁那年,李隆基的母妃和李旦的正妃同时被武则天叫进皇宫杀死,李旦非但不敢询问,反而教导李隆基要装作若无其事。   被软禁又心中苦闷的李隆基,那时最喜欢的便是能逗人开心的丑角,因为只有这样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   后来他当上了皇帝,便创办了梨园,高兴之余,李隆基经常亲自登台表演,他演的就是丑角,他还常常以扮丑角来逗杨贵妃开心。   正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喜欢丑角并喜欢演丑角的李隆基,便与最擅长装傻充愣,出乖卖丑的安禄山有了共鸣了,因为他觉得安禄山简直不用演,就是个丑角,这让他非常开心,亲近,喜欢。   而安禄山因为这个原因受到李隆基的无比宠信,自然越发地专研此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于是愈发受李隆基宠信。   (以上李隆基小时候的遭遇,和当皇帝之后喜欢登台演小丑,都是真实的史料。小丑的造型就因为李隆基而来,因李隆基是皇帝,登台演戏又是演丑角,恐失帝王君威,为此只好在演出时,特意在脸部挂一小块白玉片。所以后来的丑角艺人演出时,也在鼻梁中心勾画一个在白色的“豆腐块”。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后世梨园中,丑角的地位也是最高的。   但安禄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别受宠信,就是笔者的一家之言了。)   也就在三天前,安禄山听从了高尚的建议,在两天前,萧去病纳徵的那天,安禄山又跑到大明宫里哄李隆基开心。   也是安禄山故意引导话题,两人正哈哈大笑的时候,李隆基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就忠心和贴心这两条优点了,萧去病忠心是有的,要是他也能像你这样听话和贴心就好了”   安禄山感激涕零道:“陛下,臣本胡人,像小草一样卑微。臣现在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对陛下感激得无以复加。   陛下的话语,就是臣生命的方向,陛下就是让臣立刻去死,臣也会心毫不犹豫,心怀感激去执行。”   李隆基大为感动道:“爱卿的忠心,朕心里明白。”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光有忠心是不够的,你也要多用些心在正事上啊。   哎,你是让朕放心,却没有能力,萧去病却正好相反,你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李隆基如是说道,安禄山在这一瞬间,嘴角一抹像是等待已久的诡异笑容一闪而过,但说出来的语气却像是极其漫不经心:“陛下既然不放心梁国公,何不稍加试探一番?”(未完待续。)   PS: 两章完毕,求收藏,推荐票,订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唐奇才李泌   亲仁坊最为豪华富丽的东平王府宅院中,庭燎依旧燃烧很旺,异香缭绕。王府东北隅,华美精致的暖亭中,高尚和严庄这个时候已经饮完了第二壶茶了。   自然的,两人心态不同,大部分茶水,都被焦急等待的高尚喝了,但虽然如此,高尚却依然觉得心焦口渴,于是他开始煮第三壶茶。   就在初沸的时候,有两名被安排在坊门口的下人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全是喜色。   “怎么样,可是王爷那有消息传来?”高尚急切地问道。   “不是。”那人喘着粗气:“是……我看到萧去病那狗贼……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骑着马回府了。他身后几名亲卫,眼神很是凶恶,怒气冲冲的。”   高尚心中一愣,皱了下眉头,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色,一瞬间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严兄,那狗贼果然中计了!”   “恭喜高兄大计得成,大仇得报了!”矮几的对面,严庄满脸笑容,拱手向高尚祝贺,心中为之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有点想说,我早知道会是这样,萧去病果然是个性情中人,果然中了安禄山的圈套。   穿着三品以上的紫袍前去上朝,却只穿了一件中衣回来,再加上身后亲卫怒气冲冲的表现,大朝会上发生了什么,很容易想象,萧去病定是被罢官夺爵了。   不知怎么,严庄心中突然莫名有一种失望,看来自己之前真是高看萧去病了,这心机和机变,真是很差很差啊。   “哈哈,萧去病狗贼,这下看你还不死!”高尚双目赤红,身体也有些微微颤抖,嘴里歇斯底里地说着,过了片刻。他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矮几上。   他力气本来不来,但此刻肾上腺素狂涌,又是心无旁骛全力一击,没想到竟一拳将矮几轰成了两半。   正当他有些惊异于自己竟有这本事。并且拳头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时,就看到对坐的严庄眼睛睁得老大,正用惊恐万分的目光看着他。   高尚微微有些疑惑,随后就有种痛入骨髓的疼痛传来,紧接着他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啊——”   从严庄和几名下人仆役眼中看去。兴奋得双目赤红,全身发抖的高尚,一拳打断了盛放茶具的矮几,矮几上的红泥小火炉和茶釜中已经烧沸的茶汤开始向内倾覆。   黄绿色浑浊的茶汤,红泥小火炉中烧得火红的木炭几乎同时倾倒在高尚的拳头上,瞬间蒸腾起氤氲的水汽,等高尚疼得跳起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瞬间起来七八个大大的水泡。   很快,暖亭中传来严庄和几名仆役惊慌呼喊:“来人啊……快去请医师,高先生的手被烫伤了……”   同一时间。亲仁坊的北门之西,占地十六分之一坊的梁国公府内,萧府的幕僚,亲卫已经聚齐,李泌也被萧去病的亲卫从翰林院请了来。   “……情况就是这样,我一路想来也觉得有些蹊跷,此事八成是落入了安贼的算计当中。可假若我在大殿上真的一口答应,这一百五十亲卫和一千飞龙禁军,到了范阳也九层会被安贼害死。”   内室当中,杜甫。高适,王昌龄等人一脸的惊诧莫名,已经有些愣了。李泌却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辅臣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既然知道这是安贼的圈套,为何还要顺他的意,往里面跳呢。   我们这个陛下,已经不像开元时期的胸怀了。十多年来,凡是胆敢违逆他的,除了贵妃娘娘之外。有哪一个有好下场的?只怕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萧去病饶了饶头,无奈道:“那我能怎么办?”   李泌摇头叹息道:“不管陛下说什么,在朝堂上你都一口应承下来啊。过后或者当场就向陛下请求,你就说你这么大本事,战绩在这里摆着,只带一千一百五十人怎么够呢?   然后你强烈要求陛下让你统领至少五六万的范阳,平卢军马啊。然后再强调东平王与你不和,已经范阳有许多士兵是被蛇牙收买的。让陛下许你缉捕蛇牙逆匪之生杀大权。   这些要求你说的有理有据,当着满朝大臣和各国使节的面,陛下也不会多想,九成可能是会同意的。   这样一来,难受的就是那安贼了,若他没找到应对措施,辅臣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范阳大杀一通。   若安贼不让你去,在陛下那里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此事无论怎么做,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辅臣你却用了最愚蠢的办法……你就是回来先和我商量一下也行啊。”   这回,萧去病也愣住了,心说这李泌果然是无双国士,大唐奇才,自己在这一点上,比他可差远了。   与此同时,萧去病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若不是自己来自后世,有很多先进的科技理念,和成功的权谋可以拿来主义,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还真玩不过古人。   这样想着,过了半晌才道:“那如之奈何?以长源对陛下的了解,你认为这事会如何发展?”   李泌揪着胡子沉吟了一会,道:“此事倒也不是无解,既然陛下今日能够放你回来,说明陛下心中并没有完全恼了你,此事尚有补救?”   “像贵妃阿姐那样?”   李泌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辅臣你即刻返回大明宫,找到贵妃娘娘,由她做调解,向陛下负荆请罪。   如果陛下再问起征讨两番之事,你就欣然同意,并照我刚才所说应对即可。”   顿了顿,李泌看着萧去病笑了笑:“陛下喜欢看人哭,你最好委屈一些,痛哭流涕最好!”   “这……”萧去病一脸苦恼,在心里大喊臣妾做不到啊,想了想道:“可是我把入宫的金鱼符都交出去了。”   李泌看着萧去病笑道:“这也要问我?你还想欠我多少人情,我来算算啊……”   李泌自小便被誉为神童,与学问一道,和世事人情,各人心理,大局把控上都是无双的天才。然则偏偏只有他最追求的长生之道上,花费最多精力,却鲜有建树。   倒也不能怪他,因为道家有很多方术,其实是错误的,比如道家追求的炼丹,便是与找死无异,好在,这一点上李泌倒还不敢尝试。   但他因此很少吃烟火食物,更别说吃肉了,还时不时去辟谷什么的,结果瘦得快变成竹竿了。   所以萧去病有时间给给他灌输现代的养生知识,要营养均衡啊,要多运动啊等等,类似这些便是李泌要萧去病还的人情了。   “都说了,你跟我一样,多吃肉,站桩练武就好了啊。”萧去病笑着丢下一句话,不等他算完,朝其他几人拱拱手打个招呼,出门而去。   萧去病骑着小红马再次往大明宫急赶的时候,含元殿上,李隆基正在大肆封赏,此次联袂来朝的葱岭以西三十六国俱都封王,赏赐大量金银宝物,其余各国,部族使者亦根据其朝贡的价值,双倍赏赐。   朝中文武百官亦有大量的大唐金银币赏赐,整个朝堂一片喜庆,但大唐皇帝却提不起一点兴致来,心里还隐隐有一种挫败感和更多的怒火。   与之相距不远的紫宸殿内朝,雍容华贵,丰艳无双的杨贵妃在听完王承恩的讲诉后,却是惊讶的呆住了。   片刻之后,她当机立断,下令王承恩即刻出宫,把萧去病押来紫宸殿,负荆请罪!(未完待续。) 地一百三十八章 李隆基的心思   萧去病飞马来到大明宫前,正发愁该如何进去的时候,迎面就碰见孙六急赤白脸地往宫外赶,见到萧去病,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梁国公诶,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有本事啊,大朝会上当着满朝大臣和各国使节的面,你就敢抗旨!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哦!”   萧去病被他埋怨了,心里却是暖暖的,王承恩小胖子宦官,虽然是个财迷,官迷,却也足够讲义气,前番的提醒,还有这次来接自己,都是冒了风险的。   更暖心的还是对杨贵妃,说实话,一开始自己对杨贵妃是好奇,后来见她对自己印象不多,对她投其所好,讲故事讲笑话啊,表演一些后世的舞蹈啊,都有一丝利用的心思在里面。   可杨贵妃却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真心拿自己当弟弟,她本是一个心思单纯之人,这一点,通过这么久的接触,萧去病认识得很清楚。   杨玉环之前嫁给寿王李瑁,便与之琴瑟和鸣;后来被自己的公公皇帝李隆基强抢过去,迫于李隆基的强权,又因为和李隆基在音乐上有了共鸣,又一心一意与李隆基好。   她还有些傻傻的只是把李隆基看成自己的男人,而不是什么皇帝,为此两次被赶出宫去,好在最后李隆基也意识到这种平等的爱情才最可贵,从此只宠爱她一个。   对待自己上面,杨贵妃的心思也是真实且简单,这一点,每次进宫的时候,萧去病能够感受得出来,就像自己在之前那个时空的亲姐姐一样。   想到这里,萧去病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句李玉刚的“马嵬坡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就脱口而出。   “梁国公,你唱的什么?”小胖子王承恩一脸惊奇道。   “没什么,我走神了。”萧去病笑了笑道,心里想道。李隆基等人对不起自己就算了,这些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自己总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至少马嵬坡的事情,自己是不会再让他发生了。   紫宸殿。看到萧去病这么快就来到的杨贵妃是既怒且喜,第一次对萧去病瞪起了眼,手上还拿着一根两个指头粗的荆条。   怎么回事?萧去病也愣了。   “你要气死阿姐啊,辅臣你真是有出息,敢在大朝会上违逆陛下!”杨贵妃瞪着凤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气咻咻道:“你自己是个情况你不知道吗?   大前日,你在早朝上上奏打击私钱,已经把满朝大臣给得罪了,就连我的三个阿姐也每日进宫来,向陛下说你不是。   这个时候,就只有陛下和阿姐才是你唯一的支持,陛下本就对你之前拒绝他,耿耿于怀,这个时候你就该事事顺着他。   可你倒好。竟敢在大朝会上当众违逆陛下,还敢当众脱下官帽官袍扬长而去,你叫陛下怎么下得来台?陛下没有杀你或是将你下狱真是谢天谢地了,你吓死阿姐了!”   萧去病心里感激,嘴上呐呐道:“阿姐,我知道错了,这事都是那幽州杂胡设计害我。阿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个率性之人,最重义气。我是情愿自己死掉,也不情愿这一千飞龙禁军和一百五十亲卫。因为我而被那幽州杂胡害死!”   杨贵妃眉头皱得紧紧的,安禄山算是她的干儿,在皇宫里的时间也比萧去病多得多,李隆基和安禄山之间的亲密无间。安禄山有多么对李隆基的心思,杨贵妃比谁都清楚。   她叹口气,语气已经低了下来:“安禄山是陛下看重的人,他事事顺着陛下的话说,而你却总违逆陛下,在陛下面前是你是争不过他的。知道吗?”   萧去病点头,道:“阿姐,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不会了。你帮我告诉陛下,我不是要违逆他,只是天性如此,我若像那幽州杂胡那样,里外不一,最会装傻,我的修为就会一落千丈。”   “这个我会说的,你现在跪下。”   萧去病瞪大眼睛,愣了。杨贵妃看了看外面,又叹口气,道:“你别怪阿姐心狠,你忤逆了陛下,陛下是要面子的人。阿姐打你一顿,叫陛下看到,他的气也就消了。”   ……   萧去病到达紫宸殿的时候,含元殿的大朝会也已经进入了到了尾声,李隆基兴趣索然地看着大殿里两千多人喜气洋洋地向他跪拜谢恩,互相祝贺。   他这个时候心里只在想着一个人,就是萧去病,   这些凡夫俗子对自己的臣服自己见得多了,即使今年的大朝会比往年多了许多人,但即使再多的人对自己顶礼膜拜,李隆基也没有多少成就感。   唯独萧去病不同,虽然长期以来,萧去病对自己也恭谨温顺得非常,但李隆基却隐隐可以察觉出来,在骨子里,萧去病其实是个非常狂放不屈人。   他总有一种感觉,萧去病无论看谁,包括自己,中有一种藐视苍生的感觉,就好像道观里三清,和寺庙里的佛像的那种眼神。   是一种高高在上,超然世外,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候竟然还带着一种怜悯世人的感情在里面,有两次,他就发现他这样看着玉环,还有一次在大明宫远眺长安城,这种感觉更是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来。   因为有这样的感觉,让李隆基总觉得自己征服不了他,全天下都臣服在自己脚下,却只有这个萧去病虽然是跪着,但在他心里,却高高在上地看着朕!这让李隆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才有了今日大朝会上的试探,李隆基其实是想用皇权压萧去病一压,好让萧去病知道,你个仙家弟子也得在我皇帝面前低头,结果却失败了,萧去病还弄得自己非常没面子。   现在萧去病负气而去,安禄山,杨国忠还有许许多多的大臣,使节都要求自己严惩萧去病。李隆基就想,要是严惩能让他屈服,倒也没什么不可,若是不能,就算真杀了他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想着,不知道该拿萧去病怎么办的时候,王承恩悄悄地跑了过来,向他打手势,得到同意后,悄悄来到自己近前,耳语几句,李隆基一直有些黯淡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当真?”   王承恩小声道:“奴婢怎敢欺瞒陛下?贵妃娘娘此刻正拿着荆条狠狠抽打梁国公呢,他哼都不敢哼一声。”   李隆基闻言,连忙让高力士宣布退朝,急急忙忙就往紫宸殿走去,等到了地方,果然,萧去病跪殿内,光着的脊背被玉环打出一条条红印,而萧去病眼神当中那种不屈服的神情也荡然无存,甘心被打。   李隆基一下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海钱庄   天宝十一年的新年,整个长安洋溢在一片喜庆当中,随着大唐金银币的发行和流通,四海钱庄横空出世,瞬间成为长安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   从大年初一下午开始,一直到大年初五,长安东市的四海钱庄总部,以及西市场、金城坊、安兴坊、永安坊、昭国坊的五个分部都被前来兑换大唐金银币的长安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吵吵嚷嚷的,议论纷纷。   好在萧去病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想到到出动了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公差维持秩序,这才没没出什么乱子。在经历最初的混乱之后,这些百姓和商人还第一次学会了排队,场面热烈却有序。   西市钱庄大门口贴着一张布告,有钱庄的管事高声喊道:“所有的人,凭户牒兑换,每张户牒限兑大唐金币两枚,大唐银币五十枚,银豆子四十枚。   每枚金币当钱一万,银币当钱五百,银豆子当钱五十。每个人注意了,四海钱庄不收恶钱,用开元通宝兑换者请自行检查,若是被我们发现一枚恶钱,则不予兑换。   用绢帛兑换者,也请自行检查,绢帛当中若是发现夹有灰粉或以次充好者,亦不予以兑换,你们就白排队了。”   大唐钱帛兼行,钱有恶钱,绢帛也有劣绢,朝廷规定,一匹绢不得低于十二两,于是就有少数的人把灰粉撒在绢帛里增重。为此唐朝市令予以严格管理和监督,若是交易双方对绢帛的质量和价值有分歧,则可以请市令的官员裁决,可见唐朝用钱有多麻烦。   十支长长的队伍中,一名富家子排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柜台前,他身旁背东西的壮汉跟班连忙把一百零四匹绢帛放到柜台上。   富家子掏出户牒,又取出一个钱袋和两串开元通宝,大声道:“好绢一百零四匹,铜钱两百文,总计四万七千钱。我要兑换一全套。”   五名钱庄员工连忙清点数目,并随机抽出十匹检查质量,每次十匹依次试重,一切无误后。柜台上营业员将早已点好的一袋大唐金币,银币,银豆子交给这名文士。   富家子提着钱袋来到边上,从里面掏出一枚大唐银币,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枚银币的中心。用力猛吹,放在耳边细听,一声清越悠长的颤音传来,这才一脸笑意地提着钱袋走出钱庄大门。   那壮汉跟班跟在后面,很狗腿地道:“阿郎,钱袋沉重,要不要让我提着?”   “才两斤不到,怎么会重?”富家子从钱袋掏出一枚大唐银币和一颗银豆子,亦笑亦嗔道:“知道你刚才背着一百多匹绢辛苦,给你听个响。银豆子赏你了。”   跟班接过银币和银豆子,吹了又吹,听了又听,整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大唐金银币好啊,刚才自己背着八十斤的东西,累得半死,兑换成大唐金银币后,连两斤都不到,又小又轻便,阿郎直接就挂腰带上了。   等大唐金银币普及后。自己跟着阿郎去什么地方,再不用再背着几十斤重的绢帛或者铜钱了,想想得多美。   “阿郎,现在回去?”   三十岁左右的富家子一路听着排队之人的议论。皱了下眉,道:“去酒楼。”   两人信步来到一家酒楼,时间已到午时末刻,酒楼挤满了喝酒用餐的食客,两人只好在大唐和一名游侠儿剑客模样的拼了一张桌子。   富家子点过酒菜,堂倌热情地介绍道:“客官可是刚从四海钱庄兑换大唐金银币来?”   富家子点点头:“怎么?”   堂倌大声道:“是这样。我们这里如果用大唐银币付账,每枚银币可当钱五百七十文。客官你的餐费共是七百三十文,若客官用大唐银币付账,只需要付一个银币三个银豆子,我们再找你十一文。”   富家子轻轻笑道:“涨得倒快,昨日还是一枚银币当钱五百五十文,现在就五百七十文了。”   堂倌欣喜道:“可不是?这银币用着多方便啊,又轻巧又简便,而且还有信用保证,不担心有假。相比铜钱和绢帛又重又麻烦,自然谁都愿意收银币了。客官你是?”   “我用银币。”   堂倌高兴而去,那壮汉跟班连忙道:“阿郎,刚才我在路上可是听到有人议论,说现在一枚银币的黑市价已经快到五百八十文了。”   “无妨,不差这一点钱。”富家子笑着道,他耳聪目明,当然也早就听到了的。   两人开始低头喝酒吃菜,富家子显然对仆役下人很好,那壮汉和他吃一样的酒食不说,吃的还特别多,富家子也不在意,小口小口地吃着,细心听酒楼里的谈话。   作为西市最热闹的一家酒楼,花月楼一向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那些得到最新消息的人,也爱在花月楼向人卖弄。   这段时间,长安城内谈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大唐金银币的发行了,其次便是元日大朝会上的新闻了,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有关萧去病的事情,富家子特意来花月楼,要听的就是关于萧去病的消息。   “听说了,黑市大唐银币的价钱还在涨,说起来我们现在能有方便的银钱用,还不都是多亏了安西军还梁国公。   特别是梁国公,若不是他,只怕这银币还不是会像开元通宝那样,恶钱泛滥。梁国公为我们商户做了件大好事,可现在他却倒霉了。”一名胖胖的富商大声地在为萧去病鸣不平。   “你们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梁国公了,昨天假期结束后第一天,他身上的差使就被皇帝撸了个干净。   就连梁国公的爵位也没能保住,一下从从一品的国公被降为从五品上的寿昌县男,差事也变成从五品上的殿中丞。   从统领长安所有禁军的大将军,变成一个负责照顾皇帝饮食起居的不入流小官。”一名世家子模样的道。   一名学子模样的忧心道:“你们说,这次他还能起得来吗?上次他不是也被陛下禁足,被王鉷欺负,结果一天之内就突然逆转?”(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潜龙勿用   “这哪能一样,这次他可是当殿抗旨,气得陛下连要杀他的话都说出来了,之后更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辞官而去,已经把陛下给得罪死了。   还有,这一次他的对手可是东平王,东平王有多受陛下宠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次陛下不杀他,完全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否则,只怕他现在已经……”世家子道。   “什么东平王,那幽州杂胡不过是个靠贿赂官员,逼反两番玩敌养寇升官的奸贼而已!   不是有消息说,这次大朝会就是他陷害梁国公,想要害死梁国公的一百五十名亲卫和陛下的一千飞龙禁军。陛下怎么就忠奸不分呢?”   世家子笑笑,他也不喜欢安禄山,但安禄山正当宠,权势熏天,再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倒是看到以前那么高高在上,处处都比自己优秀的萧去病现在成了落水狗,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这世道就这样。”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始爆料:“也怪那萧去病太过锋芒毕露,同时又得罪了太多的人,偏偏还得罪了唯一的倚靠,这一回是没人可以救他了。   听我大兄说,之前王鉷倒台时,说是要用他的家产练兵养兵,后来又说用这些钱投入四海商社。   现在萧去病倒台了,这两件事情自然也保不住了,听说很快就要被三家夺去。除此还听说东平王,杨大夫,还有虢国夫人三方现在正准备痛打落水狗……”   “你怎么说话的,你敢说梁国公是狗!”   “就是,你是不是跟那幽州杂胡是一伙的,打他……”   世家子连忙赔罪,承认自己一时口误,大家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又继续爆料:“我听大兄说啊,这三家不但要夺四海商社的产业。还联合弹劾萧去病贪赃枉法,要查他的账目,准备将萧去病的几名幕僚抓起来审问。”   大堂里的众人一下愣住,过了半晌那学子模样的道:“那梁国公呢。他难道就坐以待毙?”   世家子心里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怪异道:“他能怎么办?他出来将这几名幕僚安置在萧府保护起来,自己每日只能乖乖去皇宫当值,伺候陛下饮食起居。不过,也不一定就是绝路……”   见他卖起了关子。那富商模样的连忙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世家子慢悠悠道:“有消息讲啊,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虢国夫人想要借此逼迫萧去病交出秘方。”   “那梁国公会给吗?”   世家子道:“这就要去问萧去病本人了,但有条消息是肯定的,就是明日四海商社将正式交付给太府和户部……”   世家子颇有些洋洋得意继续说着,之前刚从西市四海钱庄兑换了一套金银币的富家子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边有些好奇地不时瞄两眼坐在他对面的游侠儿剑客。   这游侠儿很怪,吃饭的时候,手上还要握着一把和古朴的剑。而且吃东西特别专注,就连自己偷偷瞄他也好像没看到一样。   虽然身处人声鼎沸的闹市,但这游侠儿剑客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荒山幽谷当中,好似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一样,或者说都不放在他眼里。整个人就像一块冰,冷的可怕。   富家子瞄了许久,实在有些好奇,朝他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兰陵萧十七,未请教?”   游侠儿剑客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没过多久。他吃完饭,碗里竟连一粒米饭都没剩下,盘子里那道羊肉也吃了个精光。   然后游侠儿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缓缓起身,依然像是没看到两人一样,转身朝门外走了。   “真是个怪人。”壮汉跟班小声嘟囔道。萧十七摇摇头,继续吃饭,心里却对那位名满长安的本家充满了担心。   他本是兰陵萧氏造船和航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本来之前萧去病和兰陵萧氏家主萧华已经谈好,除去玻璃销售之外,还要一起合作造船和出海贸易。   现在萧去病这样的情况,看来这些计划不得不搁浅了。   情形已经很明显了,元日大朝会萧去病中了那幽州杂胡的陷阱,触怒了陛下,又被安禄山,杨国忠,虢国夫人三家联合打击。   纵然他还有贵妃娘娘这层关系,但至少在目前看来,一两年内,萧去病都很难再有作为。   可为什么萧去病要派人来通告家主,说是玻璃销售和造海船的计划不变,得赶紧抓紧呢?   真是奇哉怪也,难道是萧去病死鸭子嘴硬,自欺欺人,骗我们?   萧去病当然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盟友,但有些事情,也确实不好说得太清楚,毕竟萧去病这边,自己也没十成把握。   老实说,这次大朝会因为萧去病的脑子不灵光,失去了一个打击安禄山势力的大好机会,同时得罪了李隆基,落得现在很被动。   当当萧去病把李隆基的一系列表现和自己观察到李隆基的各种微表情讲给李泌听之后,这位对李隆基多有了解的翰林待诏,在经过一番分析之后,倒是给出了一个相对并不悲观的评估,也为萧去病制定了相关的策略。   在李泌看来,李隆基现在无非是有些斗气罢了,想把元日大朝会上的面子找回来罢了,这个时候安禄山,杨国忠,虢国夫人还有回纥方面对萧去病的攻击暂时则只能退让。   四海商社他们要,就给他们,要查账就让他们查,只要人没事就行。据李泌分析,李隆基也是有些故意放任这些打击,好磨一磨萧去病的性子。   但对萧去病的底线,李隆基还是有照顾,比如安禄山杨国忠想抓起高适、王昌龄等人审问,就被皇帝直接否决了。   萧去病也想通了,四海商社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反正他们也玩不来,一来很多后世的东西他们运转不来,二来核心科技都被自己保护起来了。   之前四海商社主要还是想取悦李隆基,现在放弃四海商社也好,六成的利润不用给了。自己重新弄过只用交商税就成,能得到的收入还更多,只是做起事来,不如四海商社那样便利罢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样很伤士气,至少萧去病的一百五十名亲卫和四海商社的大量员工和管理,这几天心里就都憋了一口气。   对此萧去病和何可儿也能尽量多加安抚,好在因为之前给出的高额福利,和人性化管理,让这些员工和管理层对萧去病和何可儿充满了认同,大多数人都选择跟萧去病走,等杨国忠他们一接手过去,就一起辞职,留个空架子给他们。   总之就是,做错了事,现在只能先蛰伏起来。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向李隆基提出到洛阳去,在萧十七刚到酒楼坐下的时候,身在大明宫刚陪李隆基和杨贵妃两人吃完饭的萧去病,正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向李隆基说这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暂且忍耐   天宝十一年,新年伊始,萧去病宅和东平王府,同住亲仁坊,却悲喜两不同。   两家宅院,一个地处北门之西,一个占据东门之南和东南隅。虽然称不上是邻居,但同住一个里坊,也算抬头不见低头见。   之前安禄山入朝队伍未来之时,双方的关系是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安禄山来了之后,萧安两人明显敌对结怨,下面的人,特别是两人的亲卫扈从,见面的时候大多就是互相怒目而视,最终的结果,都是安禄山那边很快败下阵来。   原因倒也简单,安禄山的亲卫扈从大都是草原的蛮族胡人,畏惧强权实力,萧去病的亲卫武力比他们强,而且那时候萧去病统领全长安的禁军,再加上一开始给他们的下马威震慑。   老实说,那段时间,安禄山的手下见到萧宅的人,大多都是绕道走的。但自天宝十一年元日开始,这种情况却一下彻底转变。   在所有的人看来,萧去病的失势乃至倒台几乎已成定局,又由于萧去病和李泌决定隐忍,叮嘱下面的人凡事尽量退让,一切等到了洛阳再说,这自然更加助长了安禄山那边的气焰。   于是乎,安禄山麾下那些曳落河和家僮便开始主动挑衅找事,一开始还是眼神挑衅,看到对方态度之后,则是变本加厉,发展成言语和身体接触上的挑事。   中午的时候,包括侯思琪在内的几名四海商社的店员,在十几名护卫亲卫的护送下赶往萧宅,迎面遇上了了十名安禄山的亲卫,那边主动找事:“哈哈,今天怎么不拿眼睛瞪我了?你们之前不是很凶吗?”   萧去病的几名游侠儿亲卫,朝他们怒目而视,但自然的,不会有一丝效果,反倒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气焰。   “还敢这么嚣张。敢瞪你阿爷!怎么?不服气,想打你阿爷啊,那就来啊!”   “怎么又怂了,哈哈。没卵子的家伙,怂包蛋,废物。”   “小娘子漂亮啊,可惜二十多岁还是个雏!我就说萧去病那狗贼,和府上所有男人都是没卵子的货。!”   “小娘子倒不如跟了我们。我们几个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包管你每天晚上快活得要死要活!”   “萧去病那狗贼就要完蛋了,到时候把你们府上的男的全部杀光光,女的先歼后杀!”   十几名安禄山的亲卫兴奋地银笑,有两个胆大的,就要上前推开挡在前面的萧宅亲卫,想要摸侯思琪几名女子。   侯思琪在内的几名女店员一脸的悲愤,大大的眼睛盈满泪光,几名萧去病亲卫双目通红,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但想到萧去病的处境,到底没有出言反击,前面一排站得愈发紧密,牢牢挡在女店员面前。   两名安禄山的家僮用力推搡了几下,在对方没动手的情况下竟然推之不动,心中惊讶的同时,到底不敢拔刀或做更激烈的动作。   这时已经快到萧宅门口,名叫南霁云的壮年男子跑了过来,像是要吃人一般怒目而视。南霁云长相粗豪,须发如戟。这时候更像怒目金刚一般,气势逼人,十几名安禄山亲卫一时竟有些气沮。   等到众人走进萧宅大门,南霁云回过脸来。瞪了他们片刻,几乎一字一顿:“敢立生死状,我一个单挑你们一群,不敢就滚!”   南霁云杀气四溢的样子,宛如一尊杀神,撂下这样的狠话。安禄山那边十多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到底没人敢接下,悻悻走了。   当然临走之前他们也撂下诸如“你们等着”,“要你们好看”之类的狠话,但萧去病这边众人却都看出对方色厉内荏的宵小本质,心里对他们越发鄙视。   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这边竟然被一帮宵小欺负到这个程度,愈发满腔愤懑,憋屈到了极点。   南霁云走进院子,朝侯思琪那边看了过去,正好侯思琪也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眼波含情,南霁云连忙转过脸去,脸红红的,幸好脸黑,看不出来。   萧将军说了,他这里没太多规矩,只要男未娶女未嫁,双方情投意合,不管是家里的丫鬟还是商社的店员,他都乐得成全。这侯思琪不但人好看温柔,做事也干练正事自己喜欢的那种。   只是现在萧去病这边状况不好,不好去问女方的意思,一切就等到了洛阳再说吧,自己漂泊半生,也该成了个家了。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亲卫走到李晟面前,红着眼睛问道:“李将军,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昨日这群幽州杂碎就跑去四海超市捣乱,开始还算克制,见我们一味退让,最后就打砸起来,抢走打坏许多东西,还伤了几个人。   到今天,又发展到在路上堵我们的人找茬。他们这分明是在试探,只怕我们越退让,这些幽州胡狗就会越得寸进尺,我们还要退让到什么时候啊?”   一百多双眼睛一下看过来,萧去病的这些亲卫,大多是都是热血青年,一心报国立功,现在却受到如此不公平对待,每天还要被一帮宵小欺辱。   他们本就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些,这些天,大多数人心中未免没有离开或放弃的想法。但既然现在还坚持留下来,并且保持克制,基本是出于对萧去病的崇拜和信任,相信萧去病能解决此事。   四海商社的一些员工则走了一成多,剩下的人则因为四海商社超高的福利和新奇友爱的环境留了下来。   他们中有很多是其他店铺的伙计丫鬟,哪曾见过一家商铺的东家对员工这么好的。待遇好就不说了,还不打不骂,给予每名员工公平的机会,工作做得好有奖励,如果有好的点子和建议一经采用更是会得到提拔和重用;   晚上还安排先生教大家认字和算术,平时工作之余,还组织各种游戏和活动,安排说书先生给大家说书。东家和主母对一名最普通的员工也没有一点架子,没结婚的还说到时候结婚了要请他们喝喜酒。   这就是拿他们当一家人当亲人了。梁国公那么高的身份,贵妃的弟弟,统领整个长安的禁军,换做别的东家,想都别想。   可恨的是,现在他们刚把四海商社当成自己的家,四海商社也经营得越来越好,却要被人给生生抢走!   李晟神色严肃地环视了一下众人,温言安慰道:“萧将军和李学士要我们暂且退让,不是说我们就怕了他们,而是要借这个机会,跳出长安这个泥沼,脱身去别处发展。   我们今日所受的委屈,他日一定百倍奉还给他们,这点大家一定要相信萧将军。大家在忍几天就好,陛下的气也该消了。而且,今天萧将军就会向陛下提出去往洛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见龙在田   大明宫,蓬莱殿,杨贵妃看到萧去病愁眉不展,笑着问道:“辅臣,怎么有心事?”   萧去病难过道:“陛下,阿姐,去病之前一直在山中修道,师父要我辅弼陛下,去病也想有一番作为,为大唐做一些事情。   但毕竟初入红尘,涉世不深,做事又只凭本心而已,不懂得圆融转寰,以致屡次违逆陛下。   之后又因为大唐金银币的事情,得罪了满朝大臣,在出征宥州又得罪了各内附部族。去病就是愣头青一个,现在满朝大臣和各族使节都容不下我。   去病单身一人倒没什么,有阿姐庇护,陛下又宽宏肯原谅去病的过失,倒也无忧。可是那些跟着去病的亲卫和四海商社的员工,却要无辜受到牵连,因此心中难过。”   杨贵妃闻言,满是柔情地看了一眼李隆基,娇憨道:“三郎,这几天来,你也看到了,辅臣已经知错了,三郎也该消气了,就饶过辅臣吧!”   李隆基笑得开心得意,自从那天看到萧去病跪在地上被玉环拿荆条打,他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而且还说不出的快意。   因为他从萧去病的眼中再也没看到那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萧去病终于在自己面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你仙家弟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我这个皇帝面前屈服,这种成就感比在大殿上接受几万人朝拜还让他高兴。   其实李隆基不知道是,萧去病之所以那样,只是认同并感激杨贵妃对自己的好而已,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至于后面的事情,则纯粹是李隆基的恶趣味罢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这个时候,看到萧去病说的这么可怜,李隆基心里那种操纵一切的优越感和满足感就噌噌地往上冒,开心笑过之后,李隆基酝酿出一个严厉又语重心长的表情。道:“知道自己的错处就好。   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想有一番作为这些都不是坏事,但世上的事情哪能都由着本心直来直去。别说是你。就连朕,就连太宗高宗皇帝做事也不能随心所欲。   每件事情,在做之前,总要考虑方方面面的结果,找到其中的平衡点。要讲究制衡,再徐徐图之,就这样也不一定能够做成,就更别说像你这样了。   就说这次禁恶钱,若是有玉环这各关系,朕又保着你,只怕早就被满朝大臣攻击得永无翻身之地了,才三天时间,弹劾你的奏本就有人高了,都被朕压下来了。”   顿了顿。李隆基的运气和缓不少:“不过,现在碰了个头破血流也不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个磨练,以后做事你也就能多一些圆寰,不至于满朝招敌。   到那个时候,朕也可以多交付一些事情给你做。朕对一直都寄予厚望,辅臣你可能体会朕的一番苦心。”   之前李隆基以己度人,一直想不通萧去病明知道禁恶钱会得罪很多人,为什么还要那么做。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不就是个愣头青吗,有理想,有冲劲。行事却不够老练灵活,率性而为。   这样一想,李隆基一下又对萧去病放心起来,他已经准备用类似操控李亨的办法来控制萧去病,就是放任安禄山和杨国忠对他的打击,萧去病想要生存。只能更加的依靠自己,更加卖力地,听从自己的指挥做事。   萧去病连声感谢,然后恭谨地表示回去一定好好体会他的苦心,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臣其实无心朝廷争斗,因为这会严重损害臣的修行。既然满朝大臣和各部族使节都容不下自己,臣就想跳出这个漩涡,到洛阳去,专心赚钱和建设武学,陛下武学还是要建设啊!”   李隆基和杨贵妃一下愣了,杨贵妃急道:“辅臣,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转头有抓着李隆基的手道:“三郎你看,你本是想磨练辅臣一番,但其他人却把他往死里欺负,你快帮帮辅臣吧。”   李隆基有些失望,厉色道:“辅臣你太让朕失望了,怎么才受一点委屈就心灰意冷,想要逃避,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想为大唐做些事情。”   “陛下,不是的。”萧去病诚恳道:“臣是有感于这次大朝会,像苏禄国,狮子国,室利佛逝等国,还有一些连名字都没的小部落,他们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来进贡陛下。   其实我们是被骗了,他们有好东西不肯献上,还有的根本不是国家,就是些几百人的野人部落。陛下可还记得臣第一次面见陛下献上的地图,臣当时就说过,这一片地方可遍地都是宝啊……   臣一早就想去这些地方了,出一次海,起码能带回几百上千万缗的财货……臣本来是想去广州的,奈何又牵挂陛下和阿姐。臣有千里马,可夕发朝至,时常来长安看望陛下和阿姐。”   ……   差不多同一时间,亲仁坊东平王府,安禄山和一众心腹正在密室里议事。   高尚右手包成了一个粽子,神情激动道:“这次可惜了,本来有机会将那狗贼一下打得爬不起来,谁知他竟突然开窍,跑到贵妃娘娘那里去认罪!”   “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陛下撤职降爵,严厉训斥,他现在既无兵权,四海商社又丢了,还能拿什么跟我们斗?”孙孝哲满不在乎道。   安禄山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道:“这是当然,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之前那他的那个威胁……”   高尚凝眉道:“现在看来他之前这个威胁应该就是虚张声势。否则他现在被我们压迫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拿出来反击呢?   他若真有那个本事,以陛下的秉性,岂能不对他有求必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一定是虚张声势,故意吓唬我们,他好有时间一步步布置,蚕食我们。”   长期定居长安的安禄山长子安庆宗道:“说的没错,这几天我们不停试探,对方都是一味退让,他的亲卫眼睛瞪得通红,被我们这边怎么挑衅推搡,都不敢还手。   还有昨日今日分别到平康坊的四海超市和西市的醉仙居闹事,打砸抢走许多东西,打伤他们好几个人,对方也只是看着。   以那狗贼的品性,他连当殿抗旨辞官的事情都做得出,这件事又怎么会如此忍让?”   安禄山有些高兴起来,又道:“可是陛下貌似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只怕不出两年,这狗贼又将复起了,如之奈何?”   严庄道:“我看陛下还是想用打压太子那一套来控制那狗贼,陛下虽会保护他不死,但只要我们对他的攻击不过分,陛下应该会是默许的。”   张献诚确认道:“也就是说,只要萧去病不死,攻击他身边的人,陛下都不会为他出头了?”   严庄皱着眉:“或许是。”   高尚得意道:“怕什么,即使陛下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有回纥王子顶在前面呢。”   安禄山想了想道:“那就去做吧,最好能够激怒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那就谁也救不了他了。亏我们以前多重视他,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   半刻钟以后,张献诚偷偷离开了亲仁坊,前往西市一间客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梦了无痕   暮色将近,兰陵萧氏萧十七郎被请到萧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副热闹至极的喜庆场面。院子里一大帮人有说有笑,或蹲或坐围在一个个火盆前,正忙着烧烤食物。   有人正往一串一串的烤串上撒着调味料,有人拿着刷子往铁架子上的鸡腿鸡翅上刷着油,十几名小孩站在大人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火盆上的食物,兴奋地问道“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诱人的香味飘过来,让萧凡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身后那位壮汉跟班,口水更是流了一尺长。   萧凡一瞬间有些迷失,他简直怀疑自己走错地方,现在外面所有人的人都认为萧去病就要完蛋了,可为什么萧府上下,却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氛围呢?   就在萧凡还在恍惚的时候,萧去病已经迎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就道:“十七郎,可算把你盼来了。”   “萧世兄安好!”萧凡一边跟着萧去病往里面走,一边拱手行礼道。虽然说萧去病比他小是十岁,但身份高啊,就是寿昌县男,也比他这个没爵位的高出好多,更别说他还是贵妃的义弟。   萧去病倒也不以为意,将两人领到一座凉亭里面,李泌,王昌龄还有阿里依站起来,互相介绍完见过礼后,依次坐下。   萧去病笑着说道:“十七郎还没吃吧,尝尝我烤的鸡翅,味道怎么样?。”   萧凡接过萧去病递来的竹签子,两根竹签穿着两只鸡翅,此刻已经烤得两面金黄,滋滋冒油,一种辣辣的香味传来。   他咬了一口,外焦里嫩,鸡肉的香味,孜然花椒的香味充溢口腔,还有一股甜味和辣辣的味道,说不出的过瘾。竟比自己之前吃过的好吃十倍,只一口,萧凡就迷上这个味道了,有些欲罢不能。   但他还是忍住。没再咬第二口,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世兄相邀,不知有何事相商?萧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不知是何喜事?”   萧去病拿起一把羊肉串开始在架子上烤。他发现唐人不太把心思用在吃喝玩乐上,因为太过尚武,而且就连皇宫也盛行胡食,大多数吃东西都极其粗糙。   所以萧去病决定在吃的上面下大功夫,这种烧烤的方式方法就是由自己提出,交由醉仙居的厨师和四海商社的员工研发烧烤撒料和烧烤酱料。   可惜唐朝还没有辣椒,辣味的主要来源是食茱萸,而食茱萸又有些微苦和微毒,现在两种配方还是几十人试验了几百次才得到。   这些鸡翅事先经过秘方腌制,再加上自己的手艺和秘制的烧烤酱料。味道当然好的没的说。   “十七郎可有字?”   “表字子良。”   “子良兄以后叫我辅臣就好。”萧去病一边烤,一边拿起一旁的瓶子在羊肉串上撒烧烤撒料,香味一下窜出来。   伴随这香味而来的是萧去病平静的声音:“陛下已经同意在几日之后将我的爵位升为兰陵郡公,并任命我为东都留守,天策府统领,都畿河南道转运使兼职大唐武学副山长。”   萧凡瞪大了眼睛:“世兄此言当真?”   “骗你是小狗。”萧去病笑道。   萧凡也笑了,从进门起,他就有些呆住了。   萧府上下热闹喜庆的场面和外面的传闻太过反差;萧府上下和谐融洽的氛围和一般富豪之家等级森严的严肃环境的对比,让他感到吃惊;就连萧去病烤东西的手艺这么好,这么娴熟。也让他觉得无比惊奇。   最后就是萧去病这种毫无架子态度,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却觉得很亲近他高兴道:“那可就恭喜世兄了,陛下可有说过让世兄何时上任吗?”   萧去病道:“二月之前吧。正月十六是我的婚礼,等婚礼一过,这边的事首尾收拾干净,我就可以去洛阳上任了。”   萧凡正要说话,他身边那壮汉跟班已经吃完两只烤翅,辣得直吐舌头。嘴里“嘶,嘶哈,嘶哈”的直叫唤,眼睛紧盯着自己的手里的两只鸡翅,弄得自己也口水直流。   萧凡美美地咬了一口鸡翅,撕下一大片肉来,这才心满意足地道:“那再次恭喜世兄了。世兄这次邀我前来,可是商量造船之事?”   萧凡其实很想问,陛下怎么突然就让你去洛阳了,但这事不好问,于是干脆说正事,他认为萧去病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已经定好了去洛阳,肯定是找自己说造船的事。   萧去病将手中烤好的羊肉串分出去三分之二给给众人,又招手叫萧玄过来,叫他把剩下的三分之一送到何可儿那去,她此刻正和侯思琪等四海商社的店员掌柜在另一边烤鸡翅吃。   萧去病自己也开始撸串,感觉味道还是稍微有点膻,这里的羊大多都是吃草长大的,到时候弄一个养殖场,骟过以后用饲料喂,除了养羊还可以养猪。   “正是,把子良请来,为的就是造船的事。”萧去病边吃边起身,来到一边的桌子上,萧凡和阿里依,李泌,王昌龄也跟了过来。   萧去病指着桌上一张图纸道:“子良,你看像这样的帆船,萧氏造船厂能造吗?”   桌子上是一张风帆战舰示意图,分为侧面和斜侧面,标示了各种尺寸,萧凡的眼睛一落到图纸上,眼睛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唐朝的帆船小一些的都是一帆,海船大多是二帆,而且每根桅杆和帆船之间都是**的。而图纸上的帆船却是三帆,并且除了三根主桅杆上的主帆之外,还有许多副帆,互相之间也也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作用。   身为大唐顶尖造船专家的萧凡如何会看不出这艘帆船设计的精妙合理,简直堪称完美。   看到萧凡如此表现,阿里依心里也满是自豪,心里想道:“我的主人是一定是个神人,简直全知全能啊。   不但数学,物理,化学的知识系统且完密,还能设计出这样完美的帆船。自己能做他的仆人,经他传授各种知识。真是上天的眷顾。”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并不是萧去病设计出来的,而是来自于萧去病喜欢看的一部电影《怒海争锋》,萧去病花了两个晚上。照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电影画面临摹出来的。   这种帆船可是之前那个时空,十九世纪初海权争霸时代主力战舰,除了具备航速快,机动灵活等特点,更可以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上远洋。技术领先这个时代不止一点点。   萧凡眼睛放光道:“世兄大才,你放心,有图纸,我一定给你造出来。”   “以萧氏造船厂的技术和实力,能造多大的船?”图纸上的尺寸,是萧去病估算出来的,长度大约十二丈,宽三丈多,主桅杆十丈高,能装几百个人。   但萧去病还觉得小了一些。因为他记得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可比这大得多,那时候能造出来,没理由自己这边造不出。   萧凡激动道:“没问题,再大五成也没问题!”   萧去病又详细向萧凡介绍了阿里依,阿里依在白衣大食也算是半个造船专家,两人围着图纸讨论了许久。   萧去病告诉萧凡准备让阿里依和王昌龄提前跟他去兰陵萧氏徐州的造船厂,早点将海船造出来。同时这艘是战船,请他和阿里依将其改进,设计出运货的货船出来。   等大家将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回到烧烤炉面前。萧凡那大个子跟班已经自己动手把炉边的肉食都烤了吃光了,挺着个大肚子撑得直哼哼。   “胡十三,你这吃货,遇到好吃的也不能这么吃啊!”   萧凡又气又窘直跳脚。胡十三张开嘴连打四五个饱嗝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说了听了好久才听明白:“我吃了你的烤串,以后我帮你。”   萧去病笑笑,认真道:“好,以后你帮我。”   送走萧凡和胡十三后,萧府的聚会和庆祝也进入了尾声。天色渐渐暗下来,不久之后整个萧府便逐渐归于平静,但其实回到各自房间的每个人,心里都是很难平静。   老实说,在萧去病回来之前,虽然李泌和李晟两人一直温言安慰大家,但对于萧府目前的处境大家都没太大信心的。   即使大多数人因为对萧去病的崇拜或者对四海商社融洽而又充满上进的环境充满留恋,而舍不得弃萧去病而去,但心里也难免不为自己的未来的而担心。   好好的新年,他们却过得无比惨淡愁云,现在好了,皇帝的旨意变了,主君,家主的的新任命就要来了,而且貌似比在长安之前的环境还要好几倍,新的生活就展现在每个人面前,这天晚上,所有的人都激动得难以入睡。   萧去病和何可儿自然同样激动。   每天忙碌后过后的二人世界,是两人共同的最爱,此刻在萧府后院的一座亭子边上,萧去病将何可儿轻轻搂在怀里,嘴里哼唱着歌曲。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啊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啊……”   何可儿依偎在萧去病的怀里,感受着萧去病身上火热的温度和平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如初生婴儿般的香味,再听着心爱的男子如泣如诉的低声吟唱,感觉整个人都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萧郎,你现在不是正抱着我吗?我好喜欢这样被你抱着,直到地老天荒。”听到萧去病唱完,何可儿偏了偏头,脸庞在萧去病胸口摩了摩,像只小猫一样半眯着眼睛呢喃道。   萧去病在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也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不愿有片刻分离。   可是我又总想做一些事情……这样好不好,结了婚以后,一个月内,我们每天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谁都不见,什么事都不管,反正我要把好色名头传出去。”   “嗯,好啊。”何可儿脸色红红的轻声应道,随后又叹气道:“这么多事呢,我们不做,不会乱了吗?”   萧去病左手环抱着何可儿,右手轻轻掀开厚厚的斗篷,将手探入可儿的衣内,感受着可儿肌肤的颤抖和炙热,一点点向上,握住她胸前的玉兔,立刻陶醉于那奇妙的弹性之中。   萧去病有些**道:“我这边的事,可以交给李泌这个牛鼻子老道,还有李晟和马燧去做。至于你那边的事,就暂时放手给萧天明和侯思琪吧。”   何可儿觉得整个身体都软了,有些不堪忍受又有些迷醉留恋,吐气如兰道:“你发现没?”   “发现什么?”   “侯思琪,南霁云两个人好像互相都有意思,却两个人都不敢开口。”   萧去病笑道:“这南霁云眼光还真贼,一眼就挑中了我们四海商社最漂亮的小娘子……我是说除你之外,你是我的……不行,我得去教育教育他,有喜欢的女孩就应该主动去追啊,眉来眼去不开口算什么。”   何可儿红着脸道:“谁是你的!”   “好吧,我是你的,我决定了,我就工作到了三十五岁,然后就致仕,在家里吃软饭,每天陪着你,四处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何可儿噘着嘴,宜喜宜嗔:“薛西斯的姐姐怎么办?”   萧去病一愣,心里微微有些愧疚,既对丽绮丝,也对何可儿,过了半晌才道:“这个,我跟你说过的,一来我并不讨厌她,二来需要她帮我稳住呼罗珊,这才决定娶她,那时不是还没遇见你吗?   我发誓啊,我心里最喜欢的只有你……”   何可儿明显不准备轻易放过萧去病:“你跟她有没有那个啊?”   萧去诡笑道:“哪个啊?”   “就是……就是婚礼之后入洞房做的事?”何可儿脸红得要烧起来,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忍不住问。   自从几天前在打听萧去病以前的事时,循循善诱听到薛西斯讲起,萧去病离开木鹿的前夜,整晚都跟丽绮丝在一起,这个疑问就一直萦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萧去病大窘,回想起那晚的旖旎,不由得色心大动,手上加大了一丝力度,在何可儿耳边轻声道:“那晚我们确实抱着睡在了一起,看了个够,亲了个够,却没有做最后一步,要不今天晚上,我们……”   “不要!”何可儿咬了咬嘴唇,挣扎着从萧去病怀里支起身子,脸红得要烧起来,啐了萧去病一口道:“我才不想跟她一样,等结婚以后,怎么都行,现在不行。”   说完挣扎着就从萧去病怀里站起来想往自己房间里走,却身子发软走路不稳,萧去病有些讪讪,连忙跑过去扶着她走。   这何可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讲原则,都住到家里来了,两人就隔着一堵木墙,却……那就再等十一天吧,萧去病心里恨恨想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刹那烟火   胡十三呐呐地站在这名武侯身后,又长又粗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好啊,即使几位如此强势,那跟我这个弱女子有什么好说的,话你们已经说了,有本事就去萧府抓人吧。   除了你说的这些秘方,我夫君还有制造白糖,烤鸡翅,烤羊肉串,香水,水晶镜子,打火机的秘方,你要不要啊?都在他脑子里装着,有本事你到我夫君面前去要啊!”   六七丈丈开外,清丽无双的萧家主母态度不卑不亢地说着这些话,围观众人大声叫好起来。   也在这个时候,吃货胡十三一下想起那个眼神来,就在昨天中午,花月楼吃饭的时候,与他们同坐一桌那个装扮像是游侠儿剑客的人。   虽然他现在换了装扮,样貌也好像变了,但那冷得像冰一样,目中无人的眼神却没有变,胡十三越想越觉得没错。   真是件怪事!   怎么也想不通其中道理的胡十三忍不住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一脸严肃道:“你不是游侠儿剑客吗?怎么变成巡街武侯了?”   那武侯(剑客)还是像没听到一样,并不说话,胡十三却越问越大声:“你的样子怎么变了?你那把有花纹的剑呢?”   六丈之外,名叫令狐流云的道士目光如鹰隼一样看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一改刚才笑嘻嘻没正行的模样,双目如电死死盯着那名武侯的眼睛。   令狐流云下意识地挡在何可儿面前,并用暗语吩咐另一名楼观道士,前去一探究竟那道士转过身来,看了那人一眼,随后向他走来。   那一边胡十三还不肯松手,像个好奇宝宝:“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个哑巴,昨天你就没说话……”   令狐流云身后,何可儿和与安禄山。杨国忠,虢国夫人三家三名负责人刘骆谷,裴昱和郭四依然在对峙,她正准备结束这一切:“……反正四海商社交到你们手上了。我们……”   六七丈之外,看热闹的人依旧大声,场面喧嚣热闹而又混乱,下一刻,骤变陡生。   几乎没看到那人如何动作。胡十三壮硕的身体就一下飞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雪亮的横刀出鞘,有名武侯一掠三四丈,凌厉无匹的一刀一下迫开向他走来的那名道士,紧接着与令狐流云的宝剑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金铁交鸣的声音。   眨眼之间,两人就交换了五六招,那游侠儿剑客本原是使剑的,弃剑用刀本就吃亏。加之剑法本就不如流云,这个时候已经被令狐流云完全压制。加上之前被他一刀迫开的道士也抽出宝剑,准备加入战团。   这时候,何可儿身旁三十多名护卫才反应过来,就准备围成一个圈护着何可儿和小瑶先走。在他们的对面,裴昱和郭四也都有些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状况,刘骆谷脸上一抹惋惜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当然瞒不过观察入微的何可儿。   假扮武侯的游侠儿剑客名叫聂星魂。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刺客。其实若论武艺,当面交战,这天下起码能有几十上百人能够杀死他。   但他做刺客这名多年,却从未失手过。武艺比他高得多的人,他也杀了有上十个。倚靠的便是精湛的化妆易容术,和几乎天下第一的隐藏杀意的本事。   习武者或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拼杀的战士,一般来说,都能很敏感地感觉周围人类的杀意和杀气。   显然,聂星魂在这方面的修炼已臻化境。长期的磨练让他能够在杀人的时候没有一丝心情波动,而且他还有一项更神奇的本领。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盯着另一个人看,那人或多或少都会心有感应,越是高手这种感应能力却强,而聂星魂却能做到注意一个人却让对方感应不到他。   凭着这两样本事,聂星魂每次都能成功接近目标而一直不被发觉,却没想到,好死不死的,被胡十三这个吃货一眼认同来了。   眼看另一名道士就要加入战团,对自己进行围攻,而不远处三十二名亲卫也已经开始围在目标周围,保护她从容离去,聂星魂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弹丸掷在地上,顿时一股黑绿色的气体从地上升起,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哈!是唐门的毒煞烟瘴!”令狐流云吐气如雷,大喝一声,音波的震荡加上大袖的挥舞,很快吹淡吹散了这股毒气,这个时候聂星魂已经在面前失去踪影。   令狐流云连忙抬头四顾,却见那刺客已经轻飘飘飞上了街边的屋顶。   想逃,没那么容易,令狐流云刚准备飞身去追,就猛然听见身后一声痛呼,是何小娘子的声音。   令狐流云悚然一惊,惊得魂都要飞出来,连忙转过身去,却见何可儿一张俏脸眉头紧皱,脸色发白,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手臂上方,靠近肩头的地方,此刻正插着一支绣花针大小的细针,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绿幽幽的光。   是毒针,这刺客右手握着横刀,左手掏出烟瘴球掷在地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无法再用手发射暗器,竟是用嘴咬着针筒,在跃上房顶中间射出的。   “寒雨,带十个人去追,小心暗器!”说话的同时,令狐流云飞快地来到何可儿的身边,用指甲拔出毒针,凑在鼻子上闻了一下,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   他飞快地将毒针插在自己的逍遥巾上,接下巾带绑在何可儿的腋窝下,扎紧。这是萧去病教他的办法,防止毒血流入心脏。   与此同时小瑶已经紧张得哭了起来,好在何可儿还保留着足够的清醒,她指了指小瑶的怀里,低声道:“叫萧郎……来。”   片刻之后,一点赤红色的火球飞快地飞上了二十丈的高空,然后嘭的一下炸响,即使是在白天,直径三丈多的赤红色火焰球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声音更是如打雷一般,方圆上十里,都能听到。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看呆了,既惊讶于刺客的突然出现,也惊异于刺客的手段高明,最后还惊奇于天上炸响的烟火,没有人发现,安禄山的心腹,东平王府的管家刘骆谷脸上一抹得意笑容一闪而过。   ps: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新年交好运!   除夕大家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我却在码字,大家也给我一些支持吧。祝福,收藏,推荐票,订阅。另情节明天会大转折。(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杨贵妃爱吃辣   蓬莱殿门前的广场上,柔暖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全身上下都暖暖的,一片祥和柔美。   大唐皇帝李隆基沐浴在这暖阳中,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最宠爱的妃子,正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坐在一个烧烤炉子面前,一手拿着两根竹签子,一手拿着个刷子,正往鸡翅上刷辣油。   “辅臣,是这样吗?闻到就好香哦,还要烤多久?”   杨贵妃本是四川人,最喜吃辣,当听说萧去病研究出来了味道极美,且没有苦涩味的辣油辣酱出来,并准备中午给她和三郎做香辣烤鸡翅和烤羊肉串的时候,顿时就娇憨天性爆发,像个孩子一样要亲自动手烧烤。   萧去病正在一边烤羊肉串,这个技术难度高一些,笑着道:“阿姐,油刷多了,都滴到炭火上面了,刷一次油,放到架子上就行了,等快干的时候,再刷一次。”   “但是好香哦。”辣油滴在炭火上,吱吱作响,发出诱人的香味,其实这种油烟,对身体是有害的,不过相比杨贵妃亲自动手获得新鲜刺激的快乐,这点小问题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到两人有如亲姐弟一般,亲密和谐的样子,李隆基也是满心欢喜,玉环好久也没这么开心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夏天吃到新鲜荔枝的时候还要开心啊。   这萧去病还真是仙家弟子,总能化腐朽为神奇,萧去病送来的辣酱和烧烤酱料,李隆基也尝了一点点,确实有有一种让人畅快至极香辣味和麻辣味,让人口水直流。   自从在心里认定萧去病是一个有理想的愣头青以后,李隆基现在又越看萧去病越顺眼了,而且他跟玉环的感情这么好,玉环待他也比对三个亲姐姐和两个堂兄还要亲近,萧去病又是重感情的人,顺着这个思路想。李隆基心里的猜忌之意便一下消了七八成。   五分钟之后,烤羊肉串的香味已经四溢,就连在远处站岗的龙武禁军卫兵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李隆基食指大动。杨贵妃像个小女孩一样,也不去管自己面前四串鸡翅了,盯着萧去病手里看,高力士侍立在李隆基身旁,看着三人。满心欣慰地笑着,一片祥和。   便在这时,萧去病听到了烟花炸响的声音,他脸色剧变,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南边跑,在三人的一脸惊讶中,眨眼之间就跑出去二十多丈,声音这个时候才传了过来:“陛下阿姐,可儿出事了……”   等三人听清之后。再看萧去病已经没了踪影,李隆基有些发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可儿出事?他怎么知道的?”   高力士反应最快,连忙道:“刚才老奴好像听到一声满天星的响声。”   “那为何是弟妹出事了?”杨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力士道:“当初建宁王被蛇牙叛逆和当党项羌逆匪追杀,也用满天星烟花弹发出过求救信号,萧郎一路疾驰,这才在最后关头,救了建宁王一命。   这样看来,何家小娘子想必此刻正有危险,萧郎刚才脸色都吓白了。这才不顾一切往宫外跑。”   “长安城内,何家小娘子能有什么危险。”李隆基道。   “三郎,长安城这么多人要害辅臣,他刚到长安就被蛇牙逆贼刺杀。现在蛇牙被辅臣摧毁大半,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阿史那承庆不是提前得到消息,差点逃脱吗?   这些蛇牙余孽恨辅臣恨得要命,却拿辅臣没办法,自然就将目标对准弟妹了。三郎。这件事辅臣可是有大功于大唐和三郎你,你可得帮帮辅臣!”杨贵妃抓住机会,乘机进谏。   高力士也在一旁道:“阿郎,要不要老奴带一人去看看。若是何家小娘子身有不测,老奴怕萧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李隆基神色一变,没有犹豫,当即命高力士领着四百飞龙禁军前往查看情况。   等高力士点齐四百飞龙禁军出发的时候,萧去病眼睛一路飞奔出了大明宫的望仙门,此刻的心里怒火冲天。   在长安这段时间,自己在四海商社和飞龙禁军和其他禁军上花费了大量心思,没想到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萧去病对李隆基已经失望透顶了。   虽然也有自己的原因,临场反应不够,朝堂上中计这些个原因,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李隆基的猜忌和太过昏聩。   在大朝会之前,自己走的可一直都是幸臣路线,拼命结好李隆基是其一,另一方面,虽然打击了恶钱,但却准备在玻璃,白糖等行业上让利拉拢各权贵世家,广结人缘,只要李隆基支持不变,第二步就能能顺利实施。   与此同时积极整军练兵,兴办武学,为的就是一旦安禄山造反,自己就挺身而出,成为挽狂澜于既倒的万世英雄。   可偏偏这个李隆基,连做幸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献捷那日,他就刻意表露出忌惮自己的提防忌惮之意,出征宥州归来,又将自己的军职全部撤除。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吐蕃赞普是被自己设计害死的,五年之内彻底平底吐蕃的完美计划主要右自己制定。   就因为我在平定宥州和党项八羌的战役中以两千多的兵力,成功击败了几万人马,并且是毫不留后患,几乎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善后问题。   这就让李隆基忌惮猜忌至此,竟然在大朝会上那样试探,逼迫自己!   长安空虚他不是不知道,蛇牙猖獗他也清楚,可为了能打压自己他就什么都不管了;甚至连四海商社这个专门为他赚钱的工具,也被夺去交给安禄山,杨国忠,虢国夫人三家,也不想想他们玩的来吗?   除了这些,这李隆基更是智商为负数一样偏帮偏信安禄山,所以说,即便那日自己反应得当,呆在长安也有有任何发展,反而处处憋屈。   不过,总算现在这个情况还好,虽然丢了军权,又丢了四海商社,但好歹李隆基被自己说动,肯放自己去洛阳。   即便李隆基对自己提防忌惮依旧,除了派遣内供奉王承恩为监军中使之外,还另外安插了边令诚这个钉子监督制约自己,但等到了洛阳,自己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对付这个死太监。   总的来说,整个洛阳和都畿道就是他们这个团体的一个不受制约,可以尽情展布的天地,更何况,还有天策府三千大唐最骁勇善战的精锐送给自己。   这便是当初李泌建议自己去洛阳的一个重要原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唐第一强兵   天策府是唐太宗李世民当皇帝之前,在洛阳所建的府邸。因为打赢李唐王朝立国最重要一战——洛阳、虎牢之战,功高盖世,李世民被李渊封为天策上将,并让李世民在洛阳开府,这就是天策府。   这里的开府,并只是单单建一座府邸这么简单,而是另立一套行政机构,可以在中央之外,自行招募和任命人才。   李世民正是靠着天策府招揽任命的大量人才,如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尉迟敬德、程知节、秦琼、长孙无忌、李勣、唐俭等人的力量,最后成功夺权称帝。   因此天策有着绝高的地位,居所有武官官府之首,十六卫府之上。府兵制败坏以来,十六卫和天下各折冲或撤销或形同虚设,但天策府却完整地保存下来,依然满编三千最精锐将士。   王忠嗣便是出身于天策府的大唐军神,在王忠嗣取得的所有辉煌战绩中,都有天策府三千轻骑的身影。   天宝元年,王忠嗣率兵十万北出雁门,与契丹、奚二十万联军决战于桑干河,三战三捷,正是由三千天策骑兵完成远距离迂回,给予雷霆一击。   两年后,三千天策将士又被征召,跟随王忠嗣出征后突厥,彻底葬送突厥主力,曾经称雄北域一百多年的突厥因此退出历史舞台。   天宝五年,天策府将士再次跟随王忠嗣征讨吐蕃,青海湖一战三千天策将士在两军缝隙中突然杀出,直冲吐蕃中军,斩杀敌帅敌将,二十万吐蕃军因此大败。   王忠嗣乘胜追击,在积石会战中将吐蕃残部全歼,之后又马不停蹄,千里驰援小勃律,在小勃律大败吐蕃、大食联军。   可以说,天策府这三千骑兵。就是大唐,乃至全天下最精锐,最骁勇善战的一支军队。却因为王忠嗣的被陷害,被李隆基囚困于洛阳天策府看守凌烟阁。放牧养马整整四年。   这样一支拥有太多辉煌战绩和光辉传统的,且战力爆表,同时又负屈含冤的军队,可不正是上天赐予我萧去病最好的礼物!   因为这些原因,萧去病都恨不能亲自前往平康坊的四海超市总部和金城坊(前王鉷宅)的四海商社总部。赶紧交割了事,自己也好一身轻松的前往洛阳的新天地。   奈何出于李隆基这昏君的恶趣味,任命自己为殿中丞,具体负责他和杨贵妃的饮食起居,交割的事情也就只能交给侯思琪和萧天明具体去做,何可儿在令狐流云的保护下幕后坐镇。   自己已经尽量妥善安排,也尽可能的表达了自己的恭顺,逆来顺受,可是现在何可儿却出事了。   萧去病不敢想象,若是何可儿身有不测。自己将作出多疯狂的事来,安禄山是一定要死,自己与李隆基从此也将誓不两立,不共戴天。   奔出大明宫后,第二个信号弹炸响,两分多钟后,萧去病来到了平康坊的醉仙楼,这座酒楼之前是高力士的产业,倒没被安禄山他们抢走。   醉仙楼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醉仙楼外。大量的公差衙役,金吾卫士兵在维护秩序,当萧去病像一阵风一样,几乎带着幻影疾奔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被吓了一跳。   在进门之前,萧去病回过头来环视了他们一圈,众人这才发现,之前一向温文尔雅,和善可亲,甚至有些腼腆的萧去病。这个时候仿佛变成了一个要吃人的恶魔,双目赤红,眼中凶戾至极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在此等候看萧去病会作何反应的安禄山家僮当场就被吓得头皮发麻,亡魂大冒,被定住了一般,直到萧去病进去两三息之后,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叫两人回东平王府汇报情况。   “萧道兄,我……是我护卫不周……是毒针!”   “姑爷,小姐她……”   “萧郎,你来了……”   醉仙楼后堂,萧去病见到了身中毒针的何可儿,此刻她正无力地半躺在休息的沙发上,由小瑶抱在怀里。原本明艳照人的绝世俏脸此刻已经是一片惨白,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毒气,冷汗涔涔。   整条右臂已经轻微的肿了起来,原本雪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也变了浅灰色,呼吸心跳紊乱,见到萧去病到来,何可儿原本有些暗淡无光的眼睛,也一下就亮了起来。   萧去病心中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情况虽然严重,但目前看来,何可儿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天幸流云处理得当,第一时间扎紧了胳膊,不让毒血流入心脏,不过看到何可儿银牙紧咬,一脸痛苦的样子,萧去病还是心疼得直打颤。   “流云你们先出去吧,小瑶和侯思琪留下。”   众人离开之后,萧去病直接将何可儿整条袖子撕下,整条胳膊肿了起码有一两成,萧去病叫侯思琪拿来一个脸盆,又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焰上消过毒。   “可儿,我现在帮你疗毒,要先把伤口切开一点,你忍着点。”   “嗯!”何可儿看着萧去病一脸关切的表情,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萧去病将一块细麻布卷成垫子让何可儿咬住,用小刀在伤口处划开长两厘米深一厘米的十字切口,开始挤压伤口四周皮肤,将毒血排出来,然后再用嘴吮吸。   等吐出的血液黑色越来越淡之后,再解开绑着的巾带,继续吮吸,直到吐出的血变成鲜红色。   这是应对毒蛇咬伤的办法,毒针应该跟被毒蛇咬伤差不多吧?   萧去病如是想着,开始为何可儿包扎伤口,心疼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好可儿,没事了,有我在,不要紧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何可儿疼得俏脸煞白,但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黑色却不见了,她眼睛红红的,委屈得要哭出来:“萧郎你来了就好了……”   萧去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这时医师终于赶到,萧去病让他号过脉,说是余毒未清,他只能开药慢慢排毒,但性命已经无忧,萧去病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叫小瑶好好照顾何可儿,萧去病和侯思琪来到外边,就在刚才这段时间里,又有其他不断情报传来。   说是金城坊四海商社总部,高适负责财货交割完毕在回萧府的途中同样遇刺,好在高适并非单纯书生,避过要害,只是轻伤。   更加诡异的还是,刺客在逃跑后不久,竟然被长安武侯给现场抓捕了,并供认是受回纥王子移地健指使。   萧去病冷笑表示并不信,然后侯思琪开始简略讲起事情的经过和他的怀疑。   交割其实进行的很顺利,账目,货物,钱财自己这边做整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而就快要结束的时候,代表安禄山那方的刘骆谷突然发难索要秘方和商社的伙计工匠,并吵嚷起来,说他们是奉旨行事,若不交出他们就要抓人并打人,最后就是坚持要萧家主母前来……   令狐流云也开始讲那个杀手的事情,并说多亏了胡十三:“……那人绝对是世间最顶尖杀手,就在距离我不足十丈的地方,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意和杀气,甚至都注意不到他。   此人剑术一般,用的是唐门的毒煞烟瘴,暗器发射方式也有点像唐门……”   萧去病眼睛里满是凶光,脸上一抽一抽的,上百名亲卫和护卫一脸气愤地看着萧去病,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和强弓。   片刻之后,萧去病吐出一句话:“召集所有人手,我们回亲仁坊,安贼在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意算盘   “萧郎,这是怎么回事,何娘子没事吧?”萧去病抱着何可儿,一行人正往亲仁坊赶呢,高力士带着四百飞龙禁军就来了,连忙想问。   “高翁,你来的正好,安贼请顶级杀手刺杀我妻子,我这便是要找他算账。”萧去病将何可儿交给侯思琪抱,小瑶力气太小,说道。   “萧郎,你可别冲动,此事还是要先禀明陛下。”高力士神色大变,他虽然完全相信这是安禄山做的,但他相信不代表李隆基相信,萧去病这样贸贸然去找安禄山,只怕又中了安禄山的圈套。   “高翁请下马,我正有一言想让高翁替我带给陛下。”萧去病心中冷笑,虽然知道高力士的好意,但这事如果跑到李隆基那里去打官司,自己又怎么打得赢?   别说李隆基在偏帮偏信安禄山这点上,智商是负数,无限接近于白痴,就算李隆基不偏帮,打官司自己也拿安禄山没有办法,这幽州杂胡早就设计好了拿那回纥王子移地健来顶缸。   “你想要我带什么话?依我看,这事你还是算了,闹大了你讨不到便宜的,陛下信他不信你,陛下刚同意你去洛阳,这时候闹事,万一陛下心意转变……”两人来到一边,高力士一脸急色道。   “高翁好意,去病这里谢过。”萧去病咬着牙道:“然去病心意已决,若不是事出意外,我的妻子现在已经死了。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若是连这也忍了,去病还怎么有脸立于这天地之间。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能忍。那些跟随我的人的。见到我连妻子都保护不住,就更别说保护他们了!那安贼连我的妻子都能杀,那其他跟随我的人,自然也杀之如蝼蚁。   今日我不若不为可儿讨回公道,明日麾下幕僚,亲卫,仆役员工就会星散。今后也没人敢再跟随自己,也不会有人敢跟我接触亲近!这些高翁你可明白?”   “这些我当然清楚。可……可是你现在带人去东平王府,又有什么用?你难道能冲进去把他们都杀了?”高力士苦苦劝道。   “我就是要冲进去杀了他们!”萧去病冷冷道。   “什么?”高力士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辅臣,你别犯浑,你这样只会害了更多人!”   萧去病摇摇头,在高力士耳边轻声道:“请高翁现在带侯思琪进宫,将可儿遇刺之事禀报陛下,就说楼观道士去追,那刺客已经逃入东平王府,千真万确……”   高力士急的不行。他很想打断萧去病,告诉他凭这点根本拿安禄山没有任何办法。然而在下一刻,他突然将眼睛睁大了最大,嘴巴张开,说不出话来。   “请高翁替去病转告陛下,就说我与安贼已经不共戴天,只要陛下让我杀那幽州胡,我有办法自己减寿三十年,让陛下延寿六十年,并且年轻三十岁!”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高力士一下愣住,过了半晌才颤抖地道:“辅臣你……你此言可当真?”   萧去病想了一下,寒雨去追还没回来,自己减寿三十年的话自然是骗李隆基的,让他延寿六十年也不敢保证,唯一能看得到的就是年轻二三十岁,这事自己其实也并无太大把握,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测而已。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一半的把握都不敢去做,这就不是萧去病了。   萧去病咬牙肯定道:“千真万确,此言请高翁务必替去病保密,也请陛下替我保密。否则天下欲求延寿之人,全都会来绑架我所重视之人,威胁去病,去病只有遁入深山一个办法。”   高力士还是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这事换做是谁,他都会把对方当做一个骗子,唯独从萧去病口中说出,让他不得不信。   萧去病这个仙家弟子,身上有太多神奇的地方,被剑贯穿肩膀,两天就全好了;杀透敌阵,全身大小一百多个伤口,血都快流光了,不到五天时间就全好了;甚至连他的徒弟,身中十数箭,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结果几天时间也好了,现在容光焕发,连力气都增大了七八成!   两人回到大队,知道再也劝不住萧去病,高力士带着侯思琪正准备回去,萧去病又喊道:“高翁,相借三百飞龙禁军。”   高力士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带着一百飞龙禁军就着急忙慌往大明宫赶。这一下可把远远看热闹的众人给惊呆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高将军借兵了!高将军肯借兵,是不是说萧将军又要起复了……”   “萧将军这是要围攻东平王府啊,这真是……真是太刺激了……”   “走,我们都去东平王看热闹了……杀了那幽州胡才好……”   众人吵吵嚷嚷,很多人拔腿就往亲仁坊跑,有去看热闹的,自然也有安禄山的心腹,他们并不清楚萧去病和高力士说了什么,但很显然,高力士肯借兵给萧去病,就表明了支持萧去病围攻东平王府。   高力士平日里是一个多乖巧谨慎的人,这些被安禄山安排在长安打探消息的家奴如何会不清楚?高力士这个时候表态,无疑意味大事非常不妙。   这些人紧张万分地往东平王府赶时,东平王府内,安禄山和几名心腹正在主厅里,一脸的得意。   高尚的右手被烫伤烧伤,这几天一直痛得厉害,这个时候却两眼放光,一脸兴奋:“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那狗贼,见到自己未婚妻中毒昏迷,很快就要死掉,会是什么表情,想必十分精彩!”   孙孝哲摸了摸颌下不长的胡须,快意道:“最让我感到快意的还在于,这狗贼明知道是我们做的,却拿我们毫无办法!   哈哈哈,就是要活活气死他才好!”   安禄山微微叹了一口气,做惋惜怜悯状,沉声道:“说起来,那萧去病还是有些能力的,手段和计谋甚至在本王之上。   可惜还是太过年轻,直来直去,不知道变通,不知道藏拙才是最厉害的本事。”   严庄心中嗤笑,你个杂种胡还装上了,不过萧去病也确实可惜,他在心中大声喊道,其实我才是最懂机变之人,你个杂胡比我差远了,脸上却大笑道:“那狗贼不知道天高地厚,愣头青一个,敢跟主君斗,活该有此下场!不过   我倒很好奇他这次暴跳如雷,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张献诚笑着道:“不管怎样,他这次都死定了,若是他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正好给我们抓住把柄,告到陛下那里去,洛阳他就别想去了。   若是他吃下这个亏,我看还有谁愿意跟着他,敢跟着他,过几日我们再去杀两个人,他手下之人还不跑光!”   安庆宗答话道:“以我观察他恩仇必报的性格,这事他怎么可能忍得下来,不管他是冲我们,还是冲回纥王子,最后都要完蛋!怕就怕那个李泌坏事,中途把他劝住……”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萧去病那狗贼,带着几百人杀过来了,三百飞龙禁军已经从四个方向,将我们包围了!”安庆宗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边跑进来大喊。   安禄山等人一下呆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下震惊(一)   东平王府,这座长安城内最豪华的府邸,此刻四面八方已经围满了人,东南西北四门也被三百飞龙禁军堵住,与门内的安禄山亲卫护院相距不到五丈紧张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北方向,管家刘骆谷两腿战战地立在东平王府的大门口,胆战心惊地看着门口环逼过来的飞龙禁军的萧去病亲卫。   就是他受命故意找茬,将何可儿引出来,在看到何可儿被毒针射中之后,他心里简直是欢呼雀跃的。   按照他们这边的设想,就等着萧去病被激怒后犯错,东平王就可以借此攻击他。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安规矩来,直接带人杀过来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嘛!东平王可是天子第一宠臣!他这是要造反?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想……想造反不成?”刘骆谷头皮发麻,战战兢兢说道,显然安禄山没有将核心信息告诉他。   与他相对的,几十名飞龙禁军和萧去病的亲卫全都默不作声,手中的强弩和硬弓却各自瞄准了一个目标,手指轻按牙发,眼中是杀戮和兴奋的光。   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在飞龙禁军和萧去病亲卫那种强大至极,沉默肃杀的气势的压迫下,与之对峙的东平王府亲卫护院,无不战栗发抖,冷汗直流。   就连远处那些跑来看热闹的众人,也被这强大至极的气势震慑得鸦雀无声,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大门之后,王府大厅里,安禄山这时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冷汗再次湿透了几重衣服,脑子里嗡嗡嗡的,嘴里喃喃地重复一句话:“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在他的身旁,一众心腹被吓傻了一般,高尚彻底魔怔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严庄懊悔不及,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张献诚这个绝顶高手这时也气血紊乱,微微发抖;只有孙孝哲梗着个脖子,有些发颤道:“我不信他真敢杀进来!”   便在这时。萧去病带着令狐流云等八名楼观道士和几十名亲卫已经来到东平王府的大门口,刀剑出鞘。   在几百上千人的注视下,萧去病越众而出,缓缓来到刘骆谷面前,又重新变成那个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腼腆少年郎,但手中却多了一柄剑。   他脸上带着微笑,对着刘骆谷和蔼可亲道:“我的妻子被蛇牙刺客刺杀,刺客逃到了这里,我想带人进去搜捕,可以不可以?”   刘骆谷愣住了,显然些出乎意料,远处看热闹的人也有些呆住,过了大约两三秒,刘骆谷挤出三个字:“不……不行!”   “很好。谢谢!”   刘骆谷再次愣住,然而在下一刻,剑光一闪,刘骆谷感到脖颈一凉,整个天地开始旋转起来,他惊异地看到下面那具颈血喷射的无头尸身,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嗖!嗖!嗖!嗖!嗖!   咻……嘭!   随着刘骆谷的人头滚落,一百多张强弩硬弓同时发射,鲜血飞溅,血雾弥漫。与此同时,一颗烟花弹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响,这是通知其他三门发动强攻的信号。   混合着羽箭的破空声。烟花的炸响声,东平王府亲卫护院临死前的惨叫声,远处那些看热闹的长安百姓终于忍不住大声惊呼。   萧去病竟然真的敢血洗东平王府!   虽然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的心态,心里也乐于见着安禄山全府上下都死光了才好,但当萧去病真做出这样的行为,众人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事也太荒谬。太匪夷所思了!   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去病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难道真敢杀那幽州胡?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而这个时候,原本还能勉强与外敌勉强对峙局面的安禄山的曳落河,家僮,护卫,在见到血光和听到惨叫的第一时间,几乎就瞬间奔溃。   事情同样出乎他们的想象,一方面他们摄于对手强悍之极的气势,更加对其超强的战斗力有着本能的恐惧;   另一方面,则是信心的崩塌,自家主人可是天子第一宠臣,这是他们最大的底气,最大的心理优势,可是现在这张最强大的“底牌”在对手面前,竟然毫无作用!   于是乎,这些在一天之前还趾高气扬,扬言要把萧府上下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先歼后杀的草原胡人,这个时候却像一只只受惊的老鼠,每个人都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掉头就往里面跑,恨不能真的变身一只老鼠,好赶紧挖个洞把自己给藏起来。   “色厉内荏,不堪一击。”萧去病十分厌恶地骂了一句话音未落,萧去病和令狐流云已经率先冲了进去,径直杀向安禄山等人所在的王府主厅。   院子里满是四处逃窜的人,但凡手上有武器的,很快萧去病这边的人从后面射死。有一名军将模样的带着七名亲卫试图做出抵抗,被萧去病和令狐流云一剑枭首,再无人敢抵抗。   大厅之内,安禄山反倒有些冷静下来,握紧了双手在给自己鼓劲:“他不敢杀我,不敢杀我,陛下最宠我!”   “狗贼……”高尚牙齿咬碎几颗,鲜血直流。   张献诚不再有任何犹豫,霍地一下站起,飞一般就往后门跑,一路上稀里哗啦,无数陈设家具被他撞飞。   片刻之后,萧去病带着令狐流云,南霁云等人出现在大厅门口,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安禄山他们。紧接着,名叫令狐流云的道士带着几名师兄弟沿着张献诚逃跑的痕迹开始急追。   萧去病一脸讥笑地慢慢走向坐在椅子上的安禄山,他的“干儿子”孙孝哲下意识地站起来,梗着脖子道:“你想干什么?有种杀了老子!”   “好啊!”他这样说道,萧去病就真的一剑砍在他的脖子上,人头飞起,鲜血溅射了周围人一身。   安禄山忍不住浑身哆嗦,嘴唇颤抖地张开,想要说话,却不敢说,因为他实在害怕,如果自己说你不敢杀我,这疯子会接话——谁说我不敢,然后把自己杀了。   高尚“啊”的尖声大叫,想往后面躲,一下从椅子上摔倒,裤裆一暖,尿液已经流了出来,打湿了脚下一大片地毯。   萧去病摇摇头,心中叹息,在另一个时空,盛唐大好形势竟然就毁在一群这样的奸邪宵小手上。   他走走过去,在安禄山差不多全都湿透的衣服上擦了擦剑上的血,还剑入鞘,随后他身体微蹲,正对着安禄山,有些嘲讽地看着安禄山的蓝褐色的眼睛。   如此过了两三秒,他嘴角微微上翘,神情平淡地,一字一句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当阿舅在逗你玩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天下震惊(二)   烟火绽放,战斗打响,一边倒的屠杀,在外围观的众人虽然也有少数人小声议论,但大多数人却处在一种在风中凌乱的状态。   倭国人安倍晴明就属于后者,他完全被震惊得不敢相信;而他的同窗好友猿飞晋三却属于前者,两眼放光,不停地小声问道:“东平王不是天子第一宠臣吗?”   “梁国公前两天不是刚被陛下削爵撤职吗?”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安倍晴明自然无法给他答案,别说是安倍晴明,这些越来越多的,连坊街两边的高楼店铺也挤满了的围观群众,也全都是一脸茫然,就连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武侯公差也是茫然无措。   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萧去病带着人直接杀进东平王府,就现在大家看到的信息,就起码杀了上百人,这事太大了,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于是乎,大多数支持萧去病的普通老百姓,便处于一种既希望萧去病干掉安禄山,为国除害,又害怕事情闹大了,萧去病无法收场的左右纠结中。   而一些痛恨萧去病各国各部族使节,则正好相反,某些嫉妒萧去病的权贵世家则在心里祈祷,最好这两人同归于尽才好。   位于亲仁坊的杨国忠宅,杨国忠和三位国夫人听着裴昱和郭四等人的报告,震惊得贼吧说不出话来。   “这不可能……他疯了吗?想造反?”过了半晌,虢国夫人杨玉瑶颤抖地说道。   这萧去病真是胆大包天,在河中就敢单人匹马冲入两万严阵以待的大食军阵,在宥州和党项八羌又杀了个血流成河,现在一怒又带兵攻打东平王府。   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武力恐怖至极的杀神,自己之前还那样轻视他,把他当做可以随意**的奴役对待。   一想到这个萧去病杀完安禄山。很有可能会接着带兵来杀自己,杨玉瑶就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恐惧,让她不寒而栗,忍不住发抖!   “当然不是!那三百飞龙禁军可是高翁借给他的!”杨国忠脸色煞白。咬着牙道:“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看,我们还是把抢了他的东西还给他吧。”   同在宣阳坊的高仙芝府,当高仙芝听着亲卫扈从的报告,激动得两眼放光。大声欢呼起来:“我就知道,辅臣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他果然还有撒手锏!”   这个时候,距离杀进去还不到半个刻时的时间,萧去病便已经出来,而且更让人下巴掉了一地是,他的手上还拖着一个人。   大唐东平郡王,天子第一宠臣安禄山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萧去病抓住衣领,拖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以及他几名心腹一起被人提死狗一样提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东平郡王府大门外的坊街上,安禄山等人被勒令在大街上跪好,在这种几乎诡异至极的气氛中,上千人的注视下,萧去病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走到安禄山面前,蹲下。   “我现在问你问题,如果你说一句假话,我就砍你儿子一只手。说两句,砍两条腿,说三句,要他命。说四句,就轮到你。”萧去病一点严肃认真道:“听清了吗?我是认真的哦。”   安禄山木然地点点头,在他的旁边,年轻气盛的安庆宗双目喷火般看着萧去病,嘴里骂道:“狗贼,我们就算有罪。也该交给陛下审讯,你敢严刑逼供!有种就杀了我啊!”   “今天你一定会死,急什么?”萧去病反手一拳打在安庆宗的嘴巴上,打飞他六颗牙齿,半边脸一下肿起来。   在围观众人忍不住摸着腮边,不停倒抽冷气的声音中,萧去病转回了头,紧盯着安禄山的眼睛,问出第一个问题:“刺杀我妻子的刺客是不是你派去的?”   安禄山看着萧去病,身体依旧在抖,可能是之前噎着了,他咳嗽了两声,过了五六秒,这才轻轻点头,小声道:“是!”   “说大声一些,内容说详细一些,谁找的人,刺客叫什么,花了多少钱?通通说清楚!”   安禄山咬了咬牙,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缓慢说道:“行刺何家小娘子的刺客,是我派去的!刺客叫做聂星魂,是张献诚去找的他,赏金五万缗,先付了定金五千缗,约定得手以后再交付剩下的四万五千缗。”   虽然大多数人心中明白刺客一定是安禄山派的,但此刻安禄山亲口承认,还是免不了一阵大哗,有人大骂杂种胡该死。   “第二个问题,你的义弟张献诚是不是蛇牙大统领?”   安禄山牙关紧咬,不肯回答,他怕呀。   如果说是,萧去病就会接着问,那你是不是蛇牙,蛇牙是不是你创立的,或者干脆问你是不是一直在准备造反;如果说不是,这狗贼就一定又会砍安庆宗的手。   安禄山在等李隆基派人来救他,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狗贼,你有种过来杀了老子啊!陛下不会绕过你的?”安庆宗大声地吼叫怒骂,因为安禄山的关系,李隆基对他也非常喜欢,他在心里面自认萧去病敢杀孙孝哲,并不一定敢杀自己。   萧去病站起来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拔出宝剑,剑尖对准他的心脏,扭头对安禄山道:“张献诚是不是蛇牙大统领?”   安禄山心惊肉跳,紧张道:“张献诚就是蛇牙大统领白衣剑客,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噗!   安庆宗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入自己心脏的宝剑,鲜血飙射出来,他张着嘴,伸手想要握住剑锋,然而萧去病一下将宝剑拔了出来。   安庆宗仰天到底,胸口鲜血有如泉涌,他试图用手捂住,然而双手很快无力地垂下,安庆宗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庆宗!”安禄山浑身发抖,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我已经说了啊,为什么还要杀他!”   安禄山的旁边,曾经发誓要举大事而死的高尚,双目空洞,开始浑身抽搐,没过多久竟然晕过去了。严庄则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萧去病,心里盘算自己这次活命的机会有多大。   “你自己清楚,后半句难道不是假话?”萧去病慢慢走回安禄山身边,将他右手摆在地上,左脚踩住,剑尖在放在两指头之间,道:“你儿子没了,我们换个玩法,还是问问题,说一句假话,切一根手指,说两句切两根,三句四根,手指没了切脖子,听清楚了吗?”(未完待续。) 弟一百五十一章 天下震惊(三)   安禄山麻木地点点头。萧去病心中忽然灵机一动,问道:“王忠嗣,是不是你派人刺杀的?”   王忠嗣在天宝八年突然暴毙而亡,与党项八羌决战的时候,萧去病又听张献诚对康神奴说王忠嗣是被他们害死的,加之令狐流云又说那个杀手是世间最顶尖的刺客,几条线索联系起来,萧去病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安禄山惊奇地看着萧去病,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冷汗继续在流,然后就在所有围观群众的惊诧中,缓缓点了点头:“王忠嗣也是被张献诚找的聂星魂杀死的,用得的正是毒针。”   围观人群一阵大哗,对于王忠嗣的勇武和用兵如神,为大唐带来的几场决定性大胜,很多人都依然崇敬缅怀。   现在听说是被安禄山这个幽州杂胡害死的,很多人顿时就气愤填膺,恨不能赶紧让萧去病一剑捅死这个杂胡为王忠嗣报仇,为大唐除害!   “聂星魂什么来历?他的毒针你可有解药?怎么找到他?”   “据说是唐门弃徒,极其擅长伪装和隐藏杀意。他的毒针我也没有解药,只有张献诚能找到他。”   萧去病有些失望,凝神听了一下四周动静,他笑望着安禄山的眼睛,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照实回答了,我就放了你。”   安禄山浑身像是羊癫疯一样剧烈颤抖,牙关打颤,萧去病淡定从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蛇牙是不是你创立的?你是不是一直在密谋造反?”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安禄山的回答,安禄山的眼睛也越来越红,打了足有半分钟的冷摆子,最后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你把我往死路上逼……”   “杀你。”萧去病轻声笑道:“我当然会杀你,这需要一个过程。”   “啊……啊!”一声杀猪也似的尖叫,萧去病剑尖一划。将安禄山的食指给切了下来,死胖子安禄山竟然疼得痛晕了过去。   “去提桶冷水过来。”萧去病拄着剑,看了一眼身后之人,笑着道:“这杂种胡装死。才切一根指头,何至于此呢?你们说是吧。”   自然没人做声,看到安禄山痛苦万分的样子,大多数人心里也是一哆嗦。   很快冷水提来,正准备往安禄山脸上浇的时候。就看见正东方向跑来一队骑兵,最前面几人一边大声呵斥驱散前面挡道之人,一边大声喊道:“圣旨到,萧去病接旨!”   “圣旨到了,萧去病这下惨了!完蛋了!”   “唉,这萧去病也真是啰嗦,刚才一剑杀了那幽州胡不就行了!”   “你知道个屁!萧去病就是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要取得那幽州胡的口供,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肯定会帮幽州胡……”   自萧去病点齐人马围攻东平王府开始,围观的众人便一直心怀忐忑地等待皇帝旨意的到来。现在终于来了,大多数人就开始为萧去病捏着一把汗,而那些胡人使节则满心期待这次皇帝会龙颜大怒,直接将萧去病杀了!   萧去病看了看地上的一座肉山,又看了即将赶到的几名传旨中使,万分无奈地取出一块丝绸擦剑入鞘,而在这时,安禄山狂跳不止的心跳也一下减缓,悄悄长出一口气。   命总算保住了!   两名小宦官已经被吓得呆住,随后赶到高力士看了一眼大街上安庆宗的死尸。又透过大门往东平王府里面瞄了一眼,最后定睛在刚刚清醒过来的安禄山身上。   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圣旨,大声道:“皇帝有旨。萧去病接旨……”   萧去病躬身领旨,围观众人竖起耳朵,凝神静听,有人担心,有人期待,一旁的飞龙禁军和萧去病亲卫紧张万分。手里里全是汗。   “……萧去病于国有功,复升为梁国公;东平王买凶杀人,着降为东平郡公,禁足东平郡公府,由飞龙禁军把守四门,全府上下,无旨意不得外出。令梁国公即刻入宫见驾!”   随着高力士的宣读圣旨完毕,的空气仿佛僵住了一样,随后萧去病直起身子,接过皇帝手诏,这个时候,周围这才轰然一片。   萧去病麾下一百多名亲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高声欢呼;与之相对的,是那些胡人使节瞪大了眼睛,表情吃惊道了极点。私自带兵围攻东平王府,杀了这么多人,就这么完了?   这怎么可能嘛!   大多数长安百姓也愣在当场,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满是疑惑,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安倍晴明和猿飞晋三两眼放光,猿飞晋三反应最快,等等萧去病和高力士他们走远以后,立刻拉着安倍晴明就往家里赶。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边走,一边激动地说道:“但有一点几乎是无疑的,从今天起,至少在几年时间内,梁国公将再无制约,一飞冲天!”   没过多久,宣阳坊的杨国忠和杨贵妃三个姐姐,接到了心腹吓人带来的,让他们惊愕至极的讯息,嘴巴一下张成了一个O字。   武威王府,高仙芝兴奋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几名心腹,马璘,刘单,荔非守瑜大声道:“通知摆酒,庆贺……”   很快的,长安城内,其他权贵世家同样收到了这个讯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明宫紫宸殿,李隆基在听完高力士的简短汇报后,同样震惊了一瞬,但随即被激动的情绪给冲散,相比于能让他延寿六十年来说,就算萧去病真的屠光了东平王府,也不值得什么。   这些年他沉迷享乐,醉生梦死,他又是多才多艺,会玩会享受之人,梨园戏班,乐工舞衣,舞马衔杯上寿,犀象或拜或舞,各种花样都让他玩到了极致,又有杨贵妃相伴,日子快活得要飞起来。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就是,身体一天天变得苍老,李隆基简直比谁都怕死,比谁都想长生或者长寿。   本来萧去病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希望,同时也让他彻底死心,没想到现在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得欣喜若狂!   李隆基两眼放光地看着萧去病,简直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辅臣,你真有办法让朕延寿六十年,并年轻三十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忽悠萧去病   萧去病仍旧气咻咻的,表情落寞:“千真万确,可是陛下,这么做需要损耗臣的先天之源,臣不但会减寿三十年,并且臣的半仙之体也会有损。   比如假设臣现在能力举千斤,过后便只能力举七百斤,假设臣现在被一箭射穿手臂,两日能够痊愈,事后可能就要三日,或者四日。”   李隆基微微愣住,看到萧去病一脸悲戚和气愤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之前完全忽略了萧去病要减寿三十年这个先决条件。过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正色道:“你一定要杀了安禄山么?”   “非是臣一定要杀他!”萧去病摇头道:“只是他派人刺杀臣的妻子,他已亲口承认,不出这口恶气臣心中到底意难平;现在刺客抓不到,臣的妻子余毒未清,生死未知。臣忧心如焚。   这两个问题一日不能解决,臣的妻子一日不能痊愈,臣的心境就一日不能回归平静,做到心无杂念,达到之前那种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的状态,为陛下延寿之事,就一日不能进行!”   “朕现在就下令大索天下,捉拿刺客,并派最好的御医为何小娘子看病,至于安禄山,朕将他贬为庶民,任命辅臣为三镇节度使,可好?”   萧去病心中冷笑,李隆基对安禄山果然是真爱啊,这都舍不得让他去死。不过也好,萧去病其实现在也不准备让安禄山去死,要不自己完全可以赶在传旨中使进坊门之前。一剑捅死安禄山。   萧去病相信。现在这个时候。就算直接杀了安禄山,李隆基也会不拿自己怎么样,反而还会给自己加官进爵,大加抚慰。但事情过后,想起安禄山来,他心中难免会有一个疙瘩,觉得被自己要挟了,那时候就会越想越不舒服。对自己的事多方掣肘。   现在自己并没什么实力,正是需要李隆基给予支持和便利的时候。如果不杀安禄山,反倒会让李隆基觉得对自己亏欠太多,自己做起事来将方便太多。   另一方面,这也是萧去病的后手,穿越者忌讳的就是严重改变历史,因为那会失去最大的凭仗,事情变得不可预测,现在自己毫无实力,手上没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精兵。在这样的大变中,结果实在很难预料。   至于李隆基任命自己为三镇节度使。若在最开始,萧去病肯定会欢呼得跳起来,现在却还是冷笑,不稀罕,不愿去!   奸臣之所以当道,还不是因为上有昏君!   盛唐的由盛转衰,李隆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隆基当政一天……经历这么些事,萧去病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只有满腔热血,一心做事之人了,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真正掌控天下!   见萧去病沉吟不语,李隆基咬了咬牙:“朕现在就下旨杀了安禄山!”   “陛下,臣并无一定要杀安禄山之意,只是希望陛下能给臣一个公道!除此之外,这安禄山还刺杀了王忠嗣,臣乞求陛下追谥褒奖王将军。至于三镇节度使……”   萧去病缓缓说道:“臣不愿担任,张献诚就是蛇牙蛇牙大统领,范阳就是蛇牙窝,经历这么多事,臣身心俱都严重受损,臣只想去洛阳调养身心。”   李隆基明显高兴起来,显然即便张献诚就是蛇牙大统领,他却依然相信安禄山。他想了一下:“朕就封你为河南尹,御史大夫,都畿河南道采访处置使,辅臣想做什么,朕都全力支持!”   萧去病躬身谢恩,一旁的杨贵妃和高力士也高兴起来,这样一来,萧去病差不多就跟安禄山和高仙芝一样了。   李隆基又回到延寿六十年这个问题上来:“辅臣所说为朕延寿,可是要闭关炼丹?”   “不是炼丹,陛下,所有的丹药都是毒药,吃了有害无益。”萧去病看了一眼旁边的杨贵妃和高力士,又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道:“请陛下,阿姐,高翁发下重誓,绝不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否则天下欲求长寿之人都来找臣,挟持臣的亲人,臣将永无宁日,唯有永遁深山一条路。”   这件事是萧去病的大猜想,大底牌,但同时也是个大隐患,大麻烦。一旦真能如萧去病所想的那样,让李隆基一下年轻几十岁,那还不天下震惊!   即便三人严守秘密,但天下有心之人如何会想不到,这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到时候各种探秘,求仙求长寿之人接踵而至,四周窥视,自己倒没什么,何可儿出门就麻烦了。   三人郑重其事依言照做了,萧去病这才道:“臣的办法是以自身为药。”   李隆基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杨贵妃和高力士也满是疑惑,杨贵妃心疼道:“辅臣你要自损身体?”   “嗯。”萧去病点点头,脱掉上衣:“这个办法就是将臣的血,输入一部分到陛下的身体里面。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会对臣造成任何损伤。   当日河中之战,臣身中一百多创,血几乎快要流光,但不出十天臣的身体就完全复原了,陛下是知道的吧?”   李隆基神色激动地点点头,萧去病继续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个能力,都有这种自我修复,复原能力。只要失血不太多,肢体内脏受创不太严重,调理一番都能复原痊愈,身体不会留下任何损害。   这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先天之源,可以补血造血,自动修复受损肢体脏腑。这先天之源就在每个人的背后的龙骨(脊柱)里面。如果失血过多,肢体脏腑受创严重,先天之源损耗过多,补血和修复不过来,身体就会严重受损,一辈子也调理不过来,原本力举千斤的壮汉可能变得浑身无力,一身是病!”   李隆基好像听懂了一些,萧去病竟然是要用他的先天之源输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他兴奋得两眼放光,口干舌燥;杨贵妃一脸忧心,刚才辅臣可是说了,先天之源损耗过多,一辈子都调理不过来;高力士看到李隆基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叹息,阿郎你可负辅臣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钱大家赚   萧去病一边搬运气血,一边说话,李隆基三人就看到萧去病雪白细嫩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圆球,在两臂,肩膀,脸上,胸口小腹上到处游走。   “因为臣的先天之源异常强大,所以臣在河中身受重伤却能很快复原。让陛下延寿六十年,并且年轻三十岁的办法,正是要用到臣的先天之源。具体办法就是,先将先天之源从龙骨的骨髓搬运到血液里面。   臣可以随意搬运气血,但要想从骨髓里搬运先天之源却是千难万难。如果做不到心无杂念,心情极度平静,强行搬运先天之源,臣将会立即全身爆裂而死。   而即使做到了心无杂念,在这个过程中,稍有差池,臣也会气血错乱,走火入魔,即便不死,也将变成一个废人!”   萧去病必须把这件事说得千难万难,说的越惊险,这份人情就越大。萧去病所说的先天之源其实就是后世科学家所说的干细胞,有着神奇的生物修复,刺激机体自身细胞的再生功能。   后世最成熟也最为常见的应用便是造血干细胞治疗白血病。其实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妙用,比如器官修复。   萧去病发现自己的特殊体质有着极强的再生和修复能力,当初顾小俊身受重伤,也没给他输多少血,伤口竟然也很快愈合了,在床上躺了不到十天就差不多全好了,李倓也是如此,而且现在两人的体质和力气也增强了许多,这自然是因为自己给他们输血了的原因。   萧去病猜想。大约就是自己的血液里。含有比常人更加丰富的类似干细胞的物质的原因吧。自己才二十一岁。给李隆基输个四百毫升的血,再配合自己给他推宫过血,应该能全面改善他的体质,让他年轻几十岁吧。   萧去病虽能能随意搬运气血,但显然没有搬运骨髓里造血干细胞的本事。不过,当然不能实话实话,否则在李隆基这里没有丝毫人情不说,天下之人更是会蜂拥而至。将自己吸干。   既然输点血就行,李隆基输了,杨贵妃是义姐,总该要输吧,高力士帮了你这么多,三百毫升不过分吧……他们存了这种心思,就越难保密,一旦天下人都知道了,萧去病也就完了。   即便是现在这样,萧去病说得极其风险巨大。损伤巨大,三人严守秘密。此事的风险依然太大。   也正因如此,萧去病这才一直握着这张底牌不肯出手,而是将他当做威慑安禄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哪知道,那安禄山竟然完全不怕,反过来逼迫自己,甚至对何可儿动手,现在萧去病用出底牌,虽然一举扭转局势,后患却大,不过还在有的时间想办法,提前做好应对。   果然李隆基一下肃容起来,别人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自己若表现的太过急切,未免让人太过寒心。   萧去病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成功了,陛下便能因为臣的先天之源,而获得六十年寿命,并年轻三十岁,除此之外,还可获得一些别的好处,比如身体更有活力,力气变大。   而臣还要再重新将搬运出来的先天之源归位,多方损耗,加上流失出去的,臣的先天之源必将损耗严重,身体严重受损,三年之内都难以复原。复原之后,最好的结果,自己也将减寿三十年!”   萧去病说的严重,一脸悲戚,李隆基一下起身,朝着萧去病就是深深一躬,严肃道:“辅臣为朕如此,此生此世,朕定不相负!”   萧去病一边手忙脚乱扶起李隆基,连说不敢,自己自当赤心相报陛下,永不相负,心里却在说,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那啥就怨不得我了啊。   就在紫宸殿里萧去病成功忽悠住李隆基的时候,整个长安城已经彻底震惊了。   安禄山设计刺杀萧去病的未婚妻子,萧去病奋起反击,带兵血洗东平王府,当街杀死东平王长子,可最后陛下却提拔了萧去病,贬斥了安禄山。   所有人都在议论和猜测萧去病到底是凭借什么原因,瞬间将局势逆转?他带人围攻东平王府之前,悄悄对高力士说的几句话无疑是其中的关键点。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萧去病是神仙弟子,定了敬献了一颗仙丹给陛下;也有说萧去病肯定是掌握了幽州胡谋反作乱的铁证,要不为什么陛下手诏说他于国有功呢……   但不管什么原因,萧去病再次得到皇帝陛下的支持和宠信却是万分肯定的!特别是那些胡人使节,和希望看到萧去病倒霉的权贵世家,一想到萧去病这种有仇必报,而且当场就报,凶狠决绝的性格,就忍不住在心里打颤。   这萧去病实在是太凶残了!   之前党项八羌追杀他徒弟,结果当地杀了个血流遍地,死了上十万人,据说连小孩都不放过;现在东平王派人刺杀他的妻子,他就当即血洗了东平王府,据说全府男丁活下来的还不足十个!   这个时候,不但那些胡人使节喊他人屠,就连长安百姓和权贵世家也有人偷偷喊他人屠了,也有觉得人屠不好听的,叫他杀神的。   所有的这时对萧去病都充满了敬畏,见到萧府之人都是又恭敬,又紧张,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对方,萧去病会带人杀上们来。   杨国忠的小舅子裴昱,初四那天曾经带人去四海商社捣过乱,这个时候更是紧张害怕得躲在杨国忠家里不敢出来,哭着喊着求他的姐夫替他去向萧去病求情。   于是乎,当萧去病骑着小红马走出大明宫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有害怕又敬畏地眼神看着自己,被自己一看,就赶紧缩了回去。   萧去病挠挠头,心说这下我的凶名可算是传出去了,过不了多久,李隆基就会封自己为郡王,想必短时间内,应该没人再敢打自己的主意,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吧。   不过,太凶了也不好,别人都我玩了,这怎么行?想了想,喊过两名亲卫,让他们即刻带自己的口信去找萧华和王元宝,让两人分别去传信给大唐的五姓七望,关中四姓,江南华族等世家,以及各地豪商在长安的代表。   就说,兰陵郡王萧去病相邀他们五日后,也就是正月十一,到兰陵王府一聚,请各家务必派能做得了主的人来相信没人会不来,或者敢不来吧?   四海商社虽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但单靠四海商社,做事毕竟太慢。是时候分润一些好处给这些权贵世家,和富商巨贾了。   其实之前萧去病也是这么打算的,奈何事情太多,来不及做就结怨了这些权贵世家而已。现在却是要通过利益的捆绑,让这些人变成自己的助力,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萧去病一边想着如何通过利益捆绑,最后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一边风驰电掣般地往萧府赶,让他没想到的却是,第一个前来拜访自己的,竟然会是晁衡这个小日本鬼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推宫过血   从本心来说,来自后世的萧去病对小日本有一万个反感,但现在呢,却对晁衡的来访,有一万个喜欢。   现在自己凶名在外,自然要多多表现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自己连小日本鬼子都肯见,并且相谈甚欢,其他世家权贵那还用说吗?   况且,日本是真好的啊。   其实在另一个时空的后世,一直有一个错误的说法在国人间流传,就是说日本是个自然资源匮乏的国家。其实恰恰相反,日本一直以来就是自然资源极端丰富的国家,特别是矿产资源,特别是古代日本的矿产资源。   他们真正唯一的缺憾只是地域狭窄,并且多火山地震。但有弊就有利,正是由于频繁的地质活动,造就了日本丰富的有色金属资源,并且火山地震还将这些金山,银山,铜山都翻到了地表浅层。   所谓资源匮乏,只是本子因为地域狭窄向往华夏大陆找的侵略借口罢了。   对于这些事情,萧去病可是太知道了,差不多从平安时代开始,一直到近代之前,日本都是世界数一数二的的金银铜出产国和输出国。   为什么唐朝木有银子用,上街买东西还要跟两三个壮仆背绢帛付钱,而到了宋朝,武松却可以用碎银付酒钱,宋江做一个押司,就能贪污许多银子,动不动送这个一百两白银,送那个两百两白银?   答案就是这些银子绝大多数都是从日本来的!   从差不多中国的五代时期开始,一直到清朝这段时期,日本金银铜的出产的丰富简直可以用多到令人发指来形容。几百年来,他们通过贸易持续不断向中国输入大量金银,换取几乎所有的商品和物资。   然后他们就一直打啊打啊的,几乎不事生产打了几百年,这些日本鬼子居然还富的流油,遍地金银。一直到了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实在看不过去,拉着美洲的白银到日本把黄金都给换走了(当时日本的金银兑换币。1:4到1:5),然后再出口火枪将白银换走,日本这才慢慢开始变穷。   总的来说,这时候的日本简直就是一遍地金山。银山,铜山的宝地,而且现在就连这些小日本鬼子自己都不知道。   这就是穿越者的巨大优势,先知先觉,现在这几个小日本自己送上门来。萧去病觉得,如果不把他们骗得连**都没了,就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   不过,虽然心里有一万个喜欢,萧去病却表现得极为冷淡,叫管家杜丰安排他们偏厅饮茶,连招呼也没打,就着急来到何可儿的房间。不能给他们脸啊,太过热情他们还以为自己有所企图呢。   何可儿情况还是不太好,李隆基派来的御医已经看过了。同样的结论,余毒未清。五个人研究了快一个刻时,开了个清毒的方子,说是至少要吃一个月。   这怎么能行?还有十天可就是两人的婚礼!   萧去病挥挥手,奉上重金,让这些医师医官通通回去,叫小瑶也去休息,转身关上房门,搂着何可儿柔声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萧郎,可儿感觉很难过。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头有些晕,胸闷闷的,还有些恶心想吐,但又吐不出来。伤口那里又疼又痒”怀里的何可儿再也不复往常的活泼可爱,坚强**,眼睛里雾气蒙蒙,脸上凄婉可人,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萧去病心疼得要命,爱怜地摩挲着何可儿的肩膀。恨恨地道:“就该杀了那幽州胡!可儿你相信我,暂且让让那幽州胡和张献诚多活几年,四年之后,我一定杀了他们帮你报仇出气!”   说到杀人,何可儿强打起一些精神,道:“萧郎,他们说你血洗了东平王府,连那幽州胡的儿子也杀了,皇帝没有降罪于你吗?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为了可儿你,就算与全天下为敌,我又有何惧!天幸这次你没有性命之忧,否则不但那幽州胡要死,就是李隆基我也不会放过!”萧去病柔声道:“不过这次皇帝也没有降罪于我,反而准备过几天封我为兰陵郡王,你马上就是王妃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可儿一下瞪大了眼睛。   “这个等下晚上我详细告诉你。”萧去病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可儿,现在我来给你疗伤,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好起来,明天再来一次,就能彻底痊愈!”   “嗯!”何可儿有些好奇,连御医都说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全好,萧郎会用什么办法呢?   片刻之后,萧去病说出了他的办法,何可儿的心脏瞬间跳得飞快,原本惨白的俏脸上一片绯红,害羞得难以抑制。   萧郎所说的办法,竟然是要脱光自己的衣服,进行什么推宫过血。   说是要从全身搬运气血到指尖,使毒素沉积,最后刺破指尖放出毒血。站桩和拿捏控制气血的原理和法门,萧郎从宥州出征回来,每天都有教授自己。   但一来时间太短,二来对于这些事情自己毫无基础,天赋和悟性也不是最佳。搬运气血的方法自己知道是大致知道,却根本做不来,于是只能让萧郎通过外力引导。   何可儿本来一开始咬着牙怎么也不肯同意,但耐不住萧去病的循循善诱:“……你应该这样想,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每天都会睡在一起……现在不过是提前十天,我保证不乱看就是了……”   “……想一想,马上就是一辈子最重要的婚礼,难道不希望做一个最完美的新娘吗?”   于是乎,何可儿的脸红得要烧起来,羞不可抑地点了点头。其实不但她紧张,萧去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一件件为何可儿除去衣衫,几次将衣带解反,足足用了快五分钟,才将何可儿脱得不着寸缕。   何可儿害羞得简直就要爆体而亡,闭着眼睛连大气也不敢出,两只手紧张捂着脸,却将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出来。每一处肌肤,每一处曲线,无一不是完美到了极致。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羞涩,何可儿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反倒给萧去病一种美到窒息的感觉。   这个时候,反而让萧去病欲念稍歇,单纯而澄净地欣赏着眼前宛如琼花堆雪,美玉雕成的完美女神,幸福得简直要飞起来!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浑身颤抖的何可儿感觉出了不对,悄悄张开一条指缝,看到萧去病一张迷醉入神的脸,她咬着嘴唇,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嗔道:“看够了没有!还不开始……”   萧去病这才回过神来,花费巨大的毅力才成功收摄心神,将暗劲运转于手掌,开始为何可儿推宫过血……   这简直是穿越以来,对萧去病最大的考验,一方面暗劲的勃发必须做到不差分毫。才能既起到作用,又不至于伤害何可儿的身体,这就需要高度的集中精神,心无杂念进入到一种入神的状态。   另一方面,如此日思夜想的绝色玉|体在前,萧去病也是血气最盛的男人,难免心猿意马,心生杂念。   并且推宫过血这个方法还是萧去病请吴筠和肖玄裕替他找来的,他还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哪个作者写的对不对。这就需要萧去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凝神静气紧紧盯着何可儿肌肤的反应,听着她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情况,以便随时做出调整。   好在萧去病成功经受住了考验。快到半个时辰的时候,何可儿全身的毒血已经全部聚集于左手无名指,而这个时候萧去病也累得快要含不住气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过,这一切都值了,萧去病听到何可儿的心跳和呼吸已经都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完美。这次的推宫过血,除了帮她将全身的毒素都搬运到食指上,同时也等于为何可儿疏通了全身的经脉。   如果把眼前的何可儿换成第一次遇见的沐风流云,这样一番疏通下来,两人几乎可以立刻从明劲巅峰,突破到暗劲的境界。   也就是说,现在何可儿已经是暗劲的体质了,只要她功夫继续练下去,就可以直接从明劲进入到暗劲。不过可惜的是,对于练武何可儿并没多少天赋,更主要的是没这个心性,看来以后还得再找什么速成的办法。   萧去病叹了一口气,用针刺破何可儿的完全变黑的食指,将毒素全部逼了出来,终于放松了心神,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滚烫得就像个沸腾的锅炉,大口大口喘着热气。   何可儿悄悄穿好了衣服,发现自己果然神清气爽,之前那些不适的感觉完全没有了,整个人甚至是从未有的轻松畅快,又看萧去病累成这个样子,也心疼得要哭起来。   “萧郎谢谢你……有你真好!”   萧去病轻轻地握住正在抚摸自己脸颊的何可儿的玉手,微笑道:“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啊,以身相许,这个你已经嫁给我了……”   萧去病想了想,笑着道:“这样吧,结婚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好不好?”   何可儿甜甜地点头:“什么都听你的就是……”   看着何可儿娇羞可爱的样子,红润欲滴的樱唇,萧去病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喘气不止了,一把将何可儿拉到怀里,就欲吻上她的香唇。   “姑爷……姑爷!”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小瑶的喊声,萧去病有些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外面静街鼓开始敲了,还两个多刻时就要关闭坊门了,晁秘书监还偏厅等候,杜管家要我来问你,要怎么安排?”杜管家就是杜甫的弟弟杜丰,被萧去病找来顶替杜甫,杜甫还要委以重用,自己不能让诗圣给自己当管家啊。   “叫他们回去,明天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遣唐使和好为人师   接到小瑶的回话,杜丰来到偏厅传话晁衡:“我家主母中毒未清,主君要为她治病疗伤,没有时间见晁秘书监,还请晁秘书监与三位弟子先回去,明日再来。我家主君正好也有事与晁秘书监相商。”   接到杜丰的传话,谦谦君子,大唐秘书监晁衡十分恭谨有礼地微笑道:“倒是在下冒昧来访,唐突了,还请杜管家代衡向兰陵王恕罪。不知尊主母病恙可有好转?”   “我家主母已经无恙,晁监慢走……”   四人走出萧府大门,晁衡依然是一脸微笑恭谨,安倍晴明和那名倭国少女在小声议论:“听说追击刺客的道士已经回来了,没有追到,也就是没有解药。”   “不知道兰陵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兰陵王说也有事与父亲相商,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倒是猿飞晋三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他无比羡慕萧去病,把萧去病作为偶像和目标来崇拜追求,却又极端地“自尊”,受不了一丝冷落。   “兰陵王好生傲居,师父好歹是秘书监,三品高官,他竟然只安排我们偏厅等待。他要为妻子治病疗伤,为何不早点对我们讲?既然明日正有事与师父相商,留我们住宿一晚,又能如何?”   晁衡正色道:“晋三,兰陵王仙家弟子,少年英雄,行事总有出人意表的地方,但是却贵在真性情。   为师认为他这样很好啊,总比很多人心口不一要好,他身份比为师高得许多,又与为师并无交情,这样已经很好了,你怎么可以心有不满呢?若你还是这样,明日为师就不带你来了!”   猿飞晋三连忙躬身表示受教,心里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又有些羡慕不已,心中暗暗发誓。来日一定要达到萧去病的高度,将今日受到的冷落如数奉还。   好在萧去病并没打算故意冷落或者戏弄他们,玩什么拜访三次才肯见面的把戏,在第二日上午。四人就真的见到了萧去病,还是主厅。   “昨日冒昧拜访,实在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兰陵王宽恕则个……”   晁衡恭谨万分地坐在萧去病对面,他的三名徒弟十分规矩地站在他的后面。晁衡谦恭有礼道:“昨日兰陵王说正好也有事和在下相商,不知是何事?”   萧去病反问道:“我的事先不忙,不知晁秘书监来找去病,是为了何事?”   晁衡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指着三个徒弟介绍道:“这是在下的三个徒弟,安倍晴明也是在下儿子,猿飞晋三,藤原静香。”   萧去病朝三人点点头,心说你是不是在等我问你为什么要介绍啊,我就不问。我气死你。   沉默半晌晁衡谦卑拘谨到了极处,一张老脸竟然有些红了起来:“是这样,听闻兰陵王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在下的这三名徒弟对兰陵王的学识武艺,崇拜敬仰得五体投地,一心想能够在兰陵王身边聆听教诲……”   萧去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三人,不得不说,这小日本矮是矮,矬是矬。但万中挑一,也是有人才的。   若自己不是来自后世,知道这些小日本鬼子从骨子带来的秉性,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土生土长的唐人。对后面三人还真会心生喜欢。   首先呢,三人眼睛都很亮,显得十分机灵并且聪明,其次,三人的神态,礼仪。风度都是极其出类拔萃的,简直比唐人还要有礼仪,有气质百倍,而且看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祈求,一丝谦卑。   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一个念头:这样万中无一,求学若渴的好学生,不收下真是太可惜了。   但萧去病却无一丝这样念头,脸上还微微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的神色。   晁衡只好继续道:“本来这样的冒昧的事情,我们是不好开口的。但在下听说兰陵王之前专门到人牙子那里挑选了一些聪明伶俐的童子作为弟子。   而且还请人每天晚上教授四海商社的员工读书认字,在下的这三名弟子俱都聪敏好学,堪称最好的弟子,而且还可以替兰陵王教授四海商社的员工读书认字。兰陵王若是不信,尽可以出几道题目试他们一试……”   萧去病盯着他,笑了笑:“这倒不用试,我能看得出来,此三人都是极其聪明,善于学习之人。不过即使他们再优秀,我也不会收作为弟子的。”   “为何?”这样干净利落的拒绝,晁衡也满是愕然,他张着嘴,痛惜道:“可是因为他们在线弟子的原因?若是这样,只要兰陵王肯收他们为弟子,他们就将不在是在下的弟子。”   萧去病摆摆手道:“我的学问,还有我的武艺,不会教给外国人。”   晁衡和猿飞晋三等四人一下愣了,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答案,这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自从九十年前,白江口之战,日本被大唐胖揍之后,日本就向大唐表示了驯服,之后不断派遣遣唐使来大唐学习各种先进的文化,科技,制度典籍。   而大唐呢,对日本和遣唐使这种驯服,谦恭,好学的态度也十分的满意,出于一种骄傲和自豪的心态,大唐所有的东西都向遣唐使开放,任其学习。   并且非但是这样,所有的大唐人对待这些勤奋好学的日本遣唐使,都说不出的喜欢。绝大多数学者,工匠和高僧,对待他们这些遣唐使还有一种好为人师的心态,别说主动上门求教他们会倾囊相授,有时候更像是求着要遣唐使向他学习。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晁衡总结了一下,大唐就好像是个穿着漂亮宫装的仕女,而日本就好像是衣着简朴的这个仕女小时候的玩伴。两人在街上遇着了,这名嫁了如意郎君,穿着漂亮宫装的仕女,总要热情把这名生活过得不好的小时候玩伴,带到家里热情招待一番,以显示自己过得多么优渥,家里多么有钱,生活多么多姿多彩,以此获得这名穷玩伴的赞美和羡慕。   所以,长期以来,所有的遣唐使,无论看重了大唐哪位学者工匠高僧的学问,提出想要在他门下学习,甚至不需要提出,只要表露出这个意思来,对方都会很高兴地将遣唐使收为弟子,然后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没想到,今天到了萧去病这里,竟然会是这样,于是乎,四人一下都愣住了,脑筋根本转不过弯来。为什么啊?大唐不是最好为人师,最胸怀宽广的吗?   “可是你的幕僚阿里依也是外国人,还有薛西斯王子也是外国人啊”半晌之后,晁衡才道。   “阿里依是我的仆人,薛西斯的姐姐将来会成为我的妻子,而且波斯都督府也是大唐之土。”萧去病心道,这小日本鬼子调查得停详细的嘛。   “我也愿意做兰陵王的仆人。”猿飞晋三急切道。   “我不要你做我的仆人!总之我的学问,不会教给任何一个外国人!”萧去病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可以永远不回日本去,加入大唐户籍!”猿飞晋三不肯放弃。   “那也不行!”   场面一下冷场,对于他们这些在大唐一向受到欢迎,无数人大唐人主动来做他们老师的遣唐使们,萧去病这样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情面的当面拒绝,无疑像是打了他们一闷棍,一下将他们打蒙了。   然后萧去病开口了:“不过,我可以和你们谈生意。”   “谈生意?”晁衡有些麻木道,自己不是商人,有什么生意可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骗死人不偿命   “兰陵王想与我日本国通商?”   “正是,二月之前,我将前往东都洛阳,为陛下练兵,同时造船出海,我想派一队人前往日本,与你们做生意。”   萧去病压抑着想说什么狗屁日本国,明明是倭奴国,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名字!   长久以来,倭奴国都是他们的自称,周围其他国家也这么称呼他们,后来倭奴国国王对“倭”这个名字非常不满,遣使致书隋炀帝“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这种狂妄自大,千年之后,犹有余韵。   再后来倭奴国在唐太宗后期,通过大化革新,完成了对倭奴国全境的统一,将国名正式定为日本国。也从那时开始,他们开始了坐井观天,妄自尊大的扩张野心。   十多年后,日本国(倭奴国)出兵侵略朝鲜,雄心勃勃想要打败唐朝,却在白江口被唐军以极小的战损比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数万倭奴水军有来无回。   于是乎,就像另一个时空后世的日本那样,他们马上对战胜他们的对手表示了绝对的驯服和谦恭,开始全面向大唐学习,派遣了大量的遣唐使。   同时,他们还深感本民族人种之低劣,随遣唐使同来的还有大批倭国妇女,与大唐男人交配,借以“度种”,以改良品种,脱胎换骨。   但是因为地理原因,他们居住的那块土地火山地震频发,连他们自己也觉得那是一片被诅咒过的土地,他们骨子里那种对华夏大陆无比的向往,那种扩张的**,从未中断过。   “……草原蛮夷不习教化,反叛成性,却可以居于河北膏腴之地,优哉游哉;而我日本国,文化礼仪制度都全面向大唐学习,却只能局促在那个满是火山。地震频繁,土地贫瘠的狭长的小岛上。   这何其不公平,为什么我们不能像那些草原蛮夷那样,居于河北膏腴之地!”   这就是献捷那日。猿飞晋三情不自禁说出的心里话,这就是这些遣唐使们,谦卑的外表下,真实而狂妄的想法。   这就是最真实的倭国人,极度的自卑。又极度的自尊狂妄。他们极度谦卑,恭谨有礼,极度的压抑自己,压抑到了最后,就成了变态!   对于这些,来自后世,知道日本那些野兽般疯狂的历史,看过许多各国学者作家对于日本人的性格,日本文化研究的著作的萧去病,有着无比深刻且清晰的认识。   不过虽然如此。萧去病却不能对他们表露出丝毫的敌意,否则就没办法和他们愉快地玩耍了。   “兰陵王要派人去日本?日本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兰陵王呢?”   萧去病一脸微笑:“日本好啊,遍地火山和温泉,火山口和温泉里到处是硫磺,我准备派他们到日本去给我收购硫磺,还有硝石。”   “硫磺,硝石?这能做什么?”   “硫磺皂啊,四海商社研发了一种硫磺香皂,可以治疗皮肤病,除此之外。硫磺还可以用来加工食物,防止食物变质。至于硝石,当然是用来放火。”萧去病一脸神秘又郑重道:“实话跟晁秘书监讲,我准备率领船队从广州一路往南打过去。硝石就是沿途用来放火的。”   晁衡眉头皱了起来,安培晴明,猿飞晋三和藤原静香也是面面相觑,实在很难相信,萧去病派人去日本就是为了收购硫磺和硝石,这东西日本是多。但大唐难道就没有吗?   “兰陵王,我觉得我们可以自己收集,然后再卖给四海商社。”晁衡很警觉,虽然搞不懂萧去病到底要做什么,但他出自本能地提防和反对。   萧去病呵呵笑道:“晁秘书监不会因为适才去病没有答应安倍晴明三人做自己的弟子,就故意拒绝我吧?先别忙嘛,我还有其他事呢?”   “绝无此意,衡愿闻其详。”   “前面也说了,去病知道日本到处都有温泉,而且风景秀丽。去病准备在你们那里修建温泉度假村。就像陛下的华清宫那样,在温泉附近修建大量房子,还有旅舍和市集。   度假村建好之后,我们大唐的人,便可以每年冬季去日本度假泡温泉!”   “度假村?”晁衡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狐疑。   信息量太大了,日本那里几乎每天都有地震,又多山,路又不好走,萧去病竟然要在那里修建大量房子,办什么度假村?   这不是明显的赔钱买卖吗?   日本国与大唐远隔汪洋大海,加之新罗统一半岛之后,与日本关系非常不融洽。遣唐使的船都不能走安全的北线(穿过朝鲜海峡沿朝鲜半岛西岸航行,跨过渤海,从山东登陆),而必须走南线,越过波涛汹涌的东海,在长江口登陆,风险极大。   就连遣唐使的船来一次大唐,也有一半的可能会翻覆,萧去病竟然说要每年冬天带大唐人去日本度假?这么长的时间,又充满危险,这怎么可能?   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萧去病笑着道:“晁秘书监不必担心,去病正在研发一种新式的海船,可以逆风航行。并且除非碰到龙卷风,再大的风浪也不会翻覆。不出几年,大唐到日本将是一片坦途。”   晁衡和他的三名弟子一下惊愣住了,这也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过从萧去病的口中说出来,却有着无比的信服力,因为他总能给带来新奇而先进的东西。   比如四海商社的抽水风车,自来水和抽水马桶就让晁衡无比惊叹,后来他又研发出来新式的四轮马车,同样一匹马,载重多了两三倍,而且又快又稳。   这样看来,他说的新式海船,九成是真的。   看到四人愣住的样子,萧去病继续说道:“想想看,到时候我们大唐的富人,权贵每年冬季到你们那里去度假,每日住宿饮食的花销,你们再卖一些土特产,组织歌舞表演,这能带来多大的收益!   而且还能加强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你们赚到了钱,又学到了文化和技术,不出几年就能变得和大唐一样富强。想想吧,这有多好!”   “这事太大,在下只是区区一个遣唐使,如何做得了主?此事还要禀明我们天皇和大臣商议再做决定。”过了半晌,晁衡才回过神来。   “所以啊,到时候新式海船试航成功之后,去病便准备立即派人前往日本找你们的天皇商议这件事啊。晁秘书监要不要派遣一批人跟着去病同去洛阳,到时候随去病派出的人一同前往,也好代为通传。”   “这事陛下知道吗?如果陛下同意,衡自然是满心愿意的,不过答不答应,还得看我们天皇和朝中大臣的意思。”   “陛下是同意的,前几日就同意了。”萧去病笑着道:“我想你们天皇也一定会愿意的。   我推心置腹地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个度假村的旅游项目有多赚钱了。晁秘书也看到了,此次从河中回来,去病和安西军就为大唐带来超过一年岁入的收入。   此次去病前往南海,又将为大唐带来巨大的财富,大唐的有钱人会越来越多。钱多了自然是要用出去的,这个度假的项目呢,为的就是要将钱再从这些富人和权贵手里赚回来。   自然的,因为度假村是建在日本的,所以除了四海商社能赚大量的钱之外,你们日本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你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四名小日本眼睛一下亮起来,既然萧去病能研发出新式海船出来,他们丝毫不怀疑萧去病真的能从南海带回大量的金银珠宝。   如果能跟着萧去病一起去就好了!   晁衡眼珠了转了又转,按捺住激动道:“在下有个冒昧的请求,兰陵王此次出征南海,能否带上在下的两个徒弟?他们真的很想跟着兰陵王去见识一番。”   萧去病开始神色凝重地盯着四人看,直到把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忐忑不安的时候,萧去病这才像做了个重大决定一样,道:“可以,既然要合作,总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方的实力。   这样,非但允许他们两个跟着我同去,我还允许你们自己驾着海船跟我一同前往!有钱大家赚嘛,我向来都是如此。”   四人简直激动坏了,他们这时候还没发现金矿银矿铜矿,穷得要死。有了钱就能多买一些东西回日本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跟着萧去病可以学习更加先进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   李倓走了进来,说是外面杨国忠,李岫,还有很多大臣权贵要来拜访,问是不是要见。萧去病在心里叹口气,风头太盛了也不好,累啊!   自己并不擅长这些,更不喜欢这样。见这个见那个,迎来送往的烦都要烦死了,不过想要做事,该见的还是要见。   四人见状,连忙告辞,等他们走后,李倓不解地问道:“师父你真的准备带他们去南海?师父不是不喜欢他们吗?小倓有两次听到师父骂他们鬼子。”   “谁说师父不喜欢他们,我喜欢得不得了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   “今日那幽州胡让飞龙禁军替他通报,说是求要见陛下,还有他还想派严庄来见师父,估计是来求和。柏欣问要不要替那幽州胡通报?”   “给他通报吧,另外,我们现在形势虽好,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既然决定去洛阳,以后还是少和飞龙禁军来往。你把这个意思去跟柏欣说一下,叫他凡事自己拿主意就行。”   李倓点点头,准备出去,又问“师父先见哪一个?”   萧去病一脸苦恼:“杨国忠来了?还是我亲自去迎一迎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总理之才   “累死师父我了!”送走杨国忠和李岫,以及六名一起来拜访的世家大臣,萧去病一脸痛苦地说道。   其实也没做什么,杨国忠是来代他小舅子赔罪的,其实是他自己想和萧去病和好,萧去病同意了;   李岫是代表李林甫表示愿意和萧去病达成之前的约定,萧去病也同意了,但拒绝将关系再进一步;   而六名大臣则委婉地表示了依附之意,萧去病没反对,也没有拒绝,只说自己准备出海,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发财,而且过几天还有事情和各世家商议,大家到时候就知。   然后所有人还都有意无意地打探,这次陛下突然改变心意,到底是何缘故,萧去病只能神秘笑笑,装糊涂或者引开话题。   说起来就这么一点事情,但见面时却各种各种客套,试探,扯皮,明明心里已经相当不耐烦,却依然要笑容满面,打起精神应对。   没办法啊,要做事就需要得到大家,特别是这些权贵大臣的支持,就必须和各个大臣,各个家族打交道。   这本没什么,很多人就非常乐于做这些,并且非常享受这种权力来的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优越感,比如李林甫,王鉷,比如杨国忠,但萧去病却不喜欢,也不擅长。   李倓心性和萧去病极其相近,对此也是深刻理解,他想了想道:“这些事情师父并不擅长,不如去找长源先生为师父统筹规划?”   萧去病摇摇头:“你不了解长源,这些事情他确实胜过师父千倍,他聪明至极,却也天性好清静,好躲懒。如果不是关系到危亡兴衰的重要决策,他才懒得为我出谋划策呢。现在这些琐事就去烦他,万一他不耐烦了……”   萧去病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正是李泌。一边走,一边笑着道:“谁说我没为你出谋划策的?我已经替你关照了杜丰,就说你要为妻子疗伤,这几日都不见客。”   “这样也好!”萧去病舒心的笑了。拉着李泌的手道:“长源你肯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泌摇头道:“辅臣却是想岔了,这些庶务我也是做不来的,不过我却帮你物色了一个最佳人选,有他帮你,所有的政务就都没问题了。”   “是谁?”萧去病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对于处理具体政务,还有接见各色人等,处理各种外交人际关系等等,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不擅长,也不喜欢。   现在自己获得了空前的权力,东都留守,河南尹,都畿河南道采访处置使,几乎整个都畿道就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整个河南道自己说话别人也要听。   这样一来,自己在洛阳要做什么事都极其方便,几乎不会有一点阻力。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就是管理这么大一片地方,处理具体事务,协调各方面的关系,每日接见各色人等,所有这些具体的庶务,萧去病做不来。   虽然萧去病麾下也有一些文士,但杜甫根本就没什么行政能力。萧去病准备安排他管教育;王昌龄和高适却最多能胜任县令和刺史;卢奕虽然刚毅清正,却更适合做监督方面的工作。   李泌倒是这块料,这家伙太聪明了虽然他最擅长的还是做谋士,制定重大战略。但具体到治理天下或者治理地方来。他也能够游刃有余,可偏偏他心性好逍遥,不肯过多分担。   为此萧去病正头疼不已呢,没想到李泌已经提前为自己安排好了,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基友啊。   “此人乃是大唐宗室,建宁王的族叔。吴王李恪的曾孙,李岘李延鉴。”李泌笑着说道。   萧去病还在思索,没听过这个人啊。李倓却已经高兴起来:“师父,李岘阿叔确实最为贤良,所任都政绩显著,且为人极其正直,品德高尚。”   萧去病问道:“李岘处理政务的才能,比起长源来如何?”   “远胜过我。”   “比起姚崇来,又当如何?”   李泌笑道:“这么说吧,处理庶务的能力三人不相上下,但李延鉴却同时具备姚崇的机变和宋璟的守正!”   萧去病高兴坏了:“他现在刻在长安,身居何职?”   “说来巧了,这李延鉴之前正是河南少尹,现在回长安述职,正要右迁,只是具体职位还未定。”   “走,这就带我去拜访他。”   萧去病和李泌坐着四轮马车偷偷前往兴化坊李岘的府宅的时候,安禄山终于在大明宫见到了李隆基。   经历昨天的剧变,全府男丁除了正好外出的,被萧去病带人杀是了三百多人,就连他最宠爱的长子安庆宗也被萧去病当街杀死在自己面前。   悲伤欲绝加上受惊过度,提心吊胆,这才一天时间,安禄山这个大胖子就瘦了整整一大圈,而且一下苍老憔悴了快十岁。   现在见到了李隆基,知道自己的命终于可以保住了,一下放松下来的安禄山顿时就抱着李隆基的靴子哭得稀里哗啦。   他之前也在李隆基面前哭过很多次,但大多都是演戏成分居多,唯有这次是真情流露,哭得李隆基的心,一下就软了,原本准备严词训斥一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去病做事虽然激烈,但怎么说也是你安禄山先派人去刺杀他的妻子在先,而且安禄山的义弟竟然是蛇牙大统领,这事可得好好问他一问。   “好了,不要哭了。要说你也是,好好的为何要去派人去刺杀萧去病的未婚妻呢?”   安禄山抽抽噎噎了好久,肩膀一耸一耸的,过了好久,这慢慢止住哭泣,道:“陛下,臣也是受了张献诚这个狗贼的蛊惑,臣没想到他竟然是蛇牙大统领!”   李隆基疑惑道:“你当真不知道他是蛇牙大统领?”   安禄山以头重重叩地,悲戚道:“臣是真的不知啊,臣先前为张守珪的义子,张献诚为张守珪亲子,因此臣与那张献诚情同兄弟。   臣感念张守珪对臣的赏识提拔之恩,因此对张献诚信任有加。却不料此人竟然如此狼子野心,竟然一直图谋造反,呜呜……这奸贼将臣骗得好惨啊,呜呜……”   见安禄山哭得如此情真意切,李隆基的仅存的一丝怀疑一下也没了,皱眉道:“你可知这狗贼为何要密谋反叛?朕待他他是不薄!”   “许是因为张守珪谎报军情被贬,幽愤而死……”   另一边,关内道东部冯翊县,一处荒野中,被人四处追杀的张献诚和聂星魂在杀死几名追捕他们的捕快之后,成功抢到四匹马,开始取道河东前往范阳。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因为他的关系,张献诚的全家已经被李隆基下令抓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武林悲歌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张献诚恨恨地道。   “可是那萧去病现在正受宠信,位高权重,且又武艺高强,连你也远不是对手,这仇要如何报?”   聂星魂为唐门弃徒,隐藏气息和和杀意,轻功暗器是一绝,但剑术却是张献诚所授。他对张献诚的武艺箭法佩服得五体投地,却没想到张献诚连与萧去病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天,我学着用他的那种方法站桩练功,颇有心得裨益,只是有太多不甚通透的地方。我想回草原找我师父一起参详,你要不要同去?”   从宥州回到长安之后,张献诚便找到之前被萧去病赶走的袁焕和祖原素,两人现在已经从一个壮汉变成了连走路也要小心翼翼的病夫了,但萧去病教给他们站桩和控制肌肉抖动的方法却不曾忘记。   两人自然对萧去病将他们变为废人恨入骨髓,张献诚找来,便将知道的毫无保留都告诉了张献诚,然后他们两个就被张献诚一掌打死了。   “我现在被官府通缉,还被楼观,茅山两派道士发布天下令,悬赏三十万缗追杀,无处可逃,正好同去。”   “那萧去病将我们逼成这样,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你想做什么?”   “他此次能够逆转,就是因为能让那狗皇帝年轻六十岁。我们放出风去,就说萧去病手上有十颗包治百病,能让人变成半仙之体,并延寿一百年的仙丹。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天下追求长生之人就能让他永无宁日!”   “这,有人信吗?”   “怎么没人信!若他所说之事为真,到时候陛下突然年轻几十岁,天下之人自然会很快知晓,所有的人都会想到,是因为萧去病!”   “好,就这么做!”   亲仁坊。安禄山回到了原先的东平王府,原本喧嚣热闹的,全长安最豪华的府邸,此刻却空空荡荡。昨天被杀死的三百多人大部分都被拖出去埋了,地上,花草上,墙壁上喷射的血迹仍然还在,触目惊心。阴风阵阵。   原来他们经常议事的主厅,现在已经变成了灵堂,里面躺着安禄山的两个儿子,一最喜爱,寄予厚望的长子安庆宗,一个腆着脸叫自己阿爹的孙孝哲,还有他信重一名大将何千年正静静躺在里面。   两天前,他们还在密室里谋划着怎么对付萧去病,对扳倒他充满信心;一天多以前,自己和他们还在这间大厅里洋洋得意。等着萧去病被激怒而犯错,好抓他的把柄;然后萧去病那恶魔就真的被激怒了,他一下掀飞桌子,但他的雷霆报复却不是自己这边能够承受得了的。   局面变幻的实在太出人意料,现在安禄山才终于想明白,他那个威胁并不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之所以前面不用,只是怕后续的麻烦而已……   严庄从萧去病府上回来了,带来了那恶魔话:“……人头暂时寄放在你脖子上。勿再生叛心,还可苟活性命,否则定杀你全家,千刀万剐!”   “知道了。”安禄山神色木然道:“陛下已经削去了我的爵位。贬为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史思明为节度留后,着我戴罪立功,回范阳清除蛇牙。”   “主君有何打算?”   “还能如何?那恶魔心意昭然若揭,嘴上虽说还可苟活性命,实则等他大势一成,必将再次对我下手。对河北胡人下手,对所有胡人下手,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那恶魔定当是如此。”严庄气愤道:“他现在居中原之地,兴办武学,练新兵三万,又得天策府三千精锐将士为奇兵,大势一成,必席卷天下!不知主君欲如何应对?庄誓死追随左右!”   安禄山抓着严庄的手,感动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个时候严先生依然对我不离不弃,禄山此生必不相负。”   严庄脸上感动,心中冷笑,怎么也是这句话。安禄山继续说道:“我已经对陛下说了,准备即刻回范阳去,一切等到了范阳再说。”   严庄点点头,便在这时,外面传来高尚疯疯癫癫的声音:“高不危宁当举大事而死,终不能咬草根以求活耳!”   安禄山一下咬牙切齿起来:“若不是这狗贼总劝我造反,我何至于此。叫人割了他的舌头,等回到范阳,我要活剐了他!”   严庄心有戚戚地出去传令,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两天之后,萧去病在得知这些讯息时候,也是沉默了半响,随后洒然一笑:“全武林都会知道啊,那他们就来啊……”   岳沐风想了一下,道:“要不要我们将事情的真相与他们说了?”   在帮何可儿全身推宫过血之后,第二天的时候,萧去病又替岳沐风和令狐流云也推了一次。当然,两人并未中毒,所以只推了上半身。一来呢,这个推宫过血的手法是两派替自己找来的,两人又尽心尽责替自己护卫何可儿和宅邸,也算是对两人的回报和奖励;   二来呢,萧去病总觉得之前那个按摩的手法和经脉顺序很有问题,也有研究改进的意思在里面,经过三人的研究,这种推宫过血的手法已经被改善得相当完美了。   推宫过血后,两人感觉气血运行一下顺畅了上十倍,力量的速度也大幅增长。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沐风和流云以及他们身后的茅山派和楼观派,都认为萧去病是想用推宫过血的手法,让李隆基变得更年轻。   萧去病摇头道:“说了他们又怎肯信?就算信了,无非是更多的人来找我给他们推宫过血。我岂不累死?”   令狐流云笑着道:“说得就是,何须怕他们,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来多少打退多少!”   萧去病也笑了:“流云啊,你跟我讲讲,这大唐都有哪些门派啊,有没有什么武林盟主,盖世大侠,剑圣什么的?”   流云笑了笑:“武林是个什么都不清楚,何来武林盟主,盖世大侠,剑圣什么的听都没听过。不过练武的门派倒是有些,大多是道士和和尚。   道家除了我们楼观派和茅山派,便只有龙武派了;和尚便是南北少林,还有山西五台山,其次就是一些练武的世家,比较有名的便只有四川的唐门和杭州西湖边上的藏剑山庄了。其他便都是一些游侠儿和绿林强贼罢了……”   流云娓娓道来,萧去病随意地听着。没人会知道,这件由张献诚和安禄山搞出来,旨在给萧去病找麻烦的事,在今后的几年里,会引起多大的波澜。若是在事后回过头去看,这几乎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武林浩劫,杀神屠戮武林的传说,便于焉开始。   天宝末年,奸臣当道,有杀神横空出世,三箭定河中,五千里追亡逐北,一战亡南诏。安贼造反,天策府孤军挽天倾,萧去病单骑破万胡,天下景仰!本以为良将名臣,不曾想转眼操莽,江湖上忠义之士纷纷挺身而出,诛杀操莽,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武林悲歌。   ps:不是要写武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入化劲和影帝   几天之内,关于仙家的传闻在整个京畿关内道传播开来,一下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出于好奇也好,出于其他原因也好,总之,很多人开始对这件事情特别关注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正月初十,大明宫的三清殿,斋戒三日之后的李隆基,正准备接受萧去病的“先天之源”。   虽然按萧去病的设想,只是给李隆基随便输点血,然后再用推宫过血的手法,疏通他全身的经脉。根据他的猜想,应该非常有效。   但这么重要而神圣的事情,不整点仪式感怎么行?于是一心追求长生的李隆基便难得的斋戒了三日,静坐了三日。   萧去病也有自己的仪式,否则前面自己说的那么玄乎,那么惊险万分,又是爆裂而死又是走火入魔变成废人。这时候却直接开始输血,难保李隆基不在心里大骂:“你特么逗我玩呢!”   于是,萧去病就干脆当着李隆基的面,将自己练的功法重新过一遍。   他早就练到了暗劲的巅峰,如果静心控制,全身上下暗劲都可以随意勃发,伤人于无形。   比如现在有个普通人一拳打在萧去病的脸上,萧去病便可以不躲不避,在脸上暗劲勃发,反倒将对方击伤。但这都需要经过大脑控制,而不是无意识的本能反应。   如果能达到后面这种境界,那便是进入了化劲,自那日为何可儿推宫过血后,萧去病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化劲境界。   三清殿内,萧去病完全放空了心灵,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全身松软,慢悠悠地打起太极架子,先天太和拳的架子。   咕咕,咕咕,咕咕。   一连串又像牛吼。又像蛙鸣的声音从他的腹部,胸膛,全身上下各个关节处迸发出来。萧去病又将武当派的钓蟾劲,结合楼观派茅山派的吐纳导引之术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得益于穿越虫洞后。异常强大且敏感的身体,萧去病简直是所有武艺和功法最好的试验者和改进者。   比如楼观派的吐纳导引术,有些做了能使身体获得好处,有些非但没用,反倒会对身体偷偷造成伤害。但令狐流云他们却无法体会的到,萧去病静下心却可以,于是告诉他们做出改进。   现在萧去病练的便是经过自己改进过后的钓蟾劲功法,他之前学的本来就不全。   萧去病打着打着,拳架子的动作越来越慢,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要推开千钧的压力那样困难。   而且他的身体,也因此变得越来红,越来越热,几乎每一次呼吸。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也跟着一开一合。   坐在远处的李隆基和杨贵妃,这个时候就惊奇地发现,萧去病的全身上下,都开始有细细的白雾在吞吐。到了最后,简直是白雾缭绕,整个人就像个烧开了的大锅炉,即使隔得远远的,也能感到到炙热的温度。   三个多时辰后,萧去病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劲力都已连成一片。筋骨血脉都异常的敏感,每一次呼吸,都能自热而然地带动毛孔开合。闭上眼睛,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能能清晰地感受到。并且随意控制。   终于突破了,进入到了化劲!萧去病心中狂喜,步入了化劲,身体才真正地发生了质的转变。   这不同于穿越虫洞,身体强化的那种转变,而是身体气血运行方式。全身上下控制自如的转变。前面那种转变只是身体变得更强悍而已,而现在却是,即使失去意识,也能通过身体感应自动躲避攻击,即使被偷袭得中,也能自动暗劲勃发做出反击。   除此之外,身体运行的效率也也得到质的提高,即使没穿越,但步入了化劲,也能轻轻松松,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多岁。   萧去病睁开眼睛,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心跳一下变慢起来,他开始将注意力转回到现实世界。   “天怎么要黑了?过了多久了?”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李隆基,萧去病道:“陛下,臣已经将先天之源从龙骨里面搬运出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嗯,好啊。”李隆基这时也回过神来,刚才全程见证萧去病那种专注忘我的状态,加上全身有如活路,雾气蒸腾的样子,确实把他给震住了。   心说,这搬运先天之源果然凶险万分啊,还好,还好,辅臣能够随时静下心来,忘我入定。否则他爆裂而亡或走火入魔是小,朕无法获得六十年的寿命是大。   接下来的输血就十分简单了,其实就是一根橡胶管子,加两个针头而已。   二战时期德国兵就是这么输血的,虽然相比装在吊瓶那种方法有很多缺点,却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随时随地可以输血,因此很多特种部队依然采用这种办法,在执行任务时用战友的血输血急救。   萧去病准确地控制着血压,看着自己血一点点流入李隆基的体内,大约十分钟后,感觉差不多已经流出去四百毫升,萧去病结束了输血。   这个时候,萧去病的脸色也变得极其苍白,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来。叫李隆基用白布按住针口,自己开始打坐。   “陛下稍带片刻,重新将搬运出来的先天之源归位,再为陛下……噗……”话没说完,萧去病一口血喷了出去。脸色一下变成青黑。   “辅臣,你不要紧吧?”李隆基感动道。   “阿弟,快先别说话了!”杨贵妃关切道。   高力士看着萧去病虚弱的样子,又看看李隆基,心里说道,阿郎这回总该看清楚谁是忠臣了吧。   三人关切的目光当中,萧去病表情十分痛苦,李隆基其实也是重感情的人,这个时候,简直感动坏了,就觉得自己之前对萧去病的无端猜忌和提防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就是一心性单纯之人,从小与师父生活在仙山上,被派下来辅佐于朕的,他之前的所有的谋划,所做的一切,也无一不是于国有利。他只是个有理想的热血少年,单纯地想为大唐做一些事情而已。   最要紧的是,他还特别会赚钱,河中一战全因有他,为大唐带来价值差不多六千万缗的财物;四海商社又经营得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这一回,又要为自己,为大唐去南海冒险。   大海波涛汹涌,凶险无比,而他又新婚燕尔,与妻子的感情还特别好,但他却能舍弃新婚的妻子为大唐去开拓南海……自己对他的提防是不是应该撤掉?再多多给予大力支持?至少,边令诚就不必再安排在他身边吧?   李隆基如此地想着,在心里做出了某些决定。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萧去病之所以表情特别痛苦,很大的原因只是,他要压制快绷不住的笑意:“也是够了,这水平,简直和影帝有得一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搜罗人才和送钱   输血后第二天,萧去病正式被册封为兰陵郡王、加骠骑大将军、实封五百户、开府仪同三司、东都留守、河南尹、御史大夫、都畿河南道采访处置使。   之前的官职和使职,闲厩使、陇右群牧监使、和市和籴使、坊作使、少府监、军器监、大唐武学副山长也重新回到他身上。   不但如此,就连李倓、李岘、李晟、马燧、南霁云、高适、王昌龄、杜甫等人也都俱有封赏,就连何可儿也被封为楚国夫人,可谓满门荣宠。   于是前来兰陵王府拜谒的几乎要把亲仁坊的坊门给踩破了,这可忙坏了慧眼如炬,知人善任的李岘。   几日前,萧去病随从李泌,到他府上拜访,两人一番彻夜长谈,互相都有相见恨晚之感。萧去病邀他同去洛阳,并许诺洛阳左近,都畿道所有的政务都委他全权,有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尽情施展胸中抱负的大舞台,李岘自然满口答应了。   对于那些来找门路的,庸碌无为只知道谄媚钻营的,李岘便直接命亲卫送客,毫不拖泥带水。   而那些确实有才干,又得不到晋升的,在经过简单的考察之后,李岘便问他愿不愿去洛阳发展,短短半天时间,已经为萧去病搜罗了几十名一等一的优秀人才。   李林甫把持朝政多年,妒贤嫉能,大量有才能之人受到排挤打压,现在都便宜萧去病了。也不枉费昨天那一番吐血的表演,李隆基在感动之余,又将都畿道所有官吏的任免权给了萧去病。   这几乎等于在洛阳设置了天宝第十一节度使。萧去病虽不是节度使。但权力一点不比节度使小。而且重要的是,他比所有的节度使都有钱!   作为四海商社的业务副总管,犹太人萧天明笑得嘴咧到后脑勺去,据他粗略估计,只今天一天,主君就至少有四百万缗的钱财进账。   主君简直就是天才!   此刻在兰陵王府的后花园中,一场盛大的宴席正在进行,被邀请而来的。有朝中权贵,世家家主;有各入朝述职节度使,都护府大(副)都护;有大唐各地的富商巨贾;还有西域胡商代表,甚至各附属国和藩属国的使臣也被邀请而来。   可以说几乎把齐聚长安的全大唐掌权阶层和各国使臣都请到了,快两百人将整个后花园挤得满满当当,最外边的桌椅,都快摆到帷幕边上了。   天气虽寒,四下却升起了无数的炭炉,脚下还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置身其间。只觉暖意浓浓,再加上席上佳肴可口。美酒香醇,四周花园景致优美,让人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但即便这样,众人却没有太多吃饭饮酒的兴致,而是全都目光灼灼看着萧去病,然后又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情绪热切。   “诸位想必都已知晓,去病请诸位前来,是有件重要事情与诸位相商。”看到众人都没什么心思在吃饭上,萧去病便让仆役撤去了酒席,换上清茶。   这清茶自然不是萧去病随身带来的那四两明前龙井,但也不是加了油盐酥酪香料葱姜的所谓煮茶,而是煎茶,即只加盐煮茶末。   这种喝茶方式,在另一个时空十多年后由茶圣陆羽的大力推广,而逐渐取代现在煮茶。果然众人喝了一口,都微微皱眉,太苦了,不过却没一个人敢说不好。   现在萧去病就是风尚,很多人都听说过醉仙居五百贯一壶的仙人茶,所有喝过的人都啧啧称奇,赞不绝口,可不就是这么喝的么?   “二弟,别卖关子了,你之前说是生意上的事,四海商社要众人合作,我等都很好奇呢。”说话的是高仙芝,其实他一点都不好奇,萧去病早就和他说好了。   高仙芝的话,立刻引发了众人的议论,众人也都脸上堆笑,目光热切看着萧去病,听之前的意思,好像是要带大伙发财,真让人期待啊。   “是这样,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王家琉璃工坊这次又新烧造出一批两百件水晶器,去病请诸位来呢,首先就是要出售这一批水晶器。”   说话的工夫,就有十几名四海商社的员工,提着几只箱子过来,将一件件透明无色的玻璃器皿摆在桌子上,玻璃杯居多,其次是各种动物和名花造型的摆件。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玻璃本就反光,再被午后的阳光一照,更显晶莹通透,璀璨夺目。众人的眼光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在场的都是全大唐,乃至全东方世界最有钱,有权势的一批人,如何会没见识过之前西域胡商带来的那种绿绿的,布满气泡,又失去光泽但依然价值不菲的玻璃器呢?   看到摆在眼前的这些宝贝,一个个顿时就醉了,这都是钱呐。大朝会的时候,兰陵王说过,这样的水晶器只能烧造五百件,每一件都升值空间巨大,不管谁买到,转手就是大赚啊,不说赚一倍,两三千贯是至少的!   “兰陵王,不知道这水晶器要如何出售,是不是还有三百件还未曾烧造,可以预定造型?是不是四千贯一件?我崔家预定五十件!”说话的正是博陵崔氏的代表,大唐数一数二的世家,一开口就是二十万贯的手笔。   虽然大唐有法律说官员不得经商,但几乎所有世家和权贵辖下都控制大量商铺商队,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何况最近也不太管了,兰陵王不也经商么?于是大家也不遮着掩着了。   “难道就只有你博陵崔家有钱?我京兆韦家钱虽不多,预定五十件,也是没问题的。”   “我荥阳郑家也要预定五十件……”   “诸位先不用着急,去病保证今日在做的诸位,每个人都能满载而归就是了。”萧去病笑着挥了挥手,又有十几名四海商社的员工提着几只箱子过来,将一件件淡绿色玻璃器皿摆在众人面前。   大家有些不明所以,萧去病笑着道:“是这样,去病从山中带来的水精母料只能烧着五百件水晶器,但如果不加水精母料的普通玻璃器皿,王家琉璃工坊却能烧造出很多来。如果原料不枯竭,大概一年总能烧造出七八千件。”   很多人眼睛已经开始发红,本来呢,兰陵王有四海商社和四海超市,听说马上就要在各地开分店,这些水晶器和玻璃器,兰陵王完全可以自己售卖。   可他现在的意思,分明是要分给大家卖,虽然一下出现这么多水晶器玻璃器,价钱肯定会降下来一点,但也不会降大多,利润依然可观。   这分明是准备送钱大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高,实在是高   “兰陵王的意思,是想将这些水晶器和玻璃器,交给我等售卖?”   “水晶器只有五百件,去病准备今天全部卖掉,玻璃器则准备交给诸位帮四海商社销售。”   “这其中的章程,还请兰陵王明示之。”   “是这样,诸位知道,四海商社研发出来许多新鲜物什,比如香皂,玫瑰甘油,肉松,蛋糕,烤鱼片,烤牛肉干,四轮马车等等,现在又有玻璃器,白糖,冰糖等。   这么多生意,光靠四海商社一家自然做不来,所以四海商社准备分出一些生意,与众位合作,我们负责生产,众位负责销售。去病把这个叫做代理商!”   “代理商?怎么个代理法?”众人一脸疑惑,看着萧去病。   萧去病拍了拍手,侯思琪带着几名商社的主管和员工过来,送上一本本印刷精美的册子,用正楷工工整整写着指甲盖大小的字,字体瘦瘦长长在唐朝倒是少见,这是代理合约?   随着代理合约一齐送上的还有一个个小托盘,托盘里的物什,一大一小,小粒的洁白如雪,莹润有光,大颗的却是玲珑剔透,宛若冰晶玉石。   所有人眼睛都放出光来,眼眸闪烁惊奇,因为托盘的旁边分别贴着两张小纸片,一书白糖,一书冰糖。所有人一下沸腾了,竟有这么洁白如雪,晶莹若冰的糖?   唐朝并不是没有糖,最好的糖名曰霜糖,这还是太宗皇帝时期。命人从天竺求取熬糖法。最后经过改进。生产而出。   但即便这种名为霜糖的全大唐,也是全天下最好的糖,却依然带有一种土黄色(事实上就是用黄泥浆作为脱色剂瓦溜滴漏制成),而且仔细品尝,依然还有杂味和苦味。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拿起一颗冰糖或夹起一撮白糖放进嘴里,然后一脸惊异:“甜,真甜!”   “比蜜还甜,而且还没有一丝杂味!”   “兰陵王。你是说,这白糖和冰糖也打算交给我等销售?”   “然也!”萧去病微笑道。   “兰陵王,这白糖和冰糖的产量如何?”   “白糖每年总能生产了个五六百万斤吧,冰糖五十万斤至少。如果岭南甘蔗种的多,产量还能增加一倍或更多。”   所有的人一下就疯狂了!在长安,红糖二十多文一斤,颜色黄中带白的霜糖两百多文到三百文一斤,依然抢手的很。   四海商社的白糖和冰糖质量这么好,按照手上合约上所写,白糖卖四百文一斤。冰糖卖一贯一两,也就是十六贯一斤。一经推出,白糖肯定能卖疯去,冰糖卖给富人也会很抢手。   这样算来,光是白糖和冰糖每年的销售额就至少有一千五贯,他们这些代理商可以获得四成到五成的利润,也就是四百万贯到五百万贯的利润,并且利润还会逐年增加。   重要的是,赚这些钱根本就是毫不费力,在自家原有的店铺里随手就卖掉了,这兰陵王果然是在送钱!   “请众位仔细看代理合约。”萧去病笑着点头,道:“是这样,四海商社准备让出玻璃器,白糖,冰糖,还有香皂等生意,与众位合作。   具体办法便是区域代理商,将大唐按州郡分成一个个区域,假如清河崔家获得博州,魏州和贝州三郡的代理权,那么清河崔家便可以在这三州销售这四样商品。   清河崔家可以选择自己销售,也可以选择寻找下级代理,将代理权出售至每个县……诸位想要出售四海商社之商品,必须严格遵守四海商社定下的‘建议售价’,当然也不是定死,允许有上下一成的变动……   利润分配呢,四海商社只会收取建议售价的六成,但是,如果代理商销售达到了一定量,又没有违反合约,四海商社将只收取建议售价的一半;如果代理商销售得实在太好,还有其他奖励,比如货物,比如金钱奖励,还比如以后四海商社有什么新产品,将优先考虑这家代理商。   ……我们每年都会做一个统计,销售的最好的十家代理商将得到额外奖励;最差的三家将终止合约,取消代理资格。除此之外,四海商社也会不定期派人到各处暗访,看是否有代理商违反约定……   各代理商呢,只要按州郡的大小数量,交纳一定的‘保证金’,便可以直接从四海商社拿货,三个月结一次账。保证金初步定为一个郡至少一万贯,都护府也算一个郡……   代理商需要竞标才能获得。理论上,四海商社尊重各世家的势力范围,比如现在博州,魏州和贝州三郡的商铺都尊清河崔家为首,这三郡的代理权便先问清河崔家要不要?如果要,则一郡的代理权出价五千贯。代理权的钱是不退的,保证金则随时可以退。   如果这三郡清河崔家不要,则拿出来拍卖;如果某个郡没有这种公认的领袖,也拿来拍卖……当然,四海商社考虑到了各种问题,比如如果有的商品卖不出去,是可以退货的……不知道诸位可能接受?或者有什么意见?”   信息量有点大,这里的大部分都几乎都管理着一定的产业,在商场上也打拼过多年,对于这样新颖的销售模式,却还从未见过。   可以说,这一系列的合约,四海商社都设计得极为合理和周到,显而易见的,与之合作将大有赚头。但大部分人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把销售价格定得这么死,这不符合商家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原则啊?   还有人隐隐看出萧去病的高明之处,其一可以迅速将生意做到全大唐,甚至全天下去,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利润,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其二,这样一来,天下各商家几乎变相就成了四海商社的下属,或者盟友,一下就被萧去病用利益捆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并且最绝的是,这种给人送钱的事情,别人还没办法拒绝,谁会跟钱过不去呢?高啊,兰陵王实在是高!   果然,所有的人,虽然很多人对某些细节有些疑问,提出一些意见,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不接受这种方式。   于是乎,萧去病,萧天明,侯思琪等人就分别对众人的一些疑问进行了解释,对他们提出的意见,也都认真听取,讨论过后,也对一些具体实施办法进行了当场修改。但合约上的文字竟然一个字也不用改,可想而知这套方案设计得有多完善!   “好,具体实施方案这就定下来了,在分配和竞拍代理权之前,我们先来出售这五百件水晶器。”   所有的人一下激动起来,代理权对大多数世家和权贵来说,已经没有问题,他们早就分配好了地盘,互相之间有默契得很,并不着急。但这水晶器,却可以买下来传家或者转手卖钱,而且只有五百件,拍一件就少一件。   “二弟啊,这水晶器人人想要,你准备怎么个出售法?”高仙芝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跟着发财和暗爽   “二弟啊,这水晶器人人想要,你准备怎么个出售法?”   “是啊,四千贯一件,我等都想要,总不能平分吧?”有人发出疑问。   “若是如此,我太原王家愿意出五千贯一件,买四十件!”   “我润州苏家愿出价六千贯一件买五十件!”   “我康国商团愿意出价七千贯,买六十件!”   “我新罗使团也愿意出价七千贯,买三十件,兰陵王若是肯以货抵债……”   “诸位稍安勿躁。”萧去病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脸含笑道:“既然诸位都想要,而且都这么有钱,吵吵嚷嚷岂不伤了和气?为避免大家争抢,去病有个办法,这五百件水晶器,我们来拍卖!”   “拍卖,怎么个拍卖法?”众人不解,兰陵王总有新鲜的东西出来。   “拍卖,一般有两种,其一为竞价拍卖,比如这尊水晶雄鹰,底价四千贯,喊一次至少加一百贯,谁出的价钱最高,就归谁;   其二为降价拍卖,比如之前去病听到有人愿意出七千贯买六十件,那我们就将每件水晶器定价为七千贯,由拍卖师喊价,每喊一次降价三百贯。   比如喊七千贯,没人叫价,然后接着喊,六千七百贯,依然没人叫价,一直喊到五千五百贯,润州的苏家叫价了,这尊水晶雄鹰便以五千五百贯的价格卖给苏家。   假如一直喊到四千贯都没人要,我们四海商社就自己卖。大家都明白了吧,我们这次就用降价拍卖的办法。”   众人全都点点头,这样的拍卖方式倒也新颖。萧华问道:“若是七千贯就有多人叫价,又当如何?”   荥阳郑家代表郑逸希抗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等大唐世家,大唐商家又怎能与这些西域胡商,各国使团同场竞价,同等对待呢!”   博陵崔家代表也大声抗议:“我等五姓七望怎能和这些西域胡商,各国使团一样的待遇呢?我抗议!”   “我河东裴家同样抗议……”   几十名西域胡商和各国使团这个时候又急又怒。却没有一人敢提出抗议,在大唐,他们这些西域胡商是没有地位的,虽然他们非常有钱。但必须依附本土势力才能生存。   否则没人罩着,他们这些没有大唐户籍的胡人,就算在大街上被唐人打死了,对方也只不过是罚钱了事,反之他们打伤了唐人。可能要被砍头。   这些五姓七望的权贵世家,便是他们依附的本土势力或本土势力的亲戚。现在主人开口了,他们心中就再恨再怒,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至于各国使团,更加没地位,他们也来大唐做生意,为了获得许可和方便,也要送礼巴结这些权贵和世家,这时候自然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萧去病笑着问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么?有人有意见没?”   “我等都是这么想的!”   “西域胡商和各国使团怎能和我们同等对待?”   “我等都没意见!”   萧去病看了那些一个个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一脸羞愤却不敢发一言的西域胡商和各国使团。心里说不出的快意,这才是大国心态,这才是大国国民待遇啊!   “既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按这个章程办,此次水晶器的拍卖,优先我们大唐人,如果有剩下的,才轮到西域胡商和各国使团。至于萧世兄所说……”   “等一下……”   萧去病正要往下说,一名昭武九国胡商站了起来,萧去病疑惑地望着他。和蔼道:“什么事?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小奴不敢有意见!”那紫髯碧眼的昭武九国粟特胡,紧张得有些发抖:“是这样。兰……兰陵王,小奴在去年听到大食狗贼屠戮河中的时候,就加入了大唐户籍,小奴有大唐户牒,小奴想问,小奴可以不可以参加拍卖?”   “这是自然。”萧去病微笑道:“当然没问题。你现在是大唐商人了,不要总说小奴小奴的嘛,要自信,要骄傲,这才符合我们唐人的气质嘛。”   那人高兴地坐了回去,萧去病环视了一下这些发色各异的西域胡商,笑道;“还有没有人和刚才……这位兄弟,河中哪国人啊?叫什么名字啊?”   那胡人赶紧又站起来,恭谨道:“回兰陵王,小……在下是河中安国人,名字叫安菩萨。”   “好的,还有没有和这位安菩萨兄弟一样,加入大唐户籍的?你们都可以参加拍卖,为避免认错,你们过去和大唐商贾坐一起吧。”   又有三人站了起来,一脸的兴奋和喜悦,其他西域胡商一脸的羡慕和嫉妒,都在暗暗发誓,回去就去长安县衙,申请加入大唐户籍。   之前因为大唐不允许大唐人从事国际贸易,他们昭武九国粟特胡商便可以独霸丝绸之路,因此为了追求利润,他们不愿加入大唐户籍。   现在却不同了,四海商社的出现,丝绸之路上他们的垄断地位已经不复存在,并且他们也竞争不过四海商社。   所以,还不如加入大唐户籍,跟着兰陵王,索什扬后面发财。   “回到前面的问题,萧世兄问若是七千贯就有多人叫价,又当如何?”小小的插曲过后,萧去病继续道:“我们这样,也不必分得太细,无论是五姓七望,关中四姓,还是江南华族,或是其他显宦,通通规定一家最多拍下二十件,其他大唐富商最多拍下十五件。   这样算下来,基本上每家都能有份,也就不用你争我抢了。假设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抓阄。”   顿了顿,萧去病又笑着道:“提前向众位说好,不必为水晶器血拼太多,因为后面还有更大的生意,本来四海商社自己也能做,但去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有钱大家赚,让诸位参与入股。”   众人的热情一下提到最高,这兰陵王真是一尊大财神啊!   前面几样紧俏商品的代理销售,就送了他们几百万,上千万缗的财富利润。现在水晶器拍卖又这么照顾他们,这已经让他们欣喜若狂了,没想到还有好事,还要带他们发财!   想到这里,很多权贵世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听兰陵王的意思,本来一开始就准备让利给众人的,奈何那个时候很四海商社刚刚草创,很多产品又在研发阶段,加之兰陵王又顶风冒雪为国征战,因此没来得及,就发生了兰陵王禁金银币私钱的事。   可是当时自己却只盯着那点蝇头小利,竟然对他群起而攻之,难得兰陵王还肯如此让利给我等,真让人心生惭愧。   对于他们这种老于世故之人,自然不会认为萧去病这是讨好他们,以大家对萧去病的了解,他就不是这样人,也完全没必要,更加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唯一的理解就是,萧去病根本没把这些当一回事,这样被人轻视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好受,但也更加表明萧去病是个真正做大事的人。   这样的胸怀,这样的本事,现在又这么受到宠信,很多人在这一刻都作出决定,只要萧去病不倒台,自己就死心塌地跟着他发财了!   与他们相隔不远的西域胡商这个时候也是一个个羡慕着急的要命,他们最善投机,奈何萧去病什么事情都优先大唐之人,这次的发财机会不知道轮不轮得到他们。各国使团也是羡慕得要命,只有安倍晴明心中暗爽。   “兰陵王,到底是什么赚钱的生意?”有人急不可耐地问道。   “不必着急,先拍水晶器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摇钱树   “回夫人,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兰陵王今日请这么多人到府上,是为了拍卖五百件水晶器和四样商品的区域代理权。”   宣阳坊,虢国夫人府内,三姐妹又聚到了一块,正在听取虢国夫人总管郭四打听的结果。   “拍卖?可探听到一共卖了多少钱?四样什么商品?你详细讲来。”   “……据粗略估计五百件水晶器,连同还未烧造的三百件,起码能卖出两百五十万贯到三百万贯;四样商品分别是香皂,玻璃器,白糖,还有冰糖。”   郭四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锦袋,里面是一个小纸袋,打开,洁白如雪和晶莹若冰的白糖和冰糖出现在她们面前,三人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噫,这是何物?”   “回夫人,这是糖啊,小颗的为白糖,如冰晶一般的叫冰糖,这就四海商社让人代理销售的两样商品。”   三人有些狐疑地一人拿起一颗冰糖放进嘴里,然后眼睛开始放光:“这冰糖可真甜,比蜜还甜,没有一丝杂味。”   “是啊三姐,我还从未吃过这么甜的糖。”   “这萧去病不愧神仙弟子,这么甜,味道又这么正的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谁说不是,他就是有七巧玲珑心的,现在四海商社又出了一种小吃车,卖什么烤鸡翅,烤羊肉串,烤鱼片,还有什么麻辣烫,四海超市还有烤牛肉干卖,那是真好吃啊!”   说这话的正是秦国夫人杨玉玢,心里则在腹诽,都怪三姐打了萧去病派来送东西的人,又要抢夺他的四海商社和秘方。现在萧去病重新得势,三哥杨国忠都重新登门和解,偏偏三姐还要硬挺着。   若不是这样,四海商社这些好吃的东西,都会送到我们三家的府上。哪像这样,想吃点烤牛肉干还要去四海超市买,两个银币一两呢,跟银子一样贵!   杨玉瑶可不这样想。她心中依然愤愤不平,若不是她一说萧去病,杨贵妃和李隆基就不搭理她,她恨不能天天跑皇宫去说萧去病的坏话。   她恨恨地问道:“快说,那个代理销售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四样商品四海商社交给其他商家卖。只要交保证金和代理费,就可以直接从四海商社拿货,卖出去以后上交六成收益或者一半收益……”   大姐韩国夫人杨玉玲道:“这不是送钱么?悔不当初啊,要不这代理权还能少得了我们的?三妹,现在他请了全长安的权贵世家,富商巨贾,却唯独不请我们,这分明是还对我们有气。郭四,你可知蜀地的代理权有没有拿出来拍?”   “这个不知。”   “那又怎样?他对我们有气,我还对他有气呢!”杨玉瑶生气道:“难不成我们还要过去向他认错。给他脸了?”   杨玉玢暗自摇头,杨玉玲瞪她一眼道:“难道你还想等他给我们认错?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恩仇必报,一怒就要杀人。他之前对我们恭敬万分,那是看在玉环的面上,可不是怕我们!难道你还想像对待那些王子公主那样,对他任意**吗?”   杨玉玢也道:“是啊三姐。今天去看陛下,好像一下又年轻了上十岁,鬓角的黑头发也越来越多了,听说就是因为兰陵王献了一颗仙丹。现在陛下这么支持他,他现在就是一尊大财神。我们和他斗气,不是跟钱过不去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其实萧去病并无对不住她的地方,就因为没有让她随意**,加之眼红嫉妒。就让杨玉瑶心中极为不忿。   过了良久,最终还抵挡不住钱的诱惑,杨玉瑶语气终于软了:“那我们要怎么做,去求玉环?”   杨玉玲道:“这倒不必,让我家大娘去找建宁王。那萧去病对建宁王宠得不行,只要建宁王开口……”   另一边。兰陵王府,各地代理权的拍卖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都是土豪啊,五百件水晶器,连同“还未烧造”的三百件,才用了一个半刻时,就被拍卖一空,除了第一件用了些时间外,后面就越来越快,成交价也越来高。   不过萧去病却还是嫌慢,干脆叫萧天明十件十件一起拍,于是乎喊价的机会越来越少,争夺便越激烈,到最后一百八十件的时候,竟然全是七千贯成交。最后一算账,得钱财三百零六万四千贯。   紧接着直接由大唐朝廷管辖的两百多个州郡、都护府的代理权也被分配一空,每个州郡代理权五千贯起价,富裕州郡保证金一万五千贯,普通州郡保证金一万贯。   很短的时间内,四海商社又有四百万贯的钱财进账,这还不算各羁縻州和藩属国、附属国的代理权和保证金。   而正当这些备受冷落的西域胡商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争夺剩下的区域代理权时,规矩又变了。美名其曰地域太远,为了照顾他们的自主性,允许他们这些地方的代理权私下交易。   这样一来,竞争就更加激烈了,有人仗着钱多想一家拍下多处代理权,好转手赚钱的,也有斗气捣乱的。比如康姓胡商竞争康国的代理权被安姓胡人抬了价,于是等到安姓胡人竞拍安国代理权时,也拼命抬价。   结果就是,除了某些实在太穷的地方,富裕的河中地区,代理权的平均价格都拍到了三四万贯,把那些不用竞争就用五千贯拿下一郡代理权的世家权贵乐得见牙不见眼。   萧天明心里那个乐啊,不过出于犹太人太过精明,买根绳子上吊都要讲价的天性,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若是一开始水晶器也采用竞价拍卖,并且不限定数量,之后大唐世家和富商拍卖代理权也如西域胡商这样,四海商社得到的钱财还能再多出两三成!   精明的萧天明斤斤计较的时候,何可儿的六舅王玉珏却人却在心里放声住高歌。短短一个半刻时,拍卖水晶器就有三百万缗的钱财进账。而事实上这些水晶器的成本不过是一些石英砂和纯碱,加上烧造的费用成本也不会超过一千贯。   三千倍的利润啊!古往今来,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生意?就算刨去要上交给皇帝和朝廷的六成,四海商社依然会有一百二十万的利润。   这还不算其他生意,比如那个羊肉松,之前卖一贯一两,现在卖一个银币一两,也是几十倍的利润。一开始自己还不肯相信,认为肯定卖不出去,但辅臣却说这是品牌效应和攀比心理,一定没问题的,结果果然!   现在新出的这个白糖生意,利润不算大,只有三四倍,但胜在数量巨大啊;而且冰糖实在是太暴利了,一百多倍利润,而且数量也不少,五十万斤到一百万斤呢。   加上其他商品的销售,四海商社这一年的利润简直不敢想象,还有据辅臣说最赚钱的四海钱庄,要不了多久,王玉珏毫不怀疑,四海商社和四海钱庄就会变得比国库还有钱!   而王家也会变得比现在有钱十倍百倍!想到这里,王玉珏激动得简直要晕过去,萧辅臣这个外甥女婿,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吧唧就从天上掉到我们王家和何家头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缺钱缺粮的萧去病   在座的就没有笨人,见到四海商社才一个多时辰,就有接近八百万贯的收入,众人也是眼热无比,但是却不得不服啊。   没办法啊,谁叫人家有神仙手段呢?就拿糖来说,霜糖在大唐就算是奢侈品了,可在白糖面前,就是个垃圾。两轮马车用了上千年,怎么就没人研究出这种可以转向的四轮马车呢?   还有玻璃器,西域那些满是气泡,还不能装热水的玻璃杯,哪一件不至少要卖上千贯,被当成个宝贝稀罕得不行,可是兰陵王一来,比西域玻璃杯好几十倍的玻璃器,一年就能烧造出七八千件。   如今这些好东西,卖得最紧俏的商品,就只有四海商社有,换了自己掌握了这些秘方,才不会将利润分给众人,肯定是独占的。现在兰陵王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已经很厚道了,大家该窃喜才对。   而且重要的还是,刚才兰陵王可是说了,接下来还有更大的生意要带大家发财,并且以后四海商社还会研发出更多的好东西,同样可以交给大伙代理销售,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啊!   萧去病笑着望向这些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世家权贵,富商巨贾和各国使节,轻轻拍手,侯思琪立即会意,命两人抬着一艘后世风帆战舰的模型出来。   众人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安倍晴明和新罗国使臣金孝芳,眼睛简直陷进去快拔不出来。   相比他们简陋至极的帆船,这艘三桅,每根桅杆四面风帆,整船加一起接近二十面风帆的帆船模型,简直好到天上去。   虽然不太明白这么多面风帆具体的作用是什么,但正因为无知,所以畏惧。这么复杂精妙的帆船,他们可不会认为只是好看。   “是这样,去病的师父。是一名学究天人的大宗师,大学问家。这艘帆船,便是由去病的师父设计出来的,据师父讲。这样的帆船不但航行速度非常快,如果顺风的话,从海州到日本也不过两天的时间。   而且它还可以逆风航行,转弯什么的也非常灵活,可以远洋航行。除非龙卷风,再大的风浪都无须惧怕!   除了设计出这艘帆船,师父还告诉去病,在我们大唐的南海再往南,有一座金银岛,三五座铜岛,还有十几座香料岛。”   “此话当真?”   “兰陵王不是在开玩笑?”   对于众人的惊奇和疑问,萧去病只是笑笑,并不说话,众人这才不再相问。若换做别人大家铁定不信。但面对萧去病,却不敢不信,不能不信啊。   这段时间他拿出太多新奇的东西来,别的不说,就说眼前着一艘复杂精妙的帆船,就不是凡人能设计出来的,既然帆船都有了,金银岛,铜岛,香料岛应该也不会有假。   “这就是兰陵王之前说的大生意?”   “兰陵王想造船出海?”   “这事陛下可同意了?”   唐朝虽然是个包容万邦的朝代。长安也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国际化大都市,但有一点唐朝和中国其他朝代也没有任何区别,即严格控制不许编户齐民,拥有大唐户籍之人出国。   也就是说。大唐的开放包容是单向的,敞开大门,欢迎所有胡人,外国人来唐朝;却不许大唐人出国。所以唐僧玄奘其实是偷渡出国取经的,而在玄宗朝,扬州的高僧鉴真被日本人忽悠。想去日本弘扬佛法,也是准备玩偷渡,并且多次失败。   这当然是出于维护统治的考虑,唐朝实行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为的就是将老百姓牢牢地绑在土地上,这样好方便他们管理。   其实各朝各代重农抑商,本质也是如此,重农嘛,农民绑在土地上又老实巴交好管嘛;商人到处流动且心眼极多,自然不如农民好管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而不是那个骗人的表明原因——看不起商人追求利益。   唐朝也是如此,即便现在户籍制度已经有一些要崩坏的苗头,有很多没户口的黑户到处流动,但依然严格控制不许出国(严格意义上可以申请出国证明——过所,但绝对申请不到,因为他只对使节发放)。   正因为这些原因,所以现在昭武九国粟特人才能独霸丝绸之路的生意这么多年,所以在另一个时空,但罗斯之战开打前,唐朝才会对河中的情报知道的那么少。   “这事是陛下和两位宰相,杨大夫一致同意的。陛下独家允许我四海商社组织商队进行出国贸易,每名出国的员工和护卫都要严格登记,有亲属的亲属连坐,没亲属的要找多人担保。”   萧去病心里腹诽道,什么狗屁政策,若有一天大唐能老子说了算,定要将它翻过来:鼓励唐人出国开发世界;而外国人想来大唐,可以,交一笔钱给几个月签证,到期就赶出去;想长期居住,甚至获得大唐户口,可以,你得为大唐做出贡献或者带来好处,除此之外还要考察思想,不爱大唐不给户口……   收回思绪,萧去病继续道:“去病之前所说的大生意,便是出海去找这些金银岛,香料岛,哦对了,这些岛上还满是名贵木头,都是长了几百年上年的好木头。   去病敢保证,只要找到,此次出海,收益一定会非常大。去病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同意,准许二十家,每家派出十人或以下随去病一同前往。   所以,这次机会并不是诸位想去就能去。那些去不了的,也不用着急,可以通过别的办法参与。其一就是负责沿海和内河的运输,其二,四海商社需要大量的阴干五年以上的造船用的好木料,还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工匠和水手。   并且这次出海的其他准备工作,去病也准备交给大家来做,价钱方面都是从优,众位也看到了,四海商社有钱!”   “兰陵王能保证一定能找到金银岛,铜岛,香料岛和木料岛吗?”   “阴干五年以上的好木料我们有,不知道兰陵王是收购还是入股?”   “兰陵王所说的出海准备工作都是些什么……”   萧去病笑着一一解答了众人的疑问,不敢保证,但会亲自带队,八成把握;四海商社是愿意出钱的,但如果你们想用这些木料入股也是可以的;出海的准备有加工帆船零件,帆布什么的……   大唐人是最具开拓进取精神的,这里大多数人早就眼热出国贸易这块大肥肉了,只是一直被不许出国的政策所限制。   现在唐人里面就只有四海商社能够出国贸易,不跟四海商社合作跟谁合作?况且兰陵王可是做了出保证,用四海商社担保不会让他们赔本,自然每家都争着想与萧去病同去南海发财。   “既然如此,我赵郡李家愿意派人同兰陵王同去南海。”   “我润州苏家也愿意,我们苏家常年做长江和运河上的贸易,有最好的水手。”   “我河中柳家愿意拿出阴干八年的好木材四十根……”   不过这一回,萧去病却不干脆了,说是要考察各家的实力和资质,一切要等帆船造好了再做决定。这一下可把各家权贵世家,富商巨贾急坏了,纷纷拿出最大的实力,投入到造船和前期的准备工作上来。   据阿里依估计,光是他们拿出来的那些阴干五年以上的好木材,就足够造出十五艘长十八丈以上,宽三四丈的大帆船了。   再加上各家承诺的工匠,阿里依估计,不到一个月就能造出三艘样舰试航,两个月就能造出五艘大舰和十几艘中舰,并用原来的船改造出几十上百艘新式快船出来。   萧去病也很高兴,这就等于四海商社通过利益,将大唐的所有人,所有资源都整合起来了。相当于举全国之力支持这次出海行动,这样的合力之下,造船的速度和各项准备工作,将会有多快多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其实这次重新得到了李隆基的支持,萧去病也并不太想出海去找什么香料岛,一来自己新婚燕尔,正是应该天天腻在一起的时候,二来风险也大,万一遇上龙卷风挂了,之前所有的努力,自己的期望就全都白费。   所以萧去病心里也是有些怕的。   不过没办法啊,虽然这次一下有八百万的钱财进账,而且四海商社现在每天也是日进斗金,赚钱赚得全长安人都羡慕了,加之去河中的商队也快组建好了,上元节过后,就可以随安西军一起出发,到时候又是一笔大收入。   但即便如此,萧去病依然感觉缺钱用,而且,最重要的还是缺粮食,非常缺。萧去病看着一脸高兴的安倍晴明,心中笑道:你个小日本,带你去林邑为我运粮食,至于这么高兴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海准备   “好个辅臣,当真是财神下凡,一个下午,就赚了八百万的钱财。”   大明宫蓬莱殿,李隆基手里捏着二十四张十万贯的四海钱庄“飞钱”,笑得几乎见牙不见眼。   输血加推宫过血一天以来,他现在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精神旺盛了,皱纹少了,皮肤变紧致了,就连黑头发也越来越多了,整个人好像回到了五十岁以前。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担心,这么些年来,他求仙求长生都快要疯了,到最后却一次次的失望,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他实在有些担心这次也会如此。   现看到这种清晰而明显的变化,他终于确信萧去病真的没骗他,他真的可以年轻三十岁,并且可以多活六十年。   一想到自己追求这么久,日思夜想而不可得,一次次失望,已经死心的愿望,竟然突然就实现了,李隆基狂喜得简直难以自抑。   这萧去病简直就是上天对朕的恩赐啊!   “回陛下的话,谁说不是呢,可是兰陵王却还说他到了洛阳会没有钱用,不得不去南海运金子,运宝石,运香料呢。”在兰陵王府见证半日赚八百万贯神话的王承恩恭谨地道。   “哦?怎么会呢?”李隆基一脸狐疑地看了一眼杨贵妃,杨贵妃同样面露疑惑表示不解,李隆基道:“他要做什么事?这么花钱?”   “陛下,这兰陵王未来几个月想做的事情,兰陵王让我呈给陛下,请陛下批准。”王承恩赶忙递上一本厚厚的奏疏。   虽然说李隆基任命萧去病为东都留守,河南尹,给了萧去病在独断专行的自主权,但是在李泌的建议下,萧去病还是决定不管做什么,凡事都事先向李隆基请示汇报。   本来李隆基是不看奏疏的,但萧去病的奏疏得看啊。这个面子得给。他接过奏疏一字一句认真看起来,大约一刻钟之后,他合上奏疏,惊叹道:“好个兰陵王。他还真是财大气粗,做事雷厉风行,他这是要用钱砸死吐蕃,新罗这些国家啊。照他这样来,吐蕃何足灭。新罗何足灭。”   时间往前推一点,兰陵王府,议事厅,李岘同样十分不解地对萧去病问道:“辅臣半日之间就入账八百万缗,为何还说缺钱?”   在他看来萧去病应该不缺钱才是啊,刚才进账八百万缗,刨去上交给李隆基的三成,也有五百六十万缗的可以供四海商社和自己支配。   再加上之前四海商社赚的和王鉷的家产,李岘认为,自己这个集团。即便躺着用,两年时间也用不完,更何况四海商社还在不断赚钱,怎么可能缺钱呢?   “你们是否也是这样想的?”萧去病望向几名心腹幕僚,高适,王昌龄,杜甫,还有几名新投效自己的心腹,张彖,蒋清、蒋溢两兄弟。   几人也看向萧去病。连连点头,那意思是说,嗯,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李倓道:“师父啊。你要做什么事,这么花钱?”   “我们现在能支配的钱虽多,但要花钱的地方更多,我总结了几条。”萧去病拿出一本计划书,说道:“首先是造船。除了这次赶工造船五艘大舰和十几艘中舰,以及改装上百艘新式快船。   我还准备建造三艘无敌的大舰出来。舰队从广州出发后,三艘无敌大家便开始设计研发,准备材料。我对这三艘大舰的要求是服役五十年以上,领先三十年以上,什么都要精益求精,所以这一项的花费就不可计数。   其次,我们我们这次出海一定会碰到海盗和大食船队,海战不可避免,虽然我们的船比他们的要好太多,并不怕他们,但我却希望能够做到碾压,这就需要改进,研发海战的武器。”   大食人独霸这条航道这么多年,现在大唐要巡洋四海,两者之间必定有一番生死对决。对于这群大食人的强盗本性,萧去病可是知道得太清楚了。   史载,安史之乱时,大食商队见广州空虚,就一下由正常商人化身海盗,围广州城,广州刺史临阵脱逃,大食兵于是入城大掠仓库,焚烧房舍,然后乘船浮海而去。   “去病常说一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诸位也看到了,今日我四海商社之所以能赚这么多钱,就是因为只有我们能够烧造出那样完美的水晶器,玻璃器,只有我们能生产出白糖和冰糖,所以什么都是我们说了算,规则由我们来定。   还有四海商社的小吃车,为什么烤鸡翅,烤羊肉串,还有麻辣烫卖得这么贵,却依然卖得这么好呢,就是因为我们四海商社、醉仙楼的员工研发出味道极美,且没有苦涩味的辣油辣酱来。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除了可以用在赚钱上,更可以用在战场上。想一想,假如我们的八牛弩可以射五百步远,并且只要三个人,就可以四五息时间内发射一次;而敌人的弩车却只能射三百步远,并且需要八个操作,才能十息时间发射一次,那么我们就可以不等敌舰进入他们的射程就将其消灭。   所以,我决定设置一个工程局,吸收各种专业人才,特别是制造武器铠甲的能工巧匠,大力鼓励他们进行各种研发创新,并高价收购各种奇思妙想和创意。   力求在出海之前,不惜代价,试验千次万次也要将武器改良改进,这些能工巧匠来到洛阳,享受的待遇也是最高的,他们的研发项目尽量都支持,这又是一笔大的花费。”   “即便是这样,短时间内我们也不会缺钱用啊。”李岘他本就相当务实,虽也学儒,却不会和一般儒家那样迂腐,觉得萧去病所说的不合大道,皆是奇技**巧,小道也。   萧去病的话,他一开始听只觉得新奇,可仔细想想,却也大道至简。至少交到他这个大管家手里的钱是真的,若不是四海商社掌握了独家技术,这些钱也赚不到,没有钱,就算再有道理,也做不成任何事情。   “可能是延鉴兄还不清楚搞研发创新要花多少钱,不过你也说得对,光这些短时间内大致还不会缺钱用。”萧去病继续道:“还有其他的开支呢,等我说完,你就会深感这个家不好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蓝图和阴谋   “下面是第三个花钱的地方,也是我们的本分,就是养兵,练兵。   小倓知道,当初排练飞龙禁军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一般的军队,都是三天一练,或者两天一练,以前龙武禁军一个月一练都没有,而我却要一天三练。   练得多,就吃得多,我的要求是顿顿都有肉,饭食管饱。这样一来,这些士兵就什么都不能做,光吃就能把我们吃穷了,再加上每名士兵至少一个月两贯的军饷,骑兵和军官加倍。陛下许我招兵三万,光是每月的军饷和伙食就是一个吓人的数字。   另外大唐武学在洛阳建立,各种训练,陛下派来的勋贵,各地节度使派来的学员,各节度使派来的教习,这些费用也要由四海商社负担。”   李岘、高适、王昌龄等人都忍不住咋舌,这还真是花钱如流水了,但萧去病却还没完,更让众人不能理解的话又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第四就是各种基础建设了。时间不等人,我准备在洛阳附近和蓝田县建造大量工坊,并派人去河曲之地探矿挖矿。水泥窑,砖窑,造纸工坊,炼铁炼钢工坊,养猪场,养羊场,这些都要赶快做起来,我还要在洛阳和蓝天两地用水泥和砖石建造大量新式房子。   虽然说做好之后这些都会很赚钱,但毕竟都要先期投入,这些都需要大量用钱。所以,我有点担心资金链会断掉,这才决定去南海。   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无数的粮食……”   李岘等人算是听懂了,萧去病这是要先培养市场,培养习惯,然后一方面可以控制对方的经济,一方面又可以消耗吐蕃,新罗,渤海国,回纥汗国的粮食。真要打起来,就让他们未战先乱。   萧去病将自己计划说完,再将计划书交给李岘,说委他全权。就起身准备回内宅。处理庶务李岘确实比自己厉害几十倍都不止,这样一方面既是表示对他绝对信任,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做给李倓看。   小子,看看什么叫甩手掌柜。看看什么叫垂拱而治,看看什么叫专业的事情的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李倓从后面跟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去病好笑道:“有事就说啊,或者有问题就问啊。”   李倓这才道:“师父啊,我大阿嫂,就是韩国夫人家的大娘,要我来找师父,说是韩国夫人想请你去她府上饮宴。”   “呵,到现在还要端架子。但又抵挡不住钱财的诱惑,这杨家人啊,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萧去病冷笑道:“她们叫我饮宴是假,想要代理权赚钱是真。   你去跟崔氏讲,就说剑南道益、蜀、邛、彭、汉、眉六州的代理权我许给她们了,不用他们除代理费,但保证金不能少,一州一万贯,一文不能少。   叫她们派人去找萧天明,至于饮宴。就不去了。”   李倓道:“师父啊,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许了她们?还有,师父这么缺钱。为什么不收他们的代理费。你不收,那虢国夫人还以为你怕了她们,想讨好她们。”   “这就叫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嗝应人。师父自然不怕她们,但毕竟她们都是贵妃的阿姐的姐姐。反正随她们怎么想,我是懒得为她们费时间而已。给点好处能打发掉岂不是好?”   李倓想了想。又问道:“师父,小倓还有一个问题,不,是两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   “第一个就是,我们将白糖冰糖,玻璃器和香皂交给这些代理商出售,为什么要将售价定得这么严?其实只要规定一个最低售价,不是可以多卖一些钱吗?”   “你想啊,这样一来,虽然可以多赚一些钱,但是不是要派个人去每个州盯着,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售价是多少?这样利润只提高了一点点,执行成本却增加许多。”   萧去病笑着道:“这里有个做事成本的问题,打个比方,某件事情,我们只需要花两分力气,就可以获得七成的利润,但想获得八成的利润,就必须花四成的力气。   我们就应该放弃掉这一成的利润,交给别人做,我们只做最轻松的七成利润部分,空出力气做其他事。   不过,这还只是小者焉,大者还在于规定价格我们能更好控制他们。”   “如何控制他们?”   “小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三国演义的故事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袁绍觉得没什么啊,沮授就说,怎么没什么,现在他曹阿瞒下一个有利主公的诏书,主公就奉诏,到时候曹阿瞒下一个对主公不利的诏书,主公奉不奉诏?”   萧去病道:“曹操有了天子这个名义,就可以控制各路诸侯,而我们四海商社有了定价这个权力,同样就有了名义可以控制各个世家权贵,富商巨贾。当他们从我们手里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好处,再加上潜移默化下对我们的控制形成习惯,到最后自然而然就会对我们马首是瞻了。”   李倓若有所悟地点点,问出第二个问题:“水晶器,师父为什么只卖给我们大唐的权贵富豪,这不是坑他们吗?”   “附耳过来。”   片刻之后,李倓一下笑了,道:“师父,你好阴险啊。”   几天之后,那些积极参与造船事业和出海准备的大唐世家权贵,富商巨贾,就从李倓这里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兰陵王对众人有所隐瞒,其实他这次出海,除了有金银岛,铜岛,香料岛之外,他还知道一个岛上有许多天然的水精母料。   到时候将这些水精母料从岛上拉回到长安以后,就可以造船几千,甚至几万件水晶器,不出一年,这些水晶器不但不会升值,反而会大幅度跌价。   然后,他们对外严格封锁了这个绝密消息,并对外宣称,此次跟着兰陵王出海,需要准备太多东西,置办太多货物,一时钱财周转不开,不得不忍痛割爱出手准备传家的水晶器。   这一下,可是乐坏了那些有钱却拍不到水晶器,也不能跟着兰陵王出海发财的西域胡商和各国使臣。对于这些大唐权贵富豪抛出的水晶器,他们几乎都是照单全收,并且全都是超过七千贯的高价。   特别是新罗国使臣金孝芳,更是到四海钱庄去借贷了十五万贯,以平均七千八百贯一件的价格,收购了四十五件的水晶器。   水晶器在新罗非常受欢迎,新罗王就一只高脚水晶杯,被当做传国之宝珍藏,自己这个国之重臣也只是有幸看过一眼,比四海商社烧造的这些水晶杯可差太远了。   想一下,当景德王见到自己带这么多精美绝伦的水晶器回去会有多高兴!   金孝芳一点也不担心这些水晶器会贬值,存世只有五百件,光大唐愿意出价一万贯购买一件水晶器做传家宝的富豪,就不止五百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纲领(上)   蓝田,隶属京兆府,是东南方向紧邻长安的一个县。其地形东南为骊山秦岭山地,中西部川原相间,有灞河、浐河贯穿其境。   蓝田境内矿产资源丰富,蓝天美玉天下闻名,特别是优质高岭土和优质石灰石的储量都十分丰富,因此,早在新年之前,此地便被萧去病选为重要的工业基地。   虽然正值新年,翌日便是上元佳节,但此刻蓝田县的各处工地,却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处处营地已经建设完毕,简易的工棚也已经搭建好。小工们正在工部和四海商社的工匠技师的指挥下,平整地基,用石灰划线。   建厂房的各种材料,砖石,木料,由一辆辆货用四轮马车拉着,源源不断从四面各地运过来,堆积在空旷的地方。在各个营地的最外边,招工还在继续进行。   经过培训的四海商社负责人大声地喊:“各位父老兄弟,四海商社招工,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身强力壮者优先。每月工钱银币三个,概不赊欠。每名被录用的工人,还有一贯铜钱的安家费发放,签完合约立刻就有!   若是有懂得箍窑,烧砖,造纸,冶铁炼钢,养羊养猪的工匠大师傅,工钱还要翻倍,真有技术的,到时候楼房建好了,还能分一套房子,这可是每家每户都通了自来水的。自来水知道么?就是在家里拧开竹筒开关,就有水自己流出来。”   其实不用他说得这么细,这些前来应聘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这里待遇是真的好啊。每月至少三个银币的工钱就不说了,足够四口之家吃饱喝好。活虽然辛苦,但却两餐包吃管饱,每个旬日还有一天休息,这不是和官员一样了么?   就连家里的婆娘,也可以出来做工,每月也有至少一个半银币的工钱。甚至家里有幼儿的也可以将孩子交到托儿所去。由这些出来做工的妇人集中照看。而那些半大的孩子,如果愿意出一个月一百文,还可以进到小学堂去读书,有最好的先生教授他们读书识字。   相比于之前的待遇。最后这条才是天大的好事。读书识字向来被各世家贵族所垄断,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农民和城市杂役,就是做梦也不敢去想,他们的子女竟然也可以去读书识字!   据说当小学学堂读书声传出来的时候,很多正在做事的工人听到。竟然一下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他们回报四海商社的,就是加倍卖力的干活,没有一个人偷懒,也没有一个人喊累,每次都要工头喊几次才肯休息半个刻时。   萧去病等人一路行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蓝田的各个工地,萧去病和李倓是第四次来了,李岘是第二次。   这里是交给六舅王玉珏具体负责,萧去病向来推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之所以来的这么勤。实在是因为这里才是他事业体系的根基所在,不容得他不多多用心;同时也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才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人。   “快看,兰陵王来了!”   “兰陵王王侯万代!”历来只有公侯万代,但萧去病现在已经是王爵了,再喊公侯万代显然不再合适。   “兰陵王,建宁王王侯万代!”   一行九人的队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兴高采烈欢呼的人群,若不是还要做事。且工地上极讲规矩,不准随便走动,这些人能把萧去病围个里三层,外三层。   “师父。小倓看你每次来到这里,都特别高兴,这是为什么?”   “你不高兴?”萧去病心说小倓你怎么像好好奇宝宝一样,不过他其实很高兴,他是故意每次都拉着李倓一起来的:“看到这么多人因为我们的努力而改变命运,这里多数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本来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现在却吃得饱,穿得暖,生活还越来越希望,他们由衷感激我们,我也由衷感到高兴,感觉特别有成就感。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小倓你知道吗,这也是一种幸福。   一个人高兴,一个人幸福总是有限的,所以几乎每个人在碰到极其高兴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告诉自己最亲近之人。有时候有好东西舍不得吃也要留给最亲近之人一起吃,这就是分享的快乐。   好比我,自己高兴不算什么,但是看到可儿还有你开心,我就特别特别开心,比自己碰到什么事情还要高兴,这就是人之常情。   师父只是把这种人之常情推而广之,我觉得单我自己过的好不算本事,若是有能让更多的人过的好,看到更多的因为我而变得开心,我就特别有成就感,特别高兴!”   李倓若有所思点点头,他出身皇族,皇族讲究的是牧民役民,老百姓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种资源,一种工具,从来也不会觉得我做什么事情,让老百姓高兴了,然后我就很有成就感,特别高兴。   不过有一点李倓却非常认同,他在心里说道,我也是这样,看到师父开心,小倓就比自己还要开心。   李岘也是皇族,不过相比李倓他算是远支了,身份定位更多在儒生和官员。他看着萧去病道:“就是因为这些,所以辅臣将这些工人的工钱定得这么高?待遇这么好?就是想让他们开心,然后辅臣就特别有成就感,特别高兴?”   “就是这样啊。”萧去病理所当然道。   李岘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其实不必给这么好的待遇,一样有人来,这样我们也能省下一些钱,多用一段时间。”   自几日前,萧去病将今后几个月要做的计划书交给他之后,李岘之前那种“我们很有钱,躺着用两年也用不完”想法就被彻底颠覆了。   这萧去病也太大手大脚了,造三艘无敌大舰和研发海战新武器的预算竟然有两百五十万贯,这还真是个二百五。   还有,洛阳募兵三万待遇也实在太高了。不但士兵每日饭食管饱,顿顿有肉,士兵家属也要安排工作。包吃包住。有孩子的更是一个不少都要进学堂,不用交一文钱不说,伙食还特别好,竟然还计划半年之后。争取每个孩子每天都有半斤牛奶,两个鸡子吃。   这不是败家么!   现在看到各个工地工人的待遇也这么好,一想到钱财如流水般花出去,李岘就深深感到自己这个大总管不好当。   “延鉴兄啊,你不要光想到支出啊。你也是当过地方县令的人,在任何工地上,可看到有人干活这么积极,这么认真细致的?还要工头赶着他们,才肯休息的?”   李岘想了下,道:“这倒没有。”   “所以啊,别看我们给出的待遇高,到时候他们回报给我们的利润会更高。你不用担心,这一块是绝对不亏本的,等工坊建好之后。就会越来越赚钱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几个大工地转了个遍。水泥窑和砖窑已经箍好,马上就能开火烧砖,烧水泥,冶铁炼钢的工坊还在建设。萧去病想烧焦炭,并用耐火砖砌锅炉,但目前用煤炭炼焦还在试验阶段。   让萧去病高兴的是,造纸厂差不多已经建好了,不出一个月。就能大批出纸,到时候再拿出拍卖代理权,又是一大笔收入。   “辅臣来了啊,怎么样。各处进度还满意否?”看完各处工地,一行人来到招工的地方,六舅王玉珏笑着迎了上来。   “满意,怎么不满意,简直到处是惊喜,六舅辛苦了。”萧去病笑着抓住王玉珏的胳膊。边走边问道:“招工怎么样了?各种技工多吗?”   “各工地都快招满了,技工也足够了,就是炼焦实在没人懂的,现在招了十几个烧木炭的老师傅在做试验。”   王玉珏亦喜亦忧道:“就是来的人太多了,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人,剩出这么多人要怎么应对,让他们回去么?”   萧去病也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个麻烦。人口增长,权贵世家的土地兼并,商业不发达加上政~治腐~败,造就了大批失去土地的农民和找不到工作的小市民。   自己的事业毕竟刚起步,哪有本事一下将这些劳动力都消化呢?叫他们洛阳吧,洛阳附近难道就没这样人吗?   “这样,你找人在工地外面用木头和茅草搭一批草棚,等下由我告诉他们,招工已满……”   萧去病还没说完,就听到招工的队伍后面传来一阵骚乱,众人转头看了过去。其实招工处虽然大排长龙,人满为患,但还算是秩序井然。   四海商社极讲秩序,若是不按规矩排队,就会被被赶回去,不让他们来招工,因此萧去病等人一路走来,却是人多而不乱。   “怎么回事?”王玉珏脸色一寒,厉声问道。   萧去病的两名亲卫跑了过去,很快“肇事的祸首”就被带到,是两名小孩,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十一二岁,女的六七岁。   两人全身都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泥,头发脏的都起了结,黏在一起成了一条条的形状,大冬天的一个穿着双破草鞋,一个干脆打着赤脚,乌黑的脚上全是冻疮和被寒风冻裂的血口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回兰陵王,王总管,这两个小孩每日都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不招小孩,可他们却怎么也不肯走。”负责维持秩序的四海商社员工为难地说道。   “王爷,收下我吧,我能干活,我有力气,我不要工钱,只要管我和阿妹两餐饱饭就行!”   那男孩的胳膊被这名员工的手抓住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一下就从他手里挣脱下来,“扑通”一声就跪在萧去病面前,连连磕头,旁边她的妹妹愣了一下,也扑通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萧去病也顾不得脏,一手一个就把两人扶了起来,对哥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父母呢?”   两个小孩仰头看着萧去病,眼中全是哀求,这时却悲伤地低下头,满脸悲戚,过了好久,那男孩才道:“小的叫陈狗蛋,这是我阿妹陈阿兰。阿爹,阿娘他们都死了。”   他的声音哽咽,却依然倔强硬挺着,而陈阿兰却一下哭了起来。李倓、李岘、王玉珏等人都静静地看着萧去病,看他会如何应对。   “怎么死的?你们没有其他亲人吗?”   “阿爹是朔方军的边军,六年前与突厥交战战死了,阿娘一人拉扯我们两个,口分田也被权贵侵夺。”   说道这里他终于开始一滴滴地掉眼泪,脸上露出仇恨的表情:“阿娘靠织绢和替人洗衣养活我们。我们早就没有田了,可是一年以前,王鉷却要阿娘交租庸调,连阿爹的五年租庸调的也要交,阿娘交不出,被拖到衙门打个半死,回来三天就死了……呜……”   萧去病有些疑惑看向李岘,李岘在他耳边道:“边军戍守边疆可以免除租庸调,边军六年一调,若是没记录则被视为解甲归田,要重新征收租庸调。   这些年来边将以战败为耻,战死士卒不向官府通报。其实家中男丁战死,里长保长都知道,那王鉷为了多收税,故意装作不知,强行征收,还打伤人命!”   “可恶。”萧去病恨恨地骂了一句,伸手在陈狗蛋肩膀上拍了拍:“这一年你们是怎么过的?”   萧去病看得出,虽然两人一样瘦弱不堪,但明显陈阿兰的营养比陈狗蛋的营养更好,衣服也更多,这陈狗蛋不但瘦,身上还到处是伤,又被打的,小腿上几处明显是被狗咬的。   “我们以乞讨为生,有时候也偷东西,抓到了就是打,有时候没偷东西也被人放狗咬……”   “但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把你阿妹照顾比自己好。你是个好孩子,好哥哥。”萧去病心中有些感动,心想这也算是军人遗属,遇上了怎么着也该帮一把。   “但我们四海商社确实不招童工,你这么瘦小,能做什么事呢?”   陈狗蛋无奈地低下头,陈阿兰哭得更绝望了。萧去病微微蹲下身体,看着陈狗蛋,认真地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到学堂里去读书。   这样,我借你一笔钱,送你们到小学堂去读书,等你长大了,再挣钱还我行吗?你平常还可以到食堂里去帮忙打杂,赚些生活费,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纲领(中)   听到萧去病的话,陈狗蛋傻了,陈阿兰傻了,周围那些前来应聘的人也傻了,李岘看着萧去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李倓在心中有一种“师父就应该会这样”的想法涌出。…   过了半晌,见陈狗蛋有些愣住,李岘开口问道:“陈狗蛋,兰陵王问你话呢,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陈狗蛋一下反应过来,拉着陈阿兰就又要跪下磕头,却哪里有萧去病动作快,被萧去病握着胳膊轻轻一抖,整个人就快要颠起来,乖乖地站得笔笔直直的。   来不及感到惊奇,陈狗蛋激动得几乎哭出来:“兰陵王,狗蛋和阿妹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的恩德。   以后狗蛋这条命就是兰陵王的了,兰陵王要狗蛋往东,狗蛋绝不往西,就是要狗蛋去死,狗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很值钱?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本事的人,早点还我的钱,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萧去病在两人头上揉了两下,从腰间的金鱼袋里摸出两枚金币,交给那名四海商社的员工:“带这两个孩子去洗个澡,换上我们四海学堂的新衣服,再领他们去食堂吃饭,一切待遇和其他孩子一样,并给他安排个食堂打杂的事情,工钱一个月一个银币,赚些零花钱。”   那员工领着两个三步一回头的孩子走后,人群里再次爆发一阵“兰陵王王侯万代”的呼喊声,他们从小长到大,何曾见过哪个权贵。肯如此真心对待穷人的?   这一幕把一多半围观的人看得眼泪直流。其实他们和陈狗蛋兄妹差不多。同样是被权贵地主兼并了土地,同样被王鉷逼迫多交租庸调,最后倾家荡产只能到处流浪。   天下流民这么多,朝廷又不给赈济,若不是四海商社招工,自己最后还不是饿死或者被打死的下场!   可现在却突然能够衣食无忧,子女还能入学堂读书。所有的人都觉得,能在四海商社旗下做事。能跟着这样东家,就是死也值了。   安抚完众人,萧去病对王玉珏问道:“六舅啊,刚才那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员工叫什么?”   “他叫秦彦,辅臣你要处罚他?”   “我想稍微提拔一下他,这小子心肠不坏,讲原则又懂通融,又尊重权威,是个好员工。”萧去病微微笑道,他才不信他一个大人会拉不住两个饿得没力气的小孩。   王玉珏长舒一口气。萧去病又问了一些招人的具体数据,在得知今天所有的人就能招满。来到蓝田又找不到工作的人,起码有四五千。   萧去病再次皱起了眉头,李岘的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他害怕萧去病头脑一热,这五千人的生活他也要去管。   然后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萧去病拍拍手,开始了讲话,气得李岘直翻白眼,心里大怒,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这样的败家子,滥好人当总管了。   “各位父老兄弟,四海商社蓝田各家工坊,再招一百多人就招满了,剩下的人实在收纳不下……”   一听再招一百多人就不招了,人群一下就慌了,很多人开始苦苦哀求,有说只要一半工钱的,还有说不要工钱,只要管一家人饱饭的;而那些排在前面有幸被录用的人,则又是庆幸有是心有惴惴,他们担心啊,如果后面的人说不要工钱,那是不是自己也没工钱了?   萧去病双手向下压了压,场面静下来:“四海商社做事有四海商社的章程,只要被录用,待遇是不会变的,所以不存在只要一半工钱或不要工钱的说法。   四海商社才刚刚起步,没办录用太多的也是事实。这样好吗?河曲草原发现了石炭,我们四海商社的人正在找矿探矿。到时候煤场建好了,可以去那里挖石炭。这个工作很危险,而且背井离乡,本来我是准备让战俘去做的。   若是有人不怕苦,也不怕危险,到时候可以去河曲草原挖石炭,也算是一条活路。等石炭挖出运过来来,就又多了一个活计,可以安排一些人做煤球和运煤球去卖。   这些事还要等半个月或一个月,有条件的,愿意自谋生路的,你们可以到长安或别处找事做;若是从外地赶来,实在找不到事做,又不怕吃苦和危险的,可以在工地外面的草棚暂时住下,每日我们管两餐粥。”   几千人小声议论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站出来问:“兰陵王,石炭是什么,有多危险?”   “石炭有点像木炭,可以烧,比木炭火大也比木炭用处多。石炭埋在地底下,必须钻到地里挖出来,虽然会用木料把巷洞撑住再挖,但不小心还是会塌方,有时候还会有毒气,或者透水,总之就是很危险。”   萧去病必须把事情说得尽量危险,对于挖煤的技术,自己和四海商社可以说一点不懂,即使小心翼翼,也难免出很多问题。   “苦我们倒是不怕,危险怕也没用。我们就是担心万一我们伤了或者死了,家里婆娘和小孩怎么办?”   “轻伤治好了包安排其他工作,重伤或者死了,有八十个银币的抚恤,家里有小孩的,我们给养到十六岁。”   “八十个银币!”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很多人不敢想象,自己的命会这么值钱。   “那工钱是多少呢?”又有人问。   “工钱和待遇和这边的一样,男丁一个月至少三个银币以上,因为挖石炭太过危险,我们到时候会制定一套劳动规范,做得好的同时挖的石炭又多的还有奖励,其他和这边一样,家里婆娘也可以在地面上安排做事。小孩暂时放在这边,等那边建设好了再转到那边去。”   “那我们愿意去。我们愿意在这里等。”   几千人议论纷纷。很快有了结果。有不愿意去的,他们大多是长安居民,在长安能找到事做,只是看到四海商社待遇高就跑来了,犯不着远走他乡,冒死挖煤;还有一小半是失去土地,一无所有的农民,如果四海商社不招工。饿死是迟早的事,别说死了有八十个银币,就是没有抚恤他们也愿意去,不去没活路啊;还有一小部分介于两者之间的则是犹豫不决。   做完这些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一行人就往食堂赶,每次来,萧去病都带着李倓到食堂里和大家吃一样的伙食。他必须让李倓多和平民接触,了解百姓疾苦,并在这个过程中。产生感触,感动。   事实上。一路上李倓其实也都在想萧去病的话,却不是关于陈狗蛋,而是前面的话:“这么多人因为我们而改变命运,可以过得更好,我很高兴……”   李岘脸上依然气咻咻的,不时小声抱怨:“岘就是个管钥匙的丫鬟,辅臣你让我总管所有庶务,但你这样大手大脚,这个家我没法当……八十个银币啊,四十八贯啊,都够买一个健奴了……若像你说的那样,用战俘,更是一个银币也不用花……”   唐人户籍有良籍和贱籍,良贱不能通婚,贱籍的仆役属于财产范畴,一般来说打死都没人管。李岘觉得挖石炭与其这么高的待遇请工人,倒不如直接买健奴,要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给工钱。   “延鉴兄啊,我不是帮你减掉了两千人么?剩下的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我们要是不管他们,他们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或者实在没办法,就去干坏事,甚至为盗为匪,最后被打死。”   萧去病笑笑,他知道李岘心思不坏,且品德高尚,做事认真,任劳任怨,简直是诸葛亮第二,只是觉得这个家不好当,故此发些牢骚。   李岘想了想,道:“可是人力时有穷,天下这么这么受苦的穷人,我们又如何都管得过来?”   “那延鉴兄认为应该怎么办?不管了么?”   “管,当然要管,但不是这个管法。”李岘摇摇头,一脸严肃道:“此事还在吏治**,开元时期虽也有破产之农民,却不及现在的百中之一,何也?政治清明,官吏贤良。   现在却是奸臣,聚敛之臣当道,肆意搜刮百姓,再有权贵之家肆意兼并土地,这才有这么失去土地,生活不下去的农民。   所以此事关键还在于澄清吏治,而不是将这些农民统统都管起来,这是治标不治本的蠢办法,因为,如果不能正本清源,我们根本救不过来。”   萧去病笑道:“去病在山中,曾经听师父讲过一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师父快说!”李倓最喜欢听萧去病讲各种故事了,他真的很好奇,师父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故事,还有他那个梦中之国是怎么回事。   “说是在海边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多被暴风雨卷上来的小鱼,被困在浅水洼里。用不了多久浅水洼里的水就会被沙吸干,被太阳蒸于,这些小鱼就会全部死掉。   这时就有一个小男孩,将小鱼一条条从水洼里捡起,吃力地把它们扔进大海。旁边就有人对他说‘水洼里有成千上万的鱼,你救不过来的’。   小男孩说‘我知道’,那人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小男孩将一条扔进大海,说道‘对别人来说是没意义,但对这条鱼来说,就太有意义了’,接着他又捡起一条小鱼扔进大海,‘还有这一条,这一条……’”   李倓感悟道:“师父是说,能救一条就是一条,救不到就没有办法?”   “但求心安而已,能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我也很高兴,很有成就感。而且,这也是福泽子孙的事,若是有一天,我们的子孙有了难处,想必他们也会伸出援手。”   李岘神色缓和了很多,他倒没想到萧去病是这样的胸怀,但一想到自己的压力。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们没必要将待遇给得高。其实一半的待遇他们也愿意的。”   看到李岘还在担心钱不够用。萧去病笑着道:“延鉴兄,你不必担心,我总不会让你运作不开就是,等我出海回来,等你看到四海商社有多么高效赚钱,你就再也不会为钱财的事情而忧心了。”   “真的?”李岘一脸狐疑,他有些想不出,南海真的这么富有吗?为什么每次南海那些人都拿些破烂来朝贡?   十人来到食堂。时间已经过了用饭的高峰期,但人依然不少,所有的人看到萧去病他们进来,都纷纷向他们点头致敬,李倓觉得心里暖暖的,李岘也高兴起来,王玉珏很骄傲,萧去病很有成就感。   八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大饭盆,萧去病、李倓一人两个,来到打饭队伍的末尾。前面的人都让强烈要求萧去病他们排在前面,萧去病也坦然接受了。这点特权不过分。   今天的菜是红烧野猪肉和咸菜疙瘩,野猪肉肥肉太少,瘦肉太粗还有腥味,比起后世的家猪味道差远了,不过大家依旧吃得香甜,特别是那些工人和家属,简直要把舌头吃下去。   几个人边吃边和旁边的工人聊天,很快拉近了距离,李岘问起这些人之前的生活和对生活的希望,每个人眼神里都洋溢着掩藏不住的神采,从内心发出的喜悦最有感染力,李倓、李岘也不自觉地融入进去,笑得开怀。   陈狗蛋和陈阿兰也被带了过来,两人洗了澡,换了一套四海商社统一置办的新衣服,像是换了两个人一样。   小女孩眼睛里第一次露出幸福的表情,一边不停吹着气说烫,一边吃的飞快,小小的人吃得快有一个大人多,看得众人一阵感叹。   等到陈狗蛋吃得差不多了,萧去病笑着问道:“狗蛋,你有大名吗?”   “回兰陵王的话,狗蛋的阿爹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取大名,阿爹说贱名好养活。”   “要读书了,我给你取个大名,叫陈大海,你可喜欢?”萧去病想了想,笑着说道。本来想叫取陈星辰的,但陈和辰同音不顺口。   “狗……大海多谢兰陵王赐名,以后我就叫陈大海了。”有萧去病给他取名,他哪里会不喜欢,当即激动得又要跪下来磕头,再次被萧去病握着手轻轻一抖,就怎么也跪不下去,一张脸又红又急。   周围人也是一阵艳羡,能得兰陵王赐名,所有人都会知道,今后在蓝田哪个敢欺负他们兄妹。   萧去病则突然由陈大海想到报童,进而想到等纸张便宜下来,就可以办报纸,至于另一个条件印刷术,同样没有一丝技术难度。   然后萧去病就笑了,把这个想法跟李岘和王玉珏讲,王玉珏和李倓毫不奇怪,李岘却惊奇的不得了。不是惊奇活字印刷术这个创意,而是惊奇萧去病怎么能这么快就想到这个办法。   没错,李岘认为萧去病是临时起意,看到陈大海,就想到给这样的小孩找份事做,然后想到报纸,再很快想到活字印刷术,从现在开始就让王玉珏去做准备,等到时候纸价便宜下来,刚好印刷术也成熟了,报纸就可以马上办了。   然后又迅速地想好了报纸的内容,各种传奇故事,他之前给安西军和亲卫讲的故事从现在开始就要整理成文字。《三国演义》,《西游记》,《天龙八部》什么的,再有就是《希腊神话》,《天方夜谭》等,再有就是西域见闻和海外异事介绍再加上一些当代诗人的诗歌,和穿插一些实事介绍和评论,肯定会卖得非常火。   这些个故事李岘也有听过那么几段,比如西游记那一段“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确实把肚子都笑痛了,相比之前那些蹩脚单调的故事,肯定会非常受欢迎。   可问题是,萧去病怎么可能一下能想到这么多,这么周到,他竟然还想到等养牛场办起来,可以让这些小孩去送牛奶,简直不可思议!   吃完饭,又安排了一些工作,萧去病和王玉珏,陈大海兄妹告别,返回长安。   马车里面李岘连忙问道:“辅臣你前面说我讲的澄清吏治的办法才是治标不治本,现在左右并无外人,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吧,我倒要听听你什么更好办法。”   李倓也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纲领(下)   “延鉴兄以为吏治清明,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实在是大错特错。…”萧去病笑了笑,开始讲道:“我们打一个比方,一个封闭的地方,有十个人每天都有一锅粥可以喝,这锅粥足够十五个人喝饱,我们把粥分为十五份。   最开始的时候,有两个人孔武有力,有掌握了武器,就由他们两人负责分粥。他们这样分,最强的那人分三份,另一人分两份,其他八人平均分十份。   这样虽然那八分分到相对较少,但依然可以喝饱,对方有有武器,又孔武有力,也只能接受,于是天下太平,这便是所谓吏治清明的时候。”   李岘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样比例倒也贴切,两个孔武有力又有武器的,一个代表皇帝或者皇权,另一个代表大臣和官吏,其他八人代表普通百姓。   萧去病继续讲:“吏治不清明的时候,则是这样,最强那人分五份,另一人分四份,剩下八人分六份。这八人虽然喝不饱,但却不会饿死,对方两人孔武有力,且手上有刀,于是便也忍了。而这八人里面,力量也有大有小,于是就会有人喝饱,有少数人饿个半死或者饿死。但总的来说,局面总能勉强维持。   然后是另一种情况,最强那人分七份,另一人分六分,剩下八人分两份。这八人这时便不会惧怕那两人的孔武有力和手上的刀了。他们心里会想,与其被饿死,不如跟他们拼了。于是就会造反。就像秦末。汉末。晋末农民起义一样,这个时候就是局面彻底崩坏。”   李岘点点头:“所以,吏治清明很重要啊,如果能让那两人回到之前那样一人分三份,一人分两份,剩下八人分十分,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萧去病笑着点点头:“但这只是最理想状态,你忽略了两个问题。其一,人性是贪婪的,一开始那两人因为各种原因,吸取前人的教训也好,自身品德高尚也好,两人只分五份。   但当那两人或两人的后代发现即使他们两个一人分五份,另一人分四份,另八人依然会接受。他们慢慢就会想,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呢?   获得好处之后,人就会想继续获得更多得好处。这是天性,是人之常情。每个人会最大限度追求最大的好处。最后这两人就会一点点试探那八人的底线,一点点想多分一些,最后变成最后那种情况,局面彻底崩坏。”   两人沉默不语,李岘知道,萧去病说的是对的,人性是极其贪婪的,而且大多数人是没什么智慧且短视的,最后还真会慢慢演化成后面那种情况。   李倓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丝毫不怀疑萧去病话的正确性,现在只是在思考解决之道。   萧去病继续道:“还一个问题,即使假设这两个分粥的人一直都清明。但是人口是会增长的。粥还是十五份,但后来人增长到二十人。如果平均分这些粥,虽吃不饱,但也不会饿死。   但这可能么?我们还按之前的比例,假设每人都有一个后代,最强壮的两人分三份,略有富余,另外两人分两份,刚刚好。其他十六人分十份,但这十六人力量也有大小,于是可能有两三人刚刚能吃饱,有一部分人吃个半饱,还有一部分天天饿肚子,最后也会造反,局面崩坏。”   见两人不说话,萧去病又开始编故事,讲起在倭奴国的更东边,大洋的另一边,曾经有一个大日月国,便是因为享有特权的藩王和缙绅阶层占据了太多的资源钱财,蛀空了国家,最后百姓造反加上外族入侵,导致灭亡。听得两人唏嘘痛心不已,倒也没去追问萧去病是怎么知道的。   过了半饷,李岘才道:“那不知道辅臣的解决之道是什么?难道你这样就是治本的办法?”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它是。”萧去病笑着道:“我认为解决之道无非有二。   其一,便是劫富济贫,还富于民。好比某个大官他通过各种手段一人独占很多钱,这些钱都是从几百上千个陈大海手里抢来的。   然后我们四海商社就生产各种好东西,组织各种好玩法,将他独占的这么多钱赚过来,然后分给那些被这个大官抢走钱的陈大海们。   当然不能直接分,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去问这个大官你到底抢了谁。我的办法就是招工,提高工人待遇,这样既还富于这些被抢走钱的穷人,我们自己又获得了事业。”   李岘和李倓点点头,萧去病的意思是,吏治清明更好,而即使吏治不清,但我们却通过另一种办法重新分配了这些粥,也可以变相达到吏治清明的那种效果,而且还获得了事业,和这些人的感激。   萧去病继续道:“其二便是想办法让粥变得更多,这里又分为两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高效利用资源。   比如土地只有这么多,但我们想办法提高产量,这样粥的分量不是又可以多些吗?   再比如分工合作,专人专用,就像四海商社那样,之前家里的妇人都被小孩,家务琐事牵绊住。现在我们将小孩集中起来,由几个妇人就能照顾,其他妇人就解放出来了。   我们建造养猪场,养羊场,请专业的人教他们用最好的方法养猪养羊,只要几个人就能养几百人才能养的猪羊。   同理假设我们有办法让一百人就能种之前一千人才能种的田,这样农夫就解放出来,可以做其他事。   这样分工合作,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不但大幅度提高了效率,更能空出更多的人手,除了养猪,养羊。还可以养牛。烧砖。冶铁炼钢。这些养的猪牛羊,便可以抵很多份粥,其他做工的则可以让我们生活得更好,让我们的军队更强大。   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我们走出这个封闭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获得粮食拿回来,这样粥的数量又将大幅度提高。   然后我们再回到前面那个比方,现在人口变成了二十人。但是粥也不是原来那样只有十五份了,而是变成了四十份,这还不好分吗?再加上第一个劫富济贫的解决之道,就怎么都可以保证每个人都有能分到足够的粥,还有富裕,岂不是一直可以天下太平?”   李岘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通,他眼睛一下亮起来:“所以辅臣就跑到南海去赚钱。”   “是啊,此次去南海,一方面是要为我们四海商社带回大量的财富。维持我们高效的运转;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这些权贵世家,不要总想着兼并土地获得利益。其实外面到处都是钱。我们的眼睛不应该只盯着现有的一亩三分地,而应该将目光看向外面的星辰大海!”   这倒不是萧去病想出来的,在另一个时空,他就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一个历史循环,天下大乱,强者统一天下,平均分配土地(资源),然后渐渐的,土地被兼并,资源被少数人掌控,大多数人活不下去,于是造反;于是天下再次大乱,然后再出一个强者统一天下,平均分配土地,然后土地再被慢慢兼并,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如此循环。   好比另一个时空十九二十世纪的经济危机,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少数人掌握了绝大多数资源,这些人过分追求最大利益,这几乎是天性,最后就是崩盘的下场。   最广大的劳动者辛苦工作却获得极低的报酬,然后没钱消费,厂家的东西卖不出去,然后破产,然后这些人就越没钱消费,越破产,于是爆发经济危机。   这就表明,资源不断向少数人手里集中,几乎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规律。   所以后来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人们普遍采取的办法就是提高工人工资,提高大多数人基本福利等等,为的就是抵消利益不断向少数人集中的恶果,将利益回流一些给大多数人,以免崩盘。   萧去病所谓劫富济贫的理论,不过是照抄罢了。当然,某些比较强的国家,同时还采用了另一个办法……   “哈哈,所以师父给陈狗蛋取名陈大海!”   “是的,下次我要给另外一人取名星辰。”萧去病笑道。   李岘想得比较复杂,他皱着眉头道:“这里有一个问题。辅臣这个办法虽然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难题。但做起来也太困难了,这需要太多的钱了。   四海商社虽然靠卖水晶器,玻璃器,香皂,沙发,冰糖赚了很多这些权贵的钱。但相比这权贵世家聚敛的钱财的力度来说,还是差得太远。另一边辅臣却又大量把钱撒出去,好比劫富一百贯,却济贫一百五十贯,一旦钱财链断裂,我们的事业就会进行不下去,甚至同样是崩坏的下场。”   其实李岘说得并不完全正确,提高工人工资待遇,最后的收益绝对大于付出,只不过现在在铺摊子,收益还见不到,手上的现钱越来越少,所以李岘有此担心。   萧去病笑着道:“所以我要去南海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到南海去做生意吧?实话说吧,我准备带兵一路打过去,一路抢过去。   这些地方的人,财富积累了几百年了,宝石啊,金银啊,各种宝贝啊,名贵木料啊,我准备全部一锅端回来。然后再让当地的人为我们挖矿,种粮食,收集名贵木料,我甚至想过抓一些人来挖石炭……”   李岘和李倓半张着嘴,有些呆住了。   然后萧去病问道:“我们的事业需要大量的钱,大量的物资,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他们那些地方到处是金银宝贝,到处是我们需要的物资,到处是廉价的劳动力,而且非常落后。   只要我们打他们,就能获得这么多好处,一下就能解决我们的事业一开始遇到的资金链可能断裂的问题。   你们两个不会说为了某些虚名,不想要这些利益好处吧?”   李倓一下反应过来:“打他丫的,每年都拿一些破烂来骗我们!”   李岘也眼睛放出光来:“主君一切都思虑清楚了,岘当追随左右,为主君当好这个大总管,把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好!”   “嗯,好,我们一起努力,让大唐的饥民变得越来越少,像陈大海这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小孩也越来越少!同时练出一支无敌强军出来,扫清大唐周围所有外敌!”   “无悔英雄志,报得万民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大婚(上)   上元佳节,又称元夕、元夜,是一年当中,长安城城里最热闹的时候。从正月十五开始,连续三天开放宵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无论王公贵胄还是普通百姓,所有人都会手提花灯游街,喜气洋洋。   今年的元夕,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因为一系列的喜事,河中大胜带来大量金银币;四海商社招工万人,让很多吃不上饭的人过了好生活;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减免京兆府全年和天下三成的租庸调,这都让长安百姓喜不自胜。   元夜这一天,好多富豪之家都买了名叫火树银花和满天星的两种烟花燃放,更加使得今年元夕热闹喜庆程度远胜往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吸引了所有长安人的关注,那就是元夕过后正月十六,兰陵王的大婚。   大婚从一日前就开始紧张筹备起来,因为要来的人太多,与兰陵王做邻居的亲仁坊二十多家街坊也暂时搬了出去,三天流水席从这天元夕早上就开始摆起,全是皇宫和醉仙楼的大厨亲自操刀,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从来没有断过。   萧去病麾下将士,四海商社员工,四方街坊,满朝的权贵世家,大小官员,就算是素不相识的,只要说上一句祝贺的话,也是一样欢迎,整个亲仁坊西北方向,都是一片门庭若市的热闹喜庆景象。   兰陵王府更是变成一片花的海洋,皇帝陛下亲自下旨,几乎将华清宫芙蓉园的鲜花都搬到了这里,几乎所有的高官世都来道贺,如此盛大的婚礼长安城几十年里还是第一次,真叫人艳羡不已。   当迎亲的队伍出了安业坊,顿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有赞叹的,多少青年男子在这一夜许下宏愿,希望有朝一日能封侯拜将,婚礼有这一半风光就不枉此生了;   也有不少少女少妇对何可儿羡慕嫉妒到疯狂。看萧去病的眼睛都亮晶晶水汪汪的,更有甚者还搔首弄姿,频抛媚眼,希望能引起萧去病的注意。正妻没希望了,能嫁给这样的少年英雄做妾也是无上的福气啊。   可惜萧去病目光扫过人群,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萧去病现在非常紧张,唐朝的风气太彪悍了,去女家接新娘子还要被人拿棒槌打。   可怜萧去病这个新郎。还有李倓,李晟,马燧三个傧相四个在沙场杀人无数的将军,竟然被一群妇人追打得满院子跑。但这还没完,迎亲回家的路上还有障车族拦路讨赏讨吉利。   萧去病担心啊,鬼知道有没有像聂星魂那样高手埋伏在这些障车族里面。一路上萧去病就发现不下六七个练武的高手。   好在他们都非常识相,只是远远看着自己,被萧去病用目光一瞪,赶紧将目光移开,这才有惊无险。在送出去上千个银币,两百多个金币,几十匹锦缎后,萧去病把何可儿迎回了家。   婚礼是礼部尚书主持的,没有三拜天地,却有拜宗祠,喝合卺酒,结发。高仙芝和萧华算是夫家的亲属长辈,帮着张罗各种礼仪。   结完发后,萧去病将何可儿送回洞房。出来的时候,立刻被一群人围z住了。   “恭喜兰陵王大婚!”顾小俊、李天锡、张小苟等前安西军骨干一人端着一只酒杯就来敬酒。   李天锡一肚子坏水,手持一个酒壶,装的还是仙人醉。一群人也不怕萧去病,同时起哄要每人敬一杯,非要把萧去病灌醉不可。   气得萧去病直冒火,狠狠瞪了李天锡两眼,意思像是在说:“敢灌我酒,不怕老子给你穿小鞋?”   哪知这样的威胁竟然丝毫不起作用。没办法萧去病只能一口气干了八杯酒,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兰陵王果然好酒量!”   高仙芝坐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萧去病,他觉得自己像是捡了宝一样,当初若不是萧去病从天而降砸在自己面前,怎么会有河中的大胜?自己也不会封王。   自己这个义弟果真是有神仙手段,可惜为了让皇帝放心,同时萧去病也太忙,在长安这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怎么走动,否则有些事自己还真想问问他的意见。   看到那边闹得差不多了,高仙芝连忙笑着把萧去病招呼过来:“辅臣新婚大喜,可不能逞强,来喝碗醒酒汤。”   “多谢阿兄了。”萧去病连忙走了过去,等他端起那碗醒酒汤一仰脖喝了下去,高仙芝又问道:“辅臣,阿兄过几日就要回安西,你对怎么打吐蕃可有什么好办法?”   纵观萧去病之前那个时空唐朝与吐蕃交战的历史,除了武后时期在高原下唐朝失利之外,其他时期大多都是吊打吐蕃。   吐蕃到现在还是奴隶制国家,也没职业兵全是农兵,蛮勇确实是蛮勇,但组织性和纪律性则差唐朝太远,平原正面交战,唐军一万打他们三万完全没问题。这个蛮子政权之所以现在还能存在,并对唐朝造成巨大威胁,无非是占据高原地形的优势。   “阿兄谨记一条就行,尽量想办法将他们引到山下打就行。在吐蕃没有元气大伤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打上高原,进攻逻些,只这一条,其他就没什么了。”   高仙芝点点头,他想到高宗时期,薛仁贵曾带兵想打到逻些去,结果大败,就是吃了地形的亏,战斗力大降:“辅臣可知道是何缘故?”   很多人凑过耳朵来听,萧去病笑着:“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那里山太高了,我们人呼吸是要有一种活气的,在高原这种活气太少,我们不适应就会没力气,而他们常年生活在那里早就适应了。   这个到时候我会出报纸在上面专门介绍。”   “报纸?”萧华问道。   萧去病于是简单介绍了一些报纸是什么,并告诉大家要不了多久四海商社就能造出比现在便宜十多倍的纸张来:“……到时候我准备在报纸上连载一些长篇故事,阿兄不是喜欢听《三国演义》么,过几天我将写好的三国演义送阿兄一本。”   “好啊。”高仙芝有些愣了,三国演义的故事自己都听得差不多了……   就在高仙芝微微有些疑惑,众世家权贵听说到时候纸张也交给大家代理出售,心里正高兴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阵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原来竟是皇帝和杨贵妃来了。   众人一阵骚动,看萧去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臣子大婚,皇帝亲自参加婚礼,简直是莫大的荣耀和恩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萧去病为首,一群人连忙迎了出去,躬身行礼,口称万岁。   李隆基兴致非常高,心情非常好,笑着让大家平身,然后微笑道:“兰陵王大婚,朕也来讨杯喜酒喝,辅臣不会怪朕不请自来吧?”   “臣岂敢,陛下来参加臣的婚礼,是臣无上的荣耀,臣恨不能粉身以报。”萧去病诚惶诚恐道。   这个时候众人才敢抬起头来,偷偷打量李隆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就见在上百名宦官、三卫、飞龙禁军的簇拥下,最前面是一男一女,那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女子可不正是皇帝的六宫专宠杨贵妃?   而在杨贵妃的旁边,那身穿明黄色衮龙袍,头戴幞头,鬓角发黑如墨,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年纪,眉清目朗、仪表雄伟、神采飞扬之人,竟然就是大唐皇帝?实际年纪六十七岁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年轻了?(未完待续。)   PS: ps:今天可能状态不好,就这些了,明天三更,说到做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婚(下)   充满喜庆的新房中,龙凤双烛高照,华光璨璨,一片红色的海洋。   何可儿坐在大大的雕花婚床上,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喧闹声,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一想到在今天晚上就要把自己完全地交付给心爱的男人,一想到出嫁之前,阿娘拿着几张图对她的教导,何可儿的脸就红得仿佛要烧起来,紧张得微微颤抖。   同时她又很期待,期待萧去病能早点来,萧郎来了自己便不用这么紧张了,什么都不用想,反正一切都交给他就是!   有淡淡的香味传来,让她心情平静舒缓了许多。   这张独一无二的婚床,还是萧郎特意让少府和将作监的人,用紫檀木按照他给的式样赶制出来的,叫做千工床,意思是说要花费一千个工时。   萧郎说紫檀木能够舒缓情绪,促进睡眠,果然是如此,他总是这么贴心,而且总能让可儿感到很安心。   何可儿很快陷入了回忆中,西市的偶遇,第一次见面,他就用横刀在自己的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坐骑受惊狂奔的时候,自己吓得魂都要没了,落马的时候,小腿受伤,疼得她一下就要哭出来。   可是当小瑶扶着她哭的时候,自己却要反过来安慰小瑶,没人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悲痛和黯淡。   小腿上钻心的疼痛倒在其次,当时自己担心的是腿会不会断掉,能不能治好,以后肯定会瘸吧?没人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害怕得要命!   就在这个时候,萧郎出现了,当时他一身血迹,把自己和小瑶都吓坏了。但是他那澄澈温暖的目光以及脸上的紧张和关切却让自己不自觉地信任他。   然后他告诉自己腿没有事,三天就能全好,结果却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好了。这个叫萧去病萧辅臣的男子,像是会魔法一样。肿得老高,又黑又紫的脚踝和小腿被他揉啊揉的,竟然只用了一个多刻时就完全消肿,恢复到原来那个样子。   两人的缘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萧郎突然之间就闯入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第一次被男人拉手,第一次被人那样抱着,小腿也给他看了,还在上面揉来揉去。   何可儿现在想来,其实从那个时候起。萧郎就已经进到了自己的心里,他那温柔澄澈的眼神,发自内心的关怀,蛮横不讲理的行为还有那飞扬激烈的狂放,都让自己充满了好奇,他整个人,就一下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心思。   爱情,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萧郎总能很快解决,无论什么危局。只要萧郎一来,总能迎刃而解。   到现在,何可儿对萧去病简直崇拜得无以复加,同时她也很享受萧郎对自己的宠爱,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萧郎可是什么都顺着自己,明明很想,却一直忍着,今天该让他如愿了。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洞房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何可儿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心跳,一下又跳得飞快。身体微微发抖,想要说什么,又一时卡住了。   萧去病心情大好,一进来就发现了她的心情变化,笑着道:“抱歉啊,可儿。让你久等了,陛下来了。”   又对站在一旁微笑的小瑶道:“小瑶,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嗯,好,阿郎,娘子就交给你了哦。”小瑶看了何可儿一眼,如蒙大赦,低着头走了。   “当然交给我了。”萧去病笑道。   本来按照风俗,小瑶应该是通房丫头,萧去病与何可儿新婚之夜她是要在一旁服侍的。之后何可儿身体不方便的时候,还要替她承担枕席义务的,萧去病少年英雄,小瑶当然是高兴的。   不过萧去病对她却没这个意思,还答应给她放良,以后给她择个好夫婿做正妻,小瑶倒也欣然接受。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何可儿这才问道:“陛下来了?”   “嗯,陛下和阿姐一起来向我贺喜,耽误了些时间。”萧去病轻轻走了过去,牵着可儿的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何可儿身体依然微微有些发抖,拳头攥得紧紧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愣了一下:“我还不饿……萧郎,对不起,我还是有些紧张。”   萧去病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她修长雪白脖颈间,闻着美人的发香和体香,轻声道:“没事,不用紧张,一切交我就行了。”   “嗯,那妾身就就交给萧郎了!”她这样说着,然后就真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萧去病施为。   萧去病开始为她摘去头上凤簪,一件件脱衣服。两人关系已经很近了,看也看过看过了,亲亲抱抱几乎每天都有。没想到这个时候何可儿依然会这么害羞,一副闭上眼睛,英勇就义的样子,不知道等下会是什么表现?   想到这里,倒让萧去病觉得非常有趣。   一件件衣衫滑落,露出里面欺霜赛雪的肌肤,片刻之后,一具完美至极的娇躯玉/体便呈现在萧去病眼前。   这个时候天气其实还是有些冷的,但何可儿的身体的身体却全身滚烫滚烫的,轻轻一碰,炙热颤抖,所触之处立刻变成一片粉红色。   萧去病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但何可儿实在太过紧张,倒也不敢太着急,轻轻将她横抱起,把何可儿放到了床上,正准备俯身压上去,却不料何可儿突然睁开眼睛,“啊”的低呼一声:“白……白绫……”   “在哪里?”   何可儿一下坐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扭过身子,小手不经意就碰到一个火热的硬物,她好奇地细细打量了差不多有半秒钟,然后又是“啊”的一声惊呼,羞不可抑地连忙闭上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害羞道:“鸳鸯枕头下面。”   萧去病笑翻了,从枕头下面取出白绫,在她的身下铺好,看到何可儿眼睛死死闭着,心里满是促狭,悄悄走下千工拔步床,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个手掌大小黑晶晶的小牌牌……   何可儿闭着眼睛,感觉萧去病走了下去,不知道去做什么,她想问也不敢问,也不敢睁开眼睛,过了二十多息,才感觉萧郎跪坐在自己身边,手掌贴在自己肩膀上。   萧郎低声的呢喃情话传来:“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每天都会这样……相信我,这是一件非常美妙且快活的事情,我们的灵魂会合为一体,一起在天上飞……我的好可儿,我爱你!”   何可儿也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萧郎我也爱你,萧郎,爱我……”   片刻之后,在何可儿越来越急促的**中,萧去病的身体轻轻压了上去……   龙凤双烛依旧高照,暖暖的烛光透过朦胧的芙蓉帐,映照出几乎重叠的人影,帐中的两人,这个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终于彻底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休息几天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香汗淋漓的何可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从那种飞在云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睁开秋水迷离的大眼睛,呓语般说道:“好舒服,好快活,真的是一直在飞,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可是又很害怕,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上飘飘荡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萧去病伏在可儿柔若无骨的娇躯上,爱怜地将她额边被香汗打湿的头发捋整齐:“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飞,在下面托着你,不会让你掉下来。”   洞房内龙凤双烛高照,一双玉人热情相拥,窃窃私语,洞房外灯火如昼,朵朵鲜花在在风中摇曳,花香满院,隐约间,有细若蚊鸣的**和粗重的**声传来。   院中的令狐流云与李天锡对望一眼,然后互相笑笑,凌空一跃,跳到一旁的房顶上,走两步来到小瑶睡觉地方,坐在屋顶上手里握着剑鞘,托着个下巴,傻傻地笑。   红烛哔啵一声爆了灯花,完全清醒过来的何可儿爱怜地抚摸着萧去病肩膀上的牙印,心痛道:“疼吗?我咬的?”   萧去病笑着道:“当然是你咬的,除了这个背上还有,你是不知道你的反应有多疯狂,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大喊大叫,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时候的你。”   何可儿这就羞得活不成了,不会别的的手段,就只会一头钻进萧去病的怀里,拿脑袋在萧去病胸口撞啊撞啊的。把萧去病乐得哈哈大笑,一双手再次攀上了她的两团柔软,何可儿的身体很快又变得柔软滚烫起来。   在何可儿的娇呼声中,二人再次合二为一。   萧去病发现何可儿还真是妙不可言,最开始的的时候紧张害羞到浑身发抖,可是当自己进入到她那柔若无骨的娇躯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特别狂野激烈,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无比配合,甚至比自己还要兴奋主动。   看到何可儿如此表现。萧去病自然是兴奋得忘乎所以,抓紧时间任意索取,将这些天何可儿给自己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一对玉人,两情相悦。交相慕恋,加上都是初次品尝这种人间最美滋味,正是食髓知味、如胶似漆的时候,一场大战就一直从半夜战到天亮,一直到了卯时街鼓敲响。两人这才停兵休战,交颈而眠。   中午时分,睡得正香的何可儿被咕咕叫的肚皮给饿醒,她睁开美丽的大眼睛,便看到自己一丝不挂地依偎在萧郎的怀里。   萧郎的两只手从背后环抱着自己,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一团柔软,另一只手平放在小腹,萧郎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脸,两人乌黑的长发交缠在一起,发丝如云。在他雪白的胸膛前披散开来。   下体有一些疼痛,告诉她已初为人妇,想起昨晚旖旎欢爱,抵死缠绵,顿时感到羞涩无比,美丽的俏脸顿时飞起两朵红霞。到现在,   她仍然能感受到昨晚那份份愉悦和快感,这让兴奋的微微有些颤抖,被萧郎这样抱着睡觉的感觉真好……自己终于和萧郎是夫妻了,以后都会这样子……何可儿想着想着。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挂着甜蜜幸福地笑意。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啊!何可儿很想从萧去病的怀里起来,跑到下面去吃东西。又怕惊醒睡得正香的萧去病,只好轻轻地扭过身体,隔着帐子看着满桌的食物流口水。   感觉到怀中玉人的动作,萧去病也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本来穿越以来,因为身体的变化,很多时候萧去病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就能保持一天的精神旺盛。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但一来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因为可儿是第一次,自己要完全照顾她的情绪状态,自然就顾不了自己太多,她大声呼痛或喊停的时候,自己就算是再想纵横驰骋也只能忍着。   不过好在可儿一次比一次状态好,到后面萧去病也就完全的放松了,得到了全面的满足,这一觉自然就睡得无比香甜。   这个时候,看着怀中的妻子将脸转过去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听着她肚子咕噜噜叫,萧去病也是莞尔,昨天晚上叫你吃点东西的。   萧去病轻轻地抚摸着何可儿柔滑之极的肌肤,右手还在她胸前的软肉用力抓了抓,在何可儿的惊呼声中,大笑着说道:“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何可儿飞快回过头来,羞赧地瞪了萧去病一眼:“糖醋羊排,红烧鹿肉,水晶鱼馄钝。”   萧去病大笑着下了床,端着几样食物回到床上,两人就这样裹着毯子在床上吃起来,何可儿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感觉既兴奋又刺激,加上肚子饿了一晚上,吃得特别香甜,很快就把一盘水晶鱼馄钝吃光,吃了两口鹿肉,又开始看着桌子上的烤鱼片。   没过多久,一桌子食物差不多就被两人吃了个精光,何可儿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拿毛巾擦了擦嘴和手,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什么时候了。”   萧去病取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下,再次把何可儿完全地搂在怀里,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都未时三刻(下午一点三刻)了。”   “啊!”何可儿惊呼一声,支起身子想起床,却觉得浑身酥软:“都到下午了,夫君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要不会被人笑死的。”   “兰陵王府我最大,谁敢笑。你又没有公公婆婆,要出去敬茶,起床做什么?”萧去病笑着道,一双手又开始在何可儿完美的身体上游走。   何可儿身体两团柔软被被擒住,娇躯便都酥软了,身体再无一点力气,她有些害怕:“现在不行,夫君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萧去病十根指头都陷入两团柔嫩中,随心所欲的改变着其形状,满足道:“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什么都不做,我们一起休息几天。”   “休息几天?”   “去洛阳之前,我都不准备出门了,叫小瑶送饭进来。”   “可是我们都不出去,外面的事情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秘密   “可是我们都不出去,外面的事情要怎么办?”   萧去病的脸颊在何可儿脸上摩了摩:“所有的政事庶务有李岘,他的能力是我的几十倍;李晟和马燧已经带着去洛阳了,招兵和练兵的事情也不用我们管,四海商社的事情有侯思琪、萧天明还有你的几个舅舅他们,肯定会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要弄了啊,我没力气了啊。”何可儿抓住萧去病的两只手,不让他继续做动作。   萧去病无奈,只好拿过手机,在何可儿眼前轻轻一晃:“给你看个新鲜玩意?”   “就是这个吗?好漂亮啊!”   “可儿,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梦中之国吗?”   “记得啊。”   “其实呢,我师父是一个学究天人,有夺天地之变化之能的奇人,也可以说是半仙,他不带能带我从梦中进入那个梦中之国,有一次他更是真的自己进入了那个梦中之国。”   何可儿眨眨美丽多情的大眼睛:“你是说这个小牌牌就是师父从梦中之国拿回来的。”   “聪明,除了这个宝物,还有几样宝物,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来保管,你替我严格保密,除了我们两人,谁都不让知道,好不好?”萧去病笑着在何可儿脸上亲了一口,这老婆就是这么聪明。   “当然好了,可是你还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何可儿好奇接过手机,在手上来不停把玩,觉得非常奇怪,这算什么宝物?镜子?   “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前提是你不要……”萧去病笑着说道,然而没等他说完,何可儿就突然惊呼起来,原来她不小心按到了手机锁屏键,原本黑幽幽地手机屏幕一下发出亮光来,把她吓了一跳。   “夫君。这宝物竟然会发光啊!好漂亮!”何可儿兴奋地大叫起来。   “还不止呢,它还会发出声音,可以听歌,可以拍照。可以玩游戏,可以记录很多东西,总之,是个无价之宝就对了。”   萧去病拿过手机,对着何可儿认真地说道:“这个宝物叫做手机。还有叫做笔记本电脑,这两两样宝贝是我最大的秘密,千万不能让第三个知道。”   “夫君我向你保证!”何可儿点点头,感觉幸福得要爆开来了,夫君能将最大的秘密告诉自己,能将这样神奇的宝贝交给自己保管。说明了夫君对自己的信任,并且两人能够拥有一个专属于两人的秘密,这本身就是极大的幸福。   “现在我来教你怎么用,这个是开机键……这是锁屏键……密码就是你的生日,五月初三……这就是录音功能。你说一句话……我来给你拍张照……”   萧去病耐心细致地讲解着手机的各种功能,之所以将手机和电脑的秘密的告诉何可儿,算是一种补偿了。   等到了洛阳,自己还能陪她一个多月,然后就要出发前往海州,再之后坐船一路到广州,然后就是出海,一下要分开几个月。   萧去病倒想将何可儿带上船,一来风险太大,二来影响不好。这几个月,就让手机和电脑代替自己陪着她吧。   同时也有以防外一的意思在里面,至于保密的问题,相信何可儿在见识到两样宝贝的神奇之后。也会格外郑重起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让两人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果然,整整四天时间,两人都没出过洞房,房间里一应设施俱都齐全,无论是洗澡还是上厕所。都可以在房间里解决,吃饭则是小瑶用篮子提进来。   两人便整天在床上成双捉对、抓紧时间,朝暮取乐,互诉衷肠。休息的时候便紧紧相拥坐在床上看笔记本里电影电视剧,听歌。可惜大多数都是男人看的,历史和打仗类的,不过即便如此,何可儿依然看得非常开心。   不过麻烦也是有的,何可儿实在是太过好奇,对着几个加锁的文件充满了探究的欲/望,这可让萧去病头大如斗,只好她一提要看,就把电脑合上,翻身压她的身上,一番亲怜蜜爱之后,再次进入何可儿那妙不可言的娇躯合为一体。   动人的**声再次想起,何可儿吐气如兰**道:“夫君饶了妾身,可儿不看了就是。”但萧去病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她的告饶听在萧去病的耳中,简直如闻仙乐,越发地奋勇直前。   新婚蜜月的小夫妻,一场大战直接战到了酉时净街鼓敲响才停,身体强悍如萧去病者都第一次感觉手脚有些发软,紧紧抱着何可儿,闻着幽幽得美人体香,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爱和满足;何可儿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脸红扑扑的,像条八爪鱼一样紧紧挂在萧去病身上,**不止。   洞房外面,名叫小瑶的少女手里握着一柄宝剑,正在令狐流云的指导下,学习一套最简单的楼观基础剑法;杜甫的妻子杨氏正在招呼三个儿女回家吃饭;萧玄,萧黄八名少年连同薛西斯正在李倓的教导下练习站桩。   李天锡看了一眼萧去病所在洞房方向,邪邪地笑道:“这个小道士,这是憋了多久啊,四天四夜不出门,比我还好色!”   兴庆宫,李隆基接到王承恩的奏报,一脸笑意地杨贵妃道:“你那个义弟太无节制了,仗着身体好也不能胡来啊!他的身体可是刚刚受损了的……”   蓝田县,五处工地到了收工的时候,上万工人互相掸着灰,欢笑着走向食堂,名叫陈大海的少年人正在食堂帮厨,将一个个洗干净晾干了水的饭盆摆放在架子上。   同州冯翊,上百名男女同时往一个地方聚集,山间的小寺庙外,燃着两盏大大的灯,一名一脸凶戾的壮汉和一名一脸媚笑的中年女子站在灯笼下面。已经有先到的信徒在狂热地大喊:“弥勒出世,三佛应劫……”   都畿道陕县,两名头戴兜帽的男子走进一间客栈,对一名眼睛精光四射的男子恭谨道:“启禀明尊,天门,风门的弟子已经赶往洛阳潜伏起来。已经有确切消息,那兰陵王将于明日从长安出发,走水路前往洛阳,我们要不要在路上动手?”   “那萧去病仙家弟子,有返老还童之能,加之有万夫不敌之勇,不到必要的时刻,不可与之为敌。”   距离长安八百里之遥的洛阳天策府,北邙山,名叫曹雪阳的二十四岁女将军和十五岁的王忠嗣儿子王震站在王忠嗣将军坟前,恭恭敬敬上了两柱香。   “雪阳阿姐,再过不久兰陵王就会来天策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阿爹厉害吗?”   曹雪阳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却知道他比王将军更受陛下宠信。”   几千里之外的范阳,身体消瘦干瘪,耸肩佝背,眼睛怒睁鼻子歪斜,胡须毛发稀少的史思明往契丹和奚两番派出去五十多名侦骑,嘴里喃喃道:“这萧去病倒是摆明了冲着我们范阳军来的,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呢……”(未完待续。)   PS: ps:三章完毕,长安的戏份告一段落,下面是洛阳全新的剧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倍晴明的发现   时间已过立春,唐时的关中平原,远比后世温暖湿润的多,长安前往洛阳的官道两边,一株株柳树已经长出了新芽。   春日暖暖的阳光带来了生机,也融化了残雪,一支七个人的队伍,便在这有些泥泞的官道上,赶着骡车,骑着驽马不疾不徐向东而行。   一名十来岁的少年,坐在骡车的车舆上,手里把玩着一拳头大小的木疙瘩,试图将木头一根根拆从木疙瘩上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刻时,少年人成功拆下三根木头,剩下的却一时不知道怎么拆,他又鼓捣了几分钟,终于气沮地放下了木疙瘩,抬头对骑马走在前面,文士模样的中年人道:“阿爹,第四根怎么拆?”   那中年人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一袭青衫,面相儒雅,他骑在马上,正游目四顾周围的景色,眉头微微皱起,转过头来道:“新儿,自己想办法啊,凡事怎可稍遇挫折就求助他人?”   “哦。”那少年嘟囔一声,重新开始研究起手上的木疙瘩来。   一名仆役打扮精壮汉子小声对文士道:“阿郎,这路上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全华州,同州的流民都跑到这里来了么?真是怪哉。”文士也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七人埋头赶路,没过多久,他们来到路边一处车马店,发现这里越发显得人满为患。   觉得有些不对,本来中年人想直接过去的,不过自己儿子却说口渴,加上骡马也要喝水休息,便停了下来。   中年文士喝着醪糟,细心大量周围的人,更加觉得奇怪,他依稀记得一个月前经过这里的时候,店主和伙计不是这批人啊。   看到店中很多人都是一脸凶相,中年文士就有些不对劲。这时候又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在店主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中年文士耳朵尖,依稀听到什么“佛子”“菩萨”什么的。心中一惊,手上就不稳,还有小半碗醪糟的碗一下掉到案子上。   那中年文士连说抱歉,加倍给了歇脚钱就欲起身离去。却不想那店主眼睛一蹬,顿时十几个人就把他们围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既已被你看出不对,又岂能让你逃脱。”说话之间,七人就被全部牢牢捆住,两人押一个就往店后面走。   “天地为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伴随着小孩的尖叫声,中年文士这样大声保证道,当然,并不会起到一点作用。   “菩萨,要不要干脆杀了他们?”   “暂时不用。那文士看上去有些身份,你去审问一下,到时候也多个人质。”   短暂的小波折过后,车马店很快恢复了平静了,官道上依然人来人往,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是,车马店附近的人是越聚越多,而且大多数都是以失去土地的破产农民为主。   车马店以西十多里的地方,安倍晴明和猿飞晋三神采飞扬地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   四海商社要和他们日本国合作,两人连同藤原静香。还有二十多名日本留学生、工匠这次便跟着萧去病的队伍,一同前往洛阳。   “安倍君,你有没有觉得,兰陵王对你好像有特别的好感?”   安倍晴明点点头:“可惜兰陵王并不肯收我们为弟子。这两天我与之交谈。发现兰陵王真的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最让晴明觉得好奇的是,他对我们日本好像也很了解,而且非常感兴趣。   通过他所说的话,我可以非常确定,兰陵王没有去过我们日本国,可是他竟然知道我们日本有大店、中店、小店、还嘲笑我们天皇乱轮……”   猿飞晋三一下瞪大了眼睛。又气愤又不可思议道:“这是为了维护皇室血统纯正!这些事情我们这些遣唐使留学生到了大唐都严守秘密,兰陵王是如何得知的?”   “听兰陵王的意思,好似他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从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才不肯收我们做弟子!真是太可惜了,兰陵王学究天人,他所掌握的学识简直比所有大唐学者加起来都多,即使学到半成,也将受用不尽!”   猿飞晋三拳头攥得紧紧的,恨恨地咬了咬牙,他也从萧去病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居高临下   的鄙视。   萧去病作为神仙弟子,又有各种神仙手段,崖岸自高、高高在上也是应该的,可是萧去病对大唐多,很多时候都很谦和,对一些胡人比如阿里依,安抱真,萧天明都很亲热,特别是对阿里依和萧天明两人简直倾囊相授,好得不得了。   可唯独对他们日本人,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视,这样的轻视让外表谦卑内心极度自尊狂妄的猿飞晋三无比愤怒,简直就要发狂,可是他还只能忍着,整个人压抑到了极点。   日本国天皇这种近亲结婚的事情时常发生,而且亲兄妹也经常成双成对,虽然他们日本人认为这是为了维护皇室血统纯正,可以接受。   但猿飞晋三等来到大唐的遣唐使、留学生也十分清楚,唐人极重礼教和人伦,对此肯定万分不能接受的。本来以为只要所有来到大唐的日本人严守秘密不说,大唐人就不会知道,没想到萧去病竟然会知道,还因此鄙视日本国!   现在终于知道萧去病不肯传授日本人学识的原因,原来是这个,因为他鄙视日本国天皇的这种乱轮行为,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行为禽兽不如,所以他轻视所有的日本人,不肯让自己高贵的学问叫日本人学了去。   按照唐人的思维,萧去病鄙视得这么有理有据,一时之间,倒让猿飞晋三有些无话可说了。过了半饷,他才在安倍晴明耳边小声地道:“他不教,我们难道不会偷学吗?此次一同出海,造船和航海的本事,我们多加留意,还怕学不去吗?”   “不过此事还是要尽量隐蔽行事。”安倍晴明点点头,顿了顿他看着路边越来越多流民,一脸狐疑道:“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谁知道呢,许是都想赶往洛阳?”   同一时间,两人身后两里之遥,萧去病皱着眉头,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莫不是他们认为洛阳也要招工,所以赶往洛阳?”令狐流云道。   “我们在洛阳只准备招本地之人,而且提前并没有放出要招工的消息。这个很不对,流云啊,你没觉得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吗?”   “萧兄是说,这与跟着我们的人有关?”   “南八兄,你问问。”南霁云领命前去之后,萧去病又大声吩咐道:“全体戒备,张小苟呢?”   ps:今天没了,想细纲花了些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弥勒邪教   “将军,前面好像是弥勒教的人,想在前面拦截我们。”斥候头子张小苟回来了,他此时穿着一件粗布葛衣,骑着匹驽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跑腿的仆役。   “弥勒教?是个什么鬼,还想拦截我们这么嚣张?”萧去病乐了,老子杀神人屠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还有不怕死的,敢上前摸虎须?   “就是一群邪教,惯常暗中欺骗煽动愚民,聚敛钱财,造反做乱。”张小苟挠了挠头道:“将军,明刀明枪他们自然是不敢,现在却是准备混在这些流民当中,不得不防。”   萧去病点点头,又问了问身边的杜甫王昌龄等人,都对弥勒教知道得不多,只是说弥勒教两次被当今皇帝下敕令严禁,多年以前已经转入地下云云。   倒是安倍晴明知道得比较清楚:“……兰陵王,这弥勒教原是邪教,在北魏宣武帝时,冀州沙门法庆,以李归伯为‘十住菩萨’,创‘大乘佛’,意为弥勒佛将取代释迦牟尼佛,下凡救世,他们杀人数十万,造反作乱,后被北魏元遥平定。   他们倡导杀人为度人,善于幻化佛形,欺骗世人。那次作乱之后,弥勒教又在隋大业六年、隋大业九年、武德元年、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开耀元年、天顺圣皇后垂拱三年、先天二年(开元元年)多次叛乱。   最近一次大的叛乱是先天二年,逆贼王怀古煽动世人曰‘释迦牟尼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刘家欲兴。今冬当有黑雪下贝州,合出银城’,带兵六千攻击清河城未果,被迅速平定。   皇帝陛下曾两次下严旨打击弥勒邪教,开元三年下诏书曰‘……先去邪道。失其宗旨,乃般若之罪人;成其诡怪。岂涅槃之信士……假托弥勒下生,因为妖讹,广集徒侣,称解禅观。妄说灾祥……是容奸宄。自今以后,宜严加捉搦。仍令按察司采访,如州县不能觉察,所由长官并由贬降’;   开元二十年又敕:‘自今以后,辙有托称佛法。因肆妖言,妄谈休咎,专行逛惑,诸如此类,法实难容。’实乃大唐第一害人之邪教,在朝廷的严厉打击下,这些年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这时候却再次出现,晴明以为定是冲着兰陵王仙家弟子的身份来的。”   安倍晴明的父亲晁衡虽是日本人,却一直生活在唐朝。致力于研究学问,又司职大唐秘书监,掌管大唐所有典司图籍,学问自然是属于最顶尖的。安倍晴明作为他的儿子,又聪敏好学,对于这些敕令诏书,以及弥勒教的来龙去脉,也就知道的比杜甫王昌龄还清楚的多。   萧去病一下了然了,这就是后遗症啊,现在他们都以为自己身上有仙丹。原以为这些人只会劫持自己身边的人,没想到弥勒教却另辟蹊径,劫持无辜流民来要挟自己,所求的无非是让自己给他们仙丹。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丧心病狂啊!难为了自己的同时,连自己属下的生死性命也不管了,这样一下都暴露出来,即便能够得手,这些弥勒教众大多也会死掉,说不定连弥勒教的根基也会被铲除。   但人家就这么做了。只能说为了长生已经疯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疯子,开元元年李隆基刚登基的时候,算是国泰民安了,这群人竟然发动信徒攻打州城,还说什么“李家欲末,刘家欲兴”这样的蠢话,除了疯狂,更加是愚蠢!   不过萧去病却觉得那些被骗被煽动的信徒也许是愚蠢,但那些组织发动这种作死行为的头目呢?也许连他们自己也被自己忽悠得相信了什么弥勒佛在那一年会取代释迦牟尼佛降世,拯救世界。   这跟后世那些恐怖/组织成员相信死后可以进入天堂,有七十二个永远是处女的少女陪伴,还真像!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既愚昧,又狂热的疯子!   “李天锡,你去通知华州刺史,问问他他这个官是怎么当的,叫他出动捕快公差准备缉盗安民;顾小俊拿我的鱼符前往华州大营调兵,四处围剿;王中使,请你派人赶往长安,向陛下禀明此事;张小苟,一百二十名斥候全部撒出去,八十人四处打探弥勒邪教巢**,四十人前往洛阳开路。”众人领命而去,萧去病又命南霁云带着几十人绕路先行,笑着道:“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弥勒教。”   “主君准备怎么做?”李岘着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做,他们肯定是要我谈条件的,我就跟他们谈啊,等到我们的人差不多到位了,强攻救人,杀光他们就是了。”   “可是他们手上有人质,主君有几成把握?”   “什么几成把握?自然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队伍往前走,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不久之后,坐镇车马店的弥勒教头领接到了探子的汇报。那一脸媚笑的女子紧张道:“还是被发现了,佛子,我们怎么办?”   “不怕,我们早有准备。”那一脸凶戾壮汉皱了下眉,道:“那萧去病虽然杀人如麻,对大唐的穷人百姓却是极好的,这从他在蓝田给流民那么高的工钱待遇,还收养了几个流浪的小孩就可以看出。   除此以外,他还亲自去工人伙计的家中探望,送医送药,都说他是菩萨心肠,试问现在几千百姓的生死,他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他这样的杀神人屠,这么做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不管他是沽名钓誉还是真情实意,现在这几千人的生死握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不乖乖就范!”那壮汉想了想,又道:“等下我们先把抓到的十几名世家子和学子顶在前面。”   很快的,两人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从距离车马店三四里开始,兰陵王的车队就越走越慢,然后就有两百多名亲卫和护卫,全副武装,手持横刀,强弓硬弩,六人一组快步向前,将路上的流民劝退;很多混杂在流民中间的教徒想要阻止,然后就被一个个捆了,押到后面集中看押。   短短半个刻时,就有四十多名教徒被活捉,有人大喊抗议,然后就是一顿揍,直接把下巴打歪。   那壮汉咬了咬牙:“元素,你去告诉那萧去病,就说弥勒佛坐下佛子王自如请他来这里相见。”   名叫元素的黑瘦光头领命,骑着匹驽马就往西走,边走边喊,说要见兰陵王有事相商,然后被安抱真策马冲上去前去,一马槊打在肩头上,瞬间生擒活捉,也不听他说话,用牛皮绳一捆,打掉下巴丢在俘虏群,一群难兄难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哭无泪。   王自如大怒,也不再伪装了,下令手下信徒亮出兵器,将车马店附近的流民驱赶集中到一处,又派了一人打着白旗一边往萧去病那边跑,一边大喊,兰陵王若不前往,就要大开杀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诸葛英   “我便是兰陵王萧去病,你们胆敢杀害一名百姓,我们就不用谈了!”   萧去病单人匹马来到车马店两百步远,他的面前是两千多被控制的流民,四百多手持武器的弥勒教徒。   但看上去这四百多弥勒教徒却非常的紧张,连连呵斥不让萧去病继续向前,否则就要杀人了。   “不愧是河中之战单人独马冲破两万大食军阵,宥州之战又单枪匹马杀败八千党项骑兵的大唐战神,果然英雄盖世!”   一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朝萧去病行了看不懂的礼节,道:“兰陵王是个聪明人,不用说也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吧?”   “我不知道!”萧去病回答得干脆,嘴角带出一抹冷笑。   “那本佛子也就不再废话,今日之事,我们只求一颗返老还童仙丹!”萧去病故意装糊涂,那中年人只好恨恨地自己说出来!   “哦?”萧去病笑道:“你自称佛子,又说弥勒出世,将拯救世人,普渡众生,为何却问我要什么仙丹?弥勒佛不是出世了么,你问他要啊?”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认真向萧去病讲解道:“兰陵王有所不知,三佛应劫,一甲子年一轮回,先是燃灯古佛掌教之青阳劫;再是释迦佛掌教之红阳劫;再是弥勒佛掌教之白阳劫。隋大业九年(613年)是弥勒佛降世,下一次白阳劫却是要四十一年之后……”   他讲的很认真很仔细,大意就是佛教里三个头头轮流掌管天下,六十年一轮回,下一次弥勒佛出世还要四十一年之后。所以要问萧去病要一颗仙丹,好在四十一年后迎接弥勒佛的降世,萧去病献出仙丹也是功德无量,到时候自会给萧去病一个菩萨的果位。   然后又开始讲起弥勒降世以后是怎样拯救世人的,救度残灵九十二亿,回归天宫;接着又说起为什么杀人就是救人。杀了多少人以后,就可以获得什么样的功德。   还说萧去病杀了这么多人,等弥勒降世之后一定会成为其座下第一护法菩萨。他们这些人虽然比不过萧去病,但因为信仰虔诚。依然会功德无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简直激动狂热极了,陷入一种癫狂的幻想中不可自拔。而他身边那些身穿白衣,手持兵器的教徒也都面露陶醉向往之色,眼中放出奇异的光彩。   这他妈就是一群被邪教理论忽悠傻了的疯子!   萧去病简直越来越佩服自己。听着这种世界上最臭不可闻、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说,竟然还能一面保持微笑,装出很感兴趣,很受教的样子,同时一面观察整个局面和所有的人。   要不怎么说世人愚昧呢,这两千多被弥勒教徒挟持的流民当中,竟然也有两百多人频频点头。老大诶,他们说要你们以成就他们的功德,你们竟然点头同意?   还有,那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干嘛总对自己挤眉弄眼。不停往旁边挑眉毛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旁边少年人手中那个木疙瘩倒是让萧去病瞬间眼前一亮。   “哦,原来是这样。”萧去病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笑着道:“不过,去病却要让佛子失望了,我并没有仙丹!”   “怎么会没有?那李隆基突然返老还童,兰陵王突然受到宠信,难道不是你进献了一颗仙丹给他吗?”   “说的没错。”萧去病看了一眼远处包抄过来的南霁云,伸手挠了挠胳膊,笑的非常开心。:“可是!我只有一颗,现!在!没!有!了!”   “啊……”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半张着嘴,惊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身边。几百弥勒教徒也微微愣住了。   便在这时,萧去病飞快地从胡禄里抽出三支羽箭,闪电般地三箭连发,在破空之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三支雕翎箭就分别射入了中年文士旁边那个一脸凶戾的壮汉,少年人旁边那个光头。还有十来步开外一名一脸媚笑的女子的咽喉或者眉心。   咻!咻!咻!咻!   连珠箭雨继续发射,萧去病身后一百多骑开始加速,身后也有箭雨射过来。之前那个长篇大论的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眉心中箭倒地的王自如,他的四周,很多弥勒教徒也都处于发呆状态!   “都蹲下,不想死就蹲下!”   萧去病一边策马往前面跑一边大声喊道,这个时候死在他箭下的弥勒教徒已经足足有十二人,而且都是大小头目。另一边南霁云也箭无虚发,瞬间射死四人。   惨叫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中年文士愣了快有半秒,猛地拉住已经吓傻了儿子蹲下,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流民下意识地开始蹲下。   不过这个过程中,也有少数十来个倒霉的,不等蹲下,就被挟持他们的弥勒教徒给抹了脖子。   战斗很快就平息了,萧去病这边以部将未死一人,轻伤五人,被挟持流民死亡二十六,伤十五的代价,成功全歼四百多弥勒教徒,杀死两百多,活捉近两百,连同之前活捉的,正好两百五十个。   “萧去病,你杀了佛子,你会下无间地狱的!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佛子?呃……”之前还夸夸其谈的中年人朝着萧去病厉声大喊,然后就有七八只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被活捉了还这么嚣张,活该被揍!   “多谢兰陵王救命之恩!”之前一个劲地朝萧去病挤眉弄眼的之儒雅文士笑着对萧去病拱手道,心里说道,自然是我用眼神告诉他的。   “先生多礼了,不知先生是姓公输呢,还是姓诸葛呢?”萧去病正一正头上的紫金冠,整理了一下身上园袍,心中笑道,难道我有望远镜,并且裸眼也能在四里之外看清人脸的本事也要告诉你吗?   “小生诸葛英,字子华,兰陵王如何会知道的?”诸葛英瞪大了眼睛,惊异道。   萧去病指了指诸葛英旁边的小孩,笑道:“去病是看到了这个,十五柱孔明锁。”   孔明锁,又叫鲁班锁,是一种考验智力的玩具,几块特定形状的木条,不用绳子不用钉就可以紧密地拼合在一起,相传由鲁班发明,诸葛亮发展完善。   萧去病小时候每天住院,闲极无聊的时候就用孔明锁来打发时间,由六柱孔明锁一直玩到二十四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自己到长安这么久,之前都没见过,大概是还没流传开来,既然这个小孩会玩,想必不是鲁班的后人,就是诸葛亮的后人了。   “兰陵王果然神仙弟子,小生能够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诸葛英更吃惊了,鲁班的发明鲁班锁的时候只有六柱,到了先祖诸葛亮手中才发展到十二方锁,经过这么多年,到了自己手中才鼓捣出十五柱,兰陵王竟然会认识!   诸葛英吃惊不已的时候,萧去病心中却是狂喜得要跳出来来了,诸葛亮的后人耶,对于这个被传成神话一般的人物,可是有太多的传奇。   木牛流马,诸葛连弩,八卦阵,孔明灯,孔明锁等等,诸葛亮的一些智慧和学问可是都一代代流传下来了。世人都以为诸葛亮只是一个政治家和军事家,却不知道诸葛亮其实还是个技术专家和发明狂人。   自己正想着改良各种武器,发愁没有优秀的工匠和专家,这个时候竟然就碰到了诸葛亮的后人,别的不说,要是他能把后世已经失传的诸葛连弩和木牛流马帮自己复原出来,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想到这些,萧去病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就抓住了诸葛英的手:“什么小生不小生的,子华比我年长十来岁,以后就叫我辅臣好了!”   顿了下,又看到旁边的少年人,笑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美玉,乐呵呵就放在少年手中:“告诉阿叔,你叫什么名字啊?这十五柱孔明锁可解开来了?”   萧去病这个样子,诸葛英、诸葛新父子两都有些愣住了,一边的亲卫们也有些诧异,只有令狐流云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道:“这家伙准是看上诸葛英的本事了,完喽,这个诸葛子华算是要卖给萧道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内卫   四平八稳的四轮马车正在官道上行进,车厢里的诸葛英两眼放着光,手里捧着一个二十四柱的孔明锁正在专心研究,足足用了两个两个刻时,诸葛英才把这个二十四柱锁全部解开,心里的惊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   虽然解开了萧去病给他的二十四锁,但诸葛英却知道,解开和设计完全是两码事,并且自己算是专家,如果给一个从没接触过的人解,估计有八成以上的人,穷其一生,都不见得能解开一半!   可想而知萧去病交给自己的这个二十四锁有多复杂和巧妙,设计孔明锁需要极其好的空间组合天赋,还有要有极其精密准确的思维。在脑中一步步推演,然后再动手成千上万次试验,这才有可能成功。   先祖诸葛亮可谓惊才绝艳,也不过把鲁班锁从六柱发展到十二柱,后世的诸葛子孙,一次次钻研,几百年了,到了自己这一代,才发展到十五柱。   本来萧去病认识十五柱孔明锁就足够让他惊奇了,没想到才过一夜,他就临时作出一个二十四柱的出来!这如何不让诸葛英震惊到无以复加,看萧去病的眼神也像看神人一般。   膜拜啊!   看到诸葛英看自己的这种眼神,萧去病也很高兴,高兴不是说自己拿出了更厉害的东西把他比下去,这东西也是无数先人智慧的结晶,并不能算做自己的智慧。   让萧去病高兴的是,从他这种眼神中,萧去病知道他已经彻底被自己收服。   达到这种效果,也不枉自己浪费半个晚上和新婚妻子亲热的时间,怪对不起可儿的。   “辅臣真乃神人也,英自愧不如!”   “神人的乃是家师,这二十四锁不过去病年少时的玩具耳。”萧去病笑着道:“家师学究天人,有很多精妙神奇的学问,只可惜去病在家师身边时日尚且短,否则当有更多精妙的东西出来。”   诸葛英也不傻。见到萧去病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又对自己和新儿如此亲热,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又花费一个晚上临时用小刀削出一套二十四柱孔明锁来。怎会不知道萧去病心意。   而且从各方面上来讲,萧去病都算的上一个极好的主君,文武全才,大唐战神,大唐财神无人不晓。关键还有一颗仁心,能够出仕帮助他确也不错,况且萧去病这次还救了自己父子。   只是先祖诸葛亮曾留下遗言,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后来邓艾灭蜀诸葛亮一系差点绝嗣,再后来,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一脉和堂弟诸葛诞一脉先后被灭族,于是他们这一脉便决定不再出仕,只为良医,济世救人。   “兰陵王之意,英已深知。只是先祖曾有言,不为良相、则为良医。英性也鲁,自然做不了良相,只能做良医,造福乡里而已。”   “武侯情怀高尚,去病深为佩服,然,诸葛武侯这句话实是指达则居高官,佐君王,兼济天下;退则为良医。惠泽乡邻百姓。两者只是方法手段,地位高卑有所不同,一样都是造福世人,济世救民。去病说的可对?”   萧去病拿出几张图纸,在他面前展开:“子华先生也看到了,关中和中原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去病有心为大唐的百姓开拓大海,建造更先进的工坊。创造更多的事业,让百姓有事可做;另一方面,则是练出一支强军,扫平大唐所有的外敌。   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去病准备改进并研发一种新式的强弩和八牛弩,可以简化操作,并且更省力;设计一种水轮机利用流水作为动力,提升做事的效率。   这难道不也是一件造福世人,济世救民的大好事?与武侯的教诲可有出入?但这样的事情,又岂是去病一个人可以做成的?去病想请子华兄相助,共同完成这件事业,这难道不正暗合武侯遗志?请子华兄细思之。”   顿了顿,萧去病突然笑了:“难不成子华兄想让去病三顾才肯出山,那也没问题啊。”   诸葛英心中感动,先祖诸葛亮的遗训确实是这个意思,这时就已经有些意动。然后他看到小桌子的几张图纸,眼睛就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半张着呆住了。图纸上正是单兵强弩,八牛弩,水轮机的设想示意图,一旁还有各种零件的结构原理。   单兵强弩有三种设想,但都是省力装置,旁边还有各种省力原理示意图。其一为滑轮摇柄,用细绳传动,可省力十倍;其二为只可单向转动的齿轮,也是用摇柄操作;其三也是单向转动的齿轮带动,却是用手柄操作。   八牛弩和单兵强弩构想差不多,但要复杂一些,用转轮操作,看兰陵王列的数据,竟然可以省力三十倍以上。   但最奇妙的还是名为水轮机的东西,简直精妙绝伦到了极点,用水力推动扇叶作为动力,经过各种杠杆和齿轮的传动,可以平向水平运动,可以竖向上下运动,也能转圈运动。   不过显然,几张图纸都还只是原理图和示意图,并没有完整的零件组合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想象图。   但即便如此,在诸葛英看来,也已经是叹为观止,惊为神人!他在住的地方,也曾经研究过用水力带动机械磨磨和做纺车,却远不及这么巧妙且用途广泛。   “这些都是辅臣想出来的?真是巧妙至极啊!这三样东西,特别是水轮机,一旦研制成功,必将造福千秋万代,英能参与其中,何等有幸。”   这就算答应了,萧去病钻出马车,把李岫也喊了进来。听说萧去病要光招天下能工巧匠汇集洛阳,李岫也主动请缨前往相助,李林甫也同意了,他终于开始考虑后路了。   李岫看到图纸的反应比诸葛英也好不到哪里去,握着图纸的手直在颤抖啊。   很多东西在实际应用的过程中他都知道一些,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就模模糊糊了,看了这些图纸,这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就一下变得清明无比,豁然开朗了。再看到三样机械的设计构想,更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萧去病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辅臣放心,有这些图纸,你要的这种用手柄或摇柄上弦的强弩,还有这种两三个人就能操作的八牛弩我们一定在十五天之内研发出来,然后试验、改进,一个月当可进行生产!”李岫激动道。   萧去病点点头:“这些图纸就交给两位保管了,本来去病是想等到了洛阳,再交给岩璋兄,由岩璋兄帮我掌管工程局,然后带着少数可靠的工匠进行研发。   既然现在就拿了出来,去病也有言在先,这些核心技术,在未来十年内,都属于绝密,除了两位和之后被我审查合格的少数工匠,谁都不能透露,特别是日本人,严禁他们进入工程局百步之内,否则可命令士兵射杀之!   除此之外,设计保密和迷惑设施的工作也要一起进行,要求就是即使在战场上被敌人缴获,也让他们仿制不出来,可有问题?”   两人自然知道轻重利害,连连拍胸保证,只是有些不明白,萧去病为什么要这么特意针对日本人?难道对这样的高技术,他们真的回来偷师不成?   长安城兴庆宫,这些天来,李隆基一直过着夜夜笙歌,醉仙梦死的神仙日子,歌舞已经到了**部分,李隆基兴致很高,亲自敲羯鼓以助兴。   便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匆匆而入,在高力士耳边说了句什么,掏出一封密折。高力士打开看过之后,耐心等歌舞中场休息的时候,这才递过密折,小声地道:“兰陵王已经平定华州弥勒教造反,这是审问结果,还有兰陵王的奏疏。”   李隆基有些无奈地接过密折,却并不愿打开,道:“什么情况你捡重要的说。”   “此处劫持流民百姓想要要挟兰陵王的乃是关内道的弥勒教徒,到场的五百弥勒逆匪大致都已伏诛和被擒,两百俘虏正在押送长安途中。   据被俘弥勒逆匪交代,在关内道大致还有五百弥勒教徒,分散在各州各地,被他们欺骗的百姓足有两三万,华州驻军已经在俘虏的带路下前往围剿。   除此,他们还交代,在河北道、河南道、都畿道、河东道、淮南道、江南东道都有弥勒教徒分布,总人数至少在五千以上!”   “弥勒贼子猖獗,李哥奴无能!”李隆基恨恨地骂了一句:“令按察司采访,各州县捕快严加缉捕。”   高力士又道:“兰陵王还有奏疏,说是他的斥候在去洛阳的路上还发现了摩尼教和蛇牙的踪迹。   蛇牙大头领张献诚逃脱,蛇牙逆匪散布兰陵王身上有仙丹的假消息。各黑暗势力现在都秘密出动,蛰伏在洛阳附近,蠢蠢欲动。   兰陵王请求成立一个负责侦查、刺探、缉捕这些逆匪的专门的机构,请求陛下批准。”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杨贵妃开口说道:“三郎,辅臣可是为了你,这才被这些逆匪宵小盯住。”   李隆基沉吟了半饷,淡淡开口:“准奏,着令萧去病设立内卫,专司侦查、刺探、缉捕各潜伏在暗处的逆匪。再命袁思艺前往洛阳,为内卫副统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军训(一)   正月二十九,萧去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洛阳,以李岘为首的三十多名文官兴冲冲地前往洛阳工作。   这一次李隆基给了萧去病足够大的任免权和自主权,整个洛阳和都畿道差不多就萧去病一言而决了,而萧去病又许了李岘全权,现在终于到了可以随他的舞台,这下可把他给乐坏了。   萧去病则带着一百多亲卫和三百多安西军骨干,直接来到了洛阳东北方向,十里左右的北邙山脚下的天策府。   因为要扩军,这个时候的天策府有一大半的地方,仿佛变成了一座大工地也似。供三万人居住的营盘,已经在平整建设,训练用的大校场已经建设完毕。   萧去病到来的时候,原来天策府的三千精锐轻骑兵和李晟、马燧新招募的两万七千新兵,已经列队站在大校场等候多时了。   “……听说我们的新统领,是一个比王将军还厉害的万人敌,你们说他会是什么样子?胳膊会不会有大腿粗?”一名天策老兵轻声说道。   “不是的,我听李晟将军讲,说萧统领高高瘦瘦的,平常的样子就像个书生。”   “啊!那他万人敌是骗人的吗?”   队伍的前面,名叫曹雪阳的女将军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闭口不言,那名老兵却仍然疑惑,像个书生,如何做的万人敌?难道他的枪术比曹将军,王将军的还好?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声,李晟连忙策马迎了上去,所有人都向右望去。数息之后,就见一行十多骑策马向这边走来,当先三骑,正是李晟和两名身穿白袍白甲的年轻将军。   很快李晟将军和一名十多岁的年轻将军的马速也降下速来,落后那白袍将军一个马位。不问可知,此人就是天策府的新统领,兰陵王萧去病了。   就见他看上去二十岁模样。俊朗无比,果真高高瘦瘦,单纯相貌上看,还真是像个文弱书生多过像将军。   不过现在却没一个人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的眼睛实在太亮了,目光锐利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整个人,给人的气质,就像一把锋利到极处的刀子一把。锐利逼人,至少之前那名老兵在这一刻,不自觉相信,萧去病真的可以做到万人敌。   除此之外,那胯下那匹白马也同样让人惊叹不已,平白就比一般的战马高出一个多头,一尺多长,还怪形怪状,豹子嘴,狮子鬃。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   人与马此刻都显得神采飞扬,锐气逼人,气质完美结合,当真人如天神,马如天马!   整个大校场,三万多人。一时间就突然鸦雀无声,人人都屏住了呼吸。而萧去病便迎着三万多人的目光,策马来到众人面前,淡淡扫视了立在他面前的三万多人一圈。然后摘镫下马,眼睛从队列左扫到队列右,又从队列前扫向队列队列之后。   直到把所有人都看得有些发毛了以后,这才张口大呼:“我就是你们新的统领,萧去病。   天策府是太宗皇帝所开的府,天策军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有着无比辉煌的战绩和极其优良的传统!   洛阳、武牢关之战,天策军的前身,三千五百玄甲军大胜十万窦建德河北军,一战奠定大唐的胜局;唐灭突厥之战,三千天策军在李卫公的率领下,雪夜袭定襄,一战灭亡突厥;后来击败吐谷浑、薛延陀、高句丽,天策军都做了贡献!   远的不说说近的,三千天策精锐轻骑在王忠武(王忠嗣谥号忠武)的统帅下,三战三捷,大败二十万契丹、奚联军;之后又与后突厥决战,彻底葬送其主力;再之后征讨吐蕃,又几乎全歼二十万吐蕃大军!   这是一支英雄的军队,这是一支荣耀无比的军队,这是一支对大唐无比忠诚的军队,我为能够成为你们的统领,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荣耀!而我也必不会辱没这支英雄的军队!天策军必将在我手上,创造更加辉煌的战绩!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这一刻,萧去病拿出了全部的精气神,喊话的声音本就极大,再灌注内力进去,就好像一声声雷鸣响在每个人耳边一样,而他的眼睛这个时候也更加亮得吓人,好像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眼中跳动一般。   他转过头来,面对李晟、马燧和原天策府统领李承恩新招募的两万七千新兵,大声道:“能够加入天策军,是我的荣耀,也同样是你们的荣耀!   但是现在,你们还没有资格加入天策军,只能算是预备军,天策军并不是谁都要的!你们必须先要经过两个月最艰苦的训练,只有各项考核合格了,才能算是正是的天策军战士!   首先,我要交给你们的,就是服从和纪律!教官就是你们的天,教官的每一句话,都必须严格执行,教官的每一项决定,都不许有任何质疑,胆敢有任何违抗,就是军棍伺候,就是被军棍打了,你们也不许哭,哭一声打十下;   其次就是体能和力量训练,你们每日都要出操,至少五个时辰以上,风雨无阻。至于训练的内容,就是各种折腾你们,总之,如果不榨干你们最后一丝力气,教官就会受到处罚!   所以,有没有吃不得苦的,或者是不愿意遵守纪律,服从教官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每人给个银币放你们回家!   若是现在不走,等训练以后受不了再想跑,则以逃兵论处,我会毫不犹豫砍下逃兵的脑袋,以儆效尤。   不过,训练虽然辛苦,我也会给你们最好的待遇,正式加入天策军之后,你们还会有最好的装备,最高的军饷,你们的家人,也将享受最好的福利,不但可以进入工坊做事,儿女也能进入小学堂读书识字,一切的费用,我们都包了。这些内容,相信招兵之前你们都已经清楚了。   现在,有没有要走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军训(二)   两个月艰苦的军训开始了,那天训话后,很多刚招募的新兵虽然心有惴惴,却无一人站出来要走。都是五尺多高的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吃不了苦,脸往哪搁?   再说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失去土地或有土地却吃不饱的农民,天策军给出这么高的待遇,为了娘老子妻子儿女能吃饱饭,有书读,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啊。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在心里嘀咕,认为萧去病是在吓唬人,军队操练么,又不是没见过?   于是,这些怀着这种想法的新兵很快就领教了什么叫做死去活来,什么叫做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别说他们,就连三千天策老兵,也有一小半在心里叫苦不迭。   操典是早就制定好的,一大半内容都和当初训练飞龙禁军时一样,其他都是基础训练。   考虑到这两万七千新兵绝大多数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萧去病和马燧李晟制定的策略就是以三百名亲卫和军官为教官,三百安西老兵和天策老兵为军法官,两千多天策老兵为骨干,一个带十个,开始训练。   饶是设想的这么周到,训练这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首先虽然他们都惯于服从,却没一点纪律意识,自由散漫惯了,这个还好办,严格的军律和毫不留情的军棍处罚就解决了。这一回,一百五十名萧去病的亲卫可算打的爽了。   只要犯了纪律,无论是擅自离队的,还是不喊报告就说话的,还是东张西望的,还是做错动作的,还是对教官提出疑问的,通通就是一顿军棍,胆敢申辩的,加二十军棍,胆敢呻/吟哭喊的。多打十军棍。   三天下来,两万七千新兵,几乎人人都挨打,就连两千多天策老兵。也有三成被打过,这三天打下来,三万天策军中再没人敢质疑教官,或不遵守纪律。   相比纪律,这些新兵的各种素质素养。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事情,身体羸弱者有之,左右不分者有之,同手同脚者有之,一训练就紧张的有之,脑子太笨的也有之,亏得萧去病耐性好,否则简直要被气死。   “碗是左,筷是右!”   “先出左,后出右!”   “左手右脚。左脚右手,全体都有,齐步走!”   安抱真大声喊着口号,经过几天的强化训练,现在两百人的队伍已经勉强可以维持队列不散,但依然有很多人左右分不清,顿时就是一阵军棍噼里啪啦打在走错士兵的肩背上。   有的士兵越被打,心里越急,脚步就越乱,直到走了十多步这才调整过来;有的性子弱的。就不自觉又喊起痛来,安抱真大喝:“喊痛呼叫的,再加十军棍!”   声音到处,几处呼痛声立刻戛然而止。两百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齐步走和棍子打在后背上面的声音。   萧去病、李倓、李晟、马燧、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宣威将军曹雪阳就站在大校场边上看着这一幕,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大校场其他各个地方。   看到有一个叫许二多的十七岁小兵实在被打得太多了,秦颐岩忍不住轻声道:“统领,这样一直打下去。是不是太严苛了?那许二多不过是太过憨直,一紧张才叫出来;再说了,这些新兵大多都是农民,总要给他们时间慢慢适应,这样一味就是打,万一打坏了……”   “打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战场上纪律严明,号令清晰,如臂使指有多重要,秦将军不会不知道?我就是要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知道什么是军队铁的纪律,什么是令行禁止!   现在不抓紧时间练,真要等大战打起来就来不及了!别的不说,南诏就很悬,那李宓虽然尽心用事,却非帅才。到时候少不得要我们天策军出马,哪有时间等他们慢慢适应!”   萧去病冷冷道,顿了一下,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这段时间,伙食一定要好,主食管饱,保证每名士兵每天至少半斤肉,一个鸡子。还有,吩咐教官和军法官,等下亲自给被打的士兵上药,谁打的谁上。”   一说到伙食,李晟脸色就很沉郁,道:“统领,这些天我们天策府和洛阳各个工地,每天都消耗大量的粮食和大量的猪羊,现在都畿道市场上的猪羊都被我们买光了,再买就只能到河南道,河东道了。   当地的那些奸商和大户,都趁机抬高价钱,原来五百钱一口的猪,四百五十钱一头的羊,现在都涨了七八成,就这他们还不肯多卖,粮食的价格也涨了快有四成。   现在我们到处都在用钱,别的还好说,光是这每日的伙食,银钱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我们自己养的猪和羊却还要几个月才能出栏,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没钱了啊!   还有,洛阳城很多居民的生活,也受到严重影响,猪羊他们可以不吃,但粮价一涨,很多人家就立刻生活不下去,已经有很多耆老坊正前来陈情了!”   “给你调兵五百,让延鉴(李岘)出动河南府的衙役公差,到整个都畿道和与我们相邻的河南道,找那些世家大户购买粮食和猪羊去,让他们保证市场供应,价钱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两成。   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配合,就带他们去南海发财,不愿去南海的,到时候给他们仙人醉和仙人酿的出售权;如果有敢违抗,还想继续提价和囤积居奇的,就全给我锁了来,叫他们家人拿钱来天策府赎人!”   李晟不知道的是,萧去病其实有钱,长安带来了的六百万缗的钱起码够用一年多,另外四海钱庄的洛阳分部的五百万缗钱也可以拿来用。   自从萧去病宣布四海钱庄存钱不但不需要支付保管费,还有利息可得之后,各地四海钱庄的钱库就几乎一下都装满了。   但话虽然如此,萧去病却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更不能看着洛阳附近百姓生活因为自己变得艰难。   萧去病手上掌握这内卫这个情报机构,有侦查探访的特权,接着刺探弥勒教,摩尼教和蛇牙的情报的便利,对洛阳周围的世家大地主也进行了一番情报探查和整理,如何会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呢?   诚然,天策府集团,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和猪羊鸡鱼,加上唐朝相对落后的运输能力,确实会使得洛阳附近市场上此类物资紧缺,物价高涨。   但其实受影响的只是小老百姓而已,这些土豪大地主手里都掌握着大量的此类物资,并没有流入市场,他们就是想捂着卖个高价或者趁机兼并穷人的土地而已。   李晟领命而去,几个人也就散了,各自带队训练去了。练兵虽然由马燧具体负责,秦颐岩为副,但萧去病和所有的军方高层,都要亲自参与其中,每天的训练都要到场。   无论是队列训练;还是体能训练,跑操、俯卧撑、仰卧起坐、扛着木头深蹲、八段锦;还是战术训练,挥刀、刺枪,拉弓;还是夜间的紧急集合,连同萧去病在内所有军官都要陪着进行。   每隔两天还要来一次越野跑比赛,还是之前训练飞龙禁军那一套,赢的有肉吃,输的光喝汤!   对于萧去病的这种练兵手段,每个人的看法都有些不一样,秦颐岩认为有些太过急切了,哪有这样练的?完全是仗着有钱,拿粮食肉食、拿高饷高待遇砸出来的嘛,否则这样打人,军心还不散了?每天这样训练,士兵们饭量至少是平时三倍,吃都吃穷了。他认为可以慢慢来,这样可以少花点钱。   而曹雪阳却认为这样练兵很好,很有效,反正那家伙有钱,大唐财神嘛。此刻她一边带队跑着操,一边在心里想道:“这萧去病还真是做事有魄力,不怕事呢,洛阳附近是世家大户,说来硬的就来硬的。   不过他也有这样的底气和资本,一方面他能给这家世家大户其他利益,二方面萧去病有皇帝的信任。这两地可都要胜过王将军,就是不知道带兵打仗上和王将军相比如何?”   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至少有一样,他是不如王将军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天策府府训   “你要教我天策枪法?”   训练半个多月后,两万七千新兵已经初步有了一个军人的样子,左右都能分清了,队列也能站得相对整齐,一言一行也无不严格遵守着纪律。   然后曹雪阳就来找萧去病,说是原天策统领,现在已经调去掌管金吾卫的李承恩让她传授自己天策枪法。   “大统领,我跟你说啊,我们天策枪法,天下无双,很厉害的……别以为你是万人敌就很厉害,要是王将军还在,你们两个对冲,很可能你一个回合就会被挑落马下……”   她说的认真,萧去病也听得新奇,他听李晟说过王忠嗣的战绩和武勇,也十分好奇和钦佩他这样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是如何做到单人独马撞入数万人的军阵,或杀敌数千,或杀敌八百多,然后透阵而出的。   不过,说自己可能一个回合就会被挑落马下,萧去病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大姐,你难道不知道,我都快天下无敌了,怎么可能会被王忠嗣一个回合挑落马下?   萧去病饶有兴趣地道:“好啊,既然天策枪法这么厉害我当然要学,问题是我要不要叫你师父,这可得先说好!”   曹雪阳与秦颐岩对望一眼,道:“你是天策府统领,自然没人能做你师父。不过要习我天策枪法,有八个字却要一直谨记于心,切不可忘!”   萧去病好奇道:“哪八个字?”   “师父,师父,诸葛先生让你过去,新型骑弩做出来了!”曹雪阳正要说话,就看到李倓骑着马一阵风也似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兴奋异常。   “太好了!秦将军,曹将军,传授枪法的事情等下再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萧去病这时也顾不得好奇天策枪法有多厉害了。新型骑弩对自己这个团体无疑要更重要得多。   四个人很快骑马来到天策府西北方向,青骓牧场旁边的工程局。这里算是天策府的一个禁地,有数百士兵和护卫每日值守,戒备森严。   在出示手令。对过口令之后,四人进入了工程局,见到一脸兴奋的诸葛英和李岫,两人的手上,正一人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骑弩。脸上满是憔悴和疲惫,同时又掩藏不住那份兴奋和骄傲。   “岩璋兄、子华兄,两位辛苦,这就是你们刚研发出来的新型骑弩?快给我看看。”萧去病接过骑弩,仔细端详。   两人采用的是棘轮加遥柄的设计理念,就在弩臂的右侧后方位置,装了一个单向摇动的棘轮遥柄,造型和原理十分类似后世的一种钓鱼竿,只不过要复杂一些,除了一个棘轮之外。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齿轮互相连接。   李岫兴奋地道:“辅臣你看,士兵骑在马上,再也不需要用脚踏弩上弦,通过右边的遥柄,就可以轻松挂上弓弦,省力十六倍!”   诸葛英也道:“没错,有了这样的弩机,我们的士兵可以在三个呼吸内完成上弦,而且弩兵将不再射完二三十箭以后就没有力气,几乎可以一直发射!”   “弓力是多少?能射多远?”   “弓力三石五斗。两百步内能对皮甲目标造成杀伤,一百五十步内能破甲,百步之内可破双层重甲!”   一行人来到做试验的靶场,萧去病扣下了牙发扳机。一只弩箭咻地一声飞了出去,一箭射穿木头假人身上穿的两层重甲,钉在木头上。   萧去病来不及多看,连忙摇动遥柄完成上弦,装上弩箭,稍微瞄准一下再次击发。问李倓道:“用了几秒?”   李倓盯着萧去病给他的手表,道:“秒针走了八下到九下,九秒不到。”   萧去病点点头,表示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转瞬又想到其实上弦倒没花费多少时间,取弩箭,装弩箭用掉一小半的时间,如果能够设计一个箭匣,自动安装弩箭又可节省时间一小半。   转念又想,如果要实现这个构思,自动机关好设计,关键是要有弹簧,现在还生产不出。不过,先把这个设想告诉两人让他们先进行设计也不错。   另一边,秦颐岩和曹雪阳也射出了两三箭啧啧称奇,激动得几乎大叫出来,有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天策轻骑兵就可以真的无敌于天下了。   首先射的远,天策军征战多年,近战用枪,远战用弓,能拉开三石硬弓便可以称神射手,在这之前,三千天策军,能达到这个标准的还不足两百,在马上大多都是一石五斗到一石八斗的水平,现在有了这样的骑弩,却是每个人都是超过神射手的存在,战场上便可以先发制人;   其次便是不会累,一般的神射手短时间拉二十次三石弓也会胳膊酸胀,然后约射越慢,现在却不会有这个问题。   而且步兵用也可以不用太过保存体力了,反正即使跑步赶到战场累得几乎要趴下,也不怕没体力拉不开弓了。   “两位先生真是大才啊,有了此弩,我天策军当可纵横无敌于天下!”秦颐岩眼睛放光,大声道。   “秦将军谬赞了,此弩主要还是兰陵王的设想,我们帮他完善罢了,怎敢居功,真正大才是兰陵王!”诸葛英道。   秦颐岩和曹雪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去病,心说你也太妖孽了吧,不但力大无穷,勇冠三军,赚钱的本事还是一流,现在竟然连设计军械也这么厉害?   萧去病一边安排让李倓去找几名普通骑兵,到青骓牧场上去骑马试验,一边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两位先生和众位工匠的心血和智慧,去病可不敢居功?去病不过是从师父那里听了一鳞半爪,若不是众位,这些东西就永远都只会是设想,所以功劳还在你们。”   顿了顿,萧去病道:“为了表彰两位先生和众位有功的工匠,我决定奖你们两万银币,两位给我将有功人员都列个单子吧;另外正在建造的房子,每名有功工匠都奖励一套,两位先生各奖励一套小别墅。   奖励有点少,现在我们天策府没多少钱,等我出海回来,还有奖励!”   李岫和诸葛英不觉得什么,后面那些参与研发的工匠可乐坏了,这兰陵王也太大方太豪爽了,给这样的人做事,这   而秦颐岩和曹雪阳则在心里吐槽,真是土豪,两万银币,这么多房子别墅还说少,你有钱,也不用故意这么说出来吧?   试验结果很快出来了,在颠簸的马背上,这些士兵发射一轮过后,第二次射击平均耗时十一秒,想着还有改进的空间,大家都很满意。   回到工程局,萧去病让众人继续改进完善,又把箭匣的和自动安装弩箭的设想跟他们说了,然后就和曹雪阳他们来到青骓牧场。   “到底是哪八个字?”要传枪法了,看到秦颐岩和曹雪阳一脸庄重的样子,萧去病好奇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万事俱备和弄巧成拙   “天策府乃是太宗皇帝所开的府邸,天策府的将士或是功臣将门之后,或是为国战死沙场的英烈遗孤,天策府的宗旨便是守护这李唐的天下,我们就是大唐的最后一道防线。”   秦颐岩庄严道:“天策枪法精妙无双,天下无敌,需要极高的悟性和资质才能学习,以大统领这样的半仙之体,这样的力大无穷,学成之后,当可真真正正纵横八方,无敌于天下!   然守护李唐天下的宗旨必不可变,苟利国家,不求富贵,这八字府训当刻在心底,切不可忘!”   萧去病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李倓,这才对两人正色道:“两位将军放心,守护大唐河山,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去病将时刻谨记于心,终身不忘!谨此为誓!”   虽说作为后世人,对天策府这种忠君和只忠于一家一姓王朝思想,萧去病是不认同的,但对于他们坚持自己的信念,坚守自己的信仰,这种为国奋不顾身的精神,确实有些崇敬和感动。   并且,如果去掉时代的限制,这种信仰和坚守,也确实足够伟大。在大多数地方,与后世那些为了信仰献身的先烈,其性质并没什么两样。   这不就是一直以来,我们民族,我们汉文化所一直讴歌赞美的天地正气,民族脊梁吗?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其实文天祥少写了王忠嗣,在萧去病看来,王忠嗣简直是古今中外,千百万年来,第一完美的将军了。武力高强,勇冠三军就不说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不去说他,就单说他这种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的胸怀。就值得所有人钦佩。   他年少时本来是以勇敢自负,等到他身为节度使之后,却以稳重守边为本职,经常对人说:“国家升平之时,为将者在抚其众而已!吾不欲疲中国之力。以邀功名耳!”   但话虽这么说,他却一直打胜仗,他不许浪战,反倒让士卒日夜思战,然后王忠嗣派精锐斥候刺探敌人薄弱之处,再出其不意攻击,战无不克。   而他之所以被李隆基贬谪,除了被李林甫和安禄山谗言陷害之外,另外一点,就是他因为不愿意让手下数万将士去送死(吾忍以数万人命易一官哉)。违逆了李隆基。   这便是王忠嗣的苟利国家,不求富贵!也是王忠嗣和天策府的可敬之处!   若说缺点或局限性,便是只忠于一家一姓,皇帝贤明还好,皇帝昏聩,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下被皇帝一天天败坏下去。   好比王忠嗣,最后也只落个被贬身死的下场,然后哥舒翰接替他的位置,以战死四五万将士的代价,攻下了几百人驻守的石堡城!   所以自己绝不做王忠嗣。李唐天下可以守护,但李隆基必须下台退位!反正刚才说的也是李唐天下,而不是他李隆基的天下。   反正自己已经为李唐江山培养了一个很好的接班人;反正自己也没心思当什么皇帝,那多累啊。我的目标可是在十五年内,将想做的事通通都做到,然后到了三十五岁,就怎么逍遥快活怎么来,陪老婆,教孩子。游山玩水,遥控天下啊;反正要掌控天下,又不一定要当皇帝,关键还在于理念和思想的传续。   秦颐岩和曹雪阳很高兴,李倓和萧去病却很好奇,萧去病笑着道:“那现在可以教我我天策枪法了吧?我倒很好奇天策枪法到底有多厉害?还有为什么是曹将军教我,而不是秦将军?”   “因为雪阳的悟性和对天策枪法的理解比我更高,而且她教得更好。”秦颐岩笑着说道:“辅臣若是不信,可以与我或者雪阳比试一番就知道了。”   “好啊,怎么比?”萧去病和李倓异口同声道。   比试很快开始,为了公平起见萧去病和曹雪阳两人一人骑着一匹普通战马,所用的武器也是去掉枪头的长矛杆,两人相向对冲,看谁先刺中对方的肩头。   李倓骑在马上很兴奋,萧去病在他心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不相信曹雪阳一个弱女子能胜过师父,但秦颐岩却也是自信满满,笑而不语。   萧去病看到两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也不是生死比试,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天策枪法的精妙,对方又是女儿家,倒也没多在意。   李倓一声令下,相距两百步的两人同时开始加速,长矛杆不是白蜡杆,萧去病用的并不顺手,但萧去病却很有信心。   自己的动作和反应时间可是比一般人快上二三十倍,两矛相交,即使自己不能抖杆子磕飞对方的矛杆,也能抢先一步刺在对方左肩铠甲上的吞肩兽。   相距一百步时,萧去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对冲过来的曹雪阳身上,面前的女子身形样貌都还算得上出众,特别是一双大长腿极为抢眼,不过若是论起美艳来,自然远不如何可儿,不过此刻她全神贯注认真的样子,却也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两人相距六十步的时候,萧去病已经达到了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状态,眼睛只盯着他的矛杆和肩头的吞肩兽。时间好像变慢了一样,两人的马速已经加速到极快,又是对冲,相对速度可想而知,但在萧去病眼中曹雪阳却好像在慢跑一般。   便在这时,萧去病突然听到一连串非常奇妙的声音,对面的曹雪阳心跳竟然突然加速了一倍多,全身的血液也开始在血管里哗啦哗啦地响,那感觉就好像大河奔腾,山泉飞瀑,让萧去病极为震撼。   萧去病微微觉得惊异,这难道是天策的气血运行功法,竟然有如此的爆发力,不到0。1秒钟,曹雪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血运气的速度不慢于自己全力爆发的时候。这还真是神奇!   来不及多想,两人的距离已经进入到四丈之内,萧去病凝神静气,递出了手中的矛杆。与此同时,曹雪阳身体微微前倾,双臂往前一送,两矛相交,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两马一错而过。   不远处观战的李倓不可思议地看到,那个看上去看高瘦柔弱的曹雪阳竟然领先半个瞬间刺中了师父,然后矛杆前端两尺左右,瞬间碎成粉末;与此同时师父的矛杆才在曹雪阳左肩的吞兽头轻轻擦了一下,曹雪阳身体偏了偏,毫发未损。   师父竟然败了!   “果然好枪法,好内功,竟然能够将力量速度瞬间爆发几倍!”两矛杆相交,萧去病仍然是双手握矛,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将手臂送出;而曹雪阳却是身体前倾,并微微扭转,左手松开右手递到最前,矛杆一下比萧去病长出近三尺,加上爆发后速度不慢于自己,这才先刺中自己。   “你没事吧,我没收住手……”曹雪阳有些紧张,同时又很奇怪,只是擦了一下边,为何矛杆会碎成这个样子?   “这是傲血战意。天策府不外传之内功心法……”萧去病笑着说没有事,秦颐岩开始讲解天策府枪法和傲血战意的来历。   萧去病这才知道,秦琼才是隋唐的第一猛将,而且最擅长的也是长枪而不是双锏。天策府的枪法便是在那段时期,以秦家枪法和秦家导引术为基础,吸收罗士信,尉迟敬德、裴行俨、程咬金等各家优点而最终形成。   天策枪法勇猛简洁,一招一式都是以实战为主,毫无花俏之处。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宗师境界;傲血战意的气血运行法门则是在短时间内,激发气血快速运行,能够将力量和反应速度都提高数倍或上十倍,简直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不过它也有三个问题,其一很难练习;其二不能持久,否则将严重损害身体;其三便是用得越多越久,过后会有一个虚弱期。   说白了,就是透支生命力在战斗,而且战意越旺盛能够发挥的威力就越大,但负作用也明显,强悍如秦叔宝,打遍隋唐无敌手,结果在唐统一后没多久,他就一直缠绵病榻。   不过虽然如此,萧去病却非常感兴趣,非练不可,大不了不用或者少用就是了。   ……   时间像流水一般飞速流过,萧去病每天陪着士兵训练,练习枪法和傲血战意,晚上则安心陪着何可儿,其他事情则全部交给比自己专业的人来做。   练兵带兵有李晟、马燧两个天才“名将”和秦颐岩曹雪阳盯着,加之训练方法又非常科学有效,营养又好,才短短一个多月,两万七千新兵已经可以做到完全令行禁止,动作如风了,除了战斗经验差一些,打一般的军队都没问题。   四海商社的事情有何可儿,以及王家舅舅,侯思琪和萧天明等打理,也发展的红红火火,不算工地上做事的,四海商社的员工加护卫已经有上万,商队二十多支,四海超市除长安洛阳之外,还开到了太原,扬州,广州等地。   政事上有李岘这个总理之才主管,蒋清、王昌龄等几十名清正能干的官员辅佐,加上完全的自主权,整个都畿道的政事在短短的时间内为之一清,风气和做事的效率甚至远超过开元全盛时期。   李岘配合萧去病的胡萝卜加大棒手段,都畿道的世家大户都被整治的老老实实,粮食和肉类的物件又回到了萧去病没来之前的水平,卖出多少,找四海商社补贴两成的的利润。   物价平稳,加上四海商社和天策府带来的大量新兴产业和就业岗位,带动了当地的经济的发展。四海商社工人和天策府将士家属的消费,极大地刺激了市场繁荣,整个都畿道特别是洛阳附近,几乎每个人都享受到了天策府大把撒钱和搞建设带来的红利。   另一方面,顾小俊和袁思艺带着内卫,以天策将士,四海商社护卫,楼观道士组成的绝对实力,扫荡了整个都畿道的黑暗势力,所有黑~帮,地下宗教,摩尼教、蛇牙、绿林强盗,通通被扫荡一空。特别是摩尼教损失惨重,被迫迁出都畿道,四**王全灭!   同一时间,萧去病又秘密组建了天策暗卫,李天锡为统领在洛阳主管,张小苟等一百三十多精锐斥候分散到各地,开店的开店,行商的行商,给人做工的做工,潜伏起来,打探情报。   总之就是这段时间,利用李隆基的信任给予的权力,萧去病这个集团,大把的砸钱,整合了一切能整合的资源,整个事业都进入到高速行驶的快车道,洛阳附近的变化简直就是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   最让萧去病开心的还是工程局方面的发展,在新式骑弩设计出来后第三天,藏剑山庄三庄主叶炜携叶鹏等十多位铸剑师前来相助。   萧去病喜不自胜,这十多位铸剑师可个个都是冶金方面的人才啊。萧去病带着他们前往长安的焦炭炼钢工坊,又介绍了用耐火保温砖提高炼钢炉炉温技术,乌兹钢的冷锻技术,然后他们就真的给研究出来了软钢和胜过大马士革弯刀的刀剑来。   新式骑弩已经设计得越来越完善,五百名天策骑兵试验结果为十秒不到发射一次,且坚固耐用,操作方便,正在进行大规模生产(改装)。   新式八牛弩和小型投石机也已经研发出,第一批样品都只需要两人便可操作,且发射速度比之前七八人操作还要稍快,目前还在不断改进。   另一方面,长安的事业也发展得如花如荼,用烧碱制浆法造出来的纸已经生产了两批了,出售代理权又赚了一百多万缗的银钱。   钱完全够用,加上要等新式八牛弩,小型投石车和取名天策弩的手摇弩的生产,加上舍不得何可儿,前往海州(连云港)兰陵萧氏造船厂的行程就一拖再拖,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一。   ……   河北蓟州渔阳郡,四万出头范阳军和五千曳落河正在班师的途中。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万多契丹和奚的战俘,捆蚂蚱一样绑成一串,像狗一样被牵着走。   道路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打胜仗的河北军士卒见状无比挺胸凸肚,趾高气昂。   三月上旬,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史思明发两镇蕃、汉步骑七万攻打契丹和奚,在去年安禄山几乎全军覆没的土护真水河畔,与两番决战,大胜而回。   “去的时候五万五千,回来五万多一点,带回一万多俘虏……”   “这一战到底打得怎么样,可有人知道的?”   “据说是在去年的土护真水河畔,与契丹、奚两番十二万大军决战,斩首五万,活捉两万五千!”   “史大帅只用了七万多兵马,就打败了两番十二万大军,损失不过一万刚出头……”   “据说是史大帅派斥候扬言范阳军将士惧战思归,引两番决战,范阳军故意未战先退,两番果然上当,以为会像去年一样,于是紧追不舍,范阳军突然杀出,平卢军拦去后路……”   大军过后,蓟州朱七汤饼店里便坐满了人,几名知道内情的小土豪口水横飞,说个不停,憨厚老实的店老板脸上带着笑意,飞快地为每一名客人端上他们点的各种汤饼。   没有人注意,在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朱阿七便独自出了城,在城外一片小树林,放飞了一只信鸽。   两天之后,身在洛阳的萧去病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妹的,会不会弄巧成拙,把安禄山这头猪弄了下去,史思明这只狼上来了。死胖子,你可要争气啊……”   顿了顿,他对亲兵道:“叫各位都来开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史思明的大胜,再加上严庄传来的消息,安禄山、史思明已经放弃了之前玩敌养寇的策略,转为彻底收服两番。   一方面可以立功,重新获得李隆基的宠信;另一方面也是练兵,且彻底收服两番后,实力也能大增!   与此同时,据严庄透露,安禄山史思明还在河北之地,到处宣传萧去病要杀光河北的胡人,现在整个幽州附近都是群情激奋;   另外,两人还秘密联系回纥汗国,双方已经初步结为同盟关系;丝绸之路走不通,安禄山麾下的粟特人商队便开始频繁来往新罗、渤海国,赚取的利润虽不如丝绸之路,却也依然十分可观。   这就是幽州集团准备摆明车马要和天策府集团斗法了,对方紧锣密鼓部署一切,天策府这边自然不会没有动作,不管如何这趟南海之行一定要成行了。   四月初三开始,整个天策府集团的运作加快了近一倍,各项准备工作同样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武器工坊开始加班加点,玻璃工坊日夜生产罐头瓶子;食品工坊开始生产各种果子酒。   四月初四,萧去病去了一趟长安向李隆基和杨贵妃辞行,长安勋贵也一下动员起来,家家伤离别,一切准备停当,四月初九,萧去病带着李倓等数十人先行,南霁云率领三千天策将士护送上百辆四轮马车军械物资随后跟上。   前一天夜里,萧去病与何可儿彻夜未眠,两人紧紧相拥,说不完的情话私语,道不尽的离别相思,何可儿第一次在萧去病面前垂泪道:“就让可儿跟你一起去海州。送你上船我就回来!”   萧去病搂着妻子,简直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里:“我在海州也呆不了两天,就要带着船队前往广州,一路颠簸,我怕把你累坏了,再说万一回来时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何可儿不再要求。夫君身上有仙丹的消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刚到洛阳时几乎每天都有人窥探,直到内卫将都畿道的地下势力扫荡一空,并击破摩尼教高层这才清净不少。   但摩尼教教主却成功跑掉,那可是能与夫君斗上七八个回合,被上百人围攻还能成功逃脱的人物。   “你是我的脚踝……现在的我,已经不惧怕任何的敌人,但万一你被敌人抓住了,我就只能投降!”这是何可儿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为了这句话,就是死了也心甘。   “萧郎,给我……”何可儿紧紧搂住萧去病的脖子,流泪呢喃道:“我想要个孩子……”   萧去病一下睁大了眼睛:“可是……你还没到二十,这时候生孩子会有危险……”   “可儿已经十七了……我就想要个孩子……”何可儿眼泪越流越多,声音带着哭腔,萧去病的心一下就化了,开始回应可儿的温柔。片刻之后,房间里便想起了一声娇呼。   五更时分。亲吻熟睡妻子的脸颊,萧去病悄悄爬了起来,来到书桌前,绞尽脑汁将自己能想到的关于孕妇要注意事情,一条条写下来,特别是不要吃得太多。以免宝宝太胖,多散散步,多吃蔬菜鱼虾,多听听音乐……   写完这些,万分留恋地深深凝望着何可儿美丽的面庞。直到外面小瑶轻声叫了两遍,这才狠下心出门而去。在门口嘱咐小瑶好好照顾可儿的时候,他听到可儿在里面已经轻轻地哭了起来,当下也是心如刀绞。   “延鉴兄,还有诸位,去病离开这段时间,洛阳的政务就交给你们了!良器、洵美、秦将军、曹将军,天策府的军务就交给四位了!   三舅、萧天明、侯思琪,四海商社的事情,你们多帮衬一些可儿!还有沐风流云两位道兄,家里的安全就有劳几位多费心了。放心我不会白使唤人,一定给你们带最好的礼物回来!”   嘱咐一番,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表示让萧去病放心,萧去病拱手向众人告别,带着李倓和几十名亲卫护卫前往海州。   “师父,海上真的有比船还大的巨鲸吗……海豚真的会在船前面给我们导航吗?”李倓兴致很高,骑在马上不时地问东问西。   然而萧去病却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骑在马上默默不语,李倓发觉出不对,小声道:“师父舍不得师娘吗?”   “刚才我走的时候,你师娘为了不让我牵挂,故意装睡,等我一出门,她就躲在被子哭,她以为我听不听到,其实我全听见了。师父的心都被她哭碎了,却不能进去安慰她,只能狠心离开,否则师父就走不了了。”   萧去病眼睛微微有些红了,说不出的伤感,李倓嘴巴张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萧去病继续说道:“反正师父已经答应你师娘,只为大唐工作到三十五岁,然后就每天在家里陪她,要是有闲暇就到书院教教学生,其他时间就陪着她到处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李倓高兴起来:“师父游山玩水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小倓啊。”   “不带。”萧去病一脸认真道:“师父没做完的事情,还等着你帮我做完呢。”   “啊!”李倓气呼呼的苦着张脸,非常失望,萧去病又道:“想要带上你也行啊……”   “是什么?”   “你也接手做十五年啊,然后就可以学我一样退休了!”   “师父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三十年,也许二十年就能完成。”李倓高兴并且想当然地说道。   萧去病所说的事业指的便是那次在车厢所说的劫富济贫,提高生产工作效率,开发海外。之后萧去病和李倓又非常细致深入(浅薄)地探讨了,怎样使一个政权能够一直长治久安,而不会像之前那个分粥的例子那样,最后奔溃;还顺便探讨了如果当权者执意要让局面奔溃该怎么办?   虽然最后萧去病也没给出肯定答案,但相信以李倓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其中的深意,至少他肯定会在脑子里作出思考。不过就目前来看,李倓还是有些过于乐观。   萧去病突然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小倓,你有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大唐交到你手里,你做了皇帝,要如何做?”   李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半响才道:“师父,小倓上面还有大哥,而且皇帝阿爷现在春秋正盛!”   本来李隆基已经六十七岁了,自然称不上春秋正盛,但现在别人看他,就跟四十岁一样,而且据说至少还有六十年的寿命。   “小倓没想过,皇帝怎么也轮不上我来当的!”   “我是说如果,你现在就开始想。”萧去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心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们想要做那样的事,开始还没什么,等事业越做越大,掌控的资源和能量越来越多,半个天下都必须按我们的意愿来行事,上面的皇帝不忌惮就有鬼了。   李倓想了想,道:“自然是像师父,垂拱而治,我负责制定方向,提出目标,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但一些重要的事情和特殊的事情,还必须亲自去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捕鲸记   “哇,太……大大了!”   海州码头,帆船越聚越多,可谓是帆樯林立,但所有的船加起来,都不及五艘新建造的大舰,当它们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顿时就引起一大片的惊叹声。   其实对于海边大多数人来说,比这这五艘大舰还大的船,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比如长江里就有四层楼高的楼船,还可以在上面跑马,但给众人的震撼力却远不及这五艘新式帆船。   这才是真正可以驯服大海,专门为海战而战船。整艘船呈狭长的流线型,船头像箭头一般斜向上突出四丈多远,下面的撞角寒光闪闪,轻易就能碾压撕裂挡在它们面啊的所有船只。   整艘舰长约十八丈,宽接近四丈,中间那个主桅杆足足有十七丈高,每根桅杆都有四面可以调节方向的软帆,甚至主帆的两边还各可以安装一面副帆。海风吹起,这五艘便在海面上劈波斩浪,来去如飞。   全帆行驶,竟然比之前那些只经过简单改装的旧式帆船,快了接近一倍,而且行驶得平稳无比!   “萧世兄,幸不辱命,五艘大舰和十七艘中舰通通建造完毕,试航几天,各项指标都非常好!”   “主人,这是神的杰作,我从未见过这么完美的战船,它们在大海上,将是无敌的存在!”萧天明和阿里依笑着说着,一脸的骄傲。   “走,子良,阿里依,小倓,我们也上去试试。”   萧去病等人兴奋地跨上了一艘小船,正要开船。到了海州一直跟着的****晴明也准备继续跟着,萧去病却突然道:“不好意思,新式战舰,异国人是不许上舰的!”   “可是,猿飞晋三和藤原静香他们不是也上船了吗?陪同兰陵王派往日本国的大使太白先生一同前往日本。”****晴明闹了一个大红脸,悻悻道。   “那不同。那是用老式战船改装是战舰,自然没有问题,但新式战舰不行。”萧去病语气平淡道。   ****晴明只好非常郁闷地退了回来,看着一行人非常兴高采烈地上了一艘大舰,那名叫薛西斯的波斯少年还回头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李倓等人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第一次乘坐海船,上舰之后,立刻有些摇摇晃晃,还有些恶心晕船。但没用多久就调整过来。   看着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整个都处于一种兴奋甚至是亢奋的状态,特别是在航行了半个时辰,真的看到有海豚在前面领航的时候,简直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当即就大叫起来。   “子良兄,太白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得不说杜甫真的是李白的脑残粉,自从萧去病定好要走洛阳发展之后。他就赶紧写信托人带给李白,要他来投。   虽然说萧去病打心眼里认为李白不是好员工。但杜甫这个自己麾下的“教育部长”的面子得给啊,于是想了想,就给李白安排了一个“外/交部长”的差事。   让他带领使团,前往日本,说服日本的大臣和天皇答应萧去病的度假村计划,并妆模作样从日本收购一批硫磺什么的。   “应该就在这几天吧。据从日本回来的商队所说,太白先生此次前往日本,非常受欢迎,日本天皇要要留他在平城京多住几日,要不早回来了。”萧凡道。   萧去病皱了皱眉。他之前看过研究日本人性格的著作,其中就有这个孝谦天皇的专门介绍,具体评价就是绝代艳后,风流成性。李白这样惊才绝艳,诗酒无双,这孝谦天皇不会对李白施展美人计吧?   这李白如果真的被她迷住了,把正事给耽误了,以后自己也不会再重要他了,诗仙又怎么样,偶像是偶像,工作是工作,萧去病如是想着,便在这时听到听到船头有人哇哇地尖叫起来。   “啊!啊!快看……”   “师父,师父,快来看!”   萧去病连忙跑了过去,就看到距离船头大约三四里里远的海面上,一道水雾突然冲天而起,足有十来米高,水雾散开后,便有一道彩虹出现。   “啊……我的天啊,这么大的鱼!”   “哈哈,师父,真的有比船还大的巨鲸!看他们还会喷水!”   “抹香鲸?”萧去病看了看,背上没有鳍,头还这么大,差不多十七八米长,不是抹香鲸又是什么?   “什么抹香鲸?萧世兄,这叫大鲲,据说可以化作大鹏,我们遇到了是我们福气!”萧凡高兴道。   “呵呵。”萧去病嗤笑道:“庄子胡说八道的东西你也信,那逍遥游上还说‘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你现在看到了,不过六丈左右嘛,可知庄子说的不可信。”   顿了顿萧去病笑道:“这就是抹香鲸,看我把他射死,拖回海州!”   萧凡一听萧去病要杀死这头大鲲,顿时就慌了,着急道:“不可,不可!即使这大鲲不能化作大鹏,也不能杀啊。杀了不吉利,岂不闻汉书有云‘巨鱼死,王侯薨’,杀了巨鱼,就有王侯要要薨了。”   然后就给萧去病说起,汉书记载,有一年东莱有大鱼搁浅,然后第二年丞相公孙弘就死了。萧凡也算是个儒家,家学渊源,对于这些典籍自然的清楚的,儒家在汉董仲舒之后,又特别喜欢玩什么天人感应这一套。   比如有蝗虫,是皇帝或者某地官员不休德政,于是上天降下蝗虫给予警示;又比如天上一颗星星如何如何,预示地上皇帝大臣会如何。   李隆基就是因为这个当才当上的皇帝,当初李隆基为太子,一日彗星出现,星象有异,太平公主要害李隆基,就叫一个术士去跟唐睿宗说,根据天象,太子要当天子了,如果他当不了天子,根据天象指示,他也不能继续再做太子了(你就废黜他的太子吧)!   结果没想到唐睿宗心说天象都是这样说的,那我就传位给他,祈福避灾好了。   萧去病睁大眼睛看着满船水手士卒,见他们貌似都和效仿一样的态度,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转舵给我追上去!所有人回到各自岗位,八牛弩准备,这是军令!”   见众人还有些迟疑,又大声道:“现在船上就我和建宁王两个王侯,我们都不不怕,你们这些不是王侯的担心个什么劲?”   “就是,我们两个郡王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李倓见状,也赶紧表态,他前面其实也有些犹疑,现在却无比坚定。师父是不会错的,师父是神仙弟子,怕什么大鲲?   众人心想也是,要死也是死王侯,要背责任也是兰陵王和建宁王背,自己有什么怕的,当即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   新式的八牛弩这次随萧去病正好带来十架,五艘大舰的船头分别装了两架。于是萧去病和李倓在两名亲卫的帮助下一人操作一架八牛弩,用绞盘上好弦之后,装上带倒钩儿臂粗细的弩枪。   大舰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分钟就追上了那头抹香鲸,等他再次浮上水面喷气的时候,萧去病和李倓的手中的木槌就一下敲在八牛弩的机括上,两支弩枪带着粗粗的缆绳,一下就钉在鲸鱼的身上。   萧去病瞄得比较准,弩枪正在射在抹香鲸头部气孔附近,李倓则射在背部中间位置。抹香鲸吃痛,发狂一样下潜,尾鳍用力拍打着海面,卷起六七米高的海浪。,与此同时,战舰的舰首一下扎进海里,倾斜角度足有二十度,一秒钟后又猛地抬头,惊骇得所有船员连声大呼。   “不用怕,我们是大船,没事的,这鲸鱼马上就要死了!”萧去病也没捕过鲸,但他看电影《怒海争锋》,那里两艘战舰都只有十二丈左右,可比自己这艘小多了,人家那个船就是伪装成捕鲸船,说明完全没问题嘛。   果然,抹香鲸剧烈挣扎了差不多四五秒后,力量便越来越小,不再带着船往海里扎,而是想拖着往前面跑。这时两架八牛弩又重新上好了弦,两人再次瞄准砸下了机括,两支弩枪再次顶在那头抹香鲸身上。   鲜血染红了大海,没过多久,它便越游越慢,差不多一个刻时以后,终于彻底不会动了,被战舰拖着走。   “回航!”虽然有些血腥,但萧去病还是很高兴,一头抹香鲸,几十吨重,够海州的所有水手和四海商社员工吃上十天了,而且重要的是,老子和李倓两个郡王杀了一头巨鱼,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破除迷信很重要啊,省得到时候在海上这群人因为迷信不肯听指挥,那就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成熟的方案   当萧去病的旗舰船长号驶拖着一条近五十吨的抹香鲸驶进海州的时候,整个码头所有人顿时被震惊得呆住了,嘴巴张得老开,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啦,这么大的鱼……”   “太大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用小船把这大鱼拖上岸。”船上的水手和士兵又得意又兴奋地对看傻了的人大喊道。   看不起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兰陵王可是说了,这种巨鱼名叫“鲸”,其实不算鱼,反而更像牛羊,同样胎生喝奶。   在海里比这更大的鲸鱼还有许多,最大名叫蓝鲸,有这头鲸的两倍长。这种鲸鱼其实是在陆地上找不到食物吃,才不得跑到海里去的。既不会变化为大鹏,也不会巨鱼死,王侯薨。谁说不是,死一头“牛羊”而已,怎么会王侯薨呢?   而且鲸鱼全身都是宝,鲸肉可以吃,鲸脂可以点灯做燃料,抹香鲸脑子里的鲸蜡,是最好的蜡烛原料,鲸鱼皮还可以制作铠甲。   特别是兰陵王说,鲸鱼肉味道和牛肉差不多,其实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之前都是没吃过或很少吃过牛肉的,但这次却都有幸品尝过四海商社的烤牛肉干,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满是兴奋和期待,对于码头内这些看傻了人们,就越发地鄙视和轻视,全然忘记当初自己比这还不如。   看到海州刺史裴彦早早等在码头,萧去病等人也很快坐着小船上了岸,路上还吩咐几名亲卫叫他们盯着处理抹香鲸,特别是脑部的鲸蜡和肠子里的排泄物。   “太白先生和日本使团回来了,这次日本国来的可都是重臣!”裴彦迎了上来。   “哦,都有哪些重臣?”   “执政宰相紫微中台内相藤原仲麻吕。日本天皇的帝师吉备真备,还有大小官员上十名。”   “太白先生可有说他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据说是想派遣留学生到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学习,并请求到海州造船工坊参观和学习。”   “想得倒挺美。”大唐武学已经初步走上正轨,长安的禁军和各节度使都派遣军官到洛阳学习培训,天策书院却还在筹备中。目前还处在给学生扫盲和寻找老师的阶段,这些小日本就盯上了。   萧去病笑着道:“过半个刻时,把他们叫到我的衙署来。”   然后十分钟后,这个当时的日本第一权臣藤原仲麻吕和前遣唐使天皇帝师吉备真备便被亲卫带到了萧去病临时办公的衙署。   当时萧去病正在和李倓喝茶,见到这一群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五五的倭国男人,还有之前就见过的身高不超过一米五的藤原静香,他并没有站起来,挥了挥手:“坐吧。”   “日出之国紫微中台内相藤原仲麻吕见过大唐兰陵王殿下……”藤原仲麻吕一进门就鞠躬,恭敬非常。   一旁的裴彦和李白立刻站了起来。并且在心里觉得萧去病和李倓不站起来,非常失礼,在小国面前失了气度。   “不必多礼,也不必一个个介绍了,都坐下吧。”   几名日本使臣一脸谦卑恭顺地坐下,猿飞晋三脸色明显有些不豫,安/倍晴明脸色崩得紧紧的,藤原静香咬着嘴唇不说话。场面有些冷场。   “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王是个粗俗的军人。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你们来找我,想要得到些什么,就请直说,只要本王能办到的,都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萧去病首先打破了沉默。   “尊敬的兰陵王殿下。关于四海商社想在我日本国修建温泉度假村的事情,我们天皇陛下已经答应了,此次天皇陛下派遣本内相前来,就是想和兰陵王进一步加深合作。”   “如何加深合作?”   藤原仲麻吕突然很谄媚很狗腿地笑了:“兰陵王少年英雄,风度翩翩。在大唐有战神和财神之称,又是神仙弟子。   这天底下真不知有多少少女心中仰慕,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实不相瞒,小女藤原静香自献捷那日见到兰陵王之后,就对兰陵王一见钟情,立誓非你不嫁。”   “这样啊……不过本王恐怕要让内相阁下和令爱失望了!”   “兰陵王不必着急回绝,鄙人知道兰陵王已经娶妻,静香可以嫁给你做妾的。”藤原仲麻吕急切道。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何故?难道小女静香不美貌吗?还是家室不够?如果兰陵王肯答应这门婚事,我们日本国可以举全国之力支持兰陵王的事业,要多少嫁妆都行的。”   藤原仲麻吕心里算盘打得精,日本国要啥没啥,兰陵王大唐财神又怎么会看得上?就算他真要什么,更好,双方往来越频繁,他们日本国就能学到更多东西,占到更多便宜。   他也是打听清楚了,兰陵王对妻子,对身边亲人可是好得不得了,静香嫁给他做妾,还能亏待了?   “令爱的美貌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不是这个原因。”萧去病看了藤原静香一眼,确实不丑,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真正的原因十分简单,本王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粗人,本该直言相告的,但又怕诸位会因此不高兴。   还请诸位不必再说了,否则本王只好遍个假话欺骗诸位,但这对本王又实在太过强人所难,因为本王实在是天生就不会骗人!”   李倓强忍着差点笑出声来,他促狭地看了这些日本人一眼,藤原仲麻吕笑容有些僵硬,却依然一脸卑微谄媚,吉备真备皱这眉头,若有所思,其他几名使臣一脸的尴尬,猿飞晋三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藤原静香睁着大眼睛,睫毛微微抖动,咬着嘴唇。   “兰陵王直说无妨,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呢?”藤原仲麻吕和吉备真备等人看了对视了几眼,笑着道。   “真的要听?可不许不高兴啊!”   “不会。当然不会,兰陵王请讲。”   “本王是觉得你们日本这个民族啊,人种太过低劣了!”   “……”   藤原仲麻吕等人一下愣住了,本来还一脸谄媚的笑脸就怎么也笑不起来,虽然他们也这样觉得,还经常派日本的妇女来唐朝“借种”以改良品种。   但这种事情是做得说不得,萧去病却就这么直言不讳说出来了,当时他们的表情别说有多难堪了,就是裴彦和李白等人也有些难堪。觉得萧去病的话太伤人,不是君子所为,倒把李倓差点笑疯了。   萧去病站了起来:“大家看嘛,本王身长六尺有余,而你们日本的男人却普遍只有五尺两寸到五尺三寸,令爱估计五尺都很勉强。   令爱确实很美貌,性格也安静是本王喜欢的类型,而且腹有诗书。知书达理,但就是这身长……你们说。万一以后我们生的小孩,也是五尺多一点,本王还不得气死啊……而且平时生活也不方便啊,想亲她一下还得弯腰,或者把她抱起来……总之藤原内相和静香小娘子一番美意,本王只能辜负了。”   看到气氛有些凝固且荒谬。藤原仲麻吕等人表情呆住了一般,猿飞晋三表情更是已经有些扭曲,而藤原静香的眼睛也一下红了,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萧去病也很委屈:“本王就说如果说真话诸位一定会不高兴,可你们非要本王直言相告。现在果然是这样子……也怪本王,性子太直,天生就不会说假话……   不过这应该不会影响我们继续加深合作吧?藤原内相阁下,你们想要什么,也请直话直说,为了表达对藤原静香小娘子的歉意,只要不违反原则,又在本王权限之内,本王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藤原仲麻吕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同一个极度自卑又极度狂妄的人,被人当面说出他们最自卑的事情,那愤怒可想而知,但偏偏还不敢有任何不恭谨的地方。   藤原仲麻吕连忙咬着牙说道,声音都走了调:“自然不会……兰陵王殿下想必也知道,在这之前,我们日本国的船到大唐来,至少都要十天半天半个月,而且所冒风险极大。   可是,兰陵王此次派遣到我日本国的船只是经过一番简单的改装,就只用了不到三天就抵达日本。此次天皇陛下派本内相前来,就是想请兰陵王能够帮助我们日本国,准许我们学习你们先进的造舰技术。   并且我们还想恳请兰陵王殿下准许我们的留学生到天策书院和大唐武学学习。拜托了!”   说着几人就一下又站了起来,连连鞠躬。   “是这样的,此造船技术目前还是我大唐的最高机密之一,对所有的外国人都严格保密,甚至是大唐人也不例外。   而且少数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比如萧十七郎,阿里依等,也被严密的保护起来。内相阁下请想啊,这等军/国重器,岂有轻易示之他人的道理。   至于派遣留学生到天策书院和大唐武学去学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条件,就不怕你们承受不起。”   “什么条件?”   “钱呐!   我向内相简单介绍一下,大唐武学所传授练兵之法,带兵之法,行军打仗之法都极为精妙,飞龙禁军训练之后有多强悍,想必安、培君,猿飞君都已深知。过两天三千天策军士就会来到海州,内相阁下就能看到,这些两个多月前还是农夫的天策士兵,现在有多精悍。   还有天策书院也会传授很多奇妙的学问,譬如白糖冰糖的生产,水晶器的烧造,各种机械的制造,都会教授。对了给你们见识一样东西……这叫千里镜,也是将来要教授天策书院学生的学问……怎么样,是不是看的很远,很清晰?”   在萧去病的指导下,洛阳工程局的工匠造出一批相对简易的单筒收缩望远镜,虽然比不上萧去病从后世带过来的双筒望远镜清晰,但还是在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萧去病给李隆基和杨贵妃送去了三具。站在含元殿殿基上远望长安,千家万户尽收眼底,当即龙颜大悦!   此次出海,萧去病给每艘大舰的船长各配一具,十七艘中舰配五具,李倓、萧凡、阿里依一人一具。拿给藤原仲麻吕看的就是李倓的,当他走出衙署往海面看时,顿时就有些看呆了。   萧去病继续道:“比这奇妙的东西还有很多,四海商社就在洛阳造出了一架水轮机,用流水带动机械,代替人力加工兵器铠甲。   我四海商社就是凭借这些先进技术和独家秘方生产出大量新奇的商品,赚取大量钱财,怎么可能让外人轻易就学了去。”   藤原仲麻吕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他简直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口口声声说为了表达歉意,尽量满足,可事实是一个都不答应!这萧去病果然和其他唐人完全不一样,其他唐人可都是非常乐意将技艺全部传授给我们日本人的,比如唐刀,唐手……   “兰陵王需要多少钱?”   “学费为真人大小的黄金。这么说吧,假设你们日本国想让这位猿飞君进入大厅武学学习,就用黄金铸一个和他大小一样的金人当做学费。包教到毕业,倾囊相授。另外如果藤原静香小娘子想进入天策书院。为了表达本王的歉意,可以用白银。”   所有的人一下都惊呆了!   这兰陵王真敢开口啊,真人大小的黄金,这学费也太高了,特别是裴彦,这一刻心中对萧去病鄙视得简直无以复加。日本人是最好的学生。他们愿意学习我们大唐的先进文化是好事,推行王道也是一件崇高的事,怎么到了他这么就这么铜臭呢?   收学费,还收这么高的学费,这兰陵王莫不是掉进钱眼里了?日本国派遣了这么多次遣唐使、留学生、学问僧。什么时候收过他们一文开元通宝的学费的。   这……这……这简直有辱斯文!   李白也很好奇,自己向他汇报过啊,日本国穷得要死,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支付如此高昂的学费?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兰陵王,这学费太贵了!我们日本国全年所得也凑不够四名学生的学费啊!”藤原仲麻吕已经愣住了,吉备真备咬着牙说道。   “兰陵王,既然你答应让我们日本国的船队跟着你,一同前往南海找寻金银岛、铜岛、香料岛,可否卖几条中舰和改装的新式快船给我们?”另一名日本使者藤原清河道。   “萧君,拜托了!”藤原静香也来恳求道,楚楚可怜。   萧去病不置可否道:“本王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诸位要不要听?”   “兰陵王请讲。”   “其实那些金银岛、铜岛、香料岛的大致位置我都知道,但岛上却遍布毒蛇,因此我们需要大量的硫磺,顺风放火驱赶毒蛇,除此之外,硫磺对我们四海商社还有其他用处。   除了硫磺,你们日本国还有一些铜矿啊,铁矿啊什么的。但是你们不会开采。本王这个不成熟的方案就是,我们四海商社出钱一百万缗,购买你们日本国的五年的矿产开采权,并且本王准许你们三个日本学生进入天策书院学习,再送你们五条改装的新式快船。”   藤原仲麻吕和吉备真备几人对视几眼,一百万缗,几乎是日本国库两年的岁入,就出售五年的矿产开采权,而且还得到梦寐以求的进入天策书院学习的机会,和五条快船,貌似可以啊。   不过怎么总觉得有诈呢?   几人低声用日本土话交谈了一会,藤原仲麻吕这才道:“此事重大,我等还要回去和天皇陛下以及诸位大臣商议,劳烦兰陵王派船再送我们回日本去。”   “没问题啊,只要你们呆在船舱里不出来,我可以派一艘中舰送你们回日本,两天不到就能到,快去快回。”   ……   入夜之后,李倓吃着萧去病亲手烹制的红烧鲸肉,有些不解道:“师父,这是为何?”   萧去病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是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日本有好几座金山,银山,铜山……”   “啊,那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不知道,答应更好,不答应也好,等解决了安禄山,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野心   “天/照大神啊!这世上竟有如此渡惊涛骇浪如履平地的大海船!”   “大唐已经拥有如此广袤且富庶的大片陆地,现在连海洋也要被他们征服吗?这何其不公平!天/照大神啊!求你保佑我日本国!”   “内相阁下,这新式海船的造舰技术,我们日本国一定要学到,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日本使臣来了一天又走了,他们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全新中舰,虽然在船上被限制了自由,但他们依然深刻地体会到了这艘新舰的平稳和快速如飞。   特别是果然如萧去病所说,不到两天就到了他们日本的长崎,然后再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这艘快艇又将他们直接送到了平城京,下船的时候,这些日本人就一个个都哭得涕泪横流!   作为一个岛国,没有谁比他们更能理解舰船对一个岛国的重要性了,日本地形狭长局促,没有好的舰船,海洋就是囚禁他们的牢笼!   就拿派遣大唐的遣唐使船来说,一百多年来,每次往返途中总有船只遇难,没有一次是来去平安的。特别是曾经作为留学生随遣唐使前往大唐的吉备真备,对此更是印象深刻!   当时他们在海上遇到风暴,五艘船有两艘舰船被海浪裂为两截,一艘被打得粉碎。幸存的两艘也不同程度受损,就连遣唐大使多治比县守也不得不撸起胳膊往外舀水。那一次总共五百五十七名随行人员,最后平安到达大唐的,就只有一百六十三人。   七成的人葬身大海!如果不是他和阿倍仲麻吕(晁衡)运气好,刚好分到和遣唐使一条船,自己早就死了三十五年了!   这一次在出海一天之后,他们也不幸遇到了暴风雨。当时他们这些被关在船舱里的日本使节简直担心得要死,吉备真备的藤原仲麻吕多次强烈要求出去帮忙,但都被看守的卫兵拒绝。   然后这艘快键就顶风冒雨快速前进,竟然跑得还更快了,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驶离了这片风暴海域,当听到甲板上的大唐水手们欢呼庆祝的时候。关在船舱里的日本众人简直像傻了一般!   什么时候跨越这片充满风暴的海域,竟是这样简单容易?对他们日本人有如天堑的惊涛骇浪,在唐人的新式舰船面前,却突然驯服得像个小孩;曾经艰险万分的大海,兰陵王的新式战船却渡之如平地?   震撼!羡慕!嫉妒!感叹不公!觊觎!   无数的情绪一下在他们心中涌起,在船上情绪不好表现出来,等到了陆地上,这些压抑了几天的日本人终于忍不住一下爆发出来!   哭过之后,藤原仲麻吕眼角依然是泪花闪动:“安/倍君。你在萧去病身边这么多天,对他怎么看?”   “天纵之才!心性飞扬且单纯!”安/倍晴明恭谨道:“据兰陵王自己说,他是被他那个半仙师父派下山来辅弼陛下,因而取字辅臣。   从他下山以后一系列所作所为来看,无不是一心为了大唐。兰陵王嫉恶如仇,说话做事也不懂得圆融转圆融转圜,因此数次违逆大唐皇帝……   他好像对反叛成性的草原胡人非常敌视,晴明分析了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针对河北的胡人集团。但他对胡人出身的人,却没有偏见。胡人如果心爱大唐,他便待之如兄弟……”   “他对我们日本国是什么态度,可有敌视?”   “目前看来,没有敌视。”安/倍晴明期期艾艾道:“他对我们是轻视,一种发自骨髓的轻视,他看不起我们日本人!   内相阁下也听到了。那天他所说的话,便是觉得他是仙家弟子,身份血统尊贵,而我们……”   “八嘎!”对于这种轻视和看不起,他们哪个不是深刻体会。当下众人一个个恨得牙痒痒,目眦欲裂。   猿飞晋三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知如何知道了我们天皇的秘辛,那一****在海州刺史府收买的一名仆役曾经听到,太白先生和裴使君曾埋怨过他在小国面前失了气度。   然后他就对两人说了原因‘现在的日本天皇,她的父亲娶了自己母亲的亲妹妹;她的曾祖父所娶的皇后不仅是自己的亲堂姐,同时也是亲姨妈;她的高祖父娶了自己的亲侄女。’   除此之外,她还对当今天皇多有诟病,太白先生和裴使君听闻之后也是震惊非常,然后就对我们日本国的印象大为改变,说我们是禽兽不如……”   “八嘎!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我要杀了他!杀光这些可恶的大唐人!”藤原仲麻吕脸部肌肉不住抽搐,歇斯底里道。   众人也是又惊又怒,却都在心里说道,想杀兰陵王   过了半响,藤原清河道:“这么说,他对日本国并无敌意,只是高高在上,从心里看不起我们?”   “上天何其不公平,大唐已经如此强大,为什么上天还要降下这样一个神仙弟子来帮助大唐!而我们日本国却只能局促在这小小的,被诅咒过的,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生活?   日本的未来在大/陆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只可惜八十九年前,白江口一战,我们向陆地进发的脚步,就被大唐无情地阻断!   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断派遣遣唐使、留学生到大唐学习,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追上大唐,或者在大唐的默许下,能够占据新罗半岛,走出这片被诅咒过的土地!   这样的卑微的愿望难道不应该实现吗?愿祖先神灵庇佑,保佑我日本国早日实现这个愿望!”   安/倍晴明突然想起什么,道:“内相、老师,晴明有此听兰陵王说起过新罗,他好像对新罗也非常敌视。   对新罗恩将仇报,趁人之危占据大唐熊津都督府和原安东都护府颇为耿耿于怀!晴明有一次曾听他对建宁王说新罗人都该死。”   藤原仲麻吕和吉备真备等人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大喜道:“若果真如此,看来这次我们更应该答应兰陵王了!”(未完待续。)   ps: ps:唐高宗时期,半岛上三国鼎立,新罗认了大唐做大哥,高句丽和百济联合起来共同攻打新罗,新罗差点被灭掉。   于是唐朝出兵攻打百济,一战灭亡百济,几年后又消灭高句丽,并在百济故地设立熊津、马韩等五个都督府,在高句丽故地设安东都护府,统治当地百姓。   (白江口之战便是中间的一个插曲,唐消灭百济之后,大军撤出百济,百济趁机反叛,其大将鬼室福信向日本求援。   当时在日本积极推行大化革新的中大兄皇子,也就后来的天智天皇,早就图谋半岛多时,欲借此机会占据百济故地,欣然出兵四万多人,战舰千艘,与唐军战于白江口,结果却大败。)   可是,没过多久,唐朝在西边和吐蕃大战吃了败仗,大量兵力调往西边,新罗于是趁机攻打熊津都督府和安东都护府,尽得百济故地和高句丽大同江之南的土地。   虽然唐朝很快派兵征讨新罗,并把新罗打得满地找牙,但西边战事依旧紧张,后突厥,契丹再又叛乱,新罗多次请罪求和,最后唐朝也就默认了新罗侵占唐朝土地的事实。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海盗   日本使臣走后第二天,南霁云便带着三千天策将士和一千架八牛弩抵达了海州,整个海州一下忙碌起来。   萧去病一声令下,直接将一大片海域画为禁航区,一半的战舰商船开始加装八牛弩,另一半船用来进行各种模拟训练。十天过后,萧去病便带着大小三百多艘战舰商船从海州出发,前往广州。   航行了不到六天时间,萧去病就抵达了广州,在广州港休整了两天,补充了大量的新鲜夏橙和枇杷罐头,再次起航,一头扎进茫茫南海。   当然,这只是先头五艘大舰十艘中舰的速度,后面跟着的三百多艘商船和七艘做护卫的中舰这时才刚刚到达广州港,他们需要休整补充三天才能出发。   先头十五艘战舰走这么快,其实是为后面跟着的商船扫清一路上的海盗的。   在萧去病之前,这条海路其实一直都是通的,大唐虽然严禁唐人出海贸易,却非常欢迎外国人驾船来唐贸易。   陆上丝绸之路主要被昭武九国粟特人所垄断,垄断海上这条商道的,则是大食人。大食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有商队自然就会海盗,从海州到广州的这一路上,萧去病率领的舰队已经不知道扫荡沿途多少股海盗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量,看到这种从未见过的快船,还有舰首寒光闪闪的撞角,这些海盗的反应竟然是不是害怕和逃跑,竟然全都兴奋的大喊大叫,一窝蜂冲了过来。   然后结果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十七艘大舰中舰都懒得使用八牛弩,直接从这些海盗的小舢板头上压过去就能将对方碾得粉身碎骨,少数一些海盗靠着人海战术爬上了战舰,还没走两步,就被上面的士兵和护卫用强弩射成了筛子。   其他见势不妙的海盗船转身想跑,又哪里跑得过速度快过他们两三倍新式快舰,更何况萧去病早就安排了包抄的舰船。一番追逐下来,能跑掉的十中无一。   这些海盗有一半竟然都是唐人,再有就是倭国人、新罗人,还有做生意失败或就是喜欢做海盗的大食人、波斯人。以及南海各岛屿上的土人。   这时候种/族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在碾碎他们的海盗船,杀死大部分海盗之后,也有少数幸运儿被救上船。对于唐人,一般来说会留他们一命的。其他海盗则没这么幸运,问过几句话一般都是砍了了事。   “听说你对这一片海域都非常熟悉?给本王说说,你做了几年海盗了,为什么做海盗?”   过了后世的琼州海峡,海盗一下多了起来,萧去病特定下令在此停留两天,准备将附近各个岛屿上的海盗通通扫荡一遍。   在消灭此处最大的一股海盗过后,萧去病活捉了眼前这位名叫冯志兴的海盗头子。   “小的的阿爹就是海盗,小的打一生下来就海盗,不做海盗能做什么?”在萧去病面前。冯志兴倒没有显出丝毫的害怕,   大概他也看得明白,怕也没用:“阿爹死后,小弟就带领弟兄们劫掠往来商船,从那时候算起,也有十七年了,这一带的海域小的确实非常熟悉。”   “那你说说你阿爹为什么要做海盗?”   “……”   “好吧,不愿说也随你,本王从不勉强别人。”萧去病笑着站了起来,眼睛看上后面的一艘大舰和两艘中舰:“想必冯兄弟也看到了。大唐要经营南海,今后,这里的大唐商船会越来越多,所以本王绝不允许这里再有海盗肆虐。”   “兰陵王想剿光这里的海盗?这不可能的。有船队就会有海盗,大海不干,海盗不绝。即使兰陵王暂时将这里的海盗清剿一空,要不了两年,又会有新的海盗出现的。”   “所以啊,本王会派兵一直驻守在这片海域啊。来多少,剿多少。你看到了,我们有最新式的战舰,不用本王说,冯兄弟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冯志兴脸色有些发白,这些新式快舰对他来说简直太可怕了,他到死都不会忘记这艘船长号的大舰只用了一个冲锋,就碾碎三艘海盗船的情景,很多海盗根本来不及跳船就卷进了水里,一半直接撞死压死,剩下一半才刚从水里露头,就被舰上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面前这位年轻的郡王脸色已经冰冷下来,眼神也失去了耐心,好似随时都准备把他砍了喂鲨鱼,冯志兴的心神突然有些恐慌,那边兰陵王继续说道:“所以,你们若是还想继续做海盗,就是死路一条。冯兄弟,这一点,你可看的清楚?”   “小的明白!”冯志兴紧张道:“兰陵王想要小的做什么,但有吩咐,小的无不照做!”   “你能干什么,自然是老本行了!”萧去病笑着道:“你带人攻击大唐舰队,本就是死罪,本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话,就是想留你一命,想让你为本王做些事。否则谁愿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小的多谢兰陵王不杀之恩,兰陵王想让小的做什么,还请示下。”   “本王想让你带路,将这一带的海盗都清理一遍,一些作恶多端的,或者你看不顺眼的,通通都杀了,留下一下能为本王所用的,由你带着替本王扫荡一些地方,好处你们也有份,如果三年不死,又经受住我们的考核,还可以洗白你们的身份。”   “兰陵王想让我们帮你抢劫?”冯志兴睁大眼睛道,然后自觉失言,连忙闭着嘴巴脸色越发白了。   不过萧去病却没多在意,笑着道:“也可以这说,所有的头目,都必须将家人交出家人作为人质;另外你还要找两个熟悉这片海域的,给本王做向导,明白吗?”   “小的明白!”   “去吧。”   等冯志兴走后,李倓问道:“师父想让让这些海盗做什么?”   “自然是做向导和炮灰了,这次我们只带来三千天策战士,加上各世家支援的水手护卫,能作战的兵力不超过七千。这一路上这么多土人,我们在海上虽然是无敌,在陆地上却又如何经得起一直消耗。   用海盗多好啊,死了不心疼,而且又有名义。”   萧去病突然问道:“小倓啊,你有没觉得这个冯志兴很像一个人?”   “像谁?”   “好好想想啊,动动脑子!”   “像……高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占婆人   一处海岸,萧去病和李倓舒服地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喝着冰镇的椰汁,吹着温润的海风,那日子别提多惬意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两人躺椅的面前,跪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占婆人,呱燥的很。   “大唐兰陵王殿下,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我们以为是大食海盗,要不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攻击大唐天兵啊!”   一口喝光了玻璃杯中的冰镇椰汁,萧去病看也没看这个所谓的林邑国使者:“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我们大唐商队是来做生意的,在路上遇上了海盗,抢走了我们的宝物。   我们一路追击海盗到了这里,才刚一上岸,路都没走稳,气都没喘匀。你们占婆人太无礼,太野蛮!一句话都不说,就用弓箭射我们,用大象过来踩我们,现在还污蔑我们是大食海盗,还敢跑过来说什么误会!   你当本王可欺么?你当我们大唐可欺么?你老母再敢说一句是误会,老子立刻就把你剁碎了喂鲨鱼!”   林邑国,又称占婆国,占城国,位置就后世越~南南部位置,这个时期,正是林邑国崛起的鼎盛时期,因为航海技术的落后,大食人的船队只能沿着海岸线不停的补充淡水和新鲜蔬菜水果。   而林邑国便凭借着着有利的地理位置,不但向大食人出口铁器和芦荟来获得利润,也经常会主动袭击来往商船或对外用兵来获取巨大利益。   这次也是这样,萧去病才刚刚登陆,这些占婆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举起大砍刀,拿着弓箭对萧去病等人发动了攻击(在另一个时空,晁衡回日本的时候,船触礁就被风暴吹到林邑登陆,结果刚一上岸就被当地土人杀掉了一百多人,只活了十来个),结果自然来一拨灭一拨。   发现敌人并不好对付的占婆人立刻调来了二十几头大象。由其王子亲自带队,结果却被萧去病这边的火箭和满天星烟花所惊吓,被萧去病俘虏了十八头大象,连他们的王子也被萧去病活捉。   这名使者正是林邑国被派往长安向李隆基朝贡的那人。自然深知唐军的厉害,元日那天也见识过萧去病的武勇,一个蛮牛一般的吐蕃使者被他单手提小鸡一般举了起来。   这时候看萧去病突然发怒,一时也被吓得有些心慌发抖,心中大骂那些土人士兵和王子没长眼睛。他深呼吸了两次,战战兢兢道:“兰陵王殿下恕罪!小的知错了!然则,大错已经铸成,兰陵王要如何才能放了我家王子。”   “这才是来谈事情的态度嘛”萧去病笑了起来:“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叫你们国王和所有大臣前来谢罪,赔礼道歉!   并且赔偿我们的损失,这次我们一共战死将士一百人,每名将士你们赔偿我们一千两金子;还有这次的消耗,火箭就算了,但那个满天星可贵了。每一支一百两金子;还有耽误的时间,总共加一起二十万两金子,钱到就放人。”   这位汉名叫做范轩的使者脸色肃然恭敬,内心却如一万匹草泥马崩腾而过,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两千唐军只是重伤了一百多,根本就没死一个;而且唐军的命就这么值钱了?还有那个所谓满天星,他在长安也见过的,就是富人的用来放了玩的,也敢要一百两金子一支?这他~妈比海盗还黑!   “兰陵王!你这要求太……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得理不让人的?大唐不是最讲究仁义和宽厚为怀吗?”   “过分?”萧去病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冰冷:“这次我们武力强悍,才让你们铩羽而归。假若不是如此。我们几千将士就全被你们杀死了,老子一个大唐兰陵王,他一个大唐建宁王,两个郡王就被你们杀死在这里了!   老子还没跟你们算这笔账,只是要你们补偿一点损失,你竟然说我过分?你总是说傻子才说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本王现在就把你们那个狗屁王子的脑袋砍了让你带回去,既然你们不愿赔偿损失,那我就打到你们王宫去自己拿。”   萧去病话一说完,旁边就有卫士走了过来,准备把范轩提起来,另两名卫兵已经提着刀准备把占婆王子押过来砍脑袋。   范轩急了,以头叩地,发现沙滩叩不疼,又开始自己打自己耳光,大声求道:“兰陵王,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这就回去将兰陵王的话带给我王!”   萧去病挥了挥手手,几名亲卫停了下来,萧去病笑道:“别急啊,除此之外,海盗抢了我们宝物的事怎么算?”   范轩愣了:“什么怎么算?”   “我们在苏禄国发现一块比人头还大的钻石,结果被海盗给抢了,那海盗哪里也不去,就一路跑到你们这里来。然后我们一路追到这里来,刚一上岸,就被你们攻击,我现在很怀疑,你们跟那伙海盗就是一伙的!”   苏禄国就是后世的菲~律~宾地区,与林邑国中间隔着两千多里茫茫大海,再说哪里会有比人头还大的钻石,还有大唐舰队这么强悍,海盗有怎么会有本事从他们手上抢走这样稀有的宝物!   范轩这下明白了,这兰陵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但没办法啊,谁叫自己打输了,国王最疼爱的王子还被人活捉了,谁叫人家武力强悍呢?范轩大急道:“兰陵王,我们冤枉啊,我们绝对跟那伙强盗不是一伙的!”   萧去病挥了挥手,两名亲卫把跪在地上,脸已经被自己打肿的范轩提了起来,架着就往外面走,那边萧去病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下达最后通告。   三天之内,交出二十万两黄金和那伙海盗以及我们的宝物,国王和大臣亲自登门谢罪,我们立刻就走。否则我们就自己去取,自己去找!”(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战前夕   范轩被带走之后没多久,名叫萧峰的无畏号船长过来向他汇报了舰队的情况:“……王爷,连续两天,我们再没看到一艘海盗船,连大食的商船也越来越少,几乎销声匿迹了一般,据那些投诚的海盗讲,这十分不正常。”   大食人能跨越万里重洋来到大唐,一路上到处都是海盗,沿途的土人又凶悍无比,如果没有一点武力,那他们也绝对到达不了大唐。   而且根据记载,这群大食海商可是在安史之乱时,趁乱攻破了广州城的,其武力可想而知。可以这么说,大食人就是这条航路上最主要的商队,也是最大武力最强的一股海盗!   萧去病从一根两尺长的铜质圆筒里抽出一张海图,摆在小桌案上,指着下面后世马六甲海峡位置道:“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大食主力船队,他们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   这一带都是宽阔海域,并不好躲藏,一旦被我们发现,他们就将无处可逃,所以最大的可能他们便是躲在这条狭长的水道里。这里地地形复杂,海岛遍布,水流情况他们也比我们熟悉,他们极有可能准备这里伏击我们?”   萧峰并不是天龙八部里那个萧峰,乃是兰陵萧氏一旁支弟子,以前主要负责跑长江航道,这次出海被萧去病任命为无畏号的船长。其他三艘大舰分别取名勇士号,勇敢号,开拓号,船长分别为大唐水师昭武校尉牧水光、李华明,京兆韦氏弟子韦钰。   萧峰看着这片海岛星罗棋布的水域,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只有二十二艘战舰,还要护航商船!”   李倓也道:“师父,大食商人遍布我大唐的广州,明州,扬州,海州等地。小倓觉得这些大食人一定是早就得到消息,所以这一路上我们都没遇到多少大食船队。   如果果真如小倓猜想的这样,那他们一定是积聚了全部力量等着我们,根据冯志兴的估算。他们的船队起码有战舰一百五十艘,加上地利之便,我们实在很难讨到便宜。”   萧去病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将全部商船集中在一起,找一处优良海港停泊,我再留一艘大舰。两艘中舰作为护卫。其他十九艘就可以轻装出战,将他们引出这片海峡,在宽阔海域决战。”   萧峰问道:“兰陵王准备将商船留在何处停泊?”   “便是这里。”萧去病指了指林邑国南方一处海岸(后世金~兰~湾),道:“这是个天然优良港,水深十丈以上,可停泊上万艘舰船,而港口位置宽不超过三里,三艘战舰在这里把守,可保万无一失!   一会你就带一艘大舰两艘中舰去给我把这个港口找到,这张小海图你可要保管好。不得遗失泄露,否则军法无情!”   萧峰有些呆住了,因为萧去病交给他的这张海图画的太详细了,特别是那个海港的地形,确实非常利于防守,可问题是兰陵王也第一次来南海,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李倓却没有一丝惊奇,他继续问道:“那师父,我们引大食海盗出来,他们就会出来吗?”   “那是自然!”   “为什么?”   “因为香料。大食那边虽然出产**~香、没药、胡椒等,却并不出产丁香,肉桂,肉蔻。他们运到大唐来的香料,基本上都是在这些海岛上采摘的。   想想,如果我们放出风去,说我知道香料群岛的大致位置,并且我们不往海峡航行,而是一路往东。他们会怎么做?”   “应该会派一部分人在前面等。”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的舰队就开始各种战斗演习,让訾浩他们做陪练,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海盗,更了解大食人船队的实力和战法!   对了,我们的商队到哪了?”   “还两天就能到。”   萧去病点点头:“下面又是一场恶战,叫水手们多捕点鱼和龙虾扇贝,晚上我们加餐!”   为了这次出海,四海商社可算准备十分充分,每艘战舰除了舰首装备撞角,船头和船舷装备八牛弩之外,同样还装备了新式的拍杆。   战时装备上石锤铜锤,就能轻易将敌舰拍得粉碎;闲暇时还可以装上网兜捕鱼,利用杠杆和滑轮,两三个人就能轻易捕捞五六百近的鱼。   这么多天来,这些水手和天策府将士每天吃着最新鲜的海鲜,嘴巴也养叼了,不是美味根本不吃,不过对于四五十斤一只的大龙虾和三四两一个的大扇贝以及四五斤一只的大海蟹,所有的人还是没有一丝抵抗力。   李倓掰下一只足有两斤重的龙虾大螯,轻轻一拧就抽出了里面雪白的螯肉,在酱汁里蘸一下,没两口就了下去,脸上顿时就露出一股很享受很幸福的表情。   这种新鲜大龙虾和鲜贝的滋味,简直超出了他以前的想象,比美味更让他着迷的还是这种新鲜刺激,丰富多彩的生活。   相比之前无比平淡的生活,萧去病给他带来的这种全新生活,简直一个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师父啊,这里太富庶了,稻子一年长三季,根本不需要打理,到处都长满果树,森林里满是名贵的木料,随随便便到海里就能捕到这么多美味的海鲜!这么好的地方,我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就算富庶了?等你看到爪哇遍地的红木、乌檀木、沉香木,长满香料的小岛,大型的金矿,遍地的宝石,那才叫真正的富庶呢!   到时候就会知道海洋里遍地都是宝,而且现在大多数地方都是相当于无主之地,或者只住了一些野人在上面,谁抢到就是谁的!”   “没错,现在我们来了这些地方就都是我们大唐的!”李倓喝了一小口黄酒,大笑道:“只要如师父设想的那样,消灭这股大食海盗之后,在那个狮子城驻军,就可以牢牢卡主大食人进入大唐的通道,然后将这一片海域变成大唐的内海。   这里一年三熟的稻米可以源源不断运回中原和关中去。大唐将再无饥馑之忧!这里的红木,香料,金银和宝石可以作为我们四海商社商社扩张的经费。   有了钱,短短几年。四海商社就能扩张十几倍,到时候……”   想到高兴处,他突然顿了顿,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我们大唐就不知道来这里看看呢?”   萧去病想了想:“因为之前我们的眼睛只盯着关中和中原膏腴之地啊,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对别的地方看不上。   还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人来朝贡的时候,有好东西都不拿出来,也不说,我们又不出来看,怎么会知道?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们的政策的有问题!其实大唐将百姓牢牢捆绑在土地上,严禁百姓出国,这样看似能够方便管理,并且可以减少财富损失。增加赋税。但从长远上来看,这都是非常错误的!”   李倓和十几位船长将军一边吃着海鲜,一边听着萧去病讲,对于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倒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更多的是在内心的思考。   当然,假若换了一个人,对他们说同样的话,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   “因为各世家权贵。官绅阶层会不断的兼并土地,加上人口的增长,结果一定会是大量农民失去土地,变成流民。最后还不是不好管理,而且流民如果实在没活路了,还会造反!   另外,这种心态也是错误的,好比一个村镇,有了市集。村民得了方便,但同时也有了很多纠纷,比如有小偷,有骗子,有拐卖小孩的人牙子。然后地方官就说这样不好管理,于是干脆关闭市集。   这个比喻虽然有点可笑,但大唐和历朝历代确实都是这样做的!这是一种非常消极,因噎废食的心态和做法。   正确和积极的心态不是为了方便管理,而去限制百姓的活动,而是说,管理不来,出了很多乱子,就努力地提高管理能力,多培养一些善于管理的官员,多研究一些管理的办法。   不过这些也是有历史原因的,比如老子和庄子,以及从秦朝就开始的愚民政策,都是消极地对待这个问题,然后一直传承至今,形成了思维定势了。”   “师父,那我们该如何想办法提高管理的能力和效率呢?”李倓皱着眉头道,显然他是有认真思考的。   萧去病笑了笑,他想说其实我只知道应该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具体方案还真没怎么考虑得清楚。不等他回答,一名亲卫跑了过来,带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被大唐舰队追击的“海盗”头子冯志兴。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摩诃贲该陀罗?”萧去病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   冯志兴已经彻底投靠萧去病,他和高力士一样,都是冯盎的后代,论起辈分来他应该喊高力士叫堂叔。   后来在武后那个败家老娘们时代,冯家因为牵连进一桩谋~反案而破家,原名冯元一的高力士被抓住阉割成为宦官,而冯志兴的父亲则跑了出去,最后就做了海盗。   萧去病已经答应冯志兴帮他洗白身份,只要他立下足够的功劳,将来重新被封为国公,将南海一大片地域交给他掌管也不是没可能,同时还答应送他儿子去天策书院读书。既是人质,也是恩惠。   因为这些原因冯志兴做事可谓尽心竭力:“回禀王爷,绝对没有。这个摩诃贲该陀罗他有个条件,说是干掉林邑王建陀罗跋摩之后,他要当新的林邑王!”   之前萧去病准备强攻林邑国都占城,但冯志兴却献计说可以找到内应,就是这个摩诃贲该陀罗。   说是这家伙因为长期被林邑王打压早有反意,加之她的女儿又被林邑王子抢走虐待而死,这一年多以来,摩诃贲该陀罗偷偷联系上冯志兴等海盗,为他们提供情报,多次攻打过林邑的村落和官府驻地,然后双方分赃。   萧去病笑道:“没问题啊,你跟他说,什么都不要他做,只要他想办法留在城内,等林邑王败退的时候,不让他进城就行!”   冯志兴拍着他的肩膀对他一阵叽里呱啦的说完,那摩诃贲该陀罗立刻激动得要哭了起来!   同一时间,占城的皇宫内,建陀罗跋摩正在举行大型的占卜活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传奇之始   天亮的时候,林邑王建陀罗跋摩派范轩送来了战书,约唐军于海岸和占城中间七里位置决战,他之所以这样要求,是害怕唐军打输了会转身坐着战舰逃跑。   萧去病欣然应战,带领两千一百天策将士向内~陆推进七里,列阵迎战,上午九点不到,一万五千林邑国最精锐常备军抵达战场,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来临!   “全体都有!你们是谁?”   “天策将士,东都之狼!”   “你们的统帅是谁?”   “大唐战神兰陵王!”   “你们怎么样?”   “我们是最强的!”   “对下面的战斗,有没有信心?”   “有!杀光他们!”   “对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你们参军以来的第一场大战。我们只有两千一,对面有一万五!但我要告诉你们,类似这样的战斗,我们还要打很多场!   这次出海,我们的可战之兵只有七千多一点,能够登陆作战的不到三千五百!而我们的对手却有数万,数十万!   不过也不用怕,他们大多都是一群没经过训练,没组织性和纪律性的野人,他们的战斗力你们昨天也看到了,毫无章法,不堪一击!   所以他们来的再多,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任何时候,都不要害怕,都不能擅自后退!要相信自己,相信身边的战友!   你们有一个人退了,害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身边是战友!不但自己要砍头,就连你们的父母妻儿也要被没收财产,赶出洛阳!   两条路,一是逃跑后退,害人害己;二是杀光面前的敌人,立功受赏,跟着大统领成就无上功业。衣锦还乡!你们说选那条路?”   “杀光他们!”   “跟着大统领立功受赏!”   “杀光这群乌合之众!”   两千一百天策府的军事大声的怒吼着,他们当中除了三百是有着无比辉煌战绩和光荣传统的天策老兵外,剩下的一千八百步兵都是新招募的失去的土地的农民。   之前他们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自从被选上加入天策府当兵之后,虽说每天训练苦一些,但伙食极好,每个月还有至少四个银币的饷银,家眷在洛阳的工坊做工。小孩在小学堂里读书识字,衣食住宿都由兰陵王包了,将来还可以出人头地。   几乎一夜之间,全家人就过上了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生活,中国人是最顾家的,现在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全家重新过回那种悲惨的,没有希望的生活呢?   再说了,这些野人也实在太弱了,悍勇确实非常悍勇。但却不懂一点战法,也不侦查,也不试探,就一窝蜂乱糟糟地冲过来,然后就被射成了筛子。   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太落后了,没有铠甲,弓箭最多只能射五十步远,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就算人数再多,又有何惧!   这一刻。两千一百天策将士的战意,已经被点燃!   没过多久,战场的另一边,名叫建陀罗跋摩的四十二岁林邑王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军阵。林邑国这些年正处于崛起上升期,他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四处征战,真腊人,昆仑人,爪哇人。室利佛逝人,大食人都交过手,双方从来都是嗷嗷叫,然后一窝蜂的对冲,最后以人数和悍勇取胜!   可是,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却排成了一个整齐严密的方阵,方阵的最外面,是一排长矛森林,每一支长矛都由中间的一根铁棍相连,貌似在地上还有一根铁棍,被士兵踩在脚下,枪尖斜指向前,在阳光下闪闪冒着寒光。   如果他对唐朝了解得多一些,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长矛森林,其实就是拒马枪,只不过被萧去病稍加改进,下面多加了一根铁棍,铁棍上每隔五寸有孔,如果用钉子固定在地上,几乎不可推动。   建陀罗跋摩看到,四排长矛森林将这一千多人的唐军方阵团团围住,长矛森林的后面,是一排手持大盾牌和长枪的唐军武士,在这排武士后面,是一排排手持强弩的弓弩手。   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从这一千多唐军战士中看不到一丝的慌乱和害怕,相反的,每个人眼中竟然都是狂热,仿佛他们才是兵力占优的一方,仿佛自己这一万五千多林邑国最勇猛的战士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有些疑惑和犹豫。   便在这时,他看到方阵的中间,搭起了一个木制的高台,一名光着身子的占婆人被人用绳子吊了起来,建陀罗跋摩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到那正是自己的长子矢陀罗跋摩。   前排的林邑士兵也看到,顿时发出一阵大哗,群情激奋,建陀罗跋摩一下变的怒不可遏,对着唐军方阵大骂。   那名唐军士兵将绳子绑好之后,开始用蘸了海水的鞭子抽打矢陀罗跋摩,矢陀罗跋摩痛得不停扭动身体,哇哇大叫。   一万五千林邑军瞬间暴怒到了地点,若不是巫师和国王还未发布命令,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将这伙可恶的唐人撕个粉碎。   建陀罗跋摩的眼睛也一下红了,暴跳如雷地大声吼叫,发誓一定要将这伙唐军杀得一个不留,破腹挖心!   随军的大巫师开始闭着眼睛和上天进行交流,大约一分钟以后,他睁开了眼睛,大声道:“湿婆神神谕,这群邪恶的异~教~徒将受到惩罚,我们将取得最终的胜利,去吧,杀光他们,湿婆神与你们同在!”   一万五千最精锐的林邑国战士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大叫,如潮水一般从三个方向朝着严阵以待的一千八百唐军军阵涌了过去,每一个都双目赤红,面孔狰狞扭曲,状若疯狂,气势极为吓人。   南霁云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这群林邑士兵越跑越快,两翼的林邑兵已经越过唐军军阵向后路包抄。他不慌不忙地下达命令,第一排手持盾牌和长枪的唐军全部蹲下。   紧接着中军旗号再次摇动,又是一声军号响起,后面三排弓弩手第一排蹲下,后两排站立,纷纷将手中强弩放平,指向朝他们冲锋而来的林邑士兵。   听着对面叽里呱啦的呐喊声,看到他们越跑越近,所有唐军将士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进入到一种又紧张又亢奋的状态之中。   近了,更近了……   一百三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有些急躁的天策士兵这个时候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有些发抖,神经一下崩到了最紧,天策军令,临战之际未有命令而射出弩箭者,斩!   天策弩一百五十步能破铁甲,一百步能破两层重甲,而对面那些野人士兵几乎全都赤着上身,并且距离已经逼近到八十步!   就在很多士兵心脏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天鹅声响起,第一排蹲在地上的天策将士猛的一个激灵,同时扣动了牙发扳机。   牙发扳动之声,弩弦剧烈颤动之声,弩箭破空之声响成一片,强弩的威力,在这样近距离的平射中展露无遗,数百支弩箭向一道黑色闪电,直直撞入林邑士兵密集的人群。   点钢的箭头,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轻易就破开这些林邑人的身体,绝大多数都透体而出,去势稍减,射中后面的士兵,血光飞溅,非人的惨叫声震天响起!   林邑士兵的气势为之一沮,后面督战的将军和随军的巫师大声地鼓舞着气势。有十来个犹疑不前的士兵被督战队砍了脑袋,无路可退的林邑士兵爆发出其野蛮的本性,越发狰狞和疯狂地向前冲。   片刻之后,天策军军阵,第二声天鹅声再次响起,第二排弓弩手扣下了牙发扳机,又是一轮密集攒射,更多的林邑士兵像麦子一般倒了下去,血浪如潮,污血流了一地。   幸存的林邑士兵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离奔溃却还差一点,长期的野蛮和嗜血反倒使的他们进入到一种疯魔状态,竟然忘记了害怕,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第三轮齐射的时候,已经有人冲进四十步的距离,其中少数弓箭手本来可以用弓箭还击,但他们已经忘记一切,只是发了狂一样往前冲,然后就迎面撞上了呼啸而来弩箭箭雨。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没有一箭是落空的,近一半弩箭甚至创造了一箭同时杀敌三人的神奇战绩。这些处于疯魔状态的林邑人终于彻底奔溃,后面的督战队和巫师也无法阻挡,甚至还会被他们一刀砍死。   很快是第四轮齐射,紧接着便是三声极为嘹亮的天鹅声,一千八百天策步兵搬开了前面的拒马枪,狂热至极地朝着林邑士兵逃跑的方向追杀过去。   “啊……啊啊啊啊,杀光他们啊!”   “冲啊!”   类似于后世龙虾兵创造出的惊人战绩,这支才成军三个多月的天策军,同样创造了不死一人就击溃数倍于己敌人的骄人战绩。   只不过,在这之前,很多天策将士都没想到,胜利,竟会如此简单!   他们更加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不远的地方,埋伏在树林边上的萧去病、李倓和三百天策骑兵静静地目睹了这场战斗的全过程。   李倓放下了手中的双筒望远镜,兴奋地大喊道:“爽啊!太了不起了,现在该我们出场了!跟我冲上去,活捉他们的国王、巫师、大臣,杀光逃跑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发财了   “天啊,这里太富庶了!太富庶了……”   两天之后,三百多艘大唐商船来到这里,数千权贵世家的代表和商贾踏入占城的时候,他们发出了和李倓的一样的惊叹!   相比于爪哇和苏禄国的大型金矿、金山,只出产沙金的林邑其实算不上盛产黄金,但千百年积累下来,数目也是相当可观;   加上林邑地处海上丝绸之路的之重要中转站,从中获得不少利益,林邑这些年国运又非常强势,四处征伐,抢回不少宝物。   于是,整个占城国库和王宫私库便都堆满了金银珠宝!   当王承恩,还有这些五姓七望、关中四姓、江南华族、富庶巨贾派到南海来的代表们来到王宫库房的时候,立刻就都给跪了,眼睛也一下就目眩神迷了!   这是个色彩斑斓,光怪陆离的世界,谁能想到拳头大小的红蓝宝石、猫眼石、祖母绿,像杂物一样在架子上堆积如小山,   龙眼大的圆润璀璨的珍珠竟然有十来筐,比人还高的红珊瑚竟然有二十多株,至于黄金和白银,更是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林邑王的皇宫私库,还有一个国库,堆满了沙金,总算总有上百万两。说好了,四海商社要拿八成,剩下两成你们各家再按之前说好的份例分配。   至于做生意,和给林邑打大臣抄家,也由你们去做,我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我们就起航前往下一站。放心,南海富庶,有的你们赚!”   萧去病的话一下将这些人从痴迷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众人立刻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虽然他们这么多家只分到两成,但种没本钱的买卖还想怎样?   再说了,还有给大臣抄家和当地做买卖的这两样生意呢,这些占城人一个个都是傻子一样,一匹丝绸就能换取他们上百两的沙金;一两颗冰糖。就能换成堆成堆的沉香木,紫檀木。   这些生意四海商社是不管的,谁做到就是谁的,光靠这些。此趟南海之行他们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更别说,兰陵王讲还有更加富庶的下一站,下下一站!   想到这里,这些各世家弟子和富商巨贾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么好的地方。以前就怎么就不知道来呢?这些土人简直就该下地狱,明明有这么多宝物,每年却拿一些破烂进贡我们大唐的皇帝。   真该感谢兰陵王啊!若不是他知道这些南海土人的底细,带着天策军攻破这些土人大军,大家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发财机会?   更何况,兰陵王还这么无私,说什么战舰只能用来打仗,所有的宝物都交给后面的商船运送。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天策府的将士们已经把这里和国库都搜刮了一遍。用比拳头还大的宝石,比鸽子蛋还大的珍珠以及成色更好的黄金替代了之前的压舱石。   安/培晴明和猿飞晋三同样也在感慨,他们同样也做梦都想不到,在南海会有这样的富庶神仙之地。   金银珠宝不算什么,两人都知道,这是林邑人上千年的积累,但这里的自然环境实在太优渥了!   一年三熟的占城稻,遍地的果树,一年四季都有果实成熟,海面温暖平静。简直一半是水,一半是鱼。在这里简直可以什么都不做,即使最懒的人,也不会挨饿!   他们的日本国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云泥!日本苦啊,地形狭窄不说,遍布地龙和火山也不说,还是个多山的地形,耕地稀少,土地贫瘠。日本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最后还有很多人填不饱肚子!   这何其的不公平!   感慨之余,两人的心思却各有不同,安/培晴明想的是,幸亏这次答应了兰陵王的条件,他们才能跟着兰陵王出来见世面,而且这一次他们日本国也有五艘快船,收获也一定不会少;而猿飞晋三想的却是怎样才能霸占这样一块富庶之地。   搜刮占城的事情,交给四海商社和大唐的世家商贾去做,萧去病和李倓则继续带着两千五百天策将士四处攻城拔寨,在新任林邑王摩诃贲该陀罗的带路下,自然无往而不胜。   几天之后,南北各一百五十里范围的内原林邑王势力就基本被扫荡一空,带~路~党摩诃贲该陀罗简直不天策军还尽心尽力,带着投诚的林邑士兵每战争先,就想讨好萧去病,让萧去病把老林邑王建陀罗跋摩给杀了。   但萧去病却似乎对他的几次暗示都视若宛闻,不但让建陀罗跋摩活了下来,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一大三小四个巫师以及五名大臣也通通留了他们一命,并交给冯志兴看管,为的就是不让摩诃贲该陀罗过于做大。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五天时间过去,数千大唐世家和商贾在占城附近赚了个盆满钵满,萧去病也带着大军返回了占城。   “我走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守好建陀罗跋摩父子和是个巫师,抓紧时间收服那些投靠你的占城士兵。密切监视的摩诃贲该陀罗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冯志兴恭恭敬敬道:“王爷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了,那诃贲该陀罗当着占城所有人的面,杀光了建陀罗跋摩其他所有儿子、侄子,抢走了他的女儿;又在占城杀了个血流成河,一半的大臣和巫师被他杀死,已失民心。   他若敢有什么轻举妄动,我就放出了建陀罗跋摩和四个巫师跟他打擂台,相信有他的两个儿子握在手中,建陀罗跋摩不想绝种的话,自然也只能乖乖听话!”   萧去病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好好做,做得好,将来封个国公,替大唐世代镇守此处,也不是没有可能。总比当个海盗要强得多!”   冯志兴立刻感激涕零地表达忠心,表示一定替大唐,替兰陵王守好此处。萧去病又让他在这段时间为唐军收集稻谷,等舰队回转之时要运回广州去!   三百多艘商船继续起航,两天之后,他们被带到一处深水港湾停泊,由三艘战舰在港口守卫,其他十九艘战舰往南航行了三天,终于到了后世马六甲海峡附近,在这里,萧去病第一次遇到了大食船队的探子船。   船长号上号角响起,一名旗手站桅杆上刁斗向后挥舞旗帜,立刻就有两艘中舰张满了风帆冲了出去,对着大食探子船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打探消息   战斗很快就结束,这些大食人的探子船只一高一矮两根桅杆,一主一副两面硬帆,就算甲板下面的奴隶再怎么拼命划桨,又如何跑得过有三根大桅杆,近二十面风帆的大唐新式风帆战舰。   两艘探子船直接被两艘风帆中舰从后面追上碾了过去,最前面那艘则被两艘中舰从两侧靠近,一轮八牛弩齐射,四十多支弩枪一下钉在大食船的船舷上,数十名水手荡着绳子很快跳到大食人的船上,强弩开道,很快就将这艘船俘获。   三个裹着黑头巾的大胡子大食人被水手带到了萧去病面前,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一旁的海盗訾浩翻译道:“王爷,这家伙说他们是来大唐经商的商人,问我们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呀,来大唐经商竟然不会说大唐话,这就没办法交流了,拖出去喂鲨鱼!”萧去病笑了笑。   三名大食人立刻就慌了,跪在甲板上连连用正宗的长安腔连连求饶:“兰陵王殿下饶命啊,我们并没有说自己不会说大唐话啊……”   “情报很详细嘛,都知道我是兰陵王了,还敢说自己只是来经商的!说吧,你们在海峡埋伏了多少船?”   那带头的大胡子眼珠转了两圈,一脸迷惑道:“什么埋伏?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真的只是来经商的。”   萧去病立刻大怒,吩咐亲卫把他手脚都捆住,在大腿上割了两刀,吊在船舷上一半浸入大海,血腥味引来了鲨鱼,船舷下面很快传来鲨鱼跃出海面的撕咬声,和非人的惨叫声。   “两位也不准备说实话么?”   剩下两名大食人听着同伴痛苦的嘶喊,脸色有一丝苍白,但仍旧保持了基本的镇静,其中一个道:“我们大食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为你们带来了沙漠里的香料和西方的珍宝。   这一路波涛汹涌。海盗遍布,陆地上土人凶恶野蛮,只有唐人是优雅的,和善的。宽容的,大唐有着无比开放和包容的胸怀,倍受我们的尊敬和喜欢。   可是为什么一向宽容和善的大唐人,今天却突然变得这么蛮横不讲理?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碾碎了我们的商船。这是何道理?你们大唐不是自诩礼仪之邦吗?”   他说的不卑不亢,言辞恳切,但眼中的贪婪之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这艘船太完美,太强大了!   大食人是世界上最睿智的人,只要抢一艘回去,就能制造出成百上千艘,到时候大食的战舰就能铺满这片海洋!   萧去病笑着道:“因为我们优雅、和善、宽容,所以你们就要抢劫我们?因为我们是礼仪之邦,你们就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们?因为我们讲道理。你们就一点都不怕我们?   我们大唐为什么要让你们这群强盗尊敬,为什么要让你们喜欢,你们喜欢我们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我们压根不在乎,我们根本就需要你们的喜欢和尊敬,我们要的是畏惧,要的是害怕!我就是要你们知道,胆敢心生打劫我们心思的下场,胆敢在我面前撒谎的下场!一次性打怕你们,让你们以后再也不敢如此!”   萧去病说完就命令亲卫将他们的耳朵和鼻子割掉。然后就准备放他们回去给那伙埋伏的大食海盗送信,约期决战,否则自己就去香料岛了。   便在这时,在下面搜查大食探子船的两名水手爬了上来。脸色很不好:“王爷,我们甲板下面发现了被锁在船桨上摇桨的奴隶。”   “怎么了?”   “这里面有三个是我们唐人……还有,在一个船舱里,发现两名被杀死的唐人女子!”   李倓气得发疯,重重地在两名大食人肚子上踢了两脚,两人痛得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李倓咬牙切齿道:“定是在广州掳掠的。我们在广州的时候,广州刺史就说不久前有人口失踪,这些大食强盗!”   “把那三名唐人带上来,两名唐人女子的尸体也吊上来。”   几名水手稍微有些犹豫,认为女子上船不吉利,即便是两具尸体,但萧去病的话他们却不敢违抗,自从捕鲸之后,萧去病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性。   萧去病心里也恨得牙根痒痒,但却没有李倓那名激愤,对于这些大食人的恶行,他在河中的时候就已经深知。   他们一方面标榜他们是最和平、最代表真理的宗~教,胡大是最善良,最仁慈的;另一方面却用最残暴的手段对外进行扩张和征服。屠城,毁灭其他文化、种~族~压~迫灭绝、歼**掳掠,抢劫成性,无恶不作。   萧去病等两人痛苦稍减,低下身子蹲在两人面前说道:“你们犯下的罪,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我现在却不杀你们,你们回去告诉他们,从今以后,这里便是我们大唐的内海,   你们既然来了,还做下这等恶事,还敢打我们的主意,那就别想回去了,你们统统得死!当然假若你们识趣,现在就逃往大食,老子也懒得去追你们,滚吧!”   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两人竟然一下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特别是萧去病的话,前后矛盾,刚说完要杀光他们,后面又说如果你们跑了就不追,分明是心虚,在吓唬他们。   其中一人激动道:“我们的胡大曾经说过,他为我们制服海洋,以便船舶奉他的命令而航行,以便我们寻求他的恩惠,以便我们感谢……   整片海洋都是我们的,你们唐人的所有舰船都是非法的!你们这些恶魔杀了胡大在大地海洋上的代治者,伟大的,无敌的哈里发一定会派出无敌的舰队来杀光你们,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伟大的、无敌的哈里发?”萧去病大声地笑了起来:“我倒很想知道,你们的现在的哈里发是谁?   阿布·阿拔斯死了没?现在是他弟弟阿布·哲尔法尔·阿拔斯做哈里发,还是他的叔叔阿卜杜拉做哈里发?   我猜一定是他的弟弟哲尔法尔,他可真是无敌啊,当初他带着四万五千精锐士兵千里迢迢赶到木鹿,然后一战就被我活捉,果然是又伟大又无敌啊!”   “是你?!”两名大食人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他们一直在广州附近经商,只知道这次前来开拓南海的是兰陵王,却不知道也是那个曾在河中和木鹿大败他们的萧去病。   “你这个恶魔,你会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死。你会沉沦火狱被烈火炙烤!你会受到胡大最严厉的惩罚!”   李倓和船上的战士和水手非常得意地看着这两名一下变得疯狂的大食人,萧去病在河中一箭射塌木鹿城墙的战绩众人也都听过,有些人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到两人如此失态,想必不假。   李倓问道:“师父。他前面说的什么意思?”   萧去病摊了摊手,道:“小倓,你要有时间就找一本他们的经书让人翻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大致意思还是知道,在他们这些胡大的信徒看来,海洋是胡大为他们这些信徒制服的,所以只有他们才是合法的,不信奉胡大者的船舶就是非法的。”   李倓简直震惊了,他再次望向两名大食人。另一名大食人也激动起来:“胡大已为我们信~道~者创造大地上的一切事物,不~信~道~者所有的财产和子嗣,不能保留一丝毫,还要承受胡大的刑罚,这等人正是火狱的燃料。   年轻人,你做好成为火狱材料的准备了吗?不过不需要害怕,只要你们肯皈依胡大,虽有罪过,亦必将得到宽恕,唯有信仰胡大。才能得救,因为胡大确是至赦的,确是至慈的!”   萧去病解释道:“这些理论我曾经听并·波悉林说过,在胡大的信仰者看来。整个天下,无论大地还是大海都是胡大为他的信仰者创造的,胡大的信~道~者就是胡大在大地和大海上的代为统治者。   大地和大海上的一切财富都属于他们,不~信~道~者和异~教~徒都是他们的奴隶,他们抢走我们的财产是非常合理并且符合他们的教义的,而且抢走之后。还可以杀死我们,因为我们都是火狱的材料。”   李倓大骂道:“这不是强盗理论么?比弥勒教杀人为救人还黑啊!”   萧去病讽刺道:“可他们却说他们是最和平,最仁慈,最善良的,因为只要你也信了胡大,那你便也是这大地和海洋的代治者,你也可以合法地去抢劫别人的财富并杀死对方,而且死后还能进入天国享受,那里有流淌着牛奶和蜜的花园……”   这个时候,三名被抓了当做摇桨奴隶的唐人被带水手们带了船长号,两名唐人女子的尸体也被带上了甲板。   三名唐朝男子都是又脏又臭,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一名水手道:“王爷,他们都被割掉了舌头,两名女子是被他们作为发泄的工具……”   便在这时,其中一名唐朝男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眼神一下凝聚起来,抱着其中一名女子的尸体嚎啕大哭,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倓气得要死,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大食人,在他看来,两人看到自己做下如此恶事,应该会有羞愧,内疚之心,没想到两人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丝毫看不出一丝内疚之色。   李倓顿时大怒,再次一人一脚把两人踢飞两三丈,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其中一个骨头倒硬,咬着牙对萧去病大喊:“你说过不杀我们的!”   萧去病面无表情道:“我是个坏人,又不需要讲信用,我改变主意了。来人啊,割去他们的舌头,用绳子吊着他们的手腕,把他们吊在桅杆上。我看过一本书,听说用这种方法,要三天三夜才会死,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两名大食人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量,一下变得疯魔起来,四名水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制服。在被割去舌头之前,两人还在对萧去病等人进行最恶毒的诅咒,并赞美他们的胡大,说马上就能进入天国的花园,享受那永远是处女的深色眼睛的天堂美女……   李倓愣住了,他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作恶而不感到一丝愧疚,面对死亡的危险,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仿佛他们才是审判者,我们才是受审者?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宗~教和信仰的力量,在我们看来,他们是在作恶,是不义,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理所应当。   就好比弥勒教说杀人是为了救人,杀的人越多,功德越多一样;这些信仰胡大的人也是如此,他们认为所有不信胡大者都是他们的奴隶,抢走这些人的财富并杀死对方是合理且符合教义的,自己是在遵行胡大的教导在做事,死后是可以进入天国的花园的。   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悔改和愧疚呢?”   联想到之前弥勒教的疯狂和理直气壮,李倓一下了然了,同时也被震撼了,没人会知道,正是这件小插件,直接造成了十年之后大食的灭国和几乎绝种……   而萧去病想的却是,信仰的力量如此强大,这些大食人如此悍不畏死,甚至可能会主动求死,以期待早日进入天国的花园,明日的战斗一定会很难打。   同时又想到,自己要不要也弄出一套完善的信仰体系来,但是信什么好呢?是信仰神灵还是信仰先贤英烈?   半个多时辰后,在后世新加坡海峡附近的一百多艘大食战船和被他们联合的海盗船,等到了那艘探子船带回的信息。   虽然有消息传来,大唐的舰队要往东边航行去寻找香料群岛,但这群大食人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打个伏击战。   不过现在也好,探子船已经把唐军舰队的数量,舰船性能和战法大致打探清楚,即便不能继续埋伏,但强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虽然要多付出些代价,但相比收获,还是值得的。   “三艘大舰,十二艘中舰。还有两艘大舰和五艘中舰一定是护卫着几百艘商船在后面等着。这样更好,只要我们打赢了明天的海战,这十五艘战舰就都是我们的了,有了这十五艘最好的战舰,后面七艘战舰和几百艘商船还跑得掉吗?”一个红胡子的大食人自信地说道。   另一黄胡子大食人站出来说道:“那兰陵王也是太过目中无人,虽说他们的舰船坚固无比,跑得又快,还装备了数量众多的投石机和八牛弩,但只要我们一窝蜂地冲上去,快速接近,跳上他们的舰船我们就赢定了!”   “真让人激动啊,这是最好的,最完美的战舰,只要我们将这支舰队俘获,就可以真正霸占这一整片海域,往来大食的时间也将大幅缩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海战   决定这片海域归属的大海战在第二天上午正式打响,交战的双方是一百零七艘大食战船、四十八艘当地海盗船对阵大唐舰队四艘大舰,十五艘中舰。   大食方面,一百二十艘战舰在后世新加坡海峡东边进口处严阵以待,上午八点半左右,萧去病带着三艘大舰、十二艘中舰走着之字形的航道,逆水逆风万分艰难地赶到了这群大食海盗选定的战场。   风帆时代大海战,占据上风位,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大食人的船队,如今不但是上风位,还在水流的上游,优势可谓相当明显。他们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大唐舰队十五艘新式舰船艰难万分地赶来送肉。   没有交流,也没走任何形式,当十五艘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风帆战舰一字横排驶进他们下游三里左右时,这群大食海盗眼睛里都放出炙热的光,不约而同地一窝蜂冲了出来。   凭借强劲的西风和洋流的带动,这些只有两根桅杆,两面风帆,线条也不流畅的大食海盗船竟然跑得比新式风帆战舰还快,他们知道这些唐军新式风帆战舰上有投石车和八牛弩,但只要快速接近,这些武器就会失去威力。   萧去病威风凛凛地站在船长号的舰首,虽说为了这次大战自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战略战术也是早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也已经传达到每一名士兵和船员。   但这支海军毕竟是初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他们会不会紧张,会不会乱,会不会出错,萧去病并没多少底,但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些士兵和船员。在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历史里,唐军无疑是最善战的,战斗意志也最强。自己没理由不相信他们。   萧去病把旗舰船长号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倓,自己背着六个胡禄的雕翎箭站在舰首杀敌。   大食海盗船很快接近到三百步远,为首的一艘海盗船仗着顺风顺水的速度优势,凶恶地朝船长号扑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海盗光着上身,两眼放光,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对着船长号大声狂呼嚎叫,兴奋异常。   一名黄胡子的大胡子大食人发出叽里呱啦的大喊,正在指挥一些海盗抓着跟绳子爬上桅杆。准备跳帮作战。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咻”的一声尖厉至极的厉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个黑点如电而至,一下没入他的眉心。   黄胡子海盗双目圆睁,像是要爆出一样,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这么准的箭。   以黄胡子的死为开端,咻!咻!咻!的尖啸声响成一片。雕翎羽箭一支接一支,连珠而至,为首那艘大食海盗船上顿时就一片血雾弥漫,爬上桅杆的大食海盗下饺子一样样噼哩啪啦掉下来。   惨叫声,惊恐至极的呐喊声响成一片,暂时未死的大食海盗不顾一切趴在甲板上躲避,但还是被从天而降的羽箭钉死在甲板上。不但是他们,就是与之相邻的两艘海盗船,还敢站在甲板上的,也是一箭毙命的下场。   “胡大啊!这是人还是地狱里来的恶魔。竟然可以射得这么远!”落后第一艘大食舰船一百多步远的大食旗舰上,红胡子大食头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军旗舰上,一人有如天神一般立在舰首,手中一张巨大的宝弓。飞速地在圆月和新月间变换,一支支的羽箭几乎连成了线,每一箭都是一蓬血雾,一声惨叫,箭箭毙命!   “不用怕,他一个人一张弓。能杀多少人?死了的进入天国的花园,没死的是胡大选中的勇士,冲上去,冲上去就赢了!”   在他的鼓舞下,这些虔诚的大食海盗竟然一下停止了尖叫,目光中全是狂热,而另一边萧去病射箭的速度也果然慢了下来,开始以三四秒一箭的速度点杀疑似海盗头目。   海盗船很快接近到一百五十步,李倓站在指挥台上,大声发布着命令,船长号上号角响起,主桅杆上旗手旗帜挥舞,八十四架投石机同时发射。   几十斤重的石弹从天而降,一小半落在这些大食海盗船上,瞬间就有五艘海盗船被砸了个稀烂,四艘进水,其他中弹的海盗船也不同程度受损。一些倒霉的大食人直接被石弹集中,砸成肉酱,碎肢乱飞。   “冲啊,下一次投石机发射还要过好久!”鲜血和死亡反倒更加激发了这些大食人的凶性,所有人的眼睛一下红了,入耳的全身怪声怪叫的大吼。   李倓同样兴奋异常,他握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分开,快分开!”   船长号上一长二短的号角声响起,主桅杆刁斗上的旗手紧张万分又有条不紊地打着旗语,大唐舰队十五艘战舰呼地一下从中间分为两截。   船长号带着四艘中舰航向正北,小心地绕过追击的海盗船准备转到他们的后面去,在海峡的进口处,还有十一艘留守的海盗船,只要进入攻击距离,这五艘风帆战舰可以一个回合将十二艘海盗船摧毁!   勇士号和开拓号带着剩下的八艘中舰飞快地掉头向东,这样他们就同样是顺风顺水了,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被海盗船追上。   十五艘风帆战舰不准备给这些大食海盗船靠近的机会,投石机的射程和准确性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依然每次发射都有斩获。站在舰首的萧去病已经射光了六个胡禄的雕翎箭,一名亲卫又给他送来四个胡禄,目前为止追击他们的大食海盗,一小半的头目,舵手,都被他一个个点杀。   因为要从海盗船身边绕过,又是逆水逆风航行,虽然投石机不断发射,摧毁不少海盗船,但还是有更多的敌舰蜂拥而至,很快就有七八艘海盗船靠近船长号和四艘中舰,密集的绳索和挠钩从下面扔了上来。   红胡子海盗头子兴奋的在船上手舞足蹈,只要大食武士能够跳上这些风帆战舰,不管伤亡多大,都一定能夺取这些无敌的战舰。   船舷两边长长的拍杆很快动了起来,巨大的石锤和铜锤被拍杆拉的高高举起,然后突然落下。瞬间在海盗船上砸出几个大窟窿,随着石锤和铜锤的来回摆动,被击中的大食海盗船也跟着摇摇晃晃,几乎就要立刻散架。   与此同时。甲板上待命的甲士抽出腰间的横刀,冲到船舷边上将这些绳索一一砍断,羽箭射在他们的盔甲上叮当作响。不断有大食海盗带着断索惨叫着直直掉落海水中,也有唐军甲士被挠钩勾住,拉着往船舷下掉。好在有他们的腰间都绑着安全绳,砍断勾住自己的绳索后,手忙脚乱地在战友的帮助下爬回甲板。   不等海盗船上的大食人爬上唐军的风帆战舰,他们的海盗船就被拍杆砸了粉碎,这些红着眼睛眼睛的大食海盗对落入水中同伴的生死毫不关心,反倒因为没了退路变得更加悍不畏死!   少数运气好的大食海盗,在沉船之前拉着桅杆上的绳子侥幸荡到了唐舰上,然而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就被唐军的弩箭射成了刺猬,急得远处的红胡子直跳脚!   好在他们的舰船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前面八艘大食战船被砸碎之后,又有后续的舰船跟上,而这时,一有些大食人的好手已经成功爬上这些风帆战舰的甲板。红胡子终于放下心来,下面就是人海战术,用人命堆,也能将这五艘风帆战舰抢下来。   萧去病将震天弓往背上一背,提起那杆六十多斤重的纯钢大枪,在甲板上纵横往来,只要被他靠近一丈五尺之内。不管多少大食人,一枪横扫下去,都是一枪两断的下场。   李倓站在指挥台上握紧拳头大声下令:“左满舵,撤横帆。挂三角帆!全力划桨!”   很快五艘风帆战舰两侧船舷上好多木板被悄悄打开,甲板下二层伸出的是一支支上好弦的八牛弩弩枪,三层则两侧各伸出二十支长长的船桨,开始全力划动。   一轮八牛弩齐射,在大食人的海盗船上开出无数条血路,在这样恐怖的打击之下。大食人的攻势为之一沮。   五艘风帆战舰乘着这个机会,加快速度,一下与蜂拥而来的大食海盗船拉开了距离,快速地向守在海峡入口处的十一艘大食战船逼近。   唐舰与大食海盗舰一下交错而过,红胡子海盗头子一下就呆住了,他惊异的不是八牛弩强大的威力,也不是甲板下三层突然伸出的船桨;而是,这五艘大唐的新式风帆战舰,竟然可以逆水逆风行驶得这么快。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之前双方的舰船差不多是相向行驶,现在五艘大唐战舰已经越过了自己这边的舰船,双方错身而过,自己这边再想要追,就必须掉头了。   可是逆风逆水掉头又哪会这么容易,更别说自己这边的横帆根本不具备逆风行驶的能力,只能落帆靠划桨作为动力。   红胡子穆杰希德可不认为之前爬上甲板的那些人,在没有后续的支援的情况下,就能将这五艘战舰抢下来。而且照这个架势,留守在海峡入口处的十一艘舰船也要被全歼,最后的结果就是唐舰反倒占据了上游和上风位的优势。   穆杰希德急得直线跳脚,大声命令舰船赶紧掉头,又命令两艘舰船去通知另一批追击唐舰的大食舰船赶紧回来。   他现在只希望守在海峡入口的十一艘舰船能够坚持到后面的舰船赶到,这样内外夹击,唐舰退无可退,依然有取胜的可能。   果不其然,在摆脱大食海盗船的纠缠的同时,已经后退到舱门和指挥台附近的唐军甲士发动了反击,在红胡子目眦欲裂的目光中,唐军甲士的弩箭像蝗虫一样密集地射向大食勇士。   一些最最虔诚,最悍勇的胡大的勇士,即使身中数箭依然不顾一切地挥刀向前,但失血过多使得力气大减,他们的弯刀没能砍开唐军的铠甲,几名唐军之前明显是慌了,这个时候却从容地抽出横刀将这些大食勇士砍倒在地。   没过多久,五艘战舰上的大食海盗就被斩杀殆尽,一具具尸体被抬着扔进大海,成群的鲨鱼跟在后面,每具尸体抛下之后,很快就被撕咬得支离破碎。   守在海峡入口处的十一艘舰船上的大食海盗。像看怪兽一样看着五艘风帆战舰逆水逆风还能跑这么快,虽然走的是之字形,但双方的距离却在飞快拉近。   他们没有信心能跑得比唐军舰船还快,于是选择了迎面作战。但唐军舰船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远在两百步的时候一轮投石机和八牛弩的发射就将他们这十一艘战舰不同程度打伤,几名船长和舵手也被萧去病和李倓射杀。   随后五艘风帆战舰调转方向,仗着可以逆风行驶的强劲动力,竟然直接从这十一艘大食海盗船船身碾压过去。少数落网之鱼也被投石机和拍杆砸得粉碎。   不到两个照面,十一艘留守的大食舰船就被全灭,那些在海水里奋力游水的海盗,也被强弩一一点杀,而这个时候红胡子穆杰希德的主力舰队还有一大半都没完成掉头。   李倓大声下令五艘战舰舰身横过来,落帆抛锚,就在原地等着大食人的海盗船快点赶上。   穆杰希德远远看到,之前还有些想放弃的他,这时却一下气得暴跳如雷,这五艘大唐战舰也太狂妄了。   不得不承认。之前那个回合大食舰船这边全败,但若不是唐军舰队突然加快速度,摆脱掉后面的大食舰船,援军源源不断爬上五艘战舰的话,凭借人数绝对优势和士兵的悍勇,自己这边就一定能最终取胜!   那些舰船上上大唐甲士,明显就是新兵啊,在船上走路都不是很稳,发射弩箭倒还镇静,一被近身之后。有一小半明显就有些慌了!   可怜那些率先冲上敌舰上的大食勇士,因为得不到后援,到最后竟然被一群新兵杀死,简直是死不瞑目!   这支唐军舰队。不过凭借这先进的战舰和武器的优势,才取得这样的战果,假若这支舰队交给我来指挥,只怕战果还要更加辉煌。   可是现在对方竟然狂妄到落帆抛锚,等在那里,这也太目中无人了。要知道,之前若不是你们凭借速度优势突然跑掉了,我们可是一定会赢的!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找死,那我们又何妨不成全你们?穆杰希德心里这样想着,索性等汇集了所有的战舰再一齐冲上去好了,先吃掉这五艘战舰,再战舰上风位回头吃掉另外十艘战舰!   就是有些奇怪,那三十五艘埋伏在海岛另一侧的舰船怎么这么久都不见踪影?   “刚才我看到有一些人被大食人的疯狂和悍勇吓住了,虽没有后退逃跑,大声尖叫,但明显是惊慌失措,动作慢了那么一瞬。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两军交战,除了纪律和服从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就是敢拼命!什么都不要考虑,就想着你狠,老子比你更狠,就想着敌人不死自己就会死。   可是刚才却有这么多人被大食人的气势给吓住了!若不是有这批新式铠甲,你们现在就都是死人了!   我为你们赶到羞愧!”   大食舰队在远处集结的时候,萧去病也在船长号上对着之前心生胆怯的人怒吼,平心而论,对这些才放下锄头不到半年的天策新兵,他们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不过离萧去病的标准依然差得太远,希望他们能够知耻而后勇吧!   十几名犹豫了和胆怯了的天策新兵羞愧的低下了头,大统领说的对,看着那些身中数支弩箭,依然面目扭曲,疯狂地往前冲杀的大食人,自己确实是吓住了。   然后动作就慢了,若不是身手穿着这副新式铠甲,他们现在就都是死人了,而且还是死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大食人的最后一击下。丢人!   “战斗结束后,这些犹豫了的,自己到训导官那里去承认错误,之后全军进行讨论!此次初犯,既往不咎,哪个再有下次,就不再是天策府的士兵!”   这些士兵脸上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个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暗自在心里发誓,今后交战,再不会有一丝犹豫和胆怯。即使是像大食人那样凶恶的敌人也没什么嘛,一刀砍下去,脑袋还不是一样会搬家。   没过多久,穆杰希德集结好了近八十艘战舰,奋力地向五艘唐舰划了过去,跑掉的十艘大唐风帆战舰也跑了回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穆杰希德知道自己算是被包围了,不过他对最终的结果依然还是充满信心,只不过要付出更多伤亡的代价,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全军覆没,但只要能抢走一艘唐朝的风帆战舰逃回大食,都是大胜!   大食人的舰船很快再次靠近到船长号两百步的范围,五艘风帆战舰的上的二十八架投石机,和五十六架八牛弩一齐发射。就在这些海盗们担心从天而降的石弹会将他们舰船砸毁的时候,却发现掉下来的石弹竟然一个个都会破碎,有黄棕色液体迸射出来,溅得每个人身上湿湿的,黏黏的,臭臭的。   穆杰希德摸了一把溅射到胸口液体,有一股鱼臭味,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无数支火箭一下射了过来,落在他们的船上,顿时就是一片火海。   穆杰希德也被一支火箭射中,全身立刻变成一个火人,烈火的灼烧和羽箭入体的疼痛使他几乎失去理智,但他依然拼尽最大的意志想看清现在的战况。   他惊恐万分地看到着火的舰船几乎占了一小半,而且都集中在前面,但自己这边是逆风行驶,火势很快会蔓延到后面的舰船。   顺风放火,大唐人好算计啊!这一瞬间,他突然想了另人恐惧的拜占庭的希腊火……三十四年前,白衣大食进攻君士坦丁堡,就被希腊火攻击,两千多艘舰船最后只逃回了五艘。   变成火人的也远不止他一个。他看到许多浑身着火的大食人和当地海盗不顾一切地跳入大海,虽然暂时熄灭了火焰,但如果自己这边的舰船都被烧了,最后还不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穆杰希德终于忍受不住,也跟着跳进了海水里,在这个时候,他只希望下面划桨的奴隶和监工暂时不会受到影响,能够划着火船与拦路的五艘唐军舰船同归于尽;后面的舰船能够赶紧掉头,逃过一命。   然而在下一刻,更为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轰轰轰轰轰轰……   几十声炸响几乎同时响起,已经奄奄一息的穆杰希德抱着一块木头努力地朝前望去,然后他就看到前面十来艘大食舰船一下被炸得四分五裂,一些划桨的奴隶手里握着断掉了的船桨呜呜地惊呼,海水正疯狂地涌入他们所在的船舱。   穆杰希德的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最后的意识里,他想到了他的胡大:“胡大啊,请你赶紧杀了这些恶魔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资本的原始积累   “回去告诉你们的哈里发阿布·哲尔法尔·阿拔斯,从今以后海峡以东就是我们大唐的内海。大食的船,要来大唐经商,我们欢迎,但只准航行到海峡。   如果还想继续前往广州等地,必须提出申请,交纳海关税,上交所有武器,包括弯刀,沿着特定的航线航行。”   在用鲸油和黑~火~药全歼大食海盗主力之后,留下三艘中舰打扫战场,十二艘风帆战舰挂满风帆,在主战场的东南方向,找到了正在被勇敢号和三艘中舰带着在海面上放风筝绕圈子的三十五艘海盗船。   一番追逐下来,击沉十九艘,俘虏十六艘,至此大食海盗集团全灭。在交战的海峡两岸,挂满了海盗的,有死了的,也有还剩一口气马上就要死的。   大唐的新式风帆战舰正在海峡巡游,环绕附近的岛屿进行勘察和记录,陆战队趾高气昂地上了岸。   当地室利佛逝的使者匍匐在这些唐朝军将的脚下微微颤抖,这一次他们也派出了四十艘舰船参战,现在正不停解释那些海盗与他们国王并无关系。   奇怪的是,唐人竟然点头认可了!   名叫克里木的大食人同样跪着,他被获许驾着自己的船返回大食,像他们的哈里发通告唐人的决定。此刻他一边听着萧去病的说话,内心却是心如刀绞。   他很想知道,这支唐人的舰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在半个多时辰内,就全歼自己这边一百二十艘战舰。一万多人。被杀得不留一个活口!   眼前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大唐兰陵王。据说就是去年在木鹿城打败并活捉他们哈里发的那人,也是很多波斯人暗中传说的那位祆教的索什扬!   现在的大食本土,正处于严重的内乱当中,前哈里发阿布·阿拔斯死后,他的弟弟阿布·哲尔法尔·阿拔斯继位哈里发。   而皇叔阿卜杜拉·阿拔斯却以阿布·阿拔斯曾经说过要将哈里发传位给他,和阿布·哲尔法尔·阿拔斯曾经被唐人俘虏,不配为哈里发两条理由起兵反对他。   虽然目前看上去,双方势均力敌。战乱在整个黑衣大食境内僵持,但克里木却知道,他们的哈里发情况有多不妙,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祆教的索什扬。   因为哈里发确实损兵折将,还丢了木鹿,因为这个传播得到处都是传言,使得哈里发麾下的哈里发卫队人心慌慌,军心不稳。   不少波斯人放弃了信仰胡大,并且逃往波斯都督府,这使得哈里发这边的处境变得非常岌岌可危。哈里发本人也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一样。   现在哈里发麾下的这支船队又丢了,整个南海海域也被丢了。香料岛也不能去了,克里木不敢想象,自己回去之后,将会面对哈里发怎样怒火,哈里发的处境又会怎样的雪上加霜!   该死的大唐人,你们这是要把大食往死里逼啊!伟大的,无所不能的胡大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受到这样的惩罚?你不再眷顾我们了吗?   否则为什么这些大唐的不~信~道~者会这么轻易就打败了我们这些虔诚的信~道~者?   唐人已经如此强大,他们的国家繁盛无比,他们的军队去年刚在河中和呼罗珊打败了我们大食的主力大军,占据了河中和呼罗珊之地;今年又在海洋全歼的大食的舰队,现在还要霸占整片南海。   这是何其的不公,这又是何等的强横霸道!   “这里已经是大唐的国土,这里都是大唐内海。”克里木永远忘不掉萧去病说这些话时,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整片大海本来都是胡大为信~道~者制服的,大食人才应该是大海的主宰,可是自己这个胡大虔诚的信徒,现在竟然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可以!”就在克里木哀叹自己的懦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他连忙抬起头来,想看看是谁这么英雄(大胆),然后他就看到了室利佛逝的使者有些颤抖地说道:“这里都是我们的国土,你们唐人怎可这么蛮横,一来就要霸占此处!”   “你们不同意?好的很。”萧去病大笑了起来,和一旁的李倓和南霁云对视了一眼,南霁云一把提起克里木,将他扔上那艘大食战船。   最后的时候,克里木听到那兰陵王大声说道:“那我们就来算算你们派兵攻击我们大唐舰队这笔账吧。”   那使者紧张道:“兰陵王,不是已经认可了那些都是各地海盗,跟我们室利佛逝没关系吗?”   “使者说错了,我们确实认可这些攻击我们大唐舰队都是各地海盗,什么时候认可这些海盗跟你们室利佛逝没关系了?”   李倓一脸认真道:“本来呢,你们这个所谓的室利佛逝,如果认可这片地区是我们大唐的国土,这里是我们大唐内海,那么就由我们动手,将这些海盗和土匪通通剿灭,然后让你们做个藩地土王代为统治这里。   但现在你们竟然不认可这一点,那那我们只好将事情回到最开始,把你们当做敌人,消灭你们!”   那使者闻言,竟然一下站了起来,愤怒道:“你们大唐就这么蛮横霸道吗?你们是在海战中击败了一百五十艘的大食战船和海盗船,但别忘了,你们只有十九艘舰船,可上岸作战的士兵不超过三千,而我们却有五万!”   萧去病和李倓明显有些气沮,萧去病冷冷笑了笑:“那贵使者认可这四十艘海盗船是你们室利佛逝的人么?”   “他们做了海盗,自然不能再算是我们国王的子民。”   “你倒是推得干净。”萧去病笑道:“但我们的船来到这里做生意,却被当地海盗船攻击。你们那个所谓的国王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吧?   还有。你们的国王每年派人到长安去给我们陛下进贡。现在大唐的兰陵王和建宁王来到这里,他却不来亲自迎接,这是何道理?”   “不知道兰陵王想要如何?”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萧去病皱着眉头,认真道:“本王的意见就是,与你们的那位国王找个地方,见上一面,就这次的事件,交换一下意见。谈一谈赔偿和经商的问题。”   那使者转着眼珠,过了一会才道:“可以,小的一定会将兰陵王的话带回给鄙国国王。”   双方又商议了会面的大致地点和时间,送走室利佛逝的使者后,南霁云道:“统领你想在会面的时候,干掉他们国王?”   萧去病点点头:“这是我能想到最快最好的办法了。”   “我这有点难,时间和地点都有他们来定,对方又岂会不做一点准备?”   萧去病笑着对李倓问道:“小倓,你怎么看。”   “据记载,室利佛逝地肥人稠。性凶悍,人习战攻。服药在身,刃不能伤。陆攻水战,奋击无前,以故邻国咸服焉。蕃舶过境,有不入其国者,必出师尽杀之……   这里的国王,最大的收入,其一在往来贸易和税收,其二便是海上劫掠,因此他们才会与大食海盗联合攻击我们。   南将军说得对,那国王常年征战,劫掠成性加之凶悍无比,自然不会易与,最大的可能便是想借着机会杀掉我们,抢夺我们的风帆战舰。”   “这就是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双方都不是傻子,就看最后谁实力更强了。”   萧去病点头道:“根据訾浩他们汇报的情报,南海这一块就是只讲丛林法则的蛮荒之地,你抢我我抢你,只讲实力,武力为王。   这里太乱了,而且丛林地形我们也不熟悉,我们要想在这里立足,就只能在陆地上先打掉这里最强的室利佛逝立威,然后再坐山观虎斗,挑动其他势力互斗。   等陛下同意源源派兵过来驻守此地,我们才有能力真正在此地建立秩序。”   南霁云道:“那陛下会同意吗?”   “我们带这么多珠宝,名贵木料,香料回去,陛下应该会吧。”萧去病心里想道,他不同也没关系,那就再等几年。   之后,萧去病和李倓巡视了一遍岸上天策军的营寨,大致选取了几处建城的地点,一个小时后,一名亲卫前来汇报,萧去病叮嘱了一番南霁云,就和李倓回到了船长号。   “你就是狼牙修的使者?”   两人进到船长室,就看到一名又黑又瘦的精悍土人,光着身子只穿一条短裤,给人感觉像只猴子,又像一头豹子,虽然见到萧去病和李倓,一脸的恭顺,但眼睛里仍然凶戾无比,此地果然是民风凶悍啊。   那狼牙修的使者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一名通译听完,又哇哇地对訾浩说了一大通,訾浩这才对萧去病和李倓解释道,说是这狼牙修之前本是这一块最强的国家,不久前与室利佛逝交战落败,被迫成为对方的属国。   此次室利佛逝和大食人联合起来,攻击大唐舰队,也是叫了他们的,但他们的国王认为室利佛逝胆敢与大唐天兵对抗,一定会遭受失败,于是想办法拖延了出兵。他们国王此次派他来,就想为唐朝大军做向导,消灭胆敢进攻大唐天兵的室利佛逝。   萧去病和李倓对视一眼,心说想得倒挺好,想让我们替你们打工,于是想了想,放出诱饵,说是我们可以帮他消灭这里所有的其他王国,只要对方承认这里都是大唐领土,南海就是大唐内海。   经过两重翻译,也不知道意思表达得还对不对,他听懂了没有,那使者眼珠子转了几转,居然兴奋的点头同意了。   又问了一些室利佛逝的其他情报,特别是那个所谓的刃不能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却被告知并不是不会受伤,而是对方在打仗之前,会服用一种药物,作战会更加兴奋和勇猛,即使被刀刃砍中也不会觉得痛,因此奋勇向前,无人能挡。   又问了一些风俗,萧去病便让这人带着訾浩回去了,并叫訾浩抓紧时间多学一些当地的话,要不每次都两重翻译,谁受得了?   “师父,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要不我们直接去香料岛运了香料就回去?”想到萧去病的火攻计划,李倓有些心有不忍道。   萧去病却没这些心思,另一个时空后世那些事情就不说了,就单说自己要做的这些事业,资本的原始积累本来就是血腥的,自己在大唐内部,就是通过利益的纽带将各阶层的人都捆绑上自己的战车。   皇帝的利益要保障,世家权贵的利益也要都照顾到,普通民众的利益也要给,事业还要快速发展,谁都得好处的事情,怎么可能?总有一方要吃亏。   有的时候,往往一个民族的崛起,是建立在很多民族的苦难当中。譬如后世所谓日不落帝国的崛起,便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痛苦之上的,甚至包括他们本国人。   这些萧去病当然知道,但是很抱歉,他知道自己属于哪个民族。   “小倓,你忘记我们的事业了吗?长痛不如短痛,想要长期经营南海,想要海路顺畅,就必须要建立新的秩序,这是最快办法。   好比秦统一六国,虽然杀人无数,但如果六国继续各自攻伐,只怕长期以往,死的人更多。”   其实萧去病也知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正确,人家就愿意一伙土人打来打去怎么了?萧去病其实想做的就是殖~民~掠~夺。   不过凡事总要有借口才行,就好比后世的老美,打哪个国家,其实就是想要人家的石油,或者获得其他利益,但他们口头上却要说对方这个国家如何如何不好,不皿煮啊,政斧太黑暗啊,老百姓生活太苦啊……可其实有比这还黑暗,老百姓比这还苦的,比如非洲很多要啥没啥的,一多半地区还处于原始社会的国家,他为什么不去打?   一提起两人的事业,没过多久,李倓也慢慢想通了,于是两人关在船舱里开始研究起作战计划来。   五天后,两千唐军与三万室利佛逝军队会面与占碑西北十里之地。萧去病命令两千天策军五里之外等候,自己和南霁云双刀赴会。   盟会上,双方话不投机很快吵起来,室利佛逝国王首先发难想要活捉两人,却被两人成功逃回军队。两千天策军凭借临时营寨抵挡半日后不敌逃跑,之后之后三万室利佛逝军攻入营寨,争抢缴获,不小心踏动机关点燃大火,三万大军被烧死八成以上,幸存者被狼牙修和唐军联合杀死。之后联军攻入占碑,火烧连城,自此室利佛逝主力尽失。   不久三百多艘唐军舰船来到此处,狼牙修继续扫荡室利佛逝的同时,萧去病开始用商船来到压舱水泥在后世的新~加~坡位置筑城,与此同时大唐商贾在天策军的保护下与当地土人进行各种交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快要发疯了   后续赶到的大唐商贾已这些天简直快要乐疯了。…   这里的生意实在太好做了,这才几天,每一家世家,每一个商贾赚钱都快赚疯了。   多亏了兰陵王和天策府,其实这里之前不是没来过商贾,比如之前的大食船队,但这些当地的土人却没有生意的一时,他们更喜欢的是直接拿刀子去抢,于是这么多年来,这里的各种好东西,竟然没被大食人换走多少,大多数都积累到现在。   现在好了,兰陵王一战把这些当地土人打服了,这些土人也就乖乖地拿着他们的好东西来跟大唐商贾做生意。   这些刚刚从山上和密林里出来的土人知道什么,想拿瓷碗想换他们的珍珠,对方伸出一根指头来,指指自己,又指指大唐商贾,大唐商贾刚想说一只瓷碗换一颗珍珠太少了,那土人就抢过瓷碗,直接装了一碗珍珠端给大唐商贾,发现对面唐人一脸的目瞪口呆,以为嫌少,又抓了一大把,换回一只瓷碗还以为占了大便宜。   原以为林邑国的红木和香料木已经够好了,到了这里才发现,跟这里的一比,林邑所产的沉香就是个渣渣。看到这些文雅的唐人好像对自己家里的木材堆感兴趣,立刻就要拱手相送,大唐的商贾不愿白占这些土人的便宜,坚持一定要拿一匹麻布来换,简直把这些土人感动坏了。   大唐狮子城,也就是后世新加坡位置,萧去病和李倓站在一处伞盖下。看着不远处一处正在建造的城堡。此次三百多艘商船。带来了五万多包水泥。萧去病又动用了上万名的俘虏和奴隶,赶工赶点,就是想在离开之前,看到这座多功能的城堡能早日建成,此刻它已经初具轮廓。   一名四海商社的掌柜过来,向他汇报各项工作的进展:“王爷,附近能收到的梅花龙脑香,苏合香。安息香,白脑香,最好的丁香、沉香、檀香我们都收得差不多了,特别是奇楠香,都被我们收光了。”   萧去病点点头,这里值钱的东西,除去金银珠宝这些硬通货,就是两种香料和各种名贵红木,乌木、沉香木了,另外就是一些当地的稀罕玩意。犀角啊,琥珀啊什么的。   红木等名贵木料价值虽高。但毕竟这些东西南海太丰富了,一下这么多好东西涌入大唐,势必会造成极大的贬值,那也就不再是好东西了。   回去的时候,得好好跟他们说一下,这些红木啊,珍珠啊,宝石啊,叫他们不要一下投入市场太多,保持饥饿的市场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不是?   学学,我们四海商社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现在不能说,现在说了,他们就会也来收这些树脂香料,到时候自己还怎么赚大钱?   “告诉这些当地的土人,但凡发现沉香特别是这种最顶级的奇楠香,可一定不要烧掉了,都卖到狮子城去,丝绸,瓷器,糖,酒,水晶器,他们想要换什么都可以。”   “是。”那护法点点头,开始说起另一件事:“王爷,你说的那座金山我们真的找到了。”   “啊?!”萧去病和李倓几乎异口同声道。   当初萧去病忽悠世家权贵前往南海发财,就说这里有一座金银岛,三五座铜岛,还有十几座香料岛。   但只有两人才知道,萧去病所说的金银岛距离此地还有至少七八千里水路呢,香料岛也至少有五六千里远,怎么在这附近还真的发现了。   那掌柜一脸认真道:“是真的,就在他们室利佛逝之前那个都城巨港正南偏东五百多里远,一处叫做班达楠榜的港口附近,据说是金银共生矿,附近有条河,水里到处金光闪闪。”   萧去病和李倓对视一眼,大声道:“我就是说过嘛,南海到处都是金银,准备一下,明天我们明天出发去看看。”   两人笑嘻嘻就准备跳上一艘中舰,好到附近看看,既然南海到处都是宝贝,说不定到处转悠一下还能再有新发现也不一定。   “大统领,狼牙修的使者求见。”不等两人上船,南霁云找了过来,身边还有訾浩和两名狼牙修的使者。   “贵使者也看到了啊,我们只有三千人的陆战队,还要保护商人,如何抽得出人手,再为你们去攻打佛罗安国?”   ……   “借船?这怎么行,这里海盗这么多,我们还要保护我们的商船呢!”   ……   “借兵器,天策弩,这不行……横刀可以啊,你们拿什么来换吧……金子?我们不要金子,我们刚刚发现了金矿……好的,用人来换,一百个俘虏一把横刀……火油?也可以卖给你们啊,问题是你还准备拿什么来换……”   四天之后,楠榜港的金矿附近,佛罗安国的使者找到了萧去病,他们的实力本来是和狼牙修差不多的,人数相当,悍勇相当,智力也相当,打了棋逢对手。   由于冶炼技术的落后,他们之前的兵器,一多半都是青铜的,此地又盛产锡,青铜兵器也脆,铁器倒也有,但还不如青铜兵器呢,林邑人也坏,不肯出口好的铁器给他们。   佛罗安国的战士之前还能与狼牙修打个平手,没想到这几天突然就被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原因就是对方的上百名勇士每人手中都有一把雪亮的横刀,轻易就能砍断自己这边勇士手中的武器。   问明来意之后,萧去病为难道:“这个难办啊,我们与狼牙修是有协定的。”   ……   “你们也愿意臣服我们大唐?这个欢迎啊……只求我们帮你们消灭狼牙修?这不行啊,我们大唐不能言而无信啊,要不以后谁还肯相信我呢?”   ……   “你们也想买横刀?可以啊。拿什么来换吧。我们不要金银珠宝。这个我们有的是……好,也拿俘虏来换……”   很快的,狼牙修和佛罗安国双方,为了争夺这一地区的老二,一下就打得头破血流,鸡毛鸭血。   而且这里气候温暖,物产丰富,即使所有的人的都不干活。也不会有人挨饿,双方实力又相当,仇恨又不断累积,于是打着打着,就演变成了全面战争,看样子不打个十年八年,是分不出胜负了。   安/倍晴明和猿飞晋三还有随船而来的五百个日本人一下都看傻了,首先是这块地方的富庶,比林邑还富庶啊,金子比林邑那边多。红木比林邑那边多,而且质量还要更好。香料比林邑那边多……   而且这里的人还这么弱,这么傻。两千天策军在狼牙修的带路下,就差不多灭掉了当初这里最强的室利佛逝六七万军队;天策军两边各卖了一百把横刀和一百斤的鲸油,就换回来三万个俘虏。   他们感叹的同时,心里又不平衡,又嫉妒,又痛恨!   心里不平衡的是,这样一群野人,凭什么占据一片这么富饶的土地,他们整天都在打架,不用干活却不会饿肚子;而日本国的子民每天都要劳作,却总是饿死人!上天是如此的不公!   他们嫉妒是,唐人只用了二十二艘,水兵加上陆战队七千多人就几乎打下了这么大一片土地和海疆。现在又只卖了两百把横刀就获得这么多权益,管理权,筑城权,收税权,开矿权,以及唐人在这个地区内的种种特权,而且还换回来了三万名俘虏替唐人筑城和挖矿。   痛恨则是,他们看到种种好处,也想私下联系一下一方或者双方,出售点兵器啥的,换取点利益。   虽然此次他们跟着萧去病来到南海,只从大唐带了麻布生绢丝绸瓷器等,但也确实赚了盆满钵满,至少名贵木料就装满了一船半,珍珠宝石等也有差不多快一麻袋,收获不可谓不大,但能多赚一些自然是更好。   可是兰陵王和四海商社却不许他们这么做,兰陵王还特意派人来警告他们,说他们日本人胆敢私下做这些不应该他们做的事,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就杀光他们这五百日本人。   他们一下被吓住了,他们可不认为萧去病是吓吓他们,他们相信,萧去病真敢这么做。   所以他们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只能无可奈何,特别是猿飞晋三,自他见到萧去病第一眼开始,就羡慕嫉妒得要命,以萧去病为自己的榜样,为自己的目标,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取得萧去病这样的成就。   可是自己这个偶像和目标却非常轻视自己,甚至看不起所以的日本人,这让外表恭顺谦卑,内心却骄傲狂妄到的他简直痛入骨髓,于是以前的羡慕嫉妒还有崇拜,最后就都变成了一个字——恨!   “安/培君,这里太富庶了,遍地金银珠宝,物产丰富,人烟稠密。大唐征服这里之后,凭借这里的资源和钱财,以兰陵王的本事,各种新技术的应用,大唐很快就会迎来飞速地发展!”   “是啊,以兰陵王的本事,一定可以。”安/倍晴明表情复杂:“上苍太过偏爱唐人,大唐已经如此强大,而且拥有最广袤和富庶的一大片陆地,现在又马上要拥有如此富庶的一大片海疆。   假若上苍不是将兰陵王降下给大唐,而是给我们日本,猿飞君,你想想,我们就可以在大唐不知情的情况下,派海船来占据此地,然后源源不断的资源和钱财运回日本,甚至我们还可以全都搬到这里来!”   “安/倍君,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萧去病吗?他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里已经是我大唐国土,这片海域都是我大唐内海’,他说这话时,是多么的霸气,多么理所当然。室利佛逝表示反对,然后没过几天,整个室利佛逝就被兰陵王一下消灭了,而这里也真的就变成了大唐国土,大唐的内海!   瞧瞧,他萧去病说话做事,就是这么言出法随!”   他内情情绪激愤,拔出他的仿横刀来,用力劈砍了十多下,然后喘着气道:“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把他们大唐给霸占了去!我们小国寡民又该怎么生存?迟早有一天,我们日本国会向这里的人一样,变成唐人的奴隶!”   安/倍晴明紧张地望了一眼四周,见到并无外人,这才放松下来,表情凝重道:“猿飞君慎言,大唐对我们日本国并无这种心思。大唐如此强大,兰陵王如此无所不知,我等只要恭顺,谨守弟子本分,附其骥尾,必能跟着分到一杯羹,又岂能再做他想!”   猿飞晋三瞪着眼睛,苦笑道:“假若兰陵王肯娶静香,我自然不会心生他想,可你别忘了兰陵王他看不起我们日本;你别忘了,兰陵王他不肯收我们做弟子,而且一开始也不肯让我们进入天策书院学习;这一次,他带人去香料岛,带上了五姓七望,关中四姓,江南华族的人,却不肯带我们去!   我们想附其骥尾,跟着他一起飞速发展,可要是他不让呢?”   安/倍晴明愣了愣,道:“那你是何意思?”   “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几千里之外的萧去病并不知道猿飞晋三此刻的心思,说实话,萧去病对这些日本人是怎么想,并不在意,自从他们答应以一百万缗的价钱出售给四海商社日本国的五年矿产开采权,并且修建租界的时候,双方的这种良好关系,就主动会瞬间破灭!   最后的结果就是,不管他们日本怎么做,也讨不了好去。   此刻的萧去病的正处于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当中,出了爪哇一路向东,沿着岛链走了上千里之后,便接近后世的班达海海域了,香料岛就在此处。   其实这里的香料岛是十几个相隔不远的火山岛,而在更东边一点的马鲁古群岛有面积更大的香料岛,但萧去病已经不想再多跑这几百上千里了。   舰队已经在这片海域转悠了几天了,几乎是一个海岛一个海岛的探查,也发现有几个小岛上零星有一些香料树,水手们欣喜异常地前来汇报的时候,萧去病去看过之后,然后就一次次失望,根据记载,那几个香料岛上可是漫山遍野都是香料啊!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睁开眼睛,面对的都是同样的景色,这样枯燥无聊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崩溃。   萧去病也一早预料到了这些问题,于是在出发之前,他还提前准备一些纸牌游戏,于是这一路上,不当班的水水和商社员工每日都变着花样玩各种游戏,拖拉机,斗地主,梭哈,********,三国杀都玩了一个遍。   但萧去病却没有一点心思玩这些游戏,本来他也算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可是现在一有空闲,就开始忍不住思念远在一万多里之遥的何可儿。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分开九十六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怀没怀上孩子,如何怀上了,生理反应大不大?   一想到才结婚几个月,自己就将他撇下,远赴万里重洋,萧去病就心如刀割,恨不能立刻返程回去!   可偏偏自己作为舰队的统帅,这些情绪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每日就变得越发地沉默,连胡子也不理了,胡子拉碴的,每日呆呆看着海天一色发呆。   李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只能暗暗祈祷,盼望能早日找到那几座香料岛,要不,师父非要憋疯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上天宠儿   “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上次讲的朱仙镇大捷五百背嵬军大破十万金兵还没讲完,后来呢?”李倓做到萧去病身边,找个话题说道。   李倓想过,既然师父不愿去玩那些纸牌游戏,也没心情练功,那就讲故事吧,这故事一讲就至少半个多时辰,很容易就能把师父思绪中拉出来。   周围水手,四海商社员工,天策军士听说萧去病要讲故事,也都放下了手上的纸牌,围了过来,他们最爱听兰陵王讲故事了。   “啊,后来……”萧去病回了下神,平淡地开了口:“后来那叫赵构的太监皇帝,一心偏安一隅,或许是怕岳王爷把他哥哥接回来,或许是他和秦桧都怕岳王爷所立功劳太大,于是连下十二道金牌将岳王爷召回,十年功废,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不打了啊,那就要议和啊,那金兀术小儿战场上屡屡败于岳王爷之手,于是提出必杀飞,始可和,那赵构和秦桧一合计,反正金兵被打残了,十几年内都再不能威胁到他们,那就杀吧,于是赵构指使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岳王爷,害死于风波亭。”   原本以为能讲半个时辰的故事,结果不到两分钟就讲完了,萧去病兴致不高,作为徒弟和下属,自然不敢勉强让他再接着讲,不过听到岳飞如此结局,众人也都是激愤不已,恨得牙直痒痒。   特别是两名原天策府的小军官,前面个故事他们也听了,听到岳飞英勇善战,精忠报国,一直就把他代入在王忠嗣身上,自古英雄惜英雄嘛。王忠嗣被奸臣和小人害死了,现在故事里的岳飞岳王爷也被秦桧害死了,两人都是心情郁结愤懑,满腔怒气。   其中一人双拳紧握,狠狠地砸在甲板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浴血沙场的将士,就只能是这种下场吗?”   甲板上一时无人说话,大家各自想着心事。萧去病看了一眼李倓,李倓握着拳头,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是岳飞,皇帝阿爷要如此对自己。又该如何?   船长号的几间船舱里,十几名各世家权贵的代表围着三张桌子正在打牌,有两人刚刚打完,坐在吊床上说话,其中一人乃是赵郡李氏的代表,名叫李文峰,他长出一口气道:“崔兄啊,这都在这里转了四天了,兰陵王说的那些个香料岛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听水手们说啊,其实前天就发现一座香料岛。岛上树木繁密,有近半成是香料树,其实在那里采完岛上的香料就足够我们赚的了!   可是兰陵王非要继续找,别不是吹牛吹过了,不找到下不来台,也许他说的那全部都是香料树的香料岛根本就不存在。”   被称作崔兄的是清河崔氏的代表崔国宜,这次萧去病出发前往寻找香料岛,去的都是四海商社的船,不过每个前来南海的世家权贵,富商巨贾都准许派一名家族代表和三名心腹伙计随船前往。自然的,大多数时间,他们只能呆在船舱里。   崔国宜淡淡一笑:“怎么会?兰陵王哪一点吹牛了,他说有金银岛。结果我们在这里就发现三座金银山,都是找遍大唐都找不到的富矿;他说有红木,沉香木,就真的有最的红木,沉香木;   就说香料岛,前天那座岛屿。假如兰陵王咬定那就是他所说的香料岛,我们也无话可说啊。他这么笃定的说那不是,那就表示,他确实知道有一处遍地都是香料树的小岛!   你也太以那什么之心,度什么之腹了,别的不说,就算不来找香料岛,我们哪家不是赚了盆满钵满,光带回去的金子,粗略估算,就快接近我大唐两年的收入了!所有的世家和同来的商贾都会对他感激涕零,皇帝会龙颜大悦,又怎么会下不来台?”   李文峰讪讪道:“话虽不错,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太玄,这茫茫大海,兰陵王说的那样的小岛,没一千也有八百,要想找到十几座那样的小岛,难度何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那种长满香料树小岛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按我说,兰陵王就是太贪心,就前天那个小岛不是挺好,大不了多花些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甲板上传来大声惊叫欢呼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席卷全舰,几乎所有人都一起大叫起来,几近癫狂。   “香料岛,真的有香料岛,漫山遍野,所有的树都是香料树,丁香,肉桂,肉蔻,最多的还是肉蔻,肉蔻啊!”   “发了啊,这下真的赚大发了!五十艘大海船啊!”   兰陵王说有,就真的有,他说能找到,就真的找到了!   不愧是神仙弟子,简直就是言出法随。他说此处已是大唐之地,大唐之海,就真的变成了大唐之地,大唐之海;他说要有金山,就真的有金山,他说要有香料岛,就真的有,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所有的敌人,都在兰陵王的面前低头,现在就连老天也是如此!   上天的宠儿,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言出法随,上天眷顾,崔国宜看着有些呆住的李文峰,淡淡笑道:“李兄,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神仙弟子,上天宠儿,不服不行!”   除去在船上留守之人,当五艘战舰,五十艘商船共七百多人乘着小船上了岸,看到果真是漫山遍野的香料树,场面立刻就有些失控!   每个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盯着岛上数不尽的肉桂,丁香,肉蔻,一下就抓狂了,激动的浑身发抖这是最矜持的,更多的是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笑得要多疯魔,就有多疯魔。   这可是香料啊,在大唐卖的最贵,最畅销的货物!而且需求巨大,无论多少香料,大唐广阔的市场都能消化。   在大唐,无论富人吃的羊肉还是穷人吃的猪肉,腥膻味都极重,没香料根本吃不下。没钱的,只能用最便宜的胡椒遮一遮膻味。有钱的自然要用高级一些的香料了,肉桂,丁香等。   但即使最富豪的权贵世家,肉蔻也绝对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因为其去膻腥味和能给菜肴带来一种辛辣清香的超强能力,加之数量稀少,现在肉蔻已经子啊长安卖到一个银币一两的天价了!   所以说,岛上的地上掉了厚厚一层的肉蔻,这其实就是厚厚一层的银币啊。冲上去捡肉蔻,就等于在捡钱啊,而且还是怎么捡都捡不完,这叫人怎能不疯狂!   “还要不要命了?这岛上到处都是毒蛇,每个人都在身上携带一块硫磺,等我们打草惊蛇再点燃硫磺熏一熏,你们再上。这么多香料,我们把船装满都带不走两成,急什么!”   萧去病大喝一声,和李倓等天策府将士拉住那些已经不顾一切就想冲上去捡地上的肉蔻的人。   众人闻言只能暂时忍耐。但所有的人依然死死盯着这满上遍野的香料,眼睛放光。一个刻时之后,四海商社的员工清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众人立刻嗷地一声,每人提着一个大大的口袋就冲了过去,用颤抖的双手捡起地上的肉蔻来。   有两个意志力较差的,更是一边捡一边念念有词:“一个银币,两个银币,三个银币……”   看着进入忘我状态,废寝忘食分捡香料的众人。萧去病索然无味地回到了船长号,看样子大食人的人船并没有来到这里,他们最多到达过几天前的小岛上。   所以自己还要安排好警戒和查找附近其他香料岛的事宜,香料岛所在位置的这个秘密必须保住!   还有。这么香料一下运回大唐去,价钱也一定不能降,甚至还可以提一提,因为大唐的金银也越来越多了,经济的飞速发展,大唐越来越富。吃得起香料人会越来越多,香料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大。   至少十年内,自己都可以凭借香料和金银矿的开采,一下变得富可敌国,快速将四海商社的规模扩展到极大。   资本的问题基本解决了,现在要头痛的就是人才了,管理人员的挑选和培养,普通员工素质的提高,还有科技的配套和普及都是麻烦事。   李倓陪着萧去病安排好各项事宜之后,然后两人就坐着一艘小船在附近游荡,在远离喧嚣的小岛上,到处都是如诗如画的美景。海水清澈见底,在一处背风的小海湾,海面就跟镜子一样,人在画中游。   想到马上就能返程,萧去病的心情也一下高兴起来,他笑着说道:“小倓,觉得这里风景怎么样?”   “很美啊,云白,天蓝,水清,美不胜收,让人心旷神怡,宁静放松。”   “是啊,真的很美,可惜你师娘不在身边,否则我们一同泛舟这蓝天白云,水波如镜的美景中,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我知道在这不远,有一座叫巴厘岛的,风景也特别美,还有在狮子城海峡的另一边,有一串叫马尔代夫的小岛,也是度假的天堂。   其实这世界上这样美景简直多得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看风景的心情,有了看风景的心情,无论是喧闹的街市,还是宁静的小岛,都可以作为风景。   不过美景就是美景,我是决定了,等退休之后,一定要带着你师娘,走遍这天下,无论是北国的冰雪,还是南方温暖的小岛,还是一望无际大草原,雄山大川,绚丽花海,这人间的美景,我们都要看一遍。”   李倓想了想,道:“师父和师娘先把大唐本土的风景游一遍吧,这海外的风景等小倓一起再去!”   萧去病笑着道:“可是万一哪天天下大乱,或者有美景的地方太乱怎么办?”   “师父是在担心安禄山那死胖子要造反么?我们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么?等我们的船队返回大唐,他安禄山,还有那些心存叛逆之心的草原胡人,就都要完蛋了。”   四海商社的谋划很简单,就是赚光河北安禄山集团的钱,河北这些草原胡人也有有富豪之人,他们也吃不惯腥膻的羊肉,自然要用香料,卖香料就能赚走他们很多钱。   其次,就是打击河北集团的产业,河北之地有什么啊,无非是牛羊,东珠和当地的玉石宝石了。牛羊不稀罕,河套草原上牛羊能少了?东珠和玉石就更不能和四海商社的比了,南洋出产的珍珠无论是大小,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超河北的东珠几条街,玉石宝石就也是如此。   总之,就是要让他们手上的好东西卖不出去,或者价钱压得很低,但其他的东西价钱却要相应提高,因为钱多了嘛。   最狠的一招还在于白酒和茶叶。   萧去病离开洛阳的时候,就花了较高的价钱,从各地收购了大量的粮食,为的就是大量的酿酒,然后把白酒的价钱一下降低到一斗五百文,倾销到河北之地去。   一般市面上最差的,酒量好的喝两三斗都喝不醉的浊酒都要卖三百文一斗,四海商社酿造的白酒一斗就能醉倒四个壮汉,酒味又芳香醇厚,自然一下就在河北之地卖疯了。   到时候等这些河北的胡人,特别是安禄山麾下的河北胡人士兵都喝惯了了这种白酒,四海商社再将酒价慢慢提上去,然后他们的钱就会慢慢流向四海商社。   到时候钱没了,酒瘾又上来了,怎么办?拿东西换啊,战马,兵器,都行啊,甚至可以收光他们的牛羊,粮食,让他们没饭吃。   这些方法不一定就能消灭河北的安禄山史思明集团,却可以压制削弱他们,而且是温水煮青蛙,等他们发现问题了,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安禄山集团也不是全无生路,最后他们还是可以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一切,但萧去病和李倓不认为这些只有凶悍,组织性和纪律性都很差的河北胡兵会是大唐几十万精锐,特别是天策军的对手。   这些计划,目前还只有萧去病,何可儿,李倓,李泌,李岘,李晟等几名核心人员知道,萧去病更是和李倓更是对此推演过很多次,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起来,昭武九国粟特人不是善于经商赚钱吗,看他安禄山怎么破局。   便在这时,有艘中舰跑了过来,像向萧去病汇报了一个奇怪的情况,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另外一座香料岛,派了一艘小船上岛查看,结果那小船就卷入了一处水流,划不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萧去病来了兴趣:“带我们去看看。”   两人很快随着中舰来到那个小岛旁边,萧去病查看了一下地形和水流,原来这座小岛正处于一条洋流中间,那小船两个人想原路返回自然是有些难,但绕着岛半圈则完全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家   船队返回狮子城的时候,整个海港立刻沸腾起来,那些留在苏门答腊和爪哇做生意的大唐大唐商贾,已经云集在新建好的狮子港翘首以盼船队几天了。   这趟南海之行,无论是四海商社,还是所有的世家和富商巨贾,甚至连跟着一起来的日本人都赚了盆满钵满,很多世家和商贾其实已经淡了去寻找香料岛的心思。   大唐商贾已经差不多把当地所有的金银和好东西都都搜刮干净了,赚了太多的钱,还不赶紧回去?留在这里,虽说有战舰守护,但心里也不踏实啊。更何况,当地又不是没香料,平均下来,每家也能分到差不多两百斤,相比之前高价从大食人手里买,这已经很好了。   即便都抱着这种很满意,很想得开的心态,但当听到五十艘商船全都装着满满当当的香料,而且大多数都是最贵的肉蔻,所有的人还是一下陷入了疯魔!五十艘满满当当的肉蔻,这得值多少钱啊!   “你们真的找到长满香料树的海岛?”商船刚一靠岸,各世家和富商巨贾迫不及待拉着各家代表激动地问东问西。   “快给六叔说说,那香料岛什么样子。”   “老十三,这香料岛的具体位置你可知晓?”   “发了啊,发了啊,这次出海,抵得上以前十年的收益!”   那些跟着一同前往的各家代表和伙计都露出一副你们少见多怪,至于这么激动吗的表情,一个个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得意洋洋道:“自然是找到了,要不这五十船香料怎么来的?十一座小岛,有七座都是没有一颗别的树,全是香料树,具体位置却只有四海商社的人知道。”   “你是没看到,那香料实在太多了,地上掉了厚厚一层。根本都不用采摘,直接从地上捡就捡满了。”   “兰陵王可真是吉人天相,上天宠儿,这些小岛上之前明显是没人到达过。兰陵王怎么就知道呢,而且还一找就找到了!”   “要说这兰陵王就是命好,老天爷都帮他,香料岛就不说了,你知道他在海滩边上捡到什么了吗?两千多斤品质最好的龙涎香。简直是就是无价之宝!我算是服气了,以后我们家就一心一意跟着兰陵王发财了!”   “没的说,财神下凡……”   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五百多日本人就很不高兴,虽然这次他们也赚了很多,不算货物,光算金银就是几倍的利润,但看到别人都分到了香料,就自己没有。一个个躲在角落里,气得哇哇乱叫。   当然还有更不高兴的,就是这些当地土人,狼牙修不高兴,因为唐人之前答应要帮他们消灭这里所有其他势力,现在却要一走了之。   但他们现在却不敢得罪这些唐人,如果唐人对他们的死敌佛罗安国支持得多一点,自己就会被消灭。   佛罗安国也不高兴,之前这里虽然乱,经常打打杀杀的。但毕竟有个老大震慑四方,相对安稳,现在却是一片混乱,每天都要打仗。想不打都不行,狼牙修首先攻打的他们,死了太多亲人,仇恨太大了。   在所有人的悲喜两不同中,三百多艘商船用了五天调整货物,红木收得太多了。被留下了一百万多斤在狮子城。两艘大舰,七艘中舰,还有一千五百天策陆战队被萧去病留在了狮子城,驻守巡洋这片海域。一些有远见的世家和商贾也在此地留下了一些人手,这里可到处都是宝贝啊。   萧去病仔细嘱咐了勇士号船长牧水光,无畏号船长萧峰,以及刚被自己任命的天策军游骑将军岳夏一番,船队扬帆北归。到达占城后,又用了三天时间,将港口堆积如山的稻米运走一半,十三艘战舰护卫着三百多艘装得满满当当的商船,小心翼翼赶往广州。   等到广州之后,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整个广州城的人都疯了,原来南海这么富庶,而且南海的武力这么弱,四海商社这次带头出海,完全是带了三百多座金山银山回来啊!   原来是不知道,现在不但知道了,而且还亲眼看到了,所有的人心思一下就都动了。   有失去土地流浪或者给人做苦工的穷人心里在想,与其在广州这么吃苦受穷,不如到南海去寻宝发财,赚了钱再衣锦还乡;   也有当地地主豪强,眼红南海的财富,准备组建船队经营南海,这些人一下就将广州刺史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请求派人跟着四海商社一同前往南海,更有甚者还准备私下建造帆船偷偷去。   财帛动人心,萧去病和李倓在广州呆了四天,就接见了几百家想要去南海家族代表。其实萧去病自然愿意,去南海的唐人自然越多越好,可是唐朝有唐朝的律令,萧去病只能对他们进行温言抚慰,言说一定会向陛下奏请适度地开放唐人出国出海的禁令。   然后带着带着五艘战舰和两百七十多艘商船落荒而逃,继续沿着海岸线北上,然后进入长江,走大运河北上扬州、徐州、汴州,进入黄河,归心似箭,在与何可儿分别七个月零七天之后,终于抵达回到洛阳。   两位王爷出征南海得胜回来,当五艘战舰和两百七十多艘商船带着无数奇珍异宝香料木材驶进洛阳城的时候,整个洛河两岸已经是人头涌动,万人空巷。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来看金银宝贝的,因为黄河冬天要结冰的原因,船队到达洛阳后,要把所有的货物都从船上搬下来,先堆积在码头临时搭建的仓库里,然后再由四轮马车运到长安。做完这些,这些战舰和商船还要赶在黄河未结冰之前,赶紧回返,至少开到扬州才行。   消息早在广州的时候就派快马汇报道了长安,这一路上快马信使就没断过,船队的行程长安和洛阳的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高力士,杨国忠,李岘本来还想端点架子,可是当他们看到甲板上堆积如山的黄金和珍宝时,顿时也都不淡定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兰陵王为国征战辛苦了,陛下要老奴代他向兰陵王表示慰问,等兰陵王入朝面见陛下时自有封赏。兰陵王早日安排好洛阳的一切,入宫面圣!”   “高翁有礼了。为国征战,开拓海疆,去病平生之愿也,怎敢言苦。请高翁派人禀报陛下,就说去病与妻子分别太久。先容去病与妻子团聚几天。宝物的运送工作,就多劳高翁和杨大夫费心了。”   萧去病拉着高力士的手微笑道,眼睛里却只有在李岘后面不远处,被小瑶和曹雪阳搀扶着,眼角已经湿了,却强忍住朝自己微笑的何可儿了。   她果然怀孕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还好,还好何可儿看上去身体和气色并不坏,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高力士回身看了看何可儿。高兴地大笑起来:“新婚夫妻,一下分开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杨国忠的眼睛早已经被满船的金银珠宝给晃花了,据萧去病写给皇帝的奏报,此次南海的收益,不算各世家权贵和富商大贾的,单算四海商社的,就几乎超过去年河中之战缴获的一倍。   看到这两百多艘船甲板上堆满的黄金和珍宝,想必此言不虚。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好命,怎么就真的什么都知道?想到这么多的财富。自己只能掌管其中的一半(三成用作练兵和养兵的利润,洛阳截留一成,加上献给李隆基私库的两成,还有一成是给杨家和长安亲贵的。亲王,公主,宰相等),杨国忠就嫉妒得发疯。   因为皇帝派来了高力士,四海商社又是查点和算账的好手,自己能做的手脚就太少了。而四海商社却可以明目张胆地留下五成的利润,作为练兵和发展四海商社事业,以及给股东员工分红的费用。因为这是之前就说好的,而且这次陛下也同意了。   然后杨国忠想到萧去病一下能掌握这么多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而自己虽然也掌管这么多钱,却不能自己拿去用,只能贪污一个零头,他就非常非常生气!   不过他也算是个有城府的人,这时也回过神来,咽了几口口水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萧去病拱手道:“兰陵王真不愧是大唐财神啊,为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兰陵王放心去与妻子团聚,这里就交给我和高翁,李少尹吧。”   萧去病也朝杨国忠和李岘拱拱手,又吩咐李倓在这里照看着,就连忙走向眼睛已经红了何可儿,轻轻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妾身很高兴,我的夫君永远是最棒的。”何可儿握着萧去病的手,脸上都是笑,可是眼泪却更多了。   两人很快坐上了萧去病专门为何可儿打造的可防弩箭的四轮马车,挤开密集的人群开始往外赶。   这个时候马车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到了极点,时间正值上午十点半左右,阳光一照,满船的黄金珠宝反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所有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叹。   “我的天,这得多少金子啊!快看看,这块最亮的白色宝石竟然比拳头还大!”   “天啦,一丈高的红珊瑚,这也太稀罕了!”   “听说船舱里面全是香料啊,这得卖多少钱啊!”   “兰陵王真是了不起,要不是他知道南海那些土人那里全是宝贝……”   “兰陵王真是大唐的福星啊……”   这九个月来以来,整个都畿道,特别是洛阳附近,都进入了飞速的发展,各项事业都进展得极其顺利。这个时候,整个都畿道被四海商社雇佣的人数已经快超过十万,而因此受益的人口则超过百万。   整个都畿道地区经济都是一片繁荣,老百姓生活富足,相比很多地方的流民遍地,路有冻死骨的景象,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中国人最知道感恩,萧去病带着舰队远征南海,满载战利品凯旋,自然是万民称颂,荣耀万丈,不过此刻对萧去病来说,马车外面再如何风光荣耀,也比不上和妻子在一起互诉衷肠来的重要。   萧去病把何可儿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放在他已经突起得很厉害的肚子上,笑着道:“还真怀上了啊,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吃了很多苦吧?”   何可儿将头靠在萧去病的肩膀上,闻着萧去病身上好闻的味道,幸福道:“可儿在家什么都没做,哪有什么苦,就最开始两个月,总想呕,后来就没事了,现在小家伙已经在肚子里长成了,每日都要会踢我呢,你要不要听听?”   “是吗?”萧去病立刻来了兴致,像个小孩一样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果然听到两个心跳,一想到一年多以前才认识的何可儿,现在就有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孕育,就觉得很神奇,很奇妙。   然后转念又想到在另一个时空的后世,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应该才刚刚读大学吧,而在这边却已经算是晚婚的了。不过这么早怀孩子,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好在看何可儿的身材并不算太发福,想来的她还是听了自己的嘱咐的,没敢吃太多补得太厉害,应该能够顺产吧。   “跟我说说你跟儿子的事,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女儿你不喜欢吗?”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萧去病笑着用额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然后开始听何可儿说起各种趣事和每天的生活。   “给我讲讲南海发生的事吧。”何可儿讲完了,然后就轮到萧去病讲了。   “这可说来话长了,首先就从捕鲸讲起吧,你知道的,我几乎是无所不知的,可是那群家伙见到鲸鱼竟然吓住了,不肯听我的话……”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温馨而静谧,马车已经走出了洛阳城,一路上的百姓认识这是何可儿的专车,纷纷笑着打招呼问好,车夫和护卫一脸笑意地点头致意,一片和谐景象。   几百之外的河东之地,已经重新被李隆基任命为范阳、平卢节度使的安禄山正骑马走在入朝面圣的路上,这次他不敢再走洛阳这条好走的大路,只能取道河东,萧去病带着两百多船金银珠宝和香料大胜而回的消息他也已经知道,此刻心里既是痛恨,又微微有些害怕,与此同时又有些微微祈盼。   而远在几千之外的姚州,这座刚刚被剑南军收复的城池,已经被南诏断绝粮道二十三天了,此刻阁罗凤正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将姚州城团团围住,准备明日佛晓发动总攻。   姚州城头,名叫贾瓘的姚州都督,已经写下了遗书,此刻他望着正北方向,悲愤无比地从牙齿里骂出七个字:“杨钊,我入你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解除海禁   萧去病只在家里呆了二十天,细心陪伴照顾何可儿,便在二十一天傍晚出发,夕发朝至到达长安,在兴庆宫见到了李隆基和杨贵妃。   这一年来,李隆基简直过的快活极了,身体年轻了,有活力了,但他的心态却没有回到年轻时候那种励精图治上去,而是越加变本加厉,有恃无恐地奢侈享乐,醉生梦死!   政事上他已经完全交给李林甫和杨国忠两人,长安城的一般大臣,除了在萧去病大婚那天见过李隆基一面,这十个月来,见过皇帝的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政事上,由于萧去病出现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同罗酋长阿布思李献忠在这一年并没有被安禄山逼迫而叛唐,李林甫也因此没被这个牵连,但同样因为王鉷的事情被李隆基疏远,加之李隆基本就有心培养杨国忠接替李林甫主持国事。   所以现在的政局就是,李林甫虽然还身居右相,但朝中大局却基本由杨国忠主持,李林甫在杨国忠不断的打击下只能暂时维持个架子不倒,内囊却已经空了,李林甫也因此心中忧懑,疾病缠身。   但这个权利的奴隶,却依然坚持每日办公,只要她能管的,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眼看身体越来越差,只怕活不了几个月了。   而杨国忠,则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轻佻狂妄,对所有的属下都颐指气使。他每日就在家里办公,将几名六部尚书、侍郎指使得团团转,杨国忠得意洋洋地对虢国夫人笑称:“你看我这两个紫衣小吏如何?”   “臣萧去病恭祝无皇陛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兴庆宫南熏殿,萧去病恭顺地给李隆基躬身行礼,李隆基也很高兴,这萧去病太会赚钱了,不算这次南海之行。一年之内,四海商社已经为他赚了四百八十多万缗的钱财了,如果算上这一次则有近五千万缗,这可是以前大唐一年三个月的财政收入啊。   现在身体年轻了。有时间有精力又有钱,那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叫李隆基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辅臣为国开拓万里海疆,辛苦了你了。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萧去病于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又向杨贵妃行过礼,这才坐下。   “辅臣啊,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杨贵妃吸了吸鼻子,眼睛盯着萧去病手上捧着的盒子,笑着问道。   萧去病打开盒子,微笑道:“这是两串奇楠香念珠,送给陛下和阿姐掐捻把玩,可四时氤氲怡人。气定神清,满室香气萦绕,延年益寿。   这是两个龙涎香的香囊,送给陛下和阿姐佩戴。这是两瓶四海商社新出产的香水,名曰寄情水,这两瓶是我让我调香师为陛下和阿姐调制的,世上独此两瓶,这瓶蓝色的是陛下的,这瓶粉色的是阿姐的。   这是一串天然水晶项链,阿姐夏天的时候可以佩戴。十分清凉;这是一个小玩意,名叫八音盒,只要旋转这里,就会有音乐传出来。”   萧去病拧紧了发条。水晶般纯净的《卡农》轻音乐流淌出来,作为大唐顶级音乐家,李隆基一下就听得入迷了,由于技术的原因,播放到九十秒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李隆基却显然没回过神来,意犹未尽。   他一下抢过八音盒照着萧去病的样子拧紧了发条,音乐再次想起,李隆基再次被迷住了,一连听了三遍,他才忍不住赞叹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纯净,引人入胜的音乐!辅臣啊,你真是有太多的奇思妙想啊。”   萧去病笑道:“去病何敢居功,这还是可儿,李龟年,董大还有洛阳工程局能工巧匠半年多的功劳。”   在萧去病去南海之前,就想过造出八音盒给何可儿做礼物,同时也可以放在四海超市出售赚钱。   其实八音盒的原理超级简单,就是发条带动滚筒旋转,滚筒上的焊点拨动芯片细条边缘,震动发出声音,一周转下来,形成乐章,小时候在医院住院时,闲极无聊的时候萧去病就动手拆过一个八音盒。   技术难点在于发条钢片和芯片细条钢片的生产,直到半年多以后工程局的冶金师傅才生产出这两种符合要求的钢材,再加上几个音乐家的不断调试,这才有了第一台八音盒。   “哈哈,难怪李龟年前两个月一直神神秘秘留在洛阳不肯回来,原来是在做这个啊!哈哈,你们俱都有赏。”李隆基兴致非常高,这个四海商社名下的工程局总是能给给他带来无数的惊喜。   四个月前,他们研究出了平板的玻璃,于是四海商社的技术员工就到大明宫和兴庆宫,将很多窗户换成了玻璃窗,另外还修建了两座四面敞亮的水晶宫。   紧接着,又有光可鉴人的玻璃镜子研发出来;再后来又给四轮马车装上了弹簧避震器,那真是又快又稳;再后来他们又发明了可以在大风和雨天里使用的玻璃灯;到现在又研究了出了八音盒。   除了这些大的技术进步,其他好新鲜的好东西也一直没有断过,清明的时候,之前那种简单又好喝的绿茶有了,然后三个月之后又研发出一种红茶;   然后再是活字印刷工坊、线装书、报纸的出现;还有鲸鱼肉罐头,烤鲸鱼肉干,无烟蜡烛,奶糖,香水,和一种味道极其鲜美的名叫十三香的调味料。   总之四海商社靠着领先的技术和这些新鲜的好东西,生意做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大,为自己赚的钱也就越来越多。   虽然萧去病说这些大多是工程局能工巧匠的功劳,但李隆基很清楚,若是没有萧去病给他们指明方向,这些东西也不会出来。   李隆基高兴道:“尤其是辅臣你,这次为大唐开拓万里海疆,带回这么金银珍宝,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这些事情,是臣的志向,也是臣的本分,哪里还敢居功?陛下许臣带着舰队出海,遂平生之志,已经让臣感激涕零,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   萧去病恭谨道:“不过臣倒是有事启奏,恳请陛下能够同意。”   “什么事,说吧。”   “陛下也看到了,臣这次从南海带回这么多金银珍宝和香料,一路上众人都看到了,已经在全大唐造成轰动。   现在人心思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南海到处是宝贝,都想到南海去发财。臣在广州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拦住臣,想让臣带他们前往南海,更有甚者还准备偷偷前往。   臣想请陛下准许,适当地开放人口流动和出国出海的限制。”   一说政事李隆基就没多少心思,不过这事确实没办法回避,李隆基想了想,面露为难之色。   萧去病又连忙补充道:“若是南海唐人的军队和人口少了,只怕过不了多久,等那些当地土人明白过来,臣留在南海的那点人就镇守不住了。   而且如果去南海的唐人多了,臣包管我们大唐每年的收益还会增加几成。”   李隆基想不通了,这么多人去了南海,收不到他们租庸调了,而且他们必定会抢走四海商社的收益,两样对收入都有损失,如何还会增加收入?   “这怎么讲?”   “陛下你想啊,现在大唐内地由于人口太多,加上土地的兼并,造成了大量的流民,这些六名本来就很难再收到他们的租庸调,让唐人流向南海,正好可以缓解大唐内地的土地压力。   再一个,这些人在南海发财,必然需要军队的保护,我们就可以收他们的税,他们的发的财越多,我们收的税就越多。   而且我们中国人最重乡情,这些人在南海发了财,最后还不是要回到大唐本土来,财富也就跟着一起带来了,我们还可以继续收他们的租庸调,然后的钱,只要用出去了,我们就又能多收税了。”   李隆基点点头,这个以前萧去病跟他讲过,好比一个人花了一万贯在酒楼,酒楼收益高了,交的税也就多了,国家也就受益了,所以经济越发达,商税占国家税收的比例就会越来越多,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大部分税收都是农民的租庸调。   “可是他们去南海,不会影响到四海商社的生意吗?”   “怎么会,南海这么大,金银宝贝这么多,四海商社一家是做不来的,再说他们又怎么竞争得过四海商社,而且我们可以规定某些生意只准四海商社经营嘛。所以非但不会有影响,还会有助益。”   李隆基听着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也没什么心思往深处去想,就说道:“这事朕准了,你去找李相和杨相商量吧。”   萧去病大喜,连忙又启奏下一件事情:“陛下,我们四海商社在日本国发现一座大银山和两座金山。依照四海商社和他们签订的协议,我们是有建租界和独家开采权的。臣请求陛下同意四海商社现在就派人进驻,并且在三个地方驻军。”   “朕都准了,你去和他们两个商议吧。”李隆基微有些不耐烦,我连忙转换话题道:“快给朕说说,你这个八音盒曲子是谁做的,叫的什么名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建设和战争(上)   萧去病在长安呆了两天,先是去找了李林甫和杨国忠商议了开放海禁和去日本开采金银矿的事情。   最后制定的政策就是南海可以去,但不许私自去,新成立一个海关总署,由四海商社牵头,杨国忠和李林甫的人都参与其中,所有想要出国的都必须到海关总署等级备案,有敢私自出国或者出海者,判刑流放,甚至为奴。   日本金银矿的事情也定下来了,依然由四海商社负责主要事宜,但户部,太府,内宫都要派工作人员和代表前往工作和监督。   驻军则是以关内道的军队为主,再从地方上的镇戍部队抽调一些,军队统领是杨国忠的人,但在紧急时候要听四海商社指挥,并且受监军中使边令诚的监督。   看到李林甫垂垂老矣,萧去病也不经意地劝了他几句,让他不要管太多事,放松一些心情,也许还能活久一些,但是被李林甫谢绝了。   其实萧去病倒不是为他着想,只是觉得李林甫活着,对制约杨国忠和震慑安禄山也许能取道一些作用,但李林甫中了权力的毒太深,不听劝,萧去病也就放弃了。   做完这些公事之后,萧去病又去探望了岳父岳母,何建这一年的长安市署令也是做得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萧去病想了想,便以何可儿和洛阳有更大舞台的两条理由,说动他们夫妇将事业搬到洛阳去,又许以重大好处和方便,然后两人就同意了。准备年后就到洛阳去任职洛阳市署令。并帮助何可儿打理四海商社的事情。顺便带带外孙。   因为李隆基的暂时信任和支持,四海商社借着这个大好时机飞速的发展,时间也就在这一帆风顺的气氛中过的飞快。   首先是因为有了大量资金的涌入和先进技术的运用,整个大唐,特别是都畿道地区的经济有了飞速的发展。   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仅四海商社旗下五大支柱产业,食品加工业;生活用品加工业;挖矿炼焦冶铁炼钢重工业;高科技产业,玻璃。四轮马车,造纸,酿酒,香水等;还有建筑产业,建房子修路等,就雇佣了十多万的工人,以此带动的工人数量和受惠的百姓就更加不可计数。   加上四海商社虽然一家独大,但也鼓励并且扶持小型商家和工坊的运营,很多时候不但给技术支援指导,还通过四海钱庄给资金支援。   在四海商社的带动下。整个都畿道地区都掀起了创业的高~潮,经济的极其繁荣。又带动了服务产业和娱乐产业的发展,现在整个都畿道,不靠土地吃饭的工人和市民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而在都畿道,即使是农民,日子相比四海商社来之前,也好过了不少。   自己还有地的农民自然可以从经济的发展中获得极大的好处,这么多不种地的人在这里生活,对农产品的需求自然就多了起来。   不说其他,光卖菜就让他们赚了之前两年都赚不到的钱,四海商社有钱,他们的员工和雇佣的工人也也愿意花钱,菜价自然就贵;再加上农闲的时候还可以进城或到工地上打打零工,生活一下比以前好过了几倍。   那些租种地主家田的佃户,日子虽然比起自耕农要苦一些,但比起以前还是要好了许多,除了前面的原因之外,这些佃户的租子也由原来的一半,变成了现在的三成五。   兰陵王仁义啊,他回到洛阳后,就把当地所有的世家和大地主都叫到了洛阳开会,具体的内容便是要带着他们一起发财,想去南海探险寻宝的,想去日本挖金矿金矿的,或者跟着四海商社一起做生意的,通通给予支持。   但是有一条,四海商社只带那些心善的地主玩,心太狠的就不带你发财了,评价的标准是就是各世家地主收租子的比例。   租子在三成五以下的,四海商社才跟他们合作,四海商社会派人到各地暗中查访,如果发现在哪家租子超过这个比例了,非带不给予支持,还会想办法对他们实行各种打压。   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有八成世家和地主就同意了,八成同意了,也个比例也就被当成乡规民约来施行了。但兰陵王还是怕有些人心里有抵触,又耐心地给众人讲解一番所谓的经济原理。   具体内容其实很多人都没太听懂,听懂的也只懂个大致意思,第一个意思就是说,土地租子的收益其实非常小,一心盯着土地的都是土包子,没有进取心,不带你玩;   第二个意思就是说,必须要让经济转起起来,这样才会越来越有钱,越来越赚钱。如果不给这些农民多一些利益,他们就会没钱买东西,富人毕竟只是少数,富人的市场饱和了,如果穷人没有一点购买力,那东西就会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工坊就会停产,说不定还会倒闭,然后经济的运转了停了下来。   而假如能多给穷人一些利益,他们就会买更多的东西,工坊就可以一直生产,经济就会越来越好,而且给农民的那些利益,到最后都快要通过卖他们东西而收回来。   总之,第二个意思有点玄之又玄,大多数世家和地主都不太懂,这些种地的农民就更不会懂了。但兰陵王是神仙弟子,又是大唐财神,又特别喜欢带着众人赚钱,他说的话,显然不会有假,于是乎,大多数人也就心甘情愿照办了,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情况果然就如兰陵王说的那样,这些世家和地主手里的钱越赚越多。   而这个时候,四海商社又提出,如果哪家肯将土地卖给四海商社,将会在商业上给予对方更大的支持和优惠,一些比较开明的世家和地主这个时候也认准了兰陵王,首先给予了配合。   四海商社在得到这些土地之后,一小部分自然是用来建造新的工坊和住宅区,商业区,其中的大部分,却是租给很多失去土地的农民,租子只要两成,而且还教这些农民怎么播种,怎么耕种,种什么菜好,种出的粮食和蔬菜,四海商社全部包销。   另一方面,都畿道所有百姓的日子除了变得好过了之外,同时生活也便利了许多,并且越来越丰富多彩。   兰陵王和四海商社出资,组织雇佣员工将都畿道的街面,道路,河流,水渠通通都整修了一遍。洛阳城的街道,都换上了水泥路,穿城而过的洛河也清理挖深了河道,加固了河堤;都畿道境内的主要道理,也都变成了好走的小石子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建设和战争(下)   总之,自从兰陵王和四海商社主政都畿道以来,整个洛阳地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在当地权贵和百姓的生活方式上,表现尤为突出。   首先一点便表现在喝茶和到茶馆听书上,现在整个都畿道已经没人再喝那种加了猪油羊油香料葱姜蒜末的煮茶了,全都改喝更加高大上的泡茶。   闲暇时间去茶馆听说书也成了很多人的必备课,平日聊天的时候,谈论的最多的也是说书人讲的故事。   说白了,就是物质文明稍稍丰富起来之后,就开始追求精神文明来,这一点在那些第一批四海商社招募的工人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   除了去茶馆听书,他们每日最高兴做的事情,就是花两文钱买一张报纸,然后在家门口的院子里,让自家在小学堂的孩子读给自己听。   虽然除了小说故事之外,大多数内容他们基本都听不懂,而且自己小孩有时候也有很多字不认得,读得断断续续的,但他们依然每日乐此不疲。   而每次都他们家门口走过的路人也都会对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有时候还会主动招呼:“王老三,好福气啊,家里也出读书人了。”   这个时候,就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工作一天的辛苦一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莫大的幸福和满足涌上来。   是啊,祖辈几百年种庄稼的命,到现在也出了读书人了,这点工作辛苦算得了什么?再说工钱又高,加班还给一倍半的加班工资,生活有了期盼啊。   王老三叹口气,颇为无奈道:“唉!什么读书人,娃娃上课不认真,很多字都不认识啊!”   然后把那个主动打招呼的气得够呛,王老三,你故意的吧。就因为比你们家晚来洛阳十个月,我家那个儿子比你家的还大一岁呢,不是一个字都不认得?你家小二现在都能读报了,你王老三还故意抱怨。这不是故意气人么,你有什么比我强的,不就赶到个好时候么?   然后这人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在工地上好好干活,好好表现。争取评个先进或提个小管事,下次小学堂扩招,一定要把自己两个娃娃送到小学堂里去!   这样的场景,在天宝十二年的都畿道各地工坊区每日都在发生,这些都只限于大多数穷人,而对于生活在都畿道的富人们,特别是权贵世家来说,日子更是过得无比的奢华和享受,多姿多彩,优哉游哉!   洛阳城以及周边的新城区、别业庄园。就是有钱人的生活的天堂!   这里有全大唐最好,最顶级,最豪华的集吃饭喝酒的酒楼和住宿的旅店为一体的酒店,最新式,最美味的美食菜品都可以在这里品尝到,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最香醇的美酒,最周到体贴的服务,功能最完善,最舒适的豪华刺史包间和王爷包间。   洛阳的南市、北市和洛阳外的新城区。是全大唐最大的购物中心,在这里可以买到你能想到的最好商品,精美的珠宝黄金首饰;好看的,做工最考究。样式新颖的高级男装女装,顶级蛟龙皮女包;各种香料和美食糖果糕点,奶糖,水果糖,棒棒糖,各种面包。蛋糕,肉松,烤牛肉干,烤鲸肉干,新鲜瓶装牛奶;各种玩具和书籍,积木,布偶,不倒翁,木~马,漫画书,小说,各种线装书;以及各种以前从未见过的奢侈品,顶级香水,八音盒,水晶器,珠宝艺术品。   总之,只要你有钱,洛阳就一定能满足你所有的需求,现如今,有钱人路过洛阳,不买点东西作为礼物带回去,都不好意思回家!   除此之外,洛阳还是大唐最宜居的城市,在这里,只要有钱,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水果,夏天有各种冰饮,冰棒冰淇淋,冬天有暖气和壁炉;足不出户就能享受最周到的服务,想要什么,自有半大的小孩给送上门来,出门也有极其方便的四轮公共马车。   这里的休闲娱乐生活,在大唐也是最顶级的,整个都都畿道特别是洛阳城,遍布大大小小的梨园戏苑,歌剧话剧院。   除此之外,喜欢文静的还可以去打桌球和高尔夫球;喜欢刺激的可以去打马球,或者观看马球比赛和赛马,更刺激的还可以参与投注。   自从传出某个小混混张三通过赌~马一夜暴富,和某某跑堂伙计李四因为精于赌~球而变成大富翁这两个传说之后,整个都畿道的人就疯狂了,参与其中的人不计其数,而组织这些的四海商社也自然财源广进。   而即使是妇人也小孩,也有适合他们玩的藤球和游乐场,特别是那种转起来就会发出悦耳音乐的旋转木~马,更是这些有钱人家小孩的最爱。   每当他们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坐在旋转的木~马上,听着好听的音乐响起的时候,那天真单纯笑声总能感染所有人,忍不住赞叹,人间天堂啊!   当然,在大唐,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这样,河北的老百姓生活就很不好过。由于四海商社的经济压制和控制,河北安禄山史思明集团的财政一下便的捉襟见肘起来。   安禄山养了那么多的私兵,他之所以能稳住东北边境,第一靠得就是钱财。这下可好,河北的经济被四海商社封锁,安禄山拿不出钱和物资给麾下那些胡族兽兵,然后他们酒瘾又犯了,于是很多胡兵就开始为祸地方,到处偷抢东西起来。   整个河北地区一下就被高的乌烟瘴气,因此受牵连逃到河南来的汉人难民已经超过三十万。其实普通的胡人也有很多遭受兵祸的,但他们却不敢跑到河南来,他们听信了安禄山的话,怕内萧去病杀死。   不过安禄山和史思明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本事的废物,他们一个管政治思想和经济,一个管军事,竟然将当地的胡人全部煽动得对萧去病同仇敌忾起来,并借着这口气,竟然真的一口气推平了契丹和奚这个为祸东北边疆几十年的部落。   在天宝十三年的四月份,生擒其首领李怀秀和李日越。自此契丹和奚两番被彻底平定,两番精兵大多都被安禄山招降。   河北安禄山史思明集团实力大增,唯一的问题是就是没钱养兵,虽然暂时被安禄山忽悠住。但谁都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胡族兽兵就会鼓噪叛乱,为匪为盗,奔溃只早早晚间。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便是在天宝十二年三月的时候,安禄山向李隆基奏请让同罗酋长,朔方节度副使李献忠帅同罗兵数万来助击契丹和奚。李献忠怕被安禄山谋害,坚决不肯去,于是在四月的时候,率部大掠仓库,叛归漠北。   但漠北已属回纥,回纥又与安禄山有同盟关系,李献忠所部同罗精兵在漠北草原与回纥大战数场,又重新逃窜到南边。在七月的时候,围永清栅,被栅使张元轨击退,率部逃往北庭。   萧去病密切关注此事,主动请战,率领三千天策轻骑从洛阳出发,长驱直入五千里,联合浑瑊(原名浑进的那个)率领的三千朔方军,赶在回纥兵马击破同罗主力之前,大破阿布思(李献忠原名阿布思。被李隆基赐名李献忠)部,生擒阿布思,尽俘其部落六万余人。   另一方面,李林甫受到阿布思的牵连。被杨国忠和安禄山攻击,一气一怒之下,于天宝十二年四月末一命呜呼,杨国忠取代李林甫成为右相,身兼三十余个使职,一时权势熏天。   李隆基整日奢侈享受。醉生梦死,杨国忠便在长安一手遮天起来,并直接导致了剑南兵征讨南诏的再次大败!   其实早在天宝十一年的时候,杨国忠深感八万剑南军竟然全军覆没败于南诏,让他面上无光,在李宓坐镇剑南,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后不久,杨国忠便急于立功,下令再次征讨南诏。   不过首先要收复失地,于是他命李宓派兵强筑姚州城,任命将军贾瓘为姚州都督,坐镇前线,想让姚州成为进攻南诏的跳板。   不想南诏王阁罗凤一不做,二不休,派兵断绝姚州粮道,在萧去病从南海返回洛阳的第二日,再度攻下姚州,唐军再次全军覆没,贾罐被俘后就义。   紧接着在次年,也就是天宝十二年的七月,在朝中独掌大权的杨国忠强令李宓亲率大军,又征召岭南五府经略使何履光带兵两万相助,共十万大军,再征南诏。   因为前面几次唐军都是全军覆没,加上有传闻说南诏“瘴气”袭人,士兵对南诏怀有恐惧心理,这次征讨南诏,再次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何履光带着五千岭南兵逃了出来。   杨国忠勃然大怒,三次大败于南诏,几乎次次都是全军覆没,这让他这个右相,兼领剑南节度使脸上十分无光。   加之大唐的另外两个宠臣,萧去病和安禄山俱都立下大功,一个只带二十二艘战舰,三千天策陆战队队就平定了南海;另一个平定了作乱许久的契丹和奚,两人都受到了皇帝的称赞,宠信还在自己之上。   这叫他如何能忍,剑南道的男丁已经被他征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天宝十三年杨国忠下令在关内道,河北道,河南道强制征兵,点中的人家户有三丁点一丁,胆敢有不从者铐送至征兵所。   兵部征兵的名册已经下发到各个里长的手中,都畿道一片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景象的时候,关内道,河北道,河南道却是一片愁云惨淡,那些被点中家中有人要前往征讨南诏的家庭,无不哭成一片。   天宝十三年,四月末,京畿道,京兆府,新丰县,名叫梁小山的二十四岁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大热的天,他整个人却冷得直打哆嗦,一双眼睛已经湿了,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老天!”哐当一声,看到梁小山这个样子,正准备做饭的新婚妻子一下惊惧地把淘米的淘盆掉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嚎哭起来:“三郎,你被点中了?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梁小山强忍着的泪水也刷地一下流了出来,抱着妻子一起放声痛哭。去年阿爹刚生病去世,他和二哥才分家不久,家里男丁就他一个,谁知道怎么征兵就征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可听说了,南诏那里有一条泸水,烟瘴弥漫,大军徒步渡河的时候,河水会热得想滚汤一样,单单渡过泸水,就要死掉两三成的人。   再加上南诏遍地瘴气,南诏兵凶猛无比,前后征伐南诏的人已经有近二十万人,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可不认为这一次唐军就能打赢。   再说了,自己也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啊,关中太平几十年了,自从他生下来起,就只知道梨园的竹管和戏曲,什么时候见过刀枪?自己练最软的八斗步弓都拉不开,这个样子前去南诏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莲儿,别哭了,快给我准备盘缠干粮,我要逃走!”哭过之后,梁小山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去送死。   “逃走……好啊!”莲儿下意识附和道,然后开始抽抽搭搭给梁小山准备干粮和盘缠。   才烙第一张饼的时候,就听见有县里的衙役公差从门外走过,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喊道:“各家都听好了,但凡被征兵点到的,莫要想逃跑,有敢逃跑者,罚没家产,父母妻儿俱都连坐,被抓到者,以逃兵论处……”   梁小山一下面如死灰,与莲儿对视一眼,莲儿再次抱着梁小山痛哭了起来,悲愤欲绝道:“老天爷,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过了良久,莲儿哭得嗓子都哑了的时候,她抬起头,咬着嘴唇对梁小山道:“三郎,这个家产,我们不要了,我们一起逃,逃到洛阳去,那里收留流民,事情又多,总能找到事情做……我现在就开始收拾,今天晚上就走……”   莲儿一边嘴里不停念叨,一边开始收拾家里的细软,而梁小山的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他制止住了妻子的行为,欣喜道:“我们去蓝田县,央求王家的王六郎!”   “王六郎?”   “是啊,他是兰陵王的六舅,我们去央求王六郎,叫他替我们去求兰陵王出兵征讨南诏,我们就不用去了!”梁小山眼睛越来越亮,人也越来越兴奋,简直就要跳起来。   “对啊,兰陵王是大唐战神,他和天策军这么厉害,朝廷为什么不让他带着天策军前去平定南诏呢!”莲儿也很高兴起来,不过又觉得很奇怪。   “你懂什么,兰陵王是天策府统领,带着三千天策军就平定了南海几十国,四万同罗兵造反,兰陵王又只带着三千天策军就将同罗兵全部消灭和俘虏,生擒阿布思。   那杨国忠是剑南节度使,却几次三番征讨南诏全军覆没,他当然知道只要兰陵王前往,南诏一定会快速平定,但这样不是又让兰陵王和天策军立功出风头吗?”有了主意心里不慌,梁小山装出一副我懂很多的样子对妻子道。   “那他就让我们京畿道,关内道的百姓前去送死,该千刀万剐的杨国忠!”莲儿咬牙切齿地大骂道。   “嘘!”梁小山连忙关紧了大门,小声道:“现在拿杨国忠把持朝政,一手遮天,你敢骂他,要是被人听见了,那还有我们的好吗?”   莲儿小声骂道:“这个大奸臣,害死这么多人,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了!”   梁小山挥了挥手,认真道:“好了,赶紧再给我烙两张饼,我要到里长那里去,联合村里被征兵的人一起蓝田,明天早上就走。”   “你说兰陵王会答应出兵吗?”莲儿一边忙活,却还有疑虑。   “兰陵王心系百姓,一定会的!”梁小山却坚定道。(未完待续。) 第一章 家园   时已入夏,暑热正盛,然而在洛阳天策府的一处庭院里,因为旁边有水渠引山泉流过,又有水车带动的风车,凉风习习,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炎热。   院子里槐花开得正盛,满庭花香,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清爽,午后的阳光,洒下一地落荫和斑驳。槐树下,一名清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巧笑吟吟地看着庭院中的父子两。   名叫萧去病的二十三岁男子此刻正蹲在地上,张开双臂,他的面前是一个还未满一岁半的孩子,同样张开胳膊,摇摇晃晃朝他走来,嘴里发出“叭叭”的声音,显得颇为开心。   眼看就只剩三四尺的距离,秋千上的何可儿大声鼓励道:“景曦加油,马上就到了!”   然后萧景曦就兴奋地跑了起来,眼看距离萧去病还不到两尺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下摔了一跤,哇地一下就要哭出来。秋千上的何可儿心一下揪起来,她看看萧去病,面露担忧,萧去病摇摇头表示不要紧的。   四肢着地的萧景曦,在地上等了一两秒钟,很快爬了起来,也不哭,看看面前那个称作“叭叭”的人,好像又离自己远了一些,再扭头看看秋千上被自己称作“麻麻”的人,正一脸微笑地用眼睛朝自己示意,口中发出好听的声音,“景曦”两个字明显是在称呼自己。   于是刚满十五个月多一点的萧景曦便再次张开胳膊,快步走向蹲在地上的“叭叭”,这一次他很小心没有摔跤,终于一头扑进了萧去病的怀里,然后就被萧去病抱了起来。   被举在半空中的萧景曦一下开心极了,嘴里“啊啊……叭叭……麻麻”的笑着大喊,萧去病也很开心,把他举到自己面前,笑着道:“景曦最厉害了,摔跤了也不哭!”   小家伙开心地伸出两只有些脏了的小手去抓萧去病的耳朵。小嘴吐着泡泡,往萧去病脸上碰,口水糊萧去病一脸,然后萧去病和何可儿就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从天宝十二年一直到现在。是四海商社飞速发展的最好时光,整个大唐,剑南,岭南,河北。特别是南海和日本,都是风云变幻,但都畿道却一直风平浪静。   在这段难得的平静日子里,萧去病的日子也过得相当惬意。天宝十二年正月二十一的时候,何可儿平安诞下一个四斤十一两的男婴,取名萧景曦。   这可把萧去病高兴坏了,除了在天宝十二年七月的时候出征过一次,领兵长驱五千里追击过阿布思,其他时间每日就呆在家里陪何可儿,带孩子。有闲暇就去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教教书。再有就去天策府看看新兵训练,有时候也会微服和李倓到洛阳城和城外各个工业区,商业区,住宅区到处转转。   看着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慢慢变成天下第一强兵;看着洛阳地区越来越繁荣富庶,无数的人因为自己的原因有了更好的生活,听到许许多多的工人家庭言谈之间无不表现出的对自己和李倓的感激之情,这种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取代不了的!   李倓同样觉得很有成就感,为了培养他的行政能力,了解民间百姓的生活。萧去病特意让他负责情报工作的同时,兼管都畿道的民政事务。   这一年多以来,李倓深入到最底层,跑遍了整个都畿道。老百姓对这个待人谦和,没有一点架子,一心做实事的年轻王爷也极有好感。   现在在都畿道地区,在声望上,唯一能与萧去病比肩的就是李倓了,而作为这一地区的实际总管理者——李岘。反倒不那么出名,声望自然是有,却远远不及萧去病何李倓两人。   不过李岘也是个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萧去病的深意,作为李唐宗室,他也乐得萧去病这样安排,至少在他看来,李倓要比其他所有李唐王室都要好,甚至还胜过开元时期的当今陛下。   另一方面,快要年满十九岁的李倓,也在天宝十三年正月末结婚了,妻子其实可以算是他的表妹,叫张雨婷的,乃是他的姑姑宁亲公主和驸马都尉张垍的女儿。   女孩倒是很漂亮,也很温柔贤淑,两人感情很好,交往不到四个月就结婚了,但据李倓私下对萧去病讲,之所以这么快结婚,为的就是想早点生个孩子,无论男女,到时候都可以和萧景曦作伴,对于李倓的这种心思,萧去病自然也是高兴的。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李倓走了进来,看到萧去病一脸口水,两只耳朵被景曦抓得又黑又脏,也是笑得不行。萧景曦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到是李倓,此时他已经很会认人,这时也高兴地张开手臂要李倓抱。   李倓高兴地接过孩子,举在面前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景曦的鼻子,然后景曦就开心地抓着他的耳朵拧,嘴里兴奋地大叫:“叭叭,叭叭叭……”   萧去病十分不爽地把他抱了回来:“要抱抱可以,乱喊爸爸可不行……”又逗弄了一会,把他交给旁边的何可儿,两人接过丫鬟递来的湿毛巾洗了把脸,来到院子东边的一座**的高楼上。   “师父,严庄传来消息,那安贼和史思明彻底平定两番后,尽得两番的钱财物资,现在又有金银和牛羊无数,同时两番精兵都被他招降。   但两人又下令之前私募的五万契丹、奚的私兵,扮作两番余孽,在两番之地到处扫荡,一方面劫掠室韦和靺鞨,获取钱财战马和牛羊,一方面奏报皇帝阿爷,残敌未清,继续玩敌养寇!   另外,安禄山已经在河北下了禁酒令,严厉打击白酒的出售和走~私,这样一来,说不定还真就让他们挺过来了。”   “玩敌养寇,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伎俩么,我们按之前的计划应对就好了。安禄山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过这个史思明倒真是给了我很多惊喜呢,只用了一年,竟然就真的打下来了,你等着吧,等他们完全收服消化两番的时候,就是他们造反的时候。   至于禁酒令和打击走~私,这事完全不用担心,哪有这么容易,更别说他们还剩这种组织松散,毫无纪律的团体。   他现在是拿我来吸引仇恨,但说得多了,别人也就麻木了,但酒瘾上来却是切切实实的,他真敢动真格的禁酒,这些胡兵就真敢造他的反,这点我毫不怀疑。”   李倓点点头,站起来转头看着外面,在这里,方圆四五里的景色都可以尽收眼底。李倓看了一会,感慨道:“师父你看,才两年,这里彻底变了样。   我们的工坊和各家小作坊,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在干活;流民被组织起来修路,修水渠,栽花种树;就连那些暂时不能去读书的半大小孩也能找到送报,送牛奶,替人跑腿的活计。   所有的人都有了钱,不会有人饿肚子,有都畿道户口的,就算最穷的人家,也有钱去茶馆听说书,过节的时候,也能吃得上肉。   我们的洛阳,还有整个都畿道也因为他们的建设和服务,风景变得更好了,路更好走了,生活更舒适和便利了。   这里的富人,也同样开心,虽然他们大把地把银钱花出去,但最后通过工坊和做生意又赚回来了,但这中间他们都吃到了,玩到了,乐到了,更是享受到了最周到最贴心的服务,日子过的比神仙还快活!   这就是我们的事业,让来到洛阳的所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们的洛阳也建设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繁荣,每天都有小孩在学堂里读书的声音传来,游乐场的笑声也从来都没断过,所有的人都很开心……   多美好的一副画面啊!   可是那安禄山和史思明马上就要造反了,马上就要打仗了,这次是在我们自己的地方,河北几乎不设防,幽州兵很快就能打到我们都畿道来,打到洛阳来。   现在拿安胖子手下的兵马已经超过二十七万了,而我们手上的兵力只有三万!假如回纥跟着他们一起造~反的话,我们这边就更吃紧了。   到时候就是生灵涂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啊,就连我们都畿道建设得这么好的家园,也有可能会毁于一旦……师父,我们就不能……”   李倓现在每日跟基层百姓在一起,又看到洛阳建设得这么好,这么繁荣昌盛,老百姓安居乐业,无论穷人富人一片和谐。他是真心感到非常有成就感,非常珍惜这一切,不希望战火打到这里。(未完待续。) 第二章 南诏局势   萧去病也叹了一口气:“局势如此,你说能怎么办?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话,还不是太宗皇帝那个时候被这些胡人的恭顺给骗了,让他们居于河北腹心之地。   我们的政策出了问题,等发现已经晚了,后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谁都不敢,也没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以致这颗毒瘤越来越大!   现在我们决心摘掉这颗毒瘤,解决这个问题,又怎么可能和风细雨,不痛不流血就做到?师父也是人,不是神仙。   再说你阿爷到现在依旧无比宠信那个幽州胡儿,这次那胖子问陛下要空白委任状,陛下竟然就给了。   呵呵,五百名将军,两千名中郎将,这都足够武装整个大唐的军队的了,陛下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你说我们能怎么办?是派人刺杀安禄山和史思明还是上奏说安禄山必反?   再说了,不经历一场惨痛,又如何能够让大唐记住这个教训,又如何能将这个政策扭转过来?   不过,好在我们在宥州和党项七羌,已经做出了一个非常良好的示范,现在那两地的六州胡和党项羌,在经过改土归流和编户齐民之后,日子反倒过得比之前好上两倍都不止。   我想,等我们击败安禄山和史思明,杀掉大部分嗜杀成性,劫掠成瘾的河北胡兵之后,再在河北和全大唐推行我们的新政策,大棒加胡萝卜之下,应该能容易得多吧。”   顿了顿,萧去病笑着道:“至于你说的这幅美好的画面,都畿道建设得这么好的家园,这么多人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生活得很开心。这些正是我们的成就,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人间乐土,正是你我的使命,你害怕了吗?”   李倓用力地拍着栏杆,大声道:“师父。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怕,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心血被战乱毁掉。”   他情绪激动起来:“哼,不就二十七万不懂纪律和没有信任的蛮兵吗?我们保证不让他们打进武牢关就是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派舰队直接开到幽州去抄他老家去!”   萧去病笑道:“说的就是,我想他要造反,至少还得一年的时间,我们有一年的时间的可以筹备,到时候我们有的是办法可以对付他。我就不信装备了火箭弹的,令行禁止的现代部队,会打不过他们一群蛮兵!”   黑~火~药的研制,李倓也有参与,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同时也知道当初木鹿之战的秘密,他也笑了起来。   随后,开始讲起了另外一件事:“师父,去往南诏打探情报和绘制地图的人回来了,去了十个。只回来四个,好在圆满完成了任务!”   “怎么死的?”萧去病接过李倓递过的情报和地图,心里也是抽了一下,这些天策暗卫可都是自己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又经过各种专门的残酷训练,基本等于后世特种兵了,竟然一下牺牲了六个!   李倓黯然道:“两个在打探情报的时候被发现围攻而死,三个为传递情报,掩护战友留下断后,还一个是在南诏不知道中了毒还是中了蛊。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发病,快挨到洛阳的时候一下就死了。”   “尸体带回来了吗?叫我们最好的医师前去做检查。”   “来之前我已经安排了。”   萧去病看着送回的情报,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等下你去安排一下,他们的家人要给最重的抚恤。小孩进英烈班重点培养;   还有他们的事迹,找剩下的四人询问清楚,记录下来,等南诏之战结束之后给他们树碑,并让四海商社名下的说书人去说他们的故事。   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们要让洛阳的人。都畿道的人,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是谁在守护他们美好的生活!”   李倓点点头:“小倓记下了。”   看萧去病的眉头越皱越紧,李倓开始介绍起来:“南诏之战失利,全输在地形和瘴气上!那鲜于仲通和杨国忠因为想尽全功,一举灭亡南诏,所以两次都是想直接进攻南诏都城太和城。   但太和城地形太好了!太和城所在位置,是一条南北长约一百里,东西最宽处十六里狭长形的平原。太和城东临洱海,水路进攻不容,因为洱海的东边也是山,南北的河流只能过小船且有城把守;   太和城西面苍山高耸,山峰罗列,峰顶终年积雪,要翻越苍山进攻太和城极其困难,而且极易中埋伏,第一次王天运的两万大军不就是在苍山中了埋伏吗?   东西两边都极为困难,那就只有走南北路线,南诏在这条狭长平原的最北边,地势最狭窄的地方筑有龙首关,西边就是苍山云弄峰,东边就是洱海,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难攻取。   南面地形稍宽,南诏在洱海的出口西洱河和苍山之间修筑了龙尾城,西面高山天险,东面以西洱河为天然护城河,同样易守难攻。   这次李宓率领战兵十万,负责粮草辎重运送的辅兵十万,举全剑南之力进攻南诏,定的计划就南北同时进攻龙首关和龙尾城,同时在洱海东岸修建造船厂,赶造战船,准备三路夹击,不可谓不拼尽全力,小心谨慎。   可到最后还是被南诏各个击破,先是造船厂被捣毁,东岸唐军损失惨重,再是在龙首关与吐蕃军夹击李宓大军,全歼之;南面何履光虽然攻破龙尾城,兵锋直逼太和城下,奈何这时南诏主力已经消灭了李宓的军队回援,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再加上南诏确实有瘴气,我们的士兵到那里水土不服,战斗力大大下降。师父,我们天策军只有三万兵马,这仗要怎么打?如果损失太大,万一幽州胡突然造~反怎么办?”   其实说起来,鲜于仲通和李宓虽然统军能力和指挥能力是个战五渣,但两人制定的战略却基本没有问题。   南诏蕞尔小邦,兵力只集中在都城附近的核心区域,只要攻下他们的都城,基本上他们也就亡国了,不像泱泱大国,即使首都被占,依然有机会反败为胜,这就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所以自己这次出兵南诏,目标也是对方的太和城。其实萧去病倒还不知道京畿道、关内道很多人正准备央人到洛阳来求自己出兵,而是自己想去打南诏。   不想看到南诏消耗大唐太多国力是一个原因,而且想必另一个时空,这天策三千老兵就是损耗在南诏,否则后来封常清守洛阳怎么会这么困难?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萧去病想练兵。   两万七千天策新兵,只有不到三千是打过仗的,其他最多是打打弥勒教和摩尼教的教徒,即使每日训练的再刻苦,伙食再好,再强壮,耐力和毅力再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就是新兵,如果直接将他们拉上对抗幽州胡骑的正面战场,萧去病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南诏便是最理想的试金石和陪练!   “这份情报和地图,李晟、马燧、秦将军和曹将军看过吗?”   “还没有,李晟和马燧在大校场操练士兵,秦将军和曹将军带着队伍进行野外拉练去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晚饭后到作战室开会!”(未完待续。) 第三章 作战计划和动员   入夜之后,天策军营作战室,到场的几名军官听李倓和四名内卫介绍完情况之后,同样盯着桌子上的两张地图把眉头皱得紧紧的。   南诏这也太耍赖了,除非把他们引出来主动出击,在外击败他们的主力,否则凭借两万人强行进攻他们的腹地,简直难如登天!   “良器怎么看?”萧去病首先问了李晟的意见。   李晟将龙首关和龙尾城的地图看了又看,道:“我们人少,必不能分兵南北同时进攻,在洱海东岸造船进攻倒是可行,可耗时太久,我们没时间等。   翻过苍山风险也是极大,我们地形不熟,他们早有准备,在各山间要道如何不会派人秘密监视,想要隐藏行踪根本不可能。”   马燧接着道:“所以留给我们的选择就是取道北边龙首关或取道南边龙尾城,北边不好,地势太险峻了,而且容易被吐蕃蛮子抄了后路,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攻破龙尾城!”   萧去病点点头,道:“两位说的没错,我的意见也是偷偷占领龙尾城,然后直趋太和城,问题是怎么过去?”   曹雪阳道:“这西洱河也不算宽啊,最宽的地方不过六十步,窄的地方只有四十步,而且差不多有五里长的河段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为什么不从这里入手呢?”   秦颐岩道:“那阁罗凤屡败我唐军,也算是当世人杰,又怎会对这段河防掉以轻心呢?这五里河段肯定是严防死守,加之情报上说这段河流岸坡陡峻.水流湍急,可不是那么容易潜越的。”   李倓想了想道:“我认为曹将军的方案可行,我们可以运用大统领经常和我们讲的特种作战的思路,派遣一支精锐特种小分队,在晚上找一处河段偷偷潜越。   随后隐藏行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龙尾城,然后守住此地等大军前来,如果守不住。就炸掉此城。”   南霁云道:“如果这五里的河段南诏兵把守得太严,我们其实还可以从洱海那边游过去,圈子绕得大一些,反倒更能出乎意料。”   李晟和马燧皱这眉头想了又想。最后也咬着牙道:“我们也认为可行,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具体实施细节了。   多少人的小分队,如果秘密到达河边不被发现,潜越过去之后。凭这点人夺取龙尾城;我们的主力部队在何处接应?我们一起商议商议吧。”   然后七个人就围着桌上的四张地图开始研究起来,秦颐岩虽然一直口中说着“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却依然积极出谋划策,没过多久,一份作战计划就大致完成了,具体完善就是李晟和马燧的事了。   最后秦颐岩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南诏的瘴气大统领要要如何解决。”   “所谓瘴气,不过是当地湿热的环境,还有地上动物**尸体和树木枝叶带来的毒气。以及水源的不干净。”萧去病讲解道:“我准备制定一套严格的卫生条例,并携带大量的医师和药品前往。并且,我还会携带大量的干粮和净水器前往。”   “净水器?”   “就是能把浑浊的水变成清水的装备,我已经命人开始生产了。另外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保管此去南诏大伙都不会被瘴气所伤。”   马燧问道:“什么秘密武器。”   萧去病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颗灰黑色,带有芳香气味的药丸:“就是诸葛行军散,诸位难道忘了,我们这里可有个诸葛武侯的后人。想当年,武侯南征孟获。七擒七纵,也曾被瘴气所扰,后来就有了这诸葛行军散,早在两月之前。我就问过诸葛先生,没想到还真有!”   秦颐岩大喜道:“大统领一早就为征讨南诏做好了万全筹划,如此再无问题了。”   萧去病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大声道:“南诏蕞尔小邦,屡次犯我大唐天威。杀我二十万将士,消耗我大唐大量国力,这次我们就要他们见识到什么叫犁庭扫**,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叫亡国灭种!   从现在开始,天策军进入一级战备,作战动员传达到每名士兵,所有人无命令不准外出,端午节给假一日,归队后,五月初六大军出征!   一直到我作战胜利归来之前,所有的工坊不许加班,工人,农民,少年团从明天起,也全都要动员起来来,每日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操练时间,并安排农兵协在各处协助守卫!训练和守卫补贴为每人每日二十文。   诸君,我们一起努力吧!”   李倓情绪激动起来,伸出右手重重拍在萧去病手掌上,紧接着其他五支手掌也重重地拍了上来。   没过多久,整个军营的号角就响成了一片,三万天策军将士从各自的营房里钻了出来,他们互相看看,脸上是颇为古怪和兴奋的神情,随后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一级战备!”   “一定是要打南诏!”   “总算捞着我们上战场了!”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第一强军!”   “没说的,杀光他们,杀!杀!杀!”   随后就有个团的校尉前去作战室开会,不时有手下的旅帅,队正,火长,甚至普通士兵大声询问:“校尉,是要去南诏吗?”   那些校尉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情绪高昂,眼神火热,也都微微有些兴奋地道:“是不是的,很快就知道了,都回去做好准备吧。”   随后这些校尉,将军,还有情报部门,内卫方面的高层人员,加上两位监军中使王承恩和袁思艺,先后来到作战室,一百多盏玻璃马灯将室内照耀得亮如白昼,看着大统领亲卫发下的一份文稿,每名军官的脸上都激动得快要发狂了。   总算捞着仗打了,上一回选出两千七百步兵和三百骑兵前往出征南诏,所有的人都立了大功,回来之后,几乎每家都按功劳分到了通了自来水和卫生间的一套楼房。   很多人还升了官,赏赐就更别说了,现在一个个都成了洛阳的富翁。前去这些人家提亲的媒人简直要把门槛踏破了。   这些好处也没什么,毕竟天策府的将士,就没一家过得不好的,谁家不是有公家的房子住着。享受各种优惠,军人家属受到都畿道所有人的尊重。   最让人眼红的还是,这些去过南海的人,每人都有一块不一样的,叫做勋章的铁牌牌。佩戴在胸前别提多威风了。   这些人回到天策之后,就别提多骄傲了,无论是训练还是演习,都要摆出一副老兵的姿态,闲暇聊天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你们是不知道……那大食人,南海土人别提多凶了……”。   但大家还都愿意围着他们转,还不敢不服气,还别说,他们做过试验。三十个没出征过南海的组成的军阵,就是打不过出阵过南海的军阵,真正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人家有自信,有心理优势,动起手来干净利落。   现在总算自己也要上战场了,打的还是被关内和中原老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南诏军,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早在建军之初,萧去病就一直给所有的将士灌输,你们是我的兵。你们就是最强的,是天下第一强兵!   这两年多来,他们可以说是没日没夜地训练,各种演习。也曾经和大唐武学的学生兵和各节度使的牙兵对抗过,确实无一对手。   于是,所有的天策将士对自己都有一个很自信的认识:我们确实是最强的。   可是,当这种我们是最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之后,却找不到仗打,那每日的艰苦训练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就像明珠投暗、锦衣夜行一样;就像自己有把绝世好刀。却不能拿出去砍人;就像有一身绝世武功,看几个跳梁小丑打架自己却不能动手;就像做成一件最了不起的事,却无人知道,这种感觉,实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所以现在到了证明自己,一战成名天下知的时候了!   “……想想你们两年多以来受过的训练,想想的你们的武器装备,想想得胜归来的无上荣耀……我们的的目标就是彻底击败南诏主力,杀光他们的精锐部队——罗苴子,将南诏王阁罗凤生擒活捉,献俘阙下,你们有没信心?”   动员过后,所有的校尉和将军都激动得要死,有人大喊道:“当然有信心了,我们是最强的,杀光他们!”   “训练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上战场为国杀敌了,我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没说的,杀光南诏兵,活捉阁罗凤!”   “杀光南诏兵,活捉阁罗凤!”   “杀光南诏兵,活捉阁罗凤……”   会议结束之后,萧去病和李倓又去军营巡查了一遍,安排了些事情,等萧去病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早就留话要何可儿早点睡,没想到她却一直等到现在。   “抱歉,回来晚了,不是说过让你早点睡的吗?”萧去病有些抱歉地说道,为回来晚,也为马上又要出征。   “萧郎,这一次出征……要多久?”何可儿轻声问道。   “要不了多久,一切顺利的话,四个多月,最晚半年也能回来。”   何可儿躺在床上望着他,眼神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萧去病怔了怔,道:“可儿,抱歉啊,我尽量早点回来就是,总不能看着南诏一直消耗大唐的实力吧,让别人去,这就是个无底洞……”   “夫君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何可儿笑了笑,几年夫妻做下来,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很多事情,比如军事上的计划,事业的规划,萧去病也从不对她隐瞒。   南诏是一年多前就在计划里的,两人都知道的,根本不需要解释,不过看到夫君一脸歉意的解释,她心中还是暖暖的就是。   “明天开始动员,等我去长安请战,开始调配运送物资,到正式出发,总要七八天以上,等你生日过完,端午之后……”   萧去病一边说话,脱了衣服和鞋子,爬**,掀开毯子,然后愣住了。   “你敢诱惑我,等下你可别求饶!”萧去病大笑着躺下身子,抱着何可儿将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开始闻她身上的香味……   两人已经不算是新婚夫妻了,萧去病的身体愿望又极其强烈,每次夫妻间的****都格外的激烈和痴缠。何可儿的感觉自然也都很好,每次都觉得自己和夫君身体和灵魂要融为了一体,如在云端。   不过到现在为止,何可儿依然是能做不能说,害羞得有如新娘,像这次这样主动,却还是第二次。   此时的何可儿也用双手紧紧搂住萧去病的脖子不松开,想要把自己完全融进去一样,明明已经情浓了,却非要说其他煞风景的事情:“可儿在担心吐蕃和幽州胡呢,吐蕃刚刚经过一场大清洗,虽然地盘和实力减弱不少,但却成了哀兵,哀兵必胜啊;   还有幽州胡,你总说他还要一年半才会造反,可这事哪就这么肯定呢,万一他提前了怎么办?”   怀中抱着这样一具又香又软的身体,感受到何可暖暖的,没有一点瑕疵肌~肤,又被她吐气如兰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萧去病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拿指头将何可儿的嘴按住,喘着粗气道:“放心吧,我都考虑了,吐蕃我已经派出信鹰去联系大哥,叫他同时出兵吐蕃;   这边我也会留下一万兵马,都畿道所有的工人和农民都会动员起来,你就别折磨我了,现在,我们做点开心的事吧!”   ……   与洛阳相隔几千里的北面,大唐河北道,妫川郡,龙门镇。   在离城大约二十里的一处很小的火祆寺内,正在打坐搬运气血的张献诚睁开了眼睛,目光炙热,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自两年多以前,萧去病带人学习东平王府以来,张献诚的心中,对萧去病已经恐惧到了极点,经常做梦的时候的时候,都会被对方射向自己的霸道至极的两支雕翎箭,和对方那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看自己的眼神所惊醒。   这两年来,他带回了萧去病桩功的练习方法,与聂星魂和自己的师父塞外剑魔拓拔野一齐修习。他的师父平日修行的本就是道家导引之术和静坐气血搬运的功法,而萧去病这套功法也是道家一脉相承传下来的,很多东西自然都是相通的。   拓拔野常年在塞外隐居,嗜剑成痴,早就达到心无旁骛,返璞归真的宗师境界,在得到张献诚带回来的这套功法之后,虽然只是个入门级别的,但也相当于给他另外指明了一个方向,触类旁通,一通百通之下,竟然就给他不断完善下来。   期间聂星魂还秘密前往过洛阳过一次,偷师学艺,两年下来,武痴剑魔拓拔野的内功修为一下突飞猛进起来,已经初窥化劲的门径,而这之前,短时间内搬运气血的能力,他就不弱于萧去病。   张献诚则差得远了,萧去病已经成了他的心障,这两年多来,他以极大的毅力与之作斗争,到现在,才终于突破到了暗劲。   张献忠站起身来,来到寺外的空地上练了一套剑法,感觉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又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他欣喜异常。但同时也知道,想要再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明日就去向师父辞行,若能请动师父出马自然是好,若不能,自己和聂星魂两个,也要联手杀掉那个萧去病,祛除心障,让自己念头通达。(未完待续。) 第四章 见闻(上)   作战动员下达之后,整个都畿道都飞速运转了起来,不过却忙而不乱,各家百姓,包括住在此地富人,没有一个人是担心的,哭哭啼啼的更是没有。   相反的,那些有儿子丈夫在天策军当兵的,四下相邻还会到他家去祝贺,而这家人家,也是大摆筵席,招待相邻,就好像办喜事一般。   其实原因倒也简单,一直以来天策府和李岘就在都畿道不停宣传,当兵光荣,为国征战更是最大的荣耀,潜移默化之下,自然人人闻战则喜了。   另一方面,跟着兰陵王和建宁王征战确实安全又好处大大的。   第一次出征南海,三千人去的,据说灭国无数,杀敌盈野,但天策军战死的还不到一百;第二次长驱五千里追击同罗军,更是损伤不到五十人。   这些不幸为国捐躯的将士,他们的家人都获得了极高的抚恤,并在在都畿道享受到了最高的待遇。   房子选最好的,不要钱,做工的工钱也比其他人高一倍,一块代表军烈属的“光荣之家”的牌子挂在大门口,哪个路过的不要挑个大拇指!   当然,能平安回来自然更好,这些凯旋的将士,每个人根君功劳大小,都有赏赐,休假的时候,戴着个勋章走在大街上,就别提多受人尊敬了。   可以说,在天策府和四海商社的宣传和推动下,军人家庭在都畿道虽不是最有钱的,却是最受人追崇和尊敬的,即使世家和权贵,也得稍稍对他们礼让两分。   能够跟着兰陵王出征是大好事,又光荣又有好处,当然要提前祝贺了!   作战动员下达的第二天,关内道,京畿道的十名乡绅耆老,十名被点中要出征南诏的壮丁代表,就搭着四海商社运货的四轮马车车队。跟着四海商社在蓝田工业区的负责人王玉珏来到洛阳。   这一路上的见闻,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惊讶,这会儿看到满城热闹忙碌,所有的人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王玉珏还不觉得什么,这些被抓的壮丁代表和乡绅耆老就有些傻眼了,这也太繁荣了,胜过长安几倍啊!   还有,怎么都这么高兴?找人一问。原来不用他们来求,兰陵王已经准备向陛下请战出征南诏,洛阳城的人因此相互庆贺,然后梁小山等人就更加傻眼了。   出征南诏,自己那边一家家哭声震天,生离死别的,怎么洛阳的人,还互相庆祝?他们不怕南诏打不死的蛮兵和要人命的瘴气么?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里可真好啊,一路上官道两边数不清的商店和酒店。个点好吃好玩的东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这才相隔几百里地,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支请愿团的带头人,名叫郑南的七十六岁耆老,对此也是感慨万分,来都畿道的三天时间,已经把他积累了七十年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给彻底颠覆了。   首先是这里的人的优越的生活,给了他太多的震惊。他一下想起路上的见闻和今天中午那个二牛起来。   在关内道和京畿道,除了富豪之家,所有的人都是只吃两餐饭的,第一餐在辰时末刻吃。叫做朝食,然后就一直要等到申时才有第二餐吃,叫做晡食。   可是到了都畿道,这里无论穷富,所有的人都要吃三餐饭,第一天的时候。到了中午的时候,本来他们是不吃的,但看到这里的人吃得正香,于是他们就每人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个馒头(包子)。   大肉馒头,咬一口直冒油,里面是一块大大的肉馅,足有半两多重,他们说是猪肉馅,可是却一点腥膻味都没有,浓浓的油香和肉香简直让他们差点没把舌头吃掉。   三个大肉馒头,就足够一个壮年人吃饱吃好,才六文钱,这都畿道的东西也太物美价廉了吧?而且这么好吃的肉馒头,就连那些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乡绅也赞不绝口,竟然还只是这里穷人的一般吃食。   更受欢迎的是白米饭加红烧肉,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碟子青菜,一碗冒尖的白米饭,就是在这里做工的工人最常吃的饭食,二十文钱。   一路上总听这里的人说如何好吃,于是,在今天中午,郑南就不让这二十人再吃干粮了,自己出钱,请大伙在官道旁边的一家大食铺吃了一顿红烧肉,确实是无上美味,香甜松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那诱人的香味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可郑南等乡绅耆老更关心的还是,这里的这些做工的,每天都这么吃,哪来的这么多钱?   他们拉住一个健谈的工人询问,那个名叫二牛的汉子,像看土包子一样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不无得意地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俺现在工钱是一个月四个银币,也就两千四百文,再算上加班的工钱,少说能有三千五百文,家里婆娘也找到了事做,一个月也有两千文进账。   两个小孩来得晚了,没能进到小学堂,大的在一家休闲山庄里给人跑腿,送报纸,送牛奶,挣得竟然比他阿娘还多,小的送到托儿所里有人带,一个月才要八百文。   除去小女儿的开销,俺们一家每月还有六千七百多文的收入,每天两百多文。每天早上七个肉馒头十四文;中午我吃一份红烧肉,有时候还喝点酒,他们有时候吃,有时候吃别的,加一起五十多文也够了;晚上在自己家吃,二十文都不要,一天也就花费九十文不到,还能剩下一百多文做别的用。怎么会吃穷?”   名叫郑南的京兆府耆老算了算,这一家每日的吃食花费,也就差不多收入的四成左右,确实不会吃穷,他想了想,问道:“你这应该算是家境好的吧,家里四个人,三个都能赚钱,就没有生活困难的吗?比如种地的农夫,或者死了丈夫一个妇人带几个孩子的?”   二牛道:“老太公,这你算问着了,俺们家确实算是家里境况好的人家,也有境况不好的。   就算那些佃农吧,租人家的地种,但租子只要交三成五,剩下六成五自己吃不完的,还可以买到四海商社,价钱绝对公道,这样算下来,收入也有不少。   但他们最大的收入还在种菜和农闲时打零工,兰陵王心和建宁王心善啊,从各世家地主家赎买了好多土地分给这些人种菜,只收两成的租子,再加上各家庭院旁边的小菜地,光是每天卖菜的收入,就快赶上我们做工的了。   再加上农闲的时候,四海商社还会组织修路,栽树,修水渠等事情给他们来做,活虽然苦一些,可工钱也不老少啊,现在俺们都畿道的佃农,生活也一点都不困难了,这一切都托了兰陵王和建宁王的福啊!”(未完待续。) 第五章 见闻(下)   唐朝,包括其他朝代,都是皇权不下县,李唐政权只能管道县一级,再下面就主要靠乡民和宗族自己管理。   城市里坊有坊正,乡下则有邻长,保长,村正,里正还有耆老,五里为为一乡,乡由耆老管理,从保长起,大多数都是当地人自己选出来,当然没势力没威望也选不到。   所谓耆老,指的就是年老而德,同时又有地位的乡绅,或者族长,平常也代朝廷管理一些日常工作,比如收税啊,组织服徭役啊。   而且耆老比后世的乡长还牛,他们除了能管理日常事务,还能判人生死,比如哪家妇人不守妇道,抓去沉塘就是这些耆老一句话的事。   郑南就是耆老,平日在乡间可算是说一不二,不怒而威,现在见到这个之前明显还是农夫田舍汉的二牛,竟然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一点都不怕自己,还隐隐有一种城里人看乡巴佬的优越感在里面,郑南表面上仍旧乐呵呵的,心中的怒气却一点点在聚积。   不过自己是背负着几百上千乡民的重托来洛阳求兰陵王出征南诏的,他也算是有城府和心胸的人,自然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失了体面和和气,但这种不爽和惊异,他也不想压抑。   不过惊异归惊异,郑南也找到二牛话中的漏洞,他微微有些得意地问道:“不对吧,农闲的时候,组织修路,栽树,修河道河堤,修水渠,这些都是乡民的徭役,朝廷是不用出钱的,能管一餐饭就不错了,怎么到了都畿道还要给工钱?这是什么道理?”   二牛露出一个我知道很多,你们都是土包子的表情,得意地笑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老太公,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是这样没错!但是从去年秋天开始。俺们都畿道就改了,不收租庸调了!”   郑南越发地震惊了,租庸调的收税方法可是国策,租就是每名男丁成年后分配一定的土地,然后他每年上交国家一定的粮食;调就是所有非免税阶层的男丁每年要上交国家规定数目的绢帛布匹;庸就是每名非免税阶层的男丁每年要免费为国家服劳役二十天。不给工钱。   从秦汉以来到现在,税法虽各有差别,但丁男每年要免费为朝廷服劳役是一直没有变的,怎么倒了都畿道就变了,要他们做点事,还要给工钱,这世道变了么?   郑南几乎有些哆嗦地问道:“不收租庸调,那怎么收税?”   “收钱或者收粮啊。”二牛不无得意道:“现在俺们这里所有的税收,都是用钱的,也没有了口赋(人头税。即调),收税是这样收的,农夫种地,是按土地或者产量收。就是问土地的主人每亩土地收多少钱的税,然后再按产量,二十税一,给钱也行,给粮食也行,也是问土地主人收,佃户只要交三成五的租子给地主就行。   除此之外。自己有田的农夫和佃户就不用再交其他的税了,官府要喊他们出工做事,都是要给工钱的。”   “那你们做工的呢,怎么收。你每年要交多少税?”   “俺家每月只要交税八十三文,一年正好一贯。”二牛高兴的说道。   二十个人震惊得呆住了,梁小山更是在心里羡慕的要命。这二牛家日子也过得太舒服了吧,一个月赚这么多钱,只要交八十三的税,少吃四餐红烧肉就省下来了!   自己在信丰县。隶属京兆府,离长安也近,除了种地之外,妻子还可以在路边摆个小摊子卖掉醪糟什么的,贴补家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割半斤猪肉吃。   本来以为自己平民百姓阶层已经算过的不错了,可到了都畿道才发现,跟这里的农夫和工人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   自己几乎每天都要下地干活,每年还要交粟米两石五斗,绢两丈五尺、绵四两或布三丈、麻四斤,每年还要给官府服劳役二十天,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还不管饭。   而这个二牛却可以天天都吃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有时候还能喝酒,每个月还有三贯以上的钱攒下来,还不用服徭役。这日子简直过的比自己那边的士绅阶层过得还要舒服快活啊!   不平衡,心里太不平衡了!梁小山一下羡慕嫉妒倒几乎要发狂了。   郑南不可置信道:“这么少?你们一家每月赚这么多钱,就收八十三文,怎么算出来的?”   二牛眨眨眼道:“老太公,俺没骗你,真就这么多。俺给你算啊,俺们都畿道的没有土地的就不用交租子,只按每户的收入来征税。   一户人家,每月收入低于五贯,人口少于八人的,则不用交一文钱的税;高于五贯的,则多出来的收入按三十税一收税;   高于十贯的,多出来的部分按二十税一收;高于二十贯的,多出的部分按十税一来收;高于四十贯的,税收又有不同,不过俺就不知道了。”   郑南又问:“那世家大族和当地士绅交不交税?”   “交啊!”   郑南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了,贵族世家,和士人阶层是不用交税的,也不用服劳役和兵役。怎么到了都畿道又变了?这不是与天下士人为敌么,那兰陵王怎么敢?   (比如杜甫就属于士人阶层,不用交赋税,也不用服徭役兵役。他在诗中写道“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但在原来的历史上,他的小儿子却饿死了。)   “怎么交,你知道吗?”郑南几乎颤抖地问。   “这些人是另一套税法,但每名士人和世家子弟,每人每月都有二十贯的免税区,超过二十贯,就要交税了,但交的可比我们普通百姓要少得多了,不过他们都非常愿意交。”   “怎么会?”郑南像听天书一般,以前有不用交税的特权,现在要交税了,还都非常愿意交,怎么可能?   二牛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怎么不会?兰陵王和建宁王可说了,交得税越多,越光荣,以后有时候好事情,也优先照顾这些交税大户,不交税不带他们做生意。   而且啊,交税交得最多的一百家,还会刻碑纪念,多荣耀,交税最多的三家,还可以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一条街,或者一栋楼,一条桥。   想想,这是流芳万世的大善事啊,现在洛阳城内就一条街叫做杜兴街的,便是以河南杜氏族长杜兴(名字没查到瞎编的,但杜氏在洛阳是大姓是没错的,京兆,襄阳,河南杜氏是一家,杜甫是河南巩县人但却属于襄阳杜氏)命名的。   老太公你想啊,等几百年后,杜兴老先生仙逝了,这条街依然叫做杜兴街,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他能不乐意吗?”   郑南明白了,士人和世家权贵阶层在都畿道其实还是特权的,但有产业的富裕大家族还是要交税,不过兰陵王却用生意上的照顾和给街道、大楼、桥命名的荣誉引导这些世家豪族主动交税吗。   当真好手段啊,一条街的名字,就让这么多人尽如彀中,这兰陵王也不知道长了个什么样的玲珑心窍,竟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六章 请战   郑南越想越惊叹,越想越服气,这兰陵王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的啊,前所未有。他这样想着,那十名壮丁代表想的却是其他事。   其中一个叫做邹狗剩的,是这群人里面家境更差的,但他还有个妹妹,家境更差,丈夫死了,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现在几乎是以乞讨为生了。   所以邹狗剩不关心士人和世家权贵要不要交税,他关心的最穷的人在这里怎么生活:“二牛兄弟,那都畿道,就没有穷人了吗?比如家里没有男丁,全是老人和妇孺的,他们怎么生活?”   二牛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响起敲钟的声音,二牛连忙起来,对郑南等十位耆老鞠了个躬,直起身子对邹狗剩道:“这位兄弟,俺要去上工了,这么说吧,你说的这样的人家当然有,但兰陵王和建宁王也都照顾到了。   给他们找了一些最简单,最轻松的活,看大门啊,带孩子啊,实在困难的还有各种照顾,虽然吃不起肉,但起码不会饿肚子就是,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牛的话,和洛阳地区的巨大变化给了郑南太多的震撼,他到现在依然忘不了二牛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是那样的骄傲和优越感满满。   而梁小山邹狗剩则是对在都畿道百姓的生活无比的羡慕,心里想的是自己能来都畿道做工或者兰陵王和建宁王能管把他们那里一起管了,反正两地也不算远,那该多好!   而且他们听同来的耆老问过王六郎,说为什么这个二牛懂得这么多啊,答案就是每个工人,如果愿意,晚上都可以去夜校上课识字,平日里也会有人专门给他们讲解这些内容,让他们清楚明白。   这四海商社,这兰陵王。也太好了吧,十人就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兰陵王官越做越大,四海商社越来越好。最好兰陵王能做宰相,到时候全大唐的人,就能能跟着他享福了。   然后,一行人就怀着各自的心思,见到了那个给他们带来太多震撼的兰陵王萧去病。   “几位老人家。远来辛苦了,路上颠簸还吃得消吧。”   二十三岁的年轻王爷拉着这名老人的手,十分热情地说道,倒让这十人有些拘谨,心里想道,不像传扬的那样三头六臂,膀大腰圆,一怒就要吃人啊,就是一挺清秀俊朗的少年郎君。   “兰陵王将都畿道的官道修得又平又直,四轮马车又快又稳。哪有什么颠簸。”郑南有些尴尬地道:“兰陵王,我们来这里,本来是想求兰陵王率领天策军前去征讨南诏的,没想到一道洛阳,才知道,兰陵王已经准备出征南诏了,我等……”   萧去病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你们没有白来,诸位远来是客,这几天就由四海商社的员工带着几位到洛阳附近到处走走看看。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都由四海商社付钱。可好?”   “啊……”几名耆老一脸错愕,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下可抄着了,十名壮丁代表更是激动坏了,兴奋的同时,又觉得兰陵王是不是好的太没边了。   萧去病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带他们玩几天能花几个钱?但洛阳百姓富足的生活可就传播开去了。   人就怕有比较,到时候关内道,京畿道的百姓,自然人人心思浮动,然后看到自己过的艰难困苦的生活,想跑又不能跑,就会恨主持朝政的杨国忠,顺带恨上不思朝政,醉生梦死的皇帝。   郑南反应过来:“那怎么好意思,小老儿无功不受禄。”   萧去病笑道:“怎么是无功不受禄呢,老太公,你们这次来请我出兵征讨南诏,有没有带什么万人书?”   “自然是带了。”郑南从怀里掏出一卷绢帛,上面是他们这些京畿道和关内道耆老恳请天策军出征的表文,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画押和手指印。   “这就是大功啊,几位老太公,去病失陪了。”萧去病接过这卷绢帛,心说这下可好办多了。其实不用这个萧去病也能请战出征,但有了理由就更充分了不是,他杨国忠也不就不好多什么了。   萧去病朝众人拱了拱手,带着王玉珏转身就走了,郑南等二十人还有些发愣,过了半饷,一名耆老才问道:“兰陵王做什么去了。”   “王爷带着阿舅回家一趟,然后就会启程去长安,明天上午就能见到陛下了。诸位请跟我来,我给诸位安排休息和住宿的地方。”一名四海商社的小管事挥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二十人都有些傻了,过了四五息才有人反应过来,一边跟着那名管事走,一边的喃喃道:“兰陵王真是个好人,神人呀……”   当这二十人分成两桌,吃着四海商社给他们准备的美味佳肴,喝着甜甜的果子酿,小声议论着着一路的见闻和对萧去病的印象的时候,被他们谈论的萧去病已经骑着小红马驶出了洛阳,夕发朝至,在第二日辰时的时候,在兴庆宫见着了李隆基,然后几乎同时,杨国忠也到了。   这段时间,李隆基已经玩得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和萧去病的关系,也还算是在蜜月期。   除去让他一下变年轻这么多,以及每半年给他推宫过血一次之外,还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钱和好玩的东西。   而且根据王承恩和袁思艺的奏报,萧去病对权力和富贵并没有太多的热切,更多的心思和愿望,一个在于陪妻子,一个就在打仗冲锋陷阵。   李隆基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如此一来,他对萧去病的戒心也就几乎没有了,而萧去病但有所请,他也几乎无所不允。   “辅臣你要去打南诏?”李隆基和杨贵妃几乎同时问道。   萧去病还没回话,杨国忠就不干了,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臣有本奏,南诏就快要平定了。臣正准备发动剑南军给予南诏最后的雷霆一击,南诏不日就要覆灭,何劳天策军千里迢迢前往征讨。”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偷偷向萧去病使眼色,意思是说,我们可达成过协议,要和平共处的。现在你来拆我的台算怎么回事?南诏可是我这个剑南节度使负责的战区,你已经捞了这么多战功了,还要来跟我抢功劳?   萧去病心中冷笑,心说你这个赌场混混还真是自私和偏执到了极点,为了一点虚无的面子和争宠。已经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往里面填人命。   关键是,你往里面填,能打赢南诏兵也还好说,问题是你丫根本不是这块料,却非要去追求什么战功,然后还要拿着这么多条人命,还有大唐的元气,陪你玩一个根本赢不了的赌局。   在另一个时空,大唐的国力大部分就是在杨国忠这孙子手里消耗的。几次征讨南诏都是全军覆没,原来关内道也有驻军八万左右,被他全被投到南诏送死送掉了,洛阳的天策府的三千最精锐轻骑兵估计也是死在南诏。   以至于,到最后安胖子造~反的的时候,受命防守的洛阳和陕县的封常清和高仙芝只能临时招募一些市井商人前去抵抗安禄山的百战精兵。   再后来,哥舒翰带着他的陇右军防守潼关,本来再坚持一两个月,郭子仪和李光弼就能打到安禄山的幽州老家去,结果杨国忠为了和哥舒翰斗法(当然哥舒翰也有责任。哥舒翰的部将曾建议哥舒翰借这个机会要挟皇帝干掉杨国忠),明知道出战就是死的情况,杨国忠撺掇着李隆基强行出击,又送掉几十万的陇右军。   这个赌场小混混出身的所谓大唐宰相。他从来就没在乎过其他人的性命,几十万人在他心里还不如他的一点面子重要。   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是一副小人心态和赌徒心理,现在就是用这种心理在猜度自己,理直气壮暗示自己,小子。你捞过界了啊,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萧去病心说,一开始跟你达成那个和解协议,那是为了立足和换取发展的空间,现在老子大势将成,根本就在乎跟你杨国忠翻脸,   萧去病冷笑一声,根本懒得搭理杨国忠,从怀中掏出那卷万民书,道:“陛下,一者,天策军训练已经完成,还未经过大的阵仗,臣准备把他们拉出去历练一番。   二者,杨相所言不实,剑南兵数次征讨南诏,都是全军覆没,何来南诏就要平定之说?杨相强征关内道,京畿道,河北道,河南道二十万兵丁准备再征南诏,他这是准备拿人命去把南诏填平。   不过臣敢断定,即使杨相再填掉这二十万兵丁,还是打不下南诏。原因就是这些被强征的丁壮,一个个听说要去南诏,都吓得魂飞魄散,每个被点中的家庭现在都是哭声震天,生离死别,试问这样的军队,人数再多,又怎么能够打赢敌人?”   杨国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停颤抖,急道:“兰陵王,你胡说……”   “陛下请看,这是都畿道耆老请求臣带领天策军出征南诏的万人书,如若不信,可问天策内卫或者陛下亲自到京畿道一看便知。”   李隆基打开万人书粗略地看了几眼,他对萧杨两人的人品倒也有比较清楚的认识,一瞬之间就有了自己判断。   然后李隆基合上万人书,瞪了杨国忠一眼,回头对萧去病道:“朕准了,另外朕再授你便宜行事之权,南诏战事由你一应负责,望辅臣能早奏凯歌,回来看你外甥出生。”   随后李隆基又狠狠训斥了杨国忠几句,杨国忠恨恨而退,等他走后,李隆基马上又高兴了,笑着对萧去病道:“辅臣,这次你给朕带了什么音乐的八音盒啊,还有,你得给朕推一次血再走。”   萧去病打开带来的木盒子,也笑着道:“这次带来的两首儿歌的八音盒,作为我这个舅舅给小外甥的礼物,一首叫《蜗牛与黄鹂鸟》,另一首叫《小毛驴》,很好听的。”   李隆基变年轻了,杨贵妃身体也经过调理好了很多,然后就怀孕了,随着八音盒的播放,萧去病也高兴的唱起来:“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著,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朗朗上口,轻松活泼的旋律,生动有趣的歌词,没过多久,李隆基也杨贵妃也就跟着一起唱了出来,气氛融洽,欢声笑语。   而同一时间,回到宣阳坊杨府的杨国忠却在咬牙切齿地大骂道:“鼠狗辈,萧去病,鼠狗辈安敢如此!”   虢国夫人杨玉瑶在一旁劝道:“三哥,那小子就是一个喜欢打仗的疯子,跟他置什么气,就让他替你打下南诏,最后南诏还不是要归剑南节度使管?有置气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问他多捞一点,家伙可是个财神……”(未完待续。) 第七章 脑子有毛病   天宝十三年五月初六,两万天策军启程出发,先至长安,取道汉中古道,经马嵬驿到达城都,在城都休整两天后两万大军继续出发,九天后,抵达与南诏的前线昆州益宁城(今昆明市安宁市),远征近四千里,光行军时间,就用了近五十日。   说起来,南诏之乱打仗都在苍山洱海腹地,起因却是由昆州益宁城而起。南诏本是六诏之一,在唐朝扶植之下,一统六诏。   唐朝此举本意是想让南诏强大后牵制吐蕃。而昆州的滇池地区,则是唐朝自己重点经营的区域,这里也有个土著势力,爨氏。   不成想,南诏势大之后,并不如唐朝所愿积极对抗吐蕃,反倒将触角伸到益宁城,最后竟然出兵攻灭了爨氏,唐朝自然不能忍,于是暗中培植阁罗凤的弟弟于诚节取代他,并各种压制南诏,结果直接将南诏逼反,唐朝一败再败。   天策军来到益宁城的时候,可能是为了试探唐军战力,南诏的兵锋竟然都快打到益宁城西二十里了。   萧去病大怒,亲率八百天策轻骑,大败六千南诏军,追击四十里而还,随后,萧去病下令大军抓紧时间适应当地气候,三日之后向洱海东岸进发。   而在这之前,四海商社以及和四海商社有合作关系的大唐商贾已经源源不断将各种物资运到了成都,后来又被运到了益宁城,现在城里已经是商贾云集,物资如山。   被关了一天,名叫段铭艺的南诏小将,等他被人押着去见萧去病的时候,见到的就这样一幅让他匪夷所思的景象,若不是胸口和脸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几乎以为这是在做梦。   这天策军什么鬼,哪有打仗带这么多商贾和物资的,你看这些商贾一个个都病恹恹的。叫他们来送死么?那兰陵王到底想做什么?   然后他就见到这支军队的统帅,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刚出头的英俊爽朗的年轻人,只是看上去有点神志不正常?   他一见到自己,眼睛就放光。然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盯着自己看了足足十几息,也不说话,旁边的人也是一脸严肃。但却憋着笑,场面陷入一种诡异而滑稽的气氛中。   就在段铭艺被盯得有心发毛,心中惴惴的时候,名叫萧去病的年轻统帅开口了,一脸崇拜和相见恨晚的表情:“阁下可是姓段?”   “啊……是啊!”段铭艺纳闷姓段怎么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们那可有一座寺,叫做天龙寺的?”那年轻人又问。   段铭艺愣了一愣,心说这什么东西,旋即摇头:“天龙寺?没有啊……”   萧去病瞪大眼睛问:“那你可会一阳指绝学?”   段铭艺眼神茫然:“一阳指?没听说过……”   “那你还说你是大理段氏?”那人又问道。   段铭艺越发茫然:“我是段氏,但不是大理段氏。大理,没听过啊……”   那年轻的统帅面露疑惑,随即一拍大腿,大声道:“那你可知六脉神剑,或者凌波微步,北冥神功?”   段铭艺直接傻了,这唐军统帅是不是有病啊,然后旁边的马燧踢了他一脚,段铭艺咧着嘴大喊:“我不会,听都没听过啊……”   “还好不会六脉神剑。也不会一阳指,凌波微步,北冥神功。”那年轻统帅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一副终于放心下来的样子,然后眼神一转,大笑道:“既然如此,那留着也就没用了啊!”   段铭艺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心说这都是什么啊,不会六脉神剑和一阳指就要砍头啊。老子简直太冤枉了。他很想求饶,但想到唐军连续有二十万大军死在南诏,觉得求饶也没有用,梗着脖子就被马燧推出了中军大帐。   然后就听嘡啷一声横刀出鞘,段铭艺战战兢兢发抖,闭上眼睛在心里发誓,下辈子投胎,一定要首先问清楚六脉神剑和一阳指是什么,这次死得太莫名其妙了。   哗地一下破风之声传来,段铭艺只觉得手腕一凉,身上汗毛倒竖,却没感觉到痛,原来横刀只是割破了绑着手腕的绳子,他一下睁开眼睛,转头疑惑道:“你不杀我?”   “你没听我们大帅说啊,你个废物,留着也没用,还浪费粮食。”马燧收刀回鞘,一脸鄙视:“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自称是大理段氏!”   段铭艺骑着他那匹跟毛驴差不多的滇马走了,唐军还给了他两天的干粮,一直到走出益宁城两三里远,段铭艺依然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什么情况?问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放自己走,这算是怎么回事嘛?段铭艺感觉自己的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这名唐军统帅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唐军大营传来嘹亮的军歌。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胡獠,觅个封侯!”   说起来,这支唐军的士气还真是气冲牛斗,段铭艺打了个哆嗦,连忙拼命踢着马腹,得赶紧把这里的见闻报告给大王。   差不多同一时间,吐蕃墨脱以北两百多里,一支八万人的吐蕃大军正在山道上艰难地跋涉,领军的大将恩兰·达扎路恭正在大声地给部下打气;“大家加把劲,过了这段山路,下面的大路就好走了……”   与恩兰·达扎路恭相隔三里的地方,两名年岁和相貌都有些相仿的吐蕃将军,并辔走在队尾,其中一人数目赤红,拳头握得紧紧的。另一人表情却轻松得多了,他随意地问道:“阿叔,那萧去病真的有这么强吗?他只有两万军队,南诏八万大军还不够吗,还要再加上我们八万?”   这名被喊做阿叔的,正是那名在大朝会上被萧去病单手举起来。全名叫做那囊·尚结赞拉囊,汉文简称尚结赞的吐蕃大将。   身边那人虽然年岁和他差不多,但按辈分却是他的侄子,名叫那囊·尚杰斯秀亭。汉文简称尚悉结。   尚结赞闻言,一下将拳头握得咯咯响,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吐蕃,还有自己,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这个萧去病所赐!   那日大朝会上,自己萧去病这奸贼把自己单手举了起来,后来放下来的时候,他的左手轻轻在自己小腹上一带。   当时还没觉得什么,可等自己回到吐蕃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下身再也不能不能抬起来了,稍微有半点反应就会痛不欲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着了那萧去病的道。   这狗贼可真是阴险啊,神不知鬼不觉地轻轻一带,就让自己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把自己变成了阉人。   因为一有反应就会痛不欲生,多方医治无效之后,尚结赞一狠心,干脆就自己把两个蛋蛋切了,那种刻骨的疼痛和对他心灵的伤害,让他对萧去病的恨意一天强过一天,现在总算能找那不共戴天奸贼报仇了!   还有他们吐蕃的老赞普赤德祖赞,也十分肯定就是被萧去病联合苏毗部的狗贼害死的,赤德祖赞受伤的那天,他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和长安那种萧去病新发明的烟花是一个味道。   可是,明知是这样却拿拿萧去病没办法,甚至拿苏毗王没庐赞和象雄王李秀卓也毫无办法,现在两部后面有安西军和陇右军支援。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悉勃野部,吐蕃已经一分为三。   两部的战士同样适应高原环境,同样英勇善战,唯一的缺点就是进攻的欲~望不太强,但在唐军的训练和挑拨下,现在两部的战士全都变得嗷嗷叫。时常主动出击了。   两部还配合安西军、陇右军,还切断并封锁了吐蕃的茶叶来源,喝惯了茶,嗜茶成性的吐蕃人身体一下就出了各种毛病。   然后就有很多人带着大量的良马和牛羊去找苏毗部和象雄部换取茶叶,这些黑了心的苏毗人和象雄人竟然漫天要价。以前一匹上等马能换四十斤茶叶,到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匹上等马只能换七八斤,而且还时常不给你换。   但身体实在难受了,茶叶又不能不喝,到现在吐蕃高原上的好马已经快流失一半了。除了茶叶两部还会向吐蕃走私白糖和白酒,大量换取吐蕃的粮食和牛羊,现在粮食也开设不够吃了,这些天杀的强盗!   而且还有一点,以前吐蕃年景不好,或者碰到好机会,还可以下山去劫掠粮食和人口上山,现在被两部守在外面,劫掠的事就再也不用想了。   更可恶的还是,两部还到处宣扬,说悉勃野部的牧民过得不好,就是因为他们的赞普和军队背弃了苯教的神灵,已经受到神灵的诅咒,所以吐蕃赞普才会被雷神劈死,所有继续跟着悉勃野部赞普的都会被神雷神惩罚,都会死,闹得吐蕃内部人心慌慌。   这样三管齐下下来,曾经十分强大的,甚至可以和唐朝分庭抗礼的吐蕃一下变得分崩离析,虚弱无比。   好在吐蕃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挺过来了。在论若赞和恩兰·达扎路恭等良臣名将的运作下,吐蕃断臂求生,主动放弃了很多地盘,将主力全部召回到核心地区。   并在境内大量清洗苏毗部和象雄部的奸细和心存怀疑者,之后屡屡示弱,诱敌深入,一战消灭苏毗部和象雄部的九万联军,打破了谣言,鼓舞了士气。   不过即便如此,吐蕃悉勃野部目前依然处于守势,本来是用来作战的士兵,现在很多却被用来拦路设卡。   因为两年下来,悉勃野部的牧民的生活一下变的极其困难,反观苏毗象雄两部牧民的生活却变得非常优越,以致吐蕃内部各部落族民,甚至悉勃野本部的牧民都纷纷蠢蠢欲动,想要脱离吐蕃,逃到苏毗象雄两部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去病那个奸贼,强盗,这份出兵攻打,扶植苏毗象雄两部对抗。还有物资封锁的策略就是萧去病制定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以前怎么没人想到?   想到这里,尚结赞咬牙切齿道:“此人力大无穷,勇冠三军。我吐蕃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他所赐,你说他强不强?   既然他敢只带两万军马前来攻打南诏,自然是有恃无恐。我只希望南诏王能坚持到我们援军的到来才好。”   尚悉结闻言,颇有些不以为然。南诏的地形和地理环境实在太好了,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正面战场不敌,凭险关防守,怎么可能坚持不到援军到来呢?   不过看阿叔脸色这么不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等这瞧吧,说不定等我们抵达南诏的时候,那萧去病的大军再次全军覆没了也不一定。   另一边,两天之后。段铭艺回到了洱海南岸的龙尾城。   “什么,他就只问了你一些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放你回来了?”听完段铭艺的汇报,南诏王阁罗凤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这伙唐军确实凶悍,六千南诏军竟然被对方的八百轻骑兵在三个回合内就攻破了,虽然自己这边也没死多少人,大多都爬树,走山路逃掉了,但对方却几乎没死一人。   八百天策轻骑,一个个都骑射如飞。百发百中,而自己这边的木弓和弩箭射程却远不及对方,顶着巨大伤亡好不容易进入到射程之内却发现自己的弩箭根本破不了对方的甲。   这些轻骑兵,人披铁甲。马披皮甲,防护严密,除非刚好射中眼睛,否则就是听一声响或挂在皮甲上的结果,跟本造成不了伤害。   更气人的是,这套甲胄竟然一点不重。从马蹄印就能看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对了大王,末将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消息。”段铭艺记起一件事来,兴奋地说道:“末将在出城的时候,听到两名大唐商贾谈论战事……”   “商贾?”   “是啊,大王,这次随两万唐军来的,还有大量的商贾,伙计和工匠,益宁城里也堆满了各类物资,其中以木材最多。”   阁罗凤一脸狐疑,他了解过萧去病之前的战绩,每一次都以少胜多,并且损失微乎其微。这次他竟然敢只带两万军马征讨自己八万常备军和五六万可补充的兵员,想必是有恃无恐。   阁罗凤很想知道萧去病到底凭借什么,但又觉得段铭艺看到的,听到的这一切,会不会是萧去病故意安排,来迷惑自己的?   “你接着说。”   “是,末将听到其中一名商贾说什么兰陵王给的工期太紧了,另一个说谁说不是,一个月造出一百艘战船这太难了,前面那个又说,好在收益也高,兰陵王答应攻破太和城后,除去金银外,战利品都归他们这些商贾……”   阁罗凤瞪大了眼睛,南诏腹地易守难攻,南北是险关雄城,西边是高耸入云的想苍山群峰,东边是烟波浩渺的洱海天险,可谓固若金汤。   但洱海东岸确实很难防守,假如真让对方在东岸造船成功,那外面所有险要地形就都没有了意义,对方可以坐船随意登陆,四处屠城灭村,杀人盈野。   而且这萧去病可是只凭借着二十二艘战船,就一举平定南海的,水战能力毋庸置疑。   “一个月,造一百艘战船?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嘛?”阁罗凤的长子风伽异嗤笑道。   “谁说不是,王子殿下,我觉得那个萧去病脑子简直有毛病。”段铭艺说道,然后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阁罗凤皱着眉头,挥手让众人安静,然后问道:“王将军,你怎么看?”   王乐宽是南诏的水师统领,上次李宓兵分三路进攻南诏的时候,就是王乐宽率领南诏水师袭击唐军在洱海东岸的造船厂,并将其捣毁,缴获全部船只。   王乐宽毫不在意道:“这萧去病不过是第二个李宓罢了,大王勿忧,末将的水师不会让他有机会把船造出来的!”   阁罗凤心里并不踏实,但乘对方立足未稳,派南诏水师袭击无疑是最好的应对。否则难道还真等对方的船队建造起来,然后在洱海上双水师决战?万一自己这边水师败了,那后果就不敢设想了……   所以,无论对方是不是有诈,都不能让唐军把战船造好来,而且。除了到时候出动水师攻击造船厂之外,在这之前,也不能让对好过,沿途层层拦截,消耗对方战斗力和士气也是必须的。   “王将军勇气可嘉,到时候就看王将军的了,不过这一路上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思虑一番后,阁罗凤做出了绝对正确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八章 以战逼和   南诏,地理位置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云南,龙尾城则大致相当后世大理城的西南一角。说起来,这里虽然被唐人描述为瘴气遍地的凶险之地,但这两万天策军来到之后,却发现,这里的气候其实是相当宜人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盛夏时节,若是在洛阳,行军作战,怎么也该热得浑身出汗吧,可在这里,却十分的凉爽,即使身穿盔甲行军作战,也不会觉得暑热难耐。   缺点倒也不是没有,最大的缺点就是夏季雨水太多,湿气太重,不过好在风大,倒也不会觉得闷。   总之,两万天策军和随军前来的数千商贾的伙计工匠,觉得自己完全是被骗了,哪里有什么瘴气嘛?   度过了最初那几天的水土不服,现在每个都觉得神清气爽的,即使有稍微一些不适,吃一颗诸葛行军散也就没事了。   很多商贾甚至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建休闲度假山庄的极好地方,可惜就是路有点远,而且不太好走,否则在这里建几座度假山庄,肯定有很多人来。   天气奇好,一场雷雨过后,太阳出来了,每名大唐商贾的心情都悠哉悠哉的,一边指挥着伙计工匠搭造临时住房和造船厂,一边欣赏着洱海的风光。   心旷神怡,简直就跟度假一样啊,很多商贾情不自禁产生这样的感觉。   同样的风景,不同的心情,这些大唐商贾心旷神怡,优哉游哉的时候,身处龙尾城的阁罗凤和手下的一帮大将谋士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这几天以来,两万天策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现在已经推进到洱海东岸了,并成功安营扎寨,开始建造船厂了。   阁罗凤有些懂那个萧去病放段铭艺回来的用意了。分明是想借他的口的告诉自己:老子就明着把作战计划告诉你们,你们也阻止不了我,拿老子没有办法!   确实是毫无办法,至少目前是如此。对方甚至还要分出五千五千兵马保护后面没有战斗力的几千商贾和工匠伙计,一边行军一边作战,竟然丝毫不受南诏兵的影响。   骚扰没有用,天上时常有几只老鹰盘旋,不等靠近对方就会主动出击。一顿箭雨袭来;夜袭更没用,同样会被他们提前知晓;路上制造障碍也没用,对方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甚至出动战象也没用,对方的弓弩太强了,一轮火箭下来,战象还未接敌就自己先疯了;本以为暴雨对方的弓弩会没用,因为之前的唐军就这样,结果八千罗苴子兴冲冲冲进去,一多半都被射成刺猬。   没有被瘴气所伤。也没有水土不服,这支唐军的战斗力竟然丝毫不受气候的影响,即使污染水源也对他们没有用,行军作战这么多天,竟然没几个得病的,精神比当地土人还要好,就这么大摇大摆把带着几千商贾工匠和伙计把军队开到洱海东岸来了。   造船厂距离龙尾城仅三十里远,两万军队,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安营扎寨,伐木造船。简直就是堵门。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可是自己这边竟然毫无办法,原因就是这支军队战力太强了!   首先,他们的每名士兵都非常狂热却又十分沉稳,作战的愿望非常强烈。一看到有敌人来袭,简直是狂喜一般,被派出来迎敌的队伍眨眼之间就结成了军阵,两轮箭雨过后,提着长枪,嗷嗷叫的就追上来。有如疯魔,却依然保持阵型不乱!   其次对方的武器装备太好了,每名士兵都有两把强弩,单发两百步就能杀敌,一百二十步可破盾;一矢三发的一百五十步能杀敌,八十步内可破盾。除了强弓劲弩,他们的盔甲防护也十分严密,寻常的刀剑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反观自己这边,用自己的木弓则射程远不如对方,用缴获的唐军的弓弩又因为湿气太重胶脱弦软,弓力大大受限,发不了几箭,盔甲也不行,太重,都不喜欢穿。   再次,对方行军的时候也不用做饭,身上背着干粮和水,边走就边吃上了,体力还特别好,如果不是要照顾随同的商人工匠,一天走一百里路跟玩一样。   阁罗凤忍不住感慨,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啊,自己的罗苴子跟对方比起来就是个渣啊,难怪那萧去病敢只带着两万军队就大摇大摆来堵门,难怪他之前创造那么多辉煌战绩,难道这次要轮到自己……   正感叹着,他的长子风伽异和水师将军王乐宽回来了,阁罗凤连忙迎上去:“情况怎么样?”   “父王,唐军有八牛弩,我们只能远远观看,这些唐军工匠效率非常高,造船厂差不多已经建造好了,现在他们正在用带来的材料,铺设两艘我们从未见过战舰的框架(龙骨),目前已经初具雏形了。”   阁罗凤接过儿子递来的一张简易示意图,画的正是唐军战舰的框架,最下面是一根长木料,从木料的两边长出许多横向的木料,给人的感觉像是人的肋骨或者鱼骨。示意图上还表明了大致尺寸,长度近十丈,宽近三丈的两艘这么大的船,才一天时间,就要铺设好了?   “大王,末将看过,这种新式战舰如果下水,我们的战船将都不是对手。以这些工匠这么快的速度,一个月之内建造十几艘这样的大战舰和一百艘普通的木船,一点问题都没有啊,那兰陵王之前可是平定过南海的。   这些工匠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末将看得清楚,他们做事非常熟练和快速,而且,有很多构件都是早就建造好了的,直接装上就行。”   王乐宽看上去非常忧虑,他彻底的服气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自信。   “父王,我们不能让他们把船建好啊!我们的水师根本不算对手,一个月后天策军就能打进太和城了啊!”   大军将段全葛道:“难怪那兰陵王带这么多工匠和物资来南诏,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段全葛的兄弟段俭魏道:“听说那兰陵王握着四海商社,在大唐可是富可敌国……杨钊那个废物打我们南诏是用人命填,他兰陵王却是用钱砸啊!不说带来这么多工匠和物资,就说他每名士兵的武器,盔甲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钱。”   段俭魏引起了大伙的共鸣,在场所有的军将眼睛都一下亮了,显然每人对这支唐军的装备都非常羡慕。   阁罗凤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长叹一口气,道:“兰陵王步步紧逼,如之奈何,诸位爱卿有什么应对之策,都说说吧。”   阁罗凤此话一出,十几名文武大臣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都有,有说夜袭造船厂的,有说在沿岸修筑堡垒要塞防止唐军登陆的,还有说从四个方向将对方包围的……但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却几乎没有。   名叫杨子芬的心腹大臣心里咯噔一下,大王莫不是想求和?早在鲜于仲通率领八万大军攻打南诏的时候,大王就三次遣使谢罪请和,说明张虔陀被杀的经过原委,表示愿意归还所掳掠,重新归附唐朝,其中两次就是自己出使的。   在去年全歼李宓所率的八万唐军之后,这时唐朝已经三次在南诏全军覆没,死伤达二十万。   举国庆祝的时候,大王却准备立一块“德化碑”,详述历次战争的缘由和经过,表明自己叛唐是出于不得已和希望与唐和好的愿望,碑文都快写好了,正准备立呢,兰陵王又来了,为避免打击士气,这才暂时隐下。   此刻看大王的样子,分明又有了求和之心,杨子芬躬身行礼道:“大王可是又想求和?”   众人一齐看向阁罗凤,阁罗凤没有说话,闭了一下眼睛算是默认。   众人一下炸开了锅,南诏大军将段全葛大声道:“大王,和不得啊,短短几年内,二十万大唐将士战死南诏,大唐如何会与我们和解?”   “于今之计,只能死战到底了,还能怎么样?”   “我们只要拖到吐蕃援军前来就行了……”   杨子芬力排众议道:“大王,大唐强势,吐蕃却在内乱,现在已经一分为三,每年都要向我们索要大量的粮食和茶叶。高仙芝和哥舒翰都是当世名将,只怕用不了多久,吐蕃就会被唐朝消灭,重新归唐确实是南诏唯一的出路。   但我们却不能就这么去求和,我们杀了太多的唐兵,这个仇恨太大了。”   风伽异问道:“那依先生,该当如何?”   “只能以战逼和,如果能烧掉唐军的军舰和造船厂,或者生擒其兰陵王,或者等到吐蕃援军前来,或许能够逼迫兰陵王与我们议和……”(未完待续。) 第九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哗啦啦”的流水声,一张渔网被萧去病慢慢从水里提了上来,这一网足有二十来斤重,哗啦一下倒进竹筏上的木盆里,上百条大大小小的鲜鱼就在木盆里不停扭动身子,跳来跳去。   撑船的萧玄撇着嘴道;“怎么都是些小鱼啊,一条超过两斤的都没有。”   萧去病再次撒网,笑着道:“你懂什么,我可听这里的土人说了,这种四五两重的鱼是洱海特产,最是好吃。大海,你快把这种小鱼都挑出来,晚上吃清蒸弓鱼。”   “好嘞。”已经十四岁的陈大海答应一声,便十分高兴地将那些跳来跳去的弓鱼给挑到木盆里。   他在蓝田的小学堂读了一年书,发现不是那块料,后来就和妹妹一起来到洛阳,跟着萧去病学武,这次也跟着来南诏见见世面。   “师父,我们就真的一直在这里造船?”陈大海问。   萧去病笑笑,朝着洱海西边看了看,淡淡道:“不必担心,只怕我们想要安心造船,他们也不会肯呢。”   萧玄扭过脖子,笑着道:“那些南诏兵也就只敢划着船在远处窥探,真是没用,倒叫我们没有事做,只能打打鱼。”   三人正说笑间,看见岸边一个人跑过来,远远就大声喊道:“启禀大帅,南诏王有使者求见。”   “哈哈,怎么说,南诏人坐不住了。”萧去病淡淡笑道,然后转身对岸上的亲卫大声道:“叫他等着,就说我在打鱼,到时候请他吃弓鱼。”   话是这么说,萧去病却没有让对方多等,又收了一网鱼,三人便打道回府,大约七八分钟后,名叫我杨子芬的阁罗凤心腹大臣便见到了萧去病。   打过招呼之后,萧去病吩咐给他上茶。然后分宾主落座,萧去病喝了一口茶,开口道:“让贵使久等了,我打鱼去了。运气不错,打到十多斤弓鱼,要不你留下来吃饭,尝尝我的手艺?老实说,我的手艺相当不赖。”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从萧去病进来一开始。杨子芬就在打量这个最年轻的异姓王。   听人说他今年二十三岁,但看上去却像刚二十岁,样貌英俊斯文,目光清澈平静,一脸笑容,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亲近感,像个书生多过像个将军。   这就是大唐无敌的统帅,竟然还会下厨?   寒暄过后,杨子芬直接说明了来意:“下官是代表云南王前来议和的。南诏本属大唐,我主云南王为唐不侵不叛之臣。南诏百姓,也为唐人……”   杨子芬侃侃而谈,详述事情的缘由和经过,表示南诏叛唐是出于不得已,是被逼无奈,希望能重新归附大唐,并献上已经写好的《南诏德化碑》的碑文。   萧去病大致看完,表情淡然,扫视了一眼帐中众人,把碑文递给李晟:“良器。给大伙念念这个南诏王找人写的德化碑碑文。”   李晟直接从南诏叛唐的缘由开始念起:“……吐蕃是汉积雠,遂与阴谋,拟共灭我。一也……诚节王之庶弟,以其不忠不孝。贬在长沙,而彼奏归,拟令间我……崇道蔑盟构逆,罪合诛夷,而却收录与宿,欲令雠我……   ……筑城收质。缮甲练兵,密欲袭我……一信虔陀,共掩天听,恶奏我将叛……嗟我无事,上苍可鉴。九重天子,难承咫尺之颜,万里忠臣,岂受奸邪之害……”   南诏之事萧去病清楚,李晟、马燧等人也清楚,无非就是大唐扶植了南诏王,结果南诏王却不听话,然后从章仇兼琼做剑南节度使开始,就开始打压南诏。   之后张虔陀又做的太过,不但侮辱了阁逻凤的随行妇女,还索要贿赂,还“诬告”阁逻凤将叛,结果欺人太甚,被阁逻凤反杀;之后鲜于仲通大兵压境想一举灭亡南诏,阁逻凤几次求和鲜于仲通都不答应,骄傲轻敌,然后再次被阁逻凤反杀。   这件事情,只有政~治和利益,哪有什么对错。对大唐来说,好比养了一条狗,想要这条狗去咬吐蕃,结果这条狗非但不去咬吐蕃,反倒咬死了大唐养的一只兔子,大唐要打压这条狗,有什么错?   对南诏来讲,不管他们前面受了大唐多少好处,壮大之后,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追求的也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愿给大唐做炮灰,去咬吐蕃这只老虎,转而去欺负爨氏这只软柿子,其实也无可厚非。   唯一有错的大概就是张虔陀和鲜于仲通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脑残,想要装十三,结果没装成,反被阁逻凤日了。   萧去病冷笑道:“好文采啊,万里忠臣,岂受奸邪之害,张虔陀是奸邪不假,他云南王阁逻凤就是万里忠臣了?合着你们南诏就没一点错?既然如此那你还来求什么和?   要知道,若不是有大唐相助和支持,南诏还是六诏之一!”   杨子芬脸涨得微红,争辩道:“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尚值得商榷……”   “本王是奉旨剿灭南诏的,不是来和他商榷是非曲直的!”萧去病挥了挥手,打断杨子芬的话,让李晟继续念下去。   “……叩头流血曰:‘我自古及今,为汉不侵不叛之臣,今节度背好贪功,欲致无上无君之讨,敢昭告皇天后土。’史祝尽词,东北稽首。举国痛切,山川黯然。至诚感神,风雨震裘霈……   ……诏日:‘生虽祸之始,死乃怨之终,岂顾前非,而亡大礼。’临遂收亡将等尸,祭而葬之,以存恩旧……”   萧去病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突然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声音冷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杀了我们的人,还敢筑京观耀武扬威,还敢说什么举国痛切,山川黯然,还说什么叩头流血。老子敢打赌,他阁逻凤孙子要真向北叩头流血,老子把头输给他!   还至诚感神,风雨震裘霈,我呸,这里本来雨水就多,碰巧下一场雨有什么稀奇的,非要说是被被你们的至诚所感动的?   你们南诏以地形之利,瘴气之毒,杀我二十万将士,既然敢做,他阁逻凤就该敢当,老子还敬他是一个英雄豪杰。   现在他阁逻凤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不会说话的死人身上,一面高举屠刀,联合吐蕃背后捅刀子,一面还敢说自己是汉不侵不叛之臣。他既以唐臣自居,又说自己是大忠臣,可敢自缚请罪,随本王长安面圣?   我……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兰陵王……”杨子芬也站了起来,张嘴想要说话,却看到萧去病仿佛变了一个也似,怒目而视,像要吃人一般,他一下有些哆嗦:“若……若兰陵王答应休兵,我王愿意自缚请罪,随兰陵王前往长安面圣!”   “那行啊,你回去告诉阁逻凤,就说本王等着他来自缚请罪,你走吧。”   杨子芬讪讪走了,中军大帐里气氛有些肃穆,毕竟有二十万大军唐军就战死在这块土地上,还被南诏人筑成了京观,这是大唐的奇耻大辱。   同时,大伙同为军人,也心有戚戚焉,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大唐好男儿,就连兵败投水而死的李宓也是,张虔陀死了活该,罪魁祸首鲜于仲通和杨国忠却活得好好的,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   再有,众人又相当庆幸,庆幸跟着能跟兰陵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且战损极小。   过了半饷,马燧首先打破了气氛,笑道:“大帅啊,你说过要请那个杨子芬吃弓鱼的,现在却让他走了,当场说过的话就不算数,我真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尔虞我诈是三国   另一边,面色肃然的杨子芬骑马出了唐军大营,在跑出去三四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一下从肃然,变成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没过多久,杨子芬回到了龙尾城,阁逻凤问道:“怎么样?有希望吗?”   杨子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下臣觉得,这个兰陵王心思澄澈,思想有些激愤,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阁逻凤笑着道:“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若真是如此,倒是好事,这样,你明日再去一趟,就说孤王愿意自缚请罪,但要请兰陵王表明诚意,保证不会抓了孤王以后,却继续攻打南诏。一定要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   杨子芬微笑道:“下臣明白!”   于是第二日,杨子芬带来大量牛羊果品和美酒,第二次来到唐军大营,再次表达了南诏求和的诚意,并告诉萧去病大唐云南王阁逻凤愿意自缚前来唐营请罪,请兰陵王表达相应的诚意,就是停止建造战舰。   然后就被萧去病严词拒绝了,随后杨子芬再次被萧去病送客,骑马回到了龙尾城。   “情况怎么样?”阁逻凤问。   “兰陵王很失态,大概是没想到大王真的会同意自缚请罪。下臣要求他停止建造战船,被拒绝了。   他除了要求大王自缚请罪之外,还要求派遣王子,大臣到他军中为质,并解除一万罗苴子的武装,到唐军大营为质。”   阁逻凤和几名南诏大臣对视一眼,笑道:“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他兰陵王手里握着一支装备和战斗力都如此强悍的精兵,前来南诏是获取战功的。   现在莫名其妙答应了议和,自然心中不爽,他提的这些条件也是正常的。”   众人会心一笑,唯有段铭艺有些不明白,捅捅他叔叔段全葛。小声道:“阿叔啊,这兰陵王不可相信,万一他等我们大王,王子。大臣这些人质,还有一万罗苴子解除武装后,他突然不认账,继续攻打我们办?”   “傻瓜,你还没明白大王和杨先生定下的计策吗?我们确实是要与大唐议和。却不是求和,而是以战逼和。”   对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侄子,段全葛也只好耐心解释道:“所以我们这次是假和,就是用这个办法,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寻着机会四面出击,烧毁他们的战船和造船厂,最好能生擒那个兰陵王,然后再逼他与我们休战和盟誓。”   段铭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边阁逻凤继续问道:“天策军营中士气如何。防卫如何?”   杨子芬道:“士气依然高涨,不过听说要和谈了,明显比上次降低了不少,大营的守卫也没上次那么严密了,路上的哨骑也没那么精神了。”   阁逻凤大喜:“烦劳爱卿再跑一趟,重申我们和谈的诚意,并向兰陵王透露吐蕃援军就要到的信息。   然后再表示,兰陵王的条件合情合理,我南诏十分害怕有诈,所以暂时不敢答应解除一万罗苴子武装。就说孤王愿意想派遣孤王的长子和十名大臣到唐营为质,以表诚意。   但请兰陵王也派十名军将和校尉到龙尾城为质,之后孤王便自缚请罪。”   杨子芬保证一番,表忠心一番。就又骑着马王唐军大营赶,双方离得也不远,就三十里路,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萧去病自然不肯同意阁逻凤的这些要求,坚持一定要按自己全部要求来。不同意就打。   于是杨子芬放出了重磅消息:“……吐蕃援军还有大约十日就能赶到,如果兰陵王丝毫不肯让步,云南王为了南诏上百万百姓的性命着想,也只能暂时和吐蕃合作了。”   萧去病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一旁的马燧却跳了起来,大骂道:“大帅,我就说阁逻凤这孙子没安什么好心,他派人来求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减缓我们的造船进度,让我杀了这个老小子!”   说完马燧拔出横刀就想动手,杨子芬梗着脖子引颈受戮,马燧看了看萧去病没点头,于是悻悻地又把横刀收回去了。   李晟站出来道:“请大帅下令日夜赶工建造战船,我们可以在八日之内建造五十艘战舰,这就足够消灭南诏水师了,剩下的可以坐竹筏,只要登陆到洱海西岸,末将敢立军令状,一日之内攻破太和城!”   杨子芬吓得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心说别弄巧成拙了才好啊,他强作镇静道:“兰陵王执意要两败俱伤吗?   天策军虽然战力非凡,但毕竟人数有限,我南诏有善战之兵八万有余,乡兵又八万有余,水师战船五百余艘,若兰陵王逼迫太甚,我等只能和天策军鱼死网破了。   我们等背水一战,又有人数和地利优势,孰胜孰负还有未可知!即便天策军能胜,也是惨胜,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到时只会让吐蕃军渔翁得利。   反之,若兰陵王答应我们的请和,我们南诏可以与唐军一起,里应外合,吃掉这八万吐蕃军,然后还可为大唐攻上吐蕃高原。”   “住口,休得巧言令色!”马燧怒目圆睁道:“大帅,南诏不可信,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此挖壕筑寨,凭借工事防守,只要舰船造好,击败南诏水师后,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也不用担心粮草和水源。”   “大帅,做决定吧,我们与这这些南诏蛮子血战到底,为战死的袍泽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众将一下群情激愤起来,杨子芬吓得连冷汗直流,他大声道:“还请兰陵王三思,南诏是真心求和,吐蕃现在已经一分为三,灭亡只在早晚间!   兰陵王,我们南诏归唐的诚意千真万确,天日可鉴,我们愿意归还所有土地,永不发一兵过姚州以东,我们还愿意为大唐灭吐蕃之先锋,替大唐攻灭吐蕃!   兰陵王,吐蕃才是大唐的累世寇仇,心腹大患啊!我王愿意自缚到长安,是杀是剐都由圣天子一言而决啊!”   萧去病看了杨子芬一眼,明显有些意动,这时候马燧又大声道:“大帅……”   萧去病挥了挥手,帐中一下安静下来,随后萧去病盯着杨子芬的眼睛道:“既如此,你去回禀那阁逻凤,就说本王同意了,让他即刻派他的长子风伽异和十名大臣将军前来唐营为质。   明日,本王要与阁逻凤会面与龙尾城东南十五里处,请阁逻凤当众对天和对你们的神灵盟誓,我便遣十名军将和校尉到龙尾城为质,之后阁逻凤自缚前来唐营请罪。”   李晟大急道:“大帅,不可啊,南诏王不可信啊!”   萧去病厉喝道:“够了!我相信你们能打赢,但你们要知道两点,我们只有两万精兵,死一个我都心疼。本王不是杨国忠和鲜于仲通,不惜人命换取战功!   再有,他说的没错,我们最大的敌人的吐蕃,吐蕃才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看到几名将军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去病大喝道:“我意已决,诸位无须多言!”   ……   不久之后,杨子芬再次回到龙尾城,将情况完整的介绍了一遍。   “……当时真是好险,十几名唐军军将都要求血战到底,报仇雪恨,事情差一点弄巧成拙,还好兰陵王有大局观。”   阁逻凤点头赞许道:“现在知道此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大唐的异姓王了吧,孤王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心胸了,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   南诏将军赵眉丘道:“大王,既然如此,不若我们真的乘机就归降了大唐?反正之后还是要逼和兰陵王的。”   南诏大臣杨傍佺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赵眉丘,心说你傻啊,这样归降,大王自缚前往唐营,押赴长安,八成以上会被斩首,即使不死也一辈子在长安坐牢了。   你竟然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大王,等这事了了,有你的好看。   杨傍佺诡笑道:“大王妙计无双,下臣佩服之至,只是下面要如何行事,还请大王示下。”   发觉到众人诡异的眼神,赵眉丘也一下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好在阁逻凤也算是一代英主,知道他是个武夫,无心之失,摆了摆手示意他要太紧张。然后道:“杨卿,还要再请你多跑一趟,往来辛苦,这次你就坐船前往吧。   你去告诉那兰陵王,就说本王长子,要先去向他母亲告别,并到宗庙祭拜,明日才能前往,今日先送十名大臣前往为质,明日清晨风伽异再往。”   杨子芬点头表示知道了,然阁逻凤环视了一眼众位大臣,道:“此次前往唐营为质,有哪位爱卿愿意主动前往的?回来之后加官三级,赏赐大金告身赏锦袍金带,黄金五百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赏赐虽高,但此去风险实在太大,沉默了半饷,竟然没一个主动站出来,而是都把目光看向了赵眉丘和段铭艺,两人反应过来,万般无奈地主动站出来。   人选选定,另外再找几位不入流的小臣小军官就可以了,然后阁逻凤就和这些大臣商量起怎么调兵遣将,怎么见机行事,怎么查探情况,怎么传递情报等。   而在另一边,洱海东岸,在几座用幕布遮挡起来的营寨,一千多名工匠正在紧张有序地组装投石车,以及安放,固定鹿砦。营寨的外面,名叫李晟的将军带着三千天策士兵,严密守卫着这里。(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爱在洱海   洱海的夜景是很美的,尤其是在今天晚上,大唐南诏终于同意何谈,笼罩在这片美丽地区的战争阴云一下烟消云散。   双方在洱海东岸的沙地上,点燃了几堆大大的篝火,前来做人质的两名南诏使者,十名将军大臣,以及他们的仆从,和天策军的将士,随军前来的商贾,工匠,不分你我,不分男女,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欢声笑语,亲如一家。   云南王阁逻凤贴心啊,这次随船而来的,还有五十名年轻美丽的少女,一个个都十四五岁的年纪,据说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有了她们的加入,篝火庆典上的气氛就越发变得狂热和欢畅了。   据南诏使者杨子芬说,按他们这里的风俗,在这样的篝火庆典上,无论男方看中哪位少女,都可以上去求爱,只要女方点头,两人就可以找个地方,春风一度。   两名南诏壮汉光着上身,用力敲起了他们带来的铜鼓,鼓声热烈奔放,围着篝火跳舞的人,就跳得越发欢畅兴奋。   所有的人都被这这种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快活得大喊大叫,很多人开始放声高歌,两种语调的歌声交缠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不时有唐军士兵,商贾和工匠去向这些美丽的南诏少女求爱,有成功了的,也有没成功的。成功扛走一名少女的总能引发一大片的起哄叫好声,没成的也不生气,红着脸继续接着跳舞。   很快天策军这边就发现,这些南诏少女好像都非常偏爱军中的校尉和将军,之后就有大量的队正、旅帅前往,果然成功率显著提高,眼看还在场上的少女就剩下不到十名了,包括最高挑漂亮的那位。   杨子芬陪萧去病坐在一座台子上,看着篝火边欢快的人群,笑着道:“女孩子不多了。兰陵王怎么不下去跳舞,看到没,那个个子最高,眼睛大大的。盯着你看已经半天了,看来是对兰陵王心存爱慕,兰陵王就对她没有半点心思?”   萧去病看了那个女孩一眼,确实很漂亮,身材高挑苗条。曲线动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萧去病却没一点动心,傻子也知道阁逻凤安的不是好心,再说何可儿可比她漂亮多了。   “我是好静且害羞的人,这种事还真做不来。”萧去病摇摇头道:“那女孩看上去已经不止十五岁了吧,怎么还是处子?难道你们南诏流行晚婚晚育?”   “自然不是。”杨子芬摇头,然后问道:“兰陵王可知道她是谁人之女?”   “杨先生请说。”   “她叫竹灵儿,乃是前大唐越嶲都督、筑城使竹灵倩之女。”   “就是那个被章仇兼琼派到益宁城筑城修路,后被诸爨叛乱杀害的越嶲都督竹灵倩?”   说起来。这事便是南诏之乱的导火索了,反正不知道前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筑城修路本是利于大唐统治的好事,可他非要派遣越嶲都督前去姚州都督府的地盘上做这些事。   最后也不知道竹灵倩和当地土著爨氏发生了什么矛盾,反正诸爨造~反的时候,姚州都督府竟然没有没有制止,也没出兵平乱,而是装作不知道。   结果就是爨氏叛乱之后,害怕唐朝治罪,于是诸爨(主要是三家)千余人前往南诏求皮罗阁(阁逻凤他爹。一统六诏的那位)上奏朝廷请罪“伸冤”。   最后这件事在南诏王的插手下,诸爨果然没有被治罪,然后南诏乘机拉拢诸爨,插手并妄图控制滇东事务。这才有了后面的唐朝打压南诏,以致最后逼反南诏的事。   所以如果追根溯源,一切的导火索还是诸爨的叛乱和竹灵倩被杀。   杨子芬点点头:“那竹灵倩被誉为云南第一美人,九年前被杀的时候,竹灵儿才七岁,被忠仆舍命相救才得以逃脱。后被归义王(皮罗阁)所救,从此便在太和城长大。   竹灵儿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也继承了她母亲的骄傲,十四岁的时候,就不断有人向她求爱,都被拒绝了。   说是她的男人,必须要少年英雄,勇冠三军,力能举鼎,且文武全才的才行。你说,这样的人我们南诏哪里有?这样一来,可不就是被耽误了。   天赐兰陵王来到南诏,正好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她这可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篝火庆典,这难道不是天意?依下官看,你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杨子芬今年快六十岁了,这时候笑起来满脸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萧去病不再看他,一脸的银笑,再看会把晚饭吐出来,转而盯着竹灵儿看。   她的身材和样貌在人群里确实非常显眼,场上的少女连她在一起已经只剩下八个了,相比其她少女脸涨的通红,烟波流动,兴奋地大喊大叫,像一朵朵盛开的、火热的玫瑰,她给人感觉却像一座冰山,根本不怎么笑,脸上总是一层寒霜,眼神冷冷的,只有在看自己的时候,才有一丝波光流转。   美人的好意就不能辜负,萧去病举起酒杯向杨子芬示意,两人都一干而尽,萧去病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跳下台子,就来到竹灵儿面前,施礼过后,见她没拒绝,一把将她扛起就往中军大帐走。   周围响起最热烈的喝彩声,场面一下就达到了高~潮,台子上的杨子芬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像一根根的菊花花瓣,绽放开来。   随着竹灵儿被扛走了,场上其他七名少女也很快有了归属,其他男子只能围着篝火疯狂地踢腿扭动身子,发泄自己的精力和激情。   很快他们一个个就累得直喘气,于是很多人开始休息,到后面的桌子上喝酒吃东西,南诏人劝唐人和他们的酒,天策将士则劝对方喝自己带来的仙人酿。   名叫赵眉丘的南诏将军喝得高兴了,端着一个酒碗来到洱海边上,双手高高举起,放声大吼,显得高兴异常。   一名唐军校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拉他回去继续拼酒,还问赵眉丘天策军的美酒怎么样,赵眉丘豪爽地学着唐军的样子竖起两个大拇指连说好酒,心里却觉得这酒太香太甜,不适合厮杀汉喝,哪比得上他们南诏的酒,味道那个刺激。   两人像亲兄弟般勾肩搭背来到桌子边继续喝酒,在两人的身后,如果有人视力足够好,又看得仔细,就能发现,在距离岸边不远处的水里,十来名水鬼正将头从水里探出来,看着岸边的篝火庆典,眼睛里像冒着两团火。   随后这些水鬼重新下潜,转头回去了,之后他们爬上两艘在湖面上等待多时的小船,借着风势,飞快地往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在太和城到龙尾城之间的一处水寨边上,两万南诏水军整齐肃立,英明神武的南诏王阁逻凤站在他们面前,双手举着一个酒碗,火把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庄严而肃穆。   “王国存亡,在此一战,这一战只许进,不许退,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南诏的太平,诸位一定要全力取胜!”他高声喊道,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万南诏水军沉寂了一下,每名南诏水军将士都喝干了碗中酒,将酒碗扔在地上,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敲击着胸膛,突然爆发出一声声巨大的欢呼:“万胜,万胜!”   周围的留守的部队和被动员起来的乡兵,同样被这情绪感染,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或者拳头,放声大喊:“万胜,万胜!”   在这激昂的士气里,两万南诏水军开始登船,阁逻凤还不放心,又拉着水师统帅王乐宽嘱咐了一番,最后还不忘细细叮嘱:“……能少杀一点唐兵,就少杀一点,烧掉他们的战船和造船厂就行,最好能生擒兰陵王,可一定不能让他死了啊,切记切记。”   同样的夜色,不一样的风景,太和城以北,距离天策军营地大约两百六十多里远的剑川,名叫阿幼朵的少女,偷偷溜出了家门,来到约定好的一株黄果冷杉下面。   她急冲冲地赶来,却没看到约自己的人,不由有些气恼,嘟着嘴开始踢地上的小石头,便在这时,树上响起清幽地吹笛子声音,阿幼朵欣喜地转过身子,抬起头来。   树上的男子长身而立,站在一根树干上,白衣飘飘,面如冠玉,当真有如神仙弟子,见她望过来,笑着开口:“我早来了。”   白衣男子笑着跳了下来,阿幼朵快步走上去,快到了却突然止住,只是目光含情地看着对方,似喜似嗔。   若是萧去病也在此,就会发现,这潇洒俊逸至极的白衣男子,赫然就是安禄山的义弟,前大唐名将张守珪的儿子——张献诚!   同一时间,远在四千多里远的漠北草原,回纥王庭,名叫聂星魂的顶级刺客在回纥二王子移地健的配合之下,悄悄潜入了回纥叶护太子的营帐,先是施放迷香,随后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叶护太子的嘴里,看着药丸缓缓咽入喉咙,然后心满意足地偷偷离开。   聂星魂知道,在第二日,就会传出叶护太子的暴死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人间地狱   马衔枚,人衔草,一万南诏精锐罗苴子已经绕了一个大圈,从南面悄无声息地逼近到唐军大营三里之内。   南诏王的长子风伽异在大将段全葛和十几名亲卫侍从的陪同下,来到距离唐军大营不足五百步地方,瞻看唐营。   时间已过午夜,差不多丑时到寅时相交的时刻,为庆祝议和的篝火庆典早已结束,但岸边的几堆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烧,在夜色里看得格外清楚。   整个唐营静悄悄的,除去少数站岗巡哨的士兵,大多数唐军将士都进入梦乡。此刻,想必那名叫萧去病的大唐兰陵王,正抱着竹灵儿甜甜入睡吧?   想到这里,风伽异就有些咬牙切齿,连带对自己的父王也有些恼恨起来。   他的身旁,南诏第一大将,段全葛看完唐军大营的情况,十分满意地点点了头,眼看唐军大营几乎是完全没有防备,只等其他几路军队一到,四路大军同时发动进攻,唐军必破。   只要摧毁唐军的造船厂,烧掉他们的战船,最好再能将他们的兰陵王生擒活捉,俘虏这两万大唐精兵,就能逼迫大唐皇帝与南诏盟誓,南诏从此安如泰山。   更让他激动的是,这两万唐军的装备太好了,要不多久,这两万套强弩和又轻便、防护能力又超强的盔甲,就归我们了。   自己身为罗苴子的统帅,肯定能分到很多套,如此一来,罗苴子的战力立刻就会提高一两倍,纵横天下再无敌手,想想就让人兴奋的心脏狂跳啊。   见到风伽异衣服咬牙切齿的样子,段全葛小声开解道:“王子不必如此,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我就是想不通,灵儿为什么要去,而父王竟然同意了!随便派一个去不可以吗,非要派灵儿去。”风伽异一脸郁闷道。   竹灵儿七岁来到太和城。自己当时十岁,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自己从小就非常喜欢她,可她却一直对自己冷冰冰的。就连自己要立她做太子妃。也被她冷冷拒绝,还说自己不够勇冠三军,而且没文化。   自己这些年已经足够努力了,打仗冲锋向前,同时有努力向被俘虏的唐朝官员学习各种文化知识。太和城里的每名少女都会自己疯狂了,可竹灵儿就是不拿正眼瞧自己。   这也没什么,在南诏自己看中的女人别的人就不敢娶,自己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这次她竟然主动要求要去唐营!   段全葛轻声笑道:“竹灵儿的心思末将并不知晓,但大王的意思却很明白,就是想让王子对竹灵儿死了这份心思,早点娶个太子妃。”   痴情的风伽异愠怒道:“她说要勇冠三军,文武全才,难道我还不是吗?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兰陵王了?连面都没见一面。她就主动投怀送抱,这叫我怎能不气?”   段全葛笑道:“既然如此,王子就击败这个兰陵王,证明给她看,告诉她你才是最强的,将她抢回来啊!”   风伽异像是抓到了一根稻草,眼睛亮起来:“段将军,你是说,只要我击败了兰陵王,灵儿就会跟我在一起。是吗?”   段全葛在心中叹了气,这个大王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但表面还是点头道:“当然是这样。一定的!王子英雄盖世,文武双全,她不嫁你,还能嫁谁?对不对?只要王子生擒那那兰陵王!”   “好!今天晚上我一定当着灵儿的面,生擒那兰陵王!”风伽异高兴起来,便在此时。前去联络陆上其他两军的斥候回来禀报,其他两军都已运动到位,只等水军一到就可同时发动攻击。   斥候退下,风伽异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最多的还是期待,将目光再次转向唐军大营和造船厂,依然安静非常,几名站在望楼上的士兵拄着长枪在打瞌睡,一些巡哨的士兵也偷偷溜回了大营,蜷缩着坐在地上抓紧时间眯一觉。   唐营的防备已经到了最松懈的时候,而自己这边全做了最充足的准备,所有的人都精神亢奋,准备全力一击,断没有失败的道理。   到这一刻风伽异都觉得自己这边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竟然出动了五万常备军,而且还包括最精锐的一万罗苴子,又是夜袭,有心算无心,有准备打没准备,五万打两万!   不过随即他又想通顺了,此举不在于杀光这两万唐军,而是要活捉兰陵王,俘虏这两万唐军精锐。大唐太强大了,死了八万,马上又有八万,大唐的兵甲太厉害了,这支精锐的那套装备,大唐既然能造出两万套,就能再造出十万套……   这样也好,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生擒那个兰陵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风伽异就有些热血沸腾,只想看看到时候灵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她主动投怀送抱,自己是当即接受呢,还是要对她冷淡一点?   便在此时,洱海水面上突然出一片火光,点点滴滴,有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自己这边的水师已经到了,正在拼命朝着唐军水寨划桨。   风伽异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在头上舞了一个漂亮的圆圈,然后向前一劈:“出击,给我生擒那个萧去病!”   “出击,生擒萧去病!”一万精锐罗苴子同时怒吼,举起手中滕盾,开始推进,步伐越来越快,有如滔天的海浪,势不可挡地冲向唐军大营;与此同时,正北方向和正东方向的两支万人部队爆出同样的怒吼,像两股海潮,朝着唐军大营席卷而去,气势惊人。   与之相对的,此刻的唐军大营,却有似岸边一座沙雕做成的城堡,在四股海浪的拍击下,眼看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望楼上正在瞌睡的士兵一下被惊醒,连同下面巡哨的士兵开始一起开始大声尖叫,惊慌失措,眼神恐慌;低沉的号角响彻唐营,所有的唐军将士慌乱地钻出了帐篷,大喊大叫地开始动员起来。   但,已经太晚了,三支陆上的南诏万人队已经冲锋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马上就要跨过壕沟,推翻栅栏,杀进唐营,这个时候动员,已经太晚了!   风伽异骑在一匹缴获唐军的高头大马上,兴奋得已经等不及了,就连胯下的战马的也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停长声嘶鸣。   也在此时,视野的那头,唐军大营的栅栏后面,突然推出了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是一个人,隔着太远,看不太清楚,随后架子被推到栅栏边上,旁边有人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这下风伽异看清了:“是赵眉丘!”   那赵眉丘双手被吊在一根水平的木头上,脖子上也有一根布带穿过,将他的头固定在一根竖着的木料上,嘴里塞着布团,这个时候,布团被人一把扯下。   “快跑……”   这个时候,先头部队已经将木板扑在一条壕沟上,越过第一条壕沟,准备跨过第二条壕沟,听到这句声嘶力竭的呼喊,所有人都愣了。   首先是赵眉丘以这种方式,这么快的出现,显得非常诡异,其次这句快跑,实在很有歧义,只有不到三成理解为“快转身逃跑”,更多的都自动理解成“快冲啊,冲上来救我”,但紧接着,赵眉丘的话,就让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早就识破了……跑啊……有埋伏……”   赵眉丘声嘶力竭的嘶喊中,一粒红点带着一溜红色的烟雾飞上了高空,然后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嘭”的一声炸响,一团绚丽至极的烟火炸开,灿烂胜过满天繁星。   随着这团烟火的绽放,半空中突然出现点点大大小小的火光,无数的火箭和火球从唐营里射了出来,落在正在冲锋,有些看傻了南诏精锐罗苴子人身上;落在壕沟里,落在地面上,火光一下冲天而起,片刻之间,在距离唐营栅栏六十步到两百步的位置,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壕沟里面,还不时又轰轰的爆炸声响起,火苗一窜数丈!   浑身是火的罗苴子惊恐万分地大声哀嚎着,手舞足蹈地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可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燃烧起来,三条壕沟窜起的火焰更是足有两三丈高,非但扑不灭,身上着火的地方反倒越来越多,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火海里,发出凄厉至极、非人的惨叫声,场面惨烈至极。   马匹嘶鸣着狂跳起来,带着在后督战的风伽异和段全葛就往后跑,马上的两人也一下惊骇地呆住了,恐怖之极的场面把风伽异惊骇地呆住了,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幸亏段全葛及时扶住他,止住了惊马。   两人回头再看时,已经有近六成的罗苴子被火海所吞噬,灼热的气浪带着焦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呼吸都为之一滞,闻之欲呕,非人的惨叫传来,让人无不毛骨悚然。   一股凉气,瞬间从两人的脚底升起,眨眼间就蔓延了整个身体,明明热浪灼人,两人却犹如置身冰窖一般,全身冷汗直流。   那些冲在后面侥幸未冲入火海的罗苴子惊恐万分地看着一多半的同伴在火海里翻滚,哀嚎,很快就动也不动,一个个更是吓得亡魂大冒,手脚发软,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更是吓得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不顾一切就往后面跑,摔倒了手脚并用也要快点逃离这片火海地狱。   “魔鬼,地狱里来的恶魔……”段全葛过了好半天,才从震惊的石化状态下回过神来,有如疯魔一般,嘴里只是重复着这句话。而他的身边,刚才好信心满满,想要生擒萧去病耀武扬威的风伽异此刻仍然还处在一种呆滞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扮猪吃老虎和魔鬼   时间推回去半个多小时,唐军大营,南诏使者入住的营帐,名叫杨子芬的南诏正使睁开了眼睛,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自己明明酒量很好啊,为什么就喝醉了?   帐篷里燃着的灯,有些刺眼,等他适应了片刻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喝醉了不止自己一个,随同自己来的十名将军大臣还有几十名随从通通都醉的东倒西歪,这天策军的酒原来不仅香甜好喝,看来同样醉人,后劲还大。   这可不行,今天晚上南诏大军就会打过来,到时候攻破唐军营寨是肯定的,自己这几个人可别在大功将成之前被气急败坏的唐军杀掉,那样就死得太冤枉了!   “快醒醒!”必须把大伙都叫起来,杨子芬这样想着,他努力里爬了起来,走两步,弯腰正准备去推醒副使姜如之。   便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挑开,名叫萧去病的唐军主帅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面带揶揄,杨子芬有些呆住了,身体定格在在那里。   “如此良宵,杨使者不好好安睡,却要叫醒同伴……”他一脸轻笑地走向杨子芬,在他面前微微欠了欠身:“你们准备去做什么?”   “没有……”杨子芬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吓得浑身发凉,头皮发麻,随后便又镇定下来,道:“我觉得今晚夜色很好,想拉着姜使者出去走走。”   “哦,这样啊。”萧去病笑着道:“不如我陪杨使者走走可好?”   “好啊,当然好。”   两人走出营帐,萧去病抬头看了一下洱海的夜空,时间是七月初十,这个时辰月亮早已落下,天上是满天繁星,碧空如洗,萧去病叹道:“夜色真好。”   “是啊,夜色真好。”杨子芬陪笑道:“兰陵王不在帐中陪伴美人。怎么半夜起来了?”   “习惯如此,在外出征打仗的时候,半夜总要起来巡营两次,在帐外见到使者起来了。就进来看看。”   杨子芬心里那个急啊,心里大骂这个该死的习惯,又忍不住感叹难怪他总能百战百胜,此刻杨子芬已经做了牺牲的打算,笑着道:“兰陵王。我们去哪里走走?”   “我们去造船厂看看吧。”萧去病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水战才是我最厉害的,两年之前在南海,本王只用了十九艘战舰,就击败了一百五十多艘大食和当地土人的海盗船。   你知道我用的什么战法吗?”   “愿闻其详。”杨子芬愣了愣,有些疑惑,不过随后又高兴起来,看上去这个萧去病并无起什么疑心,整个唐营。也无异常,而且自己马上就能看到那片被布幔遮挡起来的造船厂。   之前他们就对这块区域非常感兴趣,但却被告知这里的禁区,涉及唐军新式战舰的秘密,靠近十步以内者,杀无赦。   布幔的门被打开,萧去病率先走了进去,随后杨子芬跟着过去,他看清了里面的景色,整个头皮一下变得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一下窜上了脊梁骨,忍不住想大声喊出来,然后就被后面的兰陵王亲卫在背后重重推了一把,踉踉跄跄栽了进去。   布幔里面灯火通明。用的却不是火把,而是一盏盏有水晶罩子的灯,这里被围起来,战船自然是一直在建造,但更多的却是在组装投石车,目前杨子芬看到的。就起码有五六百架小型的投石车。   除此之外,还有上万名全副武装,整装待发的天策军将士,看样子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杨子芬是极聪明的人,只在一瞬间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想明白。   原来这两天,他一直在这里面组装投石车;原来所谓一个月造上百艘战船横渡洱海是假的;原来自己这边的计谋早就被识破了!   自己被骗了!南诏王也被骗了!   杨子芬想要大喊,却被后面的亲卫用腰带勒住他的脖子,他用力的张着嘴,然后就被人用布团把嘴给堵住了。   看到兰陵王进来,里面的一万军士整齐向他敬了个军礼,兰陵王还过礼后,他麾下两员大将叫做李晟和马燧的前来汇报情况,兰陵王笑着点了点头,道:“各自就位,准备作战吧,良器负责陆上三个方向,洵美负责西边的水军。”   众人各自去忙碌,布幔的栅栏门全部被打开,一架架的小型投石机被士兵和工匠伙计推了出了,还有很多鹿砦拒马被人扛着往岸边走,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显示出了极高的行动力。   年轻的大唐统帅再次向他走来:“我们接着讲两年前的大海战,当时对方有战船一百五十多艘……我们便等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用投石车和八牛弩向这些海盗船投放鲸油,你知道鲸油吧……现在,我们又有了一种更加厉害的油。”   萧去病拿过一个瓷罐来,打开塞子,给杨子芬闻了一下,道:“这种油叫做汽油,是我们在延州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它只有水的七成重,比鲸油更适合浮在水面上燃烧,等下你就可以看到了,那场面,一定十分美丽。”   杨子芬痛苦地摇着脑袋,咿咿呀呀地想要说话,但萧去病显然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他挥了挥手,几名士兵搬来一个木头台子,上面树着一根十字形的木架子,杨子芬被人将两条胳膊绑在水平的木料上,脖子和胸也被人用布条固定在竖着的木头上。   随后副使姜如之和两员将军赵眉丘和段铭艺和其他八名用作人质的“将军大臣”也被带了进来,姜如之、赵眉丘和段铭艺也被人如法炮制绑在木头架子上。   四人又急又怒地看着唐军紧锣密鼓作者战斗准备,像蜘蛛一般张网以待,等着自己那边五万南诏大军自己送上门,最痛苦的还是,现在自己知道了真相,却没办法去通知那五万大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前来送死!   到现在为止,杨子芬都不知道自己这边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议和,只想把自己这边一网打尽?   彷佛看出了杨子芬的疑问。萧去病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杨子芬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萧去病身后走来一个人,三十岁左右,向兰陵王行过礼之后。那人来到自己面前,讥笑道:“杨使者,别来无恙乎?”   是崔旰!前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的幕僚,鲜于仲通八万大军进攻南诏的时候,自己两次出使鲜于仲通。见过面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那边萧去病略带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他麾下的将士说:“下面我来为大伙讲解什么叫做‘扮猪吃老虎’,以及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南诏。   阁逻凤一直说张虔陀逼反南诏,没错,张虔陀很多事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他说南诏一直存有反心却半点没有说错。   当初张虔陀上表南诏欲反的时候,阁逻凤派遣王毗双、罗时等人驰表上陈陛下,多次申明自己冤枉。可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同时却派兵四面包围了姚州城。然后中使贾奇俊来到姚州了解情况,同样认可南诏欲反,于是阁逻凤便出兵攻破了姚州城。   后来,鲜于仲通三路大军同时进攻南诏,阁逻凤又派大军将李克铎前往益宁城,向城使王克昭再三申明强调,南诏无意叛唐,只是张虔陀做得太不对。王克昭发现南诏是带兵前来,怀疑阁逻凤诚意,不同意为南诏申诉调解。于是,阁逻凤下令进攻,破益宁城,杀王克昭。   再后来。鲜于仲通三路大军步步紧逼,南诏一面秣马厉兵,一面连续三次向鲜于仲通派遣使者,苦苦哀求,表明并无反意,愿意归还所有俘虏和土地。其状何其可怜?可是在鲜于仲通两次不许之后,阁逻凤便派人前往正驻兵在浪穹的吐蕃大军求援,即使这样,双方约定好有吐蕃军绕过洱海东岸截断唐军后路。   即使这样,阁逻凤依旧第三次向鲜于仲通派遣使者,言明利害,并且装可怜。大伙想啊,鲜于仲通什么样的人,想军功想疯了,南诏说的越可怜,他可不越要派兵攻打,自然再次拒绝,然后南诏吐蕃联军一起,将鲜于仲通八万大军杀得全军覆没。   再再后来,李宓率军再征南诏,阁逻凤又故意连续两次败退,将其引入南诏腹地,再次与吐蕃联军夹击我唐军,又败李宓。   现在,本王再率两万天策军来此,南诏向吐蕃求援的同时,又派使者前来求和,再次说自己并不想反唐,愿意重新归唐,并愿意为大唐进攻吐蕃。多好的算计啊,以形势威迫,以好处利益诱惑,可背后呢,今天晚上他们准备派遣五万大军,分水陆四路前来攻打于我!”   其实说到这里,萧去病打心眼里都有些佩服阁逻凤了,永远要占据主动,一次次扮猪吃虎,在两个大国之间,一次次大败唐朝,当真世间英雄!可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这样的人必须除之而后快!   杨子芬震惊了,如果说前面的是崔旰向兰陵王所说,那他怎么知道是五万大军,分四路攻打?难道是竹灵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确实是要想和大唐讲和,却是要生擒我萧去病,俘虏两万天策军,以此为要挟,逼迫我萧去病上疏陛下,与南诏盟誓!   这就是南诏的并无叛唐之心,这就是南诏的并无反心,他们所谓的求和就是一面偷偷把刀伸到你的背后,一面在当面向你跪地求饶,求和,请和。你同意则好,不同意那背后的刀子就直接捅过来,取你性命!   这就是南诏的扮猪吃老虎!也是我要大伙永远记住,永远提防,有这样一类人,比如之前的突厥可汗默啜,比如南诏王阁逻凤,他们最惯用的手段的就是正面装可怜,装弱小,背后使绊子,捅刀子。   可惜,这次他阁逻凤找错了对象,我们天策军从来就不是来议和的,我们从来就是来消灭敌人的。本王早在陛下那里立下过军令状,一定生擒阁逻凤,覆灭南诏,踏平太和城!本王向来言出必践,又怎么可能失信于陛下?吐蕃八万大军来了又如何,我们便连他们也一起吃了!”   杨子芬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原来自己这边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个兰陵王好大的口气啊,天策军不是来议和的,是来消灭一切敌人的,八万吐蕃军又如何?一起吃了!   好狂妄,好嚣张啊!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杨子芬心里又有种感觉,说不定他们真能做到,之前这支军队就创造了太多以少胜多的辉煌战绩!   “今日,我们便要重创南诏主力,明日天明之后,诸位随我坐船横渡洱海,踏平太和城,活捉阁逻凤,献俘阙下!现在,就让这些所谓的南诏‘大臣将军’们,为我们祭旗,就让这四人,亲眼看着我他们的大军是如何覆灭的!”   还在造船厂的将士和工匠一个个都兴奋地用右手叩击着胸膛,随后六名南诏“大臣将军”变被唐军手起刀落,头颅滚落在地,血浆喷射到天策军黑底红徽的军旗上。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四路南诏军进攻的声音,和响彻大营低沉的号角声,萧去病举起起亲卫递给的巨弓,大声怒吼道:“天策军战无不胜!诸位随我杀敌立功!”   被绑在木头架子上的杨子芬被几名唐军士兵抬着来到洱海边上,目眦欲裂地看着两万南诏水师,三百多艘战船拼命地划了过来,越来越近,岸边的一架架投石车已经安放好,装放石弹凹槽放着一个个陶罐,随着可以发射。   上百名士兵正在操作一种带管子的铁箱子,不断有黄色的液体从这些管子里喷射到洱海里面。那一边两万南诏水师越划越近,有人兴奋地大喊大叫。   便在这时,一声霹雳也似的巨响在天上炸响,一百多架投石车同时发射,上百支火箭同时射向已经接近岸边五十步远的南诏水师。整个水面立刻变成了一片火海!   只在眨眼间,一多半的南诏战船就被点燃,成了一个个火球,船上的发出凄厉的惨叫,船上浑身是火的南诏水军战士惊恐至极地大叫这跳入洱海。然而整片水面都燃烧起来,火焰顺着水流和风向,飞快地向西,向南蔓延,很快将所有船队全部包裹。这边的投石车和喷射器依然在源源不断向水面泼洒着那种名叫汽油的液体,火焰终将铺满整个水面,那些跳入水中的南诏将士,终究是也难逃一死。   杨子芬艰难地看向南北两个方向,同样火光冲天,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火海中的南诏士兵发出凄惨至极的惨叫声,痛苦挣扎,整个场面恐怖至极,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让人觉得身在地狱。   这时杨子芬的口中的布团被扯了下来,杨子芬留着血泪对着萧去病大声咒骂道:“恶魔!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做出如此有伤天和的恶事,你会下地狱的!”   萧去病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有些那么一瞬的黯然,随后又坚定如铁:“本王很奇怪,你们南诏杀我大唐二十万将士,难道就不是杀人不眨眼?难道就不有伤天和?   用弓箭,刀枪杀人是杀,用瘴气,污染水源杀人是杀,你们和吐蕃军里外夹击杀人也是杀,我用火杀人也是杀?如何我就该下地狱?   本王杀的人多了!今后也许会杀更多,但凡所有大唐敌人,我杀起来都不会手软,更不怕下地狱!   本王明日就放你回去,告诉那阁逻凤小儿,给他明日一天时间,若不早降,本王必定率麾下将士渡海而来,将他生擒活捉,杀光所有不降之人!”   杨子芬痛苦万分地闭上眼,嘴里只是重复一句话:“你不人,你是魔鬼……”(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来龙去脉   战斗打响,洱海西岸的阁逻凤等人翘首以待,当看到东面的半边天空都被火光染红,阁逻凤的心就揪了起来,派船前去打探情况。   可是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两艘战船就狼狈万分地逃了回来,船上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惊恐万分。   “到底怎么了?”阁逻凤厉声问道。   “火……火,全都是火……”一名心腹亲卫哆嗦着说道。   “什么火啊,孤王问的是战况如……”阁逻凤突然愣住了,嘴巴半张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呆滞地看着湖面。   众人顺着阁逻凤看的方向望过去,瞬间也都呆住了,只见水天交接处,一条火线随着水流和风势正飞速向西推进,眼看要不了多久,那火就能烧到这里。   岸上的人在发呆,船上的人却惊慌至极赶紧跳上了岸,有人还想着把船拖上岸,但显然已经来不及,没过多久,火势就烧到西岸的水寨和码头,阁逻凤被几名亲卫侍从拉着飞快逃离了码头,然后就呆呆地看着被火海包围吞噬的水寨,陷入呆滞状态。   留守南诏腹地的常备兵、乡兵同样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一片火海,甚至没人想着要去救火,好歹抢救几条船上来啊,所有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像是傻了一般。   整片水域都在燃烧,这样不可思议的场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很多愚昧的乡兵和民夫已经忍不住跪在地上。不停叩拜。南诏人本就崇拜火,他们认为,这样的大火就不说人力能为的。一定是神迹显灵。   自己这边三次大战,杀掉了大唐二十万兵马,唐朝是天~朝上国,现在遭到上天的报复了!   “完喽!”阁逻凤的心在滴血,早在出征之前,他就清醒的知道,天策军是大唐精锐。又加上萧去病是大唐战神,正面作战自己这边绝不是对手,今天晚上就是破局的唯一希望。也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说“王国存亡,在此一战”。   可现在两万水军竟然被唐军一把火就烧掉了,对方有这样的武器。陆上其他三万军队的战况自然也不问可知。南诏遭此重创。已经元气大伤,且这场大火烧的人人丧胆,军心已失,再想守住南诏腹地就千难万难了!   “大王,我们必须派人接应陆上三支军队回来,后面的事情,还请大王早作谋划。”留守大将李克铎道。   “去吧”阁逻凤一下惊醒过来,握着李克铎的手勉励了他几句。等他走后,立刻下令整个整个南诏全面动员起来。同时派人火速向北,请吐蕃快点来援。   太和城、龙尾城所有的人都被这场大火惊醒了,到处都乱糟糟的,一时之间说什么都有,人心慌慌,阁逻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杀死了几名“妖言惑众”的人之后,暂时稳定住了局面。   便在这样的情形下,风伽异和段全葛带着四千出头的罗苴子回到了龙尾城,随后另外两支军队也先后垂头丧气地返回。   五万人出战,七成以上丧身火海,回来的却不足一万四千,而且个个胆战心惊,有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有一半短时间内,都无法再上战场。两万水军更是全军覆没,片板无存,至此一战,南诏已经元气大伤,随时面临覆灭的危险,无论是龙尾城还是太和城,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绝望的氛围中。   很多人已经开始为自己预留后路,只是不知道天策军是何态度,如果是要杀光所有人,那就跟着阁逻凤一起死拼到底,或者逃到深山迁走;若是只天策军只要阁逻凤,他们也不惮于里应外合杀掉阁逻凤换取性命。   还有一些本来是大唐的官员,或者是跟随李宓作战的士兵,城破兵败后被南诏俘虏招降,这个时候也在想着如何能够将功赎罪。   而阁逻凤当世人雄,众人的这种心思,又岂会不知,更加牢牢掌握住军队,岗哨林立,提高戒备的同时,又下令准备祭品,设立祭坛,向天表明心迹,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求南诏的生存,并严词痛斥唐军的罪行,宣传天策军要杀光所有南诏人。   洱海东岸,很多天策士兵,还有工匠,商人,目睹这样惨烈的景象,一个个同样心脏狂跳,脸色发白,一些性格软弱,心理素质差的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   杨子芬的话虽然说的不对,但人被弓箭刀枪杀死和被火焰活活烧死,给人视觉冲击确实完全不一样。   不过萧去病对此也不是没有准备,早在出征南海回来之后,鉴于某些士兵在对阵大食兵时的糟糕表现,萧去病便在队伍里面增加了训导官的比例,并且对这些训导官进行了培训,使得他们越来越像后世的“政委”了。   现在除去少数放哨的观察员,所有的将士,便由这些“政委”进行心理疏导,将士兵的责任和义务,讲南诏是如何阴险狡诈,不断消耗大唐国力,与吐蕃蛮子勾结,杀我二十万将士。   亲身参与过鲜于仲通和李宓两次讨伐南诏的崔旰,更是献身说法,讲唐军被害死的惨状,血流成河,尸体把江水都堵塞了,很快两万将士和工匠一个个就都气愤填膺的,扬言要血洗太和城,报仇雪恨!   另一边,杨子芬等四人也被从木头架子上解了下来,名叫段铭艺的吐蕃小将明显有些吓傻了,被人搀扶着,连同其它四十多名随从,被聚集在一座大帐内,没过多久,萧去病走进大帐,跟在后面的还有冷艳逼人的竹灵儿。   “抱歉,本来看完这样一场大戏,你们的心力大量消耗。应该让你们早点休息的,但我还有话要你们带给阁逻凤,带给南诏所有人。只能再打扰诸位了。”   名叫萧去病的天策军年轻统帅,一进门就给大伙赔了一个不是,笑容和善,平易近人,但此刻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如看到恶魔,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鸦雀无声。   “这一次。南诏军至少被烧死三万以上,但事情并没有完。带话之前,你们一定很好奇。本王把竹灵儿叫过来做什么?”   杨子芬目眦欲裂地瞪着竹灵儿,心说果然是你,竹灵儿也一脸寒霜地瞪了回去,作为南诏的第一冰雪美人。被风伽异追求还敢拒绝。气场自然不差,杨子芬很快缩回了目光,竹灵儿便转而望向萧去病,萧去病向她微微点头,再次开口。   “事情的一切,要从十二年前说起,当初前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派遣越嶲都督竹灵倩前往安宁筑安宁城(也就是益宁城),并修筑安宁至戎州步头的道路。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加强朝廷对这一地区的统治,比如出兵更快了。更利于管理啊什么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安宁有五口盐井。   人总是要吃盐的嘛,这一地区大部分的盐,都出自安宁的这五口大盐井,控制住了安宁,控制住了这五口大盐井,就等于控制住了这一地所有人的命脉。   包括诸爨:南宁州(今云南曲靖,安宁城在今云南昆明以西安宁市)都督爨归王,南宁州大鬼主爨崇道昆州刺史爨日进、求州爨守懿、螺山大鬼主爨彦昌等,当然,还有南诏!   事情一旦成功,到时候可不是朝廷想要这羁縻州的都督、刺史、还有南诏这个附属国的藩王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要你们往东,你们就不敢往西,否则就断了你们的盐。   我说的对吧?”   没人说话,萧去病于是继续讲道:“当然,除此以外,朝廷还可以卖盐赚钱,而且这些钱还有可能落入某些贪官奸臣手里,是吧?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正题就是,大唐的盘算打得这么精,南诏和诸爨之前可以占据盐井获利,现在却要处处受制于大唐,你们说,对于之前过惯了悠哉悠哉好日子的这些羁縻州都督、刺史,还有南诏能忍还是不能忍?”   此时自然没人回答,李晟和马燧面露气愤之色,杨子芬面色肃然,姜如之若有所悟,赵眉丘不明所以,竹灵儿冰霜一样的脸色在这时也有了凄婉之色,那边萧去病笑了笑:“这还用说,自然是不能忍了啊,是我也忍不了啊!   然后,首先就是诸爨不能忍了,因为安宁城便在他们的地盘上,南宁州在安宁城以东,求州在北,昆州干脆就包括安宁城。   朝廷这么做,明显是要经营这里嘛,以前朝廷的势力没来之前,他们一个个都是土皇帝,而且靠着盐井获利颇多,现在无法获利了,土皇帝还要要受制于大唐,全都要被人管,被人卡住咽喉,当然不能忍了。   然后他们就造反了,攻破安宁城,拆毁城垣,杀了筑城使者,也就是竹灵儿的阿娘竹灵倩。而由于朝廷内部的矛盾,姚州都督(安宁城在姚州),戎州都督(南宁州在戎州)对此竟然坐视不理。   因为涉及三个都督(竹灵倩是越嶲都督,嶲州在姚州之北,戎州以西),最后朝廷只好委托南诏云南王皮罗阁出兵讨伐造~反作乱的诸爨,然后诸爨就千余人以泥涂面,到南诏大营谢罪,并痛陈竹灵倩横征暴敛,徭役频繁,他们苦不堪言。   认罪的同时,诸爨积极修复安宁城,加之南诏的求情,诸爨贿赂姚州都督和戎州都督为其说好话,竹灵倩已死,朝廷只能息事宁人,于是下诏书赦诸爨之罪,由爨归王驻守安宁城,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萧去病脸色冰寒地看了这些南诏人一眼,目光再与李晟和马燧接触,三人都不由苦笑了出来。   这一切还都是唐朝以夷制夷的政策带来恶果,结果没玩好,被南诏给利用了,被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后来终于和南诏翻脸,又碰上朝廷**,鲜于仲通毫无领兵之才,仅仅凭借对杨国忠有旧恩。就被推荐做剑南节度使,以致葬送掉八万剑南精锐大军;   至于李宓,他之前就是姚州都督。统帅剑南军倒是熟门熟路,但麾下士兵大都是新训练不久的,结果又送掉八万。   赵眉丘有些不解道:“你说这些做什么?跟你要带的话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大有关系!”萧去病冷笑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南诏在捣鬼!   竹灵倩驻守安宁城,控制住了诸爨和南诏的命脉,诸爨和南诏都心存不满,诸爨想要造反却又不敢。就是你们南诏王皮罗阁敏锐地分析了这一切,并偷偷找到诸爨,给了他们造反的胆。   换句话说。诸爨造~反就是你们南诏在背后挑拨教唆的!所以朝廷派遣南诏出兵讨伐的时候,南诏军开到波州(今云南祥云,就在龙尾城以东一百来里)就顿兵不前,所以这场讨伐和平叛。未发一箭就平定了。就是因为,双方早就约定好了的!”   赵眉丘、杨子芬等人露出激愤和冤枉的神色,事情已经过去九年了,这件事在当地早有定论,其实他们也并不了解当年真相,但听萧去病这么往南诏身上泼脏水,即使身为阶下囚,也不能忍。   杨子芬嘴巴张了两张。还是忍住了,赵眉丘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说。把脸急得通红。   萧去病冷笑道:“本王自然是有证据的,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当初诸爨造~反攻破之前,竹灵倩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她偷偷派人去调查,发现全都是南诏在搞鬼,结果她刚收到情报,还没来得及有所准备,诸爨的兵就杀过来了,其中还混杂了上千南诏兵。   这一切,竹灵倩在被杀之前,全都告诉了竹灵儿。本来,竹灵儿也是难逃一死的,可是他阁逻凤自以为事情做得机密,无人知晓,看到竹灵儿长的玉雪可爱,竟生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太和城收养,却不知竹灵儿每日都恨不能生啖其肉!”   南诏攻破大唐许多州府后,掳掠了很多官员和工匠到太和城,加上李宓去年战败,又有数千士兵被俘,阁逻凤又深慕汉学,太和城都以会说唐音为荣,这近五十人里面,竟有三人是听得懂大唐话的,这个时候一个个也是震惊的非常,联想到大王子对竹灵儿那么爱慕,都觉得恐怖又庆幸。   竹灵儿这时眼眶也一下就红了,美丽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强忍着才没流下眼泪来,说不出的凄婉动人。   这时候就连赵眉丘也在心里觉得竹灵儿所言,应该不会有假,但他也不觉得南诏有错。   萧去病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眼这四十八名南诏人,其中还包括很多明显是汉人的,声音冰冷:“当然,站在南诏的角度上看问题,南诏不想受制于大唐,也不能说有错;   而且本王其实还是挺佩服南诏的这些手段,无论是最开始教唆诸爨造~反,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还是后来扮猪吃老虎,一面求和,一面备战,将唐军引入腹地,四面包围。真的,本王非常佩服皮罗阁、阁逻凤父子,两人都是一代英主,雄杰,要不,也不能在短短十多年内,将南诏由最弱小的六诏之一,只有几万人口,变成今天这么大的一个王国,了不起啊!”   赵眉丘一下迷惑了,他觉得萧去病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真诚,心中隐隐燃起一丝丝的希望,然而,萧去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毛骨悚然。   “但佩服归佩服,但他杀了我们大唐的人,因为他们父子的野心和权力欲~望,把这块土地搞的战乱不休,从他策划杀竹灵倩开始,到之后的拉拢爨氏,插手滇东事物,引发爨氏之乱,到最后的造~反作乱攻破姚州杀张虔陀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父子两,所有的责任,都要由南诏来背,阁逻凤背不下的,就由南诏的军队百姓来背,因为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阁逻凤也做不成这些事。   他阁逻凤策划了第一次(诸爨)造~反,结果朝廷没有追究,于是他就便以为杀官造~反没什么,他攻破了姚州,杀了姚州都督张虔陀。他觉得没什么,之后他找安宁使王克昭求情,王克昭不同意。他又把王克昭杀了。   他胆子越来越大了,到现在,他杀了我大唐二十万大军,竟然还想着求和,还在太和城里树什么德化碑,将责任全部推掉的同时,还想着以后能够再次归唐。   朝廷当然有错。错就错在朝廷总想着什么以夷制夷,错就错在诸爨造~反杀竹灵倩的时候,没有对此事严加彻查。对凶手追究到底,绝不放过!以致让你们南诏,让他阁逻凤产生这样的错觉,杀官造~反也没什么。以致让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但本王现在要告诉你们。告诉南诏,告诉全天下的人,对于这样的事情,本王绝不原谅,天策军绝不原谅!   所有南诏士兵,包括乡兵,包括被征发的夫役,还有你们这些官员、仆役、随从。在本王这里都是死人了,包括他们的家人。本王才不管上至八十岁老母又或者是襁褓里的婴儿,通通都要死,一个都不留!   三十名能听懂大唐话的“南诏人”一个个都被吓得面无血色,杨子芬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地大声喊道:“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你会下地狱的!”   萧去病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威胁道:“你们可以怀疑本王是不是能做到,本王明日就能坐船横渡洱海,攻破太和城!   你们当然还可以跑,跑到山里去,但别忘了,还有很多被南诏攻破的,不能臣服南诏的六诏遗民,还有白蛮,还有弄栋蛮,他们同样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即使你们逃到深山老林里去,本王也会出一百贯一个买你们的人头,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本王做的做不到,本王有的是钱!”   赵眉丘等人吓得瘫坐在地上,呆了,傻了。   其实萧去病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四海商社确实有钱能买光他们的人头,但是这样做花的成本太高了,钱的成本,人力的成本,人头身份就很难辨认不是?   “想要活命,想要保全一家老小,也不是没有机会,拿人头来换!所有南诏的士兵,乡兵,杀一个士兵、乡兵的人头,就能换自己一条命,或者换家人的命,杀两个人头,就能换自己和全家的命;   那些夫役、官员、仆役、随从就简单了,只要杀这中间,包括士兵、乡兵随便一个什么人头,就能换自己和全家的性命!”   杨子芬怒吼道:“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让我们自相残杀……好狠的心啊!”   萧去病盯着他看了四五秒,讥笑道:“杨使者,你什么毛病?如果本王眼睛没花,你应该是汉人吧,对南诏,对阁逻凤这么忠心?”   “我……大王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我在大唐,不过一寒门书生耳,奸臣当道,就算有心报国,也没有门路,在南诏却待之如上宾……”   “我呸,狗屁奸臣当道,杨使者你说话不亏心吗?你丫今年快六十岁了吧,三十年前,正值开元盛世,君明臣贤,何来奸臣当道,明明是你学问不够,在大唐混不下去了,才跑到南诏去的。”   杨子芬脸涨得通红,其实他和萧去病各说对一半,在大唐即使开元盛世,寒门学子也难有上升之阶,除非是相当出类拔萃的,而他偏偏不是。   见他不说话,萧去病继续道:“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南诏军全部投降,所有这些士兵、乡兵,夫役的性命都先押在本王手里。你们可以去拿吐蕃军的人头来换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价码和前面一样,夫役如果杀不了人头,给大唐服苦役十年也是一样的。”   萧去病站起来,拍了拍手,准备将谈话结束:“话就这么多,你们回去,可以把投降的事情向阁逻凤去说,前面说的杀南诏士兵人头的话,就先不要对阁逻凤去说,否则一定会被他关起来或者杀掉,到时候本王大军杀过的时候,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就通通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总之条件给了,路怎么选,是你们的事,明日,本王一定会攻入太和城,是战是降,还是杀南诏士兵的人头换取活命的机会,都由得你们,本王其实无所谓,反正本王已经赢定了。不过本着为你们生命负责的态度,本王还是要告诉你们,天策军杀过去的时候,倒戈有功,跪地投降者能暂时保住性命!   你们也许不知道,本王当初在呼罗珊木鹿的时候,一箭就射塌了木鹿的城门楼,如果不降,或者不拿人头来换活命,本王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杀光你们。”   他这样说完,举步走出了大帐,随后竹灵儿,李晟马燧还有十几名亲卫也跟着一起出去,留下四十八名“南诏人”在里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他们想起来,之前篝火庆典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兰陵王是神仙弟子来着,难道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恐怖至极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是怎么来的。他是否真的有能力杀光所有南诏的士兵、乡兵、还有夫役,若是如此,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这些人为该如何选择发愁的时候,另一边,萧去病也在为竹灵儿而发愁。   篝火庆典的时候,为了演戏给杨子芬他们看,扛走竹灵儿的时候,可是没少在她身揩油,进入中军大帐的时候,还紧紧抱在过一起,虽然熄灯之后就将她放开了,但显然,对竹灵儿来说,这应该算是她的第一次与异性亲密接触。   然后现在就变成了萧去病走哪,她跟哪里。   “那个,竹娘子,当时那是做戏懂吗?我有妻子的……”   “你为我阿娘报了仇,我就是你的人了,就算你有了妻子,我也可以做你的侍婢,丫鬟。”   “还没报呢,阁逻凤还没被捉住呢……”   “我相信你马上就能将他生擒活捉!”   “你一定要跟着是吗?”   “是。”   “你听我的话吗?”   “听。”   “那你在这里早点睡吧,我去良器那里睡。”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南诏攻防(上)   天宝十三年,七月十一,赵眉丘等四十一人被天策军用一艘新式战舰送到了洱海西岸。◎   少了七个人,以杨子芬为首的七人坚持表示要向阁逻凤报告全部的事情,然后就被其他四十一人给打死了。   “杨卿,是孤王害了你呀!”听完众人的叙述,阁逻凤悲痛欲绝地流下了眼泪,对着祭坛叩首,拜了三拜然后转过身来,悲愤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萧去病竟然丧心病狂到把正使杨子芬杀了祭旗!   众位看到了吧,唐军连杀使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昨夜又一把火烧死我南诏三万六千战士,他们这是要杀光我们南诏之人!   孤王自古及今,都是唐朝不侵不叛之臣,南诏本无叛唐之心,苍天可鉴!奈何今唐朝一再相逼,屡次行此不义之讨;孤一心想要重新归唐,天策军却肆意屠戮我南诏将士,残杀使者,今大唐既不容我南诏,即是我南诏的仇家!   众位,唐军要杀光我南诏之人,我们该怎么做?”   “和他们拼了!死战到底!”   “拼了!死战到底……”   祭坛下面,数万南诏军民义愤填膺,之前还有人想要开小差,现在却都同仇敌忾起来,已经被天策军逼到绝境了啊,再加上阁逻凤的煽动,此时的南诏军民一个个都是满腔悲愤,发誓要与唐军死战到底!   场面一片痛切,但总有人破坏气氛。等众人激愤的三声齐呼怒吼过后,赵眉丘直愣愣道:“大王,那兰陵王还说。要我们早些投降,将脑袋寄放到他那里,再去和吐蕃军作战,就可以拿吐蕃蛮子的人头赎罪换取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愚蠢!”阁逻凤暴喝一声,转头对祭坛下的数万军民大声道:“那萧去病连使者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   若是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即使不被天策军背信弃义杀死,也会被他们借吐蕃军之手,将我们消耗光。最后的下场还是死!   那萧去病好恶毒的计谋啊,没听他说吗?我们杀了二十万唐军,他们绝不原谅,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死战到底!   诸位。我们只要再坚持八天,吐蕃援军就要到了!”   吐蕃八天之内当然到不了,据阁逻凤的保守估计,起码还要十二天,他这是怕南诏军民没有信心。   一时间群情激奋,赵眉丘只好闭口不言,随后祭拜结束,众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秣马厉兵,众志成城。严防死守!   因为刚从唐营回来,赵眉丘等四十七人并未被安排事情,他们各自都先回了家,或者去找相熟的的可信赖之人,说出了刚才没对阁逻凤说的话。   名叫姜如之的前唐朝官员,偷偷找到了同为被俘唐朝官员的郑回(写德化碑的那位)、娄静等人,介绍了真实的情况:“天策军就要打过来了,兰陵王当真是神仙弟子,大唐战神,阁逻凤和南诏一定守不住,我们可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我们本就是大唐官吏,现在正是立功的时候,兰陵王说了,只要今天晚上天策军杀过来的时候,我们立下功劳,前罪全都可免,还可以让我等管理南诏之地,若是有人像杨子芬那样,一心忠于阁逻凤和南诏,执迷不悟,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南诏小将段铭艺回到家里,随后,他的两位叔父段全葛,段俭魏(他的后代段思平建立了大理国)也先后找个机会回了趟家,三人来到一间密室。   段铭艺这才激动道:“……这次我们南诏一定守不住的,天策军太厉害了,他们的强弩可以在一百多步射裂我们的盾牌再杀死我们;   他们的盔甲又轻便又坚固,我做过试验,五十步内,我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们的盔甲,近身的时候,用刀剑也不能伤他们丝毫,只有长矛冲刺才最后破甲一寸,这也杀不死人。   我听他们的人讲,这样一套盔甲足足价值六百贯,每名士兵的装备超过千贯。天策军是真有钱啊,所以装备才这好。   除此外他们还有轻便的,三人就能推走,就能操作的八牛弩和投石车,还有昨日那种猛火油,他们的士兵一个个也非常强壮且力气大,两人放对,我竟然打不赢一个!”   段全葛和段俭魏对视一眼,内心也都充满了震惊,他们之前就对天策军优良的装备眼红不已,而且还下过定义,说天策军是用钱砸出来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在兵器优劣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对面的智力又不弱于己方,甚至胜过己方,现在南诏水师全军覆没,南诏也再也地利可言,想要打赢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有那兰陵王,他可是神仙弟子,力大无穷,且身上带有仙家至宝。他有一口九石的宝弓,能射四百多步远,我们走的时候,他一箭就把洱海东岸的一水边的一块大石头给射爆了,几百上千斤的石头啊,竟然被射成了无数的碎片;他还说他曾经一箭就射塌了木鹿的城门楼。”   “九石强弓,一箭射爆上千斤石头,一箭射塌城门楼……神仙弟子,怎么可能?”   段铭艺赌咒发誓表示是自己亲眼所见,那块大石头绝对超过四百步远,确实是大石头,被射得粉碎了。然后又开始讲萧去病的威胁,不投降去杀吐蕃兵或者不拿南诏兵人头来换活命,他就杀光我们,连家人老小也不放过,一百贯一个人,买我们的人头。   段全葛、段俭魏额头开始冒汗了,这时候段铭艺又抛出了更劲爆的消息:“兰陵王还偷偷对我说,只要我们大理段氏投降归顺大唐。并替大唐攻打吐蕃,可让我们大理段氏为南诏之主,更换国号。建立以白蛮为主的全新附属国,镇守南境!”   在六诏之前,这里的人分为乌蛮和白蛮,白蛮的社会制度和文化科技水平更为先进,乌蛮更为原始,或者更为野蛮,但在相互的争斗和兼并中。白蛮却一直处于下风,以致六诏的时候,白蛮便基本为乌蛮统治。   六诏都是乌蛮。段氏则是白蛮土著大姓,虽然在南诏国内段氏十分兴盛,除却阁罗凤、风伽异父子之外,南诏第一大将和第二大将都是段氏。但白蛮在南诏地位却非常低下。   南诏是奴隶制国家。虽然白蛮人比乌蛮人更聪明,种田、制陶、酿酒等各种手艺,都远胜过野蛮的乌蛮,但近八成的白蛮都是奴隶,剩下的也大多数是靠手艺吃饭的平民,像段氏这样的军事大族,在南诏也只此一家。   而乌蛮则大多都是奴隶主贵族和士兵,可以说。在南诏就是白蛮负责生产,养活乌蛮。乌蛮负责打仗,四处征战。   段氏虽然因为文化素养高,会打仗而被重用,但其实一直乌蛮的贵族压制和排挤,如果不借助外力,白蛮几乎不可能翻身做主人,段氏也几乎不可能称王,因为白蛮打不过乌蛮啊。   现在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只要段铭艺所说是真,只要兰陵王真的能打败南诏和吐蕃的联军,那段氏取代蒙氏(南诏又称蒙舍诏,阁罗凤其实姓蒙),白蛮取代乌蛮统治(治理)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段全葛激动道:“兰陵王真的这么说?还有,大理段氏是什么意思?”   段铭艺挠了挠头,嘟囔道:“鬼知道那兰陵王和天策军脑子有什么毛病,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们不是大理段氏,但他们就一口咬定我们是大理段氏,还问我会不会一阳指和六脉神剑……”   段俭魏愣了愣,虽然也觉得这个兰陵王有些莫名其妙,但莫名的他也觉得大理这个名字不错,他也是极聪明之人,自然能看得出萧去病这个提议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好了。   南诏乌蛮兵杀了二十万唐军,兰陵王此来就是要让南诏灭国的,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肯定还要找代理人,看意思是找到了自己两兄弟。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极其认真的地对段全葛说道:“二哥,此次若兰陵王和天策军真的能推枯拉朽攻入南诏腹地,我们便乘机投了兰陵王吧,活捉那阁逻凤献给兰陵王,立功表现。   以后我们就叫大理段氏,若兰陵王果真能说话算话,以后我们建立的国家,就叫大理国,可好?”   同一时间,名叫名叫傍罗皮的前施浪诏遗民,找到他的族中长老,讲诉了兰陵王要杀光南诏士兵的决心,还有用人头换性命的条件。   没过多久,英明神武,机敏万分的南诏一代英主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这个时候那四十一人带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很大的范围内传播开来了。   南诏内部,并不是没有矛盾,皮逻阁和阁逻凤父子都是世间英杰,短短时间内一统六诏,后来又攻灭爨氏,由一个小小的部落,发展壮大到现在这个规模,南诏内部真正属于蒙舍诏的本部兵马其实并不多,这次两万水军全军覆没,一万罗苴子又死了六千,本部兵马就更少了。   之前因为阁逻凤英明神武,有手段,会团结人,会演戏,会煽情,所以被他们兼并的其他五诏遗民自然是一心跟着阁逻凤了。可是现在阁逻凤吃了一个这么大的败仗,这些五诏遗民自然是人心思动,想什么的有。   阁逻凤这时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而且一时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因为毕竟蒙舍诏的亲信一直以来都是少数,万一应对过激,很容易将其他五诏遗民和白蛮逼反;可是不做应对,未知的危险又最让人害怕,而且人心不齐,想坚守到吐蕃援军又更加困难。   正在阁逻凤感到无比头痛,心里寻思着要做点什么提振士气,让所有的南诏人同仇敌忾起来的时候,萧去病带着两千水军就杀了过来。   三天多的时间,随军来的工匠和士兵。加班加点,组装出了五艘长九丈六尺,宽两丈七尺的三桅战舰出来。以此为主力,其他的则是上百艘小木船和竹筏,浩浩荡荡渡过洱海杀将过来。   唐军水师是绕了一个小圈子到太和城以北靠近西岸的,然后一路顺流而下,期间登陆三次,烧毁五个村镇,击败三支第一时间赶到的队伍。以未死一人的代价,杀死南诏士兵士兵三千余人,附近村镇成年男丁两千余人。在后续军队越来越多的时候,唐军放火阻断道路,然后从容退回船上,扬长而去。   阁逻凤带着精锐骑兵队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气得他直骂娘,但是没有办法啊,谁叫自己这边水师的船全被烧了。   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两天唐军水师并没驶远,而是靠近岸边顺流而下,一路向南往太和城和龙尾城方向而去。   那里可是南诏的人口密集区域,没有办法,阁逻凤只好率领这支南诏仅有的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在岸上跟着。   而且还不敢跟他太近。那年轻的唐军统帅竟然还是天下无双的射雕手,一口宝弓能射四百多步远。箭无虚发。简直像是故意表演一样,一路上被他射死的南诏军民已经过百,更可气的是,有时候实在射不到人,他还射岸边的牛羊。   近五百步远啊,至少是九石宝弓,他竟然射了一百箭还有力气继续射,岸上这些在后面跟着目睹全部过程的南诏骑兵全都被吓的愣住了。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天神啊,要不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还不会累?   除此之外,五艘三桅战舰上装备着几百架八牛弩,凡是靠近射程内的房子,庄稼等,都会被攻击,用的便是那种可以在水上燃烧的油,漂流一路,就放了一路的火。   没过多久,两千唐军水师便行驶到太和城以南八里,距离龙尾城不到七里的地方,差不多也是洱海最南端,因为南诏军的严防死守,他们找不到机会,只好悻悻而回。   不过成功守住这一次南诏军却没有一人觉得高兴,虽然阁逻凤发表了振奋人心的演讲,但效果并不好,自己这边光挨打了,没有还手之力,一个个心里都觉得非常沮丧。   另一边,那些在暗中听到消息说大唐兰陵王是神仙弟子,南诏这次一定守不住的人,经过这一次,就越发地对南诏能否守住失去信心,并且越发笃定大唐兰陵王就是神仙弟子!   如果不是神仙弟子,又怎么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超出普通人力的事情来?有人可是数过了,一百五十箭,箭箭超过四百步,箭箭射中目标。   人心更乱了,恐慌和悲观的情绪正在到处蔓延,这一次,就连阁逻凤对能否守住南诏腹地,坚持到吐蕃援军的到来失去了信心,开始考虑要不要壮士断腕,就像之前被自己父亲攻击的其他五诏那样,带着亲信和族人迁徙到别处暂避锋芒。   可他有是极有雄心的人,祖辈几代人的经营,父子两人二十年的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才有现在的成就,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便在他左右犹豫,想的头皮都疼的时候,他的亲卫侍从又来报告:“启禀大王,三千天策军太和城东北十二里处登陆,八牛弩和强弩杀溃守军之后,目前正在原地构筑阵地,挖壕沟,安放鹿砦和拒马枪,准备严守,他们的一半船只已经返回,准备回大营源源不断运兵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阁逻凤的手明显颤了颤,与风伽异对望一眼,嘴唇有些哆嗦道:“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年轻气盛的风伽异愤怒地跳了起来:“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好过,才三千人就敢登陆,简直视我们是无物,我现在就带兵将他们统统杀光。”   “风伽异不许轻敌,那天策军敢于这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阁逻凤站了起来,传令道:“点齐太和城所有可调动兵马,本王亲自率军攻打。”   等阁逻凤带着三万多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三千天策军的临时阵地工事已经构筑完毕,壕沟挖了两条,中间的间隙里扔满了铁蒺藜,第二条壕沟后面是一圈鹿砦,鹿砦后面是一圈拒马枪。   与当初在占城摆的阵型差不多,拒马枪后面是四层密密麻麻的军阵,第一排是铁盾长枪兵,后面三排强弩兵,军阵的两侧则是投石车和八牛弩。一共三个方向,四个军阵,五个投石机和八牛弩方阵,严阵以待。   这算双方第一次打阵地战,本来南诏军应该是守方,但前面他们没守住,现在就变成了攻方,因为如同他们攻不破这个军阵,两万天策军就会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太和城就可能一天之内被攻破。   所以,即使对方如此严阵以待,即使天策军的兵甲远胜过他们,阁逻凤还是下令从三个方向开始强攻。   虽然阁逻凤这次一共带来三万四千兵马,带战场地形就这么大,三万多人并不能一起上,只能分批分批地上。   这些被天策军逼到绝路上的,被阁逻凤煽动地热血沸腾的南诏兵,仿佛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地冲向天策军这块礁石,然后还没冲到就纷纷被拍得粉碎。   天策军火力太强了,远程对射,南诏军根本不是对手,只能身穿盔甲,手持盾牌冲锋,但不等他们冲进八十步,就是一轮箭雨齐射,他们的盾牌盔甲根本抵挡不住,这些悍勇无比的南诏士兵纷纷想割麦子一般被强弩射倒。   然后有几次,好不容易快冲到壕沟处的时候,对方的投石车和八牛弩早就在路上发射了足够多的猛火油罐,这个时候自有人用火箭点燃,瞬间就将攻势化解,然后一直等火焰熄灭之前,都无法继续进攻,之前冲近壕沟的也全都被弓弩射死。   一个时辰以来,阁逻凤试过各种办法,搭进去一万多人,愣是连第一层壕沟都没突破,而这个时候又有报告来,那些返回战船其实并不是运兵增援此处的,竟然是运骑兵在别处登陆,八百骑兵,一路已经攻破南诏守军超过五千,正在扫荡太和城和龙尾城之间,所有南诏守军。   “大王,这样不行,我们攻不下的,为今之计,只有凭城据守……”(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南诏攻防(中)   “大王,这样不行,我们攻不下的,为今之计,只有凭城据守!”   南诏士兵伤亡太大了,阁逻凤却依旧在不停在鼓舞士气,命令士兵不断冲锋,一名心腹将军忍不住劝解道。   阁逻凤看着远处那面正在迎风飘扬的黑底红徽天策军旗,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个仅有三千人的军阵,已经吞噬了太多南诏士兵的生命了。   不是因为对面的天策军士兵多善战,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将领妙计无双,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兵利兵坚甲,武器先进。   阁逻凤的心在滴血,自己父子两代人都是一代人杰,雄才伟略,呕心沥血,励精图治。从六诏的时候开始,派遣密探到五诏内部打探消息,暗杀五诏首领,贿赂大唐官员;教唆诸爨杀害竹灵倩,南诏再出来收拾残局;再到后来的与唐朝翻脸开战,不停示弱屡败唐军……小小的蒙舍诏这才一同六诏,并且在大唐和吐蕃两大强国中求得生存,发展壮大。   祖辈几代人的梦想,为的就是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进而使得南诏快能够成为和大唐、吐蕃鼎足而立的大国。   这些年来,自己每一刻都在为这个梦想努力,所做的这些事情,自认为都相当完美,甚至有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很得意。眼看祖辈几代人的努力就要有了结果,自己毕生的梦想就要实现……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努力,在天策军这支用钱砸出来的,用最先进武器武装出来的怪物军队面前,就全部被打得粉碎,这叫他怎能不恨!哀叹的同时,更多的还是不服!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无比美妙的梦……南诏军数次大败唐军,最后唐朝发生内乱。南诏乘机壮大,兵锋几乎快打到成都去了,南诏成为吐蕃、大唐、回纥一样的大国,拥有同样的地位……   在那个梦里。天策军也确实来到了南诏,不过却不是两万,而是三千,跟着宓的八万大军,被自己诱敌深入。士兵和战马都为瘴气和被污染的水源所伤,战斗力大减,最后在南诏军和吐蕃军的夹击下几乎全军覆没……在那个梦里,没有兰陵王萧去病!   “继续进攻!”听到这名心腹将领的劝解,阁逻凤转头冷冷地看着对方,大声断喝道:“就算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攻破这支天策军的军阵,全歼他们!孤王要那杆天策军旗。”   名叫罗望咩的将领一脸不解且痛心疾首地看着阁逻凤,不明白一向睿智,英明神武的大王为何今日如此不理智。   阁逻凤赤红着双眼。眼睛只是盯着远处那支不断吞噬南诏士兵的天策军阵:“我南诏之所以能够一统六诏,兼并爨氏,由一个小小的,只有十数万人口的蒙舍诏,发展壮大到现在这么大的规模,靠的是什么?”   罗望咩正是出身蒙舍诏的老将,从十三岁起,就跟着第一代云南王皮逻阁四处征战,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险,付出的牺牲和努力。但此时要问他。靠的是什么,却一时说不上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无比崇敬的大王。   阁逻凤这时的语气稍缓,语调也小了许多:“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们上下一心。不畏艰险的锐意进取;靠的就是无数南诏儿郎的浴血奋战。   之前越析诏于赠据沪水与南诏相抗,后又有三浪(浪穹诏、邆赕诏和施浪诏)联兵来攻,情况何其危急,我们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靠的就是强悍的武力,奋发向上的锐气。靠的就是最高昂的士气!   正因为这些,我们蒙舍诏才能压服白蛮,压服五诏,压服爨氏,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但现在天策军以三千兵力结成的军阵,就让我南诏大军久攻不克,死伤惨重。   今日若不攻克他们,在他们面前灰溜溜地撤走,锐气、士气一失,如何还能再压服白蛮、压服五诏、压服爨氏?想要凭城坚守,更是毫无可能,只怕到时候不等天策军来攻,城中各部落之人就会先行叛乱,我们的结局就是未战先败!   你不必再劝,今日就算将这三万五千兵士全部压上去,也必须要全歼这支天策偏师!他们的弩箭和火油不多了,待到消耗得差不多了,天策军体力不支后,你亲自带队,务必要一举攻破!而后我们再……”   阁逻凤的意思是全歼这支三千人的天策军之后,缴获对方三千套极品装备,提高己方蒙舍诏战士的武力值,以此继续压服其他部落之人,随后壮士断腕,翻越苍山,躲到深山去暂避锋芒,以图日后东山再起,可是这样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罗望咩虽然只是个单纯的军人,想的没有阁逻凤这个政~治~家这么深,这时也一听就明白了,更加卖命地督战起来,并依照阁逻凤的命令,从太和城内,征调大量白蛮奴隶前来,消耗天策军的火油的箭矢。   战斗继续打响,太和城以南的军报继续传来,那支八百人的天策骑兵,在龙尾城两万南诏重兵集结后,主动坐船撤退,而这一边,之前还在岸边不远处游弋的唐军战船,也全部开走。   没过半个半个时辰,果真阁逻凤所说,天策军的弩箭和火药被大量消耗,泼洒得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   南诏士兵已经已经填平第一道壕沟,扑平中间有铁蒺藜的区域,开始跨过第二道壕沟,个别悍勇的南诏士士兵甚至还翻越了鹿砦,天策军士兵终于出现伤亡。   更为可喜的是这个时候天气阴沉,大风刮起,眼看就要下暴雨,一道绚丽的烟花升上天空,阁逻凤大喜,这表明天策军也知道坚持不住了,正在求援。   风伽异上前请战:“父王,天策军没箭矢和火油了,让我带队上吧,必须要尽快将他们歼灭,否则他们的援军一来,就前功尽弃了!”   阁逻凤站在小土坡上。天策军的弩箭和火油存量可以大致看得清楚,目前看来,大概还够两次到三次的消耗。阁逻凤有心用白蛮奴隶全部消耗掉再上,又担心天策援军会赶到。咬了咬牙,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罗望咩,你在压着四千白蛮奴隶再冲一次,之后你率六千精兵一鼓作气,务必一次冲破这支面前的天策军阵!   风伽异。你率领剩下的九千兵马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并防止天策援军突然杀到。”   罗望咩领命而去,开始弹压白蛮奴隶,阵前训话,而战场的另一边,三千天策战士正在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抓紧时间吃干粮,喝盐糖水,因为是第一场硬仗。这次他们带的干粮全是羊肉松和烤鲸鱼肉,一个个吃得香甜。   指挥这支部队作战的正是萧去病麾下第二爱将,壮武将军马燧,此刻他正对麾下将士大声打气:“天策府的将士们,各位兄弟们,南诏蛮子马上就会发动总攻,我们的弩箭和火油已经不多了,你们怕不怕,有没有信心将他们打退?”   回答他的三千天策将士的齐声应和:“天策军战无不胜!”   马燧继续大喊道:“那就让这些南诏蛮子见识一下我们天策军的厉害,即使不靠弩箭和火油。我们也能把他们杀退!兰陵王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杀尽胡獠,觅个封侯!杀!杀!杀!”三千杆长矛一齐高举着,三千名天策军战士的脸上,全是兴奋和狂热。斗志竟然愈来愈旺,声震云霄。   远处观战的阁逻凤傻了,他的视力极好,眼看这支天策军已经将弩箭和火油消耗得差不多了,陷入绝境,怎么反倒还更加亢奋了?   阁逻凤的冷汗出来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作战意志太强了,看到他们这样的表现,阁逻凤丝毫不怀疑,这三千天策军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投降,依然会死战到底,而且他们随时携带干粮,打完就吃,体力也不会有问题,即使是双方肉搏,自己这一万五千战兵想要吃掉对方也有付出极大的代价。   马燧和阁逻凤一样感慨万千,他想起在长安训练飞龙禁军和天策府的时候,萧去病说的最多的就是有信仰的军队战无不胜,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他发现萧去病练兵与之前所有的人不同,除了给予丰厚的军饷和充足食物,进行各种纪律、服从、体力、战术训练之外,讲的最多的,强调的最多的其实是精神的力量,信仰的力量。   天策府之前的府训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兰陵王来到之后,不久便改为:荣誉、使命、忠诚、守护。   天策府的战士是为荣誉而生,最高的的荣誉便是为国战死沙场;   天策府的使命便是守护大唐,消灭一切大唐的敌人,保卫家园不容侵犯;   天策府的战士永远忠于大唐,忠于社稷,忠于天策府;   天策府的战士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的守护者,一战而天下定!   从一开始,兰陵王以及各级训导官就不停向所有的将士讲爱国,讲军人的责任和义务,讲奉献和牺牲精神,讲军人的荣誉和军人的忠诚。   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下来,马燧丝毫不怀疑,即使敌人再多,即使身陷重围,这三千天策军也不会有一人投降或者背叛,也敢于战至最后一人,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很快,南诏军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三千天策军也停止了进食,弩兵拿起来了挂在身上的强弩,枪盾兵拿起了铁盾和长矛。   身穿缴获的唐军铠甲,手持长矛木盾的白蛮奴隶,在督战队对逼迫下,一窝蜂也似地大喊大叫地冲向唐军军阵,他们必须要用大喊抒发心中的恐惧,很快就冲近八十步的距离,第一排唐军强弩从铁盾的缝隙中伸了出去,眼看着这些白蛮士兵翻过第一条壕沟,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然后越过第二条壕沟,准备搬动鹿砦的时候,马燧一声大喝,七百多支弩箭就一齐射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排白蛮奴隶几乎就被横扫一空,跟在后面的白蛮奴隶一个个吓得亡魂大冒,更加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本来就乱糟糟的队伍此事显得更加混乱,不断有人返身往后跑。   在后督战的南诏精兵砍杀这那些乱叫乱跑的“逃兵”,逼迫其他的人继续向前冲击天策军的阵地,走投无路的白蛮奴隶这时也发了狂,已经有人翻过鹿砦,迎面撞上固定在地上的拒马枪,然后被拒马枪后面的天策枪兵扎死。   但对督战队的恐惧使得后面的白蛮奴隶依然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拒马枪和鹿砦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两成埋进地里的鹿砦被他们搬开。   马燧一声怒吼,这一次是连续两次弩箭齐射,堵成一团的白蛮奴隶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全都齐刷刷地倒下,终于心理崩溃,发疯一样向后面逃去,即使是后面的督战队也无法阻拦,有一半的白蛮奴隶甚至和督战队拼起了性命。   这次看上去气势如虹的攻势转眼就烟消云散,一些天策军搬开了几架拒马枪,开始对着未死的白蛮奴隶补刀,并把尸体丢出去,逐渐在阵前堆出一座半个多人高的尸山。   不过此时,在后观战的阁逻凤非但没有气沮,反倒有些兴奋,四千没有战力的白蛮奴隶就几乎攻入了天策军阵,意味着接下来六千南诏精兵将很有希望一举攻破。   他这样想着,便挥手让罗望咩带着军队上了,这个时候瓢泼的大雨终于下了下来,天也暗了下来,鲜血顺着雨水从天策军阵前面是尸上流了下来,场面极其吓人。   这一回天策军没有等对方冲到鹿砦和拒马枪才发生弩箭,而是活力全开,在从七十步开始,他们便开始齐射,到南诏兵冲到尸山位置的时候,单发弩的最后三轮弩箭已经全部射光,每人就只剩下备用的一矢三发三支弩箭。   另一边投石车和八牛弩也在这个时候火力全开,将剩下的猛火油全部泼洒一空,阁逻凤寄希望在大雨中对方没办法点火,谁知道对方的火箭竟然丝毫不受大雨的影响,一轮火箭过后,尸山以下,瞬间就是一片火海,正在冲锋的南站士兵顿时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火焰并不太大,天又下着大雨,想必不会有太多的人会被烧死,但被烈火灼烧依然让他们受不了,有人不顾一切往前冲,也有人惊惧万分向后跑,这次攻势如潮的攻击很快被瓦解。(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南诏攻防(下)   阁逻凤皱了皱眉,随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面已经没有火油了,弩箭也用光了,这些火油很快就会烧完,等自己重新组织一次攻势,双方进入肉搏,就算拼人命也能将对方拼光。   “风伽异,你做好准备,等火焰一熄灭,你就带着五千兵马连同罗望咩他们一齐……冲上去!”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天策军阵中传来一声兴奋地欢呼,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天策援军竟然冒着大雨到了?   便在这时他听到一声高远嘹亮的天鹅鸣叫透过雨幕,越过鬼哭狼嚎的南诏士兵的惨叫声传进他的耳朵,紧接着便是三千天策将士更加气势如虹的齐声呼喊,阁逻凤听得清清楚楚,那呼喊声分明是:“兰陵王!兰陵王……”   果然是兰陵王萧去病的援军到了,阁逻凤正在犹豫是走是撤的时候,早就安排我岸边巡哨的亲卫骑兵急冲冲跑了过来:“启禀大王,一艘天策战船来援,船头一人一马,正是兰陵王萧去病……”   “你是说,援军只有一人?”   “……是,可能是赶时间,只有一艘战船先到,船太大,风浪太急,其他人无法靠岸,只有那萧去病骑着白马跳入水中游了过来。”   阁逻凤反心了下来,这时候火焰也基本熄灭,数千南诏士兵被严重烧伤,但一多半还可继续战斗。   阁逻凤兴奋地大喊道:“既如此,风伽异你带五千兵马,连同罗望咩一起继续攻打天策军阵,剩下四千兵马,随孤王生擒萧去病!”   苍山洱海气候,夏季雨水众多,且多是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雨势已经渐缓。两千南诏骑兵先行,阁逻凤连同一百名亲卫侍从带着两千步兵在后,还未到岸边,就看见前面一阵大乱。却是两千南诏骑兵围着那兰陵王萧去病正在厮杀。   只听杀声震天,阁逻凤嘴角冷笑越盛,对萧去病的力大无穷和悍勇无比他确实非常服气,九石硬弓连射一百五十箭,简直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但他并不认为近战肉搏,萧去病能是两千南诏骑兵的对手。   这萧去病也太狂妄,本来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南诏腹地,太和城,龙尾城是一定守不住的,他已经下定决心,明日一早便带着族人和臣民取道苍山小路,逃到深山躲起来。   没想到他萧去病竟然突然自己送上门来,只要将他生擒活捉。自己就可以不用跑了,形势立刻可以逆转,正是天助我也!   他这样想着,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便在这时,就见两千南诏骑兵的阵型一下被杀得大乱,那萧去病已经骑着白马,浑身浴血地杀透两千南诏骑兵军阵,正朝自己飞也似冲杀过来。   那萧去病掌中一杆大枪,竟像是纯钢打造。被他在马上舞成了风车,但凡被沾上一点两点,就是骨断筋折,粉身碎骨的下场。两千南诏骑兵竟然连五息时间都没能阻挡住他,就这么被他直接杀透阵列,然后朝自己冲过来。   这一刻阁逻凤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这世间竟真有这么强悍之人?其实他这是少见多怪,南诏虽然消耗了大唐二十万兵力,但都不是堂堂正正正面交战。唐军这边也没什么无敌猛将;如果换做吐蕃军一定不会这么惊讶,王忠嗣,李晟等都曾经以一敌千,杀透吐蕃万人军阵。   眼见萧去病飞速而至,离自己越来越近,阁逻凤终于反应过来,连声命令两千步兵结阵拦住萧去病,自己带着一百亲卫侍从转身就逃。   然而军阵又岂是说结就能结的,阁逻凤的命令刚下没有多久,萧去病骑着小白龙已经闪电般杀到,大枪在左右两旁用天策枪法战八方的招式一顿狂扫,硬冲硬撞,速度丝毫不减,就在南诏步兵的队伍里犁出一条血道出来,鲜血四溅,碎肢残躯四下乱飞,两千南诏步兵几乎吓傻了一般,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杀透步兵队伍后,阁逻凤逃出去不过两百多步远,小白龙马快,只要半分多钟就能追上,不过萧去病却没有对他紧追不放。   摘下震天弓来,一连两次三箭连发,六箭分别射死离阁逻凤最近的六名亲卫,将他吓的魂飞魄散之后,萧去病双腿夹住马腹一扭,小白马长嘶一声,飞快地转弯,载着萧去病杀向正在围攻三千天策军阵的七千多兵马。   风伽异此刻正带着兵马对着天策军阵狂攻,眼看就要攻入到拒马枪了,他兴奋得几乎大喊起来,便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岸边方向一阵大乱,随后两名他父王的亲卫像他疾驰过来,让他领兵撤退。   风伽异完全搞不清状况,不等他问清楚的时候,就见一浑身是血的唐军将领骑着一匹怪模怪样,高大无匹的白马像他冲杀过来,那人样貌虽极为英俊,但此刻全身浴血,肩膀头盔上还挂着一些身体的器官零碎,两眼放光,当真如凶神恶煞一般。   风伽异顿时变了颜色,吓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两名前来传信的亲卫更是吓得惊叫连连,一边拉着风伽异转身就跑,一边口里还在不停喊着:“兰陵王……恶魔……”   风伽异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便是兰陵王萧去病,他竟然一下就冲破了四千南诏兵马的阻拦,瞬间杀到了自己这里!   转瞬之间,萧去病已经飞身杀至,这时的风伽异却还处于呆滞状态,只是被动地阁逻凤的两名亲卫侍从拉着他的战马往前跑,他自己的亲卫队长眼见情况不妙,大声呼喝,带着十几名亲卫转身抵抗,怎么样也要稍稍阻挡一下萧去病,好让自己的主子逃走。   可这区区十几名南诏骑兵,又哪里能阻拦萧去病分毫,双方战马一接近,六十多斤重的纯钢大枪已经带着风声呼啸扫至,只一接触,上十颗脑袋被一下连盔带头砸爆,红的白的一起喷射出来;剩下七八名南诏骑兵顿时丧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长枪已经回手一荡。就打在他们的脖子上,瞬间七八颗脑袋就已经飞起。   正攻击天策军阵的南诏士兵全都回过头来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见到这暴力至极的一幕,一个个也是吓得心惊肉跳不已。不少人更是呆立当场,浑身哆嗦,这哪还是人,分明是地狱来的魔神!   忍不住回头观看的风伽异,眼见自己的十多名亲卫竟然不能抵挡萧去病那怕半个呼吸。就已经全灭,也被吓得魂飞魄散,眨眼之间萧去病已经越逼越近,巨大恐惧终于让他心里崩溃,杀猪似的惊声尖叫起来,然而叫声刚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头像是突然飞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那具颈血狂喷的无头尸体,随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最后的念头就是:“竹灵儿果然没有说错,这才是真正的勇冠三军……”   萧去病用枪尖的锋刃割掉风伽异之后。大枪顺势左右一圈一荡,随后一式战八方枪尖在四周扫过一圈,就将那些红着眼睛大喊大叫的风伽异通通扫落马下,没有一具完整尸体,随后一扯缰绳,返身杀入已经吓呆了南诏军阵当中……   而另一边,丢下军队,率先仓皇逃跑阁逻凤在不久之后,也终于带着几十名亲民逃到了太和城,正准备进城。却发现城头满是战斗过的痕迹,阁逻凤正惊骇莫名的时候,就见一名自己安排在城中心腹浑身是血地向他跑来,泣不成声地大喊道:“大王。段俭魏和赵眉丘这两个狗贼,见唐军势大,乘大王不在,城内空虚,竟然反了,现在两人已经攻陷了王宫。将大王的家眷全部抓住,现在又控制住了四门!”   阁逻凤气得两眼顿时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吐出一口黑血,大骂道:“段俭魏这个狗贼,枉孤王对如此信任你,对你们段氏委以重任……”   “大王,现在怎么办?”亲卫队长急切问道。   “即刻去龙尾城,那里还有成进统领的一万南诏精兵。”   成进就是蒙成进,乃是阁逻凤的四弟,被他派往镇守龙尾城,同时那里还有四千罗苴子,统领虽然是段全葛,但副统帅却是自己蒙舍诏的心腹。   段俭魏作乱,自然是和他哥哥段全葛商量好的,此刻龙尾城说不定正在战斗,但忠于自己的力量还是占据上风的,自己必须尽快赶过去,带着这支队伍赶紧翻越苍山逃跑。   一行人有如丧家之犬般,连忙绕过太和城赶往龙尾城,没想到刚跑出八里多路,就见前头一阵浓烟冒起,阁逻凤心中越发急切,发了狂一般踢着马腹。   离龙尾城大约五里的时候,就见前头仓皇跑来十来个人,其中三人正是自己四弟蒙成进的亲卫,见到自己之后同样也是痛哭流涕道:“大王快跑,龙尾城丢了!”   “噗!”之前一直抑积在喉咙里那个鲜血终于一下喷射出来,阁逻凤只觉得头晕目眩,在马上几乎就要坐不住,几名亲卫连忙将他扶住,过了半饷,他才幽幽地睁开眼睛,不相信地问道:“龙尾城有一万四千多忠于孤王的精兵,怎么丢的?”   “下大雨之时,一支两百余人的天策精锐部队乘着天黑,冒雨泅渡过了西洱河,随后段全葛配合这两百天策精兵迅速攻占了北门,与此同时南门也被那狗贼的人偷偷打开,八千天策军长驱直入,杀入城内,四王爷被那个叫李晟的唐将一枪给挑了……”   阁逻凤两眼又是一黑,还想问什么,就听后面杀声四起,一支几百人的天策骑兵已经从龙尾城里追了出来,阁逻凤再也顾不得说话,抱着马脖子死命的逃跑,然而还没跑出去两百步远,从太和城方向又杀出一票兵马,将去路拦住。   南北两个方向的唐军将这支五十多人的逃亡队伍牢牢包围,上千天策战士眼睛放着光,兴奋地大喊:“活捉阁逻凤,投降不杀,活捉阁逻凤,投降不杀……”   周围亲卫心腹全都战战兢兢止住了战马,扭头看着阁逻凤,阁逻凤抽出随时携带的宝刀,在一众亲卫的惊呼中,闭上眼睛就要自刎。一切都结束了,祖辈几代人的奋斗,父子两代人的呕心沥血,励精图治,到现在现在都结束了。   自己是那么的接近成功,到现在却是如此凄惨的下场,所有的王图霸业,转眼间就都成了虚幻。除了遗憾,阁逻凤此刻更多的还是不服气。   自己和父亲两人,明明全都做得极为出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即使有再多的不甘,作为曾经的王者,阁逻凤也不准备被俘受辱,这个时候,自杀无疑是保护尊严最好的办法。   然而还不等他用宝刀朝自己脖子割下去,就听“叮”的一声,一股大力从刀身处传来,宝刀瞬间脱手,阁逻凤睁开眼睛,就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锦袍唐将朝自己疾驰而来,轻舒猿臂,就将自己从马背提了起来,夹在自己腋下,一回合生擒活捉。   片刻之后他被名叫李晟的锦袍唐将重重地掼在马鞍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但毕疼痛更让他受不了的屈辱和羞愤,他悲愤地大声喊道:“孤王不服!你们天策军不过是凭借武器先进取胜……”   李晟像开白痴一样看着被横放在马鞍上的阁逻凤,语调中带着嘲讽:“我们何须你服?我们就是凭借兵器先进取胜又怎地,你南诏两次取胜不也是凭借地形之利,和瘴气之毒吗?”   阁逻凤闭上眼睛,默默不语,他的五十余名亲卫心腹战战兢兢,不停发抖,在几个时辰之前,还扬言要死战到底,坚守八天等到吐蕃援军前来的南诏军队,在一天之内,就被天策军攻破!   天宝十三年,七月十一,南诏政权,正式覆灭,从此退出历史舞台。(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论罪   大唐天宝十三年七月十一,骠骑大将军、天策府统领、大唐兰陵王摔率兵大败攻入南诏腹地,天策军生擒南诏王阁逻凤,先取太和城、龙尾城,随后唐军在前南诏大将段俭魏的带领下,率轻骑急驱龙首关,不等守将反应过来,成功占领这座遏控南诏腹地北境的雄关,随后唐军与新武装出来的白蛮军接管了全部城防,南诏政权正式覆灭。   七月十二,上午辰时,名叫阁逻凤的一代枭雄终于与打败他的对手,大唐兰陵王萧去病正式会面了,会面的地点正是在他自己的王宫里面。   到场的除了两人,还有竹灵儿,一直跟在萧去病身边,李晟、马燧,等军中重将,还有随军中使贾奇俊,几名四海商社的高层管理,以及两名商贾代表。   前南诏这边的成员则有,段全葛、段俭魏、赵眉丘、等领军大将,杨傍佺等投降官员,姜如之、郑回、娄静等人,以及其他五诏,和爨氏的代表。   商议的事情,萧去病没没有说,但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应该就是南诏覆灭之后,云南之地的管理问题,天策军毕竟不能长期驻扎此地,这里还得交给当地人去管不是。   想通这点,这些望风投降的当地土著,还被俘后又立功的唐人官员,一个个都是又紧张害怕,又兴奋期待。   众人到齐之后,萧去病命萧玄、萧黄和陈大海给每人奉上一杯热茶,什么作料都不加反而茶香四溢,用得又是水晶杯,可以亲眼看见一片片茶叶在杯中上下沉浮,这样的喝茶方式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加上茶具的珍贵,一时间很多当地土著都有些不敢去碰杯子,被俘唐朝官员则不停惊叹,心说这兰陵王果然是富可敌国。   “本王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叫诸位来。就是商议这云南之地今后的管理问题。”茶香袅袅中,萧去病开口道,但说的第一件事,却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些年来。南诏之地发生了多场大战,十年之内,因战乱而死的人,没一百万,也至少有五十万。特别是几次大战。都是杀人盈野,死伤枕籍,血流成河。   死这么多人,这其中包括我们唐人,也包括之前的南诏人。说实话,本王虽然杀人无数,但内心却是追求和平的,看到死这么多人,两边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本王很心痛。今天请诸位来。就想和诸位商量出一个消除战乱,永保太平的方法方案来,本王的宗旨就是,爱和平,不要战乱。”   “兰陵王忧国忧民,让人钦佩……”   “兰陵王宅心仁厚,是我等云南百姓之福……”   众位当地土著唯唯若若点头,阿谀奉承,唯有阁逻凤心里大骂:这萧去病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现在却说对战乱死人心痛。还说爱和平,不要战乱,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厚,不过成王败寇。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孤王倒要看看他能提出什么消除战乱,永保太平的好办法出来。   “不过在说这些之前,本王相对之前南诏和大唐发生的所有事情,做一个总结。死了这么多人,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总要有一个结论。也好给世人引以为诫不是?   对于这些事情,本王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结论,诸位想听吗?”   “兰陵王请说……”   “我等洗耳恭听……”   “本王觉得,若从大的政策上和对待具体事务的解决方法上来说,大唐自然是全错,而南诏几乎全对。”   “……”这些当地土著一下傻眼了,表情错愕,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阁罗凤则错愕的同时,微微又有一些自得。   “但若从大唐和南诏之间,关系发展的来龙去脉上说,评价其中的是非情理对错,本王觉得,全都是南诏的错。”   众土著越发错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自然对此不是很认可,但也不敢辩驳,只能沉默对待,唯独阁逻凤一无所有,已经豁出去了,他神色激愤,目光冷热,开口抗辩道:“在下到倒想听听兰陵王高论,如何就是南诏全错?”   萧去病看都没看一眼,轻嘬一口清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我大唐对于治理各藩国、内附部落的政策一向就是以夷制夷,这点不用本王多说,相信众位也都清楚。   本王并不是说以夷制夷这项政策全错,但这项政策确实出了太多的问题,而且一直被野心家利用。前有突厥为祸多年,而被我太宗皇帝平定,太宗仁慈,对投降内附的突厥遗民优之厚之,使其居于我河北腹心之地,以及云中,河曲等地,且不收其赋税,仍由其酋长统帅其族人,准许其保留军队,政策之优渥,可谓达到了极点。   可是我大唐这么做,最后换来了这些突厥人的感激了吗?没有,太宗驾崩,西突厥即刻造反,攻陷安西四镇,后被平定;再之后,大唐征讨吐蕃失利,国力受损,突厥又反,为祸边疆数十年。   这就我们大唐以夷制夷政策的第一个问题,让夷人自己管理夷地,大唐几乎完全参与管理,也不对这些夷人进行教化,使得他们几十年来,一百多年以来,都与没投降内附之前一样,他们不会对大唐产生丝毫感情,只会从大唐获得好处;不会对大唐宥一点感激,只会觉得大唐傻。”   这分明是有所指了,举例子虽然是说突厥,但分明也是在骂南诏忘恩负义,只会从大唐获取好处,而对大唐没有一丝感激,感情。   众位土著心中愤愤,又觉得好像真是这样;不过转念又想,唐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些年来,也没少搞一些小动作,背后挑拨各部族相斗什么的;阁逻凤心中冷笑更盛,心说大唐本来就是傻,才会被自己父子两耍得团团转。   萧去病继续道:“大唐以夷制夷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妄图以甲夷制乙夷。到最后却被野心家利用。   这也有前例,后突厥默啜时期,突厥屡次寇边,朝廷每次征讨突厥。默啜都向朝廷请求,为朝廷征讨同为叛逆的契丹、奚,朝廷每每上当。   本朝也是如此,诸爨造~反,杀筑城使越崔都督竹灵倩。朝廷以夷制夷,不去彻查竹灵倩被杀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想快点平定叛乱。   在南诏的运作下,朝廷发诏书让南诏征讨诸爨,却不料诸爨造~反本是南诏暗中挑拨教唆,经此一事,南诏趁机插手滇东事务,这样才有了后来的南诏之乱。   可以说,朝廷对整个这件事的应对都是极其错误的,甚至是愚蠢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相信诸位也都已经了解。说白了,这事就是朝廷被南诏戏耍利用了,同时也是朝廷以夷制夷带来的恶果。   这些就是大唐在大的政策上的和对待具体事件的解决方法上的错,从这点上来说,自然是大唐全错,南诏应对得当,巧妙利用大唐的以夷制夷的政策,一次次发展壮大。”   萧去病说完,特意走到阁逻凤面前,拱了拱手。认真道:“说到这里,去病不得不佩服,云南王,好手段!”   阁逻凤脸色肃然。淡淡开口道:“兰陵王如何不说李宓在爨氏施挑拨离间之计,挑动爨崇道杀死亲叔父和亲兄弟,以致生灵涂炭;怎么不说张虔陀勒索贿赂,试图侮辱同行女眷,并诬告我南诏将反?”   萧去病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李宓奉行以夷制夷的政策。挑动爨崇道杀死亲叔父和亲兄弟,妄图将南诏的势力清除出滇东,最初确实达到了效果。   但云南王你掀了桌子,应爨归王妻子的请求,直接出兵杀灭了爨崇道,兼并其人口和地盘,大唐就没辙了。这件事更加说明了以夷制夷政策的巨大问题。   张虔陀则是执行鲜于仲通的意志,想要逼反南诏以获得军功,轻易挑起战事,最后却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张虔陀自然有错,鲜于仲通更是罪该万死。”   顿了顿,萧去病道:“当然,要是那鲜于仲通有本王的一半本事,能用低于千人的伤亡,解决南诏之事,那他就算有大功于国,张虔陀也可以算是为国牺牲的英雄。   可惜两人都是庸碌无能,且自以为是之辈,全都死有余辜,本王恨不得将其挖坟掘墓,挫骨扬灰。”   这明显是在夸自己,脸皮之厚实属罕见,不过他确实做到了,死伤不足四百,就平定了南诏十多万军队,而且对李宓和张虔陀做的事情也没有掩饰回避,阁逻凤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下面来说南诏事件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本王为什么说全都是南诏的错。”萧去病回到位子上:“之前,这片土地上,有八诏(加上矣罗识和时傍两族),有白蛮,有爨氏,期间互相攻打兼并,就不多做叙述了,只说六诏。   六诏之中,其他五诏在北,靠近吐蕃,虽然很早之前就归附我大唐,但在吐蕃的压力之下,时常弃唐依附吐蕃,而只有蒙舍诏(在六诏最南,所以又称南诏)始终附唐,因此获得我大唐的支持。   蒙舍诏处处表现得极为忠诚恭敬,加之皮逻阁不断贿赂剑南道的大唐官员,以致朝廷认为蒙舍诏可为我用,遂默许南诏兼并其他五诏。   不然,如果不是朝廷的支持和偏心,越析诏诏主波冲被人所害,他虽然没有儿子,却有侄子于赠,凭什么把越析诏的地盘划归蒙舍诏?   再后三浪与蒙舍诏交战,朝廷与给予蒙舍诏大量粮米物资,兵器支持,蒙舍诏这才最终获胜;皮逻阁害死蒙巂诏主照原,驱逐其儿子,朝廷也是故意视若不见,这些事可有错?”   没人说话。   “云南王,本王讲的可有错?”   “兰陵王所说不假,但是……”   “没有但是!”萧去病粗暴打断阁逻凤的话,继续道:“朝廷如此偏心,如此相助南诏,为的什么?为的便是南诏始终附唐,事唐最为恭谨,为的就是他皮逻阁曾经表示,可有为大唐抵御吐蕃。”   萧去病一面说着一面又站了起来,手上的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等阁逻凤转回头的时候,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一字一顿道:“可是你们南诏是怎么回报大唐的?”   “我们……”看到萧去病前一刻还十分温和可亲,此刻却一脸寒霜,目光像要择人而噬,阁逻凤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或者说不敢狡辩下去。   “三诏(矣罗识诏的全部和浪穹诏、邆赕诏的余部)之人退守剑川,受到吐蕃保护,南诏不敢北上与之相争,却把目光盯上了滇东之地。   挑拨教唆诸爨杀死筑城使越崔都督竹灵倩,恩将仇报,狼子野心,这便是南诏对大唐的回报。   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看,蒙舍诏之前的始终附唐,事唐最谨,就可以发现,蒙舍诏这么做,并不是蒙舍诏对大唐忠心,而是你们蒙舍诏聪明。   吐蕃蛮子只会烧杀抢掠,要什么没什么,依附吐蕃没有半点好处,依附唐朝却能获得大量利益,还能学习倒各种先进技术和工艺,孰优孰劣,不问可知!   蒙舍诏之所以始终附唐其实就是因为地处六诏最南,有其他五诏替你们抵挡吐蕃的威胁,仅此而已!”   萧去病的手指重重敲在桌子上,显得气愤非常:“所以从头到尾,南诏都是在欺骗和利用大唐,利用大唐的以夷制夷的政策漏洞,获取大唐的支持,壮大自己。   之后在反过头来重重咬了大唐一口,吞噬我大唐二十万军马,消耗我大唐巨大国力,生灵涂炭,剑南道无数失去儿子,丈夫的妇孺老弱,全都是因为南诏,因为你们皮逻阁、阁逻凤父子的野心。   这云南之地,一直以来都争斗,数次大战,源头上也都是由你们父子这两个野心家,窃国者造成的。你们父子两人的罪孽,罄竹难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王图霸业尽归尘土   阁逻凤豁了出去,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体虽然依然虚弱,此刻他抬起头正对萧去病的眼睛,气势却不弱丝毫。   他吸了一口气,大声怒吼道:“我父子有什么错?大唐想拿我南诏当枪使,难道我们只有乖乖认命的份?   这块土地,是我们乌蛮人,白蛮人世代生活的地方,本不属于你们汉人,我父子俩想成为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有什么错?大唐凭什么就是天~朝~上~国,凭什么就要高高在上,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南诏就不能和大唐,和吐蕃平起平坐,凭什么我们就要对大唐,或者对吐蕃俯首称臣?”   南诏已经覆灭,阁逻凤皇图霸业的美梦也被击得粉碎,这个时候也索性不管不顾了,他赤红着双眼,环视众人一眼。曾经的王者气度,瞬间又回到了阁逻凤的身上。   段全葛、段俭魏、赵眉丘、杨傍佺等之前的心腹手下这时都被他的气势逼迫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有萧去病心中冷笑,古往今来,这样野心家,实在太多了。   阁逻凤狂笑道:“至于战乱死伤,血流成河……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有不死人的,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最后才成就了自己的无上功业?就是你兰陵王,你杀的人还少吗?同样是杀人,同样是死人,你与我们父子俩,又有什么不同?”   萧去病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止戈为武,本王杀人,是为了平息战乱,而你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和权力~欲~望。   本王也追求功业,但本王追求的是保境安民,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你父子俩追求的功业却是妄自尊大。   你们南诏蕞尔小邦,人口不足大唐的百中取一,土地不足大唐的五十取一(不是另一个时空安史之乱后南诏大量占据唐朝土地。劫掠的物品人口堵塞道路三百余里,现在南诏的面积非常小),文化、科技还有制度,也远不如大唐先进。凭什么要与大唐平起平坐?   就凭你们父子两的机关算尽,阴谋诡计吗?可是你的这些阴谋诡计这些在我天策军的绝对实力之下,没有丝毫作用;   你们南诏什么都比不过大唐,若不是大唐的先进文化滋养,只怕你们现在全都过着茹毛饮血。露天而居的野人日子,刚教会你们三分人样,就妄图与大唐平起平坐,当真是夜郎自大,狂妄至极!”   萧去病也环视众人一圈:“再说这块土地,早在一百多年前,便是大唐国土,这里虽不属于我们汉人,却属于大唐。   就如你所说,她也不属于你们南诏。原先这里有河蛮,白蛮,你们南诏也是后来以武力占据,凭什么你们父子俩就要成为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这土地上写你父子俩的名字吗?   错,这片土地,包括大唐其他土地,永远都不属于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她只属于在这上面世世代代生活的各族百姓。以及这些所有人组成的国家!”   其实在中国古代,一直以来国家民族的概念都非常淡薄,什么时候都是家族优先于国家,此时萧去病抛出国家这个概念。众人并未太多认同,萧去病倒也不在意,这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顿了顿,他继续开口。   “你们父子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这自然没错。但你们父子挑动战争,使得大唐、南诏,整个云南之地,死伤上百万人口,这就你父子俩的死罪!我天策军就要将你们统统消灭!   这个世界,是需要一定的秩序的,若人人都如父子这样,野心勃勃,有了一点实力以后,就想称王,就想自立,就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想和大唐平起平坐,那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几百人称王,那这片土地还不到处是征战?那这个世界还不彻底乱了,没有一处安宁?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个天下,就是因为有了太多像你们父子这样的野心家,这才会战乱不休!所以,我今日我天策府就要对你,对南诏严惩不贷,为来者诫,为后人诫,让天下像你父子两这样的野心家,窃国者看看,祸乱天下的最终下场!”   阁逻凤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你要怎么做?”   “本王早就说过,南诏杀我大唐二十万将士,这事全都因你父子二人的野心而起,是你们恩将仇报,身为唐臣却不想服从朝廷管理,是你们反咬大唐而起,所以蒙氏一脉自然是满门不留,不论老幼,一个个都要当着你的面砍头!”   阁逻凤嘶喊道:“所有的阴谋和算计,都是我们父子所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大唐以仁义立国,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二十万唐军将士无辜不无辜,八十万失去亲人的家庭无辜不无辜?被你父子灭掉的河蛮一族,无辜不无辜?怎么现在要死的是自己的亲人,就说起无辜来?”   萧去病冷笑道:“非但蒙氏一族要被灭族,所有蒙舍诏高过膝盖的男子还有南诏所有战士、乡兵,夫役,此刻在本王这里也都是死人了,除了这次立功之人,其他所有人的脑袋,都是属于本王的。   想要活命,去杀吐蕃人来赎罪,杀一个可换取自己或家人的自由,杀两个,可换取自己和家人的自由,一个都杀不了的,全家老小给为奴十年,自己给大唐服十年苦役,累不死就算赎罪了。”   “你这是要我蒙舍诏亡族灭种啊,好狠的心啊……”阁逻凤眼睛睁到最大,歇斯底里大喊,随后他看着段全葛、段俭魏、赵眉丘、杨傍佺等人,突然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卖主求荣的乱臣贼子……孤王是南诏王,是云南王,这片土地都是孤王的,孤王是这里唯一的王,孤王要做和大唐皇帝平起平坐的天子……朕是天子,你们都是乱臣贼子,还不跪下向朕磕头求饶……”   阁逻凤兴奋地狂叫起来,瞳孔已经发直,不停自言自语,看上去竟然像是疯了一般。众位当地土著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戚戚焉。   同时他们又想到萧去病残酷的雷霆手段,和天策军超强的战斗力,又感到不寒而栗,脖子凉飕飕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别人都是杀鸡给猴看,兰陵王这却是杀猴给鸡看,这时一个个都在心里发誓,只要兰陵王存在一天,一个个就都老老实实的,绝不敢生什么非分之想,起什么不该有的野心。阁逻凤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兰陵王花费这么多时间跟说这么多,自然是说给他们听的。   不管阁逻凤是真疯还是装疯,最后他都被几名天策战士押到殿外广场,强迫着观看了整个行刑过程,几百颗闹到都是当着他的面砍的,之后连他自己也被行刑人员挑断了手筋和脚筋,被锁在笼子里,由一百名天策士兵,连同监军中使贾奇俊,押往长安,向皇帝献俘。(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论罪碑和画大饼   阁逻凤被送走之后,一同观刑的当地土著代表以及萧去病这边的代表被再次请进了王宫大殿,重新奉上热茶。这一回,这些当地土著代表一个个全都哆嗦着端着茶杯啜饮,害怕啊,浑身发冷,正好喝杯热茶压压惊。   “郑先生,听说阁逻凤要立的那个南诏德化碑,是你写的?”等众人心绪稍稍稳定之后,萧去病笑着问道。   “回……回兰陵王,是那阁逻凤逼在下写的。”郑回本为杨彼县令,在去年李宓战败之后被南诏趁势攻破县城而俘虏(另一个时空他是西泸县令,在安史之乱爆发后被南诏俘虏,本文中因为蝴蝶效应,提前被俘),因阁逻凤深慕儒学,被尊为王室教师,南诏德化碑的碑文便出自他之手。   萧去病挥挥手,微笑道:“不必紧张,郑先生城破后被俘,陷于敌手,非先生之罪也,本王没有怪罪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先生文采斐然,想请先生为本王写一篇《南诏论罪碑》碑文,详述南诏之乱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以及其中的经验教训,立在太和城外和龙尾城外。”   郑回连忙点头答应,问道:“兰陵王有什么要求。”   “真实!大唐的政策失误,李宓、张虔陀、鲜于仲通等人的应对失误或者误国殃民,阁逻凤父子的精妙谋划,已经两人的英明神武,巧妙算计,都不必避讳,照实写。”   萧去病严肃道:“本王就是为后人诫,让全天下人知道,南诏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下场;就是要告诉世人,即使如阁逻凤父子这样英明神武,机关算尽的野心家,阴谋家,虽能够一时得逞,然最终必将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后若再有人敢如此行事,也能以阁逻凤父子做例,三思而行;而天下之人也可共诛之,以免遭受其殃!”   萧去病语调平淡。声音不大,然而此时听在段全葛、段俭魏、赵眉丘、杨傍佺听在耳中,却是有如惊雷,特别文官杨傍佺更是一头的冷汗。   他知道,此碑一旦立下。阁逻凤父子,还有南诏,可真算是遗臭万年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枷锁就将永世戴在他们的头上;而以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权利~欲~望,阴谋诡计,机关算尽挑动战乱也必将留下千古骂名。   最重要的是,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就将两人给定了性。今后若还有人想学两人,首先得考虑一下,自己有阁逻凤父子这样的本事吗?其次还必将会遭受周围所有人的反对,因为天策军的惩罚太重了,这些人会惧怕被这些野心家连累。   段全葛、段俭魏、赵眉丘、杨傍佺想也不敢想,若不是自己提早投靠了兰陵王,最后被也被写在这块碑上,自己的族人还是否有脸活在这世上。或者说,自己今后一旦起了异心,将会遭受到多大的阻力。   看着这些人满头冷汗。木在当场的样子,萧去病也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唐朝比后世好的地方啊,这个时候的人。无论是内地的唐人,还是边地的少数民族,都把名声看得特别重,被写在石碑上遗臭万年,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郑回恭谨点头:“学生记下了。”   “好!”这件事已了,萧去病笑着站了起来。随后他拍了拍手,名叫萧玄,萧黄,陈大海的三名少年连忙取出一些文稿发给众人,萧去病笑道:“下面我们开始商议正事。”   众人文化程度不同,之前被俘的大唐官员自然没问题,杨傍佺也能勉强看懂,段全葛、段俭魏能认识一多半的字,但很多意思就不太懂了,赵眉丘干脆是睁眼瞎,看着三页纸头上直流汗。   “前面说过,今天请诸位来就想和诸位商量出一个消除战乱,永保太平的方法方案来,本王的宗旨就是,爱和平,不要战乱,这便是本王提出的解决方案。”萧去病继续说道:“我来给诸位讲解一下。   从现在起,原先被南诏占据的云南之地,便正式被大唐收复了。这里将不再设置附属国,而是改为大唐的普通郡县。”   “兰陵王……你……”段全葛忍不住开口了,之前答应让我们大理段氏成为南诏之主,更换国号,建立以白蛮为主的全新附属国呢,现在要过河拆桥,说话不算话了吗?   “段将军不要急,听本王把话讲完。”萧去病朝段氏两兄弟挥了挥手,示意不要着急:“灭亡南诏,段氏出了力,本王没有忘记,对段氏的承诺也记在心里。   但若是你们段氏存着这南诏本王是靠你们才拿下来的这样的心思,那就大错特错了,本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不想死那么多人,给你们一个表现活命的机会罢了。区区龙尾城,本王完全可以一把火烧掉,就算是瞬间夷为平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一下脸色吓得发白,倒没有人认为萧去病这是在吹牛,之前萧去病表演给四十一人看一箭将一块千余斤的石头射得粉碎,后来又单人独马杀敌上千人,阵前五一合之敌,已经被这些当地土人传位天神下凡。   天神下凡嘛,瞬间将一座城池夷为平地,有什么稀奇的……   “兰陵王仁义为怀,小的不敢……”段俭魏哆嗦着站起来说道。   “本王之前是答应让让段氏建立大理国,成为南诏之主,但本王思来想去,这样一来,最后岂非还要继续走上以夷制夷的老路,最后还是免不了战乱。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里变得更大唐内地一样,爱之如一,这样以夷制夷的两大问题,就都不会出现了,最后就是真正的长治久安。”   这便是权势或者绝对力量的厉害之处,即使刚说过的话,立即反悔,对方也只能点头认了,而且唯有这样的绝对力量,别人才有可能按照你的意志去行事。   不过倒不是说有了绝对实力,就能为所欲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实力只不过敲门砖,逼迫对方不得不和你坐下听你说话,不得不暂时先试着按你的方法去做。   好比你没有实力,就是有再好的建议,再好的方案,没人听没人理,也是白搭;但有了力绝对实力,做事却乱来,最后也只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比如秦二世而亡,比如隋炀帝。   萧去病自信自己的方法是极好的,并且已经在宥州和党项七羌试验成功,他平淡开口,但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在里面:“好叫你们知道,本王不但能够带兵打仗,更能带来一方平安,更大本事在于建设家园,赚钱,让百姓生活过的更好。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都畿道看看,就知本王所言不假。   本王的这个方案,只要诸位肯合作,别的不敢保证,两年之内,这离将会大大的变一个样,当地所有人的生活,都会比现在好过五倍以上。你们要什么,我们四海商社就给你们什么。   各种好东西,像刚才你们喝过的香茶,还有白糖、美酒、绫罗绸缎、瓷器、各种精美的器具、家具、生活用品,长安富人吃的东西,用的东西,玩的东西,只要你们想要,都会源源不断运到这里来。   我们还可以教你们种地,教你们各种手工艺,冶铁,冶铜,建各种工厂,生产各种好东西,各种先进的技术,我们都可以教给你们,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开办小学堂,你们的孩子都可以去小学堂读书认字,以后还可以到洛阳的天策书院去,学习各种先进的文化和技术。   不出两年,你们每个人就都可以住在干净舒适,冬暖夏凉的砖石房子里,睡在舒适的红木制成的床上,再也不会受蛇虫鼠蚁的骚扰,穿绫罗绸缎,吃最好吃的美味,喝最香醇的美酒。你们每个人,都会变得比现在有钱一百倍,一千倍!只要你们肯合作,这一切很快就能实现!”(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翻天覆地,禄山将反   萧去病话还没说完,几名四海商社的高管已经领着十几名四海商社的员工,给众人的桌子上摆上了各种好东西,同时细心向众人讲解这些东西的名称和用处。   最吸引这些当地土著的,是用玻璃瓶子装着的各种美酒,尝一口就露出迷醉的神色,当四海商社的员工轻声告诉他们这几瓶酒和这套水晶酒杯都可以送给他们,一个个都激动得两眼放光。   除此之外,白糖、冰糖、奶糖还有各种小吃,蛋糕、肉松、烤牛肉干、烤鲸鱼肉干、冰淇淋等也受到普遍的欢迎;当介绍道可以雨天使用的玻璃灯,香水,煤油打火机,还有会发出好听声音的八音盒,这些土包子更是直接傻了眼,一个个眼睛都拔不出来了,这些都是他们做梦也梦不到的好东西啊。   “诸位看到了,我们四海商社有的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全都送给你们,回家可以慢慢看,慢慢把玩,以后这样的好东西还会越来越多。”   萧去病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不会白白把好东西送给送给不顺从者,或者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者。   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们必须配合本王的改土归流,编户齐民,将这里变成大唐普通的郡县。”   赵眉丘道:“兰陵王,你要把这里变成大唐的普通郡县,那我们怎么办?”   “问的好。”萧去病笑道:“这里改成大唐的郡县之后,朝廷只会派遣少量的官员、老师和技术人员来。   这里的重要职位,比如刺史,县令等,主要还是由你们这些当地人和像郑回这样的之前被俘官员担任,朝廷派来的官员则是给你们担任副职,具体负责监督和指导你们的改土归流和编户齐民工作。   老师和技术人员则是教授小孩读书和传授各种先进技术,教你们种田,建房子,修路修水渠。制作各种工具器具等。另外四海商社要在这里入驻,和当地人做生意,并在这里开办工坊,让这里诸位和这里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   所以。虽然这里改成了大唐的普通郡县,但事实上还是由你们这些当地人管理。   要强调一点就是,编户齐民之后,这里的百姓,就和大唐内地百姓一样了。享受各项政策带来的好处的同时,也要交纳赋税,服一定的徭役,不过第一年赋税徭役全免,第二年一半,从第三年开始就和大唐内地的百姓一样。”   “兰陵王想的周全,我等佩服。”段俭魏站起来道:“那我们大理段氏是什么地位?”   “大理段氏献城有功,本王已经上表陛下,册封两位为大理王和云南将军,只要你们对大唐忠心耿耿。尽心王事,可永镇此地。”   段俭魏喜不自胜地坐下,之前萧去病提出要将这里变成普通郡县的时候,两人虽然抗议,但也无可奈何,心里正忐忑和失望的时候,没想到兰陵王最后还让他们做了大理王和云南将军,这叫他们怎能不喜出望外。   杨傍佺、郑回、姜如之、娄静、赵眉丘,以及其他五诏的土著头领也纷纷起身询问自己的地位如何,答案也都让他们满意。   杨傍佺、赵眉丘仍旧为云南之地的文臣武将。管理地方,统帅兵马,五诏头领也都各自管理自己的族人,为县令。为刺史。   而郑回、姜如之、娄静等官员,也要留在云南当地,辅助大理王管理地方,或者做刺史县令,或者负责各种具体事务。   可以说,虽然改土归流了。但这些投诚的当地土著获得的利益可一点都比原来少,段氏和原来五诏之人更是赚大发了。   当然,原来蒙舍诏之人和未及时投降的南诏士兵和乡兵就可怜了,每名男子必须要杀死两名吐蕃人才能获得为自己和家人获得自由。   不过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可怜,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一些人的幸福本就是建立在另一些痛苦之上。   何况之前南诏就是奴隶社会,这些人大多都是统治别人的奴隶主,现在变成奴隶也是果报,再加上他们在失败之前,还拉出去几万白蛮奴隶去送死,仇恨早就拉得足足的,若不是天策军拦着,一场屠杀和灭绝几乎是必然的,之前蒙舍诏攻破河蛮,就几乎将其灭绝。   一众人全都兴高采烈,萧去病安排心腹张彖和几名四海商社的高管继续讲解后面的具体工作,张彖要被留下来做大理王的助手,正应该让他们多接触了解。   然后萧去病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杨傍佺站出来,小声地问:“兰陵王,下官还有一事不明……”   “还有什么不明白?”   “兰陵王的安排细致周祥,下官佩服,只是这事兰陵能一人做主吗?毕竟,从名义上,这里可是归剑南节度使管辖。”   萧去病笑笑,张彖不高兴了,他是有学问有本事有情怀的人,一提到杨国忠就生气:“哼,诸位还不知道吧,杨国忠丧军误国,陛下已经准备不再让他遥领剑南节度使了。”   “此话当真?”杨傍佺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其他人的脸色也一下变了。   自从鲜于仲通当上剑南节度使以来,虽然杨国忠一直都在长安,但剑南之事全都是杨国忠遥控,之前贾颧强筑姚州城便是出自杨国忠的旨意,后来贾颧被阁逻凤俘虏,就一直对杨国忠和阁逻凤骂不绝口,后被阁逻凤下令处死。   因此南诏之人也都知道,杨国忠是个权势熏天又草包透顶的大奸贼,杨国忠作为剑南节度使,正好管着他们,他们都害怕这边跟兰陵王谈的好好的,到时候杨国忠又乱来。   萧去病道:“陛下并未明旨免除杨国忠的遥领剑南节度使,只是要他专心做好他的中书令,南诏之事,陛下已经委本王全权,一切事务可便宜从事,怎么,你要看圣旨吗?”   “不敢,不敢……”杨傍佺傻了,呆呆地看着萧去病,过了好几息才激动的连连摇头。   不但他呆住了,大殿里的其他人同样吃惊,这么些年来,杨国忠可是在南诏鼎鼎大名,他们都知道,杨国忠是大唐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的哥哥,现在又做到了大唐宰相,皇帝不管事,整个朝廷就杨国忠一个人说了算。   而兰陵王,因为只在都畿道发展,跟南诏几乎搭不上边,在这之前南诏几乎没一人知道,现在众人也只是知道兰陵王很能打,很有钱,是神仙弟子,却没想到,兰陵王权势竟然比杨国忠还大,这下他们就都放心了。   说完这些,萧去病告辞出去,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这些具体的事务,太累。   所以这一年多以来,他便想方设法成立了一个类似后世的“智囊团”,大多数事情都是由他和李倓提出构想,再由智囊团辩证推理然后完善。   这些东西,其实在来南诏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不过关键的时候,却依然还要萧去病亲自出马,与这些当地土著去谈,这是表明一种态度,别人谈身份不够,没有信服力。   就在前南诏腹地翻天覆地的时候,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长安和范阳同样风起云涌。   几乎在两万天策军刚到达安宁城的时候,安禄山同样有了动作,便在七月初一的时候,安禄山派遣副将能元皓前往长安向李隆基上奏,请求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替汉将。   宰相杨国忠和副宰相韦见素一同向李隆基进谏,表示安禄山这样做是为造反做准备,请求皇帝一定不能同意。   李隆基非常不高兴,言道:“朕推心置腹对待禄山,他必无异志。这两年禄山尽心王事,一举平定两番,对大唐有功。现在两番余孽未清,正是一鼓作气扫清余寇的时候,禄山以此收投降的番将之心,有何不可……”   之后韦见素据理力争,说出事件的疑点,李隆基大怒,两人不复敢言,于是李隆基遂命中书为发日敕,给告身。   结果就是安禄山成功将所有的汉将从他麾下的军队清理出去,手下的将军几乎都是清一色胡人番将。   与此同时,安禄山的河北胡人集团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因为四海商社的经济压迫,他们又养了这么多的私兵,早在半个多月前,安禄山就花光了之前积攒的所有钱财积蓄。   为了不让麾下的士兵因为欠饷而哗变,安禄山扫荡屠戮东北室韦、靺鞨的同时,已经开始让麾下士兵扮作强盗,抢劫河北的汉人大户,对外则宣布是蛇牙余孽,这些天来,就连五姓七家的范阳卢氏也遭受幽州军的抢劫,损失惨重。   范阳卢氏家主与其他五姓七家和关中四姓多有联姻和来往,这些家族在朝中担任高管的比比皆是于是不断有人上告李隆基,安禄山将反。   李隆基不胜其烦,在七月初八的时候下令,但凡再有告安禄山反者,皆缚送范阳,于是天下之人都知道安禄山要反,但无人敢说。   另一边,回纥叶护太子突然暴死,葛勒可汗悲痛欲绝,翌日,葛勒可汗因中风卧病不起,于是立次子移地健为太子,监理国事。   洛阳城,留守天策府的建宁王李倓同时收到了幽州朱七和回纥张小苟放回来的信鹰,心急火燎来到天策府的秦王殿,向秦颐岩和曹雪阳汇报了情况。   曹雪阳皱着眉道:“看样子大统领的预测有误,只怕今年之内,幽州胡就要反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天策府的应对   李倓咬牙切齿道:“那幽州胡这是算计好了的啊,我两万天策军远征南诏,陇右军和安西军又开始对吐蕃发动了总攻,现在我们可调动的平叛军队将大大不足。~”   “说的没错。”秦颐岩满脸忧心:“光是幽州胡造反我们倒是不要怕,只要我们天策军守住武牢关,河东军守住河东,即使守不住,朔方军也能守住河西,到等其他平叛兵马一到,就可南北夹击幽州叛军,不出一月,幽州兵必败。   可现在回纥明摆也要与幽州胡一起反叛,这样一来,形势就极为凶险了。回纥二十万精锐骑兵可以从多个方向向我进攻,到时候安西北庭军,河西军,陇右军,朔方军都将会被回纥兵牵制住。   光靠我们一万天策军如何能抵挡二十七万幽州军,即使我们能守住武牢关,也守不住河东河西,退一万步讲即使都能守住,这二十多万幽州军已经变成强盗兽兵,河北、中原、山东、江淮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李倓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现在皇帝阿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们必须尽快做好战争准备。我这就派人我通知河东节度使杨光翙,朔方军郭子仪、李光弼,河西军安思顺,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安西北庭留守封常清、程千里,还有葛逻禄阿米尔江进入战备状态。”   曹雪阳道:“不知道大统领南诏之战打得怎么样了?”   “南诏蕞尔小邦,师父定能一战而破,不过打完之后收拾烂摊子却要时间。云南之地又不好走。”李倓站了起来。着急的就要往外走:“我这就放出信鹰。将这些情报汇报给师父。”   早在两年前,天策府从东北的靺鞨人那里收购了三十多只的海东青雏鹰,并找了二十多名专业训鹰师训练,到现在天策府已经有三十二只训练好的,可以执行侦查、通讯等任务的海东青了。   这次萧去病前往南诏,就带了八只海东青,在洱海东岸扎下营寨后不久,便放了一只回洛阳。一战底定南诏的第二天,又放回了第二只。   只不过目前天策府便只有一只海东青能与在南诏的天策军联系,第二只信鹰目前还在路上。   “口令?”   “糖炒栗子,回令。”   “香酥牛肉。”   过来两道这样的岗哨,李倓来到兰陵王府内部,没走多远,刚满十六个月的兰陵王世子萧景曦,便在小瑶的陪伴下,十分高兴地张开双臂向他跑来。   李倓弯腰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高举了几下。小家伙开心地拍着小手,咯咯地笑了起来。用跑调的吐字高兴喊道:“倓哥哥。”   “嗯,景曦真乖。”李倓笑着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随后在身上摸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小蛋糕,帮他剥开油纸放在小家伙的手里。   十六个月大的萧景曦轻轻地咬了一口,露出很好吃、很幸福的表情,随后还不忘举起他的小手将蛋糕送到李倓嘴边,道:“倓哥哥,吃……”   作为兰陵王的长子,萧景曦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好吃的都能吃到,所有好玩的都能玩到,什么时候都有人陪着,但小家伙有时候还是有些小可怜。   比如吃东西就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东西都是定量的,好喝的鲜榨果汁一天最多只能喝一小杯,如果还要就只能吃小半个新鲜水果;冰冰凉凉滑滑的冰淇淋只能两天吃一次,一次小半盒;有时候还要被阿娘逼迫吃一些并不是很喜欢吃的蔬菜和粗粮。   对于这种种不被满足,小家伙自然是用哭闹表示抗争过,但没有用,非但要求得不到满足,还会受到阿爹阿娘的处罚。倒也不是挨骂或者打屁股,对小家伙来说,阿娘的一个坏脸色或者不陪他玩,就算是很大惩罚了,十多天下来他也就养成了习惯。   所以,虽然贵为兰陵王世子,有时候想吃点什么东西或者想要什么玩具,也就只能忍着,旁边的人也不敢给他。   不过李倓却是例外,因此除了萧去病跟何可儿,萧景曦便和李倓最亲,只要李倓一到,小家伙就特别开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自从阿爹走了以后,只有倓哥哥能和他玩举高高了。   李倓高兴地掰下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同样露出很好吃的表情,一边陪着他吃完,一边对小瑶道:“兰陵王妃在做什么?”   “两位王妃正在开会,有一些账目和门市出了问题。”   “怎么?”   “洛阳杜兴商业街,有几家地段最好的门市,本来是要竞拍高价卖出去的,最后却被王总监和席主管私下低价卖了,账目也有点不清楚,被两位王妃发现了,现在正彻查呢。”   李倓除了做抚民官负责都畿道的民政事务,还总管天策府集团和情报保卫工作,四海商社的安保也由他负责,对账目和经营上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但结婚之后,他的妻子,建宁王妃张雨婷顺理成章成了何可儿的副手,所以对四海商社的账目和经营,李倓倒也不是完全不懂,此刻一听小瑶说这些,作为天策府的情报头子,心里立刻有些了然。   李倓把萧景曦交给小瑶,来到王府的议事厅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何可儿严厉的声音:“……四海商社发展到今天,做的这么大,靠的是什么?层出不穷的新商品?先进的经营方式和理念?   这些自然是没错,但最关键的还在于我们四海商社有一套十分严格且合理的办事程序。   是兰陵王和我,还有四海商社最初的所有元老们,以及这两年来,不断有新的四海商社员工。我们一起讨论、制定、不断完善的一整套规章制度。还有我们的纪律。这才是四海商社发展得这么大,最大的功臣和保障!   你们有人是收了对方的贿赂,就为对方做事,出卖四海商社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四海商社已经容不下你们了。王宇泽、周君宝、汤沛庆,从现在起你们已经不是四海商社的员工了,除此还要按照规定赔偿四海商社的损失。”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发出惊呼,随后有人急切道:“可儿,我可是你亲表哥啊,不就是五百枚金币和两个美婢吗,我退回去不就行了吗?”   何可儿严肃的声音传来:“王宇泽,正因为你的我的表哥,我就更加不能容你,规则和纪律定下来的,就是要人遵守的。不处置你,叫我怎么服众。私下里。你是我的表哥,你要钱,别说一百个金币,就是五百个金币,我也会给你,但是你破坏规矩,违反纪律就不行。”   房间里嗡嗡的声音响了一会,随后又安静下来,何可儿继续道:“席一轩、冯雨杰、方君云,你们倒是没收受贿赂,却自作主张,自以为这是四海商社着想,严重违反程序,我现在免除你们的职务,再按规定罚你们半年俸禄,罚你们从最基层的员工做起,你们接受吗?”   房间里传来三人接受处罚的声音,随后何可儿和侯思琪又宣布了一些要内部整顿,严肃纪律的事情。不就后,十多人便依次我从议事厅走,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建宁王,几名犯错的管理也都是惶恐。   随后李倓进到议事厅,问过好之后,便讲起了安禄山联合回纥将反的事情,张雨婷有些惊慌,侯思琪更多的是气愤,倒是何可儿比较镇定。   她蹙着眉头想了一会:“不管他是不是要马上造反,我们派人密切注意就是了,你师父走的时候,是留下过一套应急方案的,从现在起,除了少数重要工坊之外,其他工坊生产时间减少一个时辰,工人、农人、少年团的训练时间增加一个时辰,并开始挑选预备队,教授他们使用天策弩,粮食也要加紧调运……一切就按制定好的应急方案来吧。”   这套以都畿道工人、农夫,青少年学生为预备兵的应急方案李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却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幽州军可都是百战老兵,让这些才训练几个月的百姓顶上去,怎么都觉得有些悬,战斗力差距还在其次,关键是士气和斗志,万一战败,大溃退反而会造成大恐慌,甚至冲撞天策正规军本阵,反而会坏事。   不过虽然心里有些不放心,但看到何可儿如此静气,又想到这是师父提出来的,便也坚定了信心。   除此之外,则更加对萧去病崇拜起来,心里忍不住觉得师父简直是完美,妻子不但漂亮而且做事这么有能力,儿子又这么懂事可爱。   自己的妻子的虽然各方面也不错,但与师娘站在一起,无论气场和静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他当然不知道何可儿除了有之前独自打理一家酒楼的经验之外,这些年通过萧去病给她的笔记本电脑,眼界和知识面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又岂是张雨婷能比的。   不过紧接着何可儿说的话,则让李倓感到恐惧:“反倒是这段时间,我们要在都畿道加强安保,几名军中将领要加强保护……”   她顿了顿,蹙眉道:“我倒是担心你师父,安胖子造反,你师父便是他最大的克星,那回纥可汗和叶护太子不就是被刺客给害了吗?你把情报汇报给萧郎的时候,叫他多注意安全,早点平定南诏回来。”   不久之后李倓告辞准备回去写密信,张雨婷也跟了出来,李倓向他问起之前的事,果然是杨国忠和虢国夫人,或用钱收买,或用权势压迫,或用不给方便威逼,从四海商社获取了大量的利益。   三家地段最好的门市店面被裴徽以极低的价钱拍走了,同时还以底价从四海商社的工坊购进商品,账目上也做了很多手脚,还拒绝交税。   “真是贪得无厌呀!”李倓骂道,心想师父征讨南诏,可是送了杨国忠和虢国夫人三十万枚金币,日本挖金矿,挖银矿,杨家也捞了不少。   而且根据李倓掌握的情报,这一年多以来,杨国忠执掌太府和左藏库、大盈库,掌管户部,已经从四海商社进献给皇帝的钱财和国家的税收里面,足足贪污了两千万贯的钱财。   重要的还是,用师父教他的经济观点来看,杨国忠和虢国夫人这样的贪~污~犯,守财奴,捞了一大堆的钱放在家里不用,也不存到四海钱庄,属于严重浪费,耽误货币流通,也影响了经济的运行。   这样的人,就是国之蛀虫,现在两人捞的这些钱,就是躺在床上随意挥霍,也够用几辈子的了,还要把手伸到洛阳来,当真可杀!   李倓心里痛骂杨国忠和虢国夫人的时候,萧去病却悠哉悠哉地在洱海上泛舟游湖。(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天策府的征服模式   “你今后什么都打算?”   南诏战事底定,善后工作的框架也搭好了,具体事务有张彖、崔旰,几名四海商社的高管去做,张彖方正,崔旰机变还胜过自己,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军队有李晟和马燧这两位比自己强几倍的名将去管,更是可以高枕无忧。   另一方面,南诏已经覆灭的消息也尽量封锁,由段氏兄弟继续派人不断向吐蕃援军告急,就等八万吐蕃蛮子前来自投罗网了,打完吐蕃,再顺便平定在剑川的三诏遗民,南诏的事情就结束了,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唯一算是小麻烦的,就是竹灵儿了。其实作为南诏第一美人,竹灵儿可以说是非常漂亮的,身材也是极好,有时候想想有这样一位漂亮侍婢倒也不错。   可是自己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心动的感觉,只是现在何可儿不在身边,有时候多看她几眼心里想得更多的也是何可儿,鱼水之欢自然是可以,但自己在心里把她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对她也是极为不公平的,更麻烦的是,回到洛阳怎么办?   人是有感情的,萧去病并不相信两人有了那层亲密关系之后,自己还会对她全无感情,如果把她留在这里,自己会心有不舍,会有牵挂;如果带回洛阳,又觉得对不起何可儿,而且自己就一个人,也爱不过来这么多人。所以,萧去病干脆忍着。   “灵儿是王爷的侍婢,自然是王爷去哪,灵儿就去哪儿。”竹灵儿想也没想道。   “好吧,那等这边结束,我们就一起回洛阳,我会上奏陛下。册封你为国夫人,并为你阿娘修葺墓地,建庙纪念。”   萧去病大窘,心说反正这小妮子孑然一身,就让他跟自己回洛阳吧,到时候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洛阳这么多好男子,她又这么漂亮,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人让她满意的。   这样想着萧去病便安心钓鱼,看风景,不得不说,云南之地,虽被关内和中原百姓传为蛮荒之地,瘴气袭人,但其实这里的气候是相当宜人的。风景也极为秀丽。   要说瘴气倒也不假,大致就是山间林下枯枝树叶和动物的尸体积累得太多,在中午的时候被热气一蒸,就有瘴气了。只要出钱请当地土人清理一番,这些造成瘴气的枯枝败叶就可以变成种田的肥料了。   “真是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啊,小玄你们知道吗,出来洱海美景之外。从这里一直往北走,还有一座玉龙雪山。也是人间至美的美景;然后再继续往北,有一处名叫香格里拉的地方,更是可以洗涤心灵的人间天堂,不过这些地方暂时被吐蕃蛮子占领了,还去不了。   然后从这里一路往南,有个地方叫做西双版纳的。又是另外一幅场景,苍山洱海是四季如春,那里却是四季如夏,有各种热带水果,还有师父要寻找的那种叫小米辣的辣椒。而且同样风景秀美。”   “师父你来过这?”   “来自然是没来过,但师父就是知道,等打完吐蕃蛮子,师父便让大理王派人前往西双版纳,替我寻找那种小米辣。”   此次前来平定南诏,寻找小米辣也是既定目标之一,四海商社用食茱萸调配出来的辣酱虽然也辣,味道却极其不正,需要用糖和另外几种调味料才能压住它的苦涩味道,而且食茱萸还有微毒,所以量不能多用。   野生小米辣虽然也有毒性,比之食茱萸却差很多,辣味却胜过几倍都不止,而且并无苦涩味道,要能找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师父真厉害!”萧玄,萧黄,陈大海三人忍不住夸赞,萧去病正想表示谦虚一下的时候,却听竹灵儿开口道:“王爷让段氏成为大理王,又给他们这么大的自主权,就不怕他们变成和阁逻凤父子一样吗?”   “怎么会?”   竹灵儿蹙眉道:“怎么不会,你让大理王永镇守此地,又让当地人管理当地人,这些土著头领的刺史县令还能世袭,只是多了一个编户齐民,灵儿觉得,其实和南诏时期差不了多少啊,这算什么改土归流?”   萧去病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在唐朝九百多年前,有一个大汉朝,当初汉高祖刘邦与项羽相争却打不过项羽,于是封韩信为齐王、后改为楚王,封彭越为梁王,张耳为赵王,英布为淮南王,臧荼为燕王。可是在平定天下之后他却把这些王都灭了,还杀白马为誓,非刘氏不得为王。”   竹灵儿道:“你准备学刘邦,利用完他们之后就杀掉他们?”   “你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嘛,我可比刘邦高明,而且比他仁义。”萧去病笑道:“我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世袭,到了他们下一代,再找个理由,就说你看,别的地方都没有世袭的王和刺史了。迫于形势,他们会同意的,而且这些人,只要不反叛,也都会得到善待。   其实就让他们世袭三四代,也没什么打紧,越到后面,他们就越是形式上的首领,真正管事的还是大唐朝廷派来的官员。”   竹灵儿眨着好看的眼睛,来了兴趣:“怎么?”   “你想啊,我任命这些当地土著头领为刺史,为县令,但他们的副手都是汉人,编户齐民的工作要做吧,管理百姓,收税劝农的事情也要做吧,修路修水渠建房子,还有教化族人的工作也要做吧?   这些当地土著大多数都只知道打打杀杀,或者以宗教的名义装神弄鬼,他们哪有什么管理经验,到时候他们做不来,还不是要交给他们的副手,还有大唐派来的官吏去做。结果就会变成名义上是这些当地土著牧守一方,但实际的管理者却是朝廷派去的官吏。”   竹灵儿握着拳头支着下巴想了一会,然后道:“这里的土人都很懒,又很凶,你要他们修路修水渠建房子,万一他们像之前那样。造反怎么办?”   萧去病心里叹道这就是太冷或太热地方人的毛病,好比林邑和爪哇、苏门答腊、还有非洲这些地方人,光吃果子就不会挨饿,自然就不会有劳作的习惯,而只知道打打杀杀;   而太冷地方,又由于生产技术的落后。应对天灾的能力太弱,而养成了劫掠成性的天性。这些事情,换成一般的唐人,还真是很难有很好的办法,但自己不是啊。   “怎么会,这些事情,我会让四海商社配合这些朝廷派来的官员,叫他们修路修水渠建房子,都给钱管饭。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竹灵儿蹙眉道:“这得花多少钱?四海商社有钱,也不是这个用法。”   “花的钱最后还能再赚回来啊。”萧去病这时候又想起了何可儿的好了。   这一套模糊的学自后世的经济理论,其实粗浅的很,因为萧去病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嘛,但拿到大唐来,却用八成以上的人,是弄不明白的;只有李泌、李岘、还有何可儿是一讲就懂了,就是李倓这个亲传弟子。也是花了两三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灵儿你说。这两天你吃过军中厨子为我单独做的饭食,还有四海商社带来的各种美酒、小吃,再吃之前的食物是什么感觉;你现在穿着四海商社带来的好看又舒适的衣服,是不是觉得以前的衣服很难看很不舒服?”   竹灵儿点点头,萧去病继续道:“人都是这样的,对美好的生活中是向往的。好吃好用的东西,好看舒适的衣服,舒适的房子,是谁的喜欢,谁都向往的。   到时候有些人到四海商社来做工。用赚的钱购买了这些好东西,这些人肯定会去到处炫耀,而别人也一定会十分羡慕,到时候四海商社再在龙尾城旁边建一座新城,漂亮又舒适的房子让他们土著头领住进去,大伙也都能看到,知道这些房子住着舒服,也都会想要。   人其实最怕比,十家土著人家,本来生活是一样的,现在其中一家到四海商社去做工,家里就有了各种好东西,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其他九家邻居会怎么想?肯定受不了啊,肯定也想要啊,想买,没钱!   到时候那些官员说要修路,要修水渠,要建房子,给钱,即使比四海商社给的钱要少一些,他们也都会愿意去的。而且我们四海商社先期投入的钱,最后也都能通过这些土人购买我们的商品,买我们的房子,再赚回来。   这样一来,四海商社不但不会赔钱,反而会钱越来越多,而我们也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把这里建设得更好,路修了,水渠修了,山上枯枝烂叶清理了,舒适又好看的房子建起来了,市场上各种好东西越来越多了,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同时也改变这里的人,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有了事情做,有了对更好的生活的追求,这里的人就不会总是打打杀杀的,懒人也能变勤快。   不变不行啊,别人加妻子儿女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自己妻子儿女穿得破衣烂衫的;别人家有好东西吃,自己家只能吃野果,是个人也受不了啊。至于那些死性不改的,情愿懒死也不愿干活的,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竹灵儿皱着眉头,虽然不是很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她想了一会:“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以前的人就没想过。”   萧去病笑道:“一个是他们没这么先期投入的钱,再一个他们没有像四海商社这样一整套完善的运行模式,但最最关键的还在前面的人,没有四海商社这样的生产技术!”   “生产技术,是什么?”竹灵儿问得认真,然后不经意往萧去病这边靠了过来,两人的头几乎快要碰到一起了。   萧去病倒也没有避开,他轻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就是生产东西的效率,比如纺布,之前大唐都是普通农妇自己在家里织布,有快有慢,质量也有好有坏。   而我们四海商社则不然,我们四海商社的织布作坊是几千妇人在一家工坊里织布,有专业的技师教授这些妇人如何织布,如何使用织布的机器,而且有分工合作,这样每个人的织布技艺都提高很多,质量也极为统一。   最重要的是,我们改进了织机,使得织布的效率比以前提高了十倍都不止,再后来,我们四海商社的工程局又研发出一种水轮机,可以用流水带动织布机,又快又平稳,而且永远不会累。现在我们四海商社的织布效率,已经比一般的大唐农妇提高了足足有三十倍都不止。   而且织布的女工并不辛苦,她们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可以休息,去逛街,去玩。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四海商社纺织工坊的妇人织出来的,是不是比以前看到的布织得更紧更密更结实?   你想想看,假如一百个普通的大唐妇人在自己家里织一个月的布,只能织出一百匹布来,而我们四海商社的一百名织工却能织出三千匹布来。建房子的效率也是如此,我们有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效率也是别人的二十几倍;冶铁也是这样的,效率是起码是这里土人的五十倍以上。   这样一来,我们四海商社就有两个优势,其一,要做成同一件事,别人要花很大力气,花费很多资源和时间才能完成,这些当地的土人可能就会觉得很苦很累,然后不满造反;而我们四海商社只有花费极小的力气和时间,就做完了,他们就不会觉得苦累,自然不会有不满。   其二,我们四海商社这么高的生产效率,大唐其他的人,特别是这些土人如何竞争得赢我们,虽然我们付出了工钱给这些土人,但最后他们还是要通过买我们的东西,把钱又从新送还给了我们四海商社。”   竹灵儿听得呆住了,四海商社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难怪四海商社会这么有钱,难怪天策军的武器装备会这么好,难怪三千天策军就能击退三万南诏军。   另一边陈大海则骄傲道:“竹姐姐,你不知道,这些改进的主意都是我师父想出来的!”   竹灵儿这时已经满眼冒星星了,她一开始只觉得萧去病的天策军很能打,后来又知道萧去病的四海商社很有钱,却怎么也想不到萧去病除了能打仗和能赚钱之外,还会改进生产技术!简直比文武双全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萧去病笑笑:“我只是提出一个方向和设想,都是工程局的工匠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研发出来的。”   竹灵儿眼睛放光地看着萧去病,问道:“所以,王爷就是用这个办法,打下一个地方,然后再把这个地方治理的越来越好,建设得越来越繁荣?”(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美人心计   萧去病点点头:“就是这样,这就是我说的那套完整的运行模式,这套模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用被打败的战俘还有部顺从的死硬派做奴隶、做苦工,而那些顺从者和之前被压迫的人翻身做了主人之后,生活又过的越来越好,自然会越来越拥护我们天策府,拥护大唐。   这样潜移默化的一点点改变,等过了十几二十年,想要真正的改土归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至于在这之前的稳定也没有问题,有天策军战无不胜的威慑,加上当地军队要加入大量大唐武学出来的军官,这些土人头领也要定期去大唐武学学习,加上所有头领的儿子都要到外面天策府开设的学堂去读书,一方面是人质,另一方面等他们接班了,就更没有阻力了。”   竹灵儿幽幽道:“你真是厉害哦,这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盖世英雄……要是当年我阿娘有你一半的本事,就不会被阁逻凤这个狗贼害死了。”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水做的,前一秒眼睛还亮得放出光来,没一下眼睛就红了,一层水汽在眼中弥漫。   想到她从小失了双亲,在仇人家里生活了九年,每日被仇恨折磨却不能表现出来,现在虽说大仇得报,却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萧去病便觉得有些心疼,但毕竟男女有别,也不能做什么,只是陪着她一起伤感。   过了一会,萧去病突然道:“对了,你的阿娘是越嶲都督,那你阿爹呢,为什么你阿娘一个女子能做越嶲都督?”   竹灵儿道:“听阿娘说,阿爹叫唐远征,是一位大唐将军的儿子,后来战死了。阿娘一来是接替阿爹了职位,二来阿娘是白子国和弄栋蛮首领的后代,还有就是……”   她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不过萧去病也没太在意,倒是弄明白了,这么说竹灵儿从理论上来说应该叫唐灵儿,是个汉人?其实弄栋蛮萧去病也知道一点。当初姚州都督张虔陀手下就有很多弄栋蛮,属于白蛮,比南诏的乌蛮人先进,比他们聪明,会种田会养蚕纺丝织布。可惜就是打不过什么都不会的乌蛮野人。   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一会话,太阳很快升得老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刮着的风也一下停了,天气变得十分闷热起来,萧去病倒不觉得什么,竹灵儿和陈大海三个以及几名亲卫额头上却都冒出细细的汗珠。   萧去病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二十,正准备打道回府,竹灵儿却说天气太热,想下水游泳,然后不等萧去病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船上的萧去病萧去病只能摇头笑笑,心里则在YY,这竹灵儿一身的真丝薄纱的衣裙,这一进水再上来的那还不全贴身上了,到时候身材什么的不就是一览无遗了。   这竹灵儿不会故意的吧?女人不都是有一些小心机么,特别是竹灵儿在仇人家里生活了九年,没点心机不早暴露了。等下她上来的时候,自己是看呢,还是看呢?还有旁边这几名亲卫和陈大海这个三个半大孩子,也是个麻烦……   正想东想西的时候。水里的竹灵儿则开心地游了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萧去病留意到,几名亲卫看水里那道身影的眼神都变了。连最大的萧玄也有些迷住了,这还真是魅惑众生呢。   萧去病其实也被吸引住了,竹灵儿水性很好,不愧是洱海边上长大的,还玩下潜,游得很欢快。不时夸赞,叫萧去病下水同游,萧去病倒很想去,但还是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水里的竹灵儿突然剧烈扑腾起来,大喊抽筋了,然后就开始往下沉。   “不会吧,大姐你住洱海边,就这样的水性?”萧去病明显有些一愣,船上其他人已经大喊起来,惊愕了差不多一秒,看到水里的竹灵儿的已经被水没过了额头,正咕噜咕噜冒气泡,显然正在呛水,萧去病也顾不得其他,连手表也没摘,就一个猛子跳了下去。   这个时候,水也已经没过了竹灵儿的头顶,萧去病在水下找到了她的位置,想绕到背后把她抱住,竹灵儿的双手拼命扑腾,嘴巴咕噜噜冒着气泡,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竟然一把就抓住萧去病的胳膊,然后死死握住。   这个时候萧去病才反应过来,原来盛夏的湖水,上面一层已经被晒的十分温暖,下面的水却依旧冰凉,难怪会抽筋。   萧去病连忙抓住她的那只想要掰开,然后游到她后面去,哪知道不等掰开,她的另一只手又一把抓住了自己背后的腰带,两个人就这么死死抱在了一起。   萧去病大窘,其实凭他的内力功夫,在水中闭气十分钟都不算事,但竹灵儿却仍然在不停灌着水,然后另一只手也一下扑腾到自己的背后,几乎是用双手紧紧地箍住了自己,拉着自己往水底沉。   据说溺水的人在惊慌失措下反而力气会变得非常大,抓住什么东西就死命地不放手,然后很多救人的人就被他们这样给连累得同归于尽了。   不过对萧去病来讲,竹灵儿爆发出再大的力气也比不过自己,他可以很轻易推开对方,但这样一来,显然竹灵儿的胳膊非脱臼甚至扯断不可。   眼看几乎就要沉到湖底,竹灵儿口中的气泡也越来越少了,萧去病想了那么0.1秒,两只手不再把她往外面推,任她紧紧抱着自己,伸出左手来,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右手捏开她的嘴,然后就嘴对嘴地贴了上去。   呼吸到空气竹灵儿果然挣扎的没那么激烈了,双手虽然依然箍着萧去病,两条腿却不那么扑腾,嘴巴也将萧去病的双唇贴的紧紧的,贪婪地吮吸着萧去病渡给她的空气,随后萧去病松开了右手,用力地向下划水,配合双脚踩水,两人开始慢慢地往上浮。   船上的的众人简直急坏了,二十多秒的时间对他们来说简直有如一年那么漫长,就在有人急着也想跳下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起浮出水面,嘴唇贴着,紧紧抱在一起,几个人都看傻了。这什么情况?   “大统领……”   “师父……”   “没事,拉我上去。”萧去病松开了贴在一起的嘴,吐了两口水,拉住一根亲卫丢下的绳子,两三步就踩着绳梯上了船甲板。   再看竹灵儿。已经喝饱了水晕了过去,头发像水草一样披着,闭着眼睛,小脸苍白,鼻息和心跳倒还有,却几不可闻,像是要随时中断一样。   萧去病将竹灵儿的小腹搭在膝盖上,在后背拍了几拍,吐出起码两斤的水来,随后命令几名亲卫和三个半大的弟子转过脸去。将她平放在甲板上,稍微解开她胸前的衣服,开始做起人工呼吸来。   不得不说,竹灵儿的身材真的不错,此时正值夏天,穿得本就单薄,又多是真丝的薄纱质地,此时就紧紧贴在他凹凸有致的身躯上,胸前高耸的丘壑、纤细的腰还有修长的双腿全部都一览无遗。   嘴对嘴吹过两口气之后,竹灵儿的****明显有上抬。但心跳却依然弱得几不可闻,又用双手在在她的胸口用力按了几下,随后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继续继续吹气。然后再是胸口按压,如此几次之后,竹灵儿的心跳明显变得有力起来,却依然紧闭着着双眼没有知觉一样。   萧去病也不确定她是否已经醒了,于是决定再来一套,下一刻。他俯下身子吸了一口气将两人的嘴再次贴在一起,刚吹第一口气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竹灵儿的眼睛一眼,才发她也正悄悄眯缝着眼睛在看自己,然后又赶紧有些惊慌的闭上,心跳也一下加快了许多。   原来这小妮子竟然是早就醒了,至于在做到第几组的时候醒的,就不知道了。萧去病连忙松开捏住他鼻子和抬起他下巴的双手,然后道:“这个是人工呼吸,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   竹灵儿这才睁开眼睛,一边咳嗽,一边与萧去病对望了片刻,随后就摸索着想从甲板上爬起来,然后陡然看到胸前的被解开的衣襟,还有全身的几乎一览无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连忙捂住胸口。   萧去病心说之前你下水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啊,然后又忍不住心里暗笑,还遮什么遮,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形状很好看,手感也不错。   萧去病环视一下四周,倒没人敢回过头来,然后起身往船舱里走,一边大喊道:“我去给你拿件衣服,都不许回头看哈,更不许说出去。”   以萧去病的威信,回去之后,这件事自然不没人会说出去,但竹灵儿每次见到萧去病却都怪怪的,当然她依然是以萧去病的侍婢自居,只是看萧去病的眼神充了满幽怨,好像在说什么都被你看了,还嘴对嘴亲了,你要负责。   对此萧去病也是苦笑,对这件事却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因为没过多久,他便收到了李倓从洛阳传过来的消息,看来安禄山已经决定今年就开始造反了。   虽然对这件事情,萧去病和何可儿是制定过一套预案的,便是发动后世我军取胜的法宝之一“人~民~战~争”,在另一个时空,无论是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这个法宝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在唐朝,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会造成多大损失,其实萧去病也是没底的,所以两万天策正规军自然是越快赶回去越好。   但现在南诏却一时走不得,自己一战消灭了六万多南诏主力,现在“南诏”腹地的白蛮虽然都武装了起来,并在临时训练,但战斗力却弱得很,自己一走,凭借段氏兄弟和这些白蛮肯定抵挡不住八万吐蕃大军,自己用心在南诏建立的新秩序,就会瞬间被吐蕃蛮子扫荡的连渣也不剩。   只希望消息还暂时能够封锁住,只希望这八万吐蕃军援救南诏心切,没用心查探就一头赶到洱源来才好,这样两万天策军就能在那里打吐蕃军一个伏击,叫他们有来无回。   祝祷有灵,萧去病暗自着急的时候,名叫段三江段氏使者连同八名随同行进到吐蕃境内铁桥城以北五十里处,见到正在行军的吐蕃前军,随后他被带到了吐蕃第一大将恩兰·达扎路恭。   恩兰·达扎路恭对南诏的的危在旦夕表示十分着急,闻言抚慰了南诏使者,并且表示,自己将急行军前来援救南诏,请赞普钟一定要坚持住。   赞普就是吐蕃的皇帝,钟就是弟弟的意思,南诏和吐蕃联军大败鲜于仲通八万大军之后,南诏便和吐蕃正式结为兄弟之国,南诏王是吐蕃赞普的弟弟。   段三江欣喜的感激涕零,随后恩兰·达扎路恭给九人换了十八匹好马,要他们不辞辛苦,赶紧返回太和城,向南诏通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段三江欣喜的离开之后,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刚走不久,名叫张献诚的白衣翩翩公子便来到了恩兰·达扎路恭的身边,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诡笑。(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埋伏   天宝十三年七月二十一,洱源,八千策军和两万大理白蛮辅军已在此埋伏两天了。   洱源,顾名思义乃是洱海之源,当地江河溪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在洱源往北六十里处,有一条狭长的过道,西面是一面方圆四里多的湖泊,东面则是峰峦叠翠的群山,在其中的一个山谷,有八百天策最精锐的轻骑兵还有六千天策步兵,他们的任务是等八万吐蕃军全部进入洱源地界之后,拦住去路,关门打狗。   这个时候的“南诏”其实并未完成其一统西南的大业,南部有金齿部、濮子部、芒部等土著部落并未臣,北有浪穹诏、邆赕诏的余部和矣罗识诏的全部盘踞在剑川与之为敌。   之前南诏虽与吐蕃结成兄弟之国,但却是各怀鬼胎,南诏虽多次请吐蕃军来援,却从不肯放其进龙首关和龙尾城之间的腹地;而吐蕃也出于制约南诏的心思,暗中支持浪穹诏、邆赕诏和矣罗识诏,所以,南诏实际控制的地盘其实非常小。   在另一个时空,一直到唐朝爆发安史之乱,再无力征讨南诏,内部忙着平乱和争权夺利,南诏这才和吐蕃联合出兵,侵占了剑南道大量土地,史载南诏攻破嶲州,劫掠的物资和人口堵塞山路三百余里。   靠着这些人力和物资的滋养,南诏这才平定南部诸部。后来唐朝缓过劲来,南诏吐蕃联军被李晟打得惨败,南诏又立刻背弃吐蕃,指着《德化碑》给唐使看,表明心迹重新归唐。   结果就是南诏不但不用归还大片侵占的土地,还在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的相助下,不但终于如愿以偿地消灭了盘踞在剑川附近的心腹之患,更是不断向吐蕃开疆拓土,一直将国土推进到聿贲城,彻底将吐蕃势力赶出云南,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可谓人生赢家。   当然此刻埋伏在洱源腹地和北部山谷的一万五千天策军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唯一关心的是,八万吐蕃大军什么时候能进入自己的包围圈。   特别是埋伏在山谷中的七千天策军,他们先行出发。已经在此埋伏快四天了,现在一个个都是苦不堪言。   在山谷中伏兵,并不是说提前一天或者半天去就行,而是必须三四天以上。山谷或树林里面埋伏有军队,就会有飞鸟在上空盘旋而不落下。对于百战名将来说,一眼就能识破。   所以必须要足够长的时间,还不能生火,一直保持安静,这样这些飞鸟便会逐渐适应,从而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状,达到埋伏目的。   当然,并是所有的埋伏都需要这样,对付鲜于仲通和安禄山这两个草包就不用,但萧去病知道。恩兰·达扎路恭乃是吐蕃第一大将,又怎敢掉以轻心。   于是这七千天策军就受苦了,不生火,保持安静并没有什么,关键是这里气候,湿气特别重,而且昼夜温差极大,又不能生火,又要安静,可不就要了老命么?   差不多已经有三成的士兵。已经出现了身体轻微不适的症状,或是感染风寒,或是各关节隐隐作痛。   比七千天策军还难熬的是十几名趴在各处潜伏观察的天策军特战队员,在路边的一座小山峰上。名叫胡月元的特战小队长正瞪着发红的眼睛,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道路。   就在他看得眼睛都疼的时候,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队吐蕃哨探的身影,激动得他双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捅了捅身边的副手,小声道:“吐蕃哨探来了!”   那副手正在打瞌睡。这时也猛地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远处路边的几个小小的黑点,连忙轻轻放倒身后那棵小松树,听到胡月元小声说道:“总算来了,这是前面探路的十一名轻骑哨探。”   那副手看了一下时间,认真地用炭笔在一本小本子记下了时间和数目,随后问道:“队长,这吐蕃兵长啥样?”   胡月元把单筒望远镜递给他,小声道:“能啥样,还不是蛮子样,一个个又黑又粗,跟黑熊一样,强过南诏兵不是一点两点,但比起我们天策军,还是不够看。”   “那是,我们天策军战无不胜。”那副手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些吐蕃兵一个个彪悍无比,谈笑风生,傲气十足,也是十分不屑,颇有些期待地问道:“不知道他们的前锋要多久来?”   “等吧。”胡月元嘟囔道。   结果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看到一大队吐蕃前军进入视野边际,胡月元兴奋的心都要跳出来,然而刚等他大约清点完吐蕃军人数,这队吐蕃军就不走了,开始伐木扎营。   胡月元抬头看了下天色,忍不住骂了一句:“入他娘的,这才申时三刻都不到,扎的哪门子营?”   代号灰鹞的副手道:“说不定是在等中军大队。”   “但愿吧。”   结果就是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后续的吐蕃军到来,倒是这一万吐蕃前锋扎营扎得相当细致,木寨墙,壕沟,鹿砦,应有尽有。   而且还派出了三百多骑哨探四处巡哨,最接近天策伏兵的一对哨探几乎已经走到天策军埋伏的谷口了,好在当时天色将晚,这队吐蕃哨骑在谷口转悠了一下,见没什么异样,便赶紧回去了。   入夜之后,胡月元披着一身渔网树叶装悄悄潜回了山谷,来到萧去病的牛皮大帐汇报情况:“大统领,这支吐蕃前锋部队大约有一万,全都是彪悍的骑兵。   他们到了窄道之前便停止了前进,安营扎寨也非常仔细,一直到入夜都再没后续军队赶到,再前面就是三诏的地界了,具体情报还不知道。”   三诏对南诏的敌意和忌惮非常深,严密封锁了洱源去剑川的道路,除非是使者打着旗子,才能在三诏的人监视下通过剑川,天策军的特战队员也不敢冒然深入。   萧去病皱着眉道:“这恩兰·达扎路恭是不是也太谨慎过头了?大理王,你的人没出什么破绽吧?”   段俭魏赶紧道:“兰陵王放心,下官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马燧道:“大统领,会不会这恩兰·达扎路恭有意想让南诏与我天策军杀得两败俱伤再出手?他不是先派了一小队哨探前往南诏打探消息,可能是要等支小队有了确切消息再行动?”   萧去病沉吟道:“按说吐蕃现在被安西陇右军联合苏毗部和象雄部两路攻打,形势已经相当危急,是不应该有这种心思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停了一下,萧去病眼中寒光闪动:“但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就是吐蕃已经知道知道南诏已经被攻灭的消息了。”   马燧不停用手指敲着桌子道:“若如此,明日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就吃掉这一万先锋骑兵。”(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会下蛊毒的少女   萧去病点点头,若真如此,这大概是最好的应对了。但这样一来,想要短时间内歼灭吐蕃就难上加难了。   他在后世并没有去过丽江和香格里拉,但很多亲戚朋友都去过两地旅游,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本就一条旅游线路。   听他们讲在大理,大多数人都不会有高原反应,但是到了丽江就有大约三成人会高原反应,到了香格里拉则普遍都有高原反应。   剑川以北不到一百里大约就是后世的丽江,也就是现在吐蕃设立的神川都督府所在地,再继续往西北大约两百里远则是后世香格里拉位置的西面,也就是吐蕃的铁桥城,这里有一座跨越金沙江的神川铁桥,乃是吐蕃进入云南的最主要通道。   也就是海拔越往西北越高,想来这两万唐军到了神川都督府就会有人出现高原反应,到了神川铁桥则会普遍出现高原反应。   所以,即使吃掉这一万吐蕃前锋,其余七万吐蕃军依然可以退守神川都督府,或者一直退到铁桥附近,凭借地形和唐军不适应高原环境的优势与之抗衡,把这两万天策军死死拖住。   除非能把这八万吐蕃军消灭,或者赶到铁桥西边去,然后炸毁铁桥,这样天策军征讨南诏的胜利的成果才保得住,两万天策军才能安心返回洛阳。   萧去病头痛道:“大理王,你跟本王说说,这三诏盘踞剑川,距离龙首关才一百五十多里,距离洱源更是只有一百里,一日可至,腹心之患,怎么阁逻凤就没办法将其消灭呢?”   段俭魏苦笑道:“非是不想,实是不能。   三诏有吐蕃暗中支持,又有地利的优势,阁逻凤一来惧怕吐蕃翻脸。二来认为强攻损失太大,南诏当时正与大唐交战,强攻三诏得不偿失。”   马燧笑道:“他阁逻凤父子不是最善于派遣奸细和刺客吗?有几个诏主不就是这么被害死的吗?”   段俭魏道:“马将军说的没错,据下官所知。就有至少四位诏主还有十几名五诏将领和首领是被阁逻凤父子派刺客害死。   但剑川却不一样,南诏的刺客去到那里非但完成不了任务,还会一个个死状极惨的暴死。”   “哦,那是何故?莫非剑川有什么了不得手段?”萧去病来了兴趣。   段俭魏露出恐怖的表情:“是蛊毒。矣罗识诏的少女极其善养蛊和制蛊毒,这些南诏的刺客去到剑川之后。由于是外人,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这些少女下蛊,不久之后就会突然死掉,或者得奇怪的病,生不如死自杀或者被人杀掉。”   萧去病和马燧听得也是毛骨悚然,马燧和胡月元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去病一下想起后世的很多传说,说是相传自古汉人贪恋苗女,而时间一长,又往往逃回中原。苗族女孩为了不被辜负,对许诺返回的心上人下蛊。规定时间不返回就会毒发身亡。   另外最著名的大约就是《倚天屠龙记》里的金蚕蛊了,华山派鲜于通就是中了金蚕蛊差点死掉后被胡青牛救好,后来他又总用金蚕蛊毒害人,最终却被张无忌将毒气喷回害了自己,死状惨烈。   萧去病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世间真的有蛊毒?这到底是虫子,还是毒粉,毒气?”   段俭魏全身发抖道:“这三种都有啊,那些矣罗识诏的少女用蛊放毒的本领简直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萧去病与马燧对视一眼,眉头都一下皱成了个川字。马燧道:“大统领,这下更难办了,万一不能将吐蕃军引到洱源消灭之,我们两万天策军穿过剑川岂不是人人都有危险?”   段俭魏连忙道:“快速穿过剑川应该无恙。蛊毒虽厉害,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有用,并不能拦住道路,且天策军有猛火油,以之开路更是无惧一切蛊毒。”   萧去病想了想道:“这三诏中浪穹诏、邆赕诏,是被阁逻凤父子赶到剑川去的是吧。而矣罗识诏则是原先就居住在剑川附近是吧?”   段俭魏点点头:“除此在外被吐蕃安置和逃难到剑川的还有施浪诏的余部,越析诏的少量,还有之前被迫迁徙的河蛮、时傍部族、长裤蛮等。而原居剑川的施蛮、顺蛮、磨些蛮,则被迫迁徙到铁桥城附近。”   “这不成逃难营了,他们阁逻凤父子还真是厉害呢。”萧去病苦笑道:“话说吐蕃给他们庇护,收他们的税么?或者说这些人在剑川过的好吗?”   “吐蕃残暴,对本族之人都收重税,对这些逃难之人又岂会心软,自然是收更重的税了。”段俭魏眼睛一亮:“兰陵王可是想怀柔他们?”   萧去病点头道:“假若吐蕃当真已识破了我们计划,并不全军进入到洱源,本王便想让大理王派人带着我们天策府和四海商社的人前往剑川,怀柔诸蛮。   大理王你想啊,南诏已经覆灭,阁逻凤也被本王挑断手筋脚筋押往长安,我们天策军等于给这些逃难到剑川的诸蛮报了仇出了气对不对?   其次,我天策军乃是王师,仁义之师,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讨伐与大唐为敌的南诏,对其他诸蛮并无敌意。而且我们除了会打仗,更会建设,更有本事让当地的人生活变得更好。   就对他们说,只要他们重新归附大唐,可以减免他们三年的赋税,我们四海商社帮他们交,以后的税收也会很轻。   他们还能得到各种好东西,想要什么,四海商社就有什么!我们的每样好东西都带一些去,就不信他们这些土包子不动心!”   萧去病拿出我是大土豪,用钱摆平一切的气概,说着说着就高兴起来,能用钱摆平的事,根本就不叫事。   段俭魏眼睛又亮了,沉吟了一下,期期艾艾道:“那……兰陵王……我们大理州……”   “一样也免三年,四海商社帮你们交。”   萧去病毫不在意道,嘴巴一张,大理州原先第一年全免,第二年交一半,第三年正常交的赋税也一下全免了,把段俭魏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同时又在心里觉得萧去病太傻太败家。   萧去病则像看土包子一样看着段俭魏,心说这么一点赋税能收几个钱?就是二十年都不收赋税,四海商社也不会亏啊。   因为这里的赋税大致指的是农业税和人头税,确实收不到多少钱,而前面之所以要收他们的税,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表示统治的仪式,象征意义大于经济意义。   至于这点税收的亏空通过使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和出售各种商品就能赚回来,而且还能开矿什么的,萧去病可是记得云南的铜矿和金矿都非常丰富,虽然比不上爪哇岛,但在大唐本土却是排在前列。   于是乎萧去病挥手让胡月元赶紧去休息,然后叫来两名智囊团的幕僚,两名四海商社的管事,还有崔旰,萧去病发现这家伙虽是儒家子,却是玩纵横术的,而且人也机灵,可堪大用,已经答应只要他表现得好,就让他捉安宁城使,镇守滇东。   然后几个就在帐篷商议出了一个胡萝卜加大棒的怀柔剑川诸部的方案来,一夜无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七千天策军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一名特战队员就急冲冲跑了进来,见到萧去病就焦急地喊道:“大统领,那一万吐蕃军吃完早饭,然后连营地都没没管,突然就整军往北开拔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万人敌传说   “大统领,那一万吐蕃军吃完早饭,然后连营地都没没管,突然就整军往北开拔了。”   萧去病与马燧对视一眼,马燧连忙命令司号兵吹集结号,萧去病问道:“别急,把你们看到的,仔细给我讲一遍。”   那特战队员缓了两口气,这才焦急道:“之前还一切正常,这一万吐蕃军吃完饭,正去湖边洗碗呢,同时向外派出哨骑,有三队哨探一路往南走,并未往我们埋伏的山谷方向来,直接往洱源方向去了。   结果没走多远,他们就都慌里慌张地回来了,还多了五骑,应该是昨天那十一骑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马燧摇头道:“不可能,李良器在洱源呢,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来,除非他们派出几百骑兵地毯式搜索。”   这时已经有两名亲卫牵来小白龙,扛来点钢枪,萧去病接过大枪,对马燧道:“不管怎样,不能让这一万兵就这么跑了,我一人先去拖延片刻,你和安抱真带着八百轻骑和六千步兵后面接应。”   马燧和安抱真点点头,这时谷外又风驰电掣跑来一骑,隔好远就高声大喊:“大统领,吐蕃哨骑好像发现什么,天一亮就着急忙慌往回跑,我们拦截不及,被他们跑了五骑。”   “知道了!”话刚说完,萧去病就跨上了小白龙,双腿轻轻一夹,小白龙兴奋的长嘶一声,几乎没有任何加速动作,就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低沉的集结号中,原本沉寂的山谷一下忙碌起来,两只海东青战鹰被放了出来,惊得几百只鸟腾地一下飞上了天空,营地内八百轻骑兵纷纷跳上了战马,他们的统领安抱真扯着嗓子大喊:“天鹰营集合,随我出战,杀光他们”   另一边一万吐蕃先锋骑兵已经小跑起来。不能跑太快,如果距离拉开太远,后面的唐军可能追不上,然后只能放弃;当然。也不能慢腾腾地走,这样唐军哨骑一下就看出来这是在诱敌,很可能也会放弃追击。   所以,他们必须保持一定的速度,造成一种吐蕃军是无意发现天策伏兵。仓皇撤退的假象,这一万吐蕃军有信心,只要天策军胆敢追击,就一定能把对方吃掉。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优势,骑兵轻松在前面跑,步兵玩命在后面追,等步兵累得半死,骑兵回头就给步兵一下,不等对方结阵,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对方冲散。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一点已经在无数次的实战中被证明过了,吐蕃军为什么能够征服神川地区,压服南诏,靠得可不就是骑兵优势。   张献诚的情报说的很清楚,三万天策军只有三千老兵是骑兵,其他两万七千都是刚招募两年半的农夫和流民,大部分都不会骑马或者只是勉强会骑马。而这次出征南诏,天策军带的骑兵就更少了,只有一千,可以说这两万天策军基本就是一支步兵队伍。   名叫扎西罗布的吐蕃万夫长这样得意地想着。别看这两万天策军一战就灭亡了南诏了,但扎西罗布却依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觉得那是因为南诏基本都是步兵,而且又是阵地战,而自己这边却是骑兵占主体。又是运动战,扎西罗布觉得自己这边的优势简直太大了。   结果这一万骑兵还没跑出去多远的时候,就听到后队传来一阵骚乱,不断有人大声惊呼,扎西罗布有些愣住,然后又欣喜又不屑道:“难道他们的一千骑兵追上来了?”   十几名亲卫护卫着他就往后队赶。还没到呢,一名哨骑飞也似的朝他跑来,脸色惶恐,扎西罗布毫不在意道:“到底怎么了,吓成这样?”   “追追追……追来了!”   “老子知道追来了,快说追兵有多少?”   “就一个……一人一骑!”   “一个人?”扎西罗布错愕了那么一瞬,随即大怒:“一人一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小的们,跟我回去,撕碎了他!”   扎西罗布大声下令全军暂时停止前进,两千殿后的吐蕃后军转身迎敌,连扎西罗布都觉得有点兴师动众。可是虽然说自己这边是诈退诱敌,但如果一万人被一个追着跑,这对士气的打击也太大了。   扎西罗布很快来到队尾,两千吐蕃后军也完成了掉头,还没等加速呢,在后巡哨的百人队百夫长次仁贡木就惊慌失措地带着两骑狼狈万分地跑了回来,大声喊道:“万夫长,那名唐将太强了,有万夫不敌之勇,我们一百最精锐的哨骑都拦不住他,才两个回合就被他杀死了一大半!”   扎西罗布冷笑道:“狗屁万夫不敌之勇,真把自己当成王忠嗣了?以为谁都可以单骑破万,老子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找死!”   一声嘹亮的鹰唳在他们的头上响起,就看到一个黑点不停天上盘旋,扎西罗布忍不住夸赞道:“好雕,飞这么高!”   便在这时,萧去病骑着小白龙已经如电而至,名叫次仁贡木百夫长惊叫连连,大喊道:“万夫长,那唐将杀过来了,我的一百哨骑啊……”   扎西罗布视力很好,看到萧去病没觉得什么,面目看不太清楚,一身白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半,清清瘦瘦的,没什么特别;但看到小白龙后两只眼睛就一下亮了,这马太神骏了,比自己之前见过的最高大的战马都要高一头,全身披甲还能跑这么快,绝世宝马啊!   扎西罗布满不在乎道:“加央拉姆,巴桑甲巴,带两支百人队去将此人斩落马下,将那匹白马抢来,千万不要伤了那匹白马!”   话音刚落,还不等两名百夫长带队出战,那边萧去病轻轻一扯缰绳,将马速稍稍减下来的同时,大声喊道:“吐蕃贼子,胆小如狐,何故还未交战就转身逃跑?”   扎西罗布右手潇洒地抬起右手,让两支百人慢慢从两侧迂回,然后用大唐话得意道:“愚蠢的大唐人,你们的伏兵之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哎!”萧去病看也没看从两侧开始小跑的两支百人队。他长叹一声,露很可惜的表情,苦笑道:“我们埋伏的很好啊,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吗?”   “废话。我们早……”扎西罗布得意道,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大怒道:“你是何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去病笑道:“我啊,听好了。本王就是大唐骠骑大将军,兰陵王,天策府统领,此次征讨南诏大元帅萧去病是也。你又是谁?”   “兰陵王?本将就是吐蕃大将,万夫长扎西罗布。”扎西罗布顺嘴就说出来了。   “好的很,那你拿命来吧!”几乎没有任何预兆,萧去病双腿稍稍一夹马腹,小白龙兴奋地长嘶一声,头蹄一蹬,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就窜了出去。   要不是为了确定身份。老子才懒得跟你这么多废话呢。   “快杀了他!”另一边扎西罗布微微有一些错愕,然后就大叫起来,两侧慢跑的两支百人队的骑兵也重重踢着马腹,将速度一下提了起来,两百骑吐蕃兵大喊大叫气势如潮地向萧去病冲了过去。   然后这两支百人队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萧去病杀透,速度丝毫不降,朝着扎西罗布直冲了过去。   这一瞬间扎西罗布几乎有些呆住了,之前王忠嗣一骑破万,被吐蕃军传为万人敌。他虽是佩服,但毕竟没亲眼见过,而且心里未尝没有认为传闻太过夸张的想法;刚才次仁贡木对他汇报才两个回合,一百哨骑就被追击的唐将杀死。他也没多少感觉。   但此刻却明显感到巨大的恐惧,对方竟然敢就这么直接冲撞过来,自己身边可有还有一千八百骑,一百多步远还有八千骑,这名唐将的身后也有一百多骑可以将他包抄,他竟然完全不管不顾就这么直接冲过来。他不要命了吗?   来不及多想,扎西罗布下意识长矛向前一挥,大喊道:“冲啊,杀了他!”   其实不用他说,萧去病嚣张至极,视上万吐蕃骑兵于无物的态度早就把这一千多吐蕃骑兵激怒了,这个时候都纷纷嗷嗷叫地用吐蕃话大声咒骂,一窝蜂也似冲向萧去病。   然而不等他们将马速提起来,小白龙感受到了萧去病疯狂而强烈的战意,一瞬间也爆发出最大的潜力,一下将速度提到最快,这些迎面冲向萧去病的吐蕃骑兵,几乎是看到一条白色的幻影,眨眼之间就冲到了近前。   然后无比的恐怖的事情出现了,这名唐将胯下那匹高大神骏至极的神驹,长着一张极其怪异虎豹口,一声有如虎啸般的长嘶,至极胯下的战马就全都惊叫连连,不停打颤,一千多匹战马竟然被对方一匹战马给吓住了,仿佛那不是马,而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凶兽!   而马上的白袍唐军将领,凶悍之处,更是胜过胯下战马千倍,手上一丈二尺多长的大枪竟是纯钢打造,被他轻巧挥舞有如风车一般,将自己和战马遮护得风雨不透,就这么硬冲硬撞在吐蕃骑队中犁出一条血道,但凡靠近两丈之内,挨着一下,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大篷的鲜血飙射,血雾弥漫,残肢碎躯乱飞,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千多人竟然不能阻挡他分毫,转瞬之间就被萧去病杀至扎西罗布面前。   扎西罗布身为吐蕃的万夫长,自然也是身经百战,如今却被萧去病这一往无前,视千万敌军与无物的气势还有这蛮横凶残至极的打法给吓得呆住了,一直到萧去病毫不费力就冲破几层军阵,杀到自己面前,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兰陵王萧去病悍勇之处,竟然不下于王忠嗣,万军从中他竟是要直进直出,取我的性命!   到这个时候,这名在吐蕃高原上恶劣的环境下拼杀出来的吐蕃将军,也爆发出最原始的野蛮血性,浑然不顾萧去病像一道钢铁堡垒般直直撞向自己,对着小白龙的马头,挺矛就刺。   死就死吧,但自己拼着一死,也要将这兰陵王刺下马来,没了战马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冲破这层层重围,自己虽死。又算得了什么?   就听砰的一声刚刚递出去还没一尺的长矛瞬间被萧去病手中的大枪打断,与此同时,胯下小白龙再次虎啸般长嘶一声,在即将撞上扎西罗布胯下坐骑之前急忙转身。擦着它的身体就要相对而过。   而这时扎西罗布胯下的战马则惊惧的四肢不稳几乎要向一侧摔倒,马上的扎西罗布险些在马上做不住,还没等他双腿夹紧,沉裆压马将坐骑稳住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左边要带一股大力传来。随后就被人从马上提了起来,然后重重掼在马鞍铁过梁上。   天可怜见,马鞍铁过梁前端可是有一个高高的突起,这样重重的一掼,扎西罗布顿时就疼得背过气去,一下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萧去病重新双手握枪,去势不减,飞快杀透这一千八百人的军阵之后,在后面八千吐蕃骑兵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漂亮的小角度转弯完成了掉头,重新在已经被自己冲撞得乱糟糟的吐蕃军阵中再次杀出一条血路,透围而出,在所有人的错愕中,扬长而去。   在场的所有吐蕃人全都呆住了,自己的万夫长,就这么被对方一人一骑,在两千人的军阵中,被生擒活捉了?   呆愣片刻之后,这一千多吐蕃轻骑。连同后面的八千骑兵,一个个都大声怒骂着,不顾一切地朝萧去病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长期的征战,使得吐蕃和大唐的军律都极为严格。大唐是在战斗中丧失主将的,随从皆斩,吐蕃也是如此,现在他们的主将被活捉了,若是不抢回来,回去也是砍头下场。   虽说恩兰·达扎路恭乃是吐蕃绝世名将。军律执不执行也是可以变通的,但这伙小兵不知道啊,一看到自己的主将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唐军一人一骑抢走,自然是一下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也要把万夫长给抢回来。   “追啊,把万夫长抢回来……”   “他的战马带着两个人,一定跑不快,快追……”   “杀了他……”   于是九千多本来要诈退诱敌的吐蕃骑兵这个时候却全都发了疯一样重新往南边冲了过去。   然后跑出去没多远,他们就看到在前面接应的八百唐军骑兵,这九千多骑兵依然不管不管,拼命踢着马腹,将马力最大化地压榨出来。   他们能够看到,生擒自己万夫长的那名唐军骑士就在前面一百多步远,为了减轻负重,还把那杆纯钢的大枪给扔了,不问可知,对方的战马马力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追上了。   然后他们就领略到了什么叫做放风筝,当然他们这九千多吐蕃骑兵并不知道这个词汇,但不影响他们感受被人放风筝有多难受。   双方都是轻骑兵,都装备有骑弓,但对方却还装备两支弓力更为强劲的强弩,又加上自己这边全在下风头,结果就是自己这边的骑弓射不到对方,对方却能射中自己。这八百天策骑兵的箭法又都特别好,于是乎,还没跑出去十里地呢,九千吐蕃军就被射死了两千多。   这几乎是一个让人崩溃的伤亡比例,但剩下的七千吐蕃骑士依然紧张不舍,没办法啊,自己的万夫长被人抓了,回去也是死,不如跟敌人拼了。   然后他们就欣喜地发现,前面的天策骑兵好像越跑越慢了,当他们一个个掣出骑弓想要弯弓搭箭的时候,就看对方突然从中间一份为二,向两边疾驰而去,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一队严整至极的唐军步兵军阵。   名叫次仁贡木吐蕃哨骑百夫长心里暗叫不好,本来自己这边是想诱敌打埋伏的,这下反过来被唐军诱敌打埋伏了。   次仁贡木连忙往后看,从一旁的树林中,同样钻出数千唐军弓弩手和枪盾兵,次仁贡木大叫不好,但又毫无办法,万夫长扎西罗布被生擒活捉,大多数千夫长和百夫长也被那名生擒万夫长的唐将回过身来,用一张宝弓一一射杀,此刻自己这边七千骑兵完全是出于无指挥的状态。   和次仁贡木一样,这个时候,所有的吐蕃骑兵都发现了情况的不妙,但同样是毫无办法,只能从众和各自为战。   当然,也有几名剩下的百夫长和很多十夫长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或者说是继续往前冲,或者说往两边追,或者说掉头的都有,但实在太乱,众人根本不知道听谁的,一片茫然。   便在这时,借着惯性他们冲到了前面那支唐军步兵军阵的射程之内,一团遮天蔽日的箭雨就这么直接朝他们射了过来,跑在前面两三排的吐蕃骑士几乎就被一扫而空,然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第二轮箭雨,第三轮箭雨。   暂时未死的吐蕃轻骑,这个时候终于奔溃,开始发疯也似的四散奔逃,结果就是在被堵住后路,四面包围的情况,这些溃散的吐蕃骑兵很快被唐军一一射杀,少数剩下的也在唐军的呵斥中失魂落魄地下马受降。   而在这个时候,被生擒活捉的万夫长扎西罗布也终于在被萧去病放下马后不久,悠悠醒来,恍若还在梦中的他就看到一幅几千吐蕃骑兵死伤惨重的景象。   不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扎西罗布的眼睛就出现了一张眉清目秀,俊朗非凡的英俊脸庞来,一脸和蔼地向他问道:“万夫长扎西罗布同学,现在你能告诉本王,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有伏兵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风雨如晦   当萧去病在洱源准备大量物资礼物,派人对盘踞在剑川的诸蛮进行沟通和宣传工作的时候,名叫蒙阁逻凤的前南诏云南王在一百名天策士兵的护送下,抵达了长安。∈↗   阁逻凤的下场自然是难逃一死,在长安城展览两天之后,被李隆基下令当众斩首,首级悬在开元门外示众十天。   李隆基很高兴,虽然他一直被杨国忠欺骗,每天逍遥快活,醉生梦死,几乎不搭理国事,但其实心里还是知道之前唐军一直在南诏打败仗,而且唐军损失惨重。   之前他也是难得糊涂,选择性回避,但偶尔想起或者听人提起,未免没有半丝烦心在里面,现在好了,南诏一战而定,不但不用再为此烦心,虚荣心和荣耀感更是得到无上满足!   大唐在朕的手中,开创了开元天宝盛世的巅峰,如今长安城内,无比繁荣,商品极度丰富,各种娱乐和享受的花样层出不穷,普通百姓也都安家乐业,衣食无忧,万人称颂。   而在军事和对外上也是无比辉煌和强盛,困扰东北边疆多年的契丹、奚二番不久前终于平定,现在南诏叛逆也一战覆灭;大唐死敌吐蕃,也在安西陇右两军联合苏毗象雄两部的不断打击下,将防御收缩到不足逻些城一千里内了。   安西陇右两军联合苏毗象雄两部已经在吐蕃腹地筑城而守,巩固现有成果,依据武威郡王高仙芝和西平郡王哥舒翰的奏报,不出一年。吐蕃必亡!   就连平卢镇以北的渤海国。也在这个时候主动遣使长安。请求改变之前的宗藩关系,改藩属国为内附;而在大唐的南边,更是将国土和海疆开拓到几千里之外!   现在的大唐布武四方,顺者昌,逆者亡,朕的功业远超先祖,大唐的强盛和富有,也是前所未有!朕就是古往今来。帝王中的第一人!   想到这些,纵然是李隆基已经不理国事多年,但好大喜功的天性却没有变,为此李隆基也激动兴奋得好好几天都睡不着。已经在心里盘算过等吐蕃一平定,天下大定之后,再来一次封禅泰山,好将自己的功绩告慰上天和祖宗,勒石记功。   为此,他还特意下诏要把李白从天策府招来,为他写封禅的祭文。与此同时,更是连续两天在大明宫弹唱了好多首边塞诗。而其中唱的最多的还是萧去病的三首:《塞上曲》、《塞下曲》、《雁门太守行》。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没想到辅臣不但打仗和赚钱是把好手,连文采也同样斐然,更难得的还是这拳拳忠君报国之心。   李隆基很高兴,比李隆基还高兴的是京畿道和关内道那些之前被征兵的人家,他们心里清楚,若不是兰陵王急他们之所急,主动请战,换了他们去南诏,就是一个死。   因此在听到天策军一战灭亡南诏,阁逻凤被生擒到长安,献俘太庙,枭首示众的消息之后,这些人都高兴得要疯了一般,新丰县的梁小山,也是激动得与妻子抱头而泣,又哭又笑。   “我就说过兰陵王是大唐战神,果然一战就平定了南诏,听军报说,杀敌八万多,死伤连四百都不到。这要换了我们去,再由杨国忠那个大草包派人统帅,就是第四次全军覆没的下场。”   “三郎,兰陵王真是我们家的再生恩人,不但替三郎这些征夫出征南诏,救了大伙的命,更是准备在京畿道和关内道开办更多的工坊。   马上三郎就可以进工坊做工,活不累,工钱还高,莲儿一个人在家就能把地给种了,农忙的时候三郎可以休假,还可以花钱请河北来的人帮忙,我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梁小山抹完眼泪,然后就笑了起来:“是啊,我们真应该给兰陵王令一个长生牌位,保佑他长命百岁,我们也能跟着他把生活越过越好!”   和梁小山的心思相同,一夜之间,整个京畿道和关内道不知道多少户人家,开始偷偷在家里给萧去病立长生牌位,烧香磕头,祈祷萧去病一辈子福寿双全。   然后这些人在给萧去病祈祷祝福的同时,又一个个在私下大骂杨国忠,原因无他,若非天策军出手,这些人家就说不得就要家家带孝了;   除此之外,杨国忠这人的官声也确实太坏,贪污受贿,仗势欺人,瞒上压下,除了杨家的人和亲信,整个京畿道,甚至全天下的人,没一个不恨他的。   别的不说,就说从去年的时候,关中地区爆发旱灾,朝廷本该放粮赈济,少收赋税,但杨国忠却隐瞒灾情,不但没有赈济,租庸调也一文不少。   若非建宁王上奏陛下,以工代赈,组织京畿关内两道的农夫兴修水利,再以从南海带运来的粮食做作为工钱,去年一年,两道就会有很多人家过不下去。   去年是旱灾,今年却是水灾,从七月初,雨水就多了起来,到中元节过后,天就好像破了一个洞一般,整日**雨霏霏,很多耆老和官员都不停向朝廷上奏灾情,听说也被杨国忠压了下来,睁着眼睛说“雨虽多,不害稼,亦不害河堤房屋也。”   京畿关内道的百姓大骂杨国忠的时候,杨国忠同样不高兴。   阁逻凤被押到长安,献俘太庙之后,同时呈上的还有萧去病的军报,中使宦官贾奇俊也详细讲诉了此战的经过。   皇帝虽没有明言责备他,更没对他进行处罚,但皇帝言里言外却对他多有轻视,说什么还是辅臣能办事,有能力,而他只会打败仗!   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还是其次。皇帝已经向他暗示过两次了。要他以后别去管军事了。这让他很不服气,而最让杨国忠担心的还是自己的相位可能不保。   萧去病的能力实在太强了,杨国忠也去过几次洛阳,洛阳规划建设得简直太好了,虽然萧去病一再向自己表示,自己无心相位,但现在皇帝这么信任他,百姓这么拥戴他。谁知道哪天他萧去病就会取自己而代之?   除此之外,他对萧去病还有深深的嫉妒,萧去病太能赚钱了,南海的生意,还有日本的金银矿,全都由萧去病和四海商社把持,自己虽然也有的捞,但相比四海商社来,却只是一个零头。   更气人的是,现在四海商社竟然开始不尊敬自己了。虢国夫人的儿子裴徽用自己的权势在洛阳以低价竞标到几家门面,又通过关系从四海商社底价拿货。被发现之后,那兰陵王妃竟然敢要裴徽补偿四海商社的损失,并强迫他交税,否则就要封店把他赶出都畿道。   简直岂有此理嘛,那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兰陵王妃,竟然敢派人来知会自己,要他管好自己的人,不要破坏四海商社的规矩。还说什么,如果杨相这边的人缺钱,四海商社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给予照顾,但还请遵守四海商社的规则云云。   笑话,我杨国忠现在家产三千多万缗,会缺钱吗?老子在乎的不是钱,在乎的是特权,在乎的你们四海商社对老子的惧怕和尊敬!   不过好在虽然兰陵王妃对自己不尊敬,萧去病和建宁王李倓对自己态度倒还不错,萧去病征讨南诏,本已在皇帝面前获得了便宜行事的全权,却依然偷偷找到自己,给了三十万金币的好处,就是为了让自己消消气,在南诏的事情多多支持他。   自己当然不会支持他,他萧去病也不需要自己支持,说白了三十万金币就是买自己对他不掣肘,同时也表示他萧去病对自己的看重和惧怕;而裴徽的事情发生之后,建宁王李倓也派人找到自己,在南海商贸的方面对杨家给予了几点优惠,态度恭谨,让杨国忠面子上舒服多了。   也罢,念在这么多钱和两人恭谨的态度上,自己就大度一回,勉为其难原谅他萧去病和兰陵王妃这一次吧。   倒是那安禄山现在反迹已明,竟然养了这么多私兵,还纵兵在河北道四处劫掠,连五姓七家这样的大世家,大贵族都敢抢,已经与全天下的士大夫公然为敌,死期不远矣。   最重要的还是,那幽州胡儿竟然对自己极为不尊敬和轻视,那优先对付他吧!   杨国忠这样想着,来到了兴庆宫的南熏殿,李隆基正在观看舞马跳舞,虽然杨国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当每次看到这些舞马跳完舞后,乖巧地衔起酒杯,然后屈膝献酒,还是会忍不住赞叹:这马可真听话啊,他李隆基可真会玩啊。   等舞马献舞完毕,徐徐退出的时候,杨国忠抓紧机会,赶在下一个节目开始之前,来到李隆基面前,轻声道:“陛下,此次兰陵王平定南诏,而今又要与吐蕃激战,臣请派使者宣慰剑南道,安抚大理州。”   李隆基想也没想:“这是好事,朕准了。”   杨国忠又道:“东平郡王,还有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奏称河北之地蛇牙余孽猖獗,劫掠百姓世家,人怨沸腾,臣请同样派使者前往河北宣慰。”   李隆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禄山也真是,一个蛇牙余孽怎么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准了,你去安排吧。”   这个时候,下一个节目散乐也已经开始,于是李隆基又兴致勃勃地搂着身边那位崔美人,有说有笑的观赏了起来。   杨国忠面露担忧地看了崔美人一眼,又看到李隆基全情投入歌舞,向崔美人讲解这支曲子的妙处,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南熏殿。   自皇帝变得年轻之后,开始还算好,后来就越来越**了,杨贵妃这两年虽然依然最受宠信,但已经不再是专宠了,特别是杨贵妃怀孕之后,因为要安静,不能时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更是受了不少冷落。   希望贵妃娘娘在生完孩子之后。能够重新固宠。杨家的地位不要受到影响才好。   细雨霏霏中。都畿道,洛阳城郊外的一处水泥地操场上,集合的号声正在吹响。   不久之后,一个个刚刚下工的工人,就冒着雨往操场上赶,名叫吴二牛的家具工坊员工一边大声咒骂着这天气,一边领了长矛,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大约十分钟后。三千工人就分成了十个方阵站好,不停有人小声抱怨,虽说是七月天,但一直下着雨,淋在身上依然觉得冷。   名叫马永的二十岁教官大步走到所有的队列面前,扯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苦,我也苦,在这之前,我已经带队训练过两个时辰了。可为什么还要冒雨训练?为什么的还不是要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你们的妻儿老小。   这些天。大伙也都看到了,从河北道来了多少逃难的流民!茶馆的说书人也都跟大伙讲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幽州胡豢养了十多万的私兵,这些私兵都是刚从草原上下来的蛮族胡人,一个个劫掠成性,杀人不眨眼。   那幽州胡没有这么多钱粮养着他们,于是放纵他们四处劫掠,对外却谎称是蛇牙逆贼所为,全天下哪个不知,那幽州胡自己就是蛇牙头子,那幽州胡早晚会反!要不他养这么多私兵做什么?   不说这些,就说这些胡族蛮兵,他们抢光了河北之地,看到我们都畿道这么富庶,难保他们不会来抢我们。幽州兵有二十多万,我们天策军现在只有一万,真要有一天,这些幽州的蛮族兽兵来到了我们都畿道会怎么样?   他们会抢光你们的的钱,抢光这里所有好东西,还要抢你们的姐妹,妻子女儿,杀死你们,还有你们年老的爹娘。没听那些逃难的人说吗?他们一开始开始还只是枪东西,后来就发展到杀人了!到时候他们来到都畿道,看到这么多钱,这么多粮食美酒,这么多好东西,还不抢疯了,你们的妻子,姐妹,一个个这么好看,还不都被他们糟蹋了!   你们说,你们能让这些蛮族兽兵进到我们都畿道来吗?能让他们来抢你们的钱,抢你们的粮食,糟蹋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吗?”   “当然不能!”   “他们敢来,就杀光他们!”   “跟他们拼了!”   三千多人被煽动的热血沸腾,义愤填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见过这些从河北来的逃难的人。之前是在河北被压迫太重逃到都畿道来,后来是被幽州兵抢劫,在河北呆不下去了,然后前几天听最新一批的难民讲,那些抢红了眼的幽州兵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些有一小半之前也是流民,过得相当不好,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到了都畿道才过上了好日子;还有一些虽不是流民,但日子同样过得艰苦,现在才刚刚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每人都在工坊做工,每个月都有不低的月饷,一多半的人家家眷也找到了事做,拿双份甚至三分的饷银。   大多数家庭,几乎每天都能吃得上肉了,一多半的小孩可以进到学堂读书识字,中午还管一餐饭,眼看生活就要越过越好,这些幽州胡族蛮兵凭什么就要来抢他们的钱和东西,杀他们的人,糟蹋妻女姐妹?   茶馆说书人这段时间天天讲的精忠报国,保卫家园,什么国危如累卵,他们不太懂,但谁要敢杀到都畿道来,把他们的好生活抢走,就必须跟他们拼命!   那边马永继续道:“可是这些幽州胡族蛮兵一个个全都是百战老兵,悍勇无比,你们不训练,有怎么打得过,到时候就算你们和他们拼命,还不是送死的份,最后你们的钱,你们的东西还不是要被他们抢走,你们的妻女姐妹还不是要被他们糟蹋!”   “不能让他们杀进来!”   “马教官别说了,我们训练,到时候就死也不能让他们杀进来!”   “兰陵王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陵王已经一战灭亡了南诏,可是吐蕃蛮子又来了,吐蕃蛮子惧怕不敢与我们天策军交战,等兰陵王杀光这八万吐蕃军,就能回来了。”   马永掏出一个铜哨,用力吹了一下,然后大声吼道:“全体都有,立定,训练开始……”   洛阳城的正北方向,天策府西南边的北邙山脚,是洛阳的新城区,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便坐落在此,当洛阳城的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这里依然有条不紊地在上课。   大唐武学的学员,一多半是都是各节度使派到天策府参加训练的低级军官,这是皇帝和兵部下的强制命令,各节度使对此也积极配合,反正费用由四海商社全包,都说萧去病练兵和打仗天下无双,去学习学习也没有坏处,当然范阳和平卢两镇例外。   还有一小半则是朝廷勋贵子弟,各世家中有心投效军旅的子弟,还有一些经过考核合格的游侠儿和投笔从戎的书生。   而天策书院则大多是二十五岁以下,未考中进士的学子,进了书院教授的也不再是儒家经典,而是机械工程学,算学,物理,化学,还有医学。   这段时间,在李倓和李岘的授意下,两所学校也开始大量地讲解和分析大唐的形势,将内卫和暗卫探听到的一些情报也有意向这些学子们透露,其结果自然是群情激愤,绝大多数学生都要求即刻参军为国效力,在被拒绝之后,又纷纷要求和外面的工人农夫一样,每天进行两个时辰的军事训练,然后再次被拒绝。   不管是武学学生还是书院学生,大多数算起来都是热血男儿,一方面对他们讲精忠报国,讲国危如累卵,一方面又不许他们参军报国,可不就把他们憋坏了,在他们的多次要求之下,终于争取了每个一个时辰的集体训练,当然,这样的训练大唐武学原本就有,这算加练。   对于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训练机会,这些学生自然是一个个练得非常刻苦,队列站得极其整齐,口号喊得整天响,再辛苦也没一个喊累的,练习刺枪和射箭时,一个个也都咬牙切齿的,就草人和箭靶当成安胖子来刺来射。   便在人人忘情训练的时候,名叫猿飞晋三的大唐武学学员,却悄悄地向教官请了假,与在天策书院学习的安~倍晴明来到新城区一间不大不小的酒店。   两人被人引到一间密室,一进门,就看到一名个子矮矮,一脸凶戾的日本人坐在里面,两人表情各异,同时喊道:“藤原君……”   被喊做藤原君的乃是日本紫微中台内相藤原仲麻吕的第八子藤原执棹,此刻藤原仲麻吕在日本执掌大权,两人(天皇和太后)之下,百万人之上。此刻派遣最信任的藤原执棹来到洛阳,显然是有要事。   “父亲要我来看看你们,在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学得怎么样了?”三人围着一张小矮几坐下之后,藤原执棹看着两人,冷冷道。   “各门课业,都是优异,但天策书院能学到的知识实在太多了,晴明暂时只能挑选机械工程学重点钻研。”安~倍晴明谦虚道。   “兰陵王的练兵之法,和带兵打仗之秒,我已经全部学到了。”猿飞晋三好不谦虚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阴谋、密谋   “兰陵王的练兵之法,和带兵打仗之妙,我已经全部学到了。”猿飞晋三毫不谦虚道。   藤原执棹不动声色道:“猿飞君送来的天策军练兵之法,我和父亲也都看过,就这样就能练出一支强军来吗?”   猿飞晋三满怀信心点点头:“首先是训练士兵的服从和纪律,这样的数千、数万士兵就可以行动一致,进退如风;其次训练队列和行军,这样可以提高士兵的行动效率,再多的士兵也不会慌乱,不但方便指挥,正面与敌接触之时,更可以以多打少;最后则是训练各种军事技能,再经过几场实战淬火,无敌强军可成矣。”   “两年多时间,你就学了这些内容?”   “自然不是,大唐武学除了教授练兵之法,更多的还是讲授指挥,多兵种协同作战,绘制地形图,制作战术简报,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判断战局,如何行军扎营,如何带兵打仗。”   猿飞晋三一脸兴奋:“藤原君,只要我们用这个方法练兵,待我从大唐武学毕业之后,就可以统帅这支无敌强军……”   藤原执棹冷冷打断他:“那你打得过天策军吗?”   猿飞晋三被浇了一盆冷水,愣了半天才道:“自然是打不过,纵然我们日本的士兵胜过天策军,武器装备也远不如天策军,他们的武器太好了,每名天策士兵的装备,都价值千贯。”   藤原执棹狰狞的面目扭曲了两下,目露寒光:“别说练出了也打不过天策军,单说这种练兵方法,我们日本也练不起,我们日本国不是大唐,没有办法负担一支几万人的军队每日进行严苛的训练,光是他们每日消耗的粮食和肉食,我们就负担不起。”   安~倍晴明道:“藤原君,现在大唐在我们日本国挖金矿、银矿,我们不是也能分到一成的金银吗?还有他们大唐人在我们日本国的衣食住行的开销。我们不是也能赚钱吗?”   藤原执棹突然站了起来,拳头握得咔咔地响,眼睛已经红了:“我们被大唐,被兰陵王骗了。现在大唐人做得越来越过分了!   一直以来,我们就被兰陵王给算计了,他一早就知道我们日本有金山,有银山。他刚去南海不久,大唐的人就到了我们日本。只用了十四天,就找到了两座大金山和一座银山,他们哪里也不去,就直接去了甲州、石见州和佐渡岛,这不是早就知道是什么?”   安~倍晴明和猿飞晋三对视一眼,这些事情他们当然早就知道,但大唐如此强大,已经签了国书,讲定了的事,他们小小的日本国又怎敢反悔。抗议也不敢啊,就是有千般不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好在后来的情况还很好,这些唐人在三座金山、银山周围,划定了租界,开采金银矿,抢走日本金银的同时,也为日本国带去了大量的物资,还聘请日本人做矿工,工钱和待遇也不错。   老实说。当时他们日本虽然为上当受骗而感到愤怒,但同时也为四海商社带去的各种好处,而感到欣喜。当时四海商社不但带去了大量吃的东西,用的东西。建筑材料,还给日本的贵族和官员带去了各种礼物,水晶器、美酒、香皂、白糖冰糖、肉松烤牛肉干,家具,瓷器等等,再加上四海商社用用水泥和小石子在日本国修路。修建码头,最后也都是他们日本国得利。这样想来,日本国也就没有那么多抵触了,反倒为能抱上兰陵王,四海商社这条大腿而沾沾自喜。   只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非四海商社的大唐人涌入日本国,挖矿也不再雇佣他们日本人,而是使用不要工钱的南海奴隶,然后双方的各种矛盾也就越来越多。但大唐实在太过强大,一直以来日本国都只能暂时隐忍,不知道这一回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让藤原执棹如此愤怒?   “早先的事情就不说了,后来杨国忠和大唐各世家权贵的人来到日本,仗着自己是天~朝上国,仗着有一万五千驻军,任意欺压打骂我们日本人。   我们日本国的官员被他们指使如奴婢,一个唐朝小兵就敢骑在我们大信阶官员的头上拉屎;他们唐人杀了我们日本人只要罚钱就行,我们日本人别说杀他们的人,就是打伤了他们的人,也要偿命,这些我们也暂时都忍了!   可这近一年以来,大唐说我们日本国四周海盗猖獗,以要保护运送金银船的安全为由,派舰队把我们的海岸封锁了,除了遣唐使的船,任何商船都不得离岸十里,否则唐军都可以把他们当做海盗击沉!   更可气的是,之前我们只要有钱,就可以从这些来到日本的唐人手里买到各种东西,虽然价钱高了一些,我们也能接受。可是今年开始,四海商社和大唐朝廷又下了禁令,严禁在日的唐人出售任何物品给我们,抓到者罚没全部财产,贬为矿工挖矿十年。   之前我们尽量忍让,即使再被欺压,也都卑躬屈膝,为的就是能够讨好大唐,能够附大唐的骥尾,一点点变得强大,为的就是能在大唐默许的状态下,出兵攻占新罗之地。可现在才发现,我们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大唐并没有带着我们一起发展的意思,他在限制我们的发展,他要打压我们,大唐不许我们日本变得强大!现在,我们空有一堆金银,却买不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   猿飞晋三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该死的大唐人!该死的兰陵王!”   安~倍晴明脸色极其痛苦,是他想错了兰陵王的心思,照目前兰陵王的表现看来,只怕他就算计到这一天了,两年多以后,五年开采权过后,大唐未必就肯撤出日本,就算兰陵王肯,大唐其他世家权贵,大唐朝廷也不肯啊,这两年来。大唐已经从日本开采了二十万斤以上的黄金,一百五十万斤以上的以上白银,加一起超过五千六百万缗的财富,这么大的利益。大唐如何肯放弃?   “那么此次藤原内相派藤原君来,是否有什么指示?”安~倍晴明低声问道。   藤原执棹重新坐了下来,胸膛依然一起一伏,显得气愤填膺:“我们日本国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河北的局势,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安~倍晴明闻言脸色一变。浑身就是一哆嗦,猿飞晋三却是两眼反光,兴奋道:“自然知道,那幽州杂胡屯兵二十七万,联合回纥二十万大军,意图造反,现而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藤原执棹点点头,冷冷道:“那幽州胡造反,便是我们日本国唯一的机会,到时候大唐一定会大乱。我们日本国便可借此机会,发展壮大,摆脱大唐对我们的压迫。那幽州胡已经答应,新罗之地,还有大唐的安东都护府都可以给我们!”   安~倍晴明脸色大变,声音颤抖道:“藤原君……不可能成功的……兰陵王……”   藤原执棹冷冷道:“安~倍君,你的确是心忧帝国的国士啊。你说的没错,那兰陵王天纵之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若活着。我日本国自然是不敢丝毫轻举妄动。但如果那兰陵王果真如东平王的人说的那样,被刺身亡,那我日本国自然就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什么?”安~倍晴明惊叫了起来:“幽州胡派人去刺杀兰陵王了?不可能成功的,藤原君。你不知道兰陵王有多强!嵩山少林寺有三位接近百岁的神僧,上任方丈渡如,白衣神僧渡会,不老神僧渡法,据说三人的武力以达大唐武林人士的最顶峰,在这之前。天下无人能敌。   可在去年十月,兰陵王听说少林有两本经书《易筋经》、《洗髓经》,便一人一剑独上少林,以一己之力,单挑三位神僧,其结果虽不得而知,但事后三位神僧请兰陵王入藏经阁,借阅两本经书半日却是不争的事实。   据说兰陵王只用了半日了的时间,不但将两本经书上的内功练习方法学会,更是指点了三位神僧的武艺,三位神僧也欣喜不已,闭关半年,功力大增。   可想而知兰陵王目前的武功修为,在大唐已经臻于顶峰,天下无敌,幽州胡派去的此刻又怎能伤他分毫呢?”   藤原执棹听得也有些心惊肉跳,他们日本什么都想偷学大唐的,武艺自然也例外,少林寺有三位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宗师藤原执棹也知道,萧去病竟然能以一人之力单挑三位无敌级别的神僧并且取胜,其武力修为自然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   其实安~倍晴明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了改善何可儿的体质,并使其武艺修为能够快速提高,萧去病在吴筠这个老道士的指点下,知道少林寺确实有两本可以改变经脉运行和使骨髓强健的功法,便是后世著名的《易筋经》、《洗髓经》了,于是独自上山求取。   但却没有和这三位神僧单挑,而是进行了友好的比试,以天下无双的神力和快他们一筹的反应、移动速度,成功折服三人,之后当着三人的面借阅了两本经书半日。   由于萧去病的武功修为本来就高,体质更是特殊,不消一个时辰,就将两本经书练会了,而且还以自己超级敏感的身体做试验,修改了一些会让身体越练越不舒服,甚至造成损害的功法,改良了两部经书,三位神僧也都是登峰造极的人物,试炼一下果然顺畅许多,这才欣喜不已,闭关半年。   而传到外人耳中就成了萧去病以一人之力,单挑三位神僧取胜,并指点了他们的武艺,而且《易筋经》、《洗髓经》也不是杀敌的武艺,而是强身,改变体质的功法。   过了数息,藤原执棹平静了下来,不动声色道:“刺杀能不能成功,这就是幽州胡的事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一旦刺杀成功,我们就要配合幽州胡,在天策府的腹心地区作乱,刺杀大将,杀人放火,并趁乱偷取天策书院的资料,劫持两所学校的老师,还有工程局的能工巧匠,送回日本。”   猿飞晋三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道:“为了日本国的未来,我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这些任务。”   安~倍晴明鼓足了勇气,猛的伏在地上,行礼道:“藤原君,猿飞君,大唐如此强大,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都超过我们日本国百倍,军力和科技文化水平同样远远领先我们日本国。   我们真的要与大唐为敌吗?一旦大唐成功平定幽州胡的叛乱,到时候我们日本国面临的可就是灭国之灾!   我们何不向兰陵王汇报此事,并在那幽州胡造反的时候,出兵帮助大唐平叛,这样做是不是更加符合日本的利益?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当初河中之战时,葛逻禄叶护叛唐,修书一封给葛逻禄世子阿米尔江要他一起在唐军背后捅刀子。   结果阿米尔江却坚持不肯叛唐,因此葛逻禄部得以保全,现在葛逻禄部在安西北庭军还有四海商社商社的支持下,已经收复之前被回纥强占而去的土地,夺回被回纥霸占的部族,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阿米尔江不叛唐的选择啊。   可知兰陵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若我们能帮助兰陵王,给兰陵王提个醒,兰陵王是不是也会像支持葛逻禄部那样,将我们日本国当做可信赖的战友,支持我们呢?   藤原君,请你转告藤原内相,假若不叛唐,日本国还可以一切如旧,甚至变得更好,一旦叛唐,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兰陵王虽死,还有建宁王,他的性格和兰陵王一样,恩怨分明,一旦行事,我们日本国就是在拿国家生死存亡在赌,请藤原内相,天皇陛下三思,再三思啊!”   安~倍晴明说完,浑身上下汗出如浆,跟虚脱了一般,伏在地上贼吧不敢起来。   藤原执棹和猿飞晋三对视了两眼,过了两息才道:“诚如安~倍君所说,大唐拥有如此广袤的土地,如此众多的人口,如此多的资源,如此先进的文化和科技。   大唐如此强大,强大到无论我们日本怎么追都追不上,强大到一名大唐的小兵就可以对我们日本国的一名大信阶官员呼来喝去。   日本国的未来,在大~陆之上,而这么些年,这个庞大而强盛的帝国,一直压在我们的头上,使我们不得向外扩张一步,只能局促在那小小的,多山的,遍布地龙和火山狭小国土上。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金山和银山,又被大唐说霸占;南海这么大,大唐也要独占,一艘日本国的帆船也不许出现在南海!   有大唐压在我们的头上,我们日本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大唐是如此蛮横和贪婪,我们日本国的金子、银子,却要被他们白白挖去,我们日本国的地方,却被他们划为租界,不许我们进去。   不久前,唐人又在伊豆、奥州再次发现了金矿和金砂,再次派兵占为己有,总有一天整个日本都会变成唐人的土地,而我们日本人,将成为唐人的奴隶,就像唐人对待那些南海土人一样!”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蛊   藤原执棹慷慨激愤的话语,激起猿飞晋三的应和,他同样大声道:“安~倍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两年大唐飞速的发展,就是建立在很多其他国家的苦难之上的。   别看他兰陵王在都畿道被百万百姓奉为圣人,他也确实让都畿道这近两百万人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可他却在南海杀人放火,用最便宜的商品到南海换取奴隶到我们日本挖金银矿,到河曲之地和河东道去去挖石炭。   他兰陵王对不是大唐之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又如何会善待我们日本呢?从他封锁我们的海岸,不许唐人卖东西给我们,就可以看出,他兰陵王不希望我们日本变得强大,我们日本也是被他掠夺,被他奴役的对象,你竟然还对他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   安~倍君你可别忘了,兰陵王从骨子里就轻视,看不起我们日本人!”   猿飞晋三说得唾沫横飞,没人知道,他和藤原执棹,还有八成以上的日本人,在心里对萧去病的这种海外掠夺,海外殖民的模式是无比的认同,或者说根本就是羡慕和嫉妒。   为什么到南海去劫掠,去奴役那些南海野人的,就不是我们日本人!   安~倍晴明重新坐直了身子,猿飞晋三说的是事实,气色他自己对他大唐未尝没有羡慕和嫉妒,对大唐不让日本国再去南海也是颇多怨恨,但他同时又知道大唐实在太强大了,兰陵王实在太强大了。   他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过了半饷才道:“为了日本国的未来,我就算奉献全部也是值得,只是但愿天佑日本!”   藤原执棹的眼角,同样有泪花闪动,前不久他怀孕的妻子本来即将生产,偏巧那天夜里,地龙翻身。地动山摇到处乱成一团,然后光子就难产死掉了,都是因为这片被诅咒过的土地……   藤原执棹第二次站了起来,声音幽幽地道:“一个过分的强大的大唐。是我们日本国最大的灾难!   那幽州胡不学无术,只知道装乖卖丑,阿谀谄媚,他造反成功,主政大唐或者大唐从此四分五裂。这才最符合我们日本国的利益,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只要这一次那幽州胡能够真的杀死兰陵王,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那幽州胡造~反成功。帮他,就是帮我们日本国自己……这是我们摆脱大唐压迫最好的机会。诸君,是抓住还是放过,就看我们这次的努力了……”   而猿飞晋三更是眼睛放光:“天~照大神保佑,为了日本的未来,兰陵王一定要死啊!”   “阿嚏!”远在四千里之外的剑川以南三十里。唐军大营中,萧去病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怎么了?”名叫竹灵儿的十六岁少女笑着问道:“天下无敌的盖世英雄也会受风着凉么?”   萧去病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准是有人想我了,其实出征这么久,我也想我的妻子,还有我那个才一岁半的儿子,你不知道他有多乖多可爱,他最喜欢的就被我举起来,然后捏我的耳朵玩……”   自从四天前。七千天策军几乎全歼一万吐蕃诱敌的前锋之后,唐与吐蕃双方就由互相想埋伏对方,变成了隔着剑川遥遥对峙。   吐蕃军不敢离开剑川南下,自从八年前王忠嗣歼灭吐蕃二十万主力之后。一直到现在,吐蕃军对阵唐军的战绩都是十战九败,更别说天策军赫赫威名,即使是恩兰·达扎路恭这个吐蕃第一名将,即使吐蕃军人数占绝对优势,他们依然不敢与天策军正面决战。   唐军也不敢轻易北上剑川与吐蕃交战。这与进攻南诏不同,南诏龙尾城,龙首关固定在那里,南诏兵全集中在南诏腹地固守,所以天策军只要直接蛮横地一路打到龙尾城附近扎营就行。   而打吐蕃则不同,剩下的这七万吐蕃军随时可以退,而且越退越对他们有利,天策军要消灭他们就必须打运动战,如果剑川诸蛮这些当地土著全都支持吐蕃,那对打运动战的天策军的威胁将是致命的。   唯二的办法,就是让这些盘踞在剑川的诸蛮全都重新归属大唐,或者杀光他们,这样天策军的后路才安全,萧去病的采取的办法,是前者。   好在萧去病采用的怀柔办法十分有效。   一万吐蕃军南下剑川前去诱敌,七万吐蕃军在剑川布好口袋阵等着歼敌,可结果一万被当做诱饵的吐蕃军只狼狈逃回来十几骑,而且一个个心惊胆裂,言说唐军统帅大唐兰陵王有万夫不当之勇,唐军个个都是天兵神将。   有这个战例在前,吐蕃军和唐军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再说了,吐蕃残暴,剑川诸蛮也是不得已才托庇于吐蕃,不得不忍受吐蕃的重税盘剥。   而大唐仁厚,之前几乎不收羁縻州的赋税,孰好孰坏同样是一目了然。再再说了,天策军一战彻底覆灭了南诏政权,杀敌六万,其余南诏兵全都被贬为奴隶,阁逻凤全家老少被斩首,他本人也被挑断手筋脚筋献俘长安,也算是给这些盘踞在剑川的诸蛮报了仇,出了气。   所以,萧去病派去的人,在剑川并没有受到多少抵触,就见到了各蛮的首领,谈得也很投机。对方唯二的忧虑就是吐蕃军一万正在剑川,六万在剑川以北,若是剑川诸蛮突然投了唐军,担心被吐蕃军攻打,他们会损失惨重;其次就是担心受骗,要萧去病表达诚意,而表达诚意的办法就是萧去病亲自悄悄前往剑川,与诸蛮首领盟誓。   萧去病此刻扎营在此,就是准备明日前往剑川,与诸蛮首领盟誓,而竹灵儿则是听说此事之后,死活一定要跟来,说自己通晓诸蛮语言,还说自己可以帮到萧去病,比如,她调制一些草药给萧去病泡澡,据说可以在两天之内。防止一切蛊虫由皮肤或者鼻孔侵入。   “是很可爱。”竹灵儿一边笑着听萧去病讲话,一边调制草药,直到调制完成,开始加热。她这才幽幽道:“所以,王爷很希望快点打完,然后早点回去是不是?”   “这是自然。”萧去病笑着道,然后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又觉得很好奇。道:“灵儿,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还懂这个?”   竹灵儿解释道:“我们这里会用蛊的人太多了,用的最好,最厉害的便是矣罗识诏的少女了。而最会防治蛊毒的,却是白子国,灵儿的外婆,便是白子国最会医治蛊毒的圣女。”   又出了一个圣女,丽绮丝是祆教圣女,灵儿的外婆是白子国的圣女。看来竹灵倩也应该是所谓的圣女了。   萧去病问道:“白子国,是什么?”   竹灵儿道:“白子国便在蒙舍诏兴盛之前,诸白蛮部落联盟的的盟主,后来蒙舍诏强盛,在会盟的时候便取代了白子国国王的地位。   至于白子国的来历,听我阿娘说,还要从三国时期说起,听说是蜀国的诸葛武侯南征之时,生擒孟获之后,立当地龙佑那为酋长。赐姓张氏,于是据有云南,后面便称为白国。   而白蛮与乌蛮又有不同,乌蛮都是当地山林里土生土长的野人。白蛮则是白子国的当地土著,与汉末,三国时期,晋末逃到此地的汉人融合,互相通婚之后形成的部落群体。   比如之前剑川以北,就有一个叫汉裳蛮的。基本上就都是汉人;现在流落在剑川的长裤蛮也是以汉人为主,但在这里,却都称作白蛮。白子国就是所有这些大大小小的白蛮部落的盟主。   白蛮和乌蛮很多时候,难免混居在一起,像矣罗识诏等乌蛮很喜欢用蛊毒,经常有白蛮部落的人被蛊毒所伤,因此白子国作为诸白蛮联盟的盟主,自然要不断研究如何解蛊,如何防治蛊毒。   灵儿的阿娘,就是因为最善于解蛊和预防蛊毒,而被广受拥戴,选为头领的。”   萧去病一下了然了,难怪同样是当地土人,白蛮的文化科技水平,都比乌蛮高得多,原因竟然是因为白蛮吸收了汉人带来的文化和科技。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原因,白蛮的社会制度也较为先进,白蛮更接近封建社会,而乌蛮是纯粹的奴隶社会,   同时萧去病又叹了口气,在科技差距不是很大的情况下,更先进的反而打不过更落后的,文明反而打不过野蛮。   从南诏崛起开始,一直到段氏建立大理国之前,这几百年间,这些白蛮就被乌蛮统治奴役了几百年。   其实,在另一个时空,中国的历史,也几次发生过落后战胜先进,野蛮消灭文明的悲剧。当然,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汉人中原王朝自己作死,但如果科技的差距再大一些,大到这些野蛮人怎么也掌握不了,那么汉人中原王朝再怎么作死,最多也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不会被外人打得亡国。   所以萧去病就想着要在大唐大力发展科技,等平定了天下之后,自己的工作时间,就多花一些在教书育人上吧,至于怎么防止自己人作死的问题,到时候就由自己提出来,交给李倓还有其他学生去讨论好了。   想得有点多,萧去病笑了笑回过神来,看了竹灵儿一眼,不知怎么小姑娘竟然脸色隐隐有些发红,越发显得容光焕发,萧去病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然后一下又想到何可儿,又想到自己其实没有多喜欢竹灵儿,只是同情和不讨厌,即使要收,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收啊,如果相处下来,自己对她有更多的喜欢,再收不迟,但现在不行,然后赶紧把那个小念头赶走。   药汤加热完,很快晾凉到合适的温度,萧去病笑着道:“好了,灵儿你出去吧。”   竹灵儿几乎要哭出来道:“你不会擦,让灵儿帮你擦洗吧,头上脸上也要洗到、擦到的,特别是头发,最容易让蛊虫有机可乘了。”   萧去病想了想,便没再推辞,脱了衣服剩条短裤便泡到了水里。萧去病的身体,远比一般的人要感觉灵敏得多,顿时就觉得有一种刺激性的药力通过毛孔往身体里面钻,有一点痛,不过细细体会又觉得很舒服。   “舒服啊。”竹灵儿开始用水瓢帮他洗头,细滑的指尖在头皮各处按摩,力量恰到好处,萧去病舒服的叫了出来。   竹灵儿看着汤桶里萧去病健硕的身体,身体有些微微发热,听到萧去病喊舒服,于是更加开心地为萧去病擦洗起来。   泡完药水浴,萧去病在屏风后面擦干身体,换了一套衣服,然后道:“灵儿,你说我身上味道这么重,明日那些剑川的诸蛮头领会不会说我对他们防备太深,不高兴啊。”   竹灵儿展颜笑道:“这味道明日就能散去很多,再说了,你是大唐王爷,万金之体,肯亲身前往险地已经足够纡尊降贵,表示诚意了,做点防范是应该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萧去病想想也是,拿起手表看了一下,已经晚上快十点了,然后道:“夜深了,灵儿,你快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于是竹灵儿就红着脸走了出去了,帐外两名甲士见她出来,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而这个时候,萧去病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是却觉得精神出奇地好,萧去病感觉到有些不对,心里总有些痒痒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泡了药澡的,闭上眼睛就总想着竹灵儿容光四射的脸庞和曼妙是身材。   萧去病连忙爬起来打坐,很快就排除了这些念头,身体又变得轻松空灵起来,可是一躺下,心里又痒痒的,还有一些血气上涌的感觉。   难道竹灵儿通过泡澡,给自己下药了?   萧去病正想着,就听见外面有人走了过来,努力的静心去听,正是竹灵儿,片刻之后,她掀开了帐帘,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   萧去病看到她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还怎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一下有了反应。   差不多五六秒钟以后,萧去病飞快跳下了床,一把将竹灵儿抱起,两人近距离互相看着,两颗心一起砰砰直跳,时间好像停滞看一般……   与此同时,帐外两名甲士同样互相对视,在用眼神交流,夜风吹佛,树叶轻轻响动,满天的星星不停眨着眼睛,夜色静谧。   片刻之后,夜色中突然响起一声少女的娇呼,惊醒了不远处树上的一只宿鸟,振翅而飞,呱呱鸣叫。   两名萧去病的亲卫对望一眼,又赶紧转过头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剑川盟誓   剑川,矣罗识诏的的一个小寨子中,萧去病带着五名亲卫,以及四名大理段氏和四海商社的人,正与盘踞在剑川的矣罗识诏、浪穹诏、邆赕诏等大小十二个部族的头领协商诸蛮归唐的事宜。   竹灵儿果然了得,一个人竟然会说五六种语言,便由她担任萧去病的翻译员,双方交流起来,基本上没有障碍,会盟和谈进行的很顺利。   说来好笑,唯一的问题竟然是由双方的心理预期完全不一样造成的。   剑川诸蛮他们的诉求是诸蛮归唐,属于之前的羁縻州地位,仍由当地头领管理族人,可以交税,也可以服劳役,但税收和劳役不能过多过重,唐兵不能欺压诸蛮之人,准许他们结寨自守。   而萧去病给出的条件却是,准许他们保留兵力,结寨自守,也仍旧由当地头领管理族人,但免除三年赋税,以后税收也会很轻很轻,第二年开始,要编户齐民,四海商社要入驻当地,给他们修路,修水渠,修房子,他们的人也可以去做工,不白做,要工钱也行,要粮食也行,要东西也行,反正做一天工的酬劳,高得让他们不敢相信。   其次四海商社会在当地兴建小学堂,诸蛮头领的适龄子女,都必须到小学堂读书识字,不收学费还管午饭,其他小孩也可以去,这就要收学费了,没钱不怕,父母到四海商社的工坊去做工就有了。   总之,萧去病这边给出的条件,好的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期,然后这些诸蛮头领就各种不理解,各种怀疑,各种不相信。   凭什么啊,大唐兰陵王凭什么这么好?唐人确实不像吐蕃那么残暴贪婪,可是也不是傻子啊,既然做不到,那就是欺骗。既然是欺骗,那就是想骗得他们归顺,等打败吐蕃之后,再拿他们开刀。   总之这些诸蛮头领。用他们固有的认知,各种揣度萧去病这边的用心,各种脑补。   不过在段俭魏和萧去病费了很多口水耐心解释兰陵王有多好,天策府的宗旨是只要忠于大唐,便可受到优待。各族汉蛮平等;四海商社是如何运转,如何赚钱不会亏本之后,这些各部族头领才慢慢放下心来,一个个激动不已,就要给萧去病磕头行礼,被萧去病一一扶住。   “诸位诏主头人不必如此,我,大唐兰陵王,骠骑大将军,天策府大统领。可以对天盟誓,只要诸位一心向唐,永不叛唐,本王许诺给各部族的条件,就永远不会变,若有反复,天诛地灭!”   矣罗识诏主欣喜得热泪纵横,大声道:“上天保佑,让我们剑川诸蛮遇到了兰陵王这个大救星。兰陵王放心,大唐如此对我们。我等对天盟誓,从此对大唐忠心不二,永不叛唐,若有二心。当受万虫噬脑之苦!”   竹灵儿小声翻译并解释,万虫噬脑是这里最厉害最恶毒的一种蛊术之一,蛊虫的虫卵被人吃进或吸进身体里面之后,会在体内孵化,不往别的地方钻,单单钻入头部。咬食脑髓,一旦发作中蛊者无药可救,如不自杀,就要受尽五日非人的折磨,痛得会自己把自己的脸和头皮抓破,深可见骨犹不停止,死状极其惨烈,听得萧去病也有不寒而栗。   其他各部族头领也纷纷诅咒发誓,这时候矣罗识诏主大声让人抬来一口大盆,这就要喝血酒盟誓了,萧去病大声道,一定要让诸位诏主和头人尝尝四海商社的美酒,两名四海商社管理拔掉几瓶仙人醉木塞,将白酒倒入大盆中。   香醇的酒香一下扑鼻而起,每位诏主和头人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其实在这之前这样的仙人醉美酒,四海商社的人就一人送了他们一瓶,确实是最好的美酒,酒香浓醇,就是太烈了,他们都舍不得喝,听说一瓶要卖二十贯呢,看到兰陵王这么土豪,每个人的喉头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施浪诏主施望千提来一只大公鸡,拔出刀子一刀割在鸡脖子上,将鸡血滴入酒中,原本纯白如水的仙人醉很快被染成了血红,矣罗识诏的小姑娘拿来二十几个酒碗,用木勺将血酒全部分到酒碗里,再由各个小姑娘端到每位参与盟誓的人手里。   给萧去病端酒是一位十五岁左右,很漂亮很娇小的小姑娘,据说是矣罗识诏主的宝贝女儿,叫做阿幼朵的。   她双手端着酒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躲躲闪闪地看着了萧去病两眼,不知道是萧去病太帅了的原因,还是小姑娘太过紧张,萧去病明显可以听到小姑娘心跳的有些厉害,端酒的碗也有些颤巍巍的。   萧去病微笑着接过酒碗,并对她点头致谢,然后将气血灌注双眼,凝神看了一眼酒碗中的血酒,就准备一口喝干。   便在这时,身边竹灵儿的脸色明显一下变的苍白,萧去病将酒碗拿从嘴边移开,关心地问:“灵儿,怎么了?”   “没什么……”竹灵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明显的神态不自然,却说没什么,谁信呐!   不过这个时候萧去病也不便多问,按照这边的规矩,各方盟誓,都是身份高的人先喝,十几双眼睛都顶着自己呢,萧去病再次端起酒碗,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大声道:“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各路神仙,我萧去病今天与剑川各部落头领盟誓,天策府和各家部落,结为兄弟,从此汉蛮双方亲如一家,如有一句假话或者反复,天诛地灭!”   说完一仰脖就将酒碗里的酒喝得涓滴不剩,然后将酒碗向外,倒过来转了半圈,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各位诏主和头领终于放下心来,按照他们这边的习俗,发过誓言,喝过血酒,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了,到死也不会变。   而且这些各部落头领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的人精,看人最是不会错,这位才二十三岁的年轻王爷可真是仙姿玉色,温润如玉,眼神澄澈,有如赤子,这样的神仙人物,既然发了誓言,就断没有违背的可能。   “好!兰陵王从现在起便是我们剑川诸蛮所有人的亲人了!”   诸位诏主头领大声叫了一声好,随后各自端起酒碗,由矣罗识诏主开始,一个个大声盟誓之后将酒喝掉。   因为这酒太烈,他们之前几乎没喝过,还有几个头领喝得猛了,当时就有些站立不稳,惹来一阵欢笑。   随后,双方就按照之前的约定,由剑川诸部落让开道路,放一万五千天策军和两万大理州的白蛮军队北上剑川,剑川诸蛮也支援两万军队,作为辅兵和后勤兵。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前剑川诸蛮担心的吐蕃军会气急败坏翻脸屠戮各部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实际情况却是在萧去病和诸蛮结盟的时候,七万吐蕃军竟悄悄北上撤到了神川都督府。   于是五万五千天策、大理、诸蛮联军就紧随七万吐蕃军的步伐,一路紧逼到神川都督府西南三十里处,当道扎营,并派去使者,见到了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约期决战,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恩兰·达扎路恭竟然同意了,回复使者说道,五日之后,在神川都督府东南方向二十里处的拉市镇附近,双方决战,一战定胜负!   当天晚上,唐军大营,萧去病的中军帅帐,萧去病在床上搂着竹灵儿嫩滑无比的完美娇躯,快活得已经飞起来。   比起何可儿来,竹灵儿要热情、热烈、主动的多,虽然萧去病在快活的同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何可儿,但这种全新的刺激和体验,确实是在可儿身上很难得到的。   再加上今天晚上的竹灵儿显得无比痴缠,一次次主动索求,萧去病虽然也有些觉得奇怪,但美色当前,这点奇怪和对何可儿的愧疚,也就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很快就乐在其中,迷醉不已,缠绵不休。   倒是让帐外值守的两名亲卫,听了血气上涌,有些受不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两名亲卫终于被刺激得遁走,站在远处守卫,心中更是不停腹诽,这竹灵儿可真是个索求无度的小妖精,还有兰陵王,是不是之前禁欲太久的缘故,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啊。多亏大统领是半仙体质,要不几天下来,还不把身子都掏空了,而且对帐外的我们,也是超过一万点的伤害啊!   想到这里,两名亲卫情不自禁又联想到这里女人的热情,由于蒙舍诏崛起之后,四处征战,这一带的各蛮的男子还有南诏自己的成年男子,都几乎战死了一半。   于是乎,就有很多适龄的少女嫁不出去,而且多了很多风情万种的小寡妇,一个个眼含秋水的,看他们的眼神都特别火热。   大理州,还有剑川诸蛮的头领已经和大统领说好了,只要打败了对面七万吐蕃大军之后,就举行一次连续三天的狂欢,到时候就可以像那次篝火庆典那样,看上了哪个女子,就可以上前求爱,只要对方点头,双方就可以做一次露水夫妻,快活三个晚上。   想到这里,两名亲卫就有些热血沸腾,没说的,为了这些水灵灵的漂亮妹子,五天后的大决战,也要把那七万吐蕃蛮子砍得落花流水,一个不剩。(未完待续。)   PS: 还有一章。 第三十二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同样的夜色下,便在约定的决战之地西南五六里远的一座小山脚下,名叫阿幼朵的矣罗识诏少女再次偷偷溜了出去,见到了她的心上人,白衣剑客张献诚。   与之前每次的含情脉脉不同,这一次的张献诚没有嘘寒问暖,问她路上的情况,有没有碰到危险啊什么的,一张嘴便急切问道:“怎么样,那兰陵王萧去病喝了吗?”   “喝了。”   听了到肯定的答案,张献诚激动得狂喜了起来,脸色发红,心跳起码变快了两倍有余,而且还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半响,他还有些不放心道:“你确定他真的喝进去了吗?有没有其他意外,比如把酒泼掉,或者偷偷离开,把酒吐出。”   阿幼朵看着他狂喜的样子,心里变的很不是滋味,她有气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要我做这些事,我可以告诉你,他确实喝得一滴不剩,没有泼掉,也没偷偷离开把酒吐出,这下你满意了吧?”   见到阿幼朵如此表情,张献诚也自知有些失态,连忙道歉,轻轻地将阿幼朵搂在了怀里,再次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往常这个时候,阿幼朵都会很开心,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喜鹊,这个时候却有心心神不宁,她挣扎着从张献诚的怀里站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自己这次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张郎你说那兰陵王萧去病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可是我看他很和气很和善啊,你说他要来杀光我们剑川诸蛮,可是阿爹还有其他部落的头领却都说他是我们诸蛮的恩人,大救星。而且他答应给我们这边的条件也确实非常好……”   张献诚循循善诱道:“就是啊,阿幼朵,古往今来,你见过这么好的事吗?我跟你讲,这个萧去病是全天底下最坏的人了,他说的事情。都是骗你们的。”   阿幼朵抗争道;“可是,他血酒都喝了,也对天盟誓了,又岂会有假?”   张献诚道:“你不知道。像他这种大恶人,又岂会在乎这样的誓言。你也不想想,四海商社那么好东西,那么多钱,是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么?我给你讲他在南海做的事。你就知道了。   在那萧去病和唐人没去南海之前,那里的人,每个人都过着神仙一样快乐的日子,因为那里有一年四季成熟的各种水果,一年三熟的水稻,水里随便一舀就能舀到鱼……可是那萧去病带着天策府和四海商社的人,一到南海,就诬告南海的土人抢了他们的东西,南海的土人攻击了天策府的船队,要进攻这些当地土人。   那萧去病的办法就是先收买一部分土人。就像今天他收买你们的这样,然后让这一部分土人带路,打败另外一部分土人,杀死一大半男人之后,将剩下一小半男人掳为奴隶,然后再回过头来暗害之前帮他们的土人,将他们也杀掉一半,另一半做奴隶,然后把这些南海土人的好东西全部抢过来。   四海商社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你现在明白了吧?   那萧去病就是天底下最坏的恶魔。等他们打败吐蕃之后,就会把剑川的诸蛮杀掉一半,剩下一半做奴隶。   天策府和四海商社就是靠着这种办法,越来越有钱。越来越富有。你难道没听过老人说的一句话吗,为富不仁,有钱人都坏?”   张献诚自然没去过南海,他对南海的大多数描述都是通过传到河北去的报纸得知的,大唐在南海确实进行了殖民掠夺,但其实没有像他说的这样。   不过没关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阿幼朵一个深山里的小女孩知道什么,一听到天策府在南海杀完人又抢东西,便自然而然地把天策府和四海商社归纳为坏人。   最重要的还是,张献诚虽然是在骗她,但道理确实讲通了,这里的人哪里懂得先进科技的带动和科学的组织管理能创造多大价值,能建设多美好的生活。   在这之前,这块土地上,最多的还是奉行丛林法则,你抢我,我抢你。张献诚讲的这套道理,反倒比萧去病讲的那套道理,更加让这里的人信服,因为这才符合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而且为富不仁,有钱人都坏,也确实是在这一带流行的一句警言,说的就是之前大唐的商人,利用信息的不对称,用极低的价钱骗这里的好东西来着,否则若不是利润极高,这里穷山恶水,到处打打杀杀,这些汉人商人又怎么肯冒险来这种地方做生意呢?   所以,张献诚讲完,阿幼朵想了一想,竟然产生一种:原来如此,这才符合道理,这才说的通嘛想法。随后又气愤起来,这个萧去病心口不一,杀人抢钱,真坏,活该他被万虫噬脑而死!   不过阿幼朵依然还有疑问:“你说他既然这么坏,要杀掉这里一半的男人,另一半做奴隶,再抢走这里的东西,可是我们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好抢的呢?我们这里又不像南海那么富庶。”   张献诚道:“你不知道,那萧去病就是地狱里来的魔鬼,他知道哪座山里有金矿,哪座山里有银矿,到时候他就杀掉这里一半的人之后,再让另一半到山里去帮他挖金矿,挖银矿,然后拿着这些钱,再去另一个地方骗人!”   “我要回去跟阿爹讲!”   “千万不要,那恶魔最会骗人,他喝了血酒,你阿爹只会信他,不会信你的。”   阿幼朵蹙眉道:“那怎么办?”   “好办,只要五日之后的大决战,让吐蕃兵把他杀死,把这一万五千天策军全部消灭,他们自然就不能再来害人了。”   张献诚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阿幼朵脸颊,温柔道:“阿幼朵,你说的这个夺命噬脑蛊,是不能解的吧?”   “能解。”   张献诚大惊道:“你之前不是说必死无疑的么?”   阿幼朵笑着道:“是只要发作了,就必死无疑,但只要没发作,就可以解。”   张献诚心有些悬了起来:“那这夺命噬脑蛊,有几人能解?”   “这是我养的,自然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解,你放心好了。那萧去病这么坏,我不会给他解的。”   张献诚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阿幼朵,你给我讲讲。这夺命噬脑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解法?”   阿幼朵无奈,只好认真地讲解起来:“这夺命噬脑蛊,乃是一种蛊虫产的卵,比芝麻还要小。可以通过食物,酒水,甚至吸气进入到人的身体里面。   只要进入之后,一天之内,这种蛊虫的卵就能孵化成幼虫,然后这些幼虫便会在这个人毫不察觉地情况下,咬破血管壁进入到血管里面。   大约三天多的时间,这些幼虫便会随着血液的流动,被带到脑髓里面,然后就不走了。开始吸收血液里的养分,一点点长大,并且蛰伏起来。   这个时候这些蛊虫虽然在脑中存活,慢慢长大,但其实并不会对这人产生多大的伤害;如果这个时候这人服用了对症的解药,这些虫子就会被血液里的解药全都给毒死。   就是这种解法,因为解药就是毒药,能杀死这些蛊虫,同时也能对人造成伤害,所以即使服用了解药。这个人也因为因为中毒,身体虚弱,武功近尽失,如果时间久了。脑袋里虫子太大,这个人也可能会变傻,或者有什么头痛,有什么眼睛瞎,有什么不能讲话。但在两天之内服用解药,却不会伤害脑子。”   张献诚想了想。再次问道:“你前面说蛰伏,是什么意思?需要蛰伏多久,你不是说五天之后,他就必死无疑吗?”   阿幼朵看了一眼张献诚道:“这些蛊虫都很懒的啊,若是去不激活,他们就在脑子里的吸收血液里的养分,一点点慢慢长大,要看情况啊,一般是一年或者半年就会长大,开始咬噬脑髓,然后就必死无疑了。”   一想到几十上百只虫子在脑子里面咬噬脑髓,张献诚也有些不寒而栗,对眼前这个少女也多了一份惧怕,他努力平静心情,道:“这个激活是怎么激活?为什么发作了就必死无疑?刚发作的时候,吃解药也要没用吗?”   阿幼朵摇头道:“当然没有用,等这人开始头痛欲裂的时候,这些蛊虫已经吃了很多脑髓了,而且吃了脑髓的蛊虫性情会变得非常凶悍,若是感受到药物的刺激,它们就会更加疯狂地往脑髓里面钻。   结果就是不吃药,还能活五天,吃药就只能活一天,反正就是开始咬噬脑髓后,就是神仙也不能救了。”   张献诚大喜,心说这果然是杀死萧去病的最好办法,之前他和聂星魂在东北边地苦练武功的时候,便讨论过如何杀死萧去病。   两人都不敢和萧去病正面单挑,两个打一个也不敢,然后张献诚就想到用军队结阵或很多高手围攻,聂星魂则想到用唐门机关暗器,但最后都觉得这些办法很难行得通。   然后张献诚就想到下毒,却被聂星魂否定了,因为他曾用独门毒药刺伤了何可儿,本来以为必死,结果据说不到一天就痊愈了,想必萧去病很会解毒。   结果就是在讨论半个多时辰都被一一否决,两人大为沮丧之时,聂星魂突然灵光一闪说起,或许云南之地的蛊毒可行,毒就算了,但蛊却很厉害,是一种看不到的小虫子,钻进去都没感觉,等发作后,就神仙难救。   还说之前在四川唐门学艺的时候,就看到过有人中蛊,一直都好好的,突然发作,没几天就惨死了。   于是一听到萧去病要征讨南诏,张献诚便欣喜异常的提前来了,并打听到这里最会用蛊的阿幼朵。   大喜过后,张献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的好阿幼朵,你快告诉我,如何让那萧去病在五日后大决战之时,就突然发作?”(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安魂曲   五日时间眨眼过去,天宝十三年八月初二,便是双方约定决战的日子。   这样的大决战,约定日期,约定地点,然后双方就老老实实等着决战那天,堂堂正正决战,是胜是负一锤子买卖,几乎从古至今都从来没有过。   一般来说,决战之前,双方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小战,很多次的试探,试探对方实力,战术,制定自己这边的战术,打击对方的士气等等;   甚至说,决战前一日,双方各自抢占有利地形,扎下营地之后,骚扰敌营和反骚扰,也都是必备科目。   但是这些事情,在这次的大决战之前,竟然真的一件都没发生,双方竟然全都老老实实在决战前一天来到战场,派出骑兵拉开警戒幕之后,然后就都老老实实的各自扎营,之后也不去骚扰,双方都像傻子一样,就老老实实呆在营地里,平淡无奇地等到天黑,然后平平安安过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双方也都各自埋锅造饭,两片营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相互辉映,气氛怪异。   天亮之后唐军营地,一万五千天策士兵、四万当地土著蛮兵,和五里之外的七万吐蕃军同时抓紧时间吃早饭,之后是各自的动员,动员之后是行军和布阵,双方各自派出五百骑兵进行警戒。   被恩兰·达扎路恭选定的决战场地,乃是神川都督府(后世丽江)西南方向二十里,拉市海以南的一处方圆十里左右的冲击平原,地形平坦几乎没有起伏且战场宽阔。   这种地形,以骑兵为主的吐蕃军有着无比巨大的机动优势,但目前看来,七万吐蕃军的士气其实并不算高。   战场的东面,两名吐蕃军的哨骑百夫长远远看着对面天策军的哨骑,还有正在后面列阵的天策将士,两人都是百战老兵了,作战经验都极其丰富。这个时候也觉得这场大决战来的太过诡异,仗从来都不是这样打的啊!   那名身材圆胖,长着络腮胡的百夫长策马来到身材高瘦留两缕鼠须的百夫长旁边,忍不住说道:“我说贡觉。我怎么总觉着这仗这么怪异呢?哪有这么打仗的嘛,大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天策军吓住了?”   鼠须百夫长贡觉道:“我说次仁你问我,我又问谁,总之大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等着瞧就是。”   络腮胡次仁瘪瘪嘴,道:“我看悬,十一日之前打了一场大败仗,我们这边士气正是低迷的时候,很多士兵都对天策军有了惧怕心理。   按我说,就该在昨日和前几日,派小股部队去攻击南诏蛮兵和剑川蛮兵,既能打击对方士气,又能提振己方士气,树立信心。哪有什么都不做的啊!”   鼠须百夫长讥笑道:“这么说倒是该你去做大论,大将军,指挥我们打仗?”   络腮胡百夫长连忙惶恐道:“怎么敢,怎么敢,我这不是想不通么?”   鼠须百夫长皱着眉头想了会道:“许是利用唐军轻敌心理?或者大论另有后招?你没大论和法师讲吗,今日吐蕃必胜!”   见络腮胡还有些不以为然,络腮胡百夫又道:“其实要我来看,这仗也好打,一万五千天策军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但骑兵太少;而且他们带着四万当地蛮兵。就是累赘和破绽,到时候我们只要绕到后阵攻击这些蛮兵,他们只有一千骑兵如何支援得过来,到时候四万蛮兵一溃败。反而会冲乱天策本阵的阵脚。”   这边两名吐蕃百夫长对战局指指点点的时候,在吐蕃军阵的左翼,名叫尚结赞的吐蕃名将正站在一座可移动的望斗上,瞻看远处天策军的军阵。   数里长的阵线上,号角和步鼓响个不停,只用了不到半个刻时的时间。一万五千天策军就已经列阵完毕。   天策军的军阵其实极为简单,就是方方正正长条形的四排士兵,有的地方是一层,有的地方是两层,横排出去差不多四里宽。   第一排是枪盾重步兵,一个个全是身材高大的熊罴之士,后面三排则是全身披甲的弩兵,每名士兵两把强弩,手里端一把,胸前挂一把,左右两个胡禄,各携带二十支弩箭,背后背着一杆长枪,腰间挂着横刀,据张献诚讲,这一套装备至少价值一千贯。   当然,对于尚结赞的百战名将来说,看重的自然不会是装备,而是这支军队体现出来的气势。   首先是整齐,四或八排士兵站的整整齐齐,无论横看、竖看、还是斜着看,都是一条分毫不差的直线,第一排或前两排士兵的长枪枪尖也是一条直线,后面三排或六排弩手手中弩箭的箭头还是一条直线,每名弩兵持弩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尚结赞打仗十多年,还从未见过一支这么整齐的军队,一半整齐的也没有。这种近乎到了极致的整齐,给了尚结赞太大的震撼。   其次就是每名士兵表现出来的高昂士气,还有眼中的冷漠和兴奋,对杀戮的冷漠,对能杀死敌人的兴奋。   虽然是一万多人的军阵,但除了军号鼓声,军官的军令声,所有的士兵全都寂静无声,肃然挺立,即使相隔两里的距离,天策军所发出的这种肃杀之气仍然扑面而来,让人有种对方是不可战胜的心惊肉跳的感觉。   反观天策军阵后面的四万大理白蛮兵和剑川诸蛮兵,则全都歪歪斜斜,吵吵闹闹,像是在赶集一般,给人一种鸡飞狗跳的错乱感,站这么久,连的勉强的方阵都站不出来,而一万五千天策军早就应旗完毕,随时可以作战了。   两相一对比,后面四万兵马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也,而一万五千天策兵则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强兵也,至少尚结赞就不敢正面攻击这列阵完毕的天策步兵,哪怕人数是对方的两倍,也不敢。   这兰陵王果真是这天底下不世出的奇才啊,若非他,天下又岂能有第二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这样一支无敌的强兵出来。虽然是自己最痛恨的仇人。但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尚结赞心里不由得感慨,不过彼英雄,我之仇寇,想到吐蕃这些年的来的不幸。如今已经到了快要灭亡的边缘,还有自己的两颗蛋蛋,全都是因为萧去病,尚结赞就又对萧去病恨得几乎把钢牙咬碎。   不过,好在这个吐蕃的第一死仇。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能目睹,甚至亲手杀手这样一位盖世英雄,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啊。   就在尚结赞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的时候,他的同族侄子那囊·尚杰斯秀亭已经布好左翼的一万骑兵和五千步兵的方阵,走上望斗,尚结赞看了他一眼,问道:“尚悉结,你看对面的这一万五千天策军阵布得怎么样?”   那囊·尚杰斯秀亭眺望了一会,不以为意道:“军容倒是极其严整。只是那兰陵王布的这个长条阵,实在不敢恭维。”   “怎么说?”   那囊·尚杰斯秀亭讥笑道:“阿叔你看嘛,这萧去病将一万五千天策军摆在战场的最前面,而且是个长条阵,战线拉得这么开,又都是步兵,骑兵只有一千,八百全部摆在右~翼,还留一百在战场前面警戒,一百放在左~翼。   而他们的后面就是乱糟糟的四万蛮兵。却在两者之间摆放鹿砦深挖壕沟,等于前面一万五千天策兵是自断后路,不但两者相互之间不能互相支援,更加使得前面的一万五千天策军转动或者变阵也是极为不便。   只要我们吐蕃铁骑重点破击其左~翼一点。再用轻骑绕到两翼侧攻其两翼以及后翼的蛮兵,其阵型必乱,到时候破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尚结赞点点头,以常规的军队来看,对方这样布阵确实是愚蠢无比,只要按那囊·尚杰斯秀亭说的那样做。就一击可破。   但这不是常规的军队,统帅指挥这支军队也不是一般的将军,这是大唐最强的天策军,之前在王忠嗣手中,这支军队可没少让吐蕃吃苦头,而对面的统帅也是大唐最能的战神!   尚结赞幽幽道:“你有没想过,那兰陵王可能是这种心思,后面四万蛮兵其实就是看戏的,所以在四周摆放鹿砦挖壕沟;而天策军摆成这样的长条阵,也不是要防守,而是直接平推过来,他们相信自己不需要变阵,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前进我们就会溃退!”   那囊·尚杰斯秀亭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他疯了么?四排薄薄的步兵还敢脱离后面的八牛弩,投石车工事的保护,向前进攻?这不是送死么?真当自己是天兵神将么?”   不等尚结赞说话,吐蕃的中军同样布阵完毕,他们的统帅,吐蕃第一名将恩兰·达扎路恭连同二十几名重骑兵骑兵亲卫,越众而出,策马来到两军阵前。   一名亲卫打着旗子来到天策军阵前两百步远,大声喊道:“吐蕃王国大论,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有请大唐兰陵王一叙。”   尚结赞看到,从天策军右~翼,八百骑兵处,跑出一匹高大神骏到了极点白马,马上骑士一身玄甲黑盔,身披一袭白袍,面容清瘦,神采飞扬,正是自己和吐蕃的生死大敌,大唐兰陵王萧去病。   “不知吐蕃大论想招,有和见教?”萧去病手持长枪,施施然来到距离二十几名吐蕃骑兵一百米传,勒马而立,云淡风轻问道。   早就听说那萧去病是万中无一的射雕手,最喜偷袭,但此时看到对方并未持弓,而是背在了背上,又是单人匹马向前,恩兰·达扎路恭也不愿意太过跌份,策马向前几个马身,来到最前面。   “早听说兰陵王少年英雄,乃是大唐战神,第一名将,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非凡。只是兰陵王既为名将,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萧去病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恩兰·达扎路恭,心说大哥你丫也是穿越的不成?一个吐蕃第一名将,学谁不好,要学王朗。   萧去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何谓无名之师,何谓你之疆界?早在太宗皇帝时期,这里便是我大唐之固有领土,被吐蕃窃据多年,今天我要一战夺回,合理合法,有理有据!   再者,唐与吐蕃,乃累世仇雠,双方一见面,便是你死我活,何来有名无名?大论不去领兵准备厮杀,却学妇人,阵前争论长短,可是怕了?”   萧去病大笑起来:“若是如此,大论可率麾下将士弃甲束手投降,我保证留尔等一条性命,否则战幕一开,尔等便都是十一日之前,那一万吐蕃前锋的下场!”   反正吐蕃小兵听不懂大唐话,吐蕃军官之前都打过气,而且目前吐蕃虽士气不高,但却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已成哀兵,哀兵必胜。   所以恩兰·达扎路恭并不在意,他同样大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准备决一死战吧。真是可惜啊,本帅对兰陵王钦佩之至,可惜未能生在同一阵营,否则定要与兰陵王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花花轿子人抬人,恩兰·达扎路恭也是吐蕃第一名将,尊重对手也能体现名将应有的风度,萧去病也只好拱了拱手道:“此战你若不是不死,本王定找机会与大论相约把酒言欢。”   说完萧去病就欲转身离去,恩兰·达扎路恭却连忙道:“且慢。”   “大论还有何事?”   “本帅对兰陵王倾慕已久,无奈初次见面就要以生死相搏,实为人生最大之憾事。开战之前,本帅有一件礼物要送于兰陵王,还请兰陵王万勿推辞。”   “哦?什么礼物?”   “为将者,每逢大战需有静气,本帅新近得一曲子,能安摄心神,在大战前能使心神变得平静,更能超度即将战死的两军亡魂。今送与兰陵王,你我共享之如何?”   萧去病明显有些错愕,一副你丫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恩兰·达扎路恭,恩兰·达扎路恭则满脸真诚,拱手为礼道:“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ps:第一章,后面还有,还在码。(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以步破骑   萧去病很想骂道,狗屁心意,老子就要推辞,老子跟你很熟吗?   可是不等萧去病做出反应,那一边恩兰·达扎路恭身后已经有人吹起笛子来,不是横笛而是竖笛,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曲调平和却有一种肃穆感,确实能使心情平静。   但怎么就这么怪呢,双方士兵都看傻了一般看着这诡异到了极点的场面,络腮胡和鼠须两名吐蕃军百夫长更是一头雾水,而当声音终于传到我天策军阵后面闹腾腾的蛮兵军阵时,矣罗识诏主登时有些石化,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军阵前,萧去病听了一会然后就有些不耐烦,不过恩兰·达扎路恭一直用非常真诚和恳求的眼光看着他,也就忍耐着听完了,拱手道:“大论好意,本王已经听完,此曲颇像安魂曲,本王便借花献佛,用此曲为即将战死在此地的大论和七万吐蕃大军安魂。”   恩兰·达扎路恭微笑道:“若是兰陵王战死了,本帅必再叫人吹奏此曲为兰陵王安魂。”   双方各自回归本阵,坐镇吐蕃左~翼的那囊·尚结赞拉囊和那囊·尚杰斯秀亭也下了望斗,跨上战马准备战斗。   尚结赞心情愉悦地盯着大约两里之外的萧去病,此刻他正带着自己的三十名亲卫,从天策军的最右~翼疾驰而出,在一万五千天策军阵前横穿而过,身后两人,一人手执一杆黑底红徽的天策府军旗,另一旗手则持着一杆萧去病的帅旗,   一行人越跑越快,萧去病右手握枪,左手不停做着鼓励的动作,所过之处,天策军军阵中顿时就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万胜”声,每名天策士兵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和强弩用力挥舞,有如海潮随着萧去病的行进由南向北起伏。给人一种极致的视觉震撼。   虽然隔得远,尚结赞依然可以看到每名天策士兵眼中的狂热和兴奋,这个时候自己这边的阵线上也传出阵阵呼号,但就连每名小兵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这边的气势,远不如天策军的强大。   尚结赞忍不住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正正之旗,堂堂之阵,这才是真正的无敌统帅!   可惜。这位无敌统帅马上就要死了,这支军队今日也必将受到重创甚至遭受覆灭。   万幸!萧去病马上要死死了,万幸,天策军今天就要葬送在这里!   很快萧去病便带着三十名亲卫从右~翼跑到了左翼,然后重新折回右~翼,没有任何停顿,几乎在他刚跑回去右翼之时,身后八百天策轻骑兵便排成两个整齐的方阵跟在他后面冲了出来,向右杀出。   “疯了!”那囊·尚杰斯秀亭骂了一句,他算是彻底同意阿叔那囊·尚结赞拉囊的判断了。这萧去病就是准备只用一万五千天策军正面击败七万吐蕃军,而且还是主动进攻,而且还是步兵打骑兵。   此刻,他竟然一开始就派出了自己的骑兵主力,而且妄图用这八百骑兵绕到吐蕃左翼的后方,使用唐军固有的侧翼迂回,前后夹击战术(类似锤砧战术),主动击溃吐蕃正面军阵。   作为和大唐打了八十多年仗的老对手,吐蕃军算是对唐军的这种一招鲜的固有战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这次天策军再次用出这个战法。所有吐蕃军就都看不懂了。   或许有很多人看懂了,却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唯一的念头就天策军太狂妄了,然后就是无比的愤怒!   恩兰·达扎路恭没有愤怒。相反他却很欣赏萧去病这种打法,并且为之深深折服,古往今来,哪个名将不疯狂?   他大声下令,随着令旗的挥舞,号角的响起。早已按捺不住的吐蕃骁将那囊·尚杰斯秀亭立刻带着五千吐蕃骑兵出阵迎敌,萧去病八百骑兵跑动的方向是东南,五千吐蕃骑兵阻敌的方向是西南,双方的距离正在慢慢接近。   那囊·尚结赞拉囊惊奇地发现,这两个天策军骑兵方阵在如此高速的疾驰中,竟然阵型一点没乱,依旧是方方正正,而且极其紧密。   此刻他终于对这支天策军有了一点点佩服了。   另一边,再八百天策骑兵疾驰而出之后不久,果真如尚结赞所料想的那样,天策军右~翼的四千步兵,也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步鼓和军号的指挥下开始行进。   尚结赞看了一眼中军的旗号,军旗一指,带着吐蕃左翼剩余的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开始向正在行军的四千天策步兵正面冲锋。   与此同时,在天策军右~翼步兵前进后没多久,天策军的中军也开始动了,四千出击,两千留守,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派出了他面前的八千骑兵和四千步兵,六倍兵力迎敌!   另一边天策军最右~翼的八百骑兵和那囊·尚杰斯秀亭率领的五千吐蕃骑兵依然在不断往更南的方向赛跑,眼看不出十数息时间就要跑到战场边缘,那里是一面陡坡和树林,到了边缘天策军就不得不转向正东,与那囊·尚杰斯秀亭的五千吐蕃骑兵交战了。   而这个时候尚结赞率领的五千吐蕃骑兵则已经冲到四千天策右~翼的三百步远,随着天策军中一声号角响起,四千天策军齐声大喝一声停止前进,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整理好阵型。   前两排或前一排枪盾兵将铁盾下面的尖头重重砸进了土里,长枪搁在铁盾上,枪尖正对冲锋而来的骑兵,后面六排或三排弓弩兵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做好瞄准和发射的准备。   尚结赞的心已经提了起来,按照常理,除了安西军的陌刀兵,天下再没有第二支步兵敢正面硬刚迎面冲锋而来的骑兵,这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和自信!   安西军的陌刀兵之所以敢也是因为穿了双层重甲,还有明晃晃的陌刀,可以正面一刀将骑兵劈得人马俱碎。   而天策军第一排的重步兵却枪盾兵,即使长枪刺死了冲锋而来的战马,也化解不掉战马的冲击力,更何况马上还有一名吐蕃骑兵呢,他们这样做,到底哪来的自信?   尚结赞已经无暇再关注战场上其他动静。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第一二排骑兵和天策枪盾兵的距离,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尚结赞的心跳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呼吸也停顿了。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时候他竟然在心里祈求神佛,天策军崩溃吧,快点奔溃吧!   然而他祈祷的奔溃没有发生,甚至连慌乱也没看到,全神贯注的尚结赞这时候视力非常好,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天策步兵同样紧张万分,个别枪盾兵的握枪的手都有些发抖,但每个人都同样坚定向前,没有一人左右回顾。竟是进入了到了全神贯注的忘我境界。   就在最前面第一排的吐蕃骑兵跑过五十步的距离,快要跑到四十步的时候,就听一声嘹亮的天鹅音响起,对面第一排的天策弩兵发射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尚结赞清楚地看看到,一条长长的黑线从天策军阵飞出,带着尖厉的呼啸,飞过双方之间短短四十步的距离,射入跑在最前面的两三排的吐蕃骑阵中,第一排的吐蕃骑兵几乎全部被命中落马。第二排也损失了八成以上,甚至还有少数弩箭透过前两排的缝隙,射死了几十名第三排的骑兵。   这个时候吐蕃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距离也冲到极近。就连双方战士的面目也都能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吐蕃军这时心中所想都是,冲过去,冲过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前方袍泽的人仰马翻,倒落尘埃,反倒极其后面吐蕃骑兵的血性,一个个更加疯狂地提速。提速,再提速。   然而紧接着便是第二次齐射,冲锋的吐蕃骑兵再次倒下一大片,人仰马嘶之声,响彻整个战场,不少刚刚跌落尘埃的吐蕃骑士在地上滚了个圈,还没等爬起来,便被后面的战友给踩成了肉泥,惨叫声就来自自己身下,让很多吐蕃骑兵开始有些慌乱。   仗打到这个时候,指挥几乎就再没有多少用处了,冲在队尾尚结赞目眦欲裂地看着前面的吐蕃的吐蕃骑兵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早有后招,这样的硬碰硬的硬刚,自己这边或许还真就是一个惨败的下场。   第三轮弩箭射出的时候,已经有吐蕃骑兵冲到了三十步的距离,然而这个时候,距离天策军枪盾兵四十步到三十步这段距离内,吐蕃骑兵人马的尸首已经累积得遍地都是。   即使是再优秀的骑士,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全速冲锋,有的骑兵不得已减慢了速度,有的则改变方向,想绕过前面这片尸体层层叠叠堆积的区域。   天策军的强弩仍在继续发射,这一次两层六排的弓弩手则是后面三排将手中强弩递给了前面三排,而只有一层三排弓弩手则是摘下了挂在胸前的强弩,这支备用的强弩乃是扣下扳机就有三支弩箭同时发射,于是更加密集的箭雨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透过几层骑兵的缝隙,射中了尚结赞前面三排的一名骑兵,那名骑兵捂着胸口不敢相信地栽落马下,尚结赞这才反应过来,仅仅四轮箭雨,天策军的弩阵竟然就几乎凿穿了自己麾下的五千骑兵军阵。   五千吐蕃骑兵在付出一半的伤亡之后,终于完全崩溃,因为距离太近了,每名吐蕃骑兵都可以看到三十步多外那些天策步兵的眼神和表情,当他们看到这些天策士兵一个个双眼血红,满脸狂热的时候,就不由得全都心惊胆战;   因为对面还有几乎一半的弩箭可以发射,而且已经有一排即将上弦完毕,就是拼光这五千骑兵,依然没有希望冲进二十步之内,每个吐蕃兵都是这样想的,然后就看到看到对面又有一排天策士兵,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弩机。   于是,后面这些幸存的吐蕃骑兵,终于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瞬间崩溃。(未完待续。)   PS: 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票啊。每天码字很努力了,我也不容易啊,几乎每天都是晚上一点睡,早上七点起,说起来都心酸。。。 第三十五章 奇迹和大转折   尚结赞沮丧的在后面收拢溃散的两千多吐蕃骑兵,他知道,五千吐蕃骑兵的这一溃败,就意味着前功尽弃,白白牺牲,这三千天策弩兵就可以重新上好弦,安放好弩箭。◎   自己这边的应对并没有问题,按照张献诚的情报,谁能想到这些两年多以前还是农夫和流民的天策步兵,竟然会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   简直堪称奇迹!   他们和张献诚自然不会想到,鉴于出征南海之时,有天策士兵被大食海盗不要命的气势吓到,这一年多以来,萧去病专门在天策军的作战训练里面,加入了勇气和胆量的训练,早已经把每名天策士兵的心理素质磨练的非常强悍。   而在出征南诏前面三个月,更是几乎每天都要进行步兵正面硬扛骑兵冲锋的演习,输了的没肉吃,为此这些步兵,特别是前面的枪盾重步兵,哪一没有身受重伤卧床几天,甚至十几天的记录?   尚结赞收拢溃散骑兵,指挥步兵慢慢压上的时候,坐镇中军指挥的吐蕃大论恩兰·达扎路恭则果断地向吐蕃的左~翼增援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   而在战场的中心位置,在八千吐蕃骑兵和四千步兵压迫下,指挥唐军作战的李晟不得已压上一千五百人的预备队,身边只剩下五百步兵和十来个亲卫和传令骑兵而已。   但饶是如此,天策中军依然被数倍于己的吐蕃牢牢压制,差一点就被吐蕃骑兵撞破前排的枪盾兵,冲入弩兵阵中。   危急关头。后面增援的一千五百步兵不顾阵型快速冲到前面。掷出了一千个装有特殊配方汽油的瓷瓶。瓶口有燃烧的布条,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阻断了吐蕃军的进攻。   眼看即将中路突破的攻势瞬间被化解,恩兰·达扎路恭气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更让他生气的还是在另一边,吐蕃军的右~翼天策军的左~翼方向,一万吐蕃骑兵成功绕到天策军侧翼,前面的骑兵已经可以攻击到后面的四万蛮兵了。   这四万蛮兵并没有天策军那种可以无视普通骑弓的轻便铠甲,甚至至少一半是无甲的,就在这些吐蕃骑兵掣出骑弓想要掠过蛮兵侧翼玩骑射的时候。白蛮兵大阵最外面的八牛弩和投石车发射了。   八牛弩铲子一样的弩枪在吐蕃骑兵里面顿时射出一条条血道,虽然因为数量的原因,杀伤并不太多,但这种效果却让人不寒而栗。   而投石车发射的也不是圆形的石头,而是一个个大瓦罐,落在地上或者砸在吐蕃骑士身手,都是一溅一大片,很快将一大片区域全都打湿了,不等这些进入猛火油区域的吐蕃骑兵反应过来,便有几支火箭飞出。两三千吐蕃骑兵顿时就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恩兰·达扎路恭目眦欲裂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张献诚,意思是说。天策军还有这种武器,你怎么不知道?   还有,那萧去病怎么还不发作?   此刻的张献诚一改之前风度翩翩,长身而立的潇洒模样,而是脸色蜡黄,背还有一些驼。其实他的内心比恩兰·达扎路恭还要焦急,阿幼朵说了,以虫笛吹奏特定的曲调,就可以把萧去病脑中的蛊虫幼虫激活,大约一个刻时就会发作。   现在都已经一个半刻时了,怎么萧去病还没发作,坠下马来?   难道他们没有中这蛊毒?或者他当真是神仙体质?或者他那个神仙师父又给他托梦了?   将时间退回去两分多钟,在尚结赞一万步骑接敌的时候,天策军最右~翼的萧去病和八百天策骑兵,快要到达战场南方边缘的时候,萧去病扭头看了一眼吐蕃的中军大阵。   吐蕃大论,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身边的军队几乎都已经派了出去,就只剩下大约四千骑兵和两千步兵的样子。   时机已经成熟,萧去病大喝一声,两个方阵,八百天策轻骑兵瞬间改变方向,由正南偏东,调转九十度变为正东偏北。   而那囊·尚杰斯秀亭率领的五千吐蕃骑兵因为人数更多,转向没那么快,仓促之间,只有一小部分人完成转向,正面面对萧去病和这八百天策骑兵,大部分吐蕃骑兵都是以斜侧面对着天策骑兵的兵锋。   之前是双方一同往南边赛跑,所以跑了很久距离并未有接近多少,现在天策却几乎是直接奔着吐蕃军的中后段而去,距离一下飞速拉近。   然后就在这些吐蕃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萧去病一马当先冲入了吐蕃军的中断,在他的后面,两支四百人的骑兵方阵,就像两把紧密的凿子一样,瞬间凿入吐蕃军宽松而无序的军阵,又是正面对侧面,几乎就如热汤融雪,如快刀割奶油一般,势如破竹地透阵而出,一下将这五千吐蕃骑兵给拦腰斩断。   跑出去四五十步之后,八百天策骑兵分出七百飞快掉头,就准备对着这支几乎被打蒙了的吐蕃骑兵的队尾再来一次。   剩下的一百骑兵则跟着萧去病,还有三十名亲卫转向正北,朝着吐蕃军的中路而来,这个时候,恩兰·达扎路恭已经排除了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增援尚结赞的左~翼军。   便在恩兰·达扎路恭目眦欲裂瞪着张献诚,张献诚也疑惑重重的时候,萧去病带着一百三十名骑兵已经从南边的战场杀了回来,此刻已经距离恩兰·达扎路恭不到四百步远。   随着身边几名亲卫的惊呼,恩兰·达扎路恭和张献诚终于发现了一骑当先,单人匹马朝他疾冲过来的萧去病,还有在后面距离他二十多步的三十名亲卫,以及再二十步远的一百天策轻骑。   此刻萧去病距离恩兰·达扎路恭,已经接近三百步。   恩兰·达扎路恭一下反应过来。萧去病这个战术的杀招竟然是在全面进攻调开自己的左翼。中军。预备队之后,再由他亲自带着亲卫和一百名骑兵,对自己实行斩首行动!   早听张献诚说过,大唐兰陵王可是神仙弟子,天生神力,有一张九石宝弓,是一名举世无双的射雕手,此刻他早已将背在身上的那张巨弓取了下来。弯弓搭箭,瞄准的目标,赫然就是自己!   九石宝弓,绝世无双的射雕手,不足三百步的距离,绝对不会失手!   这一刻,恩兰·达扎路恭的思维和灵魂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他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开始领兵打仗,到现在近二十年的时间。可谓身经百战,打过的恶战。苦战都多了去了,他从来都是应付自如的。   只有这一次,他突然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瞳孔无限放大,心跳加速得几乎爆开来,浑身出汗,想赶紧躲避,但却感觉手脚完全不听指挥,不会动了也似。   便在这时,他看到萧去病松开了被拉成满月的弓弦。   咻!   一支雕翎箭如电而至,在恩兰·达扎路恭的眼中无限放大,这一刻恩兰·达扎路恭想到的竟然不是躲,而是这个萧去病果真好算计,不但能练兵,带兵打仗的战术也足够疯狂,自己远不他……   也罢,能死在这样一位盖世英雄手中,也是不错,恩兰·达扎路恭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拉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他的身体开始倾倒,随后他感觉有剧响在耳边响起,然后是呼啸的风声掠过耳朵,之后便是耳朵火辣辣的疼。   竟然还活着……   经历过一瞬间的与死神擦肩而过,恩兰·达扎路恭睁开了眼睛,随后发现自己还在继续倾倒,而视野的那头,名叫萧去病的大唐战神再次搭上了一支雕翎箭,将九石宝弓拉满,瞄准的还是自己。   而自己此刻却滞留在半空中无法做动作,躲无可躲,刚才应该是张献诚危急时候拉了自己一把,这才萧去病的箭下逃得一命,而且那支雕翎箭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朵飞过,只差分毫,简直就是奇迹。   可是这第二箭,自己依然还是要死,不会再有奇迹了!   但这一回,他却不想再闭上眼睛,他咬正面看着萧去病射出的雕翎箭,飞入自己的身体。这一刻他心里想的是,可惜这样以为盖世英雄,生在了吐蕃的死敌大唐那里;可恨张献诚赌咒发誓,说萧去病一定会发作,痛不欲生,自己竟然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恩兰·达扎路恭这样想着,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像还压着一个人,应该是张献诚吧。亲卫和一千骑兵惊恐万分的呼喊响了起来,可是这些人却救不了自己,萧去病的羽箭一射出,自己就死定了。   然而,恩兰·达扎路恭并没有等来萧去病的羽箭,落地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两百五十步开外,骑在那匹神骏无比白马上的萧去病,突然面容扭曲,显出极其痛苦的表情,随后他浑身一抽搐,那支雕翎羽箭便射到天上去了,紧接着这位盖世英雄便从马上摔飞了出去。   奇迹发生了!   他脑子里的蛊虫发作了!   天佑吐蕃,这位吐蕃的最大死敌,终于要死了!   这一刻,恩兰·达扎路恭忍不住热泪流涕,忍不住就要赶紧跪下来,感谢满天的神佛。   同样激动的热泪盈眶的还有张献诚,这位让自己产生心魔的恐怖对手,终于要死了,自己以后,又可以念头通达了!   “快冲出去,杀了他!杀了他!”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大喊道,而几十名恩兰·达扎路恭的亲卫,还有右边一千吐蕃骑兵依然还有些错愕和没反应过来。   而在另一边,跟在萧去病后面的三十名亲卫和一百名天策骑兵,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心中的信仰,大唐的无敌战神,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摔飞了出去,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大喊传来。   “大统领!”   “兰陵王!”   “快救大统领!”   “跟吐蕃蛮子拼了……”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天宝十三年八月初二的这场唐与吐蕃的大决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大转折……(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各种支持。 第三十六章 战后   天宝十三年八月初三,剑川以北二十里处的峡谷中,天策军大营。   一天时间,兰陵王已经痛死过去十九次了。   竹灵儿哭成了一个泪人,满营将士无不双目赤红,煞气逼人,像一只只要择人而噬的恶狼,大营往南,剑川诸蛮无不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一天前的大决战,本来天策军这边的形势一片大好,左中右三路军都取了极大的优势,以百人以下的战损,歼敌一万多人,看得这些在后观战的大理州白蛮兵和剑川诸蛮兵目瞪口呆,直呼真天兵也。   之后兰陵王萧去病神来之笔,亲自率领三名亲卫和一百轻骑,突然由南向北杀回中路,对吐蕃主帅恩兰·达扎路恭实行斩首行动,一箭使其魂飞魄散,第二箭必取其性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陡变突生。   这位大唐战神,神仙弟子,突然间莫名其妙浑身抽搐,一下从战马上摔飞了出去,然后一场形势大好的大决战,瞬间变成了双方对兰陵王的争夺。   吐蕃方不惜一切代价要杀死他,天策军不惜一切代价要救回他。   好在事发的时候,兰陵王的三十名亲卫离得最近,而且萧去病倒地之后,恢复了一丝清醒,最后在三十名亲卫和一百名天策骑兵的护送下,在天策中军和右~翼军的配合下,成功杀透拦路的吐蕃军,逃回本阵。   之后萧去病再次痛得发狂,撕扯头发,抓破脸颊。被几十名亲卫死死拦住。然而兰陵王力大无穷。一下将这些亲卫甩飞了出去,每名天策军士忧心如焚,阵地上一片大乱。   吐蕃大论恩兰·达扎路恭大喜,亲自上阵,指挥五万多吐蕃军猛攻,兰陵王麾下第一大将李晟当机立断,亲自出手将兰陵王的头部击昏,随后与兰陵王另一爱将马燧沉着指挥天策军进行反击。   五万多吐蕃军疯狂强攻半个时辰毫无进展。反而白白搭进去上万人,之后天策军乘势反击,吐蕃军无奈败退,一万四千多天策军发了疯一般在后狂追十二里,一直追到拉市海东岸方止。   吐蕃军只得退回神川都督府,之后,由二十六名亲卫和三百骑兵护送兰陵王先走撤回之前的大营,天策军堵住神川都督府至拉市海之间的窄道,在四万大理州和剑川诸蛮的军队开始打扫完战场后,大军缓缓而退。四万多吐蕃军竟不敢追击。   回到大营后,真相很快出来。兰陵王是中了矣罗识诏最恶毒,最残忍,最无解的夺命噬脑蛊。   一万四千天策军和两万大理兵当即愤怒的扬言要血洗剑川诸蛮,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再将此处烧成一片白地,剑川诸蛮头领无不惊惧万分的跪地哀求。   便在这形势万分火急的时候,痛昏过去的兰陵王幽幽醒来,问清楚情况的他制止了麾下将士的行为,将剑川诸蛮的头领叫进了帅帐,言明剑川诸蛮一天的时间,找出并交出凶手,盟誓犹在,否则血洗剑川。   这个时候,矣罗识诏主便是带着她的宝贝女儿阿幼朵,前往天策大营认罪,同去的还有各部落头领。   不过结局到底会怎样,剑川诸蛮并不知道,没人知道兰陵王惨死后盛怒的天策士兵会作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兰陵王的话还能对他们有约束力没有。   即使天策军真的要血洗剑川,他们也无话可说。   他们现在才从这些天策兵、四海商社员工、随军来的商贾、工匠口中,知道了兰陵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这些天策军的士兵中,有多崇高的地位,他在大唐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造福了多少地方……   本来剑川诸蛮几十万人,也可以因为兰陵王,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结果却变成这样,不要说天策军想要杀人,就连剑川的其他诸蛮也想冲过去把矣罗识诏给屠了。   大姐,你自己想找死,不要拉上我们啊!   已经有人在偷偷收拾东西,准备逃入深山,不过更多的人则在观望和祈祷,不是祈祷兰陵王不会死,是祈祷不要受矣罗识诏的连累,大理州的白蛮说过,天策府想要杀他们,就是逃到深山也被找到,他们有钱,可以用钱买人头。   “……他说兰陵王是天策府是天底下最坏的人,等打败吐蕃之后,就会杀掉剑川一半的男人,再把剩下的一半当做奴隶,替四海商社挖金矿……他还说,天策府和四海商社就是靠这种办法不停的杀人,抢钱,然后越来越有钱的……”   剑川诸蛮心怀忐忑,惶恐不已的时候,天策军的中军大帐,清醒过来,头上被包成粽子的萧去病和李晟、竹灵儿等人一起,听完了跪在地上的阿幼朵的诉说。   萧去病颇为无语道:“所以,你就相信他了?你情愿相信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也不情愿相信你的阿爹?”   阿幼朵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经过矣罗识诏主的分析解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自己的族群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也总算看清楚张献诚是一开始就在欺骗利用自己。   “张献诚是话你也敢信……良器,你给她讲讲张献诚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献诚,前大唐名将,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之子也,他的父亲为国征战多年,屡立功勋,张献诚为功臣之子,却不思报效国家,反助叛逆,成为幽州杂胡安禄山的心腹爪牙,为他无恶不作。   吐蕃为祸四方,被王忠嗣王忠武所败,张献诚与唐门刺客一起将王将军刺杀;后又为安禄山杂胡成立蛇牙组织,收买江洋大盗,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兼并丝绸之路上的盗匪。劫掠往来商旅。刺杀唐朝边镇大将;后又放出悬赏。与党项盗匪一起追杀大唐建宁王;再又收买刺客刺杀兰陵王妃。   要说强盗和恶贼,张献诚才是最大的强盗和恶贼,幽州杂胡手下一条咬人的狗,现在那幽州杂胡屯兵二十七万,为祸河北,四处劫掠,杀人放火,无数河北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是从洛阳用信鹰传过来的情报,你们看看。   那幽州杂胡意欲造反,却又惧怕兰陵王,因此千里迢迢赶来云南之地暗害兰陵王,否则张献诚莫名其妙来到剑川,莫名其妙找到阿幼朵不奇怪吗?   兰陵王一死,那幽州杂胡必反,到时候就是数千万生灵惨遭浩劫,数百万百姓要死于幽州兽兵之手。阿幼朵你就是杀死这些无辜百姓的凶手!   到时候我天策军也要返回中原平乱,本来已经获得和平的云南之地也将再燃烽火。战乱不止,吐蕃军会如何对付你们,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你这不但是害人,也是害己!”   矣罗识诏主和几名其他部落头领自然一听就明白了,看完情报,想到这事带的恶劣后果,一个个更是惊恐不已。   阿幼朵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是这个样子……是张献诚说兰陵王是天底下最坏的人……我才……”   陈大海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目几乎瞪出血来朝她大吼道:“师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知道他救活了多少没饭吃,没衣服穿,被狗追被狗咬,被富人欺负的穷人吗?   我告诉,是几百万!   我和妹妹阿兰原来是沿街乞讨的孤儿,谁都可以欺负,天天饿肚子还要被狗追,就是被人打死被狗咬死也没人管的。可是师父却收留我们,给我们地方住,给我们东西吃,还安排我们读书识字。   师父经常教导我:要学好本事,要感恩,长大后回馈乡邻,要把大唐建设得更加繁荣强大,要尊重律法,要守护好自己的家园,我一直牢记师父的教诲。   除了我阿妹,整个都都畿道和蓝田县,被师父帮助的孤儿还有二十多万,还有萧玄,萧黄他们,还有天策府那么多将士,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师父过上了最好的生活,现在师父却要被你个坏女人害死了,我恨不得杀了你啊!”   陈大海恶狠狠的眼睛刺的阿幼朵浑身发抖,若不是被人拉着,陈大海说不定真的会冲上去把她咬死。   那位拉着陈大海的天策士兵眼睛也红了:“大海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大唐被权贵抢走土地,到处流浪的农人,若不是兰陵王,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可现在我们一家却在洛阳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地,妻子在工坊里做工,小孩在小学堂读书,这些都是因为兰陵王。   兰陵王对每名忠于大唐之人都特别好,京畿道、关内道受了旱灾,是兰陵王和建宁王从南海运来了粮食,组织当地的人抢险救灾,不但管饭,每名做事之人每天还有两斗稻谷的工钱,使得几百万受灾之人免于挨饿。   还有被兰陵王征服的宥州和党项七羌,以前冬天他们哪年不要冻饿死人,而且那里除了牛羊,要什么没什么。可现在这两地的牧人,冬天别说冻饿死人了,在四海商社的统筹管理下,就是羊羔也没冻死饿死一只啊,每个牧人家庭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小孩还可以送去读书。   你们剑川诸蛮已经重新归附大唐了,马上就要编户齐民,到时候你们的生活也会越过越好。可你们竟然对兰陵王下蛊,即使这样,兰陵王也是严令我们不许对你们报复,否者此刻剑川早已是一片血海!”   名叫秦彦的四海商社高管命人抬来一台由水力带动的织布机,对矣罗识诏主说道:“张献诚那条狗诬陷我们四海商社的好东西都是抢来的,试问一下,从南海那群野人那里最多能抢到金银,抢到珠宝,抢到红木。   可是能抢到水晶杯吗?能抢到水晶灯,打火机,八音盒吗?能抢到质地紧密,颜色鲜艳,花纹好看的绫罗绸缎和好看的衣服吗?那可是一群穿着兽皮和树叶的半野人。   诏主你看,这就我们四海商社工程局研发出来的织布机,可以由一种水轮机带动。织布的效率可以比你这么的人快五十倍还不止。   正是靠着这些先进的技术。还有科学的管理。我们四海商社才能生产出这么好多东西,才这么有钱,这么富有,才让这么多生活越过越好。   没错,我们天策府也抢东西,也让一些人做奴隶,但我只抢敌人,只抓战俘做奴隶。从来没有抢过自己人。   兰陵王一片赤心与你们剑川诸蛮结盟,你们却暗中下蛊,本来你们就已经成了我们天策府的死敌,就是杀光你们所有人,也难赎其罪,可是兰陵王却宽恕了你们,只要凶手给出一个交代。”   矣罗识诏主抬起头来,颤抖地问:“兰陵王不杀我们剑川诸蛮?”   萧去病虚弱地被竹灵儿抱在怀里,爱怜抬起手,想要拭去竹灵儿眼角的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萧去病叹了口气道:“本王一生追求,便是守护大唐。你等既已归唐,便是大唐子民,纵然有错,也是阿幼朵一人所为,只要你等不叛唐,断不会无辜被屠戮……”   他这句话说出来,一旁陪着矣罗识诏主一起负荆请罪的其他各部落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同时又感激得想哭。   “但这件事的元凶,张献诚一定要死,剩下的吐蕃军也一定全部消灭,我不能让我的事业前功尽弃……矣罗识诏也不能轻易放过,全族之人,要做三年苦工……”   同一时间,唐军大营一片悲戚的时候,他们的对手,吐蕃的神川都督府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完全没想到天策军的战斗力会这么高,武器会这么先进,一场预谋已久,以为势在必得的大决战,最后竟然打成这个样子。   战事完全不按照他们战前预演的那样来,首先,萧去病脑中蛊虫发作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刻时,结果就这半个多刻时,七万吐蕃军被一万五千天策军打蒙了;   其次,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那囊·尚杰斯秀亭等人完全没想到这些两年半以前还是农夫和流民的天策步兵,战斗力会这么强,简直不可思议;   再次,后来萧去病虽然蛊虫发作,但天策军非但没有大乱,反而变得更加悍不畏死,更加疯狂。最后反倒把自己这边打得惨败,战死三万多人,而天策军战损估计不超过一千人,甚至更少。   更要命的是,今天的时候,从逻些传来急报,安西军陇右军分别在苏毗部和象雄部的带领下,已经攻入到阁川驿(今那曲)附近了,距离逻些只有六百多里,吐蕃政权岌岌可危,赞普急调自己回去击退唐朝联军。   尚结赞道:“大论,阁川驿有地势之利,又有七万重兵防守,只要内部不乱,坚持半年都没问题。   末将以为,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要确定萧去病的死讯再说,只要萧去病果真死了,东平王一反,安西军、陇右军必然要回去平乱,我们就可提前翻山在路上埋伏好,层层拦截,自可转败为胜。”   恩兰·达扎路恭在手里把玩着萧去病的震天弓和一支雕翎箭一支普通弩箭,沉吟不语,当时他们没能抓住机会将萧去病杀死,却抢到了这张震天弓。   果然是九石宝弓,自己和那囊·尚杰斯秀亭两人都没办法拉开一半,雕翎箭也是用金雕羽毛和铁木制成,不过他更在意的却是那支普通弩箭。   这支天策军装备简直太好了,每支弩箭竟然都是点钢打造,锋利无比,破甲效果比普通箭头强了起码三成。   加之这支天策军士气如此高涨,作战意志如此顽强,就算萧去病死了又如何,李晟同样是百战名将,由他统领天策军回转洛阳平乱,安禄山的幽州兵还是快速覆灭的下场。   一定得想个办法消灭了这支军队才行。   张献诚的想法和尚结赞一样,他只关心萧去病是不是真的死了:“大论,即使要返回吐蕃,何不再等四天时间,确认萧去病的死讯再说,说不定这期间就有机会呢。”   那囊·尚杰斯秀亭道:“最好就是天策军迁怒剑川诸蛮,双方打起来。”   恩兰·达扎路恭站了起来:“张统领,这事还要落在你的身上,你现在已经暴露,天策军最恨的也是你。”   “所以?”   “就由你想办法激怒天策军,把天策军一路引诱到铁桥城……”(未完待续。)   ps: 本来想连续性爆发的,可事与愿违,可能是前几天用脑过度,或者身体透支,今天脑袋疼的厉害,就只码出了这么一点,到后来干脆就看着电脑一直在发呆,先去睡了。   另感谢书友eldin的月票,评价票,感谢唐国强则中国强的打赏。 第三十七章 死讯和报仇   当天晚上,拉市镇决战场西南五六里处,阿幼朵和张献诚约会的那座小山的脚下,阿幼朵提着一盏灯笼,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张献诚没有来。   时间一下到了午时,阿幼朵突然激动得对着四周大声喊了起来:“张献诚你这个骗子,我知道你已经来了,你这个骗子,骗得我好惨!我们剑川诸蛮差点被你害得灭族!”   张献诚还是没有出来,如是她又大喊了两次,然后伤心地在那里又痛哭了起来。   过了片刻,从一旁的树林里,草地上,山石后面,钻出四十多名身披渔网树叶装,脸上画着油彩的人,一边向阿幼朵走过去,一边不停从脖子里掏出各种小虫子,一人走向阿幼朵道:“回去吧,我看他是不会来了。”   说了两遍,阿幼朵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待一名萧去病的亲卫想要去将他拉走的时候,阿幼朵再次大喊起来:“张献诚!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发誓你要骗我,就被万虫噬咬而死!你等着!”   满含威胁的话语说出,一旁的李晟也有些不寒而栗,这少女简直一身是毒,云南之地多虫子,自己埋伏到树林里,各种虫子往身上钻,而阿幼朵提着盏灯笼,竟然没有一只虫子敢靠近她三尺之内。   让李晟没想到的是,就在一行人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在东北方向,大约三百步远,突然传来张献诚冷冷的声音:“你给我下蛊了,当我不知道么?但你肯定不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我全都扔掉倒掉了。”   他大笑起来:“就连和你说话,我都时刻注意闭气,早防着你这一手呢!”   话音未落,几十只弩箭就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射了过去,但那声音很快又出现在一处新的地方,笑声得意:“李晟小儿。还想偷袭我。”   “张献诚逆贼,乃父为国征战二十年,保境安民,你却相助幽州杂胡意图造反。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乃父?你一人造反,却连累同族亲属上百人斩首流放,你敢暗害兰陵王,信不信我现在就传信洛阳,刨了张守珪在北邙山上的坟墓。挫骨扬灰!”   “你敢!萧去病是被我暗害的,有本事就来找爷爷报仇,找死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箭雨覆盖,但显然并没射中,片刻之后,不远处又传来张献诚的声音:“卑鄙小人,暗箭伤人。李晟小儿,等萧去病小儿一死。爷爷就随吐蕃军撤回铁桥城,有本事来杀我为萧去病小儿报仇啊!”   “你看我敢不敢!”   萧去病亲卫特别装备的五石强弩还未上弦完毕,李晟如今也是能开五石弓的射雕手,气的一箭射了过去,不过这种盲射显然还是射不中。   阿幼朵再次大喊道:“张献诚,你这个大骗子,你不得好死!”   “要怪就怪你太蠢!”张献诚拔出射中树干的那支雕翎箭,反手射了回来,李晟连忙把阿幼朵扑倒,一支雕翎箭就擦着两人的头皮飞过。   那边张献诚嘲讽的声音继续传来:“李晟小儿。萧去病的震天弓在此,有本事来拿啊,三天以后,爷爷就放把火烧了。”   然后又是一阵箭雨覆盖了过去。不过显然还是没有射中,张献诚的声音再次传来:“没射中,一群废物。”   那声音越来越远,显然张献诚已经跑远,这边等了一会,也就撤了。   四天的时间飞快过去。八万吐蕃军虽然被打剩下不足四万五,却依然仗着骑兵的优势,每日派数千骑兵前来袭扰,在营地壕沟外齐声大叫:“萧郎萧郎,小命不保……”以此激唐军出战,其步兵却在北面山谷两边埋伏待命。   天策军有四只执行侦查任务的海东青,自然不会上当,而且这些训练好的战鹰,都起码飞了六七百米高,即使是射雕手也拿它们没办法。   大营之内,萧去病的剧烈疼痛,依然每天要发作十几二十次,每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中军帅帐传出的时候,一万四千多天策士兵一个个就恨不能把钢牙咬碎,很多人甚至跪了下来,祈求上天能降下奇迹,免除兰陵王的痛苦,治疗康复!   更有甚者,一半的天策士兵还发下誓愿,愿以自身代替兰陵王受苦,去死,可惜老天并有显灵,中军帅帐依然不时有惨不忍闻的呼痛声传来,听兰陵王的亲卫讲,每到疼痛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兰陵王就会以手抓脸,撕扯头发,如今面目已经不可示人,李将军只能用将兰陵王的双手双脚捆住。   这个时候,这些吐蕃蛮子前来挑衅,自然是火上浇油,一万四千多天策战士一个个都是怒不可遏,纷纷请战,大喊要杀光吐蕃蛮子,捉住张献诚千刀万剐。   到得这个时候,李晟、马燧,或者安抱真就会带着八百天策骑兵出营追击一阵,杀死上百人之后,追到伏兵之处便止。   如此几次,吐蕃军累计送了六七百的人头,却依然乐此不疲,一万四千多天策士兵怒火却是逐渐郁积起来,双方的将领都在等。   吐蕃军恩兰·达扎路恭在等萧去病五天时间一到死掉,一万四千多天策军怒气再也压制不住,李晟就就只能选择出战。   这一路北上铁桥城,就只有沿着金沙江东岸的一条并不太平坦的山道,两旁不是高山就是峡谷,可以打伏击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即使对方有海东青,坚持不肯上当,也没关系,只要对方追上高原,就会出现各种不适症状,心慌气短,头痛恶心,手脚发麻,愣你是老虎也得变成病猫,而自己却毫无影响,还有地形优势。   到时候再回头痛击,定可一击而胜也,缴获这一万四千套极品装备,再回转吐蕃,阁川驿,将安西军和陇右军歼灭,加上幽州胡在河北造反,吐蕃和大唐之间的局势。就可瞬间逆转!   李晟和马燧也在等,两人都有些放任吐蕃军这样的挑衅,否则大可以打吐蕃军一个反埋伏,叫这些前来挑衅的吐蕃骑兵有来无回。   不过李晟也有些担心。这些士兵一个个视兰陵王为父为师,每日耳听兰陵王痛苦惨叫,又被吐蕃蛮子每日挑衅,情绪郁结,焦灼难受。实在容易憋坏了,便安排这些士兵每日砸木桩发泄怒火,消耗力气。   天宝初七这天上午,一队几百人的步兵刚刚砸完木桩从军营外面的干磨河洗漱回来,便看到营中九百天策骑兵正在整理鞍具,全身披挂,每人身上配两把强弩,马鞍上又挂两把,这群人立刻两眼放光,围了上去。   “安将军。是不是要打了,干是那群狗娘养的吐蕃蛮子?”   “只有骑兵出征吗?我们步兵呢?”   才满二十一岁昭武九国人出身的骑兵将领安抱真看了一眼这些围过来的步兵,一个个全都情绪激愤,双目赤红,他压低了声音道:“李将军刚刚传下的命令,今日我们打吐蕃蛮子一个反埋伏,你们暂时留守。”   众人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一名步兵旅帅道:“吐蕃蛮子暗害兰陵王,现在又每日前来挑衅,简直要把人气炸肺腑。我等实在难忍,每日这样痛苦煎熬,还不如出去痛快打一场。求安将军代我们向李将军请战,就一直打到神川都督府去又如何?”   众位步兵也一个个气愤填膺。握着拳头挥舞道:“杀光这群吐蕃蛮子,活剐张献诚,为兰陵王报仇!”   “就是啊,每日被他们这样挑衅,李将军这是顾虑什么,又不是打不过。”   安抱真看了他们一眼。将声音再次压低:“有的你们打的,我刚才听李将军和麻将机小声一路,说是下午准备全军出击追着吐蕃蛮子打,能不能杀光这些吐蕃蛮子,活捉张献诚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几百步兵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下反应过来,激动得身体都有些颤栗:“太好了,忍了这群杂碎这么久了,这次一定要干翻他们,一个不留!”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好了,现在赶紧去准备,去休息吧,不久后就会有命令传下来。”   一群光着膀子的天策步兵立刻飞也似的走了,检查器械的检查器械,休息的休息,而在后营方向,炊事兵正在忙着烧盐糖水,炒制油炒面,整个军营,仿佛一个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口。   巳时四刻左右,四千吐蕃骑兵又来叫营挑衅,离营地还有两里多路时,九百天策骑兵就全速杀出。   由于之前几次都是到了营地附近,天策骑兵才出营追击,这次天策军的突然杀出,吐蕃军猝不及防,在并不算宽阔的谷道中仓促间又难以掉头。   领军将领那囊·尚杰斯秀亭于是选择正面冲一波,毕竟吐蕃骑兵人数绝对优势,结果一接战才发现,这九百天策军完全疯了一样,气势强的吓人,正面第一波交手,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坚持了两个呼吸,第三四排的吐蕃骑兵就完全被天策军这种拼命的气势吓住了,一下崩溃,转身就跑,随即全阵大溃,近四千人被九百人衔追杀,那囊·尚杰斯秀亭也被李晟一箭射死,天策军狂追六里,一直追到吐蕃军的埋伏之地,歼敌接近两千,当着他们的面耀武扬威一番,扬长而去。   随后,只损失五人的九百天策骑兵直呼痛快地返回了军营,整个大营却是哭声一片,**十五人顿时惊惧的几乎晕过去。   李晟和安抱真飞快地跑进了中军大帐,所有人全都失魂落魄的,竹灵儿已经哭晕过去了,其他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声震数里。   李晟推开几名有些木然的萧去病亲卫,只见这位大唐战神,神仙弟子,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行军床上,一身干净地白袍,脸已经被自己抓得稀烂,头发几乎被扯光,一只眼睛也被自己扣了出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死状极其惨烈。   李晟和安抱真身体一晃,连同后面的八百多骑兵一起,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兰陵王……”   不久之后,吐蕃军大营,在得到那囊·尚杰斯秀亭死讯后不久。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又得到了萧去病的死讯,本来应该喜出望外的他们,此刻心中却满是忐忑。   他们是想激怒天策军追击,到达铁桥城附近的高原之后。利用地形和天策军不适应的优势将其击败,但因为之前那囊·尚杰斯秀亭的死,此刻心中却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的。   好比是一只老虎,被激怒之后,或许能引诱它掉入陷阱。但也可能在掉入陷阱之前就被老虎追上吃掉。   不过,两人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另一边的天策大营,午饭正在进行,此刻兰陵王刚刚去世,这些天策士兵又如何吃得下饭,名叫李晟的天策军第一大将,发表了讲话:   “……兰陵王被张献诚那个恶贼和吐蕃蛮子害死,大家很心痛,我比大家更心痛!但兰陵王不能白死。我们必须为兰陵王报仇!   我们的仇人是谁?是吐蕃蛮子,是张献诚,是幽州杂胡安禄山,史思明。此刻杂胡安禄山已经在河北屯兵二十七万,又联合回纥兵二十万,准备造反,攻入洛阳,攻入长安,诸位的亲人家眷,兰陵王妃。兰陵王世子可都在洛阳!   我们要为兰陵王报仇,要回转中原保卫家园,要实现兰陵王的遗愿,守卫大唐。就必须先击败面前这些吐蕃蛮子,然后迅速返回洛阳。   安贼马上就会造反,中原以及无兵可守,我们没有时间和这群吐蕃蛮子多做纠缠,必须一战将其全歼!   这几日吐蕃蛮子每日来到阵前挑衅,送人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激怒我们,利用我们急于为兰陵王报仇的心理,引诱我们追击。   他们所倚仗的,就是一路往西北跑,地势会越来越高,我们都是中原平地之人,一旦上了高原,至少有一半人会出现各种不适,心慌气短,头晕恶心,四肢无力;   而这群吐蕃蛮子常年生活在高原上,对此却毫无影响,恩兰·达扎路恭就是想凭借这一点将我们击败!   所以,我们必须在追上高原之前,就把他们通通干掉!但他们一半以上都是骑兵,又比我们更加适应山地行军。   所以,下面的战斗会打得异常艰苦,我们至少要在一天一夜,甚至两天两夜内,不眠不休,一路追击,而且还必须比他们的战马跑得更快,这样才能在歼灭他们的步兵之后,追上他们的骑兵,杀死他们的骑兵!   所以,为了能给兰陵王报仇,为了能跑得更快,跑得更久,我命令你们即刻吃饭。之后每人携带三天的干粮,休息一个时辰,申时初刻,全军出击,杀光这些吐蕃蛮子!”   天策军营以南,剑川地区,剑川诸蛮和白蛮的两万大军同样在作者战斗准备,因为消息是刚传过去的,这些人动员能力和运作效率本来就比较低下,此刻便颇有些乱哄哄的。   矣罗识诏主的妻子正哭着给矣罗识诏主准备行装,作为山里妇女的她,并没有什么见识,她只知道剑川诸蛮打不过南诏军,而南诏军打不过吐蕃军,此刻自己的男人却要去跟凶残的吐蕃蛮子拼命。   矣罗识诏主被她哭得心烦,大声骂道:“你哭个屁啊,有天策军顶在前面,我们只在后面打扫战场,搜索落网之鱼,有什么危险?   阿幼朵做下这等事情来,天策军没有屠光我们矣罗识诏和剑川诸蛮就是老天保佑了,现在我们这条命都是欠的兰陵王的,就算战死了,也是应有之意!”   那妇人哭得更厉害了:“呸,呸,呸,都要打仗了,你说的什么晦气话。”   名叫阿幼朵的少女,这时已经收拾完毕:“阿爹,我要陪你去。”   矣罗识诏主叹了口气:“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要去找那个张献诚把账算清楚。”   “那张献诚不会再见你的,而且就算见着了,听说此人武艺极其高强,对你又有防备,这账算不了的。”   阿幼朵掏出一把小匕首抵在脖子上,坚决道:“阿爹不让我去,我现在就死在阿爹面前。”   矣罗识诏主第二次叹了口气,这个宝贝女儿,就是太有主意,否则也不会酿下如此滔天大祸:“好吧,你就跟在我身边。”   另一边,终于等到萧去病死讯的张献诚,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在这之前他便在第一时间在山道上纵掠如飞,来到天策军大营西面的高山上,亲眼看到满营缟素,亲耳听到哭声震天的他兴奋得浑身颤栗,有如疯癫。   随后他快速返回吐蕃军大营,打开从河北携带过来一只鹰笼,喂里面的海东青吃了十两牛肉,随后将写好的消息密封好放进鹰腿上的竹筒,放飞了这只海东青。   差不多三四天之后,远在幽州的义兄,就会收到萧去病的死讯,随后起兵造反,推翻唐朝,建立大燕。   天宝十三年,八月初七,申时初刻,位于神川都督府西南方向六十里处的三岔路口的吐蕃大营,气氛有些诡异,他们这次出征,可谓事事不顺。   四万两千多吐蕃军千里迢迢前来救援南诏,结果不等他们赶到,南诏就彻底覆灭;之后想要诱敌深入打埋伏,结果一万作为诱饵诱敌的骑兵被天策军一口吞掉,只逃回来十几骑;   再后来,双方大决战,七万打天策军一万五千,对方的统帅还突发变故,差点死掉,最后吐蕃军却落得个大败而归的下场;今天四千骑兵前往挑衅兼诱敌,结果又被九百天策骑兵追杀六里,杀死一半。   现在,已经有不少将领提议立刻返回吐蕃腹地,却被大论恩兰·达扎路恭压了下来,决定在这里再等到明日清晨。   而同一时间,与之相隔仅四十多里的天策军大营,集结号已经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是八章 紧锣密鼓(上)   差不多一个半刻时之后,恩兰·达扎路恭收到了斥候的报告,一万四千多天策军,全军出动,直扑向吐蕃大营。   恩兰·达扎路恭大喜过望,随即命十里外的阻敌的一千骑兵防守一个刻时,再留一千骑兵留守大营,其他部队即刻向铁桥城方向撤退,两千骑兵只需坚守半个时辰,或者坚守两个刻时之后,就可放~火烧掉大营,以此阻敌,再北上追赶大部队。   其往南十里处,这里是一段宽度只有四百多步谷道,为了防止唐军偷袭,三日前,吐蕃军在此挖设了三条壕沟,设置了两条鹿砦,在壕沟和鹿砦中间,有一条吊桥,方便自己人往来。   便在传令的哨骑跑出大营的同时一时刻,在这处工事两边的陡坡上,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在两侧山坡上放哨的六人不经意地发出响声看了一眼,并没什么特别。   西面三人中有两人很快转回了视线,另一人依然盯着看,他是猎人出身,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捅捅旁边两人道:“你们听到什么这声音没,好像有人?”   “许是什么山中小兽,有什么稀奇的。”一人不在乎道。   “你可别吓我,这青天白日的,有人摸到这么近,我们能看不到么?”另一人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之前那人望着不远处树下微微摇动的草丛,满脸狐疑,他皱起了眉头,取下弓箭道:“待我射一箭看看。”   另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觉得他有些过分紧张,一人却觉得小心无大错,射一箭也好,便在这个时候,那片被怀疑的草丛里面,猛地飞出一支白羽箭,正中想要弯弓搭箭那名吐蕃人的咽喉。   被射中的这人双眼****,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开始栽倒。旁边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边草丛突然钻出十几个有如山精鬼怪一样人影,没等他们做出反应,甚至是喊出声来。两只白羽箭就紧随而至,再次洞穿两人的咽喉。   而陡坡下面工事后边的一千留守骑兵,发现情况有异还不是因为两侧山坡上这六人被射死倒下的声音,将他们惊醒的是与此同时突然飞上天空的烟火,一声惊雷一样的炸响在他们头顶响起。随后是满天爆炸的大红色火焰,即使在白天也同样炫目,这一千土包子吐蕃军全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嘴巴张得大大的。   随后是如雷的马蹄声从南边传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大声嘶喊:“敌袭!”   与此同时,两轮密集的箭雨从两侧陡坡泼洒而来,在下面密集的人群里造成更大的慌乱,特别是守在吊桥附近的吐蕃军,几乎被一扫而光。   几十名浑身披着树叶。脸上涂着绿色油彩的怪人从山坡上跳了下来,西面当先那人简直像是会飞一般,一掠上十丈,轻飘飘落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刀光如练,身形如风,所过之处无不人头滚滚。   无头的尸身还未倒下,他就已经透围而出,呼呼两刀砍断吊桥的绳索,片刻之后九百天策如龙而至。并不稍作停留,在各自发射一轮弩箭以后,在此阻敌的一千吐蕃骑兵骑兵已经死伤超过七成,剩下的也瞬间被打得崩溃。发出恐怖和歇斯底里的呐喊,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不久之后就被奔跑而来的天策步兵像射兔子一样一一射杀。   而在这之前,先前那支突然从草丛里冒出,从山坡上跳下的那支特战队,也纷纷抢了吐蕃军的战马。向北急追而去。   他们都是兰陵王的亲卫,每人都是千中选一的练武苗子,由萧去病、岳沐风和令狐流云亲自训练,此刻就算拿到江湖武林上去,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六人结阵与张献诚的这样的顶尖高手,也能勉强打个平手。   这支特战小队,承担的任务便是每战居先,为九百骑兵开道打开战局,此刻这四十一人,骑着马上,每人都是全身血红,挥舞着手中用乌兹钢特制的宝刀,重重用刀尖就刺在战马的屁股上,于是,没过多久,这四十一人便追上了前面的九百骑。   ……   数千里之外,范阳。   皇帝的特使,给事中裴士淹和中使辅璆琳以及一名小宦官随从,怀着忐忑的心情,在两名东平王家僮的引领下,走进了范阳节度使的节堂。   两人受皇帝和宰相的委派,前来宣慰河北,并赐珍果宝贝给安禄山,一行人到达范阳已经两天了,还未见到安禄山。   一路行来,河北之地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兵匪盗贼横行,他都已经亲眼见到,联想到那个整个朝廷几乎无人不知的,公开的秘密,此刻两人自然更加确信安禄山这个幽州杂胡马上就要起兵造反了。   而且他们一行人,自到达河北之地没多久,就失去了行动自由,到到范阳以后两人以及两人的二十几名随从,更是被安禄山囚禁在馆驿之中,外面重兵把手,一行人也只能每日长吁短叹,战战兢兢。   如今安禄山终于肯见两人,两人心中也都是惴惴不安,一个暗自祈祷,千万别被杀了祭旗才好,等逃离此处,一定要将安禄山就要造反的事情,详细禀明给皇帝;另一个则在想,只要安禄山不杀自己,做什么都行啊!   ……   吐蕃军大营,准备北上诱敌的四万吐蕃还在收拾行装和整军,大营南面的瞭望塔上,就突然有人大声喊起来,大营之中,人人不解地回头望去,随后他们就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站在瞭望台上的吐蕃哨兵大声喊道:“天策骑兵,大论,天策骑兵杀来了……”   整个吐蕃大营顿时就有些乱起来,距离大论下达撤退的命令,还不到一个刻时的三成,传令的骑兵前脚刚走,怎么天策军就杀过来了?   他们是从天上冒出来的吗?   “不要乱,不要乱,准备迎敌!”还在大营的恩兰·达扎路恭与已经骑上战马,正在北面营门口看着吐蕃骑兵出营的尚结赞对视一眼,飞快往南面营门疾奔,他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快拉上吊桥。他们是骑兵,攻不进来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位于大营西侧的山崖上,有几十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还不等这些黑色的陶罐落地,就有几只火箭从山崖上射了出来,在空中就将几只陶罐射碎,仿佛满天的火雨从天而降,落入下面的密集的人群。顿时就是一阵大乱,而山崖上,还有更多的陶罐抛掷过来。   陶罐落地,里面的汽油瞬间燃起熊熊的大火,虽然相对四万多人的大营,这点被火焰覆盖的人和区域,只能算很小一片范围,直接被火点燃的吐蕃士兵,也只有接近两百,但事发突然。加上这些被火焰包围的人发出凄厉之极,惊恐万分惨叫,瞬间就把大营里的其他人吓得魂不附体,有一半竟然未战先乱起来,一个个口中喊着“天兵神将,天兵神将来了”,乱成一团。   而在这时,山崖上的四十一人也已经在发射过两轮一矢三发的弩箭之后,飞身跳了下来,快速抢占控制吊桥的核心位置。随后九百天策骑兵如潮涌来,在通过吊桥后,一轮箭雨杀死靠近大营南门附近纵向六十步,横向一百多步的七成以上的敌人。   随后。这些轻骑兵并不再发射弩箭,而是纷纷从马鞍两旁的袋子里面,掏出一个个柚子大小的瓷瓶,用力往北面掷去,在敌我两方之间瞬间是燃烧起一面高达六七尺的火焰墙。   随后这九百天策骑兵对着火焰墙南边区域内幸存的吐蕃士兵,就是一轮补射。手慢没抢到人头的只好无奈地对着火焰墙外面的敌人盲射。   听着火焰墙内发出的非人惨叫,不时还有强劲的弩箭从南面非来,不断有吐蕃士兵中箭倒地,吐蕃大论,第一名将恩兰·达扎路恭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迟疑了那么一两秒钟,终于忍痛做出了决定。   “全军立即北撤,只带干粮和武器,其他东西一概不要……走之前,放火把北面的大营也点了。”   另一边,名叫李晟的前陇右军小将听懂了恩兰·达扎路恭的话,他大声笑着道:“吐蕃蛮子要放火烧营,烧就烧嘛,反正吹的南风,我们先去西面的小河边休息一下,缓缓马力,给战马疏通疏通筋骨,半个刻时后,绕过大营追敌。”   而这个时候,四十一名特战队员已经换过了吐蕃军的战马,涉水绕过西边的小河,如影随形地跟在吐蕃军队后面,衔尾追杀落后的吐蕃士兵,数万吐蕃将士竟无一人敢稍稍回顾,组织抵抗,在他们的头上,有只黑色的海东青在飞。   ……   范阳节度使节堂,给事中裴士淹宣读完了奉旨宣慰河北的诏书,半坐半靠在床上的安禄山并没有起身,更不说下拜。   事实上从三人进到节堂一直到现在他就是这个姿势,没有变过,倒是旁边的几名两镇高级将领,一个个目露寒光,虎视眈眈,让三人有些不寒而栗。   裴士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旁的中使宦官辅璆琳连忙让随从的小宦官给安禄山献上了李隆基赐给安禄山的珍果宝贝。   安禄山收下了,让他放在床上方桌上,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终于开口说话:“这些天怠慢两位了,其实本王是在准备献给陛下的礼物。”   中使辅璆琳媚笑道:“不知是什么礼物?”   “幽州之地出好马,本王准备进献陛下三千匹好马。”   辅璆琳心道,幽州马是不错,但怎比得上大食马和汗血宝马,就是与河曲健马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再说飞龙厩好马无数,陛下要你这三千匹好马做什么?但嘴上依然附和道:“好啊,东平王一片心意,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每匹好马再配执控夫二人,并派蕃将二十二人护送。”安禄山淡淡说道,一脸真诚看着二人。   “啊……”裴士淹吃惊得忍不住叫了出来,三千匹战马,再配六千精锐战士,二是名蕃将,这不就是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吗?   安禄山想做什么,谋杀皇帝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安禄山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盯着裴士淹,目露寒光。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辅璆琳连忙回话,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现在我们一行人身陷虎**,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等回到长安再说啊。   “没问题就请裴给事中和辅中使为本王上表陛下吧。”安禄山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小方桌,他的旁边,幽州集团第一军师严庄给裴士淹和辅璆琳递过一张奏疏。   “就请裴给事中誊写一遍,随后连同辅中使一起签名盖上私印吧。”   裴士淹接过奏疏,才看了前面一段,就震惊得脸色煞白,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升起,头皮发麻。   这奏疏盛言河北百姓安居乐业,东平王忠心体国,尽心王事,忠心耿耿,又说幽州军马强健,幽州蕃兵蕃将感沐圣恩,无以为报,欲献好马三千匹,每匹好马再配蕃人执控夫二人,为的就是能够一睹圣言,以表达其感激之情。   安禄山这狗贼果然是要造反,而且还要拉上自己和辅中使与他一起谋逆,这奏疏要自己要誊写并签名盖印了,就是同谋,就是大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中使辅璆琳看得同样冷汗直流,这是要拉着自己一起造反啊,到时候事败,他倒是不在乎被灭三族九族的,关键是自己也要跟着死啊。   这尼玛,因为安禄山一向厚礼贿赂宫中宦官和往来官员,本以为这是一趟美差,自己这才争着抢着来,早知道会是这样,就是打死也不来河北啊。   “安禄山!你这是要图谋造反,陛下待你天高地厚之恩,把你从一个小小的互市牙郎,偷羊贼提拔到郡王,三镇节度使,几次免你战败的死罪,哪点对不住你,你要造反!”   裴士淹已经豁出去了,作为皇帝的秘书给事中,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年来大唐一直在打胜仗,安西北庭军已经扩充到八万兵马,战力除了天策军以外冠绝天下;还有陇右军,朔方军都是绝对的强军;兰陵王,武威王,西平王,郭子仪,李光弼,都是世之良将,安贼造反,绝对不可能成功。   再加上这次来范阳,他们是从都畿道过的,见到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训练的景象,当时自己还不太明白,现在却一下想通了,对于安禄山的造反,天策府是早有准备啊。   而且重要的是,自己一旦照做了,河东裴氏就将满门遭殃,为今之计,大不了一死,还能换来青史留名,满门荣耀。(未完待续。)   PS: 可能还有 第三十九章 紧锣密鼓(下)   “裴给事中为何无端诬枉本王,本王对陛下一片赤心可表日月,你竟然敢诬陷本王造反,不但诬陷本王,还敢骂本王,你当本王可欺吗?”   安禄山冷冷声音传出,与此同时,他麾下名叫田承嗣的大将已经走了过去,用手抓住裴士淹的肩膀,虽有重重踢在他的膝窝上,他被打得一下跪了下来,拔出刀来,一下钉在他的腿边。   “你写是不写?”   “你们杀了我好了,你们这群反贼,你们敢造反,就等着身死族灭,千刀万剐,满门……啊……”   话没说完,他就被田承嗣又一下拉了起来,随后一拳重重打在肚子上,然后整个人因为剧烈的疼痛一下缩成了一个虾米,嘴里有苦涩的胆汁吐出来。   另一边两名大小宦官已经吓得完全呆住了,名叫史思明的河北集团二把手走了过来,眼睛死死盯着辅璆琳的眼睛,瞳孔收缩:“他不写,你来写,你来签字署名。”   辅璆琳紧张害怕得浑身筛糠,这个时候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史思明与是戾笑起来,他本来长得就丑,这个时候就更像地狱里的恶魔了。   史思明一把将旁边那年小宦官像提小鸡一样提到辅璆琳面前,随后手起刀落,一刀将小宦官的半边脑袋劈开,红色的鲜血和脑浆飞溅,洒了他满头满脸,也同样洒了辅璆琳满头满脸。   那小宦官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一只眼睛惊恐万分地凸出,死死地看着辅璆琳,随后被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和脑浆覆盖。感觉到脸上有液体流动,辅璆琳下意识用手一抹,手上就全是黏黏滑滑恶心的蠕动……   “咕……呃……啊……”   辅璆琳惊恐至极地大叫起来,随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史思明丢掉已经死了的小宦官,将辅璆琳一把提起。诡笑道:“现在你写不写?”   辅璆琳完全吓傻了,下意识点点头。   ……   入夜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神川大铁桥东南方向大约一百三十里处的一处山道上,名叫恩兰·达扎路恭吐蕃大论下令随行的吐蕃将士稍稍休息。吃点干粮。   这一路北上,虽说自己这边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又是骑兵居多,但一来毕竟道路不宽,且多是靠近金沙江陡峭山路。稍有不慎就是掉入江水中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再一个,自己这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在申时出击,入夜之后,山路更加难走,自己这边因为走的仓促,而且从未考虑过走夜路,严重缺少火把等照明之物,骑马走在这危险的山路,简直就是找死。   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的熟悉地形和骑兵居多的优势一下荡然无存。反而对方人人手持火把,以强弩开道,加之准备充足,边跑边可以进食,随时补充力气,速度还比自己这边快了许多。   “******,这群疯子,一个个都疯了……”一名吐蕃士兵呐呐地骂道。   在他的旁边,更多吐蕃士兵正在吃着最后一点点干粮,还有一小半。走得匆忙,根本就没带干粮,这个时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睛绿油油地看着其他吐蕃士兵。肚子不停地咕咕叫。   “肚子饿得难受,分我一点吧,就一点……”有人开始哀求旁边的战友,但这些人自然是自己都不够吃,又如何肯将仅有的一点干粮分飞别人呢。   “杀马,喝马血。吃马肉!”恩兰·达扎路恭咬了咬牙道,夜晚行军,战马已经取不到多大用处了,至于没了战马怎么赶回吐蕃,以后怎么打仗,他也管不了。   他知道天策军还会继续追来,无论如何也要先赶到铁桥城再说,只要到了铁桥城,自己这边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恩兰·达扎路恭完全没想到,天策军被激怒之后,会是这么可怕,那个李晟的战术打法会这么疯狂且巧妙,他完全是利用自己这边的挑衅,轻慢这边的军心的同时,又积累天策军的怒气,然后在下午出人意料的发动突袭。   其实真要说起来,自己的的谋算并不能错,说到底,还是没有料想到,天策军的战力会这么强悍,简直违背常理。   按照常理,天策军被激怒之后,攻打大营南边十里处防御工事需要至少两三个刻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攻打大营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自己这边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北退。   结果事情完全不按设想的来,南面的工事没能阻挡他们片刻,防守严密的大营也没能阻止他们片刻,局势变化得太快,太出人意料,以至于自己来不及做出反应。   重要的还是,天策军这种强悍的战斗力和不顾一切的拼命气势,一下让自己这边的军心破了,没有士兵敢回头反抗,只要天策军追来,他们立刻闻风逃窜。   仿佛是要为自己的想法做注脚一样,这边刚放倒一百多匹战马,饥饿的吐蕃士兵刚喝了两口马血,还没等从这些战马身上割下多少肉来,东南方向数百名落后的吐蕃士兵惊恐万分地,大声喊叫着往这边逃来,更远地方,是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正在飞速追来。   不等恩兰·达扎路恭下令,正围着战马尸体割马肉的吐蕃士兵立刻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夺路而逃。   恩兰·达扎路恭也一下爬了起来,悲愤欲绝地往南看了一眼,不久前还有四五千的后路军,此刻就只剩下的几百了,八万大军南下救援南诏,不知道最后能有五千有命逃回铁桥城不。   另一个方向,距离恩兰·达扎路恭东南方向差不多十里远的一座山峰上,张献诚隐身在一块山石后面,将头探出,看着下面的山路上长长的火龙队伍,心中同样充满震惊,他忍不住喃喃道:“疯了!呵呵,这是疯了……八万人,这是要送光啊……”   天策军突然杀来,张献诚也跟着恩兰·达扎路恭北逃,一路上这近四万吐蕃军军无战心。像狗撵兔子一样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天策兵追着跑,更可笑的是,这些常年在山地高原行军的吐蕃士兵,竟然连逃跑也跑不过这些天策步兵。被对方从后面追上毫不费劲地射死捅死。   就在差不多一个半刻时前,张献诚便隐身在这块山石后,亲眼目睹山下三千多跑不动了吐蕃蛮子,被后面不到四百的天策士兵追上,然后竟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原本他觉得。只要害死了萧去病,安禄山造反就极有可能成功,然而就在这一刻,当他幻想着八万幽州军与一万五千天策军正面对上的情景,突然一下觉得,八万幽州军同样会全军覆没……   “什么军队……”   感慨过后,眼看几只火把长龙从下面的山道追击而过,又等了一会,张献诚悄悄地潜下了山,向南走了七八里。这里是金沙江的一个大转弯,道路越发险峻,上面的山崖也更加陡峭,当然,对他来说,要攀上去,并不算太难,但关键是,现在他的肚子也有些饿。   然后,在快要走到弯道边上的时候。张献诚听到的虫笛的声音,顿时眉头就是一皱,提起不多的力气,纵身跳上了一块山石。然后往山崖山攀登,准备从上面悄悄绕过这里,然而在过弯道的时候,他看到下面吹笛子的,正是阿幼朵。   然后他就停了下来,想看看阿幼朵到底想做什么。张献诚全神贯注看着下面,却没有注意在他扶手的地方,一只长相怪异的金黄色蝎子悄悄爬了过来,随后重重叮在了他的手掌上。   张献诚痛得失声就叫了起来,手臂一甩就将那只蝎子甩飞,与此同时,又有十几只毒蜂嗡嗡飞了过来,张献诚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有些麻,一下反应自己这是着了阿幼朵的道。   他衣袖一挥,赶走毒蜂之后,然后,几个纵跃一下跳到山道上面,长剑出鞘一下搁在了阿幼朵的脖子上:“贱人,你敢暗害我!快拿出解药来。”   另一边阿幼朵还没说话,他的阿爹和矣罗识诏几十名部落勇士也一下围了过来,手持弓弩,还有的几人将吹筒放进了嘴里。   矣罗识诏主急切道:“狗贼快放开我女儿!”   “放开阿幼朵,否则杀了你!”   张献诚自然不会为其所动,长剑作势就要轻轻一划,这个时候,阿幼朵也大声喊道:“阿爹你们不要过来,我来跟来做个了断。”   矣罗识诏主忧心不已地退开几步:“阿幼朵,你可不要意气用事。”随后又对张献诚威胁道:“狗贼,你敢伤害阿幼朵,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说这话的时候,更多矣罗识诏的人围了过来。   阿幼朵道:“张献诚,我说过,你要骗我,定叫你被被万虫噬咬而死的。”   “你是说刚才那只蝎子也是蛊虫?”张献诚感觉手臂更麻了,他有心想砍掉手臂又狠不下心:“可有解药?”   阿幼朵狠狠道:“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吗?你敢骗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真是个疯女人,张献诚心里大骂道,随后身形一闪,一下来到矣罗识诏主的面前,长剑抵住他的脖子,冷冷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杀了你阿爹!”   ……   这边互相对峙的时候,在距离铁桥城差不多八十多里的地方,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带着几十名亲卫正在躲路狂奔。   自那次休息过后,自己这边又被天策军追上三次,死伤惨重,到现在跟在两人身边的就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而对方却依然紧追不舍,那几十名身穿渔网服的人,简直彪悍凶残得让人恐惧,其中领头那人,更是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那人好像没有重量一般,身轻如燕在狭窄的山道上也能纵掠如飞,更加胆大无比,一人一刀就敢冲入上千人的队伍中厮杀,而且永远不知道疲累也似,永远冲在最前面,将他们去路拦住。   天策军除了萧去病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怎么之前不知道?   正疑惑的时候,后面四十一人就一下追了过来,双方的距离在飞快地接近,领头那人在相距还有三十多步便一个纵身跳上右侧陡峭的山崖,几个跳跃之后,一下就越过了众人。   “天亡吐蕃……”   “绝境……”   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两人在心中哀叹,随后恩兰·达扎路恭大声怒吼道:“拼了吧!”   这个时候,从陡峭的山崖上越过众人的那名天策军特战队头领也轻身跳到了道路中间,手中宝刀挥舞,有如白练横空,不大却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语调传了过来:“大论何走之急?”   恩兰·达扎路恭和尚结赞顿时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你是……兰陵王……萧去病?”   “然也。”萧去病淡淡笑道:“那日决战前本王说过,此战你若不死,本王定要找机会与大论相约把酒言欢。大论为何要急急逃回吐蕃,有意使本王言而无信乎?”(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噩耗   天宝十年八月初十,两只海东青几乎同时飞入了范阳城和洛阳城,带来了同一个消息。   范阳,看完情报的安禄山激动得眼睛放光,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喃喃念叨“庆宗,阿爹给你报仇了”;史思明同样兴奋,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不能跟这样的世之英雄交手,实为平生之憾事也;严庄则有些懵了,主君神仙弟子,天纵之才,怎么就防不了张献诚的暗算,自己得知消息之后,不是传信给洛阳了吗?   传令下去,杀牛宰羊,每人四两仙人醉,犒赏三军!”传令家僮走后,安禄山召集了手下心腹将领:安庆绪、孙孝哲、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廷阶、向润客、李庭望、崔乾佑、尹子奇、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从礼,向他们宣布这个好消息:“诸位各自去做好准备,秣马厉兵,整理军备,五日之后,中秋节一早誓师起兵!”   洛阳城,看完情报的李倓完全傻掉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天下无敌的师父会死于张献诚的暗害。   自从步入化劲之后,师父的武艺修为早就到达可以内视的地步,这两年多的时间也是勤练武功不止,后来又修炼了少林寺的易筋经和洗髓经,师父现在的境界,内视已经达到了血管,早已经是百毒不侵,而且就算中毒,也能控制自己的胃部甚至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将毒吐出来或者逼出来,又怎么可能中蛊毒一下身亡。   “建宁王,怎么了?”一旁的李天锡看到李倓这个样子,疑惑非常,他笑着问道:“难不成大统领打了败仗,不过,这怎么可能嘛?”   作为天策府集团情报系统的二把手,李天锡如何会不清楚吐蕃军和天策军的战力差距,兰陵王虽然具体指挥不行,但却是战术天才。李晟和马燧都可以算的上大唐排名前五的领兵、打仗、指挥的良将,天策军的武器又是最好的,出了汽油武器外,还携带了大量最新式的黑~火~药武器作为撒手锏。怎么也不会打败仗啊。   李天锡这样想着,那边李倓对他的问话,却完全没有一丝反应,满脸狐疑的李天锡从李倓的手里拿过情报,随后也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李天锡不敢置信地检查了情报上的火漆,暗记,还有情报行文的格式,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兰陵王中蛊毒身死,这怎么可能?   他完全不相信,那个小道士,比猴还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中张献诚的暗算,再说了。算算时间,自己这边提醒的情报大统领也应该在中蛊毒前就收到了啊。   很快他发现情报的最下面,是一长串的的数字,心中一下涌起希望,他飞快地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西游记下册》来,飞快地翻页查找,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个汉字,然后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就知道兰陵王不会有事,果然,这家伙又在憋着坏害人了。幽州胡和小日本这是要被玩死的节奏啊。   天策府西南角,兰陵王府,天策府集团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四海商社一把手兰陵王妃何可儿此刻正在与负责蓝田县事务的六舅王玉珏已经蓝田县的几名负责人核对账目。商议工作。   虽然说四海商社制定出了一套相对合理且细致完备的制度来,但在实际的运作中,更多的还是奉行信任原则,也正是由于这样,四海商社的运行成本极小,反倒运行效率极高。   加之在大的原则上又制定了公平的竞争机制。唯能力和贡献是举,只要能力强,就会得到重用,如果提了好的建议被接纳后也一定会重重奖励,并且重点培养,至于能够对某些技术有创新性改进改良的,更是会授予最高的荣誉,当个宝贝供起来。   除此之外,四海商社还特别提倡并引导一种员工管理亲如一家的,把四海商社当成自己家企业文化,平时强调的便是友爱,互相关怀,合作,信任,所以基本上每名四海商社员工的主观能动性都得到极大的调动,而四海商社的事业也在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得到的飞速的发展。   换句话说,如果四海商社制度管得太严,对员工不信任,每到一个新地方发展,光建设管理监督机构就忙不过来,谈何发展事业。   但树大有枯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相对来说,唐朝的人普遍来说都是非常淳朴,心性单纯的。讲诚信,讲究士为知己者死,讲究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很多人简直感激感动坏了,都不用监督,一个个都殚精竭虑为四海商社尽心尽力做事,可也有一些投机之徒,借着管理的宽松,和其他人的信任,为自己和家人朋友牟利。   也有少数自以为是为四海商社着想,作出一些违反四海商社程序和规定的事来,总之,就是四海商社快速发展过后,是时候缓一缓,治理一下内部,将少数投机之徒清理出去,将一些违反制度的行为,作严肃处理,而负责给四海商社掌舵的何可儿这段时间,就简直累坏了。   便在这时,李倓来到了这里,通常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是会在门外耐心等候,逗逗萧景曦,然而这一回他却直接走进了会议室,这样的突兀,加上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着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何可儿面露疑惑地看着李倓,开口问道:“小倓,有什么事吗?”   李倓走过去,递给何可儿一张不大的纸条,何可儿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接过纸条的手都有些颤抖。一旁的张雨婷、王玉珏、萧天明还有侯思琪等人同样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倓,随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何可儿身上。   只见她一张秀美绝伦,美艳不可方物的俏脸上一下变得惨白,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更是放得老大,然后整个人就有如石化了一样。   在她旁边的建宁王妃张雨婷有些被吓坏了,小声问道:“怎么了?”   何可儿下意识想把纸条地给她,然而巨大的悲伤加上多日以来的劳累,这个时候就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了也似,胸口压抑得厉害,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张雨婷这时已经接过纸条,还没来得及看,就连忙与侯思琪一起将何可儿搀扶住,在场众人,连同李倓也是顿时被吓坏了,王玉珏大声喊着何可儿的名字,其他人也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萧景曦在外面看到李倓来了,也啪嗒啪嗒往这边跑,还没跑到就听见里面有慌乱的大叫声,有些着急,啪叽一下摔了一跤,而后又连忙爬起来,他听到舅姥爷在喊阿娘的名字,很是迷惑。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雨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兰陵王……死了……在云南被张献诚害死了……”   众人一下呆住了,惊异得无以复加,但如果现场有高速摄像机,就可以看到,其中一名个子较矮的四海商社高管,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脸上不是震惊也不是悲伤,而是有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浮出,一闪而过,随后飞快变成悲戚的表情。(未完待续。)   PS: 还有一章 第四十一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一)   中午时分,都畿道的一处工坊区,午间休息工人正在饭堂吃饭,刚当上生产班长的戴四清一边吃着饭,一边眉飞色舞和手下工友讲话:“……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个丫头,这次考试得了个全班第一呢,学堂里的先生也说她有天赋。◎”   戴四清就是羡慕邻居王老三有个儿子在小学堂读书,每天给晚饭前都要在院子里叫儿子给他读报的那人。   这段时间,他因为工作认真积极,各项技能都十分过硬,加上每次都抢着干脏活累活,被工坊评为先进模范,然后他家的两个小孩就都送到小学堂读书去了。   那大儿子之前在洛阳富人区给人跑腿,兼职送报送牛奶,每月都能挣到三四个银币,心有些野了,读书并不太认真,已经被戴四清打了好几回屁股。   好在小女儿却是块读书料,虽然入学时间晚了一点,但几乎是一学就会,才三个月不到,就能认一千多个字,会写九百个字,基本上都能勉强读报了,可把戴四清高兴坏了,见人就夸。   他手下十五名工人知道他的脾气,也都顺着他夸赞,唯有王老三有些不服气:“戴师傅,你家小丫读书是不错,连奖状也得了一张,只可惜是个女娃,读书再好长大了也是便宜了别人,要光宗耀祖,还得要儿子读书厉害才行!”   他说的是大实话,虽然在都畿道风气开放,男孩女孩都可以去小学堂读书识字,但在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里。想法还是和张老三一样。戴四清自然也不会例外。他只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暂时忘记了这一点。   戴四清突然有些愣住了,随即他一下想通这是张老三这个家伙在和自己攀比,显示他的优越性,因为他家读报纸的是儿子。   戴四清大怒,就想指着张老三骂,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敲钟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十六名工友一下变的肃然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错愕。   “这是啥钟声来着?”   “一级战备!”   “啊呀!”饭堂里所有的人一下站了起来,忙不迭就往饭堂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有人大喊:“****的,幽州杂胡打过来了么?”   “杀死这群****的杂胡!”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都畿道的很多地方,没过多久,除去值守的卫兵之外,一万留守的天策士兵很快到了天策府的大校场列阵。其他才训练三个多月的工人,农夫还有学生兵。这个时候也到了平时集训的水泥操场集合,所有的人都在大声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有天策军的各级训导官,还有平日负责训练的教官来到大校场,各训练操场,一个个表情肃穆,一脸悲戚,一多半的眼角还噙着泪花。   “这次一级战备,紧急集合,你们一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幽州杂胡造反了?”   建宁王李倓双目赤红地来到天策府大校场上,环视了一眼九千多挺立如标枪的天策军将士,满含悲怆道:“我们的大统领,骠骑大将军,兰陵王被幽州杂胡派遣蛇牙大统领张献诚,施放蛊毒害死了!”   人群中顿时就是一片巨大的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如遭雷击一般,一多半和当时李倓的反应相差无二,呆立当场。   距离洛阳大约七十里的偃师,一处训练场上,一名团级训导官大声怒吼道:“……幽州胡,河北军害死兰陵王,就是我们都畿道所有人不共戴天的仇人;过不了几日,那安贼就要造反,与我们除了家恨,更添国仇。   两年多以来,都畿道有今日之繁荣,是兰陵王与天策府将士四处征战,开拓南海,是兰陵王一手操办的四海商社用心经营的结果。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来自哪里,是本地人还是外地失去的土地的流民,也不知道你们以前过得什么日子。但我却知道,你们现在过的日子,肯定要比以前好过几倍,甚至十几倍!   用不了一个月,二十万兽兵就要陈兵黄河北岸,打到我们都畿道来,这些河北道来的胡族兽兵是个什么玩意诸位都清楚。   他们要是来到这里,都畿道的富庶和繁荣将不复存在,所有的钱财和好东西都被被他们抢走,你们也会被他们斩杀一空,你们的家园会被他们摧毁,你们的妻女姐妹会被他们抢走糟蹋……”   所有的人眼睛一下就红了,这些天通过亲眼所见那些从河北道逃难来此的流民惨状,再加上天策府的刻意宣传,所有人都知道被这些胡族兽兵打进来的下场。   距离洛阳城以东差不多一百一十里的巩县,一名负责军训的教官提高音调大声道:“……如今都畿道的天策军就只有一万人,幽州杂胡手下有二十七万,再加上回纥二十万大军,必要的时候,就必须靠我们顶上去!   我们必须要和这些幽州来的兽兵决一死战,不仅是为了兰陵王报仇,也不仅是为国尽忠,更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父母妻妹子女,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   建宁王和天策军向诸位保证,一旦这些幽州兽兵杀来,一万天策军一定会第一个顶上去,拼杀在最前线,但接下来就要靠我们了!   你们当中如果有怕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从此离开都畿道,到别处流浪去吧!若是沙漏计时结束,没有站出来的,到时候一旦顶上前线,任何胆敢退缩的人,都将受到军律最严酷的处决,你们的家人也不能再去做工。”   大多数之前失去土地,流离失所的人,此刻都双目赤红,气愤填膺,但也有少数之前日子还算过的去的。这个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   幽州兽兵可是把为祸边疆几十年的契丹、奚两番都平定了的。战斗力可想而知。犯不着为了一份工作白白搭上性命。   他们想走,看到身边同伴一个个像是要吃人一样,一时又有些不敢,左右犹豫起来。   距离洛阳城以东一百六十里的武牢关下,沙漏计时已经结束,有接近一成的人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满脸羞愧地站了出去。   负责训练的教官点了点头,大声道:“好的很。从现在起,你们就都是农兵了,在新的命令下来之前,都是工作一天,训练一天,等将来上了战场,你们就是天策府正式的战兵了,一切都按战兵的要求来!”   训导官和教官的话说完之后,水泥操场上的人沉默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如雷的怒吼声:“杀光胡虏。保卫家园!”   “杀光胡虏,保卫家园!”   “杀死幽州杂胡。为兰陵王报仇!”   ……   翌日,八月十一。   长安依旧是阴雨绵绵,这天上午,一向不理朝政的大唐皇帝李隆基竟然破开荒地在兴庆宫南熏殿接见了六名朝臣。   这六人分别是右相中书令杨国忠;左相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见素;御史大夫魏方进;礼部尚书达奚珣;京兆府少尹崔光远;监察御史裴冕。   这五人差不多都是与杨国忠相善或者有些讨好杨国忠者,因此被杨国忠拉了过来,为的就是要揭露安禄山即将反叛,并且竭力阻止李隆基同意安禄山的上表。   昨日,安禄山和中使辅璆琳的奏疏已经送到了李隆基这里,奏疏上盛言河北百姓安居乐业,安禄山尽心王事,忠心耿耿;又说幽州蕃兵蕃将感沐圣恩,无以为报,欲献好马三千匹,每匹好马再配蕃人执控夫二人。   李隆基看到奏疏之后,于是大喜,颇有些得意地对杨国忠讲道:“朕推心置腹对待禄山,他果然没有异志,忠心耿耿,国忠,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随后李隆基竟然就要下达诏书,同意安禄山的献马奏请,杨国忠大急,与高力士一起,苦苦相劝,李隆基这才暂时作罢,而且对杨、高两人言之凿凿说安禄山已经在造反的话,也让李隆基稍稍有了些许疑心,今天便难得抽出半个时辰来接见这六位朝臣,问问他们的看法。   虽说其他五人大多与杨国忠要好,但在这个问题上,却不是为了帮杨国忠,而是出于公心,一个个都言辞恳切,力陈安禄山这就是在造反。   韦见素道:“陛下,中使辅璆琳这封上表有假啊,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都说河北之地盗匪肆虐,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失所,长安城附近这些从河北逃难来的人也不会有假,为何中使辅璆琳却说河北百姓安居乐业?”   魏方进道:“陛下,还有一个点,为何没有给事中裴士淹的签名,岂非咄咄怪事?”   崔光远道:“陛下,这事太过蹊跷啊,臣得到内卫袁思艺的情报,说是东北契丹和奚并无余孽作乱,其实都是安禄山豢养的私兵的啊,到现在他麾下的总兵力已经有二十七万之多,这不是要造反是做什么?”   达奚珣道:“陛下,安禄山这次献马,就是想谋害陛下啊,陛下你想,匹好马再配蕃人执控夫二人,并派蕃将二十二人护送。   这是什么?这就是一支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的军队啊!说什么沐圣恩,想要一睹圣颜,就是想在陛下接见他们的时候,劫持陛下,弑君造反啊!”   ……这些人说的这么明白,李隆基也不傻,顿时也一下起了疑心,但这只是理智上的,从他内心的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那个憨憨傻傻,愚直可爱,白白胖胖的安禄山会造自己的反?   另外一点,除了安禄山憨直形象太过深入李隆基的人心之后,更重要的还是,李隆基在心里不愿接受这一点。安禄山可是自己最信任,最宠信的臣子,远胜过自己所有的亲儿子啊,若是他造自己的反,那岂不表示自己在这一点上失败透顶么?   自己的一世威名岂不一下付之东流,贻笑天下么?   这简直就是李隆基心里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在他内心深处,就不愿意,不肯相信安禄山真的会造自己的反;虽然理智觉得安禄山可能真的在造反,但内心情感上却不由自主地往好的方向去想,为安禄山找借口。   李隆基难得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他已经在心里想着,若是安禄山真的在密谋造反,自己一定要努力遮掩这件事,或许可以以情感化他?   要不要自己写封信给他,叫他十月分来华清宫陪自己泡温泉,然后再解除的兵权?   他这样想着,并不表态,旁边的六位大臣也就只能焦急的等着,便在这时,内供奉中使宦官孙六惊惶万分地跑了进来,隔着远远就大喊:“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建宁王有天大的事要禀告陛下……”(未完待续。)   ps: ps:感谢非常之乐的月票和打赏,感谢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第四十二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二)   “建宁王来了?”李隆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快宣他进来。”   以杨国忠为首的六位大臣同样疑惑,建宁王来了,能有什么样的大事,把孙供奉给惊吓成这样?   然后,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李倓很快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身粗麻布的孝衣,所谓披麻戴孝,这是最重的孝了。   太子李亨一直被李隆基幽禁在皇宫别院里,他这是为谁戴孝,难道是兰陵王出事了?   李隆基同样把惊讶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张着,我身体像倍定住了一般。那边李倓已经快步走向近前,身未到,人已经先痛哭了起来:“皇阿爷,师父他……师父他在云南被安禄山派人害死了!”   李隆基顿时如遭雷击,他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直直看着李倓,过了良久才不可置信问道:“怎么可能?他可是神仙弟子,半仙之体,天下无敌,怎么会被害死!”   李倓痛哭着呈上李晟传来的情报,高力士双手颤抖地接过,递给李隆基,李隆基连忙打开:“幽州胡图谋造反,派遣蛇牙头子张献诚一早前往剑川。   兰陵王一战平定南诏后,北上剑川与诸蛮歃血盟誓,被张献诚蒙骗之矣罗识诏少女趁机在兰陵王血酒中施放夺命噬脑蛊。   五日后与吐蕃军决战,本欲大胜,兰陵王突然蛊虫发作,坠落马下,险被吐蕃军所杀,幸得将士用命抢回。五日后被蛊虫噬咬脑髓而薨。   今天策军已全歼八万吐蕃军。不日将扶兰陵王灵柩返回洛阳。安禄山谋反之意已显,兰陵王头痛欲死时仍念念不忘,乞陛下早作应对……李晟。”   这边李倓停止了痛哭,哽咽道:“皇阿爷,幽州胡儿早就想造反作乱了,安禄山被河北之地的胡人奉为大光明神转世,这一年来他和史思明在河北煽地胡人大唐,早有反意。   如今安禄山兼并契丹、奚两番。屯兵二十七万,加之如今回纥可汗中风病重,太子移地健监国,那移地健亦仇恨大唐,内卫已经得到确切情报,回纥也欲相助安禄山、史思明造反。   安禄山造反,却惧怕师父,这才派张献诚远赴云南暗害师父,今师父已被他害死,只怕不出几天安禄山就要起兵作乱了!”   李隆基这下终于肯相信安禄山真是在准备造反了。但是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自己这么宠信安禄山。安禄山却要造自己的反,这不显得自己很失败么?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这不是在向天下宣布朕是个糊涂透顶的昏君么?   李隆基心里实在迈不过这个坎,普通大臣文人都尚且爱惜羽毛,况且自己这个一国之君。   在这之前,朕还是一个开创了开元天宝盛世,文治武功都远超历代先皇的贤明君王。   大唐在朕的手中,变得从未有过的繁荣昌盛,文化和艺术也无比辉煌,武治上面,八万援救南诏的吐蕃军全军覆没,另一边高仙芝和哥舒翰又一路打到阁川驿,吐蕃灭亡只在旦夕之间;葱岭以西一直到呼罗珊都是大唐的国土,安南以南的万里海疆也变成了大唐的内海……   朕的功业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朕必将青史留名,流芳万代,为后人所敬仰,传颂!   怎么可以让安禄山这个大污点,让朕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行!一定不能让他造反,这件事一定要捂住!   在确信安禄山真是在造反之后,李隆基的第一反应,出乎李倓和大多数人预料的是,竟然不是想着解决问题,而是遮掩问题,自欺欺人地想要用手把战火捂住,只是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而已。   然后他就一下想到最有行动力、执行力,解决问题最快速,最雷厉风行的萧去病。在片刻的为失去萧去病这个国之良将,惊才绝艳的文武全才而可惜之后,李隆基更多想到的却是自己。   萧去病这个神仙弟子竟然被蛊虫害死了,他死了不要紧,以后谁来每年一次的给自己推宫过血?以后每年四千万缗孝敬还有没有?各种新奇的玩意还会不会层出不穷出现?   这一切,真是太可惜了。   李隆基悲痛道:“兰陵王为国捐躯,朕心甚痛,拟全国哀悼三天,待灵柩返回洛阳,再举行国葬。兰陵王世子世袭兰陵王王位,高翁你亲自前往洛阳宣旨,慰问兰陵王妃,兰陵王世子。”   高力士领命,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李倓一下愕然,心说就完了啊,这不跟什么都没表示一样吗,安胖子呢,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皇阿爷,安禄山不日就将起兵造反,我们不可不早作准备啊!”   李隆基心里正想不出好办法来,于是连忙问道:“建宁王和天策府的意见,是要如何应对?”   李倓道:“秣兵历马,整军备战,传檄安西北庭军、陇右军、河西、朔方军、河东军、天策军、葛逻禄军即刻整顿武备,犒赏三军,做好平乱之准备。   之后宣调安禄山单人入京,他必不遵旨,即可宣布安禄山和河北军为反叛,传檄动员天下,共诛此乱臣贼子,胆敢从贼者杀无赦,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   “好了,建宁王你不用再说了。”李隆基挥了挥手,打断李倓下面的话,心说这样的应对,朕还用你教吗?顿了一下,李隆基说道:“如此岂不真的就将安禄山逼反?依朕看,反者只是安禄山,他与兰陵王有仇,故此要暗害兰陵王,其麾下将士累受国恩,朕待他们不薄,岂会随其反叛?   依朕看,既然果真几日后,禄山真的反叛。其部下将士也会多有不从。到时候一道圣旨即可平定也!若是宣布宣布他们和禄山都为反叛。反倒使得他们没有退路。到时候战事一起,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非社稷之福也!   此行断不可为,容朕细思之,徐徐图之。”   李倓震惊得无以复加,心说皇帝阿爷,你这是傻了么。他大声申诉道:“陛下阿爷,你难道忘了吗?蛇牙逆贼一早就在图谋叛乱,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蛇牙就是由安禄山创立,此贼从四年多以前就开始密谋反叛!   之前他一直玩敌养寇,欺瞒朝廷,一点点窃取权力,发展实力,河北之地胡人大多信奉祆教,安禄山一直以来都自称是大光明神转世,河北之地的胡人什么时候都只知安禄山。不知皇帝阿爷,更不会对大唐有所感恩。只要安禄山一说造反,必定从者如云啊!   现在河北之地的胡人不但因为安禄山的煽动,仇视大唐,更加已经变成了一群强盗,一群野兽。   只要安禄山开始反叛,就等于放开了绑在这群野兽身上的绳索,杀人见血之后,就更加难以控制了。国危如累卵,社稷倾颓,又怎么可能因为一道圣旨就平定呢?”   李倓说的激愤,心急如焚,他本来就是直率刚烈的性子,要不也会在另一个时空被人害死。   虽然在这个时空,因为萧去病的时时教诲,让他心机深沉了许多,但此刻一激动,又全然忘我了,完全没注意李隆基的脸色已经一下冷如寒霜了。   好你个李倓,敢这样跟你阿爷说话啊,连你的老子都不敢这样对朕说话,朕说可以一道圣旨平息反叛,你当场就将朕驳得体无完肤;还说什么安禄山玩敌养寇,欺瞒朝廷,窃取权力,你干脆就直说朕是傻子,朕这么多年一直在被他骗好了!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忤逆至极!   “放肆!”李隆基瞪着眼睛,大声道:“建宁王,你这么跟跟朕说话,是一个孙子和臣子应有的本分吗?朕念在你因兰陵王的去世,心情悲愤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当朕处置不了你吗?”   天子一怒,风云变色,包括杨国忠在内,六名大臣全都吓得一个哆嗦,不由为李倓捏了一把汗;高力士更是吓坏了,连忙让李倓跪下请罪,他比谁都知道李隆基是个什么样的人,开元时期太子李瑛和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也就是因为偷偷说了几句对他不满的话,就被贬为庶人,随即赐死。   李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好在他也一下醒悟过来,瞬间明白,皇帝阿爷已经不是开元时期的那个圣明天子了,要不也不会一直任用李林甫、王鉷、杨国忠这样的大奸臣,更不会对安禄山宠信到了极点。   反应过来的李倓,第一时间下跪认错请罪,随后李隆基便看在萧去病为他立下很多功劳,给他赚了很钱,现在又刚为国捐躯的份上,非常大度地原谅了李倓,并告诫李倓下次不可再犯,李倓唯唯听命。   之后众人开始商议如何解决河北之事,杨国忠显得非常得意,他十分高兴道:“陛下,臣一早就料定安禄山会反,现在果然被臣说中。   臣对陛下的话也是十分赞同,反者只是安禄山本人,他麾下的将士并不愿意随起反叛,到时候只要陛下下一道圣旨,谁能杀死安禄山,赏万枚金币,封侯爵,不出十日就会有人把他的首级送到长安来,反叛很快就能平定。”   李隆基笑着点点头,表示朕也是这么想的;其他几位大臣则是相顾失色,心说你们二位做梦呢,但却没一人敢表示反对。   但李隆基还不满意,这样一来,安禄山还是要反啊,将来还是会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给自己留下污点啊,他思虑良久,想出一个主意:“禄山若反,即使旬日可平,也会有无数生灵涂炭,朕心实有不忍。   朕决定派假装不知其欲反,亲写手诏,派中使前往范阳,晓喻禄山,召他至华清宫共沐新汤,再以中书门下平章事诱之,诓其来长安乘机逮捕。”   杨国忠连忙大赞:“陛下心忧天下,臣等不及也,此计甚妙,不需一刀一枪即刻平定动乱,陛下英明神武,大唐之福也!”   其他五名大臣也同时应和:“陛下英明……”   只有李倓和高力士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忧心和无奈的神色,但却不敢再发一言,于是乎一场盛大的危机,就这么被李隆基和杨国忠两人云淡风轻地轻松化解了。   杨国忠高兴快意得要跳起来,陛下的三个宠臣,所有臣子里最有权势的三人,到现在就剩下一个自己了,简直是太爽了啊;   而李隆基却是以可惜居多,同时又在思虑,玉环还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先瞒着,不告诉她,以免惊动了胎气,但萧去病去世动静这么大,想要完全瞒住还真是有一些难。   之后众人散去,高力士送李倓出来,李倓道:“安禄山为造反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那些河北之地的胡人也对我们大唐没有一丝认同感,现在更是已经变成一群强盗,野兽,马上就要跟着安禄山杀入中原,都畿道,京畿道烧杀劫掠。   陛下竟然以为他们深受国恩,必不会从安禄山造反?陛下难道忘了吗,高宗时期,西突厥和后突厥不是同样深受国恩,不是也反了吗?”   高力士无奈道:“建宁王你是想错了,陛下非是不相信这些河北之地的胡人会反,而是在心里不愿接受他们会反。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私下提前做好准备,这些年你师父兰陵王不就是一直就等着这一天么?他一方面剪除安禄山的羽翼,一方面发展自己的力量,就是等着安禄山造反,他便可以平乱……”   李倓连忙道:“阿翁,师父并非故意等着安禄山造反,而是……”   高力士笑道:“而是他知道向陛下进谏也没有用,所以只能私下自己做准备了,其实他早在河中之战的时候,就知道安禄山会造反了。”   高力士顿了顿,在李倓惊异的表情中,他继续说道:“这也是老奴一直愿意相助兰陵王的原因,就是知道他的这颗赤子之心。”   李倓惊异道:“师父确实私下对小倓说,师公给他托梦说安禄山在明年必反,只是,阿翁怎么知道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老奴自然知道,当初兰陵王单人独骑冲破大食人数万军阵,全身中创一百余处,昏迷不醒,便是王承恩在他身边照顾。   当时兰陵王做梦,便在梦中喊出一句‘安胖子,你敢造反,我杀了你啊’,被王承恩听了去,王承恩后来便将此话告诉了老奴。”   李倓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个时候高力士又说话了:“最开始葛逻禄反叛,兰陵王就说是他那个神仙师父托梦告诉他的,安禄山会造反,也是他师父托梦所说,那为什么,张献诚要用蛊毒害他,他那师父没有提前算到,托梦给他呢?   建宁王,老奴问你,兰陵王真的死了么?”   “兰陵王的死讯,能够确定吗?”入夜之后,洛阳新城区一家酒店的密室中,有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问话的那人个子矮矮,一脸凶戾,眼睛中总是闪这幽幽的寒光,正是藤原执棹,而被问之人,个子比藤原执棹高了许多,但在大唐人当中依然算是较矮的。   这人身穿一身浅黄色园袍绸衫,眼神明亮,给人一种十分精明干练的印象,其动作神形气质无不与一般唐人无二,此刻却完全变了一个似的,变得极为恭谨,唯唯诺诺,若是萧天明或侯思琪等四海商社个总管在此,就能认出,此人竟然四海商社一名叫做窦国的总监。(未完待续。)   ps: 今天没了 第四十三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三)   窦国神情极为激动:“千真万确啊,建宁王来向兰陵王妃报告这个噩耗的时候,兰陵王妃急得当场就吐了血,我亲眼所见,又岂会有假?”   一旁的猿飞晋三也两眼放光道:“绝对不会有错,这两天大唐武学里已经开始紧急动员,所有的学员都要分配下去,带部队上战场,现在正抓紧时间熟悉自己的部下呢。”   藤原执棹眼中泛着寒光,双手握十,在地上拜了三拜:“天照大神保佑,我们这次的行动计划,一定要成功!”   猿飞晋三和汉名叫做窦国的日本国潜伏到大唐的经济特务同样双手握十,虔诚祈祷,随后藤原执棹猿飞晋三问道:“猿飞君,大唐武学安排你带多少兵?”   猿飞晋三气愤填膺:“他们因为我是日本人,只让我当一个最小的旅帅,带农兵一百人。”   藤原执棹并不在意:“依猿飞君看,天策府和都畿道如此全体动员,我们行事能有几成胜算,行动计划是否还有纰漏……”   同一时间,在这家酒店的外面,名叫岳沐风的茅山派第一剑术高手,像只灵猫一样潜藏在酒店花园里墙壁外,将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贴在墙上,屏息静气地听着,心中也是感叹:   谁能想到这群小日本卑微谦恭的外表下,内心竟包藏如此疯狂的野心,用心更是极深,竟然早在很多年前,就在大唐潜伏了很多六七岁的小孩,拜唐人为义父,以唐人的身份在大唐长大,随后努力潜伏进各个重要部门,窃取技术。   这些小日本如此狼子野心,若非萧道兄提前预知,从暗卫一成立起,就对这些日本人进行了秘密监视,暗中顺藤摸瓜对这这些潜伏的日本特务进行了一次清理。这次天策府和大唐还真会损失惨重。   这个藤原执棹和猿飞晋三谋划的倒挺好,却不知道完全落入了萧道兄和天策内卫的监视当中,只等更多潜伏的日本人暴露出来,就可以一网打尽。   就是自己和流云等人要多辛苦了。也不知道萧道兄现在到哪了。   被岳沐风想着的萧去病此刻正在安宁城的城主府里,抱着竹灵儿喘粗气,怀里的竹灵儿也是满面酡红,**不止,身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幽幽的身体香味,被热量一蒸,更加浓郁的散发出来,萧去病又忍不住埋首在两座雪白高耸的山丘中间,轻轻地吸着鼻子。   过了良久,等竹灵儿的**终于慢慢变得平静,萧去病轻轻吻吻她鼻尖上的汗珠,道:“真的不跟我回洛阳?”   竹灵儿幽幽地回过神来,雪白腻滑柔弱无骨的娇躯不自觉地在萧去病身下蠕动着,她紧紧抱着萧去病开始用劲。像是要把自己揉进萧去病的身体里:“夫君返回中原平乱,灵儿不想让夫君分心,灵儿就留在安宁城,帮夫君把滇东管好。”   她这样说着,心里想着的却是,夫君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可儿姐姐,自己去了洛阳,夫君心里想着的也只会是可儿姐姐,倒不如留在安宁城。   夫君是个重情义的人,反倒会对自己经常牵挂。时时思念,等自己也在夫君心里扎下根,之后再前往洛阳不迟。   看着竹灵儿说话的时候眼波转动,萧去病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小妮子又在心里打着她的小算盘。不得不说比起可儿来,这是个太有心机,也是性格太强的女孩。   萧去病一下想起十多天前,剑川盟誓当晚,竹灵儿在自己的身下就表现得极为痴缠,热烈。一次次主动索求,而自己也同样变得极为癫狂,两人的热情几乎要把帐篷点燃。   然后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本来还一脸绯红,激情如火的她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自己一边为她擦着眼泪一边问怎么了,竹灵儿这才哭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灵儿之前以为夫君并不喜欢灵儿,做了傻事,现在才知道夫君心里也是爱着灵儿的,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做了什么傻事?”   “今天上午,你喝的那杯血酒里面,有蛊虫在里面。”   “然后你以为我不喜欢你,就故意不提醒我,让我去死?”   “没有,灵儿没有。”竹灵儿紧紧抱着萧去病,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哭得更伤心了:“夫君不会死,会死的是灵儿。”   “哦?”萧去病支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给你泡药澡的时候,我也给你下了蛊。”   “不是催~情~药么?”萧去病问道,他算是见识这种药的厉害了,除非一直打坐,否则根本静不下心来,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出现她的身影和声音,下身也血气上涌。   “是蛊,不是小虫子,而是一种****,叫做生死蛊。”竹灵儿抽抽搭搭开始讲解生死蛊的原理。   原来这里一种神奇的小虫子,配对之后就会从此成双入对,生死不离,在它们发情的时候,将它们捉住,强行分开采集它们身上分泌的液体,采集三百对虫子身上分泌的液体后可以制成一分生死蛊,十分珍贵。   “……生死蛊对人没有害处,只是会让中生死蛊两人互相之间产生吸引,必须结为夫妻才能停止日夜思念。除此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若是男方中蛊了,女方可以通过两人亲热的时候,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代替对方去死,一个生,一个死,所以叫做生死蛊。”   萧去病一下了然,自己喝血酒的时候,就发现她神色不对,也因为这个原因,自己今天晚上才不停地对她狠狠蹂躏:“所以你故意看着我喝下有蛊虫的血酒,然后今天晚上再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替我去死,让我记着你一辈子?”   竹灵儿抽泣着点点头,然后萧去病又问道:“之前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作出这样的激烈的决定来?”   竹灵儿脸红道:“昨天晚上,你进入我身体快活的时候,喊的是可儿姐姐……”   萧去病大窘,可能是憋太久,然后突然放松心弦或者中了蛊的缘故,昨天晚上自己确实兴奋得忘乎所以了。全然没注意到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不过这个小妮子性格也是太强,就因为这样的事,竟然要去死,幸亏她没有害自己的心思。否则还真是可怕。   看她哭得可怜,萧去病也就把实情告诉了她:“不要哭了,你也不用死,那杯血酒里面有很多褐绿色的小黑点,小灰尘。我一早就发现了,根本没喝进肚子里,一直留在喉咙里,之后全吐到手巾上,回来之后全部喂给那个吐蕃万夫长扎西罗布了。   其实在盟誓之前,审问那个扎西罗布我就怀疑可能是张献诚来了,再后来更是收到了从洛阳飞过来的准确情报,又知道矣罗识诏极善用蛊,又怎么可能不多加小心呢?   只是我千小心,万小心。没中张献诚和矣罗识诏的招,却还是中了你的招。灵儿,你能替我去死,我是很感激,不过我还是希望从今以后,你对我不要再有这么多心机,否则我一定会离开你。”   当时竹灵儿简直激动坏了,连连保证,不过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萧去病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变。而且性格和主见也太强了,与可儿完全不一样。   别的不说,就拿男女之间亲热的事情来说,自己与何可儿结婚两年多来。除了几次出征,都是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熟得不能再熟了。   可每次亲热的时候,可儿永远都害羞得如新婚之夜的少女,稍微情动就会瘫软如泥。有时候承受不住就会求饶,相对于身体的享受来说,两人之间更多的还是一种互相取悦,和情感精神上的交流。   竹灵儿就完全不一样,自己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欲~望的勃发和身体的享受。   从第一天起,她就非常主动,热烈,欲~望仿佛比自己还强烈,但萧去病自然知道,她才是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女,初涉人事,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欲~望呢,而且有时候明显是咬着银牙在忍受,说白了就是在取悦自己。   不过说起来,她这么做,确实就把萧去病迷得神魂颠倒,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还没满十七岁的少女,可真是天生的尤物,浑身上下仿佛永远充满了活力一样,无论怎么疯狂折腾,她都能婉转承受,甚至有时候萧去病想稍稍怜惜一些,她还会突然睁开眼睛来,主动鼓励挑逗,而且放得极开,声音和动作都是柔媚天成,让萧去病对她就没有一个够的时候。   在前世,萧去病听过一句话,说爱是做出来的,之前还有些不明白,现在遇到竹灵儿萧去病瞬间就明白了。   自己明明对她没有那种初恋情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但这么多天来,做着做着就越做越喜欢了,而她同样也越来越享受,越来越魅惑了,然后就越发地吸引萧去病,简直就要迷死个人。   萧去病心想,古往今来,那些因美色亡国,身败名裂的帝王或者枭雄,碰到的大概就是竹灵儿这种女人吧。   而何可儿这样的女人则完全不会,她属于完美女神,灵魂伴侣,她能让人迷醉痴迷,却不会疯狂燃烧,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萧去病这样的强悍体格的。   萧去病的性格,虽然狂放肆意,但却是温和好静的人,从内心来说,他还是更喜欢与何可儿在一起的那种温馨甜蜜的平静时光;只是何可儿不在身边,内心狂野的一面也就被激发出来,这才和竹灵儿亲热起来就没有个够。   竹灵儿暂时不去洛阳也好,一来自己对她还有些不放心,万一她对可儿不利怎么办?二来,自己心里也觉得挺对不起可儿的。那就给竹灵儿在安宁城留五百兵,让她帮自己管着滇东吧,等平定安禄山的造反,再和何可儿沟通好,再把竹灵儿接回洛阳吧。   只是这个小妮子实在太让人难以放手,这才刚缓过神来不久,又开始忽闪着那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自己放电,一根手指轻轻在自己胸前画圈,另一只手却滑到自己的后脑勺,细滑的手指在自己头发间纵横穿行。弄的萧去病心里又是痒痒的。   于是,看着竹灵儿那具如脂如玉,柔若无骨的雪白身体,萧去病喉底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开始了再一次的疯狂,看来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吐蕃腹地的阁川驿,唐军军营,正在巡营的武威王高仙芝和陇右军两员大将王思礼、李承光接到了坐镇陇右的西平哥舒翰传来的快马急报。随后三人即刻下令召集将军以上的军官,连同苏毗王没陵赞到中军大帐议事,商议撤军事宜。   此刻他们已经深入了吐蕃腹地,距离陇右足足两千六百余里,足足需要行军一个多月才能赶回。   在阁川驿西北方向几千里之外的西州,安西节度留后封常清已经率领两万精锐安西老兵行军到了这里,这天晚上,他等到从北而来的北庭军副节度使程千里和葛逻禄叶护,金山郡王阿米尔江。   “情况想必两位也都清楚,安禄山和回纥已经决定造反。早在二十多日前,某就要你们进入战备状态,现在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程千里道:“北庭军两万五千兵马,已经动员完毕,随时可以作战。”   阿米尔江兴奋得两眼放光:“葛逻禄此次可以出动五万骑兵,其中百战老兵就有三万。总算可以回纥一决生死,我们早就等不及了,只要回纥敢反,我们葛逻禄就能从后方一直打到回纥王帐去。”   “他们当然敢反,某刚刚接到天策府的信鹰。安禄山已经派张献诚前往云南,用蛊毒害死了兰陵王,不出三五天,安禄山和回纥必反!”封常清悲戚道。这些年高仙芝常年在外与吐蕃征战,自己留守安西练兵和管理后勤。   虽说安西镇现在可以在河中收税,又开采了金矿和银矿,十分富有,但开销也大啊,士兵的待遇提高了几倍。训练的费用也提高了几倍,还更新装备,钱根本就不够花,所以两年多以来,一直是靠着四海商社的帮衬,这才让经济越来越好。   作为安西军的大管家,封常清自然是对四海商社,对萧去病十分感激的,而且安西军也算是萧去病的娘家,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提前行军到西州的这两万安西老兵,一个个同样是气愤填膺。   “什么,怎么可能?”阿米尔江一下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年葛逻禄的发展壮大,同样要多亏了萧去病和四海商社。   若非四海商社的商队深入到天山草原,带来了各种商品,同时又收购当地的各种毛皮,牛羊、奶酪等物产,葛逻禄部的生活也不会一下大幅提高。   特别是技术上的帮助,煤炉和柴火炉的推广,使得冬日御寒有了保障;焦炭冶铁技术的推广还有一些先进武器的支援,使得葛逻禄部的装备水平对回纥形成了压制。   现在正面交战一万葛逻禄骑兵可以完胜一万五千葛回纥骑兵,与两万回纥骑兵打成平手或者取胜。   阿米尔江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个力大无穷,而且能未卜先知的神仙弟子会被人害死,他还写信给自己,要自己有时间教他儿子射箭,还说以后带他的妻子,儿子来天山脚下游玩,怎么突然就突然没了?   同样的夜色下,回纥牙帐。   回纥太子移地健和回纥国师,也就是摩尼教(明教)教主拂多诞走出了回纥葛勒可汗的王帐,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向外面等候的回纥贵族,将军宣布,他们的可汗,病情突然加重,不幸去世,现在由监国太子移地健继任可汗,是为牟羽可汗。   众贵族和将军微微错愕之后,随即有人开始下跪,呐喊起来,片刻之后,所有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王帐里面,年近五十的葛勒可汗脸色暗紫,已经失去了呼吸,眼睛却依然睁着,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四)   天宝十三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除东平郡王,骠骑大将军,安禄山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贾循为范阳节度使;吕知诲为平卢节度使……朕新为卿在华清宫造诣心汤,名曰禄山汤,卿可尽快入朝,与朕共沐新汤……”   前一天傍晚,中使冯神威日夜兼程赶了三天半的路,终于在十名飞龙禁军的护送下,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范阳。   这天早上,他被安禄山的家僮请到了范阳节度使的节堂,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和亲笔手诏。   被宣旨的对象,安禄山踞坐在床上,并未起身,只是这么饶有兴致地听着自己的宣读,那泛着寒光的眼睛,看得冯神威直发毛。   这次被李隆基选为宣旨中使,冯神威是一万个不愿意,他与李隆基和杨国忠两人不同,他同意大多数人的观点,就是安禄山一定会反,安禄山的部下也一定会反,而且是马上就反。   在他看来,这次宣旨几乎就是羊入虎口一般,但圣命难为,不去也是个死,皇帝自从不理朝政后,反而越来越刚愎了,宫中宦官稍有不顺他意的,就是仗杀的下场,这个时候看到安禄山这样的态度,冯神威的心也就一下揪了起来,暗道要完,心里更加埋怨李隆基。   安禄山笑着听冯神威宣完旨,接过圣旨和手诏,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手地放在一边,并没有说谢恩领旨的话,在家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笑着道:“想把我骗到长安,当真是好主意啊。”   冯神威紧张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东平王何出此言,陛下……”   安禄山打断了他的话,来到冯神威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冯中使,你随我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于是冯神威便跟着安禄山来到一面屏风后面。然后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里是两个人,一个跪着,身体不住发抖,正是自己的老相识。同为中使宦官的辅璆琳,另一个也认识,便是之前被派到范阳宣慰河北的给事中裴士淹,但此刻的他已经不成人形。   他的全身被装在一个酒瓮,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见到自己眼神极为激动,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声音发出,竟是连舌头也被挖出,说不出话,不停流眼泪。   冯神威虽是宦官,但也读过几年书,更加知道本朝的一些宫廷秘闻,如何会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彘。据说在高宗时期。武后便因为厌恶王皇后和萧淑妃,便将两人斩去手足,装入酒瓮做成人彘。   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冯神威就吓得不寒而栗,感觉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惨的事情了,现在亲眼见到,整个人三魂七魄就丢了两昏六魄,惊惧得无以复加。   冯神威是个聪明人,在皇宫中当值,不聪明也活不到现在。看到此幅情景如何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何会不知道安禄山想要做什么,他很想义正词严叱骂安禄山忘恩负义,但完全没这个勇气。反而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了,整个人就一下委顿在地,宦官的尿路本来就短,这时更是一下夹不住,胯下有一股暖流涌出。   安禄山不屑的声音传来:“冯中使,相比知道这件东西叫什么。不想被做成人彘,就乖乖按本王说的去做。”   冯神威很想反对,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安禄山得意的声音传来:“给他换身衣服,告诉他要做什么……”   ……   洛阳,天策府,建宁王府。   马上就要满十九的少年王爷此刻一身戎装,她的妻子十七岁的建宁王妃张雨婷眼角留着泪,正在细心地为他扎束盔甲,系上披风。李倓静静地地凝望着心爱的妻子,粉白细嫩的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眼角的泪花。   随后他将视线转下,移动到妻子还未显怀的小腹上来,妻子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自己马上就要做父亲了,等孩子出生,天下也该真正太平了。   “就不能过完中秋再出征吗?”张雨婷给李倓系好披风,将头依偎在他的胸口,强忍着流泪说。   “安贼今日起兵造反,天策军必须要尽快赶到河北去,我是大唐的王爷,又是师父的弟子,更要提前前往河北,联络河北河东的忠唐义士。另外黄河以北的百姓迁徙,和坚壁清野也要我去做。   时间紧迫啊!”   “夫君是做大事的盖世英雄,妾身不该拖你的后腿,但兵凶战险,还望夫君万不可冲锋冒险,陷于险地,万不可像出征宥州那样,就算不为了妾身,也要为了妾身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夫君此去,妾身会在家中****祝祷,祈盼夫君能平安顺遂。”   “我知道的,娘子不必每日牵挂于我,安心养胎为宜,你知道的,我身边有六十名武艺和骑射都是最好的亲卫保护,即使深陷重围,他们也能保护我杀出一条血路,你放心好了。”   李倓不知道的是,本来还有些放心的张雨婷,在听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愈发地不放心了,但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李倓低头,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然后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张雨婷的小腹上,此刻他的妻子怀孕才三个多月,自然听不到什么,但心性像个孩子的李倓每天却都要至少听一次,乐此不疲。   然后张雨婷就像搂着自己孩子一样,轻轻将手放在李倓的头上,爱怜的摩挲着,眼中母性光辉闪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一般。   将视线从建宁王府移开,此刻的洛阳城外,各个工坊住宅区,更多类似的场景在同时发生。   名叫吴二牛的新鲜出炉战兵穿着一身崭新的火红色军装,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的妻子蹲在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他打绑腿,他那个马上要满九岁的儿子,十分兴奋地端着吴二牛的长枪。卖力地做着刺击的动作。   他十分羡慕那些上了十岁的男孩,可以通过选拔,每人领一杆红缨枪,在各地站岗放哨。维持秩序。在他旁边,二牛四岁的小女儿高兴地给哥哥鼓掌叫好。   吴二牛看着妻子流泪,毫不在意地道:“你哭个啥嘛,俺这是去打河北叛逆,保卫家园。有天策军和建宁王在,我们一定能够打赢,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立功回来吧,到时候我们也搬到那些通自来水,可以在家里上厕所的楼房里去。”   二牛的妻子哽咽道:“打仗的事情谁说的准,你以为俺不知道,河北兵可是有二十七万,天策军才一万,哪有训练三个月就上战场的,你若有是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二牛听了有些心烦,一旁二牛的儿子提起长矛来到他阿娘的身边,大声向她讲解阿爹保卫家园是如何如何光荣,只有八岁半的他听了很多宣传,只知道打仗是件非常热血非常光荣的事,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等妻子哭声小了些,吴二牛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坚定起来:“你不要担心。俺就算是战死了,你们也只会过得更好啊,你会分到一栋更好的房子,小山和小娟也能进到小学堂的英烈班读书认字。天策府一直养到十六岁。”   “当家的,你可不能死,”二牛妻子哭着道,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她抬起头。看着吴二牛的眼睛道:“当家的,俺们不要这两份差事了,俺们往南边跑吧,俺们不给天策府卖命了!”   吴二牛气的一下站了起来,抓过妻子的肩膀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然后大声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俺这不是给天策府卖命,俺这是为国尽忠,俺这是保卫家园,即使战死了也要进纪念碑的。   别说现在逃跑抓到要杀头,就说真能跑掉,俺也不愿再回头继续过那种吃不饱,处处受人欺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苦日子,你这话以后再也休提,说一次俺就打你一次,这要被别人听到了,以后俺们家在都畿道还有脸活不!”   二牛妻子被打过后,反倒哭声一下没了,咬着牙齿继续给他收拾行装,吴二牛又板起脸严令一对儿女刚才的话不许说出去。随后他背起了背包,接过儿子手中的长矛,摸了摸一对儿女的头发,嘱咐他们要听阿娘的话,开始往院子外面走。   吴小山挺着胸膛,握紧拳头向他的阿爹表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可以保护阿娘和阿妹,吴小娟则有些懵了,也开始小声的哭起来,他的妻子跟在吴二牛的后面,红着眼睛哽咽道:“可别死了啊,孩子他爹,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范阳城南大校场,金鼓喧天,旗号飞扬,上十万大军,在此列阵而站,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这些都是大唐的正规军,范阳镇统辖的经略军、威武军、清夷军、静塞军、恒阳军、北平军、高阳军、唐兴军、横海军9个军团,在册兵员九万一千四百人,为天宝十大边军之最;平卢镇统辖的平卢军、卢龙军、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管兵三万七千五百人。   除去在当地驻守的,十万雄兵已经汇集范阳四五天了,河北之地,本来汉人和胡人人数相差不多,安禄山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后,胡人的人数就有显著增多,到现在胡人更是占据了绝对多数,此刻反应到军中也是如此。   这十万大军当中,汉人的比例已经不足三成,而其他七成胡人士兵中,又分为昭武九国胡、突厥胡和契丹、奚人胡,前者大约也占三成,契丹和奚胡占四成多一些。   而军中将领,高级将领里面,除了十几名心腹将领是汉人(大多也是胡化汉人,即只知走马射猎,不知诗书礼义)以外,其他中层和底层将校,几乎清一色都是胡人,所以基本上,这就一支胡人军队。   此时这支军队,便完全体现了胡人军队的全部特点,军阵极为散乱,与肃穆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不过凶蛮之气倒是扑面而来。一名名军士,歪歪斜斜站着,多在以胡语或谈或笑,仔细听来。却还不是一种语言,有昭武九国话,有突厥语,契丹语,奚语。不一而足。   说到高兴之处,便一起轰然而笑,笑声爽朗,草原汉子的豪爽之处尽显无遗;即便如此这些人在说话谈笑的同时,眼睛依然会时不时地滴溜溜四处乱转,泛着绿油油的幽光,好像草原的群狼一般。   “连续五天犒赏三军,是要去抢室韦还是靺鞨,还是渤海国?或者是哪家大户?”   “就算去抢范阳卢氏,博陵崔氏也不要这么多人。我看定是要出兵去打都畿道。娘的,总算可以南下痛痛快快杀一场了,好爽啊!”   “早就听说整个都畿道遍地都是黄金珠宝,美食美酒更是堆积如山,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兰陵王派船去南海抢的。   娘的,你们是不知道,听说在都畿道,即使一名最穷的农夫,每日都有喝不完的仙人醉,喝不完的热茶;即使是最穷的人。也都能住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房子里面,都畿道的女人一个个也全都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家里的婆娘。一个个都要在风雪中劳作,皮糙肉厚的。   既然兰陵王能抢南海土人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抢他们的!”   “入娘的,凭什么他们都畿道连最低贱的农夫都这么享福,而我们就要受罪,一天才四两仙人醉。还不够老子塞个牙缝,这还是因为有犒赏,平日历老子嘴里简直要淡出个鸟来了。”   “没说的,杀进都畿道,抢他丫的!****的兰陵王,****的天策府,他们不是要杀光我们所有胡人吗……”   便在这个时候,安禄山、史思明、安庆绪、孙孝哲、安守忠、李归仁、张通儒、田承嗣、田乾真、严庄等人一齐来到了大校场,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面白无须的中使宦官。   此时安禄山越发地肥胖,已经骑不得马,坐在一辆铁质的马车上,到达校场之后,迎着上十万麾下将士热切的目光,他从铁舆上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车厢前面的横木,由四匹健马拉着他在校场上缓缓巡视,每到一处,便是一阵欢呼,有人用粟特语和突厥语大声喊着:“大光明神!大光明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差不多来到校场中央之后,安禄山松开握着车轼的手,双手握拳,大声吼了起来:“诸位范阳军、平卢军的将士们,你们可知道,这五日本王犒赏三军,今日大军列阵于此,为的是什么?”   ……   洛阳,名叫戴四清战兵火长已经全身扎束整齐,作为最低级的军官,他也领到了一身轻便的扎甲,腰上鞓带扎得紧紧的,看起来挺拔且精神,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昂扬。   在他身边十一岁的大儿子看着自己的阿爹,崇拜得两眼直冒星星,他的小女儿则被妻子拉在怀里,眼睛红红的。   集结号吹响,戴四清摘下兜鍪,额头上绑着一条红黑色的抹额,眼睛也有些有些微红,对他的阿爹和阿娘跪下道:“阿爹,阿娘,我走了,等打跑河北逆胡再回来给二老尽孝!”   戴大娘红着眼睛不停地抹眼泪,戴大爷看着挺拔昂扬的儿子,眼睛里全是骄傲:“去吧,我儿为国征战,守土安疆,岂不伟哉!我儿此去,安心厮杀,家里的事情,勿要牵挂,阿爹在这里等你我儿凯旋归来!”   洛阳城东,大校场,数千新训之军,肃然而立,由一名训导官领头,整个大校场数千战兵同唱军歌,歌声震天彻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装,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胡虏不顾身!”   威武雄壮的歌声中,从三十万农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万战兵中的第一批先行出发,他们将开赴河北之地,在黄河北岸的怀州,滑州,濮州修筑工事。列阵以待。   在他们之后,其他两万多战兵也将陆续开赴前线,一部分渡过黄河,另一部分前往陈留、荥阳、武牢关防线驻守。   校场外面。无数赶来送行的家人不停地抹着眼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也能发现个别个子稍矮的精壮汉子震撼的同时,眼中又隐隐闪着恶毒的光芒,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洛阳稍北。黄河上面,一片帆橹云集的场面,络绎不绝的船队顺着大运河,将南海的粮食运往各个需要坚守的地方。   另一个方向,一直从渭水而来的船队正顺流而下,每艘船上除了船工之外,更多的却是一名名彪悍至极的军士,他们的额头同样扎着一条抹额,抹额正中间,黑底红徽。正是一面盾牌,中间一个天策的天字。   每名天策士兵此时都全副武装,手里端着一把强弩,胸前再挂着一把,如临大敌,他们押运的东西,正是从朔方军管辖的延州运来的各种猛火油,有单纯的汽油,也有加了稠化剂的汽油。   ……   范阳城南大校场,大胖子安禄山振臂大呼。   “这两年来。朝中出了两名奸臣,便是杨国忠和萧去病。   杨国忠赌场小混混出身,既无品行,更无才干。现在却窃据高位,把持朝政,蒙骗圣上,南诏之战,剑南军三次全军覆没,都被杨国忠掩败为胜。   更兼杨国忠贪得无厌。盗取左藏库和大盈库绢帛三千万匹,又与萧去病勾结,贪~污~公~款,收受贿赂多达两千五百万贯!   萧去病仇视所有胡人,立誓要杀光所有胡人,这两年来,他和他麾下的四海商社,通过各种办法掠夺我们河北之地的钱财,我们辛苦劳作一年下来赚得的钱财,最后都流入了四海商社的口袋。   现在我们河北之人,吃不饱,穿不暖,要什么没什么,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萧去病所赐。就这样,那萧去病依然不满足,前不久他竟然上奏皇帝陛下,要出兵杀光我们!   皇帝陛下仁慈,自然不肯同意,那萧去病竟然丧心病狂,联合杨国忠出兵将陛下幽禁,今皇帝有密旨,令本王帅兵入朝,讨伐杨国忠和萧去病,清君侧,救皇帝!”   安禄山扯着嗓子吼完,中气就有些接不上来,他回头招了招手,史思明和安守忠便押着两名中使宦官辅璆琳和冯神威来到安禄山的铁舆前,所有人的目光也就刷地一下盯在两名中使身上。   冯神威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来,声音有些颤抖地大声念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   近者有权臣杨国忠、萧去病者,本自细微,擢之行伍,进小忠而自售,包巨猾以贪天。予每含容,冀其迁善,列在衣冠之右,授之师旅之权。赐予无涯,邀求罔极,凡经宠任,中外毕闻……   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去病小儿,意欲杀光河北之人,有干天和,朕实不忍,此二贼竟出兵叛上,将朕囚于深宫……   ……幸有东平郡王禄山,忠君体国,宜令安禄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天下各路兵马,以诛叛逆!   布告遐迩,咸令知悉。”   庞大的军阵,只是鸦雀无声,很多人张着嘴巴,惊异得简直有些呆住了。   神马?杨国忠这小子竟然贪污敛财了这么多钱财,加起来足足三千七百多万贯!还有杨国忠和萧去病竟然把皇帝给囚禁了?皇帝封东平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真的假的?   一些契丹和奚的低级军官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个死胖子,直接说都畿道和杨国忠有很多钱,带我们去抢不就行了,说这么多的弯弯绕,骗鬼呢!” 第四十五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五)   ……   长安,天气依然阴雨绵绵,渭河水已经涨了许多,不过好在去年四海商社以工代赈,将长安四周的水道都修了一遍,倒是不虞有事,与此相对的反倒是长安城内一些坊墙因水位暴涨,有些松松垮垮,随时可能被泡塌,京兆府也不派人去修修。   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长安人过节的热情,虽未到晚上,长安街上已经很有了过节的气氛,店铺里的商贩正在高声叫卖。   街道上,人们或撑着油纸伞,或穿着蓑衣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脸上满是笑意。有人不停念叨着,希望晚上的时候,能够雨过天晴,这样便可以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   大明宫内,艺术家皇帝李隆基今天兴致非常高,正在用心地敲着羯鼓,指挥晚上的压轴歌舞——霓裳羽衣舞的彩排。   这曲歌舞,乃是由自己谱曲,玉环编舞,代表着自己和玉环之间的爱情,向来都是各种大型晚会的必备节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看玉环领舞霓裳羽衣舞,今天晚上就要让玉环也做一回观众。   李隆基这样想着,用力地用羯鼓敲着节奏,大殿之上,众梨园舞伎载歌载舞,一个个宛如仙女下凡,好一副盛唐气象。   河北之地,战云笼罩,安禄山在校场矫诏喊话的同时,与之相隔不远的馆驿中,名叫李沙海的飞龙禁军队长一刀砍出,将一名曳落河的左肩劈成两半,左手抬起手弩,扣下了扳机。   旁边,他的九名战友同样在奋力厮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的脸庞,战袍。片刻之后,其中的八人冲出了五十名曳落河的包围,打马往南疾驰,他们的后面。两名受伤断后的飞龙禁军同时被上十支长矛刺穿了身体,嘴中鲜血狂涌,怒目圆睁。   奔出去两里多路后,李沙海听到左前方一阵山呼海啸的齐声呐喊声。他回过头来,厉声怒吼:“诸君,杀身报国的时候到了,郑庆、姜良、马翔、王青风你们四个赶紧回去,向陛下禀报安贼已经矫诏起兵;剩下三人。随我赶赴校场杀贼!”   范阳西南五百多里的常山城,常山太守颜杲卿在密室接见了两名陌生人,其中一人掏出建宁王李倓的亲笔书信,颜杲卿接过,双手有些颤抖。   常山城往南二十多里的一处小树林,一支商旅打扮的队伍正在此处小憩,顾小俊一副商人的打扮,骑马立在上百辆四轮马车最前面,等着回信。   几乎同一时间,黄河北岸。平原城,一支四海商社的商队正源源不断走入平原城,四轮马车驮栽的除了粮食,还有弓弩箭矢,水泥火油。   阁川驿以北五十里,安西军斥候营致果校尉陆挽陆行之埋伏在一处山崖上,看着络绎不绝的吐蕃兵正在通过山崖下面那条狭长的通道。   某一刻,他吹了一下竹哨,一声类似鸟鸣的声音响起,陆挽与一百名同伴同时挥刀砍断了身下那些比拇指还粗的绳子。无数比酒瓮大小的陶罐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得粉碎,陶罐中液体四溅,在这些吐蕃兵惊慌失措的时候。几只火箭从山上射了下来。   ……   范阳城南大校场,上十万大军依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大胖子安禄山扫视了全军一眼,振臂大呼:“皇帝陛下有令,萧去病、杨国忠既为叛逆,都畿道天策府和长安百官。飞龙禁军俱为附逆,我等全军,奉诏讨贼,上可慰皇帝陛下旨意,下可为你们自己谋一个封妻荫子,封侯拜将。   皇帝陛下有令,都畿道、天策府、四海商社,杨国忠的家产,太府所有的钱财全都赏赐给我等奉旨平乱的有功将士,富贵之举,彼贼是资!话不多说,此次奉旨平乱,努力向前,奋勇杀敌者,犒赏官位,金银珠宝,美人美酒应有尽有;退缩不前,犹疑观望者,与叛逆同罪,夷灭三族!”   安禄山铁舆旁便,史思明和安守忠骑在战马上扬起双臂,大声高呼:“清君侧,诛奸邪,救皇帝!”   军阵当中,六七万人高声同呼:“清君侧,诛奸邪,救皇帝!”   高呼过后,大校场上很快响起了嗡嗡嗡的小声议论之声,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终于可以南下抢劫,简直太爽了的;也有大骂萧去病和杨国忠的;更多还是为都畿道何杨国忠手中的财富而激动不已,东平王可是说了,只要努力向前,奋勇杀敌,犒赏官位,金银珠宝,美人美酒应有尽有,这些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不过也有一些汉人士兵脸色苍白,目光闪烁犹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议论:“这不是造反么?”“骗鬼呢!”“怎么办?”   史思明鹰隼般的眼睛扫视军阵一圈,他手臂一指,麾下几名亲兵就走到人群里面,提出了几名脸色明显惶恐不安的汉人士兵来,史思明本就鸡胸驼背,这时低着个头,伸长了脖子,就就更有如一只秃鹫般:“你们在私下议论什么?”   几名汉人士兵立刻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支支吾吾:“没有,没有私下议论……”   便在这时,大校场的西边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史思明和安禄山皱了下眉,转过头去,就见有四名浑身浴血的骑士朝这边疾驰而来,后面是追击的上百骑曳落河。   咻!咻!咻!咻!   四支弩箭带着呼啸的怒吼,飞过一百多步的距离,射向站在铁舆上,扶轼而立的那座肉山。   ……   河南道,名叫南霁云的天策府大将,站在真源县的城门楼上,看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南海和日本的掠夺,以及科技发展使得生产力大幅提高,所带来的各项红利,同样惠及到河南道很多地方,真源县便是河南道诸多郡县中受惠最多的的地方。   中秋佳节,老百姓生活好了,无论是城里的居民,还是附近乡下的百姓,便都赶在这天出门。到城里买点好吃的,再给家里的女人,扯两块四海商社出产的花布。   “好一幅和谐美好的盛世景象啊!”城门楼上四十六岁的真源县令张巡低叹了一声。   他的旁边,一名红脸的汉子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双目望着遥远的北方,彷佛听见血管里的血液在流。   另一边,身形俊逸跳脱的藏剑山庄三庄主叶炜,霍地抽出了背在背上重达近三十斤的重剑,眼中彷佛有火焰燃烧。   与他相距不远。真源县城北的某处院子里,跟随叶炜同来的四十八名藏剑弟子,此刻正全身披挂,正在结阵练习一种名曰惊鸿掠影阵的阵法。   藏剑剑法,分轻剑和重剑,轻剑游龙,翩然千里,注重技巧和步法,多用于单挑和斗室厮杀;重剑厚重,剑法返璞归真。却勇猛刚进,注重以力破力,只攻不守,无一招回护,结成剑阵更可发挥最大威力。   这惊鸿掠影阵便是藏剑山庄最厉害的一套阵法,发动时,必须将在短时间内,激发自身气血快速运行,以达到剑阵排山倒海,威不可挡的效果。   此阵威力惊人。若用于正面战场短兵相接,四十九名藏剑弟子,可正面硬刚数千重步兵并且取胜。   但弱点也同样明显,因为要事先激发身体的气血运行。提高力量和反应速度,此阵并不是轻易就能布得出来的;而且一旦发动就不死不休,若是力竭之前未能击溃敌阵,便只有累死或者全部战死的下场,一停下就是死。   不知道是因为天策府的盔甲和兵器都是由藏剑山庄打造的原因,还是因为作者的安排设定。二十多年来,天策府和藏剑山庄一向同气连枝,这一次藏剑山庄出动了最精锐的一批弟子,目的就是相助天策军守住黄河以南,不让河北叛军肆虐中原,甚至江淮。   日本国,甲州金矿,大唐驻军将军岳夏,大唐东海舰队将军李华明、韦钰几乎同时收到了天策府的信鹰,他们各自拿出自己三国演义或者西游记来,开始翻译情报,没过多久,集结号响了起来。   ……   范阳城南大校场,以李沙海为首的四名飞龙禁军射出了手中四石的强弩之后,便重重的将它们砸在地下,同时掣出弓袋里的一石八斗骑弓,再次弯弓搭箭。   史思明眼中寒光四射,一夹马腹战马便迎着四人疾奔过去,正好挡在四人与安禄山中间,手中马槊舞成了风车,就听砰砰砰砰的声音,四支势大力沉的弩箭就被他轻易打飞。   李沙海四人弯弓只来得及射出一箭,史思明和安守忠两骑就如电而至,四人连忙弃弓换枪,李沙海吼声如雷:“安禄山逆贼,陛下把你从一偷羊贼提拔至东平郡王,你竟然造反……”   “安禄山造反作乱,你等胆敢附逆,不怕被灭族吗?”   “冯神威,你敢矫诏……”   “朝廷三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你等死期不远……”   “找死!”话未说完,史思明胯下青黑色辽东神驹已经夹着一股狂风,带着史思明杀到李沙海面前,李沙海手中长枪挽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枪花,正对史思明的咽喉迎面扎去。   史思明马槊狠狠劈下,正中对方长枪,白蜡杆大枪枪杆陡然弯成一个巨大的弧形,李沙海双臂颤抖,大枪几乎脱手,下一刻他用尽最大的力气转了下手腕,大枪枪尖抖出一个比石磨还大的枪花,旋转一百八十度,一下滑过史思明腰腹间的铠甲,火花飞溅。   史思明马槊继续向下,在枪尖刺中他铠甲的同时,槊锋重重重砸在李沙海胯下那匹阿拉伯骏马的头上。李沙海放开大枪,在身体栽下去之前,朝着史思明的脸上,重重一拳砸了过去。   史思明目露凶光,不闪不避硬扛这一拳,左手一拳也朝李沙海脸上打了过去,噗得一声,史思明鼻子一歪,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李沙海则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李沙海快要落地的瞬间,他身后三名飞龙禁军和史思明身后的安守忠也瞬间杀到了面前,五人几乎同时递出了手中的兵器。片刻过后,双方战马一错而过,两名飞龙禁军再次被挑落马下,剩下一骑继续往前疾冲。杀向站在铁舆上的安禄山。   安禄山的左右两侧,两名家僮义子一人手持一面铁盾牌已经将安禄山遮护得严严实实,铁舆旁边,安庆绪、李归仁、蔡希德、牛廷阶、向润客、李庭望、崔乾佑、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从礼各自弯弓搭箭,射向这名飞龙禁军。   咴律律一声战马长嘶。那匹飞龙御马射中四箭猛地栽倒,马上骑士胸口中了两箭,一条腿被压在战马底下,脸上肌肉扭曲,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两只眼睛却依然瞪得快要裂开,双目血红,整张脸上写满了愤怒:“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另一边战斗也很快结束,四名飞龙禁军虽然练习站桩两年多。力气和反应速度都远超常人,李沙海更是曾经到洛阳大大唐武学,跟着萧去病学一段时间的大枪枪法;但史思明和安守忠也是天生神力的勇将,加之征战近二十年,两人非但带兵打仗,指挥谋略是幽州河北军最强的,马战的武艺同样是最强,四名飞龙禁军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饶是如此,史思明心中仍然有一丝后怕,那李沙海白蜡杆大枪枪法当真神出鬼没。若非自己甲胄齐备结实,自己就可能因为轻敌而丧命。   三名受伤倒地的飞龙禁军很快被史思明等人斩断双手,提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本来还想说自己是奉诏讨贼。三人却只是怒目含血大骂。   “狗贼,陛下哪点对不住你……”   “幽州杂胡,老子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胡狗,你们造反,死无葬身之地……”   “一群狗~娘~养~的。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安禄山大怒,下令将三人活剐而死,三人至死都骂不绝口。校场上,嗡嗡的议论之声更大了,四人身穿飞龙禁军的军服,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安禄山之前是在矫诏,是要造反了。   之前很多人被都畿道和杨国忠贪污的财富所吸引,故意忽视的问题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特别是四个人自始至终的慷慨激烈,至死不屈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一想到大唐还有其他边军,想到要是这些军队的士兵如果都是悍不畏死,更加看到河北军最骁勇善战的史思明也被人呢一拳把鼻子打歪,所有人心中就涌起一阵阵恐惧。   之前几名被史思明的亲兵提出来的汉人士兵,这个时候更是忍不住打起了寒战,嘴里哆哆嗦嗦就想往军阵中躲。   安禄山完全没想到一场校场誓师出征会被搞成这样,他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那几十名曳落河骑兵,随后眼中凶光四射,示意了史思明。   这个和他从小一起光屁股用尿和泥玩的发小立刻会意,连同安守忠几人抓住几名想要跑回去的汉人士兵,就提了起来,随后手起刀落,几名汉人士兵人头落地,颈血喷射,鲜血染红了代表节度使的两杆大旗。   随即安禄山大声怒吼:“我等奉诏讨贼,敢有异议煸动军人违抗命令者,斩灭三族!诸位随我南下,将天策军杀个片甲不留,都畿道和长安的金银珠宝,美酒美人,就都是你们的了!大军出征!”   杀人带来的威慑,加之心底早就按捺不住对都畿道和长安财富美女的向往,使得这支军队的兽性一下又被激发出来,之前还有一些犹疑的士气,再度激昂狂热,近一半盛行凶悍的,甚至一下变得癫狂起来。   十万河北军步骑精锐,滚滚向南,鼓噪声响彻天地,黑云压城。   便在十万大军先行南下,剩下十万私兵随后跟进的时候,安禄山两名心腹大将能元皓、高邈已经领着二十奚骑,假称献射生手,来到了太原,杨国忠心腹,河东节度使,北京(唐朝的北京就是太原,长安又叫西京)副留守杨光翙出迎,随后被这二十二骑劫持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战火   天宝十三年,八月十七,河北道定州州城博陵。   天气晴好,秋高气爽,几名府衙兵丁百无聊赖地站在城门楼上,城门口,有百姓进出往来。   这一年来,幽州蛮族胡兵肆虐河北,田园荒芜,不少人河北之地的汉人百姓逃离河北,但毕竟故土难离,留下来的却也不在少数,而且,这些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家中有屋又有田的那种。   他们与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不同,这些人反正一无所有,无牵无挂,既然河北盗匪肆虐,索性就拖家带口逃到河南道,都畿道去就是;他们若是也逃了,钱财可以带走,房子和田产这样不动产可就没了。   河北不太平,大不了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也就是,甚至还有少数一些人,未尝没有怀着,别人都跑了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多占一些地想法,大肆用极地的价钱收购土地,然后憧憬着等有一天河北太平了,自己就由一个富农,或者小财主变成了一个大财主,多好!   至于那些杀人、抢劫、强暴妇女什么的,虽然也怕,但只要没轮到自己头上,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吴有田便是这样一位小财主,他的阿爷本就是一名普通农夫,地少田薄,靠着每日起早贪黑的劳作,舍不得花一文钱的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加上身体好,家里没人得病,积攒下一点微薄的钱粮,传于他的阿爹。   他阿爹比他阿爷还抠门,虽然并不缺钱,但日子过得比村里最穷的人家还苦,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一回肉,但辛勤劳作却更甚,以至于未老先衰,没满五十就去世了。   就是因为他的阿爹开始在灾荒年景低价购买乡亲的土地,却舍不得雇人,结果活活累死了,但也因此传给吴有田一份教大的家业。   这两年来。吴有田更是几乎将家产都花出去了,换回了上千亩的田产,此刻他便是到县城来办田契过户的手续的。走过城门的吊桥,吴有田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这些府衙的胥吏,当真可恶,买田的钱都没有田契过户的手续费多!   吴有田所在的村子,离府城并不算远,转过一个路口。便看到自己的村子了,看着村外自己家里的一千多亩良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吴有田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便在这时,就感觉脚下的大地一阵颤抖,紧接着便是如雷的马蹄声响起,吴有田一下愣了,过了过了半响才看到正北方向远传黑压压跑了一支骑兵队伍,马上骑士,头上一个个都戴着貂帽。白色的貂尾一跳一跳,一个眼神凶戾,兴奋得大喊大叫,就这么踩着道路两边的庄稼往这边冲了过来。   吴有田呆愣了一两秒,拔腿就跑,然而两条腿又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不等吴有田跑进村子,就被这些骑兵追上,被一名身材矮壮的骑士像拎小鸡一般拎起,重重地掼在马鞍上。   吴有田被这名骑士带着。冲进了自己生活的小村子,之后又被重重地抛在地上,他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胡族骑士。推开一家家的家门,烧杀抢掠。   到处都是有人被杀时的惨叫,还有被掳掠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惨叫声,以及这些禽兽的快意的笑声。   吴有田亲眼看见几名胡人骑兵冲进自己家里,随后就传来阿娘的惨叫声以及妻子的哭喊求饶声。他大喊一声就要上前拼命,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骑从背后赶上,矛杆重重抽在后背上一下将他打翻。   吴有田口中吐血地趴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听着这群畜生抢走自己家里已经为数不多的钱财银币,糟蹋自己的妻子,祖孙三代的吃苦耐劳,精打细算,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在这些突然闯入的胡人的屠刀之下,显得那么脆弱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在这片华夏大地,汉家文明实在太勤劳,太吃苦耐劳,(这个传统现在依然保留,以至于米国人就经常嘲讽米国的华裔是最敬业、精准与勤奋工作的代表,是一群只知道上班,不知道休息的机器人),总能创造太多的财富,总能将家园建设的极为美好。   与此同时,也总算引起周围这些异族的垂涎三尺,觊觎万分。在汉家文明强盛的时候,自然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可是一旦中原汉家王朝出了一点问题,有了一点虚弱表现,这些四周觊觎的恶狼,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咬下一块肉来。   汉朝的时候是这样,两汉都将匈奴和周围其他异族打的扁扁的服,引狼入室,结果三国过后,中原汉族人口大减,加上西晋政~治~腐~败,八王之乱内斗不止,于是遂有五胡乱华。   唐朝也是这样,唐太宗几乎将周围异族全都狠狠打了一个遍,同样引狼入室,结果唐朝与吐蕃交战两次失败之后,一向温顺的突厥就反了,再后来契丹,奚也反了,高宗武后时期,大唐北地的边民可算是遭了大殃了,被杀被掳掠而走的百姓数以百万计。   到李隆基时期,大唐重新强势,这些胡族蛮夷又再次表现的极为臣服,可一旦李隆基开始醉生梦死,朝廷开始贪污**,中原空虚,这些在北地虎视眈眈的胡族便再一次露出了獠牙。   两日前,安禄山范阳起兵,他之前的打算是,以打进都畿道和长安烧杀抢掠来激发全军将士的士气的,但从起兵开始整支军队的士气就不高,军心浮动,更加上很多胡族士兵早就按捺不住了,于是安禄山便默认了在河北道就开始抢劫。   从八月十六下午开始,这十万大军便开始烧杀抢掠,军队见到了血,有了钱财和女人的刺激,果然士气一下就变得高涨,同时也变得更加疯狂。   于是乎,整个幽燕大地顿时就是烽烟四起,到处胡骑纵横奔驰,沿途的汉家百姓也就一下陷入血海地狱,无数村镇城郭被扫荡,多少汉家老弱被随手一刀砍翻。多少汉家女子被这些胡人糟蹋****,惨不忍睹!   而当时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几代不闻战争,河北之地更是皆在安禄山的管辖范围内。这一路过来,叛军所过州县,皆是守备松弛,望风瓦解,守城官员气节稍好的。弃城而逃,不逃也打不过啊,气节差的便直接投降了安禄山,接受安禄山任命的伪官。   两天多以来,竟无一人能稍稍拖延这些胡族兽兵的脚步一下,十万大军的前锋,便一路纵横驰骋,杀到了博陵。   长安,大明宫,大唐天子李隆基这两天脾气极为暴躁。每日必备的歌舞玩乐也在这两天停了。   一天半之前,他收到了天策府卢奕的奏报,言说安禄山已反,一天之前,河东军太原城和朔方军的东受降城八百里加急不但报告同样的事情,而且回纥也一起反了。   这一天多以来,各地报警的情报更是像雪片一般送到了李隆基的手里,内容出奇一致,安禄山造反,十万大军先行。十万在后,七万留守,回纥亦起兵二十万造反,兵分五路南下。   一路向西。进攻北庭军,葛逻禄军、其他四路向南,分别进攻陇右军的瓜州、玉门关;河西军的甘州和凉州;朔方军的西受降城、中受降城、东受降城;以及河东军的大同、雁门关。   河北之地,安禄山的十万叛军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先锋已经杀过博陵,直逼常山。形势已经十分危急。   可是李隆基心里依然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一心想要掩过饰非的他,竟然在震惊过后,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是天策府捏造的假消息,为的就是立刻逼反安禄山,为萧去病报仇。   李隆基依然在心里期待,甚至是祈祷,冯神威带着圣旨和自己的亲笔手诏前往幽州,能暂时将安禄山稳住,即使不能立即把安禄山骗到长安来,也一定能安抚住他一段时间。   高力士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大声道:“陛下,跟随冯神威去幽州宣旨的郑庆和姜良回来了!”   “快宣,快宣!”   伴随着一阵吵嚷声,李隆基看到拼死从范阳逃跑回来的郑庆和姜良,两人浑身是血,整个人都已经累得脱了形了,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嘴上全是血泡,是被人用担架抬着进来的。   两人一见到李隆基,两双本就通红的眼睛,更是一下双目流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痛声道:“陛下,安禄山反了,冯神威矫诏,十万幽州大军已经誓师南下,我等拼死赶回来了报信,其他八人都阻敌战死了!”   说完这两句,两人便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失去意识,高力士连忙命人将两人抬出去,找御医好生医治,随后高力士对有些呆住的李隆基道:“阿郎,安禄山确实是反了啊……”   高力士将路上郑庆和姜良讲诉的经历重新给李隆基讲了一遍,冯神威被叫走,随即十名飞龙禁军就遭到了五十名曳落河的偷袭,幸亏他们一直警觉,有八人杀了重围,四人前往校场诛贼,四人赶回来报信,最后也只逃回来两个,还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天策军的接应。   李隆基下意识地扬了扬手,让高力士不用再说了,随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快要疯魔的状态,眼睛瞪得通红,太阳**上的青筋直跳,表情极度扭曲,倒把高力士吓了个半死,但看他这个样子,倒也不敢再说话。   场面一下静得可怕,片刻之后,李隆基脸上露出癫狂的表情,他喊了起来:“哈哈……幽州胡……真的反了……”   “幽州胡儿……”李隆基双目喷火地站了起来,然后他一眼看到架子上一把萧去病送给他乌兹钢宝刀,李隆基两步走了过去,抽出宝刀,发了疯一样开始在大殿内到处劈砍,无数瓷器,水晶器,一丈多高的红珊瑚,各种陈设摆件飞了起来,砍成碎片,外面执勤的飞龙禁军和龙武禁军的听到响动跑了进来,然后又连忙跑了出去。   高力士也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李隆基发泄,然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与李隆基年岁相当,差不多从李隆基当皇帝开始,高力士就陪伴在他身边,见证了他从一个非凡圣君变成了后来的醉生梦死。   高力士理解李隆基的愤怒,皇帝陛下这一生,太成功了,太圆满了,可以说是由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而且大唐也确实在他的手中走向最强盛的顶峰,现在吐蕃即将被平定,正是皇帝最成功,最得意的时候,他最宠信的安禄山突然造反,而且声势这么大,四十七万大军啊,整个大唐都没这么多兵力,说不得就是一场持续几年,十几年的大乱,一世的英明,一生的功绩就这样毁于一旦,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啊!   暴怒至极的李隆基劈砍了足足五六分钟,这才稍稍解了口气,拄着宝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高力士这才小心地走了过来,递给李隆基一份奏疏,小声道:“阿郎,天策府一早就知道安禄山和回纥会反,提前做了些预案,请阿郎过目。”   李隆基接过奏疏并没看,随口问道:“都有些什么内容。”   高力士道:“昭告天下,共诛此乱臣贼子,从贼者待平定叛乱后杀无赦,弃暗投明可既往不咎,杀死安禄山者封郡王,实封五百户;杀死史思明者封国公,实封三百户。   今河东节度使杨光翙已被劫持,天策府建议任命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任命朔方军副节度使郭子仪为朔方军节度使,由郭子仪统辖朔方军,河东军,河西军,陇右军,安西北庭军和葛逻禄军抗击回纥,分兵出太行,攻打范阳。   陛下御驾亲征,亲临武牢关前线,统领禁军,关内军,都畿道三十万农兵,以及一万天策军,拦住黄河一线,等出征吐蕃的安西军和陇右军回援。”   李隆基不可置信道:“都畿道有三十万农兵?”   高力士点头道:“之前内卫就一直在关注幽州局势,天策府一早就知道安禄山要造反,自三四个月前安禄山的幽州军在河北劫掠世家大户的时候,天策府和四海商社便在都畿道训练做工的工人和农夫,如今已经训练了三个多月,勉强可用。”   李隆基皱了下眉头,他一下记起来,萧去病出征南诏之后,天策府就曾两次上奏安禄山将反,只是自己一直不信而已。只是自己要不要真的御驾亲征,去天策府的地盘?还有这些才训练三个多月的农兵能不能战,都是一个问题。   他这样想着,一时不能做出决定,最后还是想了想,对高力士道:“杨国忠、韦见素等大臣召进宫来。”   高力士点头,正要去安排,就听外面有人大喊:“陛下,不好了,娘娘知道了安禄山造反和兰陵王被害死的消息,一着急动了胎气,现在快要生了!”   李隆基惊悸得心都要跳了出来,连忙跑往杨贵妃所在绫绮殿……   另一边,当长安的李隆基还未对这一切的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河北的正面战场上,五千安禄山的先锋骑兵已经杀向了常山城,常山太守颜杲卿自知兵力太弱,不能相抗,亲与长史袁履谦率二十骑出城相迎叛军先锋,安禄山麾下心腹崔乾祐大喜过望,答应大军不如常山城,并派人回报安禄山。(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一)   邢州北面,柏仁县与柏乡县交界之处,一支五百多人的骑士正隆隆向北疾行,天上,有海东青在飞。   这支骑兵队伍,每名骑士都身披类似龙虾壳的黑色钢条甲,黑色的头盔上火红的盔缨上下跳动,战马也全身披着由抹香鲸皮制成的皮甲。   全副武装,每人两把强弩,一张骑弓,长枪连枷横刀应有尽有,每人都是双马,坐骑都是雄健异常,能负重且有耐力的阿拉伯骏马。   当先六十骑簇拥着一名面如冠玉,一脸英气的少年将军,正是大唐建宁王,辅国大将军李倓了。   相比身后五百骑,簇拥着李倓的这六十骑,胯下的战马更加雄骏,马上骑士也都精悍到了极点,目光如电,神色内敛,正是萧去病和岳沐风、令狐流云三人亲手训练调教出来的建宁王亲卫,每个人都是千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以一敌百的高手猛将。   在朝廷中枢李隆基、杨国忠还在迟钝犹疑的时候,七万北渡黄河的天策兵马已经紧急动员起来了,在河北道的卫、相、魏、博、棣等州开始大规模移民,坚壁清野。   至于同在黄河以北的隶属都畿道和河南道的怀州、滑州、濮州、济州则早在中秋节后第二天就几乎在两天之内将百姓转移一空,黄河水面上,四海商社的战船、货船运转不停。   中国人的恋土之情,要坚壁清野,举家迁徙,阻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而四海商社也就拿出了其土豪的本色。普通百姓一切损失都由四海商社负担。到了都畿道和河南道,衣食住行也都由四海商社管了。   但有个条件,令行禁止必须听四海商社的,组织他们中的壮劳力做事,必须得去,至于富商和乡绅世家,那得他们拿钱来求四海商社。   饶是这样,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依然有近一半的百姓死活不肯撤离,时间紧迫,天策府的农兵和四海商社的员工很多时候就干脆用强,抱起家里的小孩,拖着家里的老人就跑,于是乎,几天下来,老实爆发了不少冲突,有不少农兵和四海商社的员工都被不愿转移的乡民打了。   因为有教导员和严格纪律的存在,对于这样冲突。天策府这边一般是采取尽量不还手的办法,对方要动刀子动锄头。那就缴械,但依然有不少人被这些百姓抓伤和用石头打伤。   这些农兵和四海商社员工也红着眼睛大声恐吓:“幽州胡兵已经杀过来了啊,北面已经死了上百万人了,再不走,等这些兽兵来了,你们都要死,老的小的被砍死,男的抓去做苦役,女的被糟蹋!”   然后回答他们是是更激烈的反抗和辱骂,这些从都畿道来的农兵和和四海商社员工也就咬着牙配合当地的衙役公差,将打人的双手捆住拖走。   冲突越来越激烈,到后来几乎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   对于这些当地百姓来说,天下太平几十年,幽州胡兵这一年来虽然肆虐河北,但也大多在幽州、易州、莫州一带,就算安禄山造反了,也不干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事,所以对于天策府这边所说这些胡族兽兵会杀光所有人的话,他们是根本不信。   而对天策府这边的农兵和四海商社员工来说,明明是为对方好,还要被打,还要被骂,还不能还手,心中的委屈自然是可想而知,好在天策府之前进行了大量的宣传教育,否则根本坚持不下来。   情况是在第三天下午开始出现转折的,第一批逃难的难民到了。   说起来,这些第一批从北方逃难的难民大多是家中有钱又有马的世家大地主,河北****,安禄山图谋造反,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时刻关注,早早就派人在路上望风了。   因此这些人便在安禄山起兵之后,在大多数百姓乡亲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第一时间带着家财骑着马,坐着马车往南跑了。结果一快到黄河岸边的时候,就被这边设的路卡给拦住,要求他们每人必须到各处去向当地百姓讲述河北军在幽州如何如何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给放他们继续南下,给他们安排渡船。   老实说,河北军的烧杀抢掠他们其实是没看到的,要是看到了也走不了啊,但形势比人强他们也只能照做,只是效果并不好,因为不是他们亲身经历嘛,说起来自然显得很假,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这些当地百姓自然也在想,连这些地主富商都跑了,想必天策府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吧?   直到第四天第五天起,终于有亲眼看见战火难民来到,不用天策府这边要求,这些人就见人就讲:“太惨了,这些幽州兵简直不是人,简直是畜生啊,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扫荡啊,抢了东西,杀了人,还要放火烧村子。王(李、张)家庄因为几名猎户组织了反抗,男女老少四百多人被杀得一个不剩……”   “若不剩远远看见他们烧村子的火光,连夜逃跑,只怕我们也都死在家里了……”   “你们命好啊,有天策军在前面挡着,还不赶紧跑,还要等那帮幽州畜生杀过来么……”   直到这时,黄河北岸诸州的百姓,在抹着眼泪,扶老携幼地在天策府农兵和四海商社员工,以及当地衙役公差的协助下,举家往南撤离。   不时有之前打了人的红着眼睛向这些农兵道歉,撤离的效率一下提高了几倍;而在这些黄河北岸诸州更北的地方,还有更多的难民不用组织,自发往南撤离。   在由北往南,通往各个黄河渡口的道路上,一下就挤满了人,有骑马的。有坐马车的。还有扶老携幼举家步行的。更有许多家庭舍不得家里的财物的,背着铜钱,粮食的还在其次,牵着牛羊,扛着猪猡的,怎么劝也不肯将这些东西丢弃。   老人体力不行,摔倒在地,小孩走丢找不到父母哇哇大哭的。还有一些世家富豪赶着四轮马车,命令奴仆以棍棒和鞭子开道的,场面各种混乱。   饶是四海商社和天策府超越这个时代很多的组织管理协调能力,依然忙成了一团浆糊,而总管这一切的天策府女将军曹雪阳这几天下来,更是日夜操劳,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在曹雪阳和七万天策农兵在黄河沿岸组织百姓转移,坚壁清野的同时,李倓则率领九千天策老兵和三万天策军新训战兵,北上邢州、贝州。德州,沿途构筑工事。准备迎敌。   当然理论上来说,在皇帝的新命令到来之前,这些地方其实都是归安禄山管的,所以李倓做这些事情也是极其逾矩,名不正言不顺,着实受了很大的阻力。   而李倓并没有与这些当地官府做太多的纠缠,几乎可以算是武力攻占了,直接出动特战队和天策老兵,冲到各个州县的衙门里面,将州县的太守,别驾、长史、县令、县尉通通控制,逼迫他们服从命令,高效自然是极为高效,但老实说这个一心为了大唐的举动,也确实给了别人很大的把柄,留下了后患,当然,这是后话了。   构筑好几条防线之后,李倓开始了等待,幽州军实力太强,相当于与原来的安禄山麾下的范阳镇和平卢镇十三万兵马,加上安禄山养的五万私军,再加上战败后被整合吸收的十多万契丹、奚的兵马。   这些兵马在史思明推平两番的过程中,消耗了几万,最后总数字变成了二十七万,但是这二十七万都是经过战场淬炼的百战精锐,李倓可不认为只凭借一万天策军和三万新训战兵,就能将他们击败。   所以必须先放他们一半南下,然后再以常山和饶阳为两把尖刀,将南下的幽州军拦腰切断,再去范阳后方放把火,这才勉强才有两三成的胜算。   八月二十一,李倓收到了来自常山由顾小俊放回的信鹰,于是安排南霁云在当地坐镇指挥,自己带着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北上,堵截幽州骑兵的南下速度,为身后百姓的转移,争取更多的时间,之后再一路冲到常山脚下,相助守城。   在转过一道小土梁后,天上名曰小白的纯白色海东青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唳,李倓大喝一声,身边亲卫吹响号角,全军加速向前,疾驰四五里之后,便看见前头有烟火升腾而起。   李倓勒住战马,朝后一摆手,号角响起,五百六十骑同时止步,纷纷跳下马来,给战马喂水,挂上料袋,随后自己开始饮水进食,补充体力。   李倓站在马鞍上,用萧去病传给他的双筒望远镜向北而望,只见大约五六里远的地方,一个差不多方圆二里的村镇,几处火光燃起,村镇外面的田地里有这些幽州胡骑设置的马桩子,上千匹战马正在埋头吃着地里辛苦种出的庄稼,几十名胡骑懒洋洋地照看着。   在村镇当中,一千多名胡人骑兵正在生火做饭,几十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几十堆堆篝火上烤着全羊,而就在这些篝火旁边,就有许多汉人百姓的尸体。   也有些未死的,被人用绳子捆了,关在羊圈里,有胡人士兵拿刀守着,但他们心思显然不在羊圈里这些被关在羊圈里的壮丁身上,眼睛都往外看。   在他们视线所指方向,是一具具趴伏在地上的身体,正在不停地上下耸动,他们的下面,是一个个痛苦哀嚎的汉家女子。   李倓脸色铁青,双目红得想要喷火,左手握得咯吱咯吱响,怒吼一声:“全军都有,换马,随我杀光这群畜生!”   ……   自起兵以来,连同安禄山在内,这二十万次第南下的幽州军可算是日子过的爽了。   也算是安禄山有意放纵,之前未造反之前,安禄山以不多的钱财养着二十七万军队,各种财路又被萧去病和安西陇右朔方军切断,财政左支右拙,麾下二**军军心不稳。几乎就到了快要哗变的边缘。   这些胡族蛮兵追求的可不就是利益和好处么。他们归顺安禄山最大的原因也是安禄山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喂不饱他们,别说大光明神,就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用啊。   而这些用杀戮、抢掠、强歼激发起士气和凶残本性胡族蛮兵也就老实不客气,烧杀抢掠起来越发地兴奋和肆无忌惮,很多时候还换着花样玩虐杀,看着这些汉人农夫在他们的刀下越哀嚎,这些汉家女子在他们的身下叫得越大声越凄惨,看着这些汉人拥有的美好家园在自己眼前毁灭。这些胡族蛮兵就越兴奋,就越狂野。   而他们所过之处的各个城镇村落也就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些汉家儿女的死状,简直惨绝人寰。   安禄山同样很兴奋,局势和他设想的完全一样,出兵六天多以来,当真是势如破竹,没有遭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大军就一路浩浩荡荡开到了赵州,而且一路上所过州县长官都是望风归降。   另一边河东战场同样进展顺利。能元皓、高邈率领二十骑就跑到太原将河东节度使杨光翙劫持了,安忠志(就是李宝臣。原名张忠志,后世河朔三镇成德节度使的首任节度使)真乃绝世猛将也,便是他突然冲出将杨光翙劫持,随后单骑断后,杀得近万河东追兵不敢继续追逼,勇猛简直比那个死去的萧去病狗贼也不遑多让啊。   与此同时,高秀岩也一路从大同打到了雁门关,而太原尹王承业基本是个废物,毫无统兵才能;朝廷也是反应迟钝,河东军无帅,也没有赶紧任命一个,这样看来,高秀岩攻破雁门关攻取太原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朝廷的其他兵马果然是不堪一击,现在朔方军和河西军已经被回纥兵马拖住,安西军和陇右军主力又前往攻击吐蕃,天策军主力远在云南,自己二十万大军正可长驱直入,一路杀到都畿道,再一路杀向长安,一举底定胜局。等安西军和两万天策军回师勤王,自己早就入主长安了!   于是到了赵州之后,安禄山便下令休整两天,四万先锋骑兵可自行四处劫掠,提升士气,获得粮饷军资,抓捕夫役作为后勤,同时也可以等等后续的步兵。   而眼前这支冲得最前的骑兵队伍的头目,便是安禄山麾下除了史思明和安守忠之外,最能打的安忠志和安禄山的两位小儿子,安庆祐和安庆长。   安忠志虽然勇猛无比,但也不是勇而无谋之人我,否则也不会由一个奚奴成为安禄山最宠信的爱将之一,作为安禄山的心腹的武士,他自少年时期起,就与安禄山的儿子们非常亲密。   三人随着安禄山到达赵州之后,安庆祐和安庆长便跟着安忠志四处劫掠,不过却总是落后其他人一步,只抢到一些残羹冷炙,这些胡族蛮兵骄横,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是安禄山的小儿子而特意巴结讨好,将劫掠来的钱财宝物分他们一份,再说了三人追求的也不是这些,而是杀戮和毁灭的快感,歼银掳掠的刺激!   于是看到两位小主人大失所望,安忠志便提出带着三千骑兵,一路南下到最前面去。这一路上丝毫没有一点抵抗,最近的敌人还在差不多四百里之外的黄河岸边挖壕沟和组织百姓转移呢,安禄山的这两位小儿子自然欣然同意。   于是乎在其他部队大多往东西方向抢掠的时候,安忠志便领着三千骑兵,一路南下七十多里,今日就来到这附近的两三个村镇,开始了他们的杀戮狂欢。   三千奚族骑兵,冲入这三个几乎毫不设防的村镇,这些还没来得及逃跑的上千口村民,顿时就遭了秧,老人和小孩以及稍有反抗的男丁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杀戮干净,然后就是翻箱倒柜的抢劫和狂欢的歼银妇女,上至五六十岁,下至七八岁,通通没有放过,一个尽兴之后另一个接着上。   作为这支骑兵队伍的头头,奚奴出身的安禄山心腹爱将安忠志和安禄山的两位小儿子安庆祐和安庆长此刻正在这里一家大户人家的大宅子,肆意地变着花样歼银着十来名被他们的亲卫搜罗来这三个村镇最好看的女子,还让十几名名亲卫在一旁看着叫好。   便在这时,三人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安忠志突然就听见一声鹰唳,随后猛的浑身一震,站了起来,向南而望。(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二)   安忠志光着身子跑出大宅子的时候,整个村镇一千多幽州兵已经乱开了锅,一路上的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提振他们士气,激发他们兽性凶性的同时,也放松了他们的警惕。   因此,这些幽州胡骑不但防备松懈,不但没有派出一骑巡骑,而且大多数战马都集中在村镇前面的庄稼地里,村镇当中的只留了三十多匹战马在身边。   不过饶是如此,猝然遭袭,这些奚族胡骑乱虽乱矣,却并没有多少惧怕。他们本就是安禄山麾下最骁勇善战,士气最高,打仗最猛的一支队伍,就是比起曳落河也不遑多让。   在之前那个时空,洛阳保卫战,就是安忠志带着麾下两千奚骑做为急先锋,六战六捷,打得封常清的几万“大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所以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这支奚族胡骑很快就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首先是在马桩子附近照看战马的五十多名奚骑在发现敌袭的第一时间变结成阵列迎了上去;   而其他围在篝火前面煮牛肉烤全羊,还有压在汉家女子身上,上下耸动的奚族骑兵也都立刻站了起来,连裤子都来不及穿,提着提着裤子就拼命冲向他们的马桩子,要抢到坐骑,只要上了战马,他们就就完全不惧这些来犯之地!   安忠志也在亲卫的帮助下一边开始穿衣服,一边朝远处观战。而这时,以李倓为锋刃的六十一骑已经冲到上前迎敌的五十多名奚骑的三十步内,策马冲在最前面的李倓,更是领先身后四骑三四个马位。   这位还有十几天就要满十九岁的大唐建宁王,此刻的眼睛已经红得要喷出火来,心性单纯刚烈,嫉恶如仇的他亲眼看到了这些胡族兽兵的兽行,满腔的怒火早已喷薄而出。   其实在他的心里,未免没有理想主义在里面。河北局势如此危急,按照李倓的完美设想,就是将安禄山和史思明调往长安扑杀之,随后调遣重兵包围河北幽州之地。解散这些幽州胡兵,强行对他们的部族进行编户齐民。   这些胡人必定不干,必定造反,然后各镇重兵就在他们造反的第一时间,发动突袭将敢于抵抗者统统杀死。其余战俘为奴隶,用来修路挖矿,如此便可几乎无损解决这个存在一百多年,越长越大的毒瘤!   可是师父却不止一次说在自己这是在白日做梦,除非现在换你来做皇帝,而且君明臣贤,上下一心,这样的无损构想才能勉强实现。   而事实也证明师父是对的,皇帝阿爷太昏聩,安禄山都已经开始造反了。皇帝阿爷还在讳疾忌医,还在掩过饰非。   在天下大乱,局势崩坏之前,皇帝阿爷想的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是逃避现实,寄希望于那不可能的希望。   而在安禄山已经起兵造反之后,皇帝阿爷又反应迟钝,自己和师父以及天策府所有高层将军制定出来的平叛策略早就递上去了,可是皇帝阿爷却迟迟不肯下决定。   他还不肯传檄天下共讨安禄山,他还在寄希望杨国忠所说的。造反的只是安禄山一人,不出十天安禄山的部下就会将他的人头送往长安!   甚至连河东节度使被捉了,被安禄山杀了祭旗了,皇帝阿爷也不知道赶紧任命一个。这已经不是昏聩了,简直是麻木!   与此同时,李倓更有些恼火,因为杨光翙的被抓,其实是天策府放任的结果。   安禄山要造反,天策府早就知道也早就做了各种准备。比如联系颜杲卿,颜真卿,张巡,嗣吴王李祗(李岘的亲叔叔,吴王李恪的亲孙子),但就是没有提醒杨光翙。   师父一早就有预言,安禄山在造反的时候,会去太原劫持杨光翙,但自己这边却故意放任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杨光翙是依附杨国忠才获得的河东节度使之位,毫无军事才能,他被劫持了正好可以让李光弼上。   本来这一切都极为完美,哪知道皇帝阿爷就是迟迟不肯下任命,而现在坐镇太原的太原尹王承业不但废物,更加有许多贪功又自作聪明的小心思,比杨光翙还要不如!   国家危急如此,河北之地沦为地狱,数以百万计的的汉家百姓正在惨遭杀害,无数汉家女子被这些禽兽糟蹋蹂~躏,痛苦哀嚎;而且若是皇帝阿爷再不及时妥善应对,这些幽州兽兵还有可能杀入河南道都畿道,将那里的一切美好毁于一旦!   此刻亲眼目睹这些奚族骑兵的兽行,李倓心中满腔的悲愤便一下化作了冲天的怒火,恨不能一杆长枪,一张宝弓,将这些幽州兽兵,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杀死,送他们去十八层地狱!   此刻李倓的眼中,世界已经是一片血红,这些一脸凶恶朝自己冲来的奚族骑士,不但没有让李倓产生丝毫恐惧,反倒刺激得他浑身的血液燃烧,哗哗哗哗……李倓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身体里血液奔腾的声音。   这是傲血战意第八层——血如惊涛,因为愤怒,李倓在第一时间就傲雪战意激发到了他所能掌握的最高状态!   转瞬之间,李倓已经冲到五十名奚族骑士跟前,他大喝一声:“我杀了你们!”面目狰狞有如魔鬼。   李倓的相貌可以算得上是英俊无比,但在此刻,和他正对面的两名奚族骑士却明显有些胆寒,眼神中有慌乱的神色,动作也明显慢了那么一瞬,随后大喊一声,将手中长矛刺向李倓,然而李倓的长枪早一枪刺穿一名奚族骑士的脖子,随后一个横扫,这颗头颅就已经和身体脱离,在颈血还未喷出的时候,李倓的枪尖就再次直接捅进另一名奚族骑士的嘴里,猛的一搅,半颗脑袋就被搅成了烂西瓜,红得白的一起飞溅出来。   李倓胯下战马速度丝毫不减,腥热的鲜血浇在他的身上,非但没让他产生任何不适,反倒产生一种极大的愉悦。   此刻,李倓的脑中只有那些倒在地上的汉人百姓的尸体。以及那些在这些胡族兽兵身下痛苦哀嚎的汉家女子的画面,李倓无比渴望这些胡族兽兵的鲜血喷射过来的气息,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浇息他心中的怒火。   片刻之间李倓已经血染征袍,半张脸上都是鲜血。有如恶鬼一般。长枪再次如龙探出,枪头发出龙吟一般的声音,再次钻入两名奚族骑士的耳后和眼睛,不等尸体倒下,李倓已经杀透敌阵。胯下骏马神驹如龙长嘶一声,去势如电,载着李倓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杀向那些拼命冲向马桩子的胡族兽兵当中。   敌人实在太多,李倓这次大枪不用扎刺而用横扫,单手握住鸡蛋粗细的大枪枪杆尾端,猛地用力抽出去,就听见稀里哗啦噗呲的声音响成一片,李倓战马周围十数名奚族骑士就都被这一枪扫到,一个个不是头颅飞起。就是耷拉着半边脑袋,血雾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奚族骑士都惊呆了,就只见李倓大枪如惊雷闪电一般在成百上千的奚人阵中盘旋飞舞,上下翻飞,简直在马前舞出了万朵梨花,枪影说过之处,四下血花飞溅,人头滚滚,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简直不是人。简直就是从地狱里冒出的杀神。   如果他们早生十多年,参加过契丹、奚联军与大唐名将王忠嗣的桑干河之战,并能侥幸活下来,就能认出。此刻李倓用的正是天策群战枪法战八方和沧月,而且经过八层傲雪战意激发,力量和反应速度都比平常快了十来倍。   别说他们目前没上马,有两三成更是连长兵武器都没有,武力平白少了一大半,就是他们全都上了马。李倓也有本事单人独骑在这一千人的军阵当中杀个七进七出!   这个时候李倓身后的六十骑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这些亲卫骁勇虽稍逊李倓,却也仍是以一敌百的高手猛将,瞬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他们身后的一百骑则分为两队,一队五十人四散分开射杀想要逃跑的幽州士兵,一队五十人从外围绕过这个村镇,准备跑到北面将去路堵住。   大宅子门外,安忠志已经粗略披挂完毕,一名亲卫给他牵来了战马,安禄山的两个小儿子安庆祐和安庆长也已经从宅子里面出来了,看到李倓这六十一名杀神凶兽,杀人如剪草般收割着这奚族骑兵的人头,两人顿时就吓得变了颜色,浑身哆嗦。   倒是安忠志不慌不忙,命令亲卫朝天上射出响箭的同时,自己也从战马上摘下他那张宝弓,搭上雕翎箭对着李倓胸口一箭就射了过来。   安忠志正是幽州军中,除了史思明和安守忠之外,为数不多的几名射雕手。   他本是东北草原上的一名奚奴,没有名字,因为天生神力,臂力惊人,被幽州将领张锁高收为养子,改名张忠志。   认了张锁高当爸爸之后,营养跟得上,他的力气于是发了疯一样往上涨,才十七岁,就能拉得动五石的宝弓,准头也是极佳,于是脱颖而出,又被安禄山认作义子,选为射生官,改名安忠志。   后来他跟随安禄山入朝,又因为箭法出众,被李隆基留作射生子弟,这次安禄山造反,他便提前两个月逃回范阳,帮助安禄山几乎以一人之力,劫持河东节度使杨光翙,一张五石宝弓断后,箭无虚发,上万追兵竟不敢再追。   可以说安忠志就是幽州军第一猛将,同时也是安禄山第一心腹爪牙,史思明和安守忠虽然同样勇猛,但毕竟是带兵大将,而且不是安禄山的干儿子。   此刻安忠志距离李倓不过一百来步,并且李倓被四周的奚族士兵吸引,完全没注意到他,这样近的距离,安忠志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将李倓一箭毙命。   破风之声响起,雕翎羽箭如电飞过百步距离,眼看就要射中李倓胸口,几名李倓的亲卫都忍不住大声疾呼提醒,安忠志也忍不住信心满满地大呼一声。   “中!”   然而战阵当中,间不容发之间,李倓却只是长枪往外一磕,叮铃一声,这支势大力沉的雕翎箭就被磕飞。   李倓此刻已经进入一种无法形容的神奇状态,血液燃烧。意志狂热,但脑中思维和意识却是出奇地清晰和冷静,战场上朝他而来的刀枪箭雨,在他眼中都仿佛放慢了动作也似。他沉浸在杀戮快感当中。   其实安忠志三人李倓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这边人多,他需要更多的敌人鲜血来平息他胸中滔天的怒火;现在既然对方着急找死,李倓也就呼哨一声,大枪一扫。就在前方扫开一条道路,带着四名贴身亲卫就朝安忠志杀了过去。   一箭偷袭不中,安忠志也没太在意,他翻身上马,将宝弓往弓袋上一放,随手就抄起得胜钩上的八棱金箍狼牙殳。   殳就是长矛的矛锋后面加上一个布满尖刺铁骨朵,有点像狼牙棒,比马槊还厉害,非猛将不能使用,而安忠志因为力大。这杆八棱金箍狼牙殳的殳杆更是全钢的。   李倓马速极快朝他冲了过来,安忠志自负勇力,加之身后还有安禄山两个亲儿子作为拖油瓶,安忠志自然不会选择逃跑。   他命令几名亲卫赶紧扶安庆祐和安庆长,向其他两个村子撤离,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两个村子也被李倓各分出两百骑兵,同时发动袭击。   因为李倓有望远镜。   与此同时,安忠志大喝一声,猛踢马腹。尽可能多的提起马速,朝李倓对冲过去,他要一殳将李倓连人带马砸成稀烂。   双方全速对冲,距离飞快拉近。相距还有大约二十步的时候,安忠志举起了五十多斤重的八棱金箍狼牙殳,只等李倓进入攻击范围就用力砸下。   这是极其拼命也极其冒险加无赖的一招,拼命在于往下砸没有直接往前刺来得快;冒险在于两马相交的时间只有极短的一瞬间,砸早了砸不到,砸晚了过去了。非要不差分毫才行;无赖则在于双方以命搏命,砸的这一方即使被捅一枪也不见得一定会死,但被狼牙殳劈头砸一下,脑袋铁定会开花,所以对手一般都会挡一下或者躲一下,这样砸的这边就占到了先机。   安守忠自然认得对方就是天策府的二号人物,建宁王李倓,兰陵王萧去病的亲传弟子,这样高贵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和自己这个奚奴出身的人以命相搏呢?   李倓并不知道他的打算,早在相距二十五步的时候,李倓端着大枪就抖了一个足有磨盘那么大的枪花,整个人面前就是一片枪影。   然后在安忠志刚举起狼牙殳的时候,李倓双手再用极微小的动作猛地一抖,磨盘大的枪花瞬间不见,大枪瞬间变成一条直线,但若是有眼神锐利的人在旁观看,就能看到整条枪杆其实都在剧烈颤抖,蕴藏了极大的能量,与此同时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声从枪头处发出。   昂——   电光火石之间李倓已经松开左手,身体微微前倾加左~倾,长枪的枪头就已经对着安守忠的脖子刺了进去,枪尖入肉的瞬间手腕再轻轻一抖,蕴藏在枪杆中的巨大能量瞬间爆发,安忠志的脖子也就瞬间被抖得稀碎。   此时两马相交,安忠志的八棱金箍狼牙殳还没开始往下砸,直到李倓跑出去十来步远,才听到身后传到叮当一声铁棒落地的声音。   人头从身体上剥离的安忠志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脑袋一下飞起,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而在安忠志的后面,几名跟在他后面冲锋的亲卫还有刚跨上战马准备逃跑的安禄山的两个小儿子,都无比清晰地看完了李倓的动作。   在磨盘大的枪影消失的时候,他的双脚好像轻轻踢了一下战马的马腹,战马好像在这一瞬间又加快近五成的速度,与此同时他松开左手,身体前倾左~倾,长枪的长度又凭空增长了两三尺。   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这些动作清晰舒展无比,让后面这些人像是在看慢动作一般,但实际上所有的动作都快得让人无法想象,瞬移一般就将长枪刺出,随后枪尖剧烈颤抖,将人头挑飞。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便是天策府的不传绝学,马上必杀技之断魂刺,目前为止。无人能挡!   安忠志一死,他身后五名亲卫也是瞬间丧胆,惊骇得浑身都被定住了一般,不等他们反应出来。李倓连刺五枪,又将他们挑落马下。   而在他们的身后,安禄山的两个最小的儿子,安庆祐和安庆长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崩溃。不顾一切地打马就跑。   而十几名护送他们的亲卫这时也一下反应过来,其身体内那种原始野蛮的凶悍之气一下被激发出来,返身拼死向前,想要给他们的主子安忠志报仇,同时也能阻挡一下来敌,给安庆祐和安庆长多争取一分逃跑的时间。   然而早已经爆发到极点,有如凶兽的李倓又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随手挑翻三名离他最近的幽州胡骑,朝着安禄山两名儿子逃跑的方向就追了过去,而他身后那些落网之鱼。也被自己身后四名贴身亲卫用弓箭射死。   那边仓皇逃跑的安庆祐和安庆长一边逃跑一边也忍不住回头观望,眼看十几名亲卫竟然不能稍稍阻挡李倓半分,李倓的距离已经追至不住十五步,李倓身后四名骑士还不时射出羽箭,将仅存的几名护送自己的亲卫射落马下,   两人顿时也都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有一个当时就在马上尿了裤子,歪歪斜斜就要从战马上摔下来。   结果就是不等他真的摔下来,李倓已经从后面追至,长枪如蛇探出。一枪捅进他的脖子里,轻轻一搅,颈椎一下搅得稀碎,人头再次飞出。这位安禄山最小的儿子安庆长就死得不能再死。   而另一边,知道逃不掉的安禄山第九子安庆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在地上就是一个翻滚,不等起身就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叩头求饶:“饶我一命,我愿降,我愿降啊!”   唐朝的对外政策一向宽厚,只要投降,大多数时候都能捡条活命。   比如之前太宗驾崩,西突厥阿史那贺鲁造反,攻取安西四镇,杀死数万人,后来贺鲁战败被生擒活捉,就因为说了一句:太宗对我正面好,我还还造反,连老天也容不下我,请让我在昭陵杀我,我好向太宗谢罪。最后竟真的捡了条命多活了几年;   女皇时期后突厥默啜可汗为祸边境,杀死掳掠汉家百姓几十万,杀死大唐将士数万,然后女皇派兵去打他,他数次说要投降,女皇也都上当,表示接受投降,既往不咎,然后多次被默啜戏耍玩弄。   安庆祐自然知道唐朝的这个传统政策,这个时候也就想碰下运气,而李倓本待要一枪捅下去的,这时也一下收住回了大枪,左手猛地一提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随后两只前蹄重重落地。   “想要饶你一命,可以!”李倓在马上看了村镇土路上的四周,冷冷说道。   “多谢将军,多谢王爷,小的一定……”安庆祐忙不迭地磕头谢恩,痛哭流涕。   “但有个条件,只要你做到,我就饶你!”   “什么?”安庆祐如遭雷击。   李倓长枪向道路两边被杀死了几名汉家百姓的尸体一指,那是一个老妪和一个小童的尸体,两人许是祖孙俩,那小童死时还被老妪护在怀里,被人用长矛捅了对穿。   随后李倓又指向一名神色木然,刚披了两件衣服就坐在路边发呆的妇女,语调森冷:“你能让他们活过来,能让这名妇人原谅你们,我便饶你!”   “这……这……”安庆祐面色苍白,人死怎能复生,这些被强~暴的汉家女子恨不得我们去死,又岂会原谅?   便在安庆祐支支吾吾,无话可说的时候,李倓的手腕就是一抖,大枪高高抬起,不等他反应过来就重重砸了下去,双面开锋的枪尖就一下将安庆祐的脑袋和脖子从中间一劈为二。   “既做不到,那就拿命来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三)   三个村镇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三千南下跑得最前的奚族精锐骑兵,除了少数十几骑逃脱之外,几乎全灭。   也怪这一路上,二十万南下的幽州兽兵太过顺利,之前又憋了太久,这次安禄山下令可以放开来烧杀抢掠,他们简直就有如狂欢一样,只顾着歼银掳掠,竟然没有派出一骑哨骑巡逻放哨,防备松懈到了极点。   五百六十一名天策骑兵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这三千奚族骑士,不但分散,而且有一半是没穿盔甲,长兵器也不在身边,又没个有效的指挥。   加之对手是天下第一强兵天策骑兵,又怀着盛怒,即使这三千奚族骑士也是幽州军精锐中的精锐,依然被一下杀得没有抗手能力,只最初抵抗了那么一瞬,后面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直到扫荡完另两个村镇的敌人,战斗结束,李倓的气血运行这才慢慢平缓下来,额头上有冷汗冒出,之前他因为盛怒,燃烧气血,过分消耗体力,此刻正是虚弱期。   按说这个时候他们该找个地方静心打坐调理,平复气血,回复体力,然而此刻情况紧急,天策军虽然战力无双,但毕竟人数不多,被跑掉了十几骑,报复很快就会来,五百三十二名天策骑兵随时可以跑,但十二名伤员,三个村镇的百姓,却必须马上转移南下。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李倓咬着牙坚持快速处理后续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洛阳的繁华,妻子的贤惠美丽,还有萧去病的谆谆教诲,师父啊。你到哪里了啊。   十七名战死的袍泽被抬到一处,将全身的盔甲和身份牌摘了下来——这些要传给他们的儿子,端端正正摆在柴堆上,还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棉帮他们擦洗了一下满是血污的面孔,然后挨个浇上汽油,几百天策骑兵同时朝他们行了个军礼。随即就有十七根火把投了进去。   火焰升起,纵然是男儿到死心如铁,试看手,补天裂;纵然天策府的府训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纵然平时大家伙说的最多的就是以为国战死沙场为荣,可火光之中,三百多肃立的天策骑士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也罢,弟兄们已经战死成神,就在天上保佑我们平此动乱。挽此天倾!   也罢,纵然接下来还有无数恶战苦战,还会有更多的天策府将士战死沙场,我等也一样以身当之。   此身,早已许国!只要有天策军在,幽州军就别想打进武牢关,除非天策军全部死光!   另一边,三个村镇被解救下来的八百多村民这个时候也被动员起来。男的帮忙打扫战场,女的收拾东西。准备干粮,而在这之前,他们之间还经历过一个小波折。   战斗快结束的时候,他们被解救出来,那些被强~暴的汉家女子都哭着去找他们的丈夫——公公婆婆儿子女儿大多被杀了,他们的丈夫竟然有很多对她们投去冷眼。骂道:“脏女人,不要过来!”   天策军训导官大声怒吼道:“幽州杂胡造反,你们心存侥幸,没有举家逃跑,幽州兽兵杀来。你们又没本事保护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母儿女被这些幽州来的畜生杀死,你们的妻妹被这些畜生糟蹋,你们不去找这些畜生报仇,却拿自己的妻妹出气,算什么男人!”   “哇!”的一下,这些劫后余生的人顿时抱在一起哭的声嘶力竭,一边哭一边喊自己刚才被杀死的亲人的名字,有些男人开始用拳头打自己的脑袋,或后悔不迭,或大喊自己没用。   天策府训导官又大声喊道:“现在你们的仇人就在那里,报仇的时候到了,你们所有的怒气都可以向他们发泄!”   河北之地汉胡杂居,之前人口比例还是一半对一半,到后来,就是胡多于汉,且大多集中在北面,汉人大多在南边。但不管在什么地方,相对来说,如果一个汉人和一个胡人发生了矛盾,一定是胡人嚣张跋扈,汉人退缩忍让。   原因倒也简单,汉人编户齐民,不得擅自离开自己所在那个村那个里,而胡人却没固定户口,人口流动极其自由,就算杀了人只要当场跑掉,跑回部族官府就拿他们没辙,因为他们只归他们的酋长管,而酋长一定护短;并且就算这些胡人杀了有钱有势的官宦人家,酋长护不住,也可以逃到更北的草原上去,而汉人要杀了人,一般来说就很难跑掉。   一百多年的潜移默化,河北之地汉人要么渐渐被胡人同化,变得和他们一样骑马射箭,飞鹰走马,桀骜不驯;要么就畏畏缩缩,处处忍让,而这些村镇的百姓就属于后者。若不是天策军的训导官提醒,哪怕面对已经成了俘虏和伤兵的幽州胡骑,他们都不敢上去报仇。   此刻一经引导,这些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青壮年男女,就一齐歇斯底里地大喊,抄起地上的兵器就过去那些奚族伤兵和战俘疯狂地乱砍乱劈,疯狂的叫喊声中,一些侥幸未死的奚族伤员被绑住双手的奚族战俘,就被这些疯狂的村民斩成了肉泥。惨叫声和血腥的场面,连身后的天策军训导官也有些不忍直视。   但这些训导官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步骤,不经过这样一番疏导,这些人都会留下巨大的战争阴影,做事效率也极其低下,而发泄过后,他们却能马上投入到抵抗幽州兽兵的工作当中。   这些人虽然暂时打不了仗,但只要转移到后方,做那些挖壕沟,运送物资,协助守城等,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他们都是青壮年男女,又与这些幽州兽兵有这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以后征兵他们也是不错人选。   这边在打扫战场,整理乡亲们尸体的时候,那边李倓也已经从幸存的三百战俘那里问清楚了想问的情报。   三千奚骑精锐,被杀死的只有一半多一点,剩下的一千三百多打到最后都投降了——对他们来说。投降和打仗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反正他们的职业就是打仗,投降了也就是换个主子打仗而已,只要天策府管饭给军饷,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帮着天策府去打安禄山。   但这一回,情况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天策府统帅,面对他们叫嚷着要投靠天策府,帮助天策府打安禄山的话一点回应也没有,只是缴了他们械,命令他们脱掉盔甲,随后将他们的双手全都捆了。   之后又甄别出来三百个眼神畏惧,胆气弱的,然后其他一千看上去桀骜不驯的奚族勇士就当着这三百人的面,被那些之前还畏缩胆小的村民像发了疯一样。乱刀分尸了,而这三百个胆气本来就弱的奚族士兵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屎尿横流。   这些都是最精锐,最勇猛的奚族勇士,已经指天誓日发誓投靠天策府,要帮助天策府去打安禄山那个杂胡,只要天策府一点头,他们就是一千骁勇善战的。可以被天策府利用的轻骑兵,何乐而不为?   唐军不是最宽厚的吗?   怎么会这样?   杀猴给鸡看后。三百只鸡一下丧胆,之后自然是问说什么,随后一个个就忐忑无比地,浑身发抖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而李倓倒也没有食言,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随后大声道:“本王向来说话算话,说不杀你们,就不杀你们,你们给本王带安守忠和安庆祐、安庆长的人头送回给安禄山那个杂种胡。   给本王带句话,安禄山杂种胡。本王今日杀你儿子,明日就要取你的狗头,但凡此次反叛作恶了的,有一个算一个,本王一个都不会原谅,见一个杀一个,通通都会送你们下地狱!   本王就等在这里,等这他安禄山杂种胡前来送死,告诉他,本王的身边,就只有五百二十天策轻骑!”   三百奚族士兵连连磕头谢不杀之恩,表示一定将话带到,却不料李倓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同样做了恶,本王必须给你们留点纪念。传令下去,将他们的耳朵鼻子,还有大拇指全都割了,再看着他们离开。”   三百名奚族战俘被放走之后,那一边战场也已经打扫完毕,三个村镇被杀死的尸体都被集中到了几间大宅子里,堆上柴火,浇上汽油一把火点了。   火光升起的时候,八百幸存的村民骑上这些奚骑留下的战马,带上干粮和细软以及一些奚族骑士的武器盔甲,抹着眼泪,连同十二名伤员,由十名天策府骑士护送着,开始往南边转移。   名叫小白的纯白色海东青呼地一下飞了下来,站到李倓的肩膀上,一名亲卫连忙从鹰腿上的小竹筒里取出情报,递给李倓。   李倓打开小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大喝一声:“荔非将军的一千骑已经集合完毕,随后就会跟上,我们再向北推进三十里,多转移一些百姓南下。”   一名亲卫凑到李倓身边,皱着眉头道:“我说王爷,下次在再碰到敌人,你可别这么拼命了,你要出了问题,我们就都万死难赎其罪了!”   李倓扫视六十名亲卫一眼,见他们都是同样的表情的,笑着道:“这回碰到他们,我们放风筝放死他们!”   这两年多以来,天策府研究并演练了各种战术战法,有骑兵的、步兵的,也有步骑混合作战的;还有关于如何指挥,如何紧急动员,部队被打散了之后如何作战等各种战场情况。   放风筝战术便是各种演练总结出来的小规模作战中,最适合天策骑兵的一种战法。不但安全高效,而且每名天策骑兵都骑射娴熟,最擅此道,一听李倓如此说,六十名亲卫还有后面四百五十九名天策骑兵就同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入娘的,就让这些幽州来的自诩为善于骑射的草原胡骑,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射。   背着火光,五百多骑天策骑兵吃完这些奚族骑士煮好的牛肉,烤好的全羊,牵着自己的战马和这些奚骑留下的战马,慢慢走出了村落。   在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这些幽州兽兵的的尸体,还有很多具尸体被这些村民砍成了几十段碎肉一样,内脏肠子流了一地,一些地上的浅坑此刻也是积满了污血。   而这五百多天策骑兵和牵着战马,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在这些尸体中间跋涉而过,马蹄踩在地上的浅坑当中,溅得马身上全是红黑色的点子;偶尔还有奚骑的战马在路上发现了主人的尸体,停下来用马鼻子去翻拱,发出一声声嘶鸣,显得凄惨至极。   这些一心想要跟着安禄山南下都畿道,打入长安烧杀劫掠的胡人士兵,就这样静静倒在已经沦为地狱的村镇土路当间或村镇外面庄稼地里,一如之前被他们残杀至死的汉家百姓一般。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四)   李倓率军缓慢北进,海东青在天上飞,沿途但凡遇着一些自以为隐蔽就不逃跑村寨,李倓就会分兵过苦口婆心劝他们南下,还分一些奚骑的战马给他们。~   而在另一边,七十多里外赵州,安禄山的中军大营,这个时候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前面跑掉的十多骑已经逃回了这里,向安禄山报告了这个消息。   之前还满面春风的安禄山一下如遭雷击,随后就是嚎啕大哭,他今年五十一岁了,十个儿子,最宠爱最寄予厚望的长子安庆宗在长安被萧去病杀了,现在两个最受自己宠溺的小儿子又被天策军杀死了。   短短几年内,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惨痛可想而知。而比起两个小儿子来,麾下冲锋陷阵第一猛将安忠志的死,还更让他心痛!   这十多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安忠志、安庆祐、安庆长三人被杀,却夸大了唐军人数,说自己被上千天策骑兵偷袭,以致惨败,中间那个村镇目前还没人逃出来,想必凶多吉少。   痛哭过后,安禄山便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劫掠,立即整兵南下,要将杀死他两个亲儿子一个义子的堵在路上,全军上下一个不留,碎尸万段,再杀入都畿道,摧毁天策府,将天策府百年以来一直守护的凌烟阁,一把火给夷为平地,再在都畿道杀上十天十夜,不封刀!   传令的羽檄如流星一般向四处发出,就在附近劫掠的曳落河第一时间集合起来,准备先行南下扫荡。   他们的统帅,安禄山麾下第二大将安守忠此刻也是信心满满,他甚至有些在心里感谢这支天策骑兵队伍。   安守忠是安禄山麾下少数有勇力有计谋,又对时局看得比较清楚的人。在他看来,自从安禄山招降纳叛,以招安的办法打击契丹和奚两番,安禄山最后走向造反就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军阀集团——虽然安守忠并不知道这个概念,但并不妨碍他对安禄山集团的理解。安禄山招降纳叛,养了这么多两番。突厥、昭武九姓人私兵,安禄山给他们钱、官位、好处、这些人因此拥戴安禄山。   反过来就是,若安禄山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这些就不会在听从安禄山,而且这些还会不断追求更大的利益,更多的好处,最后就是造反!   在安守忠看来,不管安禄山是否对朝廷忠心,最后也都必须服从底下这些人的意志。否则这些桀骜不驯的草原胡人就会造安禄山的反,甚至将他杀了也可能。   所以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同时也为了提振士气,安禄山这才下令停下来烧杀劫掠两天,但兵贵神速,这简直就犯了兵家之大忌,这一点安守忠看得十分清楚,但他也没办法。   现在好了。安禄山的两个儿子被天策军杀了,幽州军冲锋陷阵的第一猛将也被天策军杀了。安禄山有理由强令进兵了,下面这些人也无话可说了,而且利用得好的话,还可以憋着这口气一直打到洛阳去。   所以,安守忠心里非常感谢天策军的这个行为,此刻他的心中简直就泛起了冷笑:“这天策府简直就是在求速死啊!老子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带着八千曳落河一鼓作气,一路打到洛阳去!”   便在八千曳落河整军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三百名被割掉耳朵鼻子和大拇指的奚族士兵带着安忠志、安庆祐、安庆长的人头回来了。   安忠志的人头从下巴开始一直到脖子下端,被抖得稀碎。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安庆长好一些,脖子处大骨节还在;而安庆祐的人头连同脖子都被一劈两半,死状最为恐怖。   安禄山再次嚎啕大哭,差一点就要晕了过去,而其他人也无不气愤填膺,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将这些天策军碎尸万段,杀到洛阳天策府去,老少不留!   一番询问下来,安禄山以及麾下所有高级将领无不把胸肺气炸了,安禄山几乎把牙齿咬碎,一脸的肥肉一抽一抽的,他着急大营周围已经集结好大军,悲愤万分地道:“现在诸位知道了吧,那萧去病和天策府就是要杀光我们所有胡人。   从今以后,我们与天策府就是誓不两立,但凡遇到,就只有死战一条路。天策府的建宁王已经说了,所有参与起兵的幽州军,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通通都要杀死,一个也不原谅!   天策府不接受投降,你们也别想着打不过还可以投降,打不过就是死!那建宁王如此所作所为,我们要怎么做?”   “杀光他们,报仇雪恨,血洗洛阳城和天策府,片甲不留!”   “血洗天策府,片甲不留……”   安禄山训话的时候,南下幽州军第一大将安守忠(史思明无论战绩,勇力,计谋,治军能力都远胜安守忠,但他被留守范阳)正抓住一名被放回来的奚骑小军官询问:“你你确定这支天策军只有五百二十骑?”   “千真万确啊!他们加一起从头到尾就只有五百多骑,不过一个个都骁勇无比。”   “安忠志果真一个回合就被建宁王李倓杀了?”   “千真万确啊!那建宁王当时怒不可遏,简直有如天神一般,不过后来他询问我们的时候,他脸色很差,额头上还在流虚汗!”   问清楚情况的安守忠心中忍不住狂笑,这建宁王还真是性情刚烈而狂妄呢,真以为靠偷袭消灭安忠志三千奚骑就天下无敌了?   他难道不知道孙子兵法中: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的道理吗?他难道以为每次都可以偷袭成功吗?   还是太稚嫩了啊!   不过,他能一回合枪挑武艺与自己不相上下,勇猛还胜之的安忠志,而且天策府又颇精于练兵之法,给他几年时间历练一番,这个建宁王李倓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像王忠嗣和萧去病的那样绝世名将,但自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安守忠这样想着,带着八千安禄山的亲军曳落河一路南下,准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一下将这五百天策骑兵吃掉,生擒活捉建宁王李倓,送到安禄山面前活剐挖心。   然后还没走一个时辰,他们就与李倓的这五百二十名天策骑兵在路上相遇了,这次安守忠也带了一只海东青随军出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五)   两声鹰唳在天上几乎同时响起,在地面骑兵还相隔数里的时候,天上两只海东青就先在几百米的高空上先打起来了。∈↗   李倓没有去管天上爱鹰小白的战斗,第一时间命令换马整队,随后他站在马鞍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敌情,大约估计了一下敌军数目,心中同样狂喜。   此处的地形,可以算得上沃野千里,地形平整极了,没有一点起伏,几乎算是一望无际,李倓有望远镜的优势,看得清清楚楚,来敌正是幽州军第一精锐王牌——曳落河!   “弟兄们,这回算是抄着了,至少六七千曳落河,有没信心吃掉五千?”   五百一十九名天策骑兵兴奋异常,同声大呼:“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然后说完这些话,他们就抓紧时间给战马整理整理鞍具,松松筋骨,喂点盐糖水和马料,自己也抓紧时间喝点盐糖水,吃点肉松。   李倓和军中几名射雕手,神射手则弯弓搭箭,等着小白把对方的海东青引过来,不过安守忠那只灰白色的海东青倒也不傻,看到小白朝南俯冲,它也不追了,扑扇着翅膀在天上盘旋一圈,往北而去。   李倓连忙将写好的情报放到小白腿上的竹筒里,而这个时候安守忠的八千曳落河也快要跑进了两里之地。   李倓一声呼哨,五百二十名天策骑兵同时上马,往南就跑,在后面追击的安守忠忍不住再次冷笑。   现在才跑,已经晚了!   即使对方是一人双马。马力并不成问题。但依然在劫难逃。因为虽说对方一路笔直往南跑。自己这边笔直往南追,从道理上讲,是几乎永远追不上的;但作为幽州军第二大将的安守忠,又怎么会不知道地理地形?   他清楚的知道,在前方大约二十多里处,便有一条小河,到时候天策军要过河,速度就会大幅降下来。就会被后面追上的曳落河当靶子射。   而假若天策军想要拐弯,那更是自寻死路,因为自己是八千曳落河,十六倍于对方的兵力,可以将正面战线拉的很长很长,不等天策军跑出自己这边的军阵宽度,也会被追上,然后就是包围,就是屠杀!   而对方的统帅建宁王就一定会被自己生擒活捉,因为安守忠也知道。李倓之前之所以那么勇不可当,就是因为激发了天策府的傲血战意。听报信的人说,后来他脸色苍白,不停冒虚汗,此刻正是病猫一只,是根本不可能杀透重围的!   真是可惜啊,根据安守忠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李倓各方面简直完美至极,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刚烈,太直率。   他一定是见到安忠志烧杀抢掠,一时激愤,以致燃烧气血,以致盛怒之下继续北上,还口出狂言,要杀光这次起兵造反的幽州兵,可最后却让自己深陷绝地。   很快的,等天策军将马速提起来的时候,安守忠率领的曳落河也差不多块追到了一箭之地,这些曳落河纷纷把强弩和角弓拿出来,只等到了射程就发射。   事实上,假若双方都静止,这个距离他们已经可以射到了,但现在却不行,现在对面还在往前面跑呢,自己这边又是下风,而且天策骑兵甲胄齐全,不但每名战士都披着铁甲,每匹战马也都披着皮甲,所以必须还要追得再近很多才行。   不过曳落河的射程不够,天策军的射程却够了,他们手上的强弩弓力都在四石到五石,差不多每名骑士都是射雕手的射程,加之又是上风头,这个时候就不停地回头放箭。   (关于弓骑兵追逐,跑前面的占绝对优势,我之前就举过一个例子,这里再说一次。好比两辆摩托车用相同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紧贴着追逐,跑前面那人一回头吐口口水就能飞到后面那人脸上,而跑后面那人向跑前面那人吐口水就会吐到自己。弓骑兵追逐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五百多天策骑兵不但是大唐第一强兵,而且每人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兵,再加上这两年不间断的训练,对这种放风筝的战术,简直上升到一种艺术的进步了。   于是乎,每一次回身齐射,后面曳落河就至少有三百多人中箭落马,之所以不是五百那还是因为这些曳落河队形不够密集,而且经常出现几名天策战士选中一个目标的情况。   两轮齐射过后,安守忠心里那个憋屈啊,这弓力竟然是五石的弩所发出,而且差不多四五息多一点就能完成一次上弦,这天策军完全就是仗着武器的先进在欺负自己啊!!   老子不服气啊!   老子一定要把你们全歼了,把你们手上这些价值五百贯一架强弩和据说刀枪不入的盔甲给抢过来!   于是安守忠命令稍微落后一些,不要追得太紧,等快到那条小河的时候,再全速压上。   然后虽然他们已经落后了差不多两百步,但五百二十名天策依然上好弦就来一次回头齐射,准头虽然大大不如之前,但依然每次都有七八十人的斩获。   安守忠郁闷啊,下令再稍微放慢一些速度,拉远一些距离,然后天策军也放慢速度,继续回头射击。安守忠大怒,下令两翼斜向前全速包抄,然后天策军也加速,就是不让你们包抄……   两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骑兵队伍就这样在河北的平原上纵横驰骋,你追我跑,安守忠也跟前面的这五百天策骑兵卯上了,他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咬着,以每一次天策军回头齐射伤亡差不多三十人的代价紧追不舍。   眼看距离前面那条小河就只剩下差不多四五里路的时候,安守忠就听见在头上那只青灰色的海东青大声的叫起来,安守忠大叫不好。天策狗贼果然狡诈。竟然有埋伏。   然后他就看到。在曳落河军阵的前面,从正前方和东西两个方向就分别转出三支骑兵小队,看他们旗帜,应该是正前方两百骑,两翼各四百骑,一千天策骑兵早就埋伏在这里。   然后安守忠又很快放心下来,对方加一起不过一千五百骑兵,而自己依然还有接近七千的曳落河。六倍多的兵力,即使对方有埋伏,自己又何惧一战。   安守忠是契丹人出身,原本没姓,跟了安禄山才姓的安,早在他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就听部族中长老和那些伤残的老兵讲王忠嗣是多么厉害,讲天策军是多么勇猛。   说什么桑干河之战,天策骑兵突然从后面杀出,无人能挡。才三千兵马就瞬间击破四万兵马,差点将契丹可汗都斩落马下云云。   安守忠之前就极其不服气。而现在自己七千曳落河面对一千五天策军,若是不敢战,这士气还要不要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带兵?   兵法不是有云么,夫战,勇气也!   即使对面这一千天策军是以逸待劳,又能如何,要战就战,怕死就不是曳落河!   安守忠决定正面迎战,虽然他在心里觉得这次被一千天策军以逸待劳,自己这边到时候损失一定会很大,但他对自己这边能够最终取胜却毫不怀疑。   而且即使伤亡巨大,也是值得的,对面可是天策府的二号人物,建宁王李倓,现在萧去病已死,建宁王再死,天策府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而且还有一千五百套极其先进的装备留给自己,就算拼掉五千曳落河也是值得的;安守忠突然想到之前李倓让那三百名奚族骑兵带回的话,若是没有这一出,说不定战事一打得惨烈,这些曳落河就投降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安守忠知道,这些曳落河也基本都是有奶便是娘的那种,早就垂涎都畿道富足的神仙生活了!   这建宁王还真是弄巧成拙,自寻死路啊!   安守忠大声命令部队放慢速度,赶紧开始收缩,不过效果并不太理想,追太久了,阵型早就乱了,加上那些天策骑兵太过鸡贼,回头专门挑军官射,现在这七千曳落河的建制混乱,队形分散。   这个时候,前面建宁王李倓所率领的五百二十骑也放好了强弩,抄起了长枪,掉转了马头,冲自己这边疾冲过来,所有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脸上都带着一种必胜的自信。   安守忠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大声暴喝:“给我冲,杀了建宁王!”   另一边李倓也厉声大喊:“跟我上,杀光他们!”   便在全速冲刺的过程中,从三个方向冲向这七千曳落河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眨眼之间排成了密集的阵型,几乎是膝盖贴着膝盖,平端起手上的长枪,枪尾夹在腋下,每名骑士眼中都闪着狂热的光芒,而安守忠却明显感觉到自己这边的气势一样被压下去不少,一些曳落河骑兵眼中明显有了慌乱的神色。   “给我冲过去,我们的人数是他们六倍!”其实这个时候战马加速到最快,马蹄轰鸣,在马上骑士高度紧张,已经没多少人能听到他们的指挥了,安守忠这样爆喝一声,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而已。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见到了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看双方双方骑士只相距不到五十步,双方战马眨眼之间就要撞上的时候,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竟然同时摘下了挂在胸前那架强弩,然后扣动了扳机。   眼看四千五百支弩箭黑压压一片射出来,这一刻安守忠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说好长兵器对冲的么?这都端起了长枪,怎么还发射弩箭?发射完了弩箭,马上就要弃弩,他们忙得过来么?   他自然不知道,天策府早就对这套动作练习了不下三千遍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能完成摘弩,开保险,扣扳机,随后松手的动作,而弩机上有一根细铁链挂在盔甲上,根本不需要抛弩或者放弩这个动作。   而曳落河无法做这样的动作,一来是思维定势,骑兵对冲就是用长兵;二来他们骑战基本不用弩,因为弩比弓复杂比弓贵,而且他们没有手摇弩在战马上上弦极为困难;所以结果就是在对冲用弓箭根本来不及,双方全速对冲,最多只能射一箭,而弓箭占着两只手,射完弃弓或弩换长枪根本来不及,总不能拿弓和对面的长矛对捅吧?   他们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玩!   在所有曳落河目瞪口呆中,四千五百支弩箭闪电般飞过了这不到四十步的距离,直直从三个方向撞向曳落河散乱宽松的军阵,三个方向,前面三四排的曳落河骑士就几乎一扫而空。   紧接着,这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就像四把凿子一样,从三个方向凿入被一击丧胆的曳落河军阵,如击败革,势如破竹地就这么硬生生将其一下凿空。   而另一边,曳落河的统帅,安守忠身中十数支弩箭,死不瞑目地从马上栽倒,剩余的曳落河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屠杀开始了!   而安守忠在天上盘旋那种青灰色的海东青也在第一时间悲鸣几声,扑扇着翅膀往北飞去,小白兴奋的大叫,在后面急追不舍。(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履胡之肠涉胡血(六)   安全忠是安禄山的一名心腹家僮,确切说他也是安禄山的养子,和安忠志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奚奴发小,此时他正奉命带领一队百人的哨骑南下接应,他要在第一时间确认八千曳落河大胜的消息。   发小安忠志被天策狗贼偷袭而亡,安全忠简直不敢相信,但安忠志麾下三千最精锐最骁勇的奚族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安忠志和安庆祐、安庆长的人头被天策府的建宁王命人带回来打脸,却是不争的事实。   随后主人兼义父大为震怒,派出麾下八千最精锐曳落河,由南下幽州军第一大将安守忠率领,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犁庭扫**的气势南下报仇,而八千曳落河的身后,还有十万大军次第拔营。   安全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曳落河战士百中选一,精锐无比,八千曳落河几乎可以横扫整个草原。作为幽州军的一员,安禄山的心腹,安全忠对此曳落河的战力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十分确信,那五百天策军如果不跑,绝对挡不住这八千曳落河的雷霆一击!   甚至于在义父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安全忠都有一种杀鸡用牛刀,太过兴师动众的想法,但随后他又想通了,义父和幽州军的大将们,要的就是万无一失,要的就是一击必杀,要的就是雷霆万钧的报复,要的就是告诉天下之人,胆敢阻挡幽州军兵锋的下场!   天色一下变得阴沉,秋风漫卷,十万幽州大军雷霆而动,使得风云变色,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安全忠和麾下一百名幽州军精锐哨骑一路奔驰,原本因为安忠志和安庆祐、安庆长被杀而变得压抑悲愤的心情,这个时候也微微有些快意的感觉。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前方有在原野上悲鸣的战马,还有倒地的骑兵,远远看得并不真切。但依稀能看到几具尸体的头上戴着貂帽——竟是曳落河的骑兵?   安全忠等人快速策马赶到近前,都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小块范围,遍地都是曳落河骑兵的尸体。足足有三百多具,每名骑士身上都插着一到两支羽箭,而且是几乎被羽箭射穿。   放眼望去,远传还有同样多悲鸣的战马,以及倒地的尸体。天策军的强弩竟如此厉害?   安全忠带着人继续往前跑,一百哨骑的脸色也就越来越凝重,甚至还有些许害怕——没有见到一具天策骑兵的尸体,对于未知的危险,人们有着本能的害怕。   安全忠脸色阴沉得想要滴出水来,胸口越发的压抑,他实在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这一路上都快阵亡八百曳落河了,天策军竟然无一伤亡?   不过看到后来每次倒下的人越来越少,安全忠也在心里做自我安慰。曳落河由八千多,就算死了一千,还有七千,人数依然绝对优势;安守忠是南下幽州军第一名将,他选择继续紧追不舍,总不会有错的,这些天策骑兵只不过了占了上风头的便宜,只要曳落河追上他们,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安全忠这样想着,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胸口也不那么压抑了,然而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一声鹰唳,抬头看时。却是一百多丈的高空,两支海东青正在搏斗,安守忠那只青灰色的海东青明显落败,被那只纯白色的海东青抓咬得羽毛直往下掉。   紧接着安全忠就看到了不可理解的一幕,迎面跑来几十骑曳落河骑兵,狼狈惊恐万分。八千曳落河竟然被杀得逃亡?   安全忠扯足了嗓子大声地询问,然而对方回答他的就只有两三个字:“快逃!”   “快逃啊……”   安全忠继续向前,无论如何他要看到战场,看到天策骑兵,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了。   对面大约三百多步的距离,一千多人的曳落河大队,正在被后面的天策骑兵追击,那些天策骑兵或用骑弓,或用长枪,很多天策骑兵甚至跑得和曳落河骑兵马头碰马尾,但这些百中选一,幽州军第一精锐曳落河竟然无一骑敢回头作战,只是死命地踢着马腹,将身子伏在马身上,没命地逃跑,仓皇至极。   安全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八千曳落河竟然被杀得大败,仓皇逃跑……   安全忠整个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一般,眼睛突出,头皮发麻,陡然间眼睛一黑就几乎要摔下马去,他身边那名心腹下属连忙将他扶住……   片刻之后,之前被安禄山派出来第一时间确定大胜消息的百人哨骑,开始没命地向北狂奔起来,一如被天策军杀得丧胆,只剩近两千的曳落河骑兵……   当安全忠等人和一千多狼狈逃窜的曳落河骑兵逃回安禄山中军本阵的时候,近十万幽州军顿时就是一阵大哗,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天策军都是天兵天将的,还有议论的李倓那句一个都不原谅,通通送你们下地狱的,同仇敌忾的自然是有,但心生恐怖的也不在少数。   人就是这样,敌人如果逼迫太甚,自然是会激起这些人的奋起反抗,拼死相斗;但若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自己不能理解,强大到自己没有一点信心,这种拼死反抗的心理,又会很轻易转化为望风而逃。   而幽州军的高层安禄山,以及严庄、崔乾祐、李归仁、田乾真、蔡希德、田承嗣、尹子奇、阿史那从礼、牛廷阶、向润客、李庭望、能元皓在第一瞬间简直就要崩溃。   而随后被放回来的一百多骑被割了鼻子耳朵大拇指的曳落河再次带来了安守忠的人头,以及建宁王的书信:“幽州杂种胡,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来取你脑袋!   幽州叛逆,我们天策府绝不饶恕,若不速逃,通通杀光,片甲不留!”   安禄山和十几名幽州高层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了,不但出离了愤怒,更加出离了恐惧。   这已经是红果果的第二次挑衅和打脸了,可安禄山和一帮幽州重将,除了盛怒之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事实上。这两年来,他们紧锣密鼓地密谋造反,对天策府的实力也有过详细的评估。   鉴于之前天策军强大到变态的战绩,以及萧去病练兵能力的肯定。史思明和军中高级将领的结论是平均下来,一名天策士兵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两名幽州兵,三万天策军最多相当于七万;三千天策骑兵相当于八千曳落河加两千奚骑。   可刚才这场交战下来,却颠覆了他们的这个认知,天策军的武器太先进了。而且他们做的准备更加充分,先进的武器,出人意料的战术。   当然幽州军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比如兵力,比如外交策略,比如之前还想过对李隆基来一次斩首,比如幽州军也有一支由契丹私兵组成的骑兵队伍,练习过排队冲锋等等。   可幽州军再怎么准备也都只是在以往的认知内,而天策府总能跳出之前所有人的认知,玩出各种新花样。新技术,新战术。   这两年天策军的工程局研发出来轻便又刀枪不入的铠甲;研发出来了射得更远的且上弦极其省力方便的手摇弩;研发出来了可以看很远的千里镜,幽州军也有一支,是安禄山问李隆基讨要的;听张献诚的情报,天策府还研发出了一种可以在水面燃烧的猛火油;现在又研发出骑兵对冲的时候,突然放冷箭的战术,一下打得八千曳落河措手不及。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极其别扭和憋屈的感觉:天策军对自己这边都是已知,自己这边对天策军那边有太多未知,鬼知道以后和天策军交战,对方又会冒出什么新的技术和战术。然后再次打自己这边一个措手不及,以后这仗要怎么打?   “这就是新技术和新战术的优势啊,逼迫他们必须按照我们的打法来。”同一时间,三十多里外的李倓。说出了上面的话。   他算深刻理解了萧去病所说的科学技术和创新就是第一生产力、第一战斗力这句话了。   李倓一下想起师父在出征南诏之前,一次闲聊时说起的,以后要出台一部名为《专利法》的法规,鼓励发明创造创新,还说创造创新才是人类进步的根本动力。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师父的智慧。真的是比大海还要广博,除了《专利法》师父还提出了一部《物权法》,说是要保护什么私有产权。   师父说现在四海商社发展得这么好,主要是靠的掠夺和科技的领先,一旦这两者的红利吃完,或者害处出现,就只有靠保护私有产权,才能使经济越来越繁荣;   师父还说以后大唐的疆土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统治,所以到了皇帝阿爷这个时候,才会出现节度使,而节度使最后就非常容易演化为军阀,军阀最后十有⑧九就会造反,所以节度使制度以后一定要消灭。   但这么大的疆土总要管理啊,唯二的办法,一个是加强文化凝聚力认同感,再一个就用科技拉近距离。   师傅的构想便是修建一种名叫铁路和火车的东西,据说修成以后,人躺在火车上,一天之内就可以从长安到达范阳;三天之内就可以从长安到达安西龟兹。   除了可以运兵坐人,还可以运送几十万斤的货物,如此一来,就算打下再大的疆域也能管理得下来,经济也能繁荣几十倍。   想想就让人激动啊,安西距离长安近六千里之遥,竟然可以躺在火车上,三天就能到;到范阳竟然只要一天,如此河北之地不就随时在朝廷的掌控当中么?   这样的事情,李倓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象,但师父就给了他一个无比美好的盛世梦。   不过说起来,师父又有太多无奈,他不止一次黯然说道,这么多好的想法,到现在也都只能说说,空想而已。   师父还说,若是在他四十岁之前,能看到铁路从长安修到范阳,再从中原修到海州(连云港)、广州,就别无所求了。   想到萧去病说起这些事情时眼中的光彩和随后脸上的黯然,李倓就莫名有一种冲动,自己应该帮师父实现这一切!而其实师父的打算,到现在为止,李倓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   “可是王爷,我们为什么不放出招降的信号。却一再强调不接受投降,要杀光反叛呢?”名叫荔非守瑜羌人出身的安西军大将,不解地问道:“这不符合兵法之道,不接受投降。只会坚定他们的战心,即使我们取得了初步胜利,这些幽州兵也会做困兽之斗,岂非图增伤亡?”   李倓道:“荔非将军所说不假,但也有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就是望风而逃。”   “怎么会?”   “怎么不会?只要再打惨他们几次,就会在他们心里种下阴影,逐渐积累下来,到时候就能取得神奇的效果。”   然后李倓就给荔非守瑜讲起萧去病给他讲过战例:说是大洋的另一边,有一个叫小鬼子的国家,十分残暴,其他国家都是善待战俘的,一般都会打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投降。   可是因为小鬼国残暴,结果有次交战。一直英~国~军队列阵以待,本来信心满满的,但小鬼子突然一支小分队奇袭出现在英~国~军队阵线后面,这支英~国~军队就望风而逃了,因为害怕被俘后被虐待死。   另一边,另一支军队打败小鬼子后就不留战俘,全部活埋,有人质疑会不会让小鬼子拼死抵抗,可结果却是这支军队一到,小鬼子就望风而逃。因为怕战败被活埋啊。   “所以关键还是要我们多打胜仗,打怕他们,每次交战他们都是输,输了就会被活埋。不跑还做什么?他们可是一群强盗,又不是像我们一样是为了保卫家园,精忠报国!”   李倓最后说道:“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必须表明一种态度,对反叛,对作恶绝不容忍。这样才能扭转这些胡人叛附无常的习性……”   在李倓这边对要不要接受投降的讨论时候,安禄山那边也很快统一了思想,这个一下稳定局面的人,名叫田乾真。   这次二十万幽州军南下反叛,并且选在安西军陇右军出征吐蕃,天策军出征南诏的时机,为的就是趁大唐中原和关中武力空虚,一举打入长安,奠定胜局,已经造反了,退回幽州是死,停滞不前也是死。   “……天策军虽两战大胜,都属于出其不意,而且天策军毕竟人少,我南下的幽州军现在还有十九万,主力未损。   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胜,我们军数倍于天策军,就以堂堂之兵,稳扎稳打,以正面优势兵力临之,不给他们奇袭的,出其不意的机会,若对方没有什么新花样,我军自然可以摧枯拉朽将其毁灭;   若对方有新花样,我军也可见招拆招,想办法化解就是,又何惧焉!”   田乾真一番话说下来,说明了现在的处境,又指出了双方的优势和自己这边的应对之道,安禄山和军中诸将也一下找了主心骨。   没错,已经起兵造反了,天策府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还有后路吗?这两次只是被打了个出其不意,最终取胜还是要靠战场上的堂堂之兵,我们有我十九万百战精兵,而对方只有一万,其他的新训战兵,和农兵,那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再说了,如果仅仅因为两次这样的败仗,就被吓住了,真要那样的话,还不如找根绳上吊死了得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他们,打败他们,全歼他们,将他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于是这一番指导思想传达下去,军心果然一下稳定,士气也一下提振了许多。随后十九万大军次第南下,一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几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戒备,浩浩荡荡压了过来。   而情况也果然和田乾真所预料的一样,这支一千五百人的天策骑兵在上十万人的堂堂之兵面前,没有一丝对抗的能力,果真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幽州军士气一片高涨,奸狗天策府,就只会打偷袭,就只会打出其不意,正面作战就怂了,哈哈!   于是,两天半以后,十万幽州大军就一路推到了邢州的钜鹿县,贝州的清河县,以及德州的安德县,在此迎面碰上碰上天策军构筑的三道防线。(未完待续。)   PS: 感谢非常之乐的打赏和GerryY的月票。今天就这些了,其实还码了两千字的内容,但可能要修改,所以就不能发。   这段很难写啊,资料又多,安禄山和回纥这边造反的总兵力加起来有四十七万,整个大唐北面都是一片战火,规模太大,写起来自然就困难。 第五十三章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经过一日的试探接触,幽州军认为天策军不过如此,于是准备休整一晚,明日拂晓,同时对钜鹿县和清河县两道凭城构筑的天策军阵地发动攻击,以堂堂之兵,将当面之敌,击个粉碎!   而安德县方向,只安排一万骑兵和五千步兵当道扎营,防止他们偷袭。   不过,鉴于天策奸狗一向只会玩偷袭,这天晚上,三处幽州军大营的防御,却是布置得非常严密,每名士兵都枕戈待旦,睡觉都睁着眼睛,随时准备应付天策军的偷袭。   然而,这一天却是平安度过,偷袭并没有发生,近十二万幽州军心里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们就怀着一种:“害老子白担心一场”,“就知道会是这样”,“天策军果然只会打偷袭”的想法,开始埋锅造饭,信心满满地憧憬着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一举冲破天策军的防线,将防线后面的数万天策老兵,战兵,农兵,还有那个建宁王通通杀死。   然后一鼓作气,杀到那个富庶到遍地都是金银,美酒美食美人的都畿道去,烧杀抢掠,狂欢十天十夜!   再将时间推回到三天多以前,天宝十三年八月二十一,也就是李倓一天之内接连杀死安忠志和安守忠两员幽州军大将的那天下午,长安大明宫,紫宸殿。   这天大唐皇帝同时手到了很多来自大唐各地的紧急战报:安西北庭方向,回纥骑兵五万大军围弓月城、庭州甚急;陇右道,瓜州、玉门关、凉州同时被回纥入寇,百姓损失惨重;朔方军,河曲最北方向东西中三座受降城同时被围,八万回纥兵马攻打甚急;最危险的还是河东方向,河东军军无战心,士气低迷,雁门关已经危在旦夕。   形势如此危急,李隆基一开始也是急坏了。可这些急报后面又能看出同样的端倪,就是似乎这些地方早做好了准备:安西庭州方向,封常清提前二十多天带兵从龟兹出发就在西州等着;北庭军两万五千军马早就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工作。   河西军、陇右军,也在半个多月前就进行了紧急战备;而朔方军更厉害。竟然早就秣马厉兵,在河曲之地黄河北岸沿线防御同时,竟然在回纥起兵的第一时间,组织了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骑兵队伍,由一名叫做浑瑊十八岁小将率领。一路快要打到回纥王帐去。   这给李隆基的感觉非常不好,这么多的军事行动,自己这个大唐皇帝竟然毫不知晓,合着所有的事情,都不用经过朕这个皇帝,你们就可以私下做决定是吧!合着朕这个皇帝就是摆设是吧!   而且李隆基也不傻,他之前是无心政事、追求享乐、醉生梦死,现在花点心思把所有的事情细想一遍,又如何会发现不了,在这中间取最要作用的还是天策府!   安西北庭军就不用说了。萧去病便是安西军出来的,他本人和高仙芝还是结义兄弟,天策府有很多将领以及萧去病、李倓的亲卫都是之前安西军的精锐;而安西军的财政,武器更新等也大多靠天策府四海商社支持。   至于陇右军、河西军、朔方军,这些年也受了天策府不少好处,互相之间来往密切。   特别是朔方军,简直成了天策府的附属了,萧去病为闲厩陇右群牧使,总管全大唐马政,这两年竟然私下给朔方军装备了近三万匹优质战马。还给了三万套优良盔甲,所以朔方军才有能力,才敢派两万精锐骑兵队伍,孤军深入回纥的后方。直捣回纥王庭;而且现在的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就是萧去病举荐的!   李隆基震惊了,在原来在自己不理朝政,放松对萧去病的戒心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这萧去病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他甚至连杨国忠也给了好处,之前他出征南诏的时候。就送了杨国忠三十万枚金币,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建宁王又派人偷偷给杨国忠许了很多好处。   虽然目前来说,天策府萧去病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利国家社稷的,但看清楚这一切的李隆基却吓出了一把冷汗,细思极恐啊!   他建宁王之前就敢忤逆朕,恨不得替朕行事,现在又举荐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朕要依了你建宁王,等安禄山这杂种胡叛乱一平定,这大唐差不多七八成的节度使,都受了天策府的好处,都与你建宁王李倓来往密切,甚至其中几人节度使的位置还是因为天策府的举荐才当上的,到时候这些节度使是听朕这个皇帝的还是听建宁王李倓的,还真不好说啊!   这不得不防啊,朕当初还是临淄王的时候,不也是一面结交将领,一面结交文臣,之后发动唐隆政变一举夺权,推举阿爹相王做皇帝,自己做皇太子么?   只要平定了安禄山的叛乱,李倓所面对的局面可比当初自己所面临的局面要好上百倍啊!   现在问的关键已经不在于李倓会不会这么做,而在于他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想这么做,就一定能够做得成,这个萧去病,当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想清楚这些,这天下午申时,李隆基便在紫宸殿召见了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达奚珣、崔光远、裴冕等心腹大臣,甚至还有被杨国忠排挤掉的****烈,商议国事。   “陛下不必忧心,幽州叛军和回纥叛军声势虽然浩大,但必不能成事。现今回纥骑兵多路出击,却都被我大唐边军所阻,朔方军两万轻骑更是一路打到了回纥王帐,回纥兵必定兵无战心,不久必退!   至于幽州叛军,世受国恩却行反叛之事,不得人心,天策军已经在黄河北岸构筑数道防线,不消半月,只要幽州军不能打过黄河,其军心必乱,到时候我平叛大军乘势反击,二十万叛军必望风而降,安禄山的首级自然会有人乖乖送上!”   说话的是杨国忠,幽州叛军势大。一路势如破竹,他已经不再说十日之内,就有安禄山的部下将安禄山的首级献上;而是改口,只要天策军在黄河北线守住半个。叛军就会望风投降。   杨国忠信心满满,其他几人心中却直打鼓,南下的幽州兵可是有二十万,天策军就一万老兵,几万新训战兵和十几万所谓农兵。能守住半个月吗?不过这个时候,皇帝愿意听放宽心的话,他们也自然不会开口提出质疑。   片刻之后,一直皱着眉头的李隆基开了口:“回纥狼子野心,不过是想趁火打劫,若是占不到便宜,王庭又被攻打,朕再发一道敕令前去招降,必定望风投降,这一点朕以为不足虑。”   唐朝这么多年以来。不断和北方这些游牧民族打交道,突厥、铁勒、薛延陀、吐谷浑、党项、契丹、奚、还有回纥、葛逻禄等,都是一个德性,叛附无常,形势好就大掠一番,形势不好望风投降。   之前回纥就和唐朝爆发过小规模的冲突,算是试探,结果没占到便宜,之后就一直比较恭顺;葛逻禄也是,在高宗时候也和大唐打过。打败之后,不就做了唐朝几十年的雇佣兵么?   即使我后来为祸北疆六七十年的后突厥,在最初起兵造反时,开始也是势如破竹。后来紧接着被裴行俭接连打败,他们不就开始内乱,之后裴行俭进行招降,突厥不就望风而降了么?若不是后来武后杀俘处置不当,这场为祸几十年的祸乱,其实是轻易就被平定了。   既然在回纥起兵造反之前。安西北庭军、葛逻禄军、陇右军、河西军、朔方军早就做好的准备,现在形势越来越不利于回纥,回纥自然不会死战到底,到时候自己一道圣旨过去,表示既往不咎,投降免死,对方一定会很快投降,李隆基对此充满了信心。   众大臣也都点头表示赞同,李隆基继续道:“倒是二十万幽州军一路势如破竹,所过州县望风而降,现在已经打到赵州和冀州。   天策军虽骁勇善战,却只有一万真正的老兵,其他所谓战兵,农兵,不过才训练三个月之久,如何挡得住二十万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   河东方向,高秀岩率领的大同军攻打雁门关甚急,河东节度使杨光翙被幽州杂种胡劫持杀害,太原尹王承业毫无统兵之能,雁门关朝不保夕,诸卿可有合适的河东节度使人选?”   韦见素、魏方进、达奚珣等人心里说道,天策府不是举荐了李光弼么,这就是最好的人选啊,不但身经百战,而且智计百出,当初大唐第一名将王忠嗣就说过“它日得我兵(法)者,光弼也”,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不过皇帝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是否定了李光弼这个人选,他们也就不说话。   而说到这里杨国忠就一下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好在他一向轻佻,李隆基和众大臣倒也没太在意。就听杨国忠站起来激动地大喊:“陛下,这事全怪天策府,全怪建宁王啊!”   “哦?”   杨国忠激愤道:“陛下你想啊,那萧去病和建宁王李倓,明知道安禄山会反,他们提前和安西军封常清,陇右军留守王思礼,朔方军郭子仪打好招呼,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却唯独不提醒杨光翙。   坐视,甚至有意纵容幽州杂种胡将其劫持,他们好安排李光弼接替其位,其用心不可谓不毒,其手段不可谓不高啊!陛下,我们要还杨光翙一个公道啊,臣请求下旨训斥建宁王!”   达奚珣已经出离了愤怒,心中大骂:杨国忠这疯狗还要脸么,在幽州杂种胡造反之前,你不也每天都跑来对陛下讲,安禄山必反,安禄山已经开始造反么?杨光翙是你的心腹,自己的心腹你自己不知道去提醒一句么,你这不但是无能,更加是无耻!   达奚珣和杨国忠有过一个小过节,在去年的时候,达奚珣主持科举考试,杨国忠的儿子杨暄参加明经试。但杨国忠就是一个赌场小混混出身,现在权倾天下,他的儿子又怎么会认真读书,所以基本上就是打零分的卷子。   达奚珣因为杨国忠一手遮天,惧怕杨家的权势,于是也只得让杨暄及第,但又觉得应该跟杨国忠说清楚。于是就让他的儿子达奚抚跑去对杨国忠说,你儿子虽然不及格,但我还是让他及第了。   没想到杨国忠却大怒,指着达奚抚的鼻子大骂:“我杨国忠的儿子还怕考不上吗。用得着你们这些鼠辈来卖好吗?”   等于就是达奚珣讨好了杨国忠还要被他骂,骂完以后达奚珣还必须给杨暄定为前三名。   达奚珣也是一个有本事的,当时那个气哟,关在家里摔东西,大骂杨国忠鼠狗辈。赌场混混足足有一个时辰,然后出来还是忍了,亲自上门道歉,表示自己做错了,杨暄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取前三名名至实归,杨国忠这才非常大度地原谅了他,没有将他贬谪。   不过忍归忍,这个仇可就结下了。现在他每次见到杨国忠心里都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杨国忠权势太大,达奚珣也就只能在心里腹诽罢了。   “许是建宁王有他的原因吧,再说幽州杂种胡行此计,建宁王又岂能凡事都事先预料?建宁王此刻正在河北道平叛,并无过错,正应褒奖,又岂能下旨训斥。”李隆基皱着眉道,话中虽然否定了杨国忠,但其实心里却是极为认同。天策府如此机关算计,其心可诛!   顿了顿,李隆基再次问道:“说说看,谁人可堪重任。担任河东节度使?”   李隆基也是没办法啊,他十几年不理朝政,说实话除了眼前这几个经常见的大臣,其他文臣武将,他几乎就不认识几个,现在的朝政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实在不知道谁能堪当重任。   几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说话,杨国忠拿眼神看着韦见素,韦见素连忙把眼神转过,平时听你的,这回可不能给你帮腔;   于是杨国忠又用眼神给崔光远示意,崔光远只是装作没看见,心说你那两个心腹,就是两草包,平时看家都会闹出乱子,现在可是坐镇最重要的河东节度使去平乱,他们就更不行了。   见两名心腹都不接茬,杨国忠索性不管了,站起来行了一礼,道:“臣举荐剑南宁远军使杜乾运为河东节度使,而且此刻他人正在长安。”   “他能堪此重任,守住雁门关,保住河东不失么?”杜乾运是谁,李隆基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就只能求杨国忠一个保证。   “陛下放心,杜乾运必不负陛下重托!”这个时候,杨国忠也只能死鸭子最硬到底了。   他当然知道杜乾运在去年和李宓征讨南诏,结果却半路逃跑,但他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带兵的心腹,于是也只能尽力保全了。   杨国忠心中也这样想,守个雁门关,这可与攻打南诏不一样,守个城而已,难道还守不住么?   殿内沉默半响,李隆基只是盯着杨国忠的眼睛看,杨国忠也就梗着脖子硬挺着,说实话李隆基是知道杨国忠有几斤几两的,对杨国忠的本事和他做的事,实在是很不放心,但他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杨国忠了。   毕竟像杨国忠这样无才无德,毫无威望,甚至有很多骂名,但稍微还能做点事的人,永远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现在自己临时再去倚重一个有点本事,又可靠放心的人,也不知找谁了。   于是片刻之后,李隆基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就任命杜乾运为河东节度使,坐镇河东,驱逐高秀岩,再遣一人帅并出井陉,平定河北!”   他话一说完,杨国忠自然满脸兴奋得意,其他几位大臣却忍不住悄悄摇头,一直侍立在李隆基身旁的高力士忍不住悄悄看着这皇帝,露出失望又无奈的神色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李隆基接下来却是让高力士感到一种无比的悲愤和恐惧。   因为接下来来李隆基商议的却是关于京师长安的防御,而事实上,只要按建宁王所奏,叛军几乎过不了黄河,长安毫无威胁,可是皇帝现在却在郑重其事讨论长安的防御问题,这分明是在防备各边镇,而且主要就针对天策府啊。   没过多久,皇帝和几位重臣的商议就有了结果,调远右羽林大将军李承恩前往凉州河西节度使安思顺麾下效命;杨国忠另一心腹李福德为右羽林大将军;册封左右飞龙军使柏欣和杨南封五原郡公,广平郡公,实封三百户;   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为宁国公,实封五百户,龙武卫将军李宜德为襄垣县侯,实封三百户;华州、同州、蒲州、绛州、晋州军使俱有封赏。   第二日,大唐皇帝要在北苑检阅北衙禁军,羽林军,龙武军,飞龙军。并且重点是飞龙军,飞龙禁军如今已经发展壮大成左右两军,每军三千人,论战力可吊打京畿道其他所有军队……   商议完毕,李隆基便在高力士的陪同下,几十名飞龙禁军的护卫下,往绫绮殿赶。几天之前,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的杨贵妃在听到安禄山造反,萧去病被害死的消息之后,气急难产、   经过一番抢救,虽然杨贵妃的性命保住了,但肚子里婴儿却因为难产去世。那是个男孩,什么都长成了,有四斤十一两重,长得十分像李隆基小时候,但是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着个世界一眼,就死了。   杨贵妃因此痛哭了几天,难产的虚弱,加上伤心痛哭,这几日身体就明显消瘦憔悴下去,李隆基也每天花更多的时间,陪在杨贵妃身边。   “力士啊,大唐如此危急,天下动乱,生灵涂炭,兵凶战危,你说,这人心,可还在朕这里?”(未完待续。)   PS: 感谢打爆兔的月票,还有一章,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第五十四章 把皇权关进牢笼   “力士啊,大唐如此危急,天下动~乱,生灵涂炭,兵凶战危,你说,这人心,可还在朕这里?”   半道上,一直沉吟不语的李隆基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跟在他身边的高力士微微愣了一下,连忙小声答道:“陛下乃大唐天子,开创开元天宝盛世,大唐人富国强,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将士,人人感沐圣恩。   胡人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   魏文贞公(魏征)早有论断,陛下又何必在意这些忘恩负义的胡人的反叛呢?大唐其他百姓还是心向大唐的,河北之地只是暂时摄于兵锋,伪降反叛而已。”   “胡人不习教化,毫无恩义,这些朕自然知道,以前是大唐对这些胡人太过宽厚了,等平定叛乱之后,朕会想个办法永久解决这个问题。”   李隆基摇摇头道:“朕是问,朕倦于政事,将国事交给宰相,又被那幽州杂种胡蒙蔽,以致有此叛乱,你说这人心,可还在朕这里?”   高力士脸色一下变了:“自然还在陛下这里。陛下四十年太平天子,大唐能有今日之富强,陛下功不可没,天下百姓无不感念陛下的恩德!”   顿了顿,高力士小心地看了一眼李隆基,十分紧张且小心道:“只要陛下能稍微多花一些心思在朝政上,再任命几名像姚相公,宋相公那样有才又有贤的宰相大臣,国势必定还能再次振作。”   李隆基点点头,当初自己刚登基做皇帝的时候,接手的不就是一个烂摊子么,结果十年之内,大唐就在自己和群臣兢兢业业的治理之下,变得越来越强盛。   只要自己重新励精图治,多花一些心思在国政上。何愁国事不能一片清明繁盛,朕还有至少六十年的寿命,即使留下安禄山造反这个污点,朕还可以通过后面的努力。让后人忽视这个污点,朕还可以做得更好,大唐还可以变的更强盛!   想通这点后,李隆基的心情一下舒畅很多,但随即想到李倓和天策府的所作所为。心中又有些危机感和莫名的愤怒。   这是朕的江山,朕的天下,谁也不能把他抢走,李亨不行,李倓就更不行!   另一边,名叫达奚珣礼部尚书,回到了皇城办公的地方,随后他招来一名心腹家仆,交代了几句,然后没过多久这名家仆便七拐八拐来到务本坊的一家大酒店。片刻之后,就有一只海东青振翅飞上了天空,一路向东,飞往洛阳。   洛阳,兰陵王府。   萧去病坐在床头,将何可儿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听着对方的心跳慢慢变得平复。   萧去病回到洛阳已经快三天了,一听到何可儿竟然悲痛得吐了血,萧去病自然比谁都着急。好在从密道里进入兰陵王府密室之后,看到何可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何可儿现在其实也是个暗劲巅峰的高手了,她若是想要杀人。在人的脑袋上重重一拍,也能在外表看不出任何伤亡的情况下,将人一掌击毙。   这自然是萧去病的功劳,何可儿的体质资质算是极好的,但心性却极不适合练武,加之又要掌管四海商社。每日劳心劳神,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站桩练武呢,再说她也没那个杀人的狠劲啊。   是萧去病不但为她去少林寺求取了《易筋经》和《洗髓经》,而且别人练武都要自己凝神静气运转气血循环大周天,何可儿却是每天靠着萧去病推宫过血的手法,用外力帮她搬运气血循环全身经脉**道。   因此,两年多以来,何可儿的身体气血运行也完全有异于常人,几乎半只脚就踏入了化劲的门槛,可以不用意识控制气血就能自行按照特定经脉**位运转。后来她在得知萧去病其实没事的消息之后,自行调理一番,身体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萧去病回来之后,也在第一时间帮她全身推宫过血一次,加上这两天的调理,何可儿的身体就已经完全恢复如初,甚至还要更好,神采奕奕。   此刻,两人便刚推宫过血后,又亲热一番,紧紧抱在一起享受彼此的温存,过了良久,何可儿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明天要去河北了。”萧去病紧紧抱着怀中妻子完美至极的身体,两人的脖颈紧紧贴在一起,萧去病用耳朵摩了摩何可儿的鬓角。   “我有点担心小倓,说起来很奇怪,一方面我其实对他很放心,毕竟他是我教出来的;但又免不了为他担心,他性格太刚烈,太冲动,万一他要出点事……”   可儿将下巴放在萧去病肩膀上,身体微微动了动:“小倓要是出事,你会怎么?”   想了两三秒,萧去病道:“若他出事,我们就不能三十五岁退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何可儿秋水般的大眼睛,笑着道:“我会做皇帝,你就是皇后。怎么样,你要不要做皇后?”   何可儿想也没想:“不要,我只要你每天陪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好。我知道你的,你若做了皇帝,必不肯做昏君,那每天不就都忙在国事上。”   过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自己替萧去病做决定不好,她便看着萧去病,认真道:“不过我是你的妻子,你要做什么,我自然是全部都支持,如果你想做皇帝,那我就做你的皇后,辅助你把这天下治理好。”   萧去病稍稍神往了一下,笑着道:“做皇帝啊,主宰天下,想想是不错。不过,我们若这么做,要多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麻烦事来,不但劳心劳力辛苦,而且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将事情搞砸。所以,还是算了吧。   再说,做皇帝有什么好。皇帝能享受到的快乐和成就,我一样能享受到,而我理想中的皇帝,也不是现在李隆基这样的皇帝。天下有了这样的皇帝,是天下人悲哀,也是皇帝悲哀。”   “为何?陛下之前不是励精图治,开元时期不是君明臣贤么,开元全盛时期。不是百姓殷实,举国皆富么,怎么会是悲哀呢?”   萧去病突然有些想笑,此刻两人光着身子紧紧抱在一起,却在说着这样一个极其严肃的话题。不过这样的话题也只能跟何可儿讲,即使是和李倓,现在也不能谈。   萧去病道:“因为这个皇权太大,皇帝的责任和造成的影响太大,李隆基当初励精图治的时候,国家就繁荣昌盛。等他一不理朝政,醉生梦死,大唐就变得无比黑暗**。   安禄山的问题,几乎全天下都看得清楚,但就是因为他李隆基是皇帝,他毫无理由的宠信这个杂种胡,诸如高力士等人,还有好多忧心如焚向他进谏的大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天下被他李隆基败坏,而毫无办法。因为他是天子嘛,这个天下是他的嘛。”   作为和萧去病最亲近的人,何可儿是第一个听萧去病说“天下是天下人所有人的天下”这句话的,这自然与她以往的认知有些出入。但作为萧去病的妻子,最信任的人,何可儿也在第一时间认同了这句话,夫君说的,就是对的,对她来说。萧去病就是神!   何可儿笑着道:“所以,夫君的意思是,要限制皇帝的权力,即使皇帝想败坏天下,也败坏不成?”   萧去病笑着在她的嘴上亲了两下,道:“就是这样,其实这一点上,李世民就做的不错,可惜被武则天这个最阴暗,最恶毒的女人给破坏了,以致皇权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可儿笑了起来:“可儿发现你很不喜欢武则天呢,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是个女皇,女人做了皇帝?”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我对女人没有偏见,武则天带来的恶果是,她本不应该获得这么多,这么大的权力,但她为了获得这些权力,不择手段,比如构陷王皇后,比如任用酷吏,比如陷害忠良,比如打压关陇武将集团,总之坏事做尽,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破坏了规矩,把皇权从牢笼里放了出来。”   “皇权的牢笼?”   “我简单重头给你讲一遍。”萧去病点点头,道:“始皇帝一统六国,开始有了皇帝,秦朝太短,我们从汉朝开始讲起。   汉朝面临的问题是外戚专权和宦官干政,为什么出现这个问题,就是因为皇权太大了,你想呀,皇帝耶,富有天下,全天下都是他的,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要谁死就谁死,多威风,多神气;天下的好东西都要进贡给皇帝,最好的享受,三宫六院,美女成群,夜夜做新郎,多么让人向往。”   “我除外啊,我有更高的追求。”看着何可儿奇怪的表情,萧去病连忙道:“转回正题,正因为皇帝人人向往,所以皇权是孤独的,皇帝要以一人对抗全天下,要防备全天下的人。   而对皇权威胁最大的,首先便是皇帝的同宗,比如老皇帝让三儿子当了皇帝,大儿子,二儿子,四五六儿子心里肯定就不服气啊,大家都差不多,凭什么你当啊。   于是皇帝就要找人帮他对抗这些同宗的王爷们啊,找谁?找自己的妻妾啊,这是自己女人,利益捆绑一体的,妻妾的娘家人自然会帮自己啊,于是有了外戚。   外戚本来是帮皇帝稳固皇权,对抗兄弟们的,结果后来外戚专权了,皇帝就说,不行,那得再找人对抗外戚,找谁?找和自己身边宦官啊,于是有宦官干政。   外戚和宦官一顿打啊,权臣就起来了,就是三国演义里的董卓,董卓把持了朝政,做了很多坏事,然后诸侯藩镇又不干啊,天下又一起讨伐董卓,藩镇又起来了,这个时候皇权就很衰弱了,然后天下就大乱,汉朝就灭亡了。”   萧去病又在何可儿脸上亲了亲,接着道:“之后几百年动乱分裂,各个皇帝其实就是不停上演上面的循环,不是外戚就是宦官。不是权臣就是军阀藩镇篡位,然后就有了隋朝。   隋文帝给隋炀帝留下一个多好的局面啊,结果硬是被隋炀帝弄成了二世而亡,什么原因?就是隋炀帝太雄才大略、太有雄心壮志了。太能折腾了,又是修运河,又是打肿脸办西域招商,又是征讨高句丽。   总之他想法太多,想做的事情太多。完全不考虑百姓是否能承受住,也不考虑他的统治基础,关陇贵族集团是不是愿意,总之就是,他是皇帝,他想做就一定要做,谁敢反对,他就杀谁!   这就是皇权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皇权过大,皇权过于强势。然后这个杨广就因为太过强势任性,把一个好好大隋给折腾的亡了国,最后皇位到了太宗皇帝手里。”   何可儿问道:“然后太宗皇帝就吸取了前人的所有教训?”   萧去病点点头:“虽然太宗皇帝也有各种问题,比如今日的幽州杂胡造反,源头就是李世民的引狼入室,但他在限制皇权上做的却是最好的。   太宗时期的皇权,几乎解决了前面出现的所有问题,首先外戚,文德皇后可谓古今第一贤后,坚决抵制长孙家的人靠她的裙带关系上位。并且要求太宗皇帝不要给长孙家的人,担任朝廷要职,宦官问题也是没有;   然后因为太宗皇帝其实也足够强势,足够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所以权臣和藩镇的问题的也没出现,你发现没有,其实太宗各方面都很像隋炀帝,但他以隋炀帝为鉴,刻意限制自己的权力。就是将皇权关在笼子里。   太宗那时候叫做君臣共治,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定好规矩,大家按规矩来,皇帝想做什么事,不合规矩也不能做。比如那个魏征,就经常拿国法,拿各种道理,把太宗顶得没话说,气得要死,但最后太宗也大都做出让步,按规矩,按道理来。   限制皇权,将皇权装进笼子里,君臣共治按法律规矩来,这样就有很多好处。首先,他非常稳固,因为君臣共治嘛,这些臣分担了皇权,自然会帮着皇帝维护皇权,所以皇帝就有这么帮手了嘛,不用去找外戚做帮手对付兄弟,更不用找宦官去对付外戚,有这么多帮手还不够么?   而且这么大臣一起共治,也很难出现权臣,这么多大臣一起管理天下,藩镇就更难出现了,最后就是,这些大臣分享皇权,帮助皇帝对付皇权威胁,治理天下的同时,也限制了皇权,所以隋炀帝那样的皇权太强势也不会出现。   简直就是完美,当然唯一的代价就是皇帝有时候会不爽。”   萧去病继续道:“后来高宗即位,也同样是这样,高宗有时候想做什么,如果不和法制,不和规矩道理,也经常被群臣抵制而无法执行。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比如有人砍了昭陵的树,高宗要杀他,大臣就说按照律法这不是死罪怎么可以杀呢?于是高宗只能作罢。   高宗不是一个强势皇帝,所以经常争不过这些臣子,他又没太宗的胸怀和眼光,于是怀恨在心,后来他娶了武则天以后,就在武则天的撺掇下,开始整治关陇贵族集团。   武则天是个内斗搞权谋陷害倾轧极有手段的人,她从这个时候,就开始破坏规矩了,这人没有罪,或者罪不当死,但她撺掇高宗就不按规矩来,就要杀。   就是在她手里皇权越来越强势,到了武则天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她就可以完全无视所有的国法,完全不按法律程序来,所谓不经凤阁鸾台,何得为敕,便是从武则天那时候开始的。   然后皇帝就几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想提拔谁就提拔谁,想贬谪谁就贬谪谁,完全没有规矩。   再然后到了李隆基当皇帝,皇权其实一直就没回到那个牢笼,一直很强势,只不过开始的时候李隆基也很克制,可到了最后他不克制了。   于是就有了外戚,有了权臣,宦官势力也抬头了,如果把高翁换成赵高,就又是宦官干政,然后又有了藩镇,然后就又了安禄山造反,有了李林甫和杨国忠误国。”   何可儿想了一下,笑道:“所以夫君的意思,等小倓当上皇帝后,你要重新把皇权关进牢笼,让小倓做一个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皇帝?”   “是的,我的设想,还要把这一点制定成一条不能违反的铁律,皇帝必须遵从,若不遵从,臣子可罢免皇帝参政的权力,甚至逼迫皇帝让位给太子。”   何可儿想了想:“那你说李倓会愿意吗?”   “他应该会愿意吧,若是他不愿意,那就麻烦了,说不得我就要做曹操或者王莽了。”萧去病笑着喃喃道:“小倓,你应该会接受的吧?”   “阿嚏!”钜鹿前线,李倓一个喷嚏把自己弄醒了,他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明天就是天策战兵和农兵的第一场大战,李倓其实还是提着一颗心的,晚上他巡了几次营,好不容易睡下,没想到又突然醒了。   “谁在想我来着?是师父还是雨婷?”李倓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军帐四周,喃喃道:“师父,你想要的盛世大唐,小倓便为你创造实现这一切的条件,我们两个共同完成这一切,然后就退居二线,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去哪,想玩什么玩什么,这样可好?”(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陌上花,战场情   ps:昨天晚上写得懵了,李倓做梦打喷嚏是在八月二十一日杀安守忠那天的晚上,而不是在八月二十四,大战前夜的晚上,已经改过来了。…≦下面是正文:   萧去病抱着何可儿谈天说地,李倓在前线被一个喷嚏打醒的时候,洛阳城内,一些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有支黑暗力量正在秘密集结,图谋作乱,名叫李天锡的天策府暗卫头子密集监视着这一切,他都感觉有些等不及了,一个人在那里怨怨念。   你个小日本,要发动就快点发动嘛,搞得老子没得休息,家里六个妻妾等着老子亲热呢,这群小日本,等老子将你们一网打尽,非要将你们扒皮抽筋不可。   便在这时,一只海东青在夜色下飞入了李天锡所在的七层高楼,看完情报的李天锡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又阴狠的笑意。   好的很,皇帝和杨国忠竟然让杜乾运、李福德这两个绝顶草包担当如此重任,看老子不弄死他们!在这样阴冷的笑意中,他一下打起精神,叫上几名暗卫的心腹,开始寻找能用得上的情报,计算着偷偷阴死两人的手段和成功率。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从密道里出来的萧去病便看到了达奚珣送来的情报,以及李天锡等人制定的四套弄死杜乾运和李福德的方案。   萧去病想了一会,笑着道:“既然李隆基想翻脸,那我就翻给他看,李福德不要去动他。如果他做了什么傻事。就暗中帮他一把。   杜乾运让他成为第二个杨光翙。即使让李隆基和杨国忠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没关系,然后想办法让士兵拥戴李光弼执掌河东军。”   李天锡想了下,眼中放出光来,兰陵王就是比自己想得远,那就那李福德折腾去吧,自己先派自己的人在羽林军和长安城内,把李福德在剑南道的丢人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看他如何服众。   安排好这些。跟随萧去病一起从云南大理急行军几千里赶回洛阳的四十名亲卫也已经集结完毕,萧去病又向李天锡嘱咐了几句,要他一定要做好保卫洛阳,和对日本人的收网工作,便带着四十名亲卫飞驰出了天策府,为了掩人耳目,四十一人,都戴上了同一造型鬼面甲。   虽然心忧李倓的安危,但一行人走得并不算快,顺带视察巡视了沿途天策府所有的防御。这一小半是李倓安排的,一大半却是曹雪阳的劳心劳力的结果。   不得不说。虽然在战术上曹雪阳比不上萧去病的天马行空,战略和指挥上她也稍逊李晟和马燧这两个不世出的名将,但在行军打战的内政上,曹雪阳却可以说是天策府第一。   也许是从十四岁就跟着王忠嗣南征北战,加之是个女人,比所有的男人都更为细心的原因吧,不管什么时候,所有的军队和防御工事,经过曹雪阳一打理,都会变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给人一种非常舒服和放心的感觉。   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终于在八月二十四这天上午,到达了贝州的清河前线,而当时幽州军正在对天策军的阵地进行试探进攻。   曹雪阳指挥三千天策老兵,一万战兵,两万五千农兵打退幽州军的两次小规模进攻之后,便亲自披甲上阵,率领三百天策骑兵一路追击到幽州军的阵地之前,当着几万幽州军的面,单人独骑杀入敌阵,将那名幽州军中郎将的脑袋一枪挑起顶在枪尖上耀武扬威而去,以达到震慑的效果。   不过说起来,天策骑兵如此骁勇,天策将军枪法如此出众,勇不可当,给一般的小兵带来的震慑自然是有,但幽州军将领却毫不在意,反而欣喜异常。   损失几百兵马和一个中郎将在他们眼中算个屁啊,幽州军现在前线兵力就有十一万,中郎将整个幽州军加一起有两千三百个,还有五百个将军,这点损失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却试探出了天策军的底细。   根据攻击退回来的士兵所述,他们在进行试探攻击的时候,那些躲在坚固阵地后面的所谓天策战兵和农兵们,明显有很多被吓坏了,动作惊慌笨拙,各种出错,阵地上乱糟糟的,这样的军队,简直连二流都算不上,完全就是靠留守的九千老兵在这里撑场面。   到时候九万幽州百战精兵在两个战场上同时全力进攻,后面那些战兵、农兵就会不战自溃,单单靠着六千天策老兵,又怎么可能抵挡九万幽州精锐呢?   如果这都突不破天策军的阵地,那还打什么仗,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然后幽州军的高级将领,崔乾祐、李归仁、田乾真、蔡希德、田承嗣、尹子奇等一个个就开始给麾下将士训话:   天策军不过如此,就靠着几千老兵强撑着了,之前我军受挫也只是受挫于天策骑兵,而且对方靠的还是偷袭,可是这样能战的天策骑兵只有两千,而我们有九万,就是淹也淹死他们了!   另一边,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曹雪阳一身是血,她的身后一名亲卫高高地挑着那名幽州军中郎将的人头,所过之处一片欢腾,士气高涨。   曹雪阳看到四十一名带着面具的骑士,认出这些都是萧去病的亲卫,她高兴地策马跑过来:“大……你到了啊。”   萧去病摘下了面甲,露出一张紫棠色的大胡子脸来,笑着问:“这么多人,你们怎么认出是我。这些天,你辛苦了。”   曹雪阳心道其他四十人都不自觉地拱卫着你,这还用认么,她笑了起来:“你这张脸,谁给画的?”   她此刻半身血红,脸上和头盔上的血迹已经开始结痂掉落,没染血的那半边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但在萧去病的眼中。却别有一番美感。飒爽英姿,萧去病挑了挑眉头,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前更man了。”   “更闷了?你一直都不闷啊……”   “呵呵,我们到那边走走吧。”萧去病指了指营地后边鼓励清河城护城河不远,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   “好啊。”其他骑兵各自下去休息,两人便策马并辔而行,来到小溪边上坐下。   “今天幽州军发动了几波试探进攻。我们这边士兵的表现怎么样?”萧去病问道。   曹雪阳摘下了头盔,拿着一条手巾蘸了水洗脸,脸上神情凝重:“表现不是很好,纵然平时训练的很好,但一到战场就手忙脚乱,双手颤抖,即使周围有训导官一直在给他们打气,就算明知道我们的防御工事十分坚固,他们中的很多人依然很怕。”   萧去病点点头,毕竟这些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并且中原百姓的尚武之风从武后时期就一直被阉割。   当初武则天为了打击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不但取消参战士兵的优厚待遇。更大肆宣传“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几十年潜移默化下来,这里人的血性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所以在之前那个时空,幽州兵攻打荥阳,只是鼓号齐鸣,骑兵铺天盖地压过来,荥阳城头守军就吓得自坠如雨,城池不攻而破,可想而知当时守城的士兵有多胆怯。   不过也有例外,在雍丘和睢阳,张巡和许远就带着一群以普通民壮百姓为主力,加上衙役公差和团练兵的上万杂牌军,就硬是打败并杀死数倍于己的幽州正规军,并且坚守了一年多!   当时张巡的做法就是身先士卒,分析敌情主动出击不断取得胜利坚定信心,鼓舞士气,之后又杀死动摇想要投降的六名将领,以忠义和非凡的个人魅力感召力激励剩下军民万众一心。   所以说,并不是这些士兵不能打,主要是要激励士气,坚定信心,再以忠义和保卫家园的大义感召之,必定可以使得这些士兵个个奋勇。只要明天能够大胜,见过血,亲手杀过人,这些士兵就能得到蜕变。   萧去病道:“今天晚上吃饭之前,叫训导官再做一次全面宣导,激励士气。”   “这些一直都在做,这些天北边的难民不断地逃过来,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们就组织这些难民去给我们的战兵和农兵讲幽州军的残暴兽行。   我们的训导官每天也在强调,一旦我们守不住,让这些幽州兽兵打进都畿道,就同样是家破人亡的下场,父母子女会被杀死,妻女会被强暴糟蹋,自己也会成为幽州兵的奴隶。   但效果看似不太好!”曹雪阳满面愁云地说道。   萧去病灵机一动,道:“许是这些说多了,反倒把他们给自我催眠吓住了。这样,晚上的宣导,重点放在李倓之前的战绩,还有今天数次幽州军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   告诉他们幽州兵非但一点都不可怕,而且其实是弱的很,我们天策军才是最强的,我们是天下第一,有最好的武器,最厉害的将军,最辉煌的战绩,最坚定的信念,没有人是天策军的对手!”   萧去病想了一下,笑着说:“实在不行还可以说兰陵王是战神下凡,英灵不远,必定会保佑天策军战无不胜!   如果等下幽州军再来进攻消耗我们的士气,我们还可以活捉他们一批人,让每个战兵农兵都砍这些幽州兵一刀。”   曹雪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虽然他不太懂自我催眠是什么意思,但心想还真是这样,一直对这些士兵讲幽州兵多残暴,把他们说成恶魔,对这些以前没打过仗的农夫工人来说,自然容易被吓住,现在反其道讲幽州兵虽然残暴,但其实弱的很,是群废物,这些农兵自然就有信心了!   “大统领,还是你厉害!”   萧去病笑道:“我也是突然想起,其实士气这样东西真的很奇妙,同样一个人,有时候可以怂得像只兔子,又时候又可以凶狠得像条狼。   叫我们的训导官对这些事情多做一些研究,多站在士兵的角度看问题,此战过后。把这门学问作为一个课题。在武学里面进行研究。”   曹雪阳高兴地点头记下。随后又说了一些军旅上的事情,然后萧去病道:“等下我要动身前往钜鹿,这四十名亲卫就留下来保护你,战场上刀兵无眼,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冲太前,傲血战意能少用,就尽量少用吧。”   “我知道的……你也不要冲太猛……现在小白龙不在你身边……”   曹雪阳原本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上。不经意飞起一抹霞红,她轻轻点头,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   说起来,曹雪阳是出身孤苦,她本是陇右道廓州人,吐蕃蛮子入寇,下山劫掠粮食和人口,她那个村子结寨反抗,结果被吐蕃人攻破寨子大肆屠杀,她被阿爹藏在地窖里才幸免于难。   当时王忠嗣还是陇右军的一个中级军官。得知消息后带着两百多将士赶来杀退吐蕃军,救了剩下的人。而痛失双亲孑然一身的小女孩曹雪阳执意要参军报仇,王忠嗣看她是块练武的材料,就推荐她去了天策府。   后来她十四岁正式加入大唐边军,开始跟在王忠嗣身边四处征战,身为女儿家,年纪又小,却每战争先,杀敌立功无数,天宝五年,十七岁的她跟随王忠嗣参加青海湖、积石会战,连续三次斩将夺旗,因功升被朝廷升为宣威将军。   可惜后来王忠嗣被害死,天策府出身的将领遭到打压,她便黯然回来洛阳天策府,做起了枪术教头,枪术造诣天策府第一,到现在二十五岁了,依然还是孑然一身。   天策府的将士包括王忠嗣等人在内,都是糙汉子,这么多年来,自他父母双亲去世以后,还从没人这样关心过她……   那边萧去病继续道:“其实你也算是我的师父,徒弟说啊,此战打完,若是师父有中意之人,也该早点把自己嫁了。”   她有些怔愣住,过了半饷都没说话,萧去病又笑着道:“若是我认识的,师父若是脸皮薄,我去给你说。”   曹雪阳原本有些颤抖的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拳头握了起来,过了差不多两息左右,她声音僵硬着道:“我最喜欢的……其实就是你……脚下的那种小花……”   萧去病也微愣住,看了看自己脚下,是一种白色的小野花,萧去病道:“这花叫什么名字?”   “这花没有名字,生在野外阡陌,就叫他陌上花吧。”   萧去病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有个问题,若是陛下再次猜疑打压我们,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过了好一阵,曹雪阳才轻声道:“陛下又听信杨国忠那个奸臣说了什么?”   萧去病道:“你有没想过,这个天下败坏成这个样子,李林甫、安禄山、杨国忠这样的奸臣逆贼自然是有责任,但其实最大的责任,还在陛下。他……的胸怀和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昏聩了。”   曹雪阳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没想到诋毁评价皇帝话,萧去病就敢这样直接宣之于口,不过即使她心中传统的忠君观念再根深蒂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萧去病说的是事实。   “你要怎么做?”   萧去病微微笑道:“这还要取决与陛下要做怎么做……你不知道,他已经任命杜乾运为河东节度使,李福德取代李承恩将军为右羽林卫大将军。这两人贪污军饷,打骂士卒,临阵脱逃,怎能担当如此重任……就因为李光弼是天策府举荐的,他就故意不用,他考虑的不是快点平定动乱,少死些百姓,而是要如何防备正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我们……”   萧去病顿了顿,冷冷说道:“陛下若是还要一意孤行,败坏天下,我便给他来一次先天政变。”   先天政变指的就是已经登基的李隆基从太上皇老爹那里武力夺取权力的政变,曹雪阳想了一下:“只要是为了李唐江山好,苟利国家,我是支持的。”   此时的曹雪阳心里涌出一种:果然是这样,他果然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从这两年他对建宁王好得不得了,就可以看出,原来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自然是对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了。”萧去病站了起来笑着道:“我走了,现在要跑去钜鹿,看着李倓那小子,不能让他出差池;这边就靠你了,必要时可以用霹雳弹,也可以用油桶,总之只要明天赢了这一场,我们就赢定了!”   曹雪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点了点头,脸有些红,看了看地上的小白花,又看了远处的战场,仿佛鼓足了所有勇气一样:“等平定了这场大乱之后,你娶我,好不好?”   “啊?”萧去病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四尺之外,曹雪阳的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两年多时间来,倒是第一次见到之前一直冷毅得像个男人的她,也会有女人的妩媚。   而她此刻明显有些要哭出来了,萧去病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啊,打完这一仗,我娶你。”   曹雪阳的眼泪掉了出来,身体单薄纤瘦的她此刻越发显得茕茕孑立,浑身无力简直有些站立不稳一样。   萧去病走了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便在这个时候,那边军号突兀地响起,幽州军再次发动了进攻,说是试探,其实也有持续打击,让对方紧张害怕,消耗士气的用意在内。   曹雪阳连忙戴上头盔想翻身上马,但明显因为太过激动,身形有些不稳,气血散乱。萧去病轻轻将她抱了一抱,说道:“这次你休息,我去。”   萧去病戴上头盔,放下鬼面甲,翻身上了战马策马而去,还呆在原地的曹雪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捂住嘴抬头又哭又笑了起来。   “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雪阳要嫁人了……雪阳有人要了……你们在天之灵,要保佑他啊……”   而另一边,这次幽州军出动了三千兵马,两千骑兵,一千步兵,一路攻势如潮,已经冲破了一条壕沟一道鹿砦,阵地后面也开始出现了伤亡,天策新训战兵和农兵依然表现糟糕。   便在这危急的时刻,三百四十名天策骑兵突然从三千幽州军的侧后方杀出,只一轮冲锋,就将这三千兵马杀得大溃,落荒而逃,三百四十天策骑兵一路追击,生擒了近五百人而回,加上战场上受伤了的,一共有六百幽州军做了俘虏。   这场小规模的试探过后,萧去病单人双马前往钜鹿,而在他身后,清河战场的双方军队高层都高兴了起来。一方找到提升士气的方法,一方再次确认了天策府的底细,同时也觉得天策府也没什么新花样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李倓的梦想   河北道,清河战场,幽州军大营。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分,每座营盘外面,一口口大锅一字排开,每口锅内都咕嘟咕嘟翻滚着,羊肉的香味和粟米麦粒的香味传了出来,四万多幽州军士兵在乱糟糟地列队站好,不住地向这一口口大锅张望,喉结上下滚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在他们的前面的,各层中下级军官,正在根据上官教授的内容,进行训话:“……明日,我们将对当面之敌发起总攻!今天五次试探进攻,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那三千天策老兵确实很强,那三百多天策骑兵更强,他们有最好的战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可是他们只有三百多骑,而我们有三万骑!我们三万骑会怕他们吗?   而那些所谓天策战兵,农兵,他们是什么?他们在三个多月前,还是种地的农夫,在工坊做事的工人,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士兵!大家都看到了吧,他们躲在壕沟、鹿砦后面,我们冲锋的军士离他们还有一百多步远,他们就害怕得瑟瑟发抖,大喊大叫,慌里慌张,这还是几千人的试探进攻,还是只拿出了两成的力气,就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就是一群软蛋,一群兔子,一群胆小的只会打洞的旱獭!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草原上的狼王,我们是天上的雄鹰,雄鹰和狼群会怕这这些兔子和旱獭吗?   明天我们四万多大军将全线压上,轮番不断发动攻击。在这样强大的正面攻势下,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抵挡,就更别说这支由兔子、旱獭组成的军队了,说不定明天我们一发动进攻,他们就会吓得哭起来,像兔子一样狼狈逃窜!   只要击破这当面之敌,一路到都畿道就再无任何一支军队能阻挡我们,东平王说了。只要一路打到都畿道,打到洛阳去,大掠十天不封刀!我们的钱财,南海的钱财。全大唐的所有人的钱财,都被四海商社抢到了洛阳城,都畿道、洛阳城有多富有,不用我多说吧!”   一番煽动下来,道理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又有都畿道的钱财美酒美人激励,四万多幽州大军士气一下高涨得要溢出来,整个大营爆发出一声声响彻云霄的怒吼:“杀光他们,杀入都畿道!”   “杀光他们,杀入都畿道……”   与清河战场相距大约两百里的钜鹿战场,安禄山麾下第一谋士严庄正在给安禄山分析天策军的战术:“……天策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用九千天策老兵带动十万战兵和农兵,那萧去病惯会练兵,加上天策府的兵器确实先进,这十万战兵和农兵用的都是强弩。   主君知道的。弩兵不比弓箭手,弓箭手首先要力气大,而且还必须训练一年以上才有战斗力,而弩兵则不同了,只要稍稍训练一两个月就能上战场。   天策府的如意算盘就是边打仗边练兵,只要见过血,经历一场大战的胜利,这十万天策战兵和农兵就真的能成长起来,战斗力一下提高十倍、十几倍也不成问题。   到时候他们士气有了,经验有了。动作不紧张慌张了,装备又好,工事又坚固,只要第一仗坚持下来。他们就完全有能力和我们幽州军长期对峙下去。一直等到出征南诏和吐蕃的天策军、安西军、陇右军回来,再将我们击败。   所以,主君啊,明天的这一仗至关重要,一定要全力以赴,一举将他们击溃才行啊!”   田乾真点头赞同道:“严军师说的没错。明天这一仗,我们只能胜不能败。不过他李倓想的倒是挺好,以一个天策老兵带动十个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如果真能带起来自然很好,可这十万天策战兵和农兵实在太弱了,明天在我们强大的攻势下,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奔溃,到时候这些狼奔豕突的新兵非但帮不了这些老兵,反而会拖累他们!”   “没说的,明天一战把他们打趴下!”崔乾祐、田承嗣、尹子奇、阿史那从礼等高级将领也连连点头,情绪热烈。   田乾真又说道:“现在唯一所虑的,就是怕天策军还有什么新花样,秘密武器没有拿出来,这一点不得不防。”   一说到这里,所有人又不吱声了,虽说一天的试探下来,天策军并没有玩什么新花样,但谁知道发动总攻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突然来一下,就像李倓阴安守忠那样。   安禄山环视了一圈帐中诸将,眼神寒冷:“花再大的代价也要一战将其突破,将拦在我们面前的这四万天策兵撕个粉碎,让所有胆敢抵抗的敌人见到我们就发抖,打败他们之后,已经任何军队能够阻挡我们前进!   七天之内,先头大军要打过黄河,十天之后要打进武牢关,十二天以后,我要进到洛阳城;那个建宁王李倓,我要你们将他生擒活捉送到我们面前,我要亲手活剐了他!”   幽州军在做动员的时候,在其南面五里远的天策大营,天策军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阵地后面,一座座营盘之内,一千人一拨整齐地站好,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个各级训导官,训导官的旁边,是十名被捆住双手的幽州军降卒,以及十几名从北面逃过来的幽州难民青壮。   这些训导官一个个扯着破锣也似的嗓子吼出来:“老说幽州兽兵残暴,杀人屠村,无恶不作,这些不用我再多说,大伙全都明白,这些从北面逃难而来的难民兄弟就是明证,他们中的每个人家园都是被这些幽州来的畜生给毁了,每个人都要亲人被这些胡人兽兵给杀死,这些也不用我多说。   有人会想,这些幽州兽兵做了这么多坏事,杀了这么多人,这么凶残,一定很厉害,要不他们怎么能杀这么多人,一路打到这里来呢?   狗屁!他们幽州军中有支最厉害的部队,叫做曳落河。乃是百中选一精锐中的精锐,可是八千曳落河,碰到建宁王率领的一千五百天策骑兵,五个打一个的兵力优势啊。可结果呢,结果就是这八千曳落河被一千五百天策骑兵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当场被杀死五千多,被俘一千多。有名逃回去的才一千刚出头!   今天白天他们也多次发动进攻,可结果是什么?结果是来一次被我们打退一次,一次次丢盔弃甲,还被我们俘虏了这么多人。这些畜生之前之所以能杀那么多人,不是因为他们厉害,只是因为他们凶残,他们野蛮,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手上有兵器,他们以多打少。面对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老百姓!   其实这群幽州兽兵一个个都是废物,论单打独斗,在场的每个人都比他们强,个别强壮的甚至一个打两个都不成问题!”   训导官声嘶力竭地吼完,嗓子里都快着了火,对面这些列队而战的农兵战兵这时也分成两种反应,有义愤填膺心想没错,这些幽州兽兵也就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有点本事,其实就是个废物,要不怎么八千最厉害的曳落河被一千五百天策骑兵打败呢?要不白天每次进攻。五百天策骑兵就能追得五千幽州士兵狼狈逃窜呢?   而还有很多胆气弱的,心中想的却是:那是你们这些天策老兵厉害,特别是这些骑兵,全都是功勋英烈之后。武人世家,有武艺传身且身经百战的,其他步兵也是经过两年多艰苦的不间断的训练的。   这些幽州兵一个个眼神像狼一般,即使被俘了眼睛都冒着凶光,像是要吃人一般,凶悍之极。一看就很厉害,自己根本不敢跟他们单挑,就是对视都觉得心里发虚。   那边训导官休息了一下嗓子,继续吼道:“大伙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做个试验。诸位看到没有,这些都是从北地逃亡而来的难民,他们之前都是种地的农夫,他们的亲人都死在这些幽州兽兵手里,现在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报仇雪恨!”   众人一下愣了,天策战兵、农兵愣住了,这些难民青壮也愣住了,而那些幽州战俘则吓坏了,报仇雪恨,可不是要杀死自己祭旗么?   他们有些忍不住就开始浑身发抖,而有些确实凶悍的心说反正是个死,于是就凶相毕露,怒目圆睁大声怒骂。   “你们这些天策狗,死期就要到了,东平王会给我们报仇的!”   “明天五万幽州大军就会踏平这里,鸡犬不留,你们统统都要死!”   “天策奸狗,有本事单挑!”   他们一个个做着垂死前的爆发,声色俱厉,老实说吓坏了一些人,也把另一些气得要死,几名训导官每天不停喊话,不停和士兵谈心疏导情绪,嗓子都快哑巴了,但有些士兵明显是个孬种,实在是不争气得很,这些训导官也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个时候就对着这些幽州兽兵一顿嘴巴子狂抽,心里这才顺畅了许多。   打完之后,那边厢名叫赵小刚的训导官拍了拍手,对着其中一名幽州兵大声道:“这位幽州狗说的好,我就是要让他们和你们单挑。”   众人再次愣了愣,赵小刚来到那些难民青壮身边,大声道:“这些幽州畜生,他们杀了你们的亲人,烧了你们的家园,糟蹋了你们的妻妹女儿,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和他们单挑,只要你们赢了,你就可以亲手杀了他们,为你们的家人报仇,而且还有十枚银币奖励;不过,若是你们输了,我就放他们走,你们敢是不敢?”   十几名难民青壮一个个双目赤红,怒气满胸,但却明显有些犹豫,倒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敢,而是害怕自己万一输了,这些幽州兽兵就会被放走。   便在这个时候,赵小刚说了更让他们不能接受的话来:“我数十声,若是数到一还没人敢去单挑,我就把他们都放了!   十!”   十几名难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大约四五秒种,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又高又瘦的难民站了出来,七八名训导官都忍不住点点头,这个难民看起来最瘦小,却第一个站出来。有种!   “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站出来?”   “我叫穆峰,这些幽州畜生,杀了我的阿爹阿娘。又把我的娘子活活糟蹋而死,十个人啊,他们都不是人,是畜生!我要杀了他们报仇!”   “他们看起来这么凶,你怕不怕?”   “不怕。我把这腔血倒给他!大不了跟他拼了!”   “好汉子!你是挑竹刀还是选择空手呢,这十个幽州兵你选哪一个?”   在众人的疑惑中,赵小刚讲解了规则,每名难民可以站出来挑选一个或两个对手单挑,可以选择用竹刀对砍,还是赤手空拳搏斗。   只要把对方打倒就算赢,赢了就可亲手处置这名幽州兵,是千刀万剐,还是剥腹掏心都随你,而且打赢一个还有十枚银币奖励;但若是输了。这名幽州兵就会被放走。   规则讲解完毕,这些难民心情各异就不说了,这些幽州兵战俘一个个却是高兴坏了,自己这边都是百战老兵,天生的战士,身强体壮,战斗经验丰富;而对方都是农夫,这结果还用说吗?   这天策军是不是傻了?还脑子进水了,要不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事实上,不但是这些幽州兵是如此想。很多天策农兵也是如此想。   而就在大多数人的疑惑和不解中,名叫穆峰二十一岁河北农夫挑选了其中那个红色齐项短发,绿色眼睛大胡子的昭武九国士兵单挑,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强暴自己妻子的。就有这个人!   那名昭武九国士兵兴奋极了,解开手上绳索后他接过训导官递给他的竹刀,有些狐疑对赵小刚道:“你不是骗我,打赢了真的放我走?”   “真的。”   “你发誓!”   赵小刚哗啦一下抽出横刀拍在他脸上,大骂道:“我发你娘的誓,老子用得着骗你吗?你们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有什么好骗的,你不打是吧,不打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那昭武九国出身的幽州兵心想也是,反正是死,索性拼了,他唯唯若若道:“我打,我打。”   “小子,就你这样,我一个能打三个,想报仇,下辈子吧。”场地中央,名叫安莫延的幽州兵双手紧握竹刀摆好架势,十分嚣张地挑衅道。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另一边,名叫穆峰汉家农夫胸口剧烈起伏,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他高举着竹刀疾冲了过去。   穆峰明显是不懂战斗技巧的,双手高举起来向下劈,力量确实很大,但破绽更大,如果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对手只要贴身上前,在他还未劈砍下来的时候,一刀直刺,就能将他杀死,而且还能用肩膀架住对方的胳膊,让刀子落不下来。   不过安莫延也不是武术高手,他打心眼里看上不对面这个瘦瘦弱弱的农夫,所以他打算以力破力,安莫延也举起竹刀猛劈而下,竹刀相碰,穆峰顿时被打得后退一步。   安莫延冷笑,就欲跨步向前,一竹刀重重劈在穆峰肩膀上,说是竹刀,其实就是三块篾条用麻布缠在一起,跟棍子差不多,安莫延相信这一刀下去,定能将这个瘦瘦的对手打趴下,若是没有,就再来一刀,然后自己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然而就在安莫延跨前一步,运起全身的力气想要往下猛劈的时候,一侧的腰间突然传来钻心刺骨一般的疼痛,其实在刚才硬拼那一刀的时候他就感觉腰间有一丝闷痛,这是怎么回事?   便在这个时候,后退一步后稳住身形的穆峰已经红着眼睛再次冲了过来,这次他直接撞在安莫延身上,将他撞的摇摇晃晃,安莫延大急,想要稳住身形却发现左边的腰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而这个时候穆峰已经发了疯一样,接连在他的胸前连续的狠劈了三刀,安莫延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随后弓起身子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我杀了你!”名叫穆峰的农夫依旧发了狂一样对着安莫延猛劈猛踢,安莫延口吐鲜血说不话来。   赵小刚过来将穆峰拉开,大声道:“你赢了,这个人可以拖到一边去,随你处置。”   两名执法士兵过来将安莫延拖到了一边,赵小刚将手中的横刀连同十枚银币一起给了穆峰,穆峰接过横刀却没接十枚银币,他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赵小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我不要银币。我现在家也没了,我要加入天策军,和你们一起杀幽州叛军。”   赵小刚看看了旁边几名军官,那几名军官赞许地点点头。赵小刚再次把银币拍在穆峰手上,笑着道:“好,收下你了,但天策军不是谁都能加的,你先从辅兵做起。若是通过了层层考核,就可以正式加入天策军了。”   穆峰欣喜的连忙表示一定努力表现,然后提着那把横刀就过去处决安莫延,这次他一刀砍在安莫延的胸膛处,鲜血飙射出来,喷到他的脸上,腥气扑鼻,他微微愣了愣,手还有些发抖,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又劈下了第二刀,第三刀,嘴里已经哭了起来:“阿爹,阿娘,小翠,我为你们报仇了!”   那边厢,其他九名幽州军战俘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安莫延好像一下被定住了一样;另一边其他十几名难民则是又惊奇,又可惜。有跃跃欲试;而一千天策战兵和农兵一下小声议论开了。   赵小刚再次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大喊起来:“看到没有,这个穆峰比你们所有的人都瘦,也不会功夫,就是敢拼命!结果呢?结果就是这些幽州兽兵两下就被打倒了!   你们每个人。吃的都比穆峰好,都比他壮,他都能打得赢,你们就更加没问题了;这些幽州手臂却是凶残,可他们也是人,一刀砍下去他们也会疼。也会流血,也会死!   我早就说过,他们就是一群废物,只是因为他们气势特别凶,把你们吓住了,其实只要你们敢拼命,他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   军阵当中,王老三仔细地观察剩下的九命幽州战俘,发现他们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眼神里明显出现了惧怕,原来他们之前都是装出来吓人的啊。既然这个瘦瘦弱弱的农夫穆峰都打得赢,自己也定没有问题,看起来,这些幽州兵全都是这样的样子货,以前自己真是白怕了!   然后王老三又开始嫉妒起来,这些流民十个银币还真好赚,可惜自己不能向前。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十几名难民,他们纷纷站出抢着要参加单挑放对。   赵小刚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依次单挑,结果无一不是两三招内难民就将幽州战俘打倒在地。   然后越到后面,这些剩下的幽州战俘就越害怕,还没上场就浑身哆嗦腿软,看到他们如此表现,难民的自信就越足了,打得就越猛,结果就越发没有悬念。   当然,也有个别生性彪悍不信邪的,爆发出最大力量想要拼死一搏,结果更是刚一用力腰间就疼,然后一回合被放倒。   于是,整个天策军营地简直沸腾了!   入娘的,原来这些幽州兽兵竟然全是这样的货色,靠着外表凶狠才杀了这么多人,其实都是一群废物,就这样的一群废物,还敢来抢我们都畿道!   这还有天理吗?没说的,一定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连他阿娘都认不出来!   赵小刚又大声喊道:“看到没,就是这样一群残暴的废物要杀进都畿道,抢我们的东西,杀你们的父母子女,糟蹋你们的妻女妹子!   我们要怎么做?”   “杀他~娘~的幽州胡狗!”   “杀光他们!”   “全体都有,建宁王有令,明日大战,诸位一定要严格遵守战场纪律,听从命令和指挥,我们就一定能够取胜!   建宁王说了,兰陵王是战神下凡,如今他被人用蛊毒害死,其英灵不远,必定会在天上保佑我们,明日大战,我军必定大胜,幽州军必定大败!”   “万胜!”   “万胜!”   如雷的怒吼声想了起来,这一刻几万天策军的士气一下变得极为高涨,而若是有人听力十分好,就可听到,在他们北面五里远的幽州大营,四万多幽州军士气同样高涨到极点。   中军大帐内,萧去病一边听着双方大营之内同样响彻云霄的欢呼呐喊声。一边细心地给李倓推宫过血,大约十分钟后,李倓穿好上衣,两人开始吃饭。   萧去病突然道:“李天锡刚三天前接到消息。陛下已经任命杜乾运为河东节度使,李福德取代李承恩将军为右羽林卫大将军,你知道吧?”   作为天策府的情报头子,一把手,李倓自然不会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道:“他还大力封赏长安禁军官员,在两日前检阅了三支禁军队伍,又对他们进行了犒赏,皇阿爷这是在防备我们啊!”   “我已经下令天策暗卫成员去太原劫持或刺杀杜乾运,并让李天锡命人在长安城散布李福德在剑南道的老底,一旦杜乾运被杀,我们的人就会拉拢收买河东军将士,让他们推举李光弼担任河东节度使。到时候陛下肯定就会怀疑倒我们头上,小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倓看着萧去病的眼睛,诚挚无比道:“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皇阿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师父清楚,小倓也清楚。他为了皇位,圈禁兄弟,囚禁儿子,三个亲生儿子,只因为言语有些抱怨。就被他说杀就杀了。   一旦皇阿爷知道这些事情是我们做的,必定要对我们动手,师父是要我做出选择对不对?”   萧去病看着他道:“你会如何选择?”   李倓道:“师父你想要的是什么?”   萧去病想了想,笑着道:“我想要的。你应该知道啊,除了之前与你和延鉴说的那个,想办法解决一个社会,或者一个王朝,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崩盘的问题。   还有就是我想让我们的大唐,变得无比强盛。大唐的穷人越来越少,只要愿意,每个人都能够去读书,没有人会饿肚子,更不会发生饥荒,每个人都能享有应有的权力,都能生活得有尊严,且有安全感;   我们唐人,将是整个世界的主人,全天下最高贵,最骄傲,生活得最恣意昂扬的一群人,这整个世界,有些地方,我们必须牢牢占住,而其他地方,虽非大唐国土,但那里的东西,那里的人,却必须要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我想要的,便是在我三十五岁退休之前,大唐的疆土能比现在大一倍,且没有一个外敌,不管他们在心里是怎么样咒骂我们,但在我们面前,他们必须趴伏在地上颤抖;   我想要的是,我们汉家的文化,汉家的文明,将传播到整个世界去,至少在大唐的疆土之内,所有的人,必须认同我们说推崇的这个文化,认同并热爱大唐这个国家,所有的唐人都以自己是唐人而感到骄傲,所有的非唐人都热切地想要成为一个唐人,并且以学习汉家文明为荣;   我想要的是在我退休之前,大唐的科技能够全面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通提高,贯穿南北和横跨东西的铁路能修起来!文明唐人,特别是是唐人的主体汉人,永远不会受到外敌的威胁!”   李倓激动且认真道:“师父,你想的,就是小倓想的,师父的梦想是实现这些,而小倓的梦想,就是替师父实现这些梦想!”   萧去病道:“如果我要你做皇帝呢?”   李倓看着萧去病的眼睛:“那小倓就做皇帝!”   “如果是太宗皇帝时期那样,君臣共治天下的皇帝,并不能像现在这样,大权独揽,乾纲独断的皇帝呢?或者说大多数事情皇帝不能自己做主,陛下和大臣商量,皇帝也必须遵守律法,而律法的制定却并不由皇帝说了算,这样的皇帝你愿意做吗?”   “我愿意!”李倓毫不迟疑就一口答应,然后过了半晌,他突然道:“那皇阿爷和我阿爹要怎么办?”   萧去病道:“自然是先好生养着,等政局稳定下来,他们再也不能或不会对朝局产生影响之后,就随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李倓喜悦道:“那我们就开始努力吧,早点实现这一天,我们也可以早一点出去游山玩水,享受人生啊。小倓真恨不得幽州军现在就开始进攻,小倓就带着一千天策骑兵直冲中军将那安胖子生擒活捉。”   萧去病笑了,这个徒弟还是这么激动且直率,不过他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做出这样一番表态,还真是没枉费自己一番苦心啊。   “只要明天我们能够打赢就成,生不生擒安禄山意义不大。还有,从现在起,每次上战场你都必须跟在我的身后。”   萧去病笑道:“上了战场,我就是建宁王,你就是建宁铁卫。”(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胡无人(上)   天宝十三年八月二十五,五更时分,河北道钜鹿郡和清河郡前线,九万多幽州大军几乎同时开饭,准备在天亮后不久,朝阳出来的时候,对天策军阵地发动猛攻,一举突破天策军阵地。   所谓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安禄山虽然在军事方面是个战五渣,但他麾下却是有一批会打仗的大将的。   辰时三刻,双方都用完早餐,各项准备完毕,同时开始做着战场动员。安禄山乘坐着一辆铁舆,由四匹战马拉载着巡视战场,所过之处无不欢声雷动,所有人高声大呼:“大光明神,大光明神!”   这群人眼睛也是瞎,安禄山外貌丑陋猥琐,三百多斤(合现在四百斤),大腹垂膝,一堆肉山也似,大光明神就这德行?   天策军阵地,李倓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阿拉伯白马,后面跟着萧去病和一名建宁铁卫,一人扛天策军旗,一人扛李倓的帅旗,三匹白马在阵前飞速穿行,每到一处,所有的天策士兵都欢呼呐喊:“建宁王!建宁王!”   天策府一直都是双头制,萧去病和李倓又好得像是一个人,现在萧去病“被害”,作为萧去病的唯一亲传弟子,李倓自然获得了所有天策将士的拥戴,更别说,李倓各方面条件还真是优秀得无话说。   人长得英武逼人不说,更加比萧去病还具有领袖气质,既有亲和力,又有威信力,天生的大将,自带统帅加十、士气加十光环。此刻他一脸的意气昂扬,就连在他身后的萧去病也忍不住心生嫉妒,就更别说四万普通天策将士了。   那些从北地逃难而来,被选作辅兵的难民,也全都目眩神迷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喊:“建宁王,建宁王!”   李倓迎着四万多人热切的目光。山呼海啸的欢呼,心情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大丈夫当如是也!   但更让他激动的还是,师父就在他的后面。一想到等下就能跟着师父并肩杀敌,他就激动的热血沸腾啊!   辰时四刻,双方动员完毕,幽州军开始次第进入战场,天策军也分别进入各自的阵地。战斗即将打响,双方都对自己必将获得胜利,充满了信心。   安禄山在两名家僮和心腹宦官李猪儿的搀扶下,慢步爬上一座土台,掏出那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阵地。   自己这边,几十架投石机被推了出来,它们的作用是尽量摧毁天策军设置在路上层层叠叠的鹿砦;投石机的旁边,是几百辆盾车,天策军的强弩实在太强了,这些盾车的作用便是顶着强弩推进。将路上的两道壕沟填平,鹿砦清除,后面的骑兵便可如潮水般冲杀过去,一举突破天策军阵地,虎入羊群,肆意砍杀。   天策军的阵地上,四万天策老兵,战兵,农兵已经各就各位,虽然安禄山对萧去病恨得咬牙切齿。但对萧去病的练兵的能力,却也不得不在心里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若不是有确切情报,乍一看谁敢相信对面那些在阵地后面站得整整齐齐,肃穆沉默的“战士”。竟然是仅仅才训练了三个多月的新兵?   也不知道萧去病和天策府怎么就有这么强的本事,论起纪律性,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来,这支才训练三个月队伍简直完胜他见过的其他任何军队。   说起来也是气人,当初张献诚去参观飞龙禁军的训练。回来以后就大发感慨,后来自己回到幽州军也曾经用偷师来的办法,想训练出一支差不多的队伍,结果就是费心费力却毫无进展。   压制得越严,反抗得越厉害,怨声四起,最后只得作罢;也曾经让一支契丹骑兵和曳落河练习排队冲锋,但光是排队慢跑就练了半年多,一加速冲锋就又乱了。   安禄山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策府可以,自己这边就不可以呢?他感慨一番,随后又得意起来,心想萧去病是练兵天才又怎样?还不是被自己害死了;   这支新训之兵队列整齐,纪律严明又怎样?虽然假以时日,经过一些小战的慢慢磨砺,他们一定可以成为一支精锐强兵,可是自己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今天自己就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在这支军队成长之前,将其一举毁灭!   相隔三四里远,安禄山手中的望远镜只能大概看到天策军列队而站的大致队形,若是他有本事能看清楚那些天策新兵脸上的表情,就一定不会产生刚才这样的自信。   可惜他没有这个本事,安禄山看了一会,随后他放下望远镜,转头对身边的旗手和号手道:“传令下去,进攻开始!”   ……   天策军阵地上,名叫戴四清的战兵队长正在按照天策军的作战条例,挨个检查他那一队士兵的装备和干粮,盔甲是不是穿得齐整,强弩有是不是保养得当,已经上好弦,备用弓弦有没有忘记,然后再检查两个胡禄里的弩箭有没问题,天策军改良了胡禄,一个胡禄装三十支箭改为二十支,更加轻便而且不容易晃动。   检查完一名士兵,戴四清便会在对方的胸口上轻轻击上一拳,对方回礼一句:“万胜!”戴四清微微点头,又去检查下一位。   相比之前在工坊每日带班工作的枯燥和劳累,戴四清觉得自己反而更加喜欢部队上的生活,昂扬且快意!   他是一个淳朴且知道感恩的人,刚进工坊的时候,他因为四海商社改变他家的生活,让全家吃饱饭而心怀感激;再后来,他为了子女能进小学堂读书而努力工作表现;当上生产班长后,他又对四海商社、对天策府、对萧去病和李倓感恩戴德。   在听说萧去病被张献诚害死了,幽州杂种胡马上就要起兵造反,打到都畿道来,他又积极参加训练,用心帮助管理,因此当上了战兵的火长;   到达前线之后,因为之前宣传出现失误,很多战兵和农兵都出现畏敌心理,一打起来仗来就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大喊大叫。   可是他这一火十个战兵,却因为他的激励,表现的极为镇定和充满作战**。然后他也因为作战勇敢,被提拔为战兵队长,管兵五十人。   他几乎算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和中低层军官,很多天策老兵也发现了这个苗子,一名老兵校尉还来找过他。问他打完仗想不想留在军队,正式加入天策府。   戴四清想了想,说道:“战时当为国尽忠,站后当回家为爹娘尽孝,等这仗打完,四清还是想回到工坊做工,每日膝前尽孝。”   他这样说道,那校尉虽然有些惋惜,但对这名质朴忠直的汉子却也更加尊敬了,戴四清检查完毕。回到队首,将头盔戴上。   他的头盔与普通士兵不同,顶上有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从旅帅开始则是在背上背着一杆小旗,中郎将开始则有亲兵帮忙扛着将旗。   在戴四清的侧后方,一位名叫张永忠小兵明显有些紧张,或者说又紧张又亢奋,他忍不住轻声道:“队长,俺手有些抖。”   戴四清看了他一眼,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怕,其实对面的幽州兵比我们更怕,大家都一样!   你只要记住我们比他们强,我们一定会赢!到时候什么也别管。一切行动听指挥就行!兰陵王英灵保佑,此战我们必胜!”   张永忠胆气比较弱,一直都把戴四清当成主心骨,没想到一向镇定自若的队长心里也是害怕的,而且幽州兵更怕,他的手顿时就不那么抖了。紧张感也有所消失。   便在这时,中军指挥台上,李倓放下了双筒望远镜,向赵小刚点了点头,赵小刚立刻挥动他的训导总官的认旗,下面各级训导官应旗完毕,各级训导官开始组织带头唱起军歌,歌声由小变大,从最初的凌乱变成了四万人的大合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激昂雄壮的军歌响起,集体爆发的力量感染着每一个士兵,名叫张永忠的小兵扯着嗓子跟着和声大声吼着,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想要杀敌报国的热血激情。   指挥台上,名叫李白的天策府参谋幕僚此刻的血液已经沸腾了,眼睛里面全是狂热的光芒。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梦想着能够纵横疆场,建功立业,如今能够见证一场如此大战,他简直兴奋的就要发狂了。   老实说,这首歌词在他看来,算不得非常高明,但如今他却被这雄浑激昂的气势感染得说不出话来,他毫不怀疑,对面的幽州兽兵,一定会在这支军队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大败甚至是惨败!   四里之外,幽州军吹响了攻击的号角,几十架投石车和几百辆盾车吱吱呀呀推了过来,天策军这边停止唱歌,各自就进入战斗岗位。   这次的战斗,两个战场上,主力都是由一万战兵和两万五千农兵担当,战兵的武器是手摇的天策弩,农兵的武器则是普通的角弓弩,单弓弩;   而天策老兵中的两千步兵负责操作八牛弩和投石机,剩下的则分配战兵和农兵当中带队,以及督战。   其实萧去病和李倓等人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战兵和农兵当真不能一战,就让这些操作八牛弩和投石机老兵发射黑~火~药武器,也能将阵地守住。   不过这样一来天策军底牌也就暴露了,而且幽州军一定会跑,反倒不能杀伤太多敌人,所以不但关键时刻,萧去病等人也不打算用火药武器。   咻!咻!咻!呼!呼!呼!   随着幽州军投石车和盾车的推进,天策这边各段阵地八牛弩和投石车开始发射标志弩箭和石弹,一支支红色的弩枪还有一颗颗红色的石弹被射了出去,斜斜地插在地上或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后又滚出去十几丈这才停止。   紧接着又是一个个红色的陶罐被发射了出去,陶罐里面是红色的水,砸在地上顿时画出一个个红色的圆点,之后便是黄色和蓝色羽箭射出去一排插在地上。   这是天策军正在标志各种远程武器的最大的射程,土台上的安禄山以及他旁边的严庄、田乾真、尹子奇、还要在前面带兵的崔乾祐、田承嗣、阿史那从礼等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跳,今天的大决战。天策军果然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这八牛弩的射程也太恐怖了,最远的估计起码有一千步,有效杀敌距离起码有七百步,投石车的距离稍短。但从落地计算,射程也起码有五百步,这些应该就是天策军的最高科技吧?   幽州军的投石车推进到距离天策军八牛弩大约七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随着几名指挥官的重重挥手,几十枚石弹就被发射了出去。只有只有大约两成多一点命中目标,正好砸中鹿砦,或者滚出去几步十几部正好被鹿砦挡住,就听见一片“咔嚓”,“哗啦”的声音,许多的鹿砦碎片就飞上了天空或者被推得连根拔起。   与此同时,天策军的三百架八牛弩也毫不示弱开始发射,因为八牛弩弩枪后面是有三角尾翼的,又是直射,命中率明显要比投石车的抛射要高。   有一半都命中了目标。有的射在盾车上,直接将盾车射穿,将盾车后面的人钉死在地上,有的直接命中投石机,咔嚓一声就将投石机的木架射裂,将其摧毁,还有的却是呼啸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吓下面的幽州军心里直发毛。   不过这些幽州军也都是百战老兵,除了少数汉人士兵之外,其他胡人士兵几乎都是从四五岁就开始骑羊。七八岁就开始射箭,十多岁就开始打架劫掠,当兵之后更是经历过大战小战无数,一个个凶悍无比。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伤亡就退却。   再加上之前安禄山等人的煽动,对天策府的仇恨啊,对都畿道财富的觊觎和向往啊,为了生存而战啊,等等原因,归纳下来。基本上可以将他定义为一群眼睛里只有财富和利益的亡命盗匪。   而且这一次他们有着无比巨大的心理优势,所有人心里想着的都是,只要清理完这些路上的障碍之后,骑兵一次冲锋,对方的新兵就一定会心里崩溃,幽州军就一定能突破他们的防御,对他们进行屠杀。   伤员和尸体飞快地送了下去,除了八架被摧毁的投石车外,剩下的幽州军投石车更加争分夺秒地在发射;在他们的前面,出了几十辆保护他们的盾车之外,其他的盾车也在继续向前推进,不时有人盾车被弩枪击中,后面推盾车的士兵被弩枪整个贯穿身体,或射掉整条大腿,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策阵地上,八牛弩继续不停地在发射,随后是投石机,两百七十个石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从天而落,落在盾车上顿时能将其砸得稀烂,盾车后面的人也都遭了秧,还有人直接被被石弹命中,顿时就是被砸了肉酱,一团血雾血泥扑得溅起,场面惨不忍睹。   幽州军的人群中惨叫哀嚎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但没死或没受伤的依然的在努力向前,最前面的盾车已经推进了鹿砦层,开始顶着天策军的火力清除鹿砦。   天策军阵地上,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士兵看着战场上惨烈至极的景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直接被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弹砸成了肉泥,心力被大量消耗,开始忍不住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还有的胃部不适,想要干呕,但看看自己的火长,队长一个个都镇定自若,也不愿意在长官和战友面前表现的太过废柴,强行忍住。   各级训导官在后面大声地给他们打气,眼看着已经有盾车推进了到黄色的弩箭线以内了,每个团的校尉开始大声下着命令:“第一排向前,端弩,瞄准,听我命令!”   名叫张永忠的小兵眼看着自己的队长端着天策弩向前了两步,自己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然后他听到一声天鹅声响起,带队天策老兵校尉大声吼道:“发射!”   他所在小队第一排的二十五名战友就同时扣下了扳机,随后他们很快撤了下来,名叫戴四清的队长还特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轻声说道:“不要慌,不要怕,很简单的。”   这个时候张永忠脑子已经有点空。依稀只听到很简单的四个字,随后他看到带队校尉用力挥动着气质,大声喊着话,他便跟着左边的火长向前走了三步,照着以前训练的动作。端起了手中的天策弩,但他们的面前只看到一辆辆盾车在前进,不时有被八牛弩和投石机击中,死状灿烈,但这个时候张永忠已经忘记紧张了。   很快的,张永忠看到那些盾车停了下来,无数的幽州兵从后面钻了出来,有人开始拔除鹿砦,有人手里持着弩机朝着自己这边发射。   便在这时,他又听到一声短促的天鹅叫声。带队校尉大声说着话,手上旗子用力向前挥下,张永忠一个激灵扣下了扳机,射击成果没来得及看,反正对面倒下不少人,也不知道是谁射中的。   自己这边也有少数伤亡,在张永忠刚扣下扳机的几乎同一瞬间,一支弩箭就射在他的胸前,叮的一声冒出一点小火花,随后弹开出去。有一点点疼,但人没事。   看到火长转身,张永忠也下意识地跟着转身,然后他又看到我队长戴四清。此刻他们已经重新上弦完毕,队长端着天策弩,看着自己,给了一个鼓励和赞许的表情。   张永忠突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怕了,自己刚才经历过一次交锋,好像没什么嘛。真的是很简单的,而且根据自己的观察,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和幽州军的伤亡简直不成比例。   他一下想起昨天晚上休息之前,听那个天策老兵校尉讲的,内容大致是说幽州军全是废物,就算正常放对也不是天策军的对手,更何况天策军的武器装备还要比幽州军好上几倍。   那名校尉说道,天策军的所有武器,无论是横刀,还是弩箭箭头还是身上的盔甲甲片,用的都是高炉生产的好钢,说是其他地方的都是用石炭(煤)炼出的铁,而天策府却是用焦炭炼出的钢,反正那名校尉也不是很懂,就是知道,天策府所有装备的钢材都要比幽州军要好很多很多。   天策军的横刀更锋利更耐用,弩箭箭头破甲能力更强,天策府的盔甲甲页防护能力更强,再加上天策府的弩箭射得更远,所以这场仗天策军就是赢定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啊,幽州胡狗的弩箭不就只在自己身上叮的一下就弹开了吗?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何惧?   这样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刻时,幽州军的几十架投石车就几乎被摧毁殆尽,投石车的残骸很快被抬了下去;而另一边,几百辆盾车也在这个时候推平了三道鹿砦,以及两条壕沟,倒也简单,直接将鹿砦残骸和尸体填进壕沟,再铺上一层土就是了。   不过他们也付出了近七成盾车的代价,终于崩溃,幸存的三成拖着盾车不顾一切地往后跑。   土台上面,安禄山觉着望远镜死死地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他没想到天策军的远程火力会这么强,而且貌似对面的那些战兵和农兵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乱成一团。   天性狡诈如狐的安禄山心里涌出一丝的不好的预感,随后他在心里想道,也许是因为挨打的都是自己这边,幽州军对他们的施加的压力太小的原因吧?   也许当两万多骑兵如排山倒海般冲锋到一百步之内,对面这些天策新兵就会崩溃吧,毕竟这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威压,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不好好在,虽然自己这边损失了几千步兵,天策军几本没死多少人,但好歹这几百盾车已经将路上的鹿砦几本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一条距离天策军阵只有五十步的一条不算太宽的壕沟,战马完全可以轻易就跨过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每名骑士一兜土将他填平好了。   除了这条壕沟之外,就只剩下天策军阵正前方不足五步远的一道单薄的拒马枪了,但是不要紧,只要幽州骑兵冲到了跟前,基本上就等于突破了,一轮骑弓射击就能对天策军进行压制。   虽然目前看来,天策军的火力比昨日预想的要猛得多,这些天策士兵的士气也没料想的那么遭,骑兵冲锋肯定会有更多的损失,但好在击破他们之后,一路到洛阳,就再没有一支军队能阻挡幽州军的脚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胡无人(中)   冲锋的号角响起,在宽达五六里的战场正面,两万三千幽州骑兵发动了冲锋。   骑兵满万,铺天盖地,骑兵与步兵不同,一名骑兵占据的空间足够放三到五名步兵,此时两万多骑兵,更加显得连天接地,无穷无尽也似。   而重点还在于威势,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就相当于后世的陆战的坦克,两万三千骑兵冲阵,动静可谓惊天动地。   九万二千只马蹄雨点般敲打着大地,即使相隔三里之远,大地也跟着剧烈颤抖,闷雷也似的蹄声彷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跟着蹄声的节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彷佛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也似。   宽阔的战场上,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农兵感受到了那种万马奔腾的威势,看着他们如黑色的潮水般漫过黄绿色的原野,势不可挡地想自己这边涌过来,顿时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有个别胆小的甚至一下心脏骤停或口吐胆汁,直接晕倒过去。   已经骑上战马的列队准备出击的萧去病和李倓看到这幅情景,心也一下提了起来。对于从不知道恐惧,敌人越多反而越兴奋,甚至一个人就敢和上万骑兵对冲的两人来说,这个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这三万五千多三个月前还是工人农夫的,从不知兵戈是何物的天策战兵和农兵来说说,这个场面无疑是震彻心扉的恐惧,萧去病和李倓实在很担心他们会在这群骑兵被拦住之前,提前奔溃掉。   他们奔溃不要紧,到时候他们四处乱跑,大喊大叫,冲击天策老兵的八牛弩和投石机阵地,那就真是弄巧成拙,拔苗助长了。   这一刻萧去病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赌得太大了的怀疑,然而在下一刻,他便狠下来了心。决心继续赌下去。   萧去病和李倓两人眼神一个对视,李倓立刻心领神会,他在马上运起最大的力气大声吼了出来,内力贯穿其中一下穿透了整个天策军阵地。将万马奔腾有如地震的声音也压了下去:   “天策军的将士们,相信本王,这些幽州兵冲不过来!你们不用害怕,且看本王亲自带队冲阵,所向无前!”   说话的功夫。十几名天策老兵已经搬开了作为通道,没有用长钉固定在地上的几道拒马枪,李倓一马当先,带着萧去病和后面的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已经冲了出去,像一支尖锐的长矛,扑向铺天盖地,仿佛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地毯的两万三千幽州骑兵。   幽州兵的骑兵群已经开始加速,马蹄声更加密集,大地更加剧烈颤抖。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和农兵此刻手心里,身上已经全是汗珠;但此刻看到李倓带着一千五百天策军义无反顾地冲向比他们多的多幽州骑兵群,这些天策新兵又突然忘记了害怕了。   建宁王,皇帝陛下的亲孙子,兰陵王唯一的亲传弟子,这么高的身份和地位,他的性命不比在场所有人都高贵?他都不怕死,他都敢带着天策骑兵正面迎上去,我们又怕什么呢?我们的命比他的命高贵?   再说了,在场的哪个人没有受过建宁王的恩惠。建宁王主管都畿道的民政工作,每逢过节过年,建宁王都会到下面来慰问,给各家各户送东西。油粮米面;重阳节的时候,还会出钱请都畿道全境的老人赴宴吃重阳宴,走的时候还有礼物送;这次所有的工人涨工钱,也是建宁王安排主导的。   建宁王对大家伙这么好,就算是为了报答建宁王也不能乱啊,更何况。建宁王还说,幽州兵一定冲不过来的,建宁王自然不会骗我们!   于是,纵然是心脏依旧剧烈跳动像要飞出来一样;纵然依然浑身打颤发热,汗流不止;纵然全身的多巴胺疯狂分泌,瞳孔已经放到最大;纵然腿有点发软,手不停抖,口中发干,但是这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和农兵却不再大喊大叫,更没有一人离开队列转身逃跑。   另一边,李倓和萧去病已经带着人通过了壕沟东端那条狭长的通道,将马速提到最快,方向东北,想要穿过幽州骑兵的东面边缘,绕到他们的背后或者直接进攻幽州军后面的本阵。   土台上的安禄山、严庄和田乾真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安禄山紧张得拿望远镜的手都有些发抖,他放下望远镜交给旁边的田乾真,大声喊道:“这些天策战兵和农兵怎么还不崩溃?”   安禄山打仗虽然废柴,但也知道步兵面对骑兵冲锋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这就是为什么从理论上来说,步兵列阵而战,长枪兵和弓弩兵配合,无论哪种地形正面交战都完胜骑兵,但事实上大多数情况都是步兵完败的原因。   理论上讲,步弓比骑弓射得远、射得准、射的快,而且还可以用弩,长枪列阵,骑兵冲锋的时候一名骑兵必须同时面对两三杆长枪,而且战马也惧怕锋利的枪尖,如果不蒙住它们的双眼,冲到最后十步左右的时候一定会转弯或者停步,所以从道理上讲一支骑兵队伍如果正面强攻一支严阵以待的步兵队伍,一定是完败的结局。   可是事实却往往相反,骑兵大多数时候都会占据绝对优势,并且最终将步兵击败。机动上的优势就不说了,想打就打,想围就杀,想袭扰就袭扰,可以不停消耗步兵的士气;而到了最后一锤子买卖,冲锋决定胜负的时候,也往往是骑兵取胜,原因就是骑兵冲锋时万马奔腾,源源不断,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势。   如果前面没有寨墙,壕沟,鹿砦,战车等防御设施,就这么正面相对,看到骑兵一往无前地冲向自己,九成以上的步兵都会在骑兵冲到五六十步的时候一下奔溃,然后阵型大乱,被骑马追上踩死撞死。   当然安西军陌刀兵除外,这支军队的心理素质太强了。天策老兵也除外。鬼知道萧去病怎么练出来的,但安禄山他们可不认为这些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有这样的心里素质。   安禄山身边田乾真和同样是这样的认为,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天策军会有什么秘密武器,此刻此刻他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严庄也同样紧张。作为掌握更多信息的卧底,他心里自然觉得天策兵一定会赢,但又想不通天策军会怎么赢,同时又担心万一幽州军这边打败,自己千万不要死于乱军。那可就太冤了了。   “主君快看,建宁王率仅有的一千五百骑兵出击了!”田乾真大声叫了起来。   安禄山连忙接过望远镜,顺着田乾真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伍,正源源不断飞速通过壕沟上的一条通道,在他们的后面有几十名天策兵推着两辆塞门刀车跟在后面,开始用长钉在将刀车固定在地上。   严庄大声道:“难道李倓想用这一千五百骑兵正面击溃我们两万三千骑兵?”   田乾真微微摇头:“我看他们是想迂回到这些骑兵的后面,或者想冲击我们本阵,直取东平王!”   安禄山连忙大声命令留守一万步兵和六千骑兵做好迎战准备,严阵以待。这时李倓率领的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已经在冲锋的幽州军的左翼与之正面碰上了。建宁王一马当前,突入幽州骑兵阵型当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安禄山低声道:“李倓小儿这是拿自己的小命在拼啊,他真当自己是萧去病啊!”   他看了一眼在土台下面列阵待命的田承嗣,道:“承嗣,当初萧去病杀你儿子,今天你杀他徒弟也算是报仇了,你带四千骑兵从东边绕到他后面去,若他攻击本王的本阵,你就从后面对他夹击。若他要跑,你就拦住他!”   田承嗣领命而去,这时候严庄和田乾真同时大叫起来:“主君,我们的骑兵进入射程了。”   安禄山连忙举起望远镜继续观战。冲锋的两万三千骑兵除去左翼边缘的被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势如破竹一扫而空,剩下的两万多骑兵前锋已经冲入八牛弩和投石车射程之内了。   一支支儿臂粗的弩枪在骑队中间犁出一条条血道,很多骑士直接被八牛弩命中,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死状极其吓人。   无数黑色的坛子从天降,有的直接砸在幽州骑兵身上。连人带马全都砸趴下,更多的却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夜里溅得到处都是,想必这就是张献诚密信里说的那种火油了。   据说这种猛火油能在水面上燃烧,烧在身上就没办法扑灭,倒是一种极好的武器,可惜现在采用已经太晚了。   从这个距离,一直到到天策军列阵而站的地方,只有大约五百步(750米),这些幽州骑兵马速已经提到最快,五百步的距离只需要大约十七八息(54秒)的时间,投石车最多还能发射两轮,八牛弩还能够发射三轮;而等进入黄色羽箭天策弩的范围,则最多能够发射两轮,后面用普通弩箭的农兵,则只能发射一轮,但安禄山认为他们绝对没有这个心理素质射出这些弩箭。   果然,就在安禄山的屏息注视下,两万多幽州骑兵犹如灰白色的海潮漫过黄绿色的原野,第二轮的八牛弩枪和装有猛火油的陶罐次第发射,八牛弩枪全部采用平射,几乎没有一枪射空,很多甚至都一枪串两,直接将人带了飞起来;而装有猛火油的陶罐依然发射在五百步的地方,此刻跑在这个区域的已经是幽州骑兵群的后队了,这些陶罐砸下来,不时有骑士猝不及防被砸得脑袋开花,连人带马砸趴下。   凡是被命中的,无一不是必死无疑且死状惨烈,然而这点战损对两万多人的庞大基数实在算不了了什么,见到旁边的战友被被射死或者砸死,反倒刺激得周围幽州骑士的尖声怪叫,震耳欲聋的声音透过马蹄敲地声即使在后面观战安禄山也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些所谓的天策战兵和农兵却好像傻了一般,骑兵前锋已经到达天策弩的射程之内了,他们竟然没有发射一箭,就这么傻傻站着,眼睁睁看着两万多骑兵越冲越近。   眼看幽州骑兵前锋已经冲锋到距离不到一百步了,安禄山忍不住松了口气道:“突破了,这些天策战兵农兵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田乾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音颤抖道:“倒让人刮目相看呢,这些天策战兵农兵竟然没有像昨日那样大喊大叫惊慌失措。”   严庄道:“肯定是被吓得魂飞升天,忘记叫也忘记跑了,但是不要紧,只要我们的骑兵再逼近五十步,双方之间能互相看见面目,他们就定会瞬间崩溃!”   田乾真点头松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东南方向,道:“主君,建宁王单人匹马已经冲到了田承嗣的四千骑兵当中了,简直势如破竹,要不了多久,他后面的一千五百骑就会和我们的骑兵接战。”   安禄山看了一眼东南方向的战场,果然建宁王李倓单人匹马,如虎入羊群般冲进了田承嗣四千骑兵的当中,马前无一回合之敌,他皱了皱眉,心里骂道,怎么练萧去病的徒弟也这么厉害?   不过他也没时间关注这件事,自己身边有一万步兵列阵以待,两千骑兵可以作为机动,倒也不怕他,安禄山微微一笑:“那又如何?他的步兵本阵马上就要被突破了。”   严庄叫道:“主君你看,前锋到壕沟了。”   两人连忙将注意力转回主战场,两万出头的骑兵这个时候已经冲到壕沟附近了,跑在最前面的幽州骑兵隔两三步远的时候,就将提着的土包丢到了壕沟里,随后一个跳跃就十分轻松地跳过了过去,然后……这些战马,连同马上的幽州骑士,就一下毫无预兆地摔了下去,直接被放倒。   安禄山和田乾真的眼珠都要突出来了!   那一边,眼看着前面的骑兵突然毫无征兆就被放倒,后面的骑士纷纷提起缰绳想减速避让,然而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到最快,又岂是想减速就减速的?   巨大的惯性和冲量依然带着这些骑兵跳了过去,然后一头撞进天策军设置的落网里,同样被瞬间放倒,很多战马被割的全身鲜血淋漓,不停地长嘶悲鸣,马上的骑士被压在战马下面,躺在地上挣扎。   而在他们的后面,更多源源不断的幽州骑士一头撞了过来,有些骑术好,反应快的骑手发现了不对,在壕沟前面就勒住了战马,但是却被身后幽州骑手撞翻在地,在这这条壕沟附近,上万骑兵就一下猬集成了一个大疙瘩。   个别已经撞进落网当中,身上被刺得全身是洞的幽州骑兵,惊魂甫定后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自己撞上了什么,在长草掩映下,是一根根三角形状的铁桩子,应该是用长钉紧紧地固定地面上。   铁桩子和铁桩子之间,拉着的是一层层的粗铁丝,铁丝上面还布满了锋利的一寸多长的尖刺,自己就是从马上飞了出去,然后一头撞进这些铁丝网,身上,腿上,胳膊上,手上就被这些尖刺刺出一个个的血窟窿!   这名幽州骑兵放眼望去,像这样的铁丝,在这些铁桩子中间竟然上下拉出五层,往横向铺出去,又有差不十道斤两丈宽。   而且最最恶毒,最最卑鄙无耻的还是,这些铁桩子和铁丝都被人涂成了灰灰绿绿黄黄的颜色,远远看去几乎和周围的长草融为一体,若非跑到近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当然,如果他来自后世,就知道这样东西,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铁丝网。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胡无人(下)   剧变突生,转眼之间这道铁丝网面前就聚集了一大堆的人马,很多战马和骑兵被挂在铁丝网上,身上全是血口子,鲜血淋漓,有的战马冲击力太大,脖子或者马腿直接被铁丝和铁丝上尖刺生生勒断,还有的肚皮被尖刺撕开,内脏流了一地,有的人被摔飞了出去然后落在铁丝网上,就像一只只被蛛网粘住的小飞虫。√∟   而这个时候,就听五十步远一声嘹亮的天鹅声想,密集的弩箭飞蝗一样****过来,直直地撞进幽州骑兵密集的人群当中,瞬间就溅起一团团的血雾,惨叫声响彻天地。   一轮齐射完毕,紧接着便是第二轮密集的直射,如此近距离的近射,这些点钢的弩箭箭头轻易就射穿了这些幽州骑兵还有战马的身体,然后在射入后面第二人的身体。   只这两轮齐射,猬集在铁丝网前面的三四层的幽州骑兵就被一扫而空,尸体层层叠叠,鲜血狂涌而出,很快汇成一条条小溪,然后流入已经填满尸体的那条壕沟当中。   “回去!快掉头回去!”冲在最后面带队的幽州军将军崔乾祐,尹子奇和阿史那从礼勒住战马,被吓得亡魂大冒,然而这个时候想回去已经晚了。   几百支火箭呼啸地从他们的头顶飞过,落在之前大约五百步远的那片区域,一道火墙平地升起,生生将两万多幽州骑兵的去路截断,紧接着两百七十多只陶罐再次从天而降,那片区域的火海就更大,火焰更高了。   一些之前就被火油溅上的,此刻已经连人带马都是熊熊的火焰,暂时未死的战马拖着上面的火人在骑兵群中疯狂地乱冲乱撞。将更的人点燃,撞倒。   崔乾祐,尹子奇和阿史那从礼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声音也变得凄厉而绝望:“冲出去!”   而另一边,铁丝网前发生变故,随后火墙平地升起之前。萧去病正在田承嗣所率的四千幽州骑兵冲纵横驰骋,因为他是扮演的李倓,而安禄山又给李倓开出巨大的赏额。   因此即使田承嗣并不想过早与这支天策骑兵纠缠,但这四千幽州骑兵还是向苍蝇见到血一样,蜂拥围着萧去病厮杀,随后,李倓和荔非守瑜带着一千五百天策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和他们一下撞上;   再然后他们不远处,火焰冲天而起。各种胡语的惨叫声连天接地,这三千多幽州骑兵顿时就懵逼了,然后瞬间被一千五百天策骑兵杀透五六层队列,像被篦子梳过一般,所过之处,马上的幽州骑兵无一幸存。   而在另一边,安禄山和田乾真,已经在本阵严阵以待的一万两千幽州军将士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傻了一般,一股冷意就从后脊梁往上冒。一个个都不寒而栗!   安禄山的眼睛都快要瞪裂了,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东西拦住了幽州骑兵的去路,是那条并不很宽的壕沟吗?可是明明很轻易就跳过去了。可是不是壕沟又是什么;还有为什么都冲锋到五十步了,这三万多天策新兵竟然都不崩溃?   安禄山觉得自己简直都要崩溃了,便在这时,在土台前面统领步兵的将军李庭望大声喊道:“王爷。那建宁王已经杀透了田承嗣的骑兵队伍,正往这边冲杀过来。”   安禄山目眦欲裂,气急败坏地大吼:“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不可!主君不可啊!”田乾真急忙劝道:“今日之战,我们已经败了。现在只有严阵以待,他建宁王再强也不敢冲入密集的步兵军阵。我们便在此接应更多的骑兵回来,然后徐徐北撤!”   严庄也劝解道:“田将军所言极是,天策军只有一千五百骑兵,我们正可徐徐退回大营,凭借工事……主君小心!”   话犹未说完,就听“咻”的一声尖利的羽箭破空声,一支雕翎羽箭如电而至,“噗”的一声就插入安禄山的左边的肩膀,他“啊”的一声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手上的千里眼望远镜一下掉在地上。   “保护王爷!李庭望在这里顶住!安庆绪率领两千骑兵护送王爷返回大营!”一旁的田乾真反应极快,一下把安禄山扑到,同时大声吼道下命令,两名安禄山的家僮,蛇牙顶尖高手也第一时间将两面铁盾挡在安禄山面前。   咻咻咻……咻咻咻!   萧去病一马当先,手上连珠箭发,一下射死几名安禄山的心腹家僮,然后发现李庭望在土台下面大喊大叫下着命令,又三箭连珠射穿了他前面的两名亲卫,一箭飞进他张开的嘴里。   而在萧去病的身后,另外两名射雕手李倓和荔非守瑜同样不停挽弓,专挑幽州军的军官射,在他们的身后,一千四百多天策骑兵同时端起手中的最新型号的天策弩,双腿控马飞快地在一万列阵以待的幽州步兵阵列面前横向掠过,然后扣下扳机,一千四百多支弩箭“嗡”的一声就直直撞入幽州军密集的军阵,顿时就将前面一两排士兵一扫而空。   一般来说,弓骑兵是不敢和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对射的,不过天策军却是例外,原因无他,天策弩的射程远超完全碾压幽州军弓弩的射程。   加上天策军弩箭的钢材好,箭头锋利,即使离得比较远也能轻易破甲,自然可以在幽州军的射程之外对其造成杀伤,而幽州军却只能被动挨打,却毫无办法。   一千四百多天策骑兵来回驰射,射光了身上两把强弩上的四支弩箭,然后开始减慢速度,一面重新给天策弩上弦,一面随时准备截杀从火海里逃回来的幽州骑兵,而安禄山,田乾真,严庄,安庆绪等人便趁着这个机会狼狈万分地往后面的大营里逃。   另一边,一万天策战兵和两万农兵全都面色苍白地看着前面的血肉磨坊,看着一万多幽州骑兵在自己面前被射成碎肉,被射成筛子,更远的地方,一道火墙冲天而起,很多火人活马横冲直撞,只有少数几千人不顾一切地转身一头冲进火海,不知道有命逃出这片死亡区域的能有一千不?   而他们此刻还依然按着长官的指令在给手上的弩机上弦,然后上千瞄准,发射,直到一声停止进攻的军号响起,各个团的校尉和每个队的队长大声让他们停止射击的时候,他们才麻木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然后几乎八成以上的战兵和九成以上的农兵就一下瘫软在地上,有近一半的人就几乎忍不住要吐了出来,甚至有两成以上的已经吐了出来。   不过身体不适的人并不包括我们伟大的浪漫主义大诗人李白,眼瞧着这样屠宰场一样的战场,他激动兴奋得两眼直冒光,当即就作诗一首!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而在另一边,萧去病和李倓分出五百人让荔非守瑜带着截杀从火海逃出来的幽州骑兵,然后两人带着剩下九百多天策骑兵不断射杀消耗着李庭望麾下的一万步兵。   此刻他们全军打败,主将又被萧去病射死,又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几轮打击下来,自然是全军大溃,不顾一切就往后面的大营里面跑,萧去病带着李倓一直追击到幽州军大营外面的壕沟鹿砦外面,这才作罢,继续在这中间截杀逃跑的幽州溃兵不提。   却说大胖子安禄山逃出大营后不久,刚刚从剧痛和悲愤中悠悠醒过来,从北面就跑了一骑快马,丢魂落魄地大声喊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常山太守颜杲卿和饶阳太守卢全诚造反了!李钦凑将军被被颜杲卿害死,井陉口已丢!河北博陵郡、上谷郡、文安郡、河间郡、景城郡、信都诸郡全都响应,断我归路!”   “噗!”安禄山闻言口吐鲜血,两眼一黑,一下晕死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黄雀   天宝十三年八月二十五夜晚,当十多万天策军在河北道对幽州军进行乘胜追击的时候,天策军的大本营,洛阳城此刻却是暗流涌动。   洛阳新城区的一家酒店外面挂着歇业的牌子,而在酒店的内部,此刻却满满当当站了三百多号人。   名叫安~倍晴明的遣唐使留学生仔细打量这三百来人,一个个都极为精悍,皮肤黝黑紧致,很多地方都布满伤疤,表情冷漠,眼睛里却是精光四射,发出狼一样的光芒,显然都是经过了最为严酷的训练。   看着这些便是从日本国斥候忍——也就是忍者的前身,百中选一挑选出来的精锐,经过两年的地狱般残酷训练出来的日本国武士,安~倍晴明忍不住热泪盈眶。   兰陵王萧去病被安禄山害死,天策军全军出动在,正在河北道与幽州军紧张对峙,今天晚上便是日本国发动的日子。   藤原执棹特使的计划,原本是要配合幽州军在天策府的腹地刺杀大将,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但谁能想到天策军的防守会这么严密,连半大的男孩都领一杆红缨枪站岗放哨,维持秩序;想要接近留守的大将秦颐岩起码要经过五重关卡。   因此今晚的计划主要为秘密窃取天策书院的资料,劫持两所学校的老师以及工程局的能工巧匠,秘密送回日本。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日本国也一起发动,袭击大唐驻日本甲州和石见州驻军,夺取大唐东海舰队驻日本分队。   安~倍晴明清楚地知道,只要今天一发动了,若是不成功,自己生死还是小事,整个日本国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最要紧的是,即使今天晚上发动成功了,若是安禄山很快就战败了。日本国依然是灭顶之灾,说实在话,安~倍晴明对这些没有一点信心!   可是天皇陛下执意如此,藤原内相执意如此。日本的大多数大臣也执意如此,安~倍晴明也只能跟着拼死一搏了。   其实藤原内相和藤原执棹特使的理由也不能说错,大唐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大唐了,自从兰陵王和武威王从河中带来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自从兰陵王带着大唐的舰队以极小的代价就从南海抢回了巨大的财富,并且源源不断从那里掠夺各种财富和资源;   自从兰陵王在日本找到几座大的金矿和银矿。将大唐人对金钱和财富的**完全地激发出来,大唐就开始变得无比贪婪了。   日本国有如此多的金银,大唐每年要从日本国获得近十万斤的黄金,七八十万斤的白银,又如何会舍得放手,将金银矿还给日本?   大唐依靠南海来的奴隶为他们挖矿,做苦力,这些奴隶一般都做不到两三年就会被活活累死,到时候唐人难保不会让日本人给他们做奴隶。   都是因为大唐太蛮横,太贪婪。才逼得日本国不得不如此行险,可是如此行险,就真的能成功吗?   但愿天佑我日本国!但愿此次行动一切顺利!但愿那幽州杂种胡能造反成功!   想到此处安~倍晴明眼睛里面已经满是雾气,心情激荡无以复加,而论起心情激荡,藤原执棹也是相差仿佛。   此刻的藤原执棹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红了,他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三百多名斥候忍,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悲怆的感情:   “我们日本国的金子银子,却要被唐人白白挖了去。我们日本国土地,却要被大唐划为租界,不许日本人进去。   大唐就是这么贪婪,这么蛮横。总有一天,整个日本都会变成唐人的土地,而我们日本人,将成为唐人的奴隶,这一点毋庸置疑,看看他们是怎么轻视打压我们日本人就知道了。看看那些被抓去金银矿挖矿的南海奴隶就知道我们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日本国最精锐的武士们,我们能够坐以待毙吗?自然是不能!但同时大唐又是这么强大,强大到十个日本国也打不过大唐!   天幸现在大唐内部出现了叛乱,这就是我们日本国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为了日本国的将来,为了抢回我们的金银,为了不做唐人的奴隶,我们就是死,也要完成今晚的行动任务!   皇国兴废,在此一役!”   三百多日本国武士一个个都露出目眦欲裂,愤懑满胸,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却没一人发生声音,只是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藤原执棹点点头,坚定道:“下面我来安排任务……”   分派完任务,三百多名日本国的武士分批从酒店里出来,潜入黑暗之中,此时一轮弯弯的峨眉月已经升上了天空,月华如水。   同样的月色之下,名叫窦国的四海商社高管被李天锡叫到了天策府外一座**的院子之内。   在洛阳天策府地区,有几个防守特别严密的禁区,其一便是兰陵王府和建宁王府,兰陵王妃和建宁王妃住的地方嘛;其二便是工程局,这里有天策府的最高技术;再一个就是这座内卫总部的院子了,这是天策府的情报中心。   窦国其实对这座院子非常感兴趣,他曾经不止一次想收买人打听这里的情况,甚至想偷偷潜越到这里探听机密,却一直没有一点机会,这些的地方的防卫以及他们的纪律都太严了。   现在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到了这里,可是窦国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充满了不安,难道自己暴露了?   李天锡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给他泡一杯茶,然后道:“窦主管一定很奇怪,这么晚了,我们把你叫来,为的是什么事?”   窦国恭谨道:“为的是什么事?”   李天锡笑了笑,岔开了话题:“窦主管来四海商社几年了,是哪里人?”   “在下乃是京畿道奉先县人,加入四海商社商社快两年半了。”窦国微不可察皱了下眉头,这李天锡是管情报的,对自己的档案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但还是给出了回答。   “你的家室和孩子呢?在洛阳还是在奉先?”   “在奉先。”   “此次窦主管从蓝田调到洛阳总部来工作,为什么不把家人接来呢?”李天锡笑容和蔼。   窦国心中越发打鼓,脸上却仍是笑意:“要接的,只是这段时间幽州杂胡造反。四海商社事情也比较多,等闲下来,我就去奉先把他们接到了洛阳来。”   “哦,是这样啊,窦主管一心为了工作。当真可敬。”李天锡笑得越发诡异:“既然窦主管忙不过来,没有时间,我们就代你把家人接来了。”   “啊……”进入这个院子之后,窦国一直平静如水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睛睁得老大,便在这时他看到了几名内卫领着他的妻子以及一对儿女走进了房间。   “夫君……”“阿爹!”“阿爹……”三个人一见到他立刻大声叫了出来,并且就要疾跑过来扑到他的怀里,但一双儿女却被内卫拉住了。   李天锡弯腰抱起那个五岁多一点的儿子,笑着道:“多可爱的一双儿女啊,我就纳了闷了。你的妻子也算是出身世家,温柔娴淑漂亮,一双儿女这么招人喜欢,家庭和美,四海商社也待你不薄,两年多时间,将你从一个小伙计一步步提拔为业务主管。”   他突然脸色一变,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阴狠狠地看着窦国,一字一顿道:“你为什么要暗中给日本人卖命呢!”   窦夫人惊讶万分的表情当中,几名内卫同时抽出了腰上的横刀。抬起了手上的强弩,对准窦国,两名小孩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   峨眉月开始往西沉的时候,安~倍晴明已经领着两百名日本武士。偷偷摸到了工程局的一处围墙外面,将身体潜藏在树影后面后长草当中。   忽然六条黑影疾掠而过,来到围墙外面抛出挠钩,攀爬了上去,片刻之后,大门被慢悠悠地打开。两条黑影朝着外面做手势,安~倍晴明连忙带人快速跑了过去。   这里有着天策府的最高技术机密,风帆战舰的图纸,天策弩,天策府新式八牛弩和投石车的图纸,水轮机的图纸,纺织机的图纸……各种最新的技术以及正在研发的各种资料。   据安~倍晴明所知,天策府的所有高科技,一般都是兰陵王提出设想和思路,让这里的两百多名工匠去设计研究,最后这些能工巧匠总能给兰陵王各种惊喜,大多数时候不但能出色完成任务,还能根据兰陵王的一个思路,创造出兰陵王之前都没想到的东西来。   而天策府和四海商社,便就是靠着这些能工巧匠的智慧和兰陵王的奇思妙想,战无不胜,生产出各种好东西来。现在兰陵王已死,只要把这里的图纸搞到手,再劫持这里的能工巧匠去日本,大唐的高科技就会被日本国掌握,日本国便可以靠着这些迅速崛起。   这还是多亏了安禄山的造反,现在都畿道内天策老兵几乎全部走光了,否则想要潜入到这里,根本不可能。安~倍晴明的心脏已经狂跳了起来。   可是当他进入铁门之后,却一下傻了眼,铁门后面没有见到守卫的尸体!?   安~倍晴明与之前六名武士眼神交流了一下,那六名武士也是一脸狐疑,摇了摇头表示门后面就是没有人。   难道工程局防御如此松懈了,安~倍晴明额头上的汗一下就冒出来,两百名武士也全都紧张地望着他,安~倍晴明犹豫不定,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便在这个时候,他们背后的方向,也就是大门外面的方向,急冲冲跑来一人,安~倍晴明连同两百五十连忙隐身在大门后面,将目光转向外面。   那人跑得极快,这两百日本武士也不缺乏夜视能力极好的,很快就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小声道:“是山本……”   山本便是唯一一个做到四海商社高管的日本特务,安~倍晴明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早有两名武士跑了出去,将大唐名字叫过窦国的山本正一给接了过来。   山本太一见到安~倍晴明,连气也来不及喘匀,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快撤……他们早就……咳咳……识破了……小心埋伏……咳咳……”   安~倍晴明和两百日本武士顿时就如遭雷击,一下就愣在了那里,场面冰冷,正待他们刚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就见两三道身影轻飘飘地从树上飘落了下来,挡在道路最中间,然后是更多的身影从树上跳下,从院子里的阴影中钻了出来。   在这些人的后面,是一点点的火光,正在快步往这边跑,最先从树上跳下来的,正是楼观派的道士令狐流云,他笑着拍了拍手,大声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未完待续。)   PS: 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只码了这么多,大家见谅一下。 第五十一章   天宝十三年八月二十六天亮的时候,忙碌了整个晚上的李天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了,两眼通红,心情郁闷的见谁都想咬一口!   放了一年多的长线,收网时布局也很严密,结果到最好还是让这些日本人钻了空子,此刻李天锡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这些小日本简直可恶!   昨天晚上,藤原执棹手下的三百多人兵分四路,人数最多的那路前往工程局盗取图纸,挟持能工巧匠;一路以猿飞晋三为内应,前往高级住宅区劫持天策书院的授课教师;一路由藤原执棹亲自带队在洛阳城东的洛水码头等候,准备劫持风帆战舰逃跑;最后一批乃是敢死队,以一两人一组,携带引火之物,强弓硬弩准备一旦其他三路出现差错就到处放火。   而天策内卫、暗卫以及楼观派、茅山派的道士之所以一直等到他们发动的时候才收网,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各种情报表明,有太多像窦国一样的,假扮唐人身份潜伏在大唐的密探奸细。   这些人都是从日本千中选一挑选出来极聪明的男孩,从小接受汉文化的教育,然后七八岁的时候被偷偷带到大唐,扮作流落民间的世家公子而获得普通农夫百姓的同情和收留。   因为他们都是会读书识字的,有这样的人给自己做义子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一旦考上功名,起码自己一家就不用再交租庸调了啊,这些农夫百姓自然一万个愿意,并且对外坚持这就是自家的孩子。   因此想要彻底清除出这些日本奸细,简直难如登天,但一直留着又是一个隐患,兰陵王这才指示尽量让他们自己都跳出来。结果却是对这个窦国进行了三次水刑他都咬死不肯交代同伙,他的妻子也算名门世家,李天锡倒也不好拿他的妻子儿女做威胁。   最后只能用烈酒将他灌醉讯问,之后有放松守卫,放他跑掉一路跟踪。这窦国却精明得很,并没有去联系潜伏的探子,而是直接去了工程局,然后就被令狐流云他们连锅端了。杀死九十多人,抓住八十多人,还有十几人趁乱跑掉,被楼观道士和内卫紧追不舍。   而其他几路进展也大致顺利,藤原执棹和猿飞晋三都被抓住了。十几路放火的也被捉住,可谁成想在众人都以为大局已定,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洛阳城东的洛河上面天策水师的几艘战舰会突然起火,然后就有人趁乱冲出来想要救藤原执棹。   结果就是人虽然没被他们救走,这几艘战舰却被烧掉,同时还有七八艘战舰受损,谁能想到天策水师也混进了日本人呢?一个水手,一个水手长,还有一个三副。就三个人就让天策水师损失如此惨重!   更严重的问题是,真不知道这样的潜伏密探,在大唐在天策府集团还有多少!   天策府集团还有四海商社一向推崇的都是信任体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成员之间的互相信任还能不能有了?   “李头,这事不能怪我们啊……下面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还得你拿个章程……”一名内卫小心地来到李天锡身边问道。   “怎么处理,这还用问我吗,严刑拷问,不说就剥皮抽筋。打断腿挂在城门口的广场上吊到断气!”李天锡站了起来,骂骂咧咧道。   那内卫道:“李头啊,剥皮抽筋就直接死了,还怎么吊到断气?”   “诶。那就打断腿不给吃喝吊到断气,死了再剥皮抽筋。”看到那内卫正要去执行,李天锡没好气地道:“把他们都关起来,我挨个审问,但先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一行人跨上战马开始往内卫驻地走去,这个时候洛阳附近的居民也通过互相打听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   “狼子野心啊,没想到这些日本遣唐使、学问僧、留学生竟是这个样子!听说他们还和幽州胡勾结,趁机作乱,幸好天策府应对得当……”   “这次损失也不小,三艘战舰被烧毁,八艘受伤,倭国奴太可恶,不知道有多少奸细一早就欺负在我们身边……”   “打到日本去,杀光倭国奴……”   震耳欲聋的议论声中,十几名被抓捕的日本武士和奸细一个个都面如死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回到内卫驻地,李天锡只短短地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了审问,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藤原执棹。   这家伙死鸭子嘴硬,也不知道受过了什么训练,无论怎么威胁,怎么拷打,水刑也用了三次,依然是坚决不肯吐口,然后就被带了下去,当真就吊在洛阳老城东门前的广场上,不过他算是优待,没有打断腿。   第二个被带上来的是安~倍晴明,待他坐下之后,李天锡这次却没有用刑,而是说道:“此次你们日本国暗中勾结幽州胡,做下这些事,应该知道下场如何吧?”   安~倍晴明神色木然,万念俱灰:“还能什么下场,只要大唐平定了叛乱,日本就是灭顶之灾。”   “算你明白,既然知道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李天锡冷笑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看。   “反正你们也马上要死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胆敢反叛大唐?”   安~倍晴明激动的浑身颤抖:“若不是大唐贪得无厌,蛮横无礼,我日本国又如何会行险一搏……”   他大声控诉大唐的种种压迫,以及日本的不得已,以及日本的诉求——朝鲜半岛等等。李天锡耐心听他说完,然后才道:“当真可笑,这些都是双方签了协议的,大唐不卖东西给你们,不让你们学习先进技艺,这是我们的本分。   之前你们派遣遣唐使留学生到大唐来学习,我们打开一切任你们学习,这是我们宽宏大量,这是大唐对你们的恩惠!可是你们却一早就狼子野心在我们大唐潜伏下这么探子。图谋不轨!”   安~倍晴明激动道:“他们只是为了更好的更方便的学习大唐的文化技术,未雨绸缪……”   “狗屁,你们这些倭奴就是喜欢狡辩,明明是你们日本人。天生有不安全感,自卑又狂妄自大,在你们的内心,一直对大唐这片富饶广袤的土地无限向往,怀有野心!”   安~倍晴明悚然一惊:“我们没有。”   李天锡道:“想知道兰陵王是怎么评价你们日本人的吗?”   “你说。”   “兰陵王说啊。你们倭国人,生活在那样一个遍布火山和地龙翻身的局促狭长的小岛上。你们天生就有一种不安全感和危急感,一直以来你们骨子里,对朝鲜半岛和我们大唐这块广袤富饶的土地就充满了觊觎和无限的向往!   你们倭国人种低劣,身材矮小,所以你们骨子充满了自卑,充满了卑怯。倭国长年发生各种灾害,而且倭国多山必须要辛苦劳作才能吃饱肚子,这些养成了你们坚毅坚忍的性格。   然后你们一直忍啊忍啊,长期以来所有的人都变得很压抑。压抑到最后就全都成了变态。你们日本人看上去彬彬有礼,谦和谦卑,那只是因为你们深入骨髓的卑怯。”   安~倍晴明瞪大了眼睛并不愿承认,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还真是这样,只是兰陵王如何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李天锡笑着继续道:“你们的这种卑怯,说白了就是胆小,就是尊崇强者,欺凌弱者,你们胆小到了极点,若是无法评估对手是弱是强。你们对待对方就会非常彬彬有礼;若是对方表现得比你们强大,你们就会卑躬屈膝;若是对方表现得软弱无能,你们就会尽情地对其进行虐待,欺凌!   因为你们自卑嘛。你们压抑嘛,压抑久了全都变成变态了嘛,面对比自己强的人那么谦恭有礼,好不容易见到比自己的弱的自然尽情地欺凌虐待了,发泄嘛。这就是你们倭国人的本性!欺软怕硬!”   安~倍晴明目眦欲裂瞪着李天锡表示绝不受辱,李天锡抖抖肩膀。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兰陵王说的,他还说啊,本质上你们倭国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变态,而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互相矛盾性格,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温和而残忍。   你们从我们大唐学走了很多东西,忠义啊,礼仪啊,执着,坚毅啊,却唯独没有学到一点,就是善良和友爱。因为在你们日本人的谦和有礼的本质下面,是欺软怕硬,是压抑和变态。所以兰陵王特别看不上你们倭国人!”   安~倍晴明反而平静下来:“成王败寇,随你们怎么说了,李将军把我叫来,难道就是特意来羞辱我们日本人的吗?”   李天锡道:“自然不是,说实话,我对你们日本人是什么样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叫你来,自然是要威胁你,让你把在大唐的密探都挖出来。”   安~倍晴明冷笑道:“倒要叫李将军失望了,晴明宁愿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同胞。”   “所以我要威胁你啊,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把他们都抓起来,藤原执棹连同十几名被打断腿的日本武士,已经被我们吊在了城门广场,为的就是要将他们引出来。另外你若是不说,等平定了幽州胡的叛乱,兰陵王便会亲自带队攻上你们日本国,将你们这些倭国人杀个精光!”   安~倍晴明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是说,兰陵王没有死?”   李天锡笑道:“兰陵王神仙弟子,有百灵护体,又怎么会轻易被张献诚那个宵小害死。实话告诉你,兰陵王现在已经回到河北平叛,幽州军不日就将尽数被剿灭,幽州杂种胡的很快被生擒押往长安……若非如此,安禄山又岂敢立即造反,你们日本人又如何肯跳出来作乱。”   安~倍晴明简直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道:“你是说,这一切都在兰陵王的算计当中。”   李天锡点点头:“你说对了,你应该相信兰陵王的能力吧,他说要将你们这些倭国人杀个精光,就一定能杀个精光。而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兰陵王有好生之德,不愿杀戮过重,而且他不想在日本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你明白吧?”   “兰陵王想要怎么做?”   李天锡一字一句道:“兰陵王要我找你说这么多,就想给你们倭国人另外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   “首先你必须把所有的潜伏在大唐的倭国密探奸细都给找出来,下面是条件。”   安~倍晴明狐疑地接过李天锡从怀里掏出的一章宣纸,双手颤抖地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就被震惊得彻底石化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兰陵王好狠的算计啊,这是要将日本人生生世世都是大唐的奴隶,大唐养的一条狗……   日本划入大唐的版图,日本这个词语不许再用,改成倭奴或者扶桑,任其自选一个,从此变成大唐的一个羁縻州。   设扶桑都督府或者倭奴都督府,都督由大唐皇帝委派,大唐在此驻军;扶桑都督管军事和司法;副都督可以由日本人世袭管行政,若是安~倍晴明肯合作,便是第一任扶桑副都督。   除了扶桑都督府麾下的大唐驻军,扶桑都督府不许拥有一兵一卒,只许有衙役捕快等公差,所有的没有大唐户籍的扶桑人,生生世世不许离岛,不许驾船离岸超过十里,否则杀无赦。   扶桑都督府管辖下的扶桑人,必须按照大唐的制度编户齐民,必须交税,某些特定产业比如冶铁等不许扶桑人从事。   唐人在扶桑都督府享用各种特权,扶桑所有的矿产,都是属于唐人的,唐人划定的土地扶桑人不许入内,否则唐人可以依照法律将其杀死……扶桑人见到唐人都必须行礼致敬,扶桑人不许伤害唐人,所有的扶桑人必须说唐音,写汉字……   所有的扶桑人必须顺从大唐的统治,有胆敢心怀叛逆者亦杀无赦,扶桑人每年必须免费为扶桑都督府服劳役五十天,粮食等物资都要上交,由扶桑都督府统一配发……   扶桑人可以到四海商社在扶桑开设的工坊里做工,工钱由扶桑都督府说了算……   安~倍晴明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大声道:“兰陵王这是想世世代代让我们日本人给大唐做奴隶,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那就等着全部全部死光吧。”李天锡揉了揉太阳**,疲倦地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还不接受我们便去找别人,有的是人愿意接受!”   顿了顿他笑着道:“对了,兰陵王要我告诉,他说唐人仁善,四海商社技术先进,兰陵王说只要你肯接受,他可以向你保证,五年之后所有扶桑人的生活,能比现在好至少两三倍!但若是你们都不肯接受,他也不惮于亲自带兵将你们这些倭国人都杀掉或者捉起来变成奴隶。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天下局势   在洛阳城安~倍晴明被关进单独的监狱痛苦抉择的时候,远在河北的萧去病和李倓也收到了李天锡的信鹰。   幽州军两个战场同时大溃,被迫北撤五十多里,扎营等待后续大军,同时传令各军围住起兵抗拒幽州的河北各郡兵马,并传信留守范阳的史思明、李日越、申子贡、荣先钦等人率兵南下进攻常山和饶阳。   而天策军也就往北推进了四十里,安营扎寨,构筑工事,然后萧去病和李倓带着八百骑兵准备穿过幽州军的战线,北上支援应该会被幽州军重点进攻的常山和饶阳。   李倓问道:“师父,你说那个安~倍晴明会接受吗?”   萧去病笑道:“现在自然是不肯接受的,等到最后他肯定会接受的,他们倭国人也会接受的。   说实在的,等他们若干年后,发现被我们大唐统治,做大唐养的一条狗,生活竟然比以前还要好许多,说不定心里还会庆幸还不一定呢!”   李倓也笑了:“师父啊,我发现你对倭国人特别了解,而且特别看重,否则为什么不拿他们当占城人一样对待呢?”   “能不了解吗,在我师父那里,总结了四本关于倭国人性格的书,我从小就看。”   萧去病笑着道:“之所以特别对待这些倭国人,那是因为虽然他们有着各种深入骨髓的缺点和劣根性,阴郁残忍,压抑冷漠,卑怯变态,欺软怕硬等等,但也有很多优点,甚至超过我们唐人。”   李倓有些不服气道:“他们能有什么超过我们的?”   “小倓,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好比这些倭国人,他们长期以来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下,让他们天生缺乏安全感。变得压抑和卑怯,但另一方面也使得他们拥有了极强的忍耐力。   他卑怯欺软怕硬,这固然是缺点,但同时又让他们习惯于服从强权。听从纪律,服从管理。因为这种深植骨髓的奴性,倭国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管理的一群人了。   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各种优点,因为经常发生各种自然灾害。又使得这些倭国人非常善于团结协作,吃苦耐劳,共度难关。   而且他们做事还非常认真,同时又是世界上最善于学习和模仿的一群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条,他们是最好的简单劳动工人。”   “简单劳动工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些需要大量人力,却没有多少技术性的产业,等我们这边科技提升了,就让扶桑都督府的扶桑人为了大唐生产白纸。纺织品,服装,鞋子,玩具,皮革等。   这些产业不会对大唐造成任何威胁,却需要大量工人进行重复性的劳动,最是适合他们来做了,只要我们派去监工,他们甚至就能做的比我们唐人还要好,但是工钱却要可以少给很多很多。”   萧去病叹了一口气。笑着道:“你也知道,我们都畿道现在现在属于发达地区了,人们越来越有钱,生活品质越来越高。之前一个工人一个月工钱四个银币就让他们生活很好。   现在都畿道的钱越来越多,所有的东西开始慢慢涨价,四个银币只能勉强让一家人吃饱不饿肚子,但是都畿道的好吃好玩的东西,好看的衣服鞋子皮包越来越多。   每家每户都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互相攀比好吃的。好衣服,好生活用具,四个银币收入的人家已经在都畿道生活不下去了。   所以几个月前都畿道所有工坊的普遍工钱就涨到六个银币了,将来肯定还要涨。等那个时候,扶桑都督府也差不多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把一些这样的工坊迁到扶桑去,每个月只给两个银币或者更少的工钱就可以。”   李倓想了一下,道:“可是大唐还有很多地方老百姓一家人每个月两个银币都赚不到,不可以把工坊开到那里去吧,工钱依然可以定位每人每月四银币。”   萧去病赞赏地点点头:“我们大唐人可以做一些其他产业啊,重点发展冶铁炼钢,机械制造,能源化工、架设桥梁,建房子修路上面。争取早点把铁路和火车弄出来!”   “师父,这个铁路很难吗?”   “铁路如果不用挖隧道就一点不难,只要把把炼钢技术和产量提上去就行;问题是火车很难,这里面有个蒸汽机,还有联动的机械,这些都要花很多时间和心血却去研发设计,去实验实践。   而且目前貌似还缺一样原料是我们大唐的没有的,要去很远地方才能找到。”   “有多远?”   萧去病想了想道:“就是师父对你说过的,从我们大唐一直往东到了扶桑再继续往东走上万里,然后一路往南一万多里,在哪里便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好在那三艘无敌大舰马上就要建造完毕了。   等平定了安禄山的叛乱,我便组织人员出发,一支舰队往出海州往东北航行,一支舰队出海州往西南到狮子城然后一路往西,让他们绕地球一圈再回来。”   作为萧去病唯一的亲传弟子,李倓自然早就从萧去病这里知道了地球是圆的这件事,在兰陵王府还有一个巨大的地球仪模型,这个时候听到萧去病说到环球航行,李倓就一下激动起来,恨不能现在就派出舰队。   可是一说到平定叛乱,李倓又不高兴起来,原因无他,不久前收到从太原发来的消息,天策内卫和特战队员行刺杜乾运行动竟然失败了,现在杜乾运已经去到了太原,正式成为河东节度使,接管了兵权。   说起来来也是天策暗卫情报的缺失,主要精力都放在安禄山的河北集团,忽视了杨国忠这边,谁能想到这个杜乾运虽然是个十足的草包,贪污军饷、打骂士卒,毫无统兵能力,更不要说带兵打赢胜仗,但是保命能力和逃命能力却是超一流。   他之前在南诏得以逃脱,便是由于四川唐门的帮助,这次他前往太原赴任。同样带了十二名唐门高手,杨国忠和他本就是在剑南道发迹的,与唐门来往密切,请唐门做保镖也很正常。   可是天策暗卫竟然疏忽了。不但没能在路上将杜乾运杀掉,反而折损了三名特战队的好手。而且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杜乾运提高了警惕,再想干掉他势必很难。   河东镇紧邻范阳镇,本来就是平叛的绝对主力。如果由李光弼这个名将来统帅,以现在的形势,说不定不用等陇右军、安西军、天策军赶回来,就能将幽州军各个击灭,但现在换了杜乾运,那就完全不能指望了。   另一边天策军虽然打赢了两场大战,李倓这边歼敌三万八千多,曹雪阳那边歼敌近两万七千。   但说实话,两场大胜最大的功劳其实还是幽州军自己,若非他们太过轻敌。自己送上门来,天策军是根本不可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的,因为骑兵的机动啊,打不过可以跑。   现在一下把幽州军打怕了,接下来反而不好打了。   幽州军以骑兵为主,天策军以步兵为主,类似之前那样幽州军强攻天策军的阵地战,天策军自然每次都能将其击败。   但现在打运动战就不行了,骑兵要跑,步兵追不上。也不敢追啊。而且萧去病还不太敢把这些新兵拉出去野战,所以两场大胜之后,战局反而一下陷入了僵持。   不过总体而言,局势还是对唐军有利。而对幽州叛军极其不利,以常山太守颜杲卿和饶阳太守卢全诚为首的河北诸郡纷纷起兵讨伐幽州叛军;   不久之后天策暗卫探子还会在平卢和范阳策反安禄山的部将反叛,局势现在对安禄山不利,再加上萧去病对历史知识的掌握,策反简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然后再等东海舰队和驻日唐军打败日本军队后,再坐船直接开到后世的天津登陆。安禄山的幽州叛军就是一个四面楚歌的下场,覆灭只在早晚间。   唯一的漏洞便是河东军。   李倓道:“现在河东军由杜乾运统帅,我实在是很担心这个草包会把大好的战局破坏掉啊,万一幽州军从河东突破了怎么办?”   从幽州进攻长安,一般来说就是两条路,其一便是一路南下,由延津渡过黄河,再经武牢关、洛阳、潼关一路打到长安去;其二便是由井陉口一路西进到太原,然后一路往南到汾阳、临汾、运城,不经潼关就可以直接进攻长安。   两条道路比较,若论道路好走,自然是前者胜之,可若论路程,后者却要近上许多。   李倓的担心也是萧去病的担心,他笑了笑,道:“要不我只身前往太原,将杜乾运干掉?”   李倓苦笑道:“还是算了吧,现在杀了他,李光弼也当不上这河东节度使。”   赵郡柏乡县,幽州军大营,斜躺在病床上的安禄山正在不停哀叹,大发脾气,一旁的严庄只是心中冷笑。   倒是田乾真仍然镇定:“主君何必气馁,我军虽遭此大败,但依然还有近二十万的兵力,从范阳郡、北平郡、密云郡、渔阳郡、柳城郡、妫川郡还可以紧急征调数万兵马,我军兵力依旧占优,而且现在众人已经没有退路,背水一战,哀兵必胜啊!”   安禄山深深叹息道:“兵多又有何用?我们的百战老兵,竟然打不过天策军才训练三个个月的新兵,兵多又有很用!”   田乾真冷静道:“主君难道还没想明白,前次失败全是因为我军太过轻敌,以为这些天策新兵一定崩溃,自己钻进了天策军早就挖好的陷阱,以致由此惨败。   可是,对方依然是新兵,依然不敢我军野战,否则我军后撤天策军怎么不敢太过压上呢?河北诸郡所募之兵更加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平城据守都有困难,就更别说出城作战了,丝毫不能对我幽州军构成威胁!   我们幽州军依然占据兵力的优势和机动的优势,只要不在轻敌,小心应对,大可以游刃有余,和天策军以及河北诸郡兵马耐心周旋,将其逐个击破。”   安禄山有些呆呆的没有说话,严庄道:“话虽如此。可是若不能速胜,等到出征南诏吐蕃的天策军、安西军、陇右军回师,我军不还是必败?”   田乾真冷冷道:“我听说那李倓性格刚烈,嫉恶如仇。心肠极软。只要我们猛攻一处城池,并扬言城破之后屠城三日,那李倓必定领兵来救,到时候我们军便可打天策军一个埋伏。   而且,诸位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快速进逼长安。”   安禄山安然无事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大声道:“没错,我们可以走河东这条路,快速打到长安!”   之前幽州军之选择洛阳这条道的主要原因,一个自然是因为轻视天策军的武力,另一个便是因为都畿道太过富庶。   而河东又穷,山路又不好走,河东军还有五万多人,诸多因素加起来。自然第一选择洛阳这条路了。   但现在天策军表现出这样强悍的战斗力,相比起来,河东军就比较弱了,而且现在河东军群龙无首,太原尹王承业不但庸碌无能,河东这条路便又成为幽州军的选择了。   田乾真点头道:“主君说的没错,那太原尹王承业是个无能小人,但却非常贪图功劳,此次我们大败,王承业必会因此对我们产生轻视。   而我军便可借助王承业的这种心理。故意示弱,主君可传令高秀岩围攻雁门关的军队佯装败退,其必命令守军追击,便可回身将其击败;   另一面我们军也在井陉关外设置埋伏。只要河东军一出井陉关,我军便乘机夺取井陉关,然后我们步兵守住井陉关,骑兵一路狂飙突进,打到长安。   如此胜局底定,而天策军也将被我军调动得团团转。正可寻机将其歼灭!”   安禄山高兴地一下坐了起来,大声道:“阿浩,只有你能开解我心的心事,今无忧矣!”   安禄山这边转忧为喜,积极应对,调兵遣将的时候,身在长安大明宫的李隆基,手里捏着一张快马密报,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天策军在两个战场同时大胜幽州军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由信鹰传到洛阳,而内卫副统领,监军中使袁思艺也第一时间写好密折,八百里加急将消息报告给了大唐皇帝李隆基。   说实在的,幽州军二十七万叛军造反,河东军自顾不暇,其他诸军要抵御回纥叛军,河北战场就只有一万天策老兵和三十万才训练了三个月天策战兵,农兵与之相抗衡,李隆基心里一直就担心天策军会抵挡不住。   可是他绝没想到,这些天策战兵和农兵,居然能大败同等数量的幽州军百战老兵!   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心里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恐惧!   没想到这支才训练三个月的天策新兵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并且他们的数量是三十万!假以时日,这三十天策军岂非是可以和大唐其他所有军队相抗衡了?   他李倓竟然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再加上四海商社又如此有钱,因为大唐大多数的权贵世家都要靠着四海商社才能赚更多钱,这样一来李倓又几乎获得了大唐所有权贵世家的支持和拥戴。   而且根据之前袁思艺的密折,这李倓这些年身为都畿道的民政官,深受都畿道所有老百姓的爱戴;甚至京畿道的很多百姓也对他十分感恩戴德。   原因无他,去年关中大旱,杨国忠这个废物竟然不去赈灾,最后是李倓带着四海商社,从南海运来了粮食,以工代赈,使得京畿道的受灾百姓每一个人饿肚子。   这太危险了!这个李倓对自己威胁太大了!   他之前就敢忤逆朕,恨不得替朕行事,现状又拥有这样的实力和威望,万一李倓要取代朕,朕长期不理朝政,根本就控制不了他!   想到这里,李隆基捏着密折的手,就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便在这时,高力士道快步走了进来,说道:“阿郎,杨相到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两地   天宝十三年八月三十日,大唐河北道深州饶阳郡,饶阳城下,幽州叛军已经围城整整四天了,饶阳城下,尸积如山,血流如河!   城墙之下,护城河里,遍地散落,层层叠叠,在水中上下漂浮的,尽是这些幽州兽兵歪七扭八、死状各异的尸首,十几架云梯,已经攻城冲车报废在城墙之下,焚烧得只剩下残骸,此刻犹自冒着缕缕黑烟。   护城河之外,数千幽州精锐骑兵纵横驰骋,时不时的就往城头上泼洒一拨箭雨,在他们的后边,上万幽州步兵或列阵随时准备出战,或者在一旁监督那些被劫掠来的汉家丁壮夫役制作各种攻城器械。   饶阳城正北方向和正西方向,便是这三万七千幽州叛军扎下的一个个营寨,正北方向营寨和饶阳城中间的一个小土丘上,上万步骑层层列阵,旗号翻卷林立,土丘当中一面红底黑字的大纛,上书一个大大的史字,正是幽州军第一大将,史思明的中军所在。   河北战局一天之内急剧变化,就连原本坐镇范阳的史思明也不得不带领上万轻骑兵连夜南下平乱,而在史思明到达之前,饶阳城下已经打了快有两天半,幽州军死伤惨重。   饶阳城位于河北腹地,在范阳以南大约四百里,与常山一中一西,正好卡住了叛军南下的道路。   安禄山造反不得民心,在常山太守颜杲卿和饶阳太守卢全诚的号召下,河北诸郡的太守、别驾、司马、县令、县尉纷纷响应,杀死安禄山任命的叛军守将,招募义兵,对抗安禄山的叛军。   几乎是在一天之间,幽州叛军就陷入一种四面楚歌的境地当中,州城、县城当中的安禄山留下的守将守军通通被杀死不说,叛军收集的粮草也被这些郡县义军所夺,叛军掳获的夫役壮丁被义军解救,叛军劫掠的金银珠宝被抢。最严重的还是,叛军的通道被断,除了大军主力仍然能够纵横往来之外,小部队就根本不敢乱跑   田乾真虽然对安禄山说的挺好。但事实却是,幽州军目前已经处于一种极其被动的不利局面,军心极为不稳。不过越是如此,这支因为烧杀掳掠而彻底沦为兽兵的百战之师,就越发地疯狂。越发没有顾忌!   我既然形势不利,既然四面受敌,既然没有后路,那就索性拼死一搏吧!那就放手大杀吧!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更多的人一起下地狱。   基于这样的心理,在被河北叛军重点围攻的常山、饶阳两城的攻防就打的愈发地惨烈!   总得来说,幽州军长期在草原上与契丹、奚两番骑兵交战,极擅野战,阵地战相对较弱,攻城拔寨就更弱了。但饶是如此,在史思明亲率四万精锐叛军的猛攻之下,饶阳城依然岌岌可危。   饶阳城地处河北道腹地,长期不闻战事,兵事废弛,概括起来就是城池的防御松弛,城墙既不够高,也不够厚,夯土的城墙有一多半包砖掉落,女墙上的垛口城堞也多有坍塌。护城河也并不宽阔,水位极浅才没过大腿而已,城墙外面的辅助防御设施羊马墙等,更是形同虚设。   原因倒也简单。安禄山身为范阳节度使,不仅管军,而且还管着河北一道的财政,再加上河北道采访使,人事权也管了一大半。   整个河北道基本上安禄山就各土皇帝,他这么多年来图谋造反。一方面,所有的赋税几乎就全被他搜刮到范阳来;另一方面他也不河北诸郡的城池修得比较坚固。   于是乎,三天多打下来,饶阳城下幽州叛军虽死伤惨重,但饶阳城这边也是够呛,护城河被填平一半,女墙的垛堞也有一半被损坏,城墙上的义军伤亡也有不少。   不过,让城墙上的饶阳义军感到奇怪的是,幽州兵原本凶猛无比的攻势,怎么自从史思明以来,就一下减弱起来。   城墙之上,饶阳太守卢全诚的长子,十八岁的卢玮辰穿着一身类似龙虾壳一样黑色钢条甲,将后背靠在一处垛堞上,不时地扭头往外面看,嘴里骂骂咧咧:“入娘的,这些幽州叛军在玩什么名堂?准备造更多投石机攻再攻城么?”   在他的身旁,是一名叫莫秋风的,跟他穿着同样盔甲的天策军校尉,他朝外乜斜了一眼,冷漠道:“这样更好,到时候便让他们知道天策新型八牛弩的厉害,想跟我们天策府比武器的先进,他们这是找死。”   他说的没错,早在安禄山起兵的同一天,顾小俊就带了一百辆的军用物资来到了常山城和饶阳城。   现在这城墙上,每名守城军士手上都拿着一把天策军的强弩,旅帅以上的军官更是装备了手摇的天策弩,每名军士都配两名民夫,负责给弩机上弦,或者等这些幽州军扑近的时候,听从命令往下面砸装有火油的瓦罐。   从天策府武库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强弩的弩箭,一捆捆的就堆在城头,如果以五箭消灭一名幽州叛军来计算,杀光城下两倍多的幽州叛军都够!   除了弩箭、火油等守城武器,各种四海商社生产了军用干粮,油炒面、饼干、肉松饼,烤鲸鱼肉干也有大量供应,加上饶阳城从幽州叛军手中夺取的粮食马料,食物支持两三个月都够。   除此以外,为了预防幽州军的投石机等攻城武器,此次常山城和饶阳城还各装备了二十四架八牛弩,李倓有命令,一旦情况紧急,可以使用火药弩,因此名叫莫秋风的天策校尉对守住饶阳城充满了信心。   卢玮辰想想也是,他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那把天策弩,像是在抚摸心爱的小娘子:“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天策府一早带来这么多物资。   不过我实在有些好奇,你们怎么知道幽州杂种胡那几天就会造反,而且就知道我阿爷一定不会从贼,早早就预备好这么多东西?”   莫秋风看着他道:“安禄山会造反,全天下就是傻子都知道,我天策府誓死包围大唐,自然一早就在范阳派了许多密探。   同时也一早就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办法,令尊大人身为饶阳太守,自然也在我们天策府的考察范围内了。”   卢玮辰苦笑一声。道:“可是陛下却不知道,之前这段时间安禄山反迹以明,家父就冒着杀头的风险,想上密折给陛下告之数月之内安禄山必反。   可是密折还没找人送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消息,有十三人上疏安禄山必反,陛下却将他们连同奏折一起送到安禄山那里去,十三人全部被剖腹挖心而死,家父知道后就偷偷将密折烧了。大哭不已。   现在安禄山果真反了,你说陛下这些总算能够幡然醒悟,重新振作,刷新朝纲了吧?”   莫秋风怔了一下,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在饶阳城下杀得尸山血海,饶阳城上莫秋风、卢玮辰等人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一千多里之外,东都洛阳城,却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   便在这天的中午时分,有一行五十多人。出了洛阳东城门,随后走进了洛阳老城到天策府之间的洛阳新城区。   这一行人衣着都极其华贵,为首那人大约四十来岁,仪表雄伟俊丽,丰神俊朗,那种从骨子透出的高贵气质,有着一种让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在他的左右两边,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其中一种五十多岁,容貌俊美。虽然也有威严,却给人一种极为轻佻的感觉,骨子竟然更像是一个小混混;另一人则是差不多七十岁的老者,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目光沉稳。   三人身后的五十人,一个个都是精悍至极的亲卫打扮,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精光四射;还有另外三人则目光内敛,神形也极为放松。走路轻飘飘的,一呼一吸之间也好像没有间隔也似,若是令狐流云在此,就可以看出此三人都是决定绝顶的高手。   一行人走走看看,不时的说着什么,本来,洛阳老城给人的感觉就已经足够繁华了,可是一到了新城区,才发现这里的繁华,是老城区完全不能比的。   与长安城的黄土夯土路不同,洛阳城都是青石路和方砖路,街道依然很宽,但两边却没有一个摆摊的小商小贩,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个个装修得极为气派豪华的大商铺。   这些大商铺的外面,挂满了各种色彩艳丽的广告牌,以及一面面丝绸做成的布幡,上面依然是大大小小的广告,挂满了街道两边的所有高墙。   而街道两边的房子,最下面一层自然是清一色的大商铺,上面却都是四五层的大楼房,楼房的后面还有一个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是草坪和花园、以及游乐场,有很多小孩在这里玩耍,旋转的木~马上传来熟悉的旋律,大唐皇帝李隆基最喜欢的《卡农》。   此刻已到饭店,李隆基一行人便准备前往一家这里的最大的醉仙楼酒楼吃饭,然而在路上的时候,却看到一家茶馆此刻正坐满了人,一名说书人此刻的说书正说到精彩处,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于是李隆基便信步走了进去,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那桌子上原本坐着一人,一看对面如此强大的气场,又看看他身后的排场,吓得连忙起身到旁边那张桌子坐着。   此刻说书人讲得正是建宁王李倓在钜鹿郡大败幽州军的故事,洛阳府的说书事业,自萧去病来到天策府之后便开始大力发展。   此刻这名说书人便是有着两年多经验的老说书人,一张巧嘴自然是口吐莲花,将幽州军的残暴,无恶不作;建宁王的仁慈睿智,勇冠三军,说得淋漓尽致;   同时又加入了大量的煽情片段,什么建宁王是如何鼓励天策新兵的,什么建宁王是如何与小兵同甘共苦的,建宁王是如何亲冒矢石,建宁王是如何安慰受伤了的士兵,告慰战死士兵的,将建宁王的完美形象,渲染得极其英雄伟大。   然后李隆基就听见茶馆里每名听众无不情绪激动,对建宁王大声夸赞:“天下危急,幸亏有建宁王带兵平乱……”   “那幽州杂种胡和幽州兽兵真不是人……”   “河北道的汉人可真是惨,都死了起码上百万人了,天杀的幽州胡狗……多亏有天策府、建宁王……”   “我们现在每天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真的应该感谢天策府和建宁王,永远忠于天策府,永远感谢建宁王……”   “建宁王长命百岁,满天神佛都要保佑。百灵护体……”   这样的议论,五十名亲卫都是神色自然,并没多大反应,而对于坐在桌子上喝茶吃东西的三人,表情却是各异。   杨国忠是一副看热闹不怕的轻佻表情。高力士充满了担心却不敢说话,而大唐皇帝李隆基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哼,李倓,朕的好孙子,端的是好算计!这样明目张胆地煽动民心,为自己提高声望威望,拉拢人心,当真是其心可诛!   这一路微服私访走下来,还在京畿道就听到不少人对天策府对建宁王感恩戴德,而对自己宠信那个幽州杂种胡虽不敢明说。但很多人言里言外,却是颇有微词;而到了都畿道之后,建宁王的声望更是高到了天上,受到都畿道几乎所有人的爱戴,简直就是万民传颂!   就连那些三五岁的小孩也都一口一个建宁王多好多好,然后李隆基还特意问了几个小孩,你觉得大唐天子怎么样,那些小孩一个个竟然都说皇帝陛下是个傻子。   然后李隆基忍住生气就问为什么啊,答案就是安禄山这个大坏蛋要造反,连傻子都知道。皇帝却不知道;还有皇帝任命的宰相杨国忠也不是好人……把李隆基那个气得哟。   看来高力士说的人心还在朕这里,完全不对啊,这李倓现在就有这么高的声望,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如果等他彻底平定幽州军的叛乱,有大功于江山社稷,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而且天策军有这么强的武力,李倓又颇为桀骜不驯,到时候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也未可知啊!这真是……李隆基的眉头一下皱成了一个川字,然后就咬牙切齿骂了出来:“真是竖子敢尔!”   “你说什么?”正咬牙切齿之间。李隆基就听到身旁传来质问的声音,他做皇帝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质问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是在问他,直到那人又问出了第二句:“你说什么,你们敢骂建宁王!”   李隆基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来一下,质问自己的正是之前被自己从这张桌子上赶跑的那人,此刻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一旁的杨国忠简直都傻了,高力士的表情也很尴尬。   李隆基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效仿当年汉高祖刘邦两夺韩信兵权的故事,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此刻虽然胸中有万般怒火,却只能赔了一个笑:“朕……真的没说什么啊。”   没想到那人却是个死脑筋,之前看李隆基排场吓人,不怒自威,他识趣的躲开,但现在看到听到这两人诋毁建宁王——李隆基沉思的时候,杨国忠还在一边拱火,顿时就不干了,因为他的阿娘得了重病,便是建宁王找医师给治好的。   那人之前还有点怕,现在看到李隆基赔了一个笑,胆子竟然一下大了起来:“什么没什么,我听到了,你们在骂建宁王!”   然后他竟然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诸位,这里来了一伙坏人,我听到他们两个在骂建宁王,一个说李倓居心叵测,一个说竖子敢尔!”   然后茶馆里顿时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眼睛一下就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片刻之后,顿时就炸开了锅。   “为什么要骂建宁王,你们是不是幽州杂种胡派来的奸细?”   “说建宁王居心叵测,我看你们才居心叵测呢,那个长相轻佻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们不许走,把内卫叫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坏人……”   一群人群情激愤,李隆基等人落荒而逃,不过幸好内卫没来,否则当他们知道自己质问责难的竟然是大唐皇帝,还不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挽天倾(一)   饶阳城下,东北方向,号角声呜呜吹响,莫秋风、卢玮辰都扑到垛口边上,向东北方向而望。   烟尘弥漫之中,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正往这边而来,莫秋凤掏出一具单筒千里眼望远镜,就看到烟尘当中,无数河北道汉家子民正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向着饶阳城下挣扎而来。   在这些跌跌撞撞的人潮当中,还有幽州其实穿梭其中,但有人力竭扑倒在地或是走慢了些的,就随手一矛捅入心口,有人想要去扶这些摔倒之人的,也同样被干脆利落的一矛捅死。   这些天杀的幽州畜生,竟然驱赶了成千上万的汉家百姓而来,准备用汉人百姓的血肉身躯,填下这座饶阳城!   “杀不绝的幽州狗!”   莫秋凤目眦欲裂地看着这样一幅惨烈至极的场面,一拳重重打在垛口上,只打得垛口的土石哗啦啦往下掉。   这个时候卢玮辰心里其实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当他抢过莫秋凤手里的望远镜亲眼到这些被驱逐而来的汉家百姓的惨状,看到这些幽州骑兵在人潮当中肆意砍杀之时,依然愤怒震惊得浑身忍不住颤抖。   凄厉的号角声中,饶阳城城墙上,数千义军军士和民夫全都各就各位,每名军士都抓紧了手中的弩机,死死的看着这一切,操作八牛弩的天策军将士也在莫秋凤的命令下,将常规弩枪替换下来,换上火药弩枪。   这个时候饶阳太守卢全诚,以及饶阳裨将张兴也都上了城墙,所有的人都把牙齿咬得紧紧的,无数道目光都朝着卢全诚、张兴和莫秋凤看来。   使君、将军、校尉,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饶阳城下,小土丘上的大纛之下,史思明幽深阴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冷冷地下着命令。旗帜挥舞,号角响起。几名亲卫跨上战马将史思明的将令飞快地传往各处,让这支队伍不必停留,直接驱赶这些汉人百姓,人人负土。直接去填护城河、羊马墙;   三万多幽州步骑也立刻动员起来,只等城上箭矢,火油消耗得差不多了,士气也颇受打击之后,再将饶阳城一举攻下。城中军民百姓,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就要看看是你们城上的箭矢火油多,还是这些汉家百姓的性命多,某倒要看看,这些汉人守军,杀自己人会不会手软,会不会崩溃!   你们天策府不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长枪誓守大唐魂,最见不得百姓受苦的么。某倒要看看你们会作何应对!   连日以来,饶阳守军中大量出现五石强弩,点钢箭头,猛火油,史思明就一下想到了城中必有天策军,而他也反应极快,立刻选择驱民搏城的办法。   古往今来,攻城作战,很多都是不折手段,而最惨烈残酷的便要属驱民搏城和以水灌城了。以水灌城条件苛刻。且费时费力,史思明自然不会选。   驱民搏城则是让百姓负土,填平护城河、羊马墙,甚至将土丘一直填高到和城墙一样的高度。然后再踩着这土坡攻入城池;   而守军为了活命也只能对这些百姓痛下杀手,被驱赶的百姓肯定是死伤惨重,甚至可以说绝无活理,他们死后,尸体也就成了土坡的材料。   几名亲卫的传令之下,十几名汉人出身的幽州兵就在数千河北道汉人百姓中大声呼喊:“人人负土。去填城壕,投土三包,就饶你们一条性命,放你们回家……”   “狗贼,你们也是汉人,大唐有哪点对不住你们,为何要相助逆胡造反!”   “我们不能去啊!前面是我们大唐子民守卫的城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宁愿死也不能帮我们的仇人去杀害我们的兄弟啊!”   “各位,不要被利用啊——这些幽州兽兵杀了我们的亲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大唐这是怎么了?河北腹心之地,为什么要将这些人面兽心的胡人畜生放进来!陛下这名宠信幽州杂种胡,糊涂……”   这名须发皆白,痛心疾首大哭的老人名叫周清波,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犹自记得五十六年前,后突厥入寇河北道,将自己的阿爹阿娘,两个阿姐劫掠而去,他因为在外面贪玩侥幸逃得一命。   这些年周清波一直活在失去亲人的伤痛当中,后来好不容易成家立业,有了儿子,有了孙子,前不久又有了曾孙子。   就在他终于渐渐遗忘了当初的伤痛的时候,这群天杀的幽州叛军又再次起兵造反,他的一家又被这些叛军杀得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孙子了,老人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然而还不等老人把痛哭着把话说完,一杆长矛锋利的矛尖就一下捅进了他的胸膛,老人睁着双目含血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从胸口冒出的血红的矛尖。   这一刻,他没有感觉到痛,他仿佛听见了一声凄厉之极的“阿爷”的叫喊声,随后他感觉天地开始旋转,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   阿爹,阿娘,大姐,二姐,阿秀,大郎,二郎……我来和你们团聚了,可惜没能给你们报仇啊……   眨眼之间,几十名站出来大声疾呼的汉人百姓就被屠杀殆尽,血光飞溅,百姓之中哭喊声惊天动地的响起,剩下的人当中有人开始脱下身上破衣烂衫,拼命包裹着地上浮土;也有人犹豫的,然后再次被砍倒在地,鲜血喷溅到这些正在负土的百姓身上,染红了地上的浮土。   然后这些百姓就负土囊石,哭嚎着涌向护城河和城墙,在他们身后,几十架投石车已经被推了出来,一些之前就被幽州叛军抓住的夫役正麻木地搬着石弹,给配重的竹筐里加着石块;   在他们更后面是数千幽州步骑正在集结,他们一方面随时应付可能从常山方向来的援军,一方面还要等这些百姓将城壕填到一定程度,甚而负土成山齐于城墙的时候,一鼓作气冲杀上城墙。   饶阳城墙之上,数千饶阳军民眼睁睁地看着下方的杀戮,一个个都几乎要把眼睛瞪裂,将牙齿咬碎。   莫秋凤走到卢全诚的面前。双目血红道:“卢使君,我要找机会出去冲杀一阵,直击史思明的中军,城头上就全靠使君和张将军了。若是有机会,就多少接一些百姓入城!”   卢全诚双目同样赤红,一把将他扯住,声音颤抖:“你们这是送死,你们只有六十骑!”   莫秋凤大声吼道:“我们是天策府的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幽州兽兵肆意残杀我们大唐的百姓,总不能亲手将他们全部杀死在饶阳城下吧!   我们总要让这些幽州叛军知道,他们想要造反作乱,总有人挡在他们面前,和他们血战到底,有我们天策军在,这些幽州狗贼,拿不下饶阳城!   使君放心,我们就是死,也能拖着二十倍。三十被的幽州叛军陪葬,也能杀到他们胆寒!”   卢全诚一下怔住,他看到莫秋风通红的双眼中仿佛跳动着两团火焰,而他的身后,那要与他一同出城的六十名骑士,明知赴死,每人竟都是说不出的潇洒骄傲,战役昂扬!   天策军,这是一支怎样视死如归的军队啊!恍惚之间,面前这位才三十多岁天策军校尉已经挣脱而去。到现在那眼中的两团火焰依然刺得卢全诚眼睛疼。   自从加入天策天策府的那天起,莫秋风就早已将命许给了大唐,此刻为国而死,他没有一丝的恐惧。相反的却是兴奋得浑身热血沸腾,他甚至能听见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就像那每日在天策府缓缓流过的涧水。   真想再看一眼天策府的夕阳啊,秦王殿前。凌烟阁下,将军坟前,涧水飞瀑旁,和兄弟们一起看着日落,吹着长笛,听老兵娓娓讲诉天策府的骄傲和荣光。   城头上,一旁的饶阳裨将张兴胸膛剧烈起伏,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看着莫秋风等六十一人意兴昂扬走下城池,整装催马,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在滚烫燃烧:“使君,末将请命带五百军士出城接应百姓进城!”   饶阳城下,三千多被驱赶而来的河北道百姓,已经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组成一道黑压压的人浪,向着已经被填平得差不多护城河而来。   “我们是大唐百姓,不要放箭!留我们一条性命罢!”   “投土三包,就能回家……”   在他们的后面和两边,幽州军的督战队骑在马上,挥舞着长矛大刀,斩杀落后和犹豫之人,卷起一蓬蓬的血雨,惨叫声此起彼伏,压迫得前面的百姓一个个都死命向前狂奔。   看着这些无法反抗的汉人百姓鲜血喷溅扑到在地,前面的汉人百姓哭声震天,凄惨到了极处,后面这些督战的幽州骑兵却一个个兴奋大笑起来。那些突厥胡,昭武九国胡,契丹胡、奚胡、同罗胡、室韦胡、靺鞨胡一个个都大声地对着饶阳城头各种嘲讽:“你们射啊,怎么不射了?”“猛火油往下砸啊……”   而他们当中的汉人骑兵则一个个只是红着眼睛并不说话,但下起手来,他们却同样是一点不留情。   在他们的后面的,还有更多的汉家百姓被陆续赶到小土堆附近,加入了负土填壕的队伍当中。   史思明则踞坐在小土丘上的胡床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放着光,嘴角露出阴鸷嗜血的笑,这样的场面,他从来都是百看不厌!   他喜欢看鲜血喷射出来的样子,他喜欢听临死之前的惨叫!他很享受猫玩老鼠,掌控一切的这种过程!   倒要亲眼看着,要用上多少汉人的性命,才能填开这座城池!倒要看看,城中的天策军和饶阳太守,能如何破局!   便在这时,他听到“咻”的一声破空之声,然后就看见一支儿臂粗细,一丈来长的弩枪向他这边****过来,一下扎在土丘下面,距离自己差不多多四五丈远地方,随后是第二支,第三支,其中一支弩枪还正好不偏不倚将土丘下面的一名轻骑士兵连人带马射了对穿。   小土丘距离城墙三里多远,倒没想到天策府的八牛弩竟然能射这么远,不过这样的距离。已经不是直射,而是抛射了,命中基本靠蒙,第一枪还近点。后面却越来越远。   一名亲卫紧张地道:“大帅,要不要退后一些?”   史思明慢悠悠地胡床上站了起来,态度从容,冷笑道:“笑话,区区八牛弩就想吓住本帅。本帅就站在这里,让他们射上一千弩枪,他们也射不中本帅!”   这个时候,第一批的汉人百姓已经差不多要将护城河填平,城墙上饶阳守军没有对他们发一箭,倒是不时有五石强弩射向在后压阵的幽州骑兵。   史思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一个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电闪雷鸣般闪过,片刻之后,他兴奋地狂笑起来。   好的很,城里的守军加起来还不足三千。靠着城池的地利,强弓硬弩和猛火油等武器的先进才勉强守住城池,现在对方竟然还想着打开城门,接应百姓进去!   史思明两眼放光的大声下令:“全军动员,做好攻城准备,对方若敢开城门,就趁势抢城,一鼓而破!”   饶阳城下,第一批汉人百姓已经将抱着的土石投进了护城河里,有的人开始往后跑。他们只记得负土三包,就可回家;有的却往前跑,想跑到城墙底下,幽州叛军总不敢追到这里来;还有的呆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做。   便在这个时候。城墙上箭雨铺天盖地射了出来,彷佛黄蜂振翅的弩弦振动声和咻咻咻的弩箭破空响起,一支支羽箭就这么呼啸着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那些之前还骑在马上兴奋的大笑,大声嘲讽的幽州骑兵顿时有一大半就身中羽箭栽落马下,而在他们的身边,也有无数汉家百姓身上血光飞溅。惨叫一声就扑到在地。   所有的人就这么一愣,这个时候就看到城墙的城堞垛口处,探出一个个守军的脑袋,对着这些刚投完土的汉家百姓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快跑啊!往城墙下快跑啊!”   “让开城门!快跑啊!往城墙下快跑!”   数千名百姓还在呆呆愣愣的时候,就听见“咻咻咻咻咻咻……”一阵八牛弩****的声音响起,十几支儿臂粗的弩枪就射入了在这些汉人百姓后面列阵而站,准备趁势抢城的幽州军步骑军阵当中。   就听见听见四声人的惨叫声和三声战马的长嘶声,史思明的嘴角再次泛起了冷笑,他面带嘲讽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前奚王,现在的幽州军大将李日越,准备说点什么。   然而在下一刻,十八支八牛弩的弩枪几乎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冲天的同时黑烟四起,凄厉的嚎叫紧跟着响了起来,无数的战马惊惧万分地长嘶不止,躁动跳跃不止。   史思明陡然勒住了缰绳,沉裆下坠稳住坐骑,头皮一阵发麻,口中骂了出来:“我——操啊——”   而就这这个时候,饶阳城的北门已经沉重的向内打开,一骑当先而出,一袭黑甲,头上盔缨血红,铁面狰狞,纯用双腿控马,右手一杆长枪,左手端着一把强弩,胯下披着黑色皮甲的战马四蹄如飞,已经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出了城门!   在那名骑士的后面,如雷的马蹄声随后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六十骑和当先那骑一样装扮的黑甲骑士冲出了城门,头上血红色的盔缨上下跳动,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前后两批近五千的被驱赶而来汉家百姓这个时候都看呆了,他们呆呆地地看着这支才几十人的小小的骑队,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向饶阳城外,那铺天盖地两万多的幽州步骑,就像一团小小的火焰,义无反顾地冲向一望无际打大海,彷佛随时都可能被淹没,被熄灭!   但是他们就这么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每个人的眼中甚至都放着光!   呆愣当中,饶阳城门又涌出几百身披各种盔甲的步兵守军,一个个手持强弩和大盾牌,背后背着长枪,当先一人也是骑着马,对着这些还在发呆的汉人百姓扯开最大的嗓门大喊:“快跑啊!发什么呆,快跑啊!”   直到这个时候,这绵延两三百步的近五千汉家百姓这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就往饶阳城门口涌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挽天倾(二)   土丘之上,史思明两只眼睛一下睁到了最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城门里杀出,向他疾冲过来的六十一骑。   这是疯了吗?他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竟然会有一支怎样的军队!   史思明忍不住再次冷笑起来,天策府的武器果然先进,不但有五石的天策弩,有轻便的八牛弩,有可以在水上燃烧的猛火油,现在又多了这种会发出巨响和火光的新式弩枪;   天策府的将士果然是誓死也要守卫大唐,果然一个个都重义轻生,视死如归!   可是这有如何!   难道真的以为可以紧紧凭借这种以前没见过的武器,以及六十一名骑士,就能救得了这数千汉人百姓吗?   真是笑话嘛!这新式武器虽然声势极大,惊天动地,但其实威力也不是很大,有效杀伤范围不过六七尺,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能惊吓马匹,可是自己还有一万步兵呢!   天策府的骑兵虽然天下第一,但是却只有六十一骑,这边就是十个换一个,二十个换一个,也能把这六十一骑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另一边,莫秋风所率领的六十一骑,已经冲出了一百多步,纷纷举起了手上的强弩,一百八十三支弩箭如电般射了出去。   无数被这些天策轻骑所掠过的汉人百姓,就看到之前还肆无忌惮驱赶他们,屠杀他们的幽州骑兵,这个时候就一个个身中羽箭,栽落马下,剩下的也全都抱头狼狈逃窜,人群当中顿时就响起一大片叫好的欢呼之声。   与此同时,饶阳北城之下的近两万幽州步骑也一下有些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六十一骑一往无前地冲了过来,少数人当中眼神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这时,史思明咬着牙,重重地将手掌向前劈落,恶狠狠道:“出击!杀光他们!再去抢饶阳城!”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旗帜挥舞,五千早已严阵以待的幽州轻骑和六千步兵就排成宽大的正面,向着饶阳北城门冲杀过去,而这个时候近五千汉家百姓还没一人跑进城门。张兴所率的五百步兵依然在逆着百姓入城的人流,向外疾奔。   土丘之上,史思明举起了手中的马槊,露出一嘴的黄牙,阴鸷残忍的笑了起来。跨下的战马也兴奋打着响鼻,一只前蹄不停地刨着土。   史思明的身边,六十名亲卫和两千亲军也都眼睛放着光,满脸的兴奋,眼看饶阳城旦夕可破,他们也恨不得也加入战场,第一个冲进饶阳城内,大杀四方!   便在这个时候,城墙上第二轮弩箭射了下来,十八支弩枪准确地射入了正准备冲锋的人群和马队中间。血光飞溅,惨叫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十八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冲天,有人被被炸了起来,残躯断肢乱飞,战马的嘶鸣声和幽州士兵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这一次十八支火药弩大约杀伤了四十多人,对于发动进攻的幽州军一万一千的庞大基数自然是小的可以忽略,但它们所带来的恐慌却一点不小。   五千幽州轻骑的统帅李日越亲眼看到一具人体在他面前炸的支离破碎,血沫的腥臭以及火药的灼热扑面而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内脏就直接飞到了他的脖子里。那毛骨悚然的恐怖让他永世难忘。   李日越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心头一瞬间揪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当那块人体内脏钻入他脖子的时候。他的灵魂几乎就要出窍,赶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确认没有受伤,魂魄这才慢慢回到躯壳。   可是他胯下的战马却没有这样的素质,惊天动地的响声和剧烈爆炸所产生的火光把它吓坏了,口中发出咴咴的嘶鸣。躁动不安地乱踢乱跳,若不是李日越回神回的快,连忙拉紧缰绳,沉裆压住战马,这位从小打仗的百战名将就差一点给甩落马下。   作为统帅的百战名将李日越尚且如此,其他骑士就更不如了,李日越将目光扫向四周,就见每个爆炸的响起的四周,都有上十名骑士被甩落马下,战马骚动不已,乱踢乱蹿,个别倒霉的落马下的骑士就这么活活被战马踩死或踢死。   本来气势如虹的攻势瞬间被天策军的这轮攻击给吓得停滞起来,虽然被炸死或被踩死的骑士实在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却依然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军心出现了动摇。   骑兵是这样,步兵也好不到哪里去,相比骑兵来,步兵站的更密集,直接被爆炸炸死的幽州士兵也更多。   六千幽州步兵的统帅申子贡离爆炸点也不是很远——城墙上的天策弩手特意对着他们的将旗射的,同样有残躯碎肢飞到他身上,一名幽州士兵的一截胳膊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惊得他顿时魂飞魄散。   等他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在他身边不远,两名幽州士兵直接被拦腰炸断,内脏飞了一地,身下花花绿绿的肠子散落开来,不断流出秽物和内脏的碎块,其中一人仰面躺在地上,一时还没有死,眼睛不停的眨动着。   周围的幽州士兵恐惧万分地看着地上两人的惨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来,一多半还忍住要呕吐出来,军心已经严重受挫。   他们其实见过比这还惨烈的死法,比如被投石车砸成肉酱,比如被火油烫得皮开肉绽,比如被火海吞噬,但这种会发出惊天巨响,火光冲天黑烟四起的弩枪却是第一次见。   人们天生害怕未知事物!   李日越和申子贡看了看自己部下的伤亡,其实并不算多,加一起连五十都不到,但却造成了这么大的恐慌,两人原本惊魂未定的眼神一下凝聚,变得如饿狼般凶狠,纷纷抽出腰间的横刀,一连几刀就将几名或惊叫不止,或呕吐不止的幽州士兵砍的人头飞起。   “扰乱军心者杀无赦,想活命就往前冲!看到没有。我们才死了不到五十个,那武器不过是声势浩大而已,而且下一次发射只要要五六息之后,我们早已经杀进那些汉人百姓当中了!”   李日越和申子贡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目光凶戾,面容狰狞地环视着自己的部下,惊魂甫定的一万多幽州步骑这个时候也稳住战马,抬头向四周看去,确实没死伤多少人。而且那四五千的汉人百姓因为各种混乱,体力原因,动作也是极慢,骑兵的话,不用十息就能杀入这些百姓当中。   “杀光他们!杀进城去!”   一万多幽州步骑再次爆发出了他们的野蛮凶悍的本性,大声呐喊继续前进,近五千骑兵纷纷踢着马腹,想让马速尽量提起来,一万多人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次如海潮一般。势不可挡地涌向近五千的汉人百姓,涌向饶阳城的北门。   便在这个时候,天策军校尉莫秋凤所率领的六十一骑已经全部冲过四千多汉人百姓,冲在队伍最前面的莫秋凤突然一声怒吼,本就无比单薄的队伍竟然从左右各分出一支十人的小队伍来,分别冲向六千步兵和五千骑兵的右翼,而莫秋凤则继续直冲向正对着饶阳北城门的五千骑兵的左翼。   战场上已经发起冲锋的一万多幽州步骑和土丘之下严阵以待的八千多步骑全都目瞪口呆看着这支敢死冲锋的天策骑兵,这完全是拿命在拼啊!   土丘上的史思明再次瞪大了眼睛,脸色铁青,手上竟然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一轮火药弩的爆炸就使得自己一万一千步骑攻势延缓了三四息,而是因为看到这这六十一骑,特别是中间的四十一骑不要命地朝自己冲杀过来。   这种一往无前的,千军万马我独行的拼命气势。不觉间竟让史思明感到了一丝恐惧,他将马槊重重顿在小土丘上,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吼:“快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史思明放声怒吼的时候,以莫秋凤为首的六十一名天策骑兵已经射光了另一把强弩的一百八十三支弩箭,然后顺手其从胸甲上的挂钩上摘下,往后面就是一掷。与此同时,双腿猛踢马腹,每匹战马的马腹都已经被马刺踢得鲜血淋漓,马速已经提到了最高。   而一万多幽州步骑这个时候也已经被这六十一骑天策骑士的行为激发了出了凶性,骑军纷纷掣出六斗,八斗的骑弓,对着这五十一骑就是一轮箭雨;而六千步兵则是红着眼睛挺着长枪不顾一切往前冲,要将面前的十名天策骑士刺成刺猬。   箭雨铺天盖地迎面扑来,五十一骑天策骑兵身上顿时就是火星四溅,如雨打芭蕉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战马的皮甲上仿佛野草般瞬间长出一丛丛密密麻麻的箭杆来。   而马上的六十一骑天策骑士这个时候也几乎同时将长枪往得胜钩上一插,空着的双手就从胸甲上摘下两个比拳头稍大的铁疙瘩,一万多幽州军这才发现这六十一名天策骑士没人的甲胄上竟然都挂了六个这样的铁疙瘩,胸甲上两个,腰上四个。   但是现在他们摘下这东西想做什么,流星锤?可是中间又没绳索或链子,真是奇哉怪也。   “万胜!”   跑在前面的莫秋风一声怒吼,六十一骑就同时在鞍鞯上的火种上将铁疙瘩点燃,随后又几乎同时往前面抛了出去。   此时双方的距离距离已经只剩下不足二十步,抛掷的速度加上战马的速度加成,六十一个铁疙瘩就准确无误地掷进了一万多幽州步骑的军阵当中,然后就还没等这些幽州叛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天动地的巨响再次响起,再次的火光冲天,再次的碎肢残躯乱飞,这一万多刚刚鼓起战意的幽州步骑瞬间就又懵了!   搞什么,合着不但城墙上的八牛弩射出的弩枪会爆炸,这些黑色的铁疙瘩也会爆炸,而且威力好像还更大?   刚刚跑起来的五千幽州骑兵再次一阵大乱,这次的五十一骑天策士兵抛出的霹雳弹,可以算得上是天策府的最高武器了,里面是配方严格到了极点,工艺精益求精的颗粒化黑~火~药,外面的铁皮也都是类似后世的手雷,爆炸之后可以分裂成一个个的小弹片。   爆炸的冲击波和飞速运动的弹片在这些幽州骑兵阵列中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一万多人的攻势再次为之一滞,特别是莫秋凤这四十一骑正前方。四十一颗霹雳弹一起扔出去,二十步到四十步范围全覆盖,一轮爆炸过后他们的前方顿时就开辟出一块相对空旷的区域——一方面是爆炸点炸出来的,另一方面战马也自发地躲避火光。往爆炸点更远的方向跑。   莫秋凤等四十一骑速度丝毫不减,冲入这片空旷的区域的同时,莫秋凤再次大声喊道:“万胜!”   另四十一颗霹雳弹也一下抛了出去,依然是二十步到四十步距离全覆盖,再次开辟出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四十一人就以这样一个方式,在四千多人的幽州骑兵群中开辟出一条血路,直击史思明小土丘上的中军。   此次被派到饶阳城的六十一名天策骑兵,自然都是天策骑兵中精锐中的精锐,这种同时投掷霹雳弹覆盖一定区域的训练,他们在北邙山药师苑的秘密训练基地里,早就实弹演练过无数次了。   不能扔太远,否则效果不集中,也不能扔太近,太近了会炸着自己;与此同时胯下战马还要马不停蹄。间不容发的时间内,点火,数秒,发令,投掷,所有的人都必须做到丝毫不差,才能达到这样惊艳的效果,果然第一次实战应用中,就将这些幽州骑兵给打蒙了!   蒙掉的不止有这一万出头的幽州步骑,在小土丘坐镇中军的史思明同样看蒙了。恍惚之间,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些天策军如此拼命,打得还这么用章法。再不尽快将他们消灭,再让他们继续打击士气下去,只怕真要让他们将这群百姓接应进城了!   史思明从马鞍旁边的弓袋里扯出他的五石宝雕弓,准备弯弓搭箭的同时,扯开嗓门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吼道:“一定要将这六十一骑斩尽杀绝!”   呼喊声中,史思明已经一下将手中的宝雕弓拉成了一轮满月。锋利的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冒着冷冷的寒光,对准的正在在前冲锋的莫秋风。   而此刻的莫秋风以及身后紧紧跟随的四十名天策骑士,这个时候也已经全部冲入四千多幽州轻骑的阵列当中,他们的身后,刚刚用霹雳劈开的一条血路通道立即实现了合拢,此刻这四十一骑已经完全处于幽州骑兵四面八方的包围当中。   四千多骑军,竟然一下被四十一骑杀透上十层重围,一下突入到骑阵的中心,这些刚刚回过神来幽州骑兵全部都不顾一切地朝四十一骑涌了过来,各种长短兵器纷纷朝他们递了过来。   而处在这漩涡中心的四十一骑,这个时候再次从腰甲上摘下了两个霹雳弹,这次却是在鞍鞯上的火种上同时将两个霹雳弹一起点燃。   跑在最前面的莫秋风环视了一眼四周,特别是两侧越来越逼近的幽州轻骑,这些兽兵这时候也完全激发出了凶性,两眼通红,表情狰狞,四周刀枪林立,自己这一次,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今年三十二岁的莫秋风,在天策府算是最老的兵了,八岁进入天策府学艺,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在吐蕃新城他杀死了第一名敌人,十七岁阿爹战死,他接过父亲的长枪和盔甲,正式成为一名天策府战士。   后面的日子里,他跟随王忠嗣南征北战,打过突厥,打过契丹和奚,打得最多的还是吐蕃,死在他枪下和箭下的敌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而他的身边,也不断会有袍泽战死,然后便有他们的儿子接班。   作为大唐最后的府兵,同时也是大唐最坚定的守护者和保卫者,天策府中的一员,莫秋风见过太多的死亡,经历过太多的战阵,对于生死冲杀,以命相搏的这一刻,他从来都觉得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可真到了这种必死的绝境,莫秋风的心中却突然不能平静,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妻子的笑容。   那还是在十二年前,他随王忠嗣北出雁门征讨契丹和奚,在执行侦查任务的过程中救下一名家人全被契丹人杀死的孤女,从此那名孤女便跟在自己身边。   当时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却非要嫁给自己,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凄楚可怜的小个子,心肠一下就软了下来,同意了。   后来那小女孩跟了自己的姓,叫做莫轻语,五年之后便嫁给了自己,那年自己二十五岁,她十五岁。   到现在,妻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在莫秋风的印象里,却依然是那个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跟在自己后面可怜兮兮的,然后自己停下来牵她的手就立刻欣喜地笑起来的当年模样。   真想还能够活着,还能回去,还能拉着妻子的手,还能看到妻子清澈纯净的笑容。   下一刻,莫秋风喊出了“万胜”的口令,紧随着口令的是四十一颗飞出的霹雳弹。   他们的两面,幽州轻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辰宿列张的打赏。 第六十六章 挽天倾(三)   轰隆隆,轰隆隆!   随着两起相隔不到一息的爆炸巨响响起,火焰炸开,黑烟腾空而起,六千幽州步军的阵列顿时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有的人体被炸成了碎肉,有点身体被弹片割伤鲜血直流,还有的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晕,非人的惨叫和声杀猪般的惊声尖叫响了起来,之前还士气如虹的攻势转眼烟消云散,阵型一阵大乱。   在后压阵的幽州军步兵统帅申子贡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身边的几十名亲卫和将校,人人脸上也都是畏惧神色。   惨叫声中,周围所有的幽州步兵将士都转头望向申子贡,一个个脸上惊惧万分的神色是藏也藏不住,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天策军都是天兵神将,我们打不过不过,打不过的!   一人拼命能让千军万马颤抖胆寒,父辈们说的这句话果然没有错,不但这五千多幽州步兵胆寒了,现在的申子贡也忍不住有些颤抖。   申子贡乃是契丹人出身,他不由想起了十二年的那场桑干河大决战,二十万契丹和奚的部族精锐,被王忠嗣率领的十万唐军几乎全歼,给予最致命一击的,便是这支天策军!   大战过后,那些侥幸逃得一命回到草原的战死,后来也没一个不是每晚都做恶梦,夜夜都被惊醒,大喊大叫,最后这些人一个个要么是自杀,要么就故意在战场上战死。   申子贡知道,若是今天不能将这十名天策骑兵尽皆杀死,就算这次跟随安禄山造反成功,这些天策骑兵也会成为自己的梦障,这六十一张狰狞铁面,这无数幽州胡儿的鬼哭狼嚎,还有这血肉飞溅,都会成为自己永不磨灭的梦魇。   申子贡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片刻之后。他凶戾至极的怒吼出来:“射死他们!射死他们!他们再厉害,就十骑而已!””   骑弓只有六斗,八斗的弓力,而步弓却有一石以上。距离这么近,五千多支弓箭,就不信射不死你们,只要杀死了你们,这梦魇许是就不会再来找自己的了吧!   将乃兵之胆。主将如此反应,原本惊魂未定的五千多幽州士兵很快就都冷静下来,苍凉的号角声中,五千多幽州步兵纷纷都摘下了步弓,准备弯弓搭箭。   这个时候十颗霹雳弹再次飞入人群,依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但那些离的稍远的幽州步兵却咬紧了牙,开始瞄准。   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五千多幽州步兵就是一个激灵,松弦放箭。五千多支羽箭就如飞蝗般射向了出去,天地为之一暗。   正在五千多幽州步兵阵前横向疾驰十名天策骑士,瞬间就被一团黑暗笼罩!   而同样的情形还发生了幽州四千多骑军的右翼,十名天策骑兵同样的斜横向掠过这些幽州骑兵,二十颗霹雳弹顿时就将向他们直冲过来,越来越接近的幽州骑兵炸的人仰马翻,惨叫声响彻天地。   然而在反应过来之后,这些幽州骑兵也同样爆发了凶性,在侧后面的继续直追,在前面的则加速往前拦截。   其中一名箭术精湛的神射手更是在回手一箭就直接**了一名天策骑士面甲的眼睛部位。那天策骑士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栽落马下。   这名天策骑士落马,周围上千幽州骑士,不约而同就都发出了一声欢呼。士气大涨!原来你们这些天策骑兵也并不是神兵天将,杀不死的嘛!   于是乎周遭上千幽州一个个都大受鼓舞,有若疯狂地踢着马腹,催马疾进,一面继续用骑弓不停射击,一面围追堵截。剩下的九名天策骑兵瞬间陷入重围,不时有人栽下马来。   战场的中间,战斗更是惨烈之极,第三轮和第四轮霹雳弹在一秒之内先后掷出后,不等爆炸,天策骑队的两侧,幽州军骑兵就涌了过来,长短兵器一齐递了过来,两侧最外边瞬间就有七八名天策骑士被捅落马下。   这种情况,落马基本就等于十死无生了。   随后剧烈的爆炸响起,幽州骑兵的战马再次受到惊吓,而还剩下三十骑的天策骑士便乘着这个机会,向前方的空心区域疾驰出去,暂时脱离了刀枪丛林,不过依然在重重包围当中。   骑马跑在最前面的莫秋风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已经剩下不到五六层的幽州骑兵军阵,并且自己的这次冒死冲锋,已经成功拖住了幽州骑兵攻势起码上十息,有张兴带着五百步兵在后接应,应该能救回不少百姓吧。   这一刻,莫秋风的心底甚至还冒出一丝也许还可以活着冲出去,也许还能再见到的妻子的想法。   然后就在这一刻,他猛地听见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传来,来不及多做思考,莫秋风下意识举起绑在左臂的小型骑战圆盾挡在身前,同时微微伏低身子,双腿紧紧夹紧马腹,然后几乎同一时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巨锤锤击了一下,手臂几乎就要断掉,身形也差点不稳。   是射雕手,狗~日~的射雕手玩偷袭!   幸好天策府的装备足够精良,虽然一身新式盔甲能防一般的刀剑,但每名骑士为了防备射雕手,还是装备了一块主要材料为精钢的小骑盾,而莫秋风的傲血战意心法也修习到了第四层,反应足够快,否则这一箭他必死无疑。   在战马上晃了一晃的莫秋风还来不及喘匀这口气,就听见第二声尖利的破空声传来,来不及过多反应的他紧紧咬住了牙,就听咔兹一声,一颗门牙已经咬碎,与此同时,他再次稳住了身形,骑盾往羽箭来的方向一挡,就听叮的一声,第二支雕翎箭再次重重敲在骑盾上。   巨大的能量将莫秋风的整条左臂震得直发麻,而这个时候,胯下战马也已经冲过前面霹雳弹炸开我空旷区域,迎面两支长矛就向他捅来。   在莫秋风的身后,还剩下的二十五骑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摘下腰间的霹雳弹,只能摘下得胜钩上的长枪,左格右挡,就听一阵乒呤哐啷兵器相交的声音。   随后便是各种兵刃破甲入肉、战长嘶。马上骑士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和惨叫声接连响起,瞬间又有两名天策骑士身中数矛被捅落马下。   在队伍最前头的莫秋风眼见两矛捅来,他这时候空着双手,来不及多想。十多年的战阵经验让他下意识地扭转身体,绷紧全身的筋骨肌肉,就见胸腹两处地方,几乎同时两支矛尖捅到,就在乌黑的盔甲上摩擦出两鲜艳的火花。身体再次晃了一晃。   莫秋风右手闪电般一抓,一把就攥住了那支捅向自己腰间的长矛矛杆,咬紧牙关一叫劲,力从腰起,就听啪得一声,这硬木的矛杆一下断裂,莫秋风反手一探就将毛锋捅进了那名幽州骑士的胸口。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手臂贴着擦着自己胸口而过的矛杆就横击了出去,左小臂的骑盾啪的一下就砸在那名幽州骑士的脸上,那名金发蓝眼的昭武九国出身的幽州骑士整张脸就被拍得稀烂。脖子咔嚓一声歪在一边,整个人就死得不能再死。   莫秋凤这条原本就震得直发麻的左小臂这时也麻得不能再麻,几乎失去了知觉一般,而这时左右和前方又有几支长矛刺来,莫秋风双目血红,大吼一声抽出腰间的横刀,顺势就往右前方斩过去,左小臂虽然完全失去知觉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再次向外横击,像根铁棍一般将两支捅向自己的长矛格开。   以这陷入阵中的二十二名天策将士为中心。这场骑战的短兵相接一下就打到了最激烈的地步,双方骑士都杀红了眼睛,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不管是天策骑兵还是幽州骑兵。这个时候都感觉不到痛了,所有的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对方,杀死眼前的敌人,甚至连他们胯下的这些坐骑,互相之间也在也在又踢又咬!   轰!轰!轰……   另一处战场。五千多步军的后面,随着二十四声轰然巨响,士兵和夫役的惨叫声响起,十几架被八牛弩枪击中的投石机顿时木架崩裂,投石机前面配重的竹筐一下掉了下来,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块滚了一地,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但剩下的二十多架投石机随后却猛地发射了,几十块大大小小的石块飞向饶阳城,一小半砸在城墙墙面上,地动山摇;还以小半擦这中人的脑袋飞了出去;更少的数量砸在了垛堞上,将黄泥夯土砸的粉碎,躲在这垛堞后面的饶阳守军也被直接震得吐血,晕死过去。   一轮石弹攻击过后,饶阳城头,卢全诚、卢玮辰以及数千饶阳守军和民夫将头从垛口处探了出来,就看到幽州军左翼五千多天策步兵阵前,分出去的十名天策骑士,在三轮箭雨过后,这个时候已经已经全部中箭落马,每匹战马身上都像是野草般长满了箭杆。   还有一名未死的天策骑士,腿上中了几箭,腿好像也摔断,艰难在一地的箭杆从中往战马方向爬去,几十名幽州士兵挺着长矛向他围了过去,想要将用长矛将他钉死在地上。   就在这几十名幽州叛军即将跑到,举矛欲刺的时候,却突然吓得不管一切回头就跑,只见那名天策骑士手中赫然是两个比拳头稍大的霹雳弹,这个时候已经在马鞍上的火种上点燃。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这个时候那天策士兵竟然一下踉踉跄跄站起来,用力掷出两颗霹雳弹后,随时爆炸的声音响起,他自己也像杆长矛般向后直直倒去。   幽州军的右翼,此刻依然有两名天策骑士不顾一切地往西北方向跑去,他们胯下的战马此刻全都如有刺猬一样,挂满了箭杆,后面的幽州骑兵越追越近。   而在幽州军中军方向,四十一名天策骑兵已经杀透了重围,而在他们前面的,坐镇中军的一千多幽州骑兵又冲向了他们。   这个时候四十一名天策骑兵已经剩下还不足十骑,马速已失,一千多幽州骑兵不出两息时间就能杀到,艰难杀出重围的这九名天策骑士只怕随时就会被湮灭。   卢全诚在内,饶阳城头上的数千守军和民夫这个时候无不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这六十一名天策骑兵,是如何冒死冲锋,如此使得敌人一万多幽州步骑的攻势受挫,如何吸引火力,如何被数百倍的敌人湮灭,如何杀透敌阵,如何陷入绝地,一个个双目里面几乎要流出血来。   正是靠着这六十一骑的决死冲锋,近五千百姓才得脱大难,这个时候这些百姓已经有两三成入了饶阳城,剩下的也大多跑到了城墙附近,而张兴所率领的五百步兵这个时候已经在这些百姓背后草草列阵,盾墙已经立了起来。   卢全诚双拳狠狠地拍在垛口的夯土上,力气之大,双拳顿时就鲜血直流,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胸膛剧烈起伏,压抑悲愤到了极点,忍不住就是泪流满面。   他想起名叫莫秋风的天策军校尉在出城之前,对麾下六十骑所说的:“国家危难,百姓涂炭,大丈夫当扶危定难,马革裹尸!   外面,数万幽州叛军围住了饶阳城,无数的大唐百姓正在惨遭屠杀,我们天策府的战士,都是功勋英烈之后,是大唐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这个时候,就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就是要让这些幽州叛逆知道,他们想要作乱,屠戮天下,总有人会与他们死战到底,总有人会挺身而出挡在他们面前!   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有天策府在,有建宁王在,他们这些幽州兽兵,最终就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大唐何其有幸,能有此天策军将士!可是如此忠勇无双的天策将士现在却在这样白白消耗,卢全诚双目赤红,只恨大唐为什么如此不长记性,一次次引狼入室,一次次被胡虏背后捅刀子?   卢全诚只恨陛下为何如此昏聩,十多年不理朝政,重用奸臣,又对安禄山这个阴险狡诈的杂种胡如此宠信,即使全天下都知道这杂种胡要反,陛下依旧对他宠信无比,以致有此大祸!   这大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挽天倾(四)   饶阳城头,数千守城军民眼睁睁看着六十一骑天策骑士冒死突击,终于为城下被驱赶负土填壕,本来必死的数千百姓赢得了宝贵的十数息入城的时间,可是六十一骑天策骑士此刻也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突入中路寥寥数骑依然在数百倍幽州叛军重围下,浴血奋战。   而这个时候,上万幽州步骑又在军号声中重新集结列阵,再次冲向饶阳城门,城门之外依然还有三千多百姓挤成了一个大疙瘩,挣扎着涌入城池。   卢全诚一擦脸上的血泪,大声下令道:“再下去两百民夫,到城门口维持秩序,催促百姓们不要乱,速度再快些!”   两百民夫应声跑下城墙,卢全诚又对着城头数千守城军士大声吼了出来:“为了救下这数千百姓,六十一名天策骑士以及几乎拼光,一万幽州步骑再次扑城,城下还有数千百姓,现在该我们上了,所有弓弩手做好准备,杀光这些幽州叛军!”   回答他的是二十四架八牛弩的同时发射,二十四支儿臂粗的火药弩枪精准地向剩下的二十一架幽州叛军的投石机迅疾射去,一阵剧烈的轰隆隆的巨响过后,这二十一架投石机就纷纷四分五裂,木架杠杆断裂,配重落下,石头滚了一地,损坏得不能再彻底。   饶阳城下,张兴和五百饶阳守军眼睁睁看着这六十一名天策骑士,奋尽最后一口气力仍在拼死血战,直到被数百倍于己的敌人淹没,直到深陷重围死地,也全都红了眼睛,热泪一下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万幽州步骑重新整顿好队形,再次有如潮水般向饶阳城门涌过来,而张兴所率领的这五百人就像一块随时就要被淹没的礁石,可是这五百临时拼凑出来的守军士兵,却没有一人往后退缩或者眼中露出惊慌惧怕的表情!   非但没有退缩和惊恐。每个人的眼中更是简直要喷出火焰来!   这支幽州叛军,大唐有哪点对不住你们!自从安禄山杂种胡主政河北以来,河北之地的赋税,八成以上都要解赴范阳;一百多年以来。这些被迁入河北之地的胡人不但占据着最肥美的土地,而且几乎完全不用交税赋,一百多年来,就是我们这些河北之地的汉人在养着你们,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的反叛!   七十多年前,突厥反叛,之后就是契丹和奚紧随其后,为祸几十年,河北之地就是这些胡虏入寇的重灾区,在场五百多汉人军士,哪个与这些胡虏叛逆没有血海深仇!   更不消说在亲眼目睹六十一名天策骑士义无反顾舍身报国,拼杀至最后一个人,终于为数千百姓赢得了十来息逃命的时间,如此惨烈的场面。又如何不让这些目睹整个过程的五百人血脉喷张,热血沸腾,只求与这样写好男儿并肩杀敌?   更不消说这些幽州叛逆这些天在河北道各地屠村灭寨,歼银掳掠,杀害的都是自己的乡里乡亲,这些被驱赶而来负土填壕的百姓,有一半大伙还都认识,而这些幽州叛军的暴行,也说明了,如果不和他们拼命。等待自己这些河北汉家百姓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看着已经开始加速,小跑起来的四千多幽州轻骑,张兴看了一眼麾下五百儿郎。大声怒吼:“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五百饶阳守军同声怒吼,声震云霄。   几乎同一时间,百姓人潮后面,一名五十多岁的,身体却仍然结实的河北老农,猛然间被这一声怒吼惊醒。回首看了看如潮水般冲过来的幽州轻骑,突然也是大声怒喝:“不要再往前挤了!俺们的命都是这些军爷救的,俺们就在这城下,和这些幽州叛军拼了吧!报仇啊!”   更多的人悚然而惊,纷纷转头而望,呼喊声响成一片:“和他们拼了!”   “报仇啊!”   立刻就有上千之前还哭喊着一心想要往城门里挤的河北道百姓转头跑到了这五百饶阳守军的身后,捡起地上的兵器,抱起地上的瓦罐严阵待命。   在四千多骑军后面压阵的前奚王李日越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切,城墙上和城墙下强弩如林,一千多支弩箭泛着冷冷的寒光,面对幽州骑兵如潮的攻势,这些人没有慌乱,眼中只是燃烧着仇恨的怒火,他的心里就不由得往下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李日越突然产生一个感觉,今天怕是攻不下这饶阳城了。   幽州骑兵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很快就跑进百步距离,五百明显都是新兵蛋子的守军依然岿然不动,看着一把把冒着寒光的弩箭,一些跑在前排的幽州骑士这个时候也有些慌了。   不少幽州胡骑一边冲锋,一边就在心里默念:“快崩溃,快崩溃吧!”   这个时代打仗,很多时候打的就是气势,特别是对于只善于打顺风仗的草原胡骑来说,他们此次跟随安禄山起兵造反,固然有受了安禄山蛊惑的因素在内,但最大的心思却还是想南下大肆劫掠,自然不会有什么拼命的心态。   刚才六十一名天策骑士其实就已经让他们胆寒,他们爆发出凶性与之死斗说到底也是因为惧怕,他们被这六十一骑的决死冲锋给吓住了,所以要不顾一切将对方杀死,以平息内心的恐惧。   可是一直冲到快六十步了,双方士兵的面目都能互相看见了,对面这五百饶阳守军依然不动分毫,这些胡虏骑士顿时就有些气沮,气势为之一弱。   便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天鹅声响起,牙发扳机扣动之声,弓弩振动之声响成一片,上千支弩箭同时从城墙下和城墙上激~射而出,呼啸着撞入已经开始混乱成一团的幽州骑兵军阵当中。   血光飞溅,惨叫声和战马长嘶悲鸣声接地连天的响起,只是第一轮箭雨,四千幽州骑军的前面两三排就几乎被一扫而空。   幽州叛军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几乎铺满了之前他们肆意驱赶屠杀汉家百姓的那片大地,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多少叛军的伤者就这血泊惨叫挣扎,然后就被后面的骑兵踩成肉泥!   在后压阵的李日越脸上肌肉极度扭曲,双目赤红。这五千轻骑可都是自己的奚王亲军啊,奚族最精锐的骑兵,就这么消耗在数千杂兵民夫手中,他的心在滴血啊。   可是这个时候就是退了也退不下来了。最好的办法只有一鼓作气冲过这五百人组成的薄薄的四层军阵,杀入他们身后还挤在城门口,手无寸铁的百姓当中!   只能放手一搏,还剩下六十步,只要能突破。前面就是城门口,只要能突破!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不等后面的骑军跑入五十步的距离,上千弩手接过后面民夫,同伴的强弩,然后又是一轮密集攒射,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数百亲军再次被一扫而空。   而看到前面如此惨烈的场面,后阵的奚族轻骑这个时候也再没有继续冲锋勇气,或下意识勒停战马。或不顾一切向两边急转弯,整个骑队就是一阵混乱。   随后便是第三轮箭雨,中间还夹着着二十四支火药弩的爆炸,密集的箭雨和二十四处火光当中,数百上千奚族骑士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哀嚎。   而侥幸未死的一千多幽州骑士,这个时候也终于发出惊呼哭嚎之声,不顾一切就想逃离这个修罗战场,很多甚至都不辨方向,只是打马疾奔。一头就撞入申子贡所率领的五千多步军军阵当中。   五千多幽州步兵一边慢跑,一边就眼睁睁看着前面箭如飞蝗,只三轮箭雨就将四千多幽州轻骑射得崩溃,死伤大半。然后竟然有几十骑战马朝着自己这边冲撞过来,一个个也是吓得胆战心惊。   申子贡就在步兵军阵的后面,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浑身就忍不住发抖,直到最前面七八骑溃兵终于撞上自己的步兵,他这才猛然惊醒。大声呼喊其他步兵向这几十骑溃兵放箭。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被少数乱军冲击后方的阵型,这样不但会将阵型冲乱,更加会打击士气,造成如雪崩一般的连锁反应,有小股部队的溃退,一下演化为全军大溃逃——当年淝水之战前秦军可不就是被这样打败的。   申子贡的应对,自然算不得错,然而眼睁睁看着几十骑己方骑兵被自己人射成刺猬,这五千多步兵的士气同样大受打击;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五千步兵的前锋,已经不自觉地跑入了饶阳守军的射程之内。   于是乎,片刻之后,这五千幽州步兵的前锋就受到饶阳城上和城下上千支弩箭的猛烈打击,之前本就被六十一名天策骑士的拼死冲锋弄得心惊胆战,紧接着又被前方的溃败和恐慌所感染,这个时候箭雨真真实实射到自己这边了,然后他们就一下,崩溃了!   策马立在土丘上坐镇指挥的史思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阵列不战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可他就想不明白,对面那牢牢挡在数千汉人百姓前面的五百饶阳守军,甚至城墙上的上千弓弩手,几乎全都是杂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怎么能有如此的心理素质,面对骑兵冲锋而不崩溃,一直等到六十步才一起齐射?   这份定力和纪律性,几乎赶上百战精兵了!   若沿途这些唐朝守军都是如此,自己这边还谈什么打过黄河,打到都畿道去,打到长安去!   而且战事打到这个地步,一万一千幽州步骑竟然被一千多临时拼凑起来的饶阳守军和数千民夫打得大溃而逃,这仗以后还怎么打?这十多万幽州还有没有士气?   想到这里,史思明一下也红了眼睛,然后又一眼看到此刻犹自被自己数百亲军围住,厮杀不止的那个战团——他之前被莫秋风那六十一骑的气势所夺,觉得自己念头不通达了,于是下令一定要将莫秋风活捉,然后在精神上打败他,然后再一剑杀了他,自己念头就通达了。   此刻那个战团中间,之前被围住的六骑也只剩下那名领头的校尉了,却依然在拼尽全力大呼酣战,不时依然有自己这边的骑士被他挑落马下。到了这个时候,史思明也不再想着在精神上打垮对方了,红着眼睛就气急败坏地大声下令:“快杀了他!快杀了他!”   就是这名天策校尉,带着六十一骑的决死冲锋,不但打乱了自己这边一万一千步骑的进攻节奏,为数千百姓的进城争取了十多息的宝贵时间;更加使得后方数千饶阳守军和民夫士气高涨,最终超水平发挥!   一切的一切,这六十一名天策骑士就是罪魁祸首!所以一定要杀了他!   杀死这名天策军校尉之后,然后在当着数千守城军士的面,将其剁成肉酱,枭首示威,这数千饶阳守军也该丧胆了吧?   而自己这边依然有足够的兵力优势,依然可以将这饶阳城团团围住,然后再搜罗驱赶来数千河北之地的百姓,让他们一批一批负土填壕,总能将饶阳打下来,到时候屠尽这一城军民,自己麾下将士的士气,也能重新恢复罢!   然而便在这时,史思明突然就听到两声凄厉的鹰唳,一只全身黑色的海东青从正西方向飞了过来,与自己那只灰白色的海东青就在天上撕咬了起来,貌似自己那只海东青还处于下风。   就在史思明一愣的时候,战场的西北方向,十几骑自己放出去的轻骑哨探,此刻正拼命向这边狼狈而逃,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名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全身黑甲的天策军骑士,手中一口不知几石的宝弓,连珠箭发,羽箭几乎连成了线一般射出,才两个呼吸不到,这十几骑哨探就纷纷中箭落马!   史思明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射箭速度,也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战马,眨眼之间这名天策骑士就冲到了距离自己三百步之内,然后他竟然又开始弯弓搭箭,这一次他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看到一个黑点如闪电般疾射过来,随后便是一声剧烈的尖啸,史思明顿时就是悚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身体一矮,伏在战马身上,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脊背就飞了过去,随后战马一下摘倒,却是被紧接着第一箭的第二箭射毙。   史思明的灵魂在这一瞬间,简直就要出窍了一般,全身每一寸的毛孔都不由得一紧,倒是他的百战经验救了他,下意识地摘镫落马,身体横着就滚了出去。(未完待续。)xh:.35.43.66 第六十八章 挽天倾(五)   史思明将身体整个伏在战马上,只是闷着头策马狂奔,在他的身后,万余幽州骑兵同样将身体伏得低低的,虽然明知道追击他们的,只有三百天策骑兵,可这万余身经百战的幽州骑兵却没有一骑敢稍稍回顾。   策马跑在最前面的史思明,耳边听着风声呼呼吹过,心中却不知道多少种滋味涌出,此刻他简直委屈得要哭了出来。   败了啊,败了啊!   想自己从军十多年以来,从来都是百战百胜,从来都是阴险狡诈,善于欺骗,善于诱敌,从来都是让敌人吃瘪自己占便宜;   史思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败在数千杂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以及后来赶到的六百天策骑兵手上,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羞耻惨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骑兵,更加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人。   那建宁王李倓,简直比传说中的那神仙弟子萧去病还要勇猛无敌,一人一马,一弓一枪,两千多骑兵竟然不能阻拦其哪怕一瞬,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两千多自己骑兵亲军的军阵,然后就像快刀切豆腐一般,瞬间杀透军阵,直取自己。   若不是自己反应足够快,跑得足够快;若不是那“建宁王李倓”还要去救那个已经杀成血人,全身负创不知道多少处的天策军校尉,只怕自己想跑也跑不掉,史思明直觉的认为,根本就没人能阻拦他分毫!   而跟在“李倓”身后的六百天策骑兵同样强的可怕,还是对付安守忠的那个办法,只一个照面,就几乎无伤地击溃了两千多骑兵,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整个饶阳北城,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万五千兵马,包括之前在中军作为预备队的数千步骑,也瞬间崩溃,然后就四散奔逃,骑兵还能跑掉。步兵这个时候四散奔逃,等待他们的命运,就不用想也知道了。   听两名亲卫讲,便在六百天策骑兵如虎入羊群般杀过来。全军皆逃的时候,不但饶阳城下的数千军士和百姓口里喊着报仇冲了过来,就连之前抓来做苦力我夫役也乘机发难,抓起地上掉落的兵器,石头木棍就和离他们最近的幽州兵拼命!   史思明的心在滴血啊。如此一来,围住饶阳城的近两万步军岂非全都凶多吉少了,幽州兵马虽多,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啊。   局势如此恶劣,现在十多万幽州军被困在河北之地,四面皆敌,不得寸进,连一个只有三千不到杂兵防守的饶阳城,都能让四万幽州军碰得头破血流……   那自己以及幽州军的前途又会是怎样?史思明的心中,突然充满了绝望。   和史思明料想的一样。饶阳城下,受到幽州大溃的鼓舞,无数守军和民夫,以及之前被幽州军抓获的夫役,这个时候也都在疯狂追逐那些四处狂奔的幽州步兵,但凡追上,就一刀或者一矛一棍一石头。   而那些之前还凶狠残暴无比的幽州叛军,这个时候也完全丧胆,不但丢下了手中弓弩武器,更是连头都不敢回。甚至连方向都不怎么辨,只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拼命狂奔,还有的在极度恐惧之下。跑几步就跌跌撞撞摔倒,然后就就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跑,仓皇狼狈之极。   此役幽州军大败,四万步骑,骑兵逃出的不足九千,步兵逃掉的不足四千。其他两万七千幽州兵,或者当场被格杀,或者跪地投降苦苦哀求但还是被一刀砍死。   还有六千多被俘的,在打扫完战场做完苦力之后,便被萧去病下令随机杀死五千,剩下一千多割掉大拇指、耳朵、鼻子放回。   受这些溃兵和放回的俘虏的影响,八万多围住河北诸郡的幽州军全部丧胆,军心极其不稳,一些围住小县城兵力不太多的幽州军甚至是望风逃窜,两天之内,河北十数郡城和县城的围城危机依次解除。   而另一边,幽州军的局势则越发地雪上加霜,因为常山,饶阳的两场惨败,幽州军的士气本就低落到了极点,很多幽州士兵更是患了恐天策军的心病,一看到天策军旗就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便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老窝还被端了。   当时安禄山起兵南下时,安排的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史思明统帅五万大军,在范阳坐镇,应付突发情况。   然后便在史思明南下两天之后,萧去病和李倓安排在范阳和平卢的天策暗卫和特战队员,就拿着战报,李倓的封官许愿,以及金银财宝等,去找到了范阳的贾循,平卢的刘正臣、董秦、田神功、侯希逸等人,说以利害,让他们带兵反抗安禄山,重新归顺朝廷。   南下幽州军局势如此不利,南边有十多万天策军在钜鹿郡、清河郡、平原郡修筑坚固工事,寸进不得;西边是巍巍太行,几个关口井陉关、飞狐关都有重兵把守;东边是大海;北面再后院一起火,覆灭简直就是指日可待啊,于是众人自然纷纷响应。   史思明南下平乱第三日,董秦、田神功、侯希逸等人便带兵袭杀了安禄山的铁杆心腹吕知诲,暂时拥立刘正臣为节度使,杀死还要继续跟着安禄山反叛的兵马,募兵三万杀向范阳。   而在范阳,那贾循也是欣然同意,但他做事却是个保守的人,因为范阳是安禄山的老巢,安禄山和众多幽州军的高级将领的家眷都在范阳,安禄山自然十分重视,除了贾循,另外还留了七八名心腹在此。   然后贾循就想等事情谋划得更周密一切再动手,结果被安禄山的两名家僮发现了,报告给安禄山的亲信别将牛润客和韩朝阳,于是两人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贾循给杀了,并用信鹰报告给安禄山,安禄山让别将牛廷暂时统领范阳的军队。   便在这时,传来留守平卢军“叛乱”的消息,牛廷派荣先钦、李咸统领两万大军迎敌,两军在渔阳大战。有范阳军大败,荣先钦被董秦阵前一马槊捅死,败军一路退回范阳,平卢军也一路追到潞县。   而战败的消息一传到范阳。再传到常山郡灵寿的安禄山所在的幽州军大本营,顿时就是一阵大哗,连同安禄山,连同最有定力田乾真在内,所有的人一下就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范阳可是幽州军的根基啊。就成幽州军军官和文官的家眷可都在范阳啊,这是幽州军的根基所在啊,范阳若失,这十多万南下幽州军就陷入绝境了。   安禄山急的晕过去几次,严庄自然是心中冷笑,田乾真这个时候心中也乱成了一团,张通儒和蔡希德也束手无策,唉声叹气。   见到主帅如此,下面的中高层军官议论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前有天策军堵住去路,西边是高山和险关。东边是大海,中间是各郡县纷纷起兵作乱,现在后院又起火,这是绝境啊!”   “如此绝境,看来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投降,再寻时机……”   “投降?笑话!你没看到建宁王是怎么说的吗,绝不原谅,我们全都得死。他怎么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再说了,这次我们还杀了这么多汉人百姓,杀了这么多官员,朝廷也不会让我们投降的!”   “既如此。不如退到长城之外,漠北草原上去,天策军基本上都是步军,还能一路追到漠北去吗?”   “那范阳的家眷怎么办?要我说,现在就应该全军回援范阳,然后再见机行事!”   “史大帅不是已经带兵前去救援范阳了吗?范阳如此坚固。粮草兵器又充足,坚持一年也没问题,又怎么可能可能几天之内就被平卢军两万多人马攻破!”   “可是不北撤,守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根据情报,十几万天策军以及更多的百姓,在钜鹿、清河、平原三郡修筑了无数道的营寨和壕沟,这些东都狗武器又先进,我们根本没可能突破!   难道真的就把所有的一切,寄希望于河东军的愚蠢,主动把井陉关让出来送给我们吗?”   “是啊,就算河东军真的出兵井陉关,也不至于在井陉关不留守军,打不下井陉关,就进不了河东,还是没用!”   “谁说不是,我也认为我们一改尽快北撤,再见机行事……”   一众中高级将领吵得简直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立刻带兵回范阳呼声占了上风,坚持留下来的不再说话,一群人就在那里叽叽喳喳向刚刚醒转不久的安禄山请命,安禄山也是焦躁不已,加之肩膀上的箭伤动一下就痛入心扉,一时也不能做出决定,只是求助一样地看着田乾真。   田乾真心情同样焦躁,他终于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大声吼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诸位放心,史大帅已经带兵去了范阳,范阳绝不会有失!   为今之计,如果不战胜面前的敌人,我们还有第二条路走吗?现在北上范阳,不就等于承认失败吗?不但士气将会更加一落千丈,只怕一到范阳,上十万军士就要各自散去;   还有一点你们想过没有,现在北上范阳,就是给朝廷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到时候朝廷军将回纥击败,出征吐蕃和南诏的安西军、陇右军、天策军也都回来了,到时候几十万大军围攻范阳,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田乾真一番大吼过后,中军大帐里面所有的将领都愣住了,不再说话,就听见一阵粗重的**声和剧烈的心跳声,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场面一下冰冷。   便在这时,就听得大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安禄山的家僮,同时也是蛇牙高手跑了进来,脸上露出极其欣喜,极其兴奋的神色。   田乾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等安禄山开口,他就大声问道:“快说,什么喜事,可是井陉口河东军出动了!”   那家僮连连点头,眼睛兴奋的放出光来,激动地道:“阿爹,各位,田将军说得没错,杜乾运率三万河东军东出井陉关,中了李归仁将军和田承嗣将军两万大军的埋伏,被杀得几乎全军覆没,杜乾运仅率领不足二十骑逃脱。   之后,两位将军率兵一路追击,已经趁势夺下了井陉关!”   整座中军大帐几十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不敢相信一般,沉默了足足有四五秒,这才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那声音简直要把牛皮大帐的帐顶都要掀破!   井陉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几乎可以算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来说只要两三千守军严密防守,就能抵挡五万大军半年以上。   同时井陉关外也是狭长的谷道地形,同样极其适合打埋伏,两万幽州军埋伏在两边山道,别说对方只来三万,就是六万河东军一起出来,进入埋伏圈,也是个惨败下场。   所以双方的对峙就变成了谁进攻谁吃亏的较量,本来田乾真用了诱敌之计,故意示弱,是有九成的把握河东会上当的,可没想到防守常山的天策军竟然派人哨探到了这两万埋伏在两边山道上的幽州军,并用信鹰飞入井陉关报警。   这样一来,原来九成把握的事情,就变了一成也不到了,所以之前很多幽州军中高级将领就说寄希望河东军的愚蠢,希望实在是很渺茫。没想到河东军竟然真的就有这么蠢,不但主动送三万大军给幽州军吃掉,还连井陉关也顺带一起丢了!   一众幽州军中高级奖励高兴得全都大喊大叫起来,而就这时,又有一名安禄山的家僮跑了进来,脸上同样带着兴奋至极的笑容。   他带来了另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在雁门关战场,高秀岩依照田乾真的计谋,故意放出假消息后并从雁门关撤军,雁门关守军果然上当追击,结果追兵被全歼。   之后高秀岩又派人穿着雁门守军的军服,假扮溃兵夺取了雁门关,现在大军正在往雁门关急行军,准备明日就进入雁门关,一路南下进攻太原!   两个喜讯几乎前后脚到,而且根据这两个情报,六万多河东军岂不是只剩下一万多一点了,杜乾运和王承业又是两个草包,太原肯定守不住,十多万幽州军正可由井陉关进入河东,然后一路打到长安去,实现田乾真的战略构想。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一刻,一些已经高兴傻了的幽州军将军,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对着安禄山跪了下来,激动道:“大光明神保佑!这是大光明神保佑啊!”(未完待续。)   PS: 总算卡出来了,另感谢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辰宿列张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超级宇宙骑士的打赏,感谢eldin的月票。 第六十九章 挽天倾(六)   天宝十三年,九月初三,河东道北面门户雁门关和西面门户井陉关一天之内被幽州军攻陷,四万八千多河东军战死,河东节度使杜乾运一战丧胆,狼狈逃窜,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九月初四,安禄山亲率八万大军从灵寿入井陉关,田乾真、张通儒、蔡希德、李归仁随行,田承嗣率兵两万留守灵寿,与常山唐军对峙,向润客领步兵五千守井陉,更让安禄山喜出望外的是,便在九月初三的晚上,张献诚回来了;   另一边,高秀岩率兵三万从雁门关南下,沿途河东守军或望风逃窜,或者人心慌慌坚守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攻克,东边和北面共十万幽州大军,气势汹汹杀向太原。   河东军民,完全想不到,之前还一片大好的局面,那位新到任的河东节度使杜乾运以及太原尹王承业不是全都信心满满,壮志凌云说要一举平定叛乱,上慰君王,下救苍生百姓,诛除叛逆,澄清玉宇的么?   怎么突然会这样?   十万幽州军从东、北两个方向狂飙突进,整个河东之地,就一下完全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无数河东道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一路哭嚎逃亡,可是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轻骑兵,一路之上,不知道多少汉家百姓被这些幽州胡骑随手砍翻在路边。   河东军丧胆,幽州军也足够疯狂,一路以来,幽州打的便是因粮于敌的策略,也不安营扎寨,也不携带辎重粮草,就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从雁门关和井陉关到太原,一路就烽火处处,所过之处。无数村镇城池的百姓被屠戮,被劫掠,被蹂躏,河北道的人间地狱。再次就降临到河东道的汉家百姓身上上。   而此刻的太原城中,自杜乾运仓皇逃回太原之后,就是一片惊惶慌乱的末世景象,无数百姓满脸疲惫,惊慌失措逃亡到太原。这里好歹还有一万六千多河东守军,又有河东节度使和太原尹在此,逃到这里总能让这些难民百姓觉得安心些。   可没想到,此刻的太原城内也出现了逃亡的狂潮,更多的人潮涌向西门和南门,哭喊着要逃出城去。世家地主、高门大户的赶着车马,护院健奴在前头拼命呼喊让路,有的甚至干脆用棍棒劈头盖脸乱打驱赶。   穷苦百姓则靠着两条腿,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艰难地随着人潮向南涌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维护秩序。便是逃跑也是乱糟糟的,所有的人就这么堵在一处。   世家大户的车马赶来,劈头就打,这些穷苦百姓就被打得哇哇大叫,人潮一冲,多少亲人走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就响了起来。   到了最后,整个太原四门,就是这样一幅混乱到了极点的末世景象,更有甚者。一些青皮无赖,还趁着这个混乱机会,入室劫掠,顺手牵羊。浑水摸鱼,使得局面更加的一团糟,幽州军一来,就是一起毁灭的下场。   而造成这一切的河东节度使杜乾运和太原尹王承业这个时候却对坐在河东军的节堂之内,惶惶不可终日,心乱如麻。相对而泣完全没有了主意!   过了半响,这位新鲜出炉被任命不到半个月,正式赴任也才十天的河东节度使杜乾运突然就瞪着王承业大声抱怨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都是你,都是你!若不你是撺掇某出兵井陉和雁门,怎会有此大败!”   王承业心里苦笑,当初天策军在钜鹿、清河战场大败幽州军,杀敌七万多,消息传到太原,这杜乾运就坐不住了,跃跃欲试,大刀阔斧行使他节度使的大权,又是大校场检阅军队,又是开府库犒赏三军,是个傻子也知道他心里想做什么。   再后来,又传来攻打雁门关甚急的大同军突然撤走,仓皇北逃的消息,这杜乾运就想也没想,立刻传令雁门守军北出雁门追击,而自己就准备亲率大军东出井陉关。   然后这个时候就突然冒出了五个人,自称是天策府建宁王手下的内卫,拿着情报说两万幽州军正在井陉关外的山道两旁埋伏,要河东军万不能出战,还说大同军也是诱敌之计云云。   杜乾运一方面是半信半疑,一方面却是眼红嫉妒,非常不愿意相信,非常不甘心,却非要来问自己。   当时自己只说不得不防,还要小心为上,这杜乾运就几万个不高兴,自己只好改口说定是天策军害怕河东军抢功放的假消息,这杜乾运就立刻点头赞同。   说白了,就是他自己想要出兵,坚持要出兵,只是在自己这里讨一个心安而已!   现在兵败了,却来怪老子,真是不要脸,不过他官职在自己之上,王承业也没办法计较就是。   他想了想,苦笑道:“大帅,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倒不如想想,如今这个局面,我等该作何打算?”   杜乾运这位逃跑将军,此刻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是呐呐接口:“我等该作何打算,作何打算?”   见他如此不堪,王承业心中只是冷笑,杨国忠怎地就派了一个这样的废物来坐镇河东:“大帅,你是一镇节帅,是守是撤,还要你早作决断啊,幽州军的前锋可是距离太原已不足两百里了。”   杜乾运这时终于认怂,恓惶道:“继元,某心已乱,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继元为某谋划一二,谋划一二!”   王承业只是苦笑:“大帅,现在这个局势,若是能够坚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坚守太原待援了。   只要我们能在太原将幽州军拖住十天,只要西边的朔方军和南边的天策军一到,便可在河东之地,围歼这十万幽州军,不但可将功赎罪,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   杜乾运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变回失魂落魄:“坚守,坚守,那谈何容易,幽州军可有十万。而我河东军却只有一万六千,且军心已失,士气低迷,人心慌慌。如何能是这十万幽州军的对手,又如何坚守得了十天!”   王承业心中冷笑,但表面却肃然道:“若大帅没信心坚守,不如早点撤退。”   “撤退,撤到哪里去?”杜乾运急切道。   “自然是往京畿道方向撤。撤过黄河。”   “对,对,你说的对,早点撤,早点撤!”杜乾运大声说道,眼中突然有了极亮的光芒,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黯然道:“不能撤,不能撤,陛下和杨相委某如此重任。某不但损兵折将,现在还临阵脱逃,就是杨相能饶得了某,陛下也饶不了我!不能撤!”   王承业冷冷道:“既如此,那就请大帅出帅府,速速安定军心人心。安排人手,加固城防,修筑防御工事,安排逃难百姓的住宿,计口发放口粮。组织沉重强壮百姓相助守城,日夜检查城防,振奋军心!”   杜乾运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莫说这些某做不来。就算某做的来,也守不住这太原。”   王承业看着这个窝囊废,语气冰冷:“那大帅又不积极守城,又不及早撤退,这不是坐以待毙么?还是大帅准备等幽州军来了便献城投降?”   杜乾运身体哆嗦了一下:“某全家老小都在长安,再说幽州军造反必败。某怎么可能降贼!”   “大帅可是但心若是弃城而逃,会被陛下降罪,甚至砍头?”   杜乾运这时也顾不得矜持了,连忙点头,王承业又笑着道:“大帅来赴任的路上,不是被刺杀了么?这事不是已经禀报陛下和杨相了么?大帅大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杜乾运瞪大了眼睛:“怎么做文章?”   “大帅就把一切都推给天策府,推给建宁王就是。就说现已查明,刺杀大帅的并非是蛇牙刺客,而是建宁王李倓的人。然后还可以将两场大败的责任都推倒天策府和建宁王身上去。”   杜乾运的眼睛已经瞪到了最大:“怎么推,这不是颠倒黑白么,没凭没据的,陛下怎么会信?”   王承业诡异地笑道:“陛下如何不会信?陛下现在已经在猜忌建宁王了,若非如此,又岂会任命大帅为河东节度使。   大帅你就说,建宁王想让李光弼做河东节度使,因而刺杀的你;建宁王想消耗河东军的实力,因而明知幽州军在井陉关外埋伏,却故意派人传信邀你出兵井陉关;这次你本来想坚守的,又是建宁王李倓发动士兵作乱,殴打驱赶于你……   大帅这么说,陛下自然是愿意相信的,陛下愿意相信,就不会去调查,再说了,还有杨相为你说话呢。   如此陛下就只会震怒于天策府和建宁王,大帅则不会有一点罪责!”   杜乾运虽然足够孬种,足够草包,但智商还是有一点的,特别是钻营看风色的本事,最为拿手,皇帝的心思,以及杨国忠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陛下肯定会对建宁王震怒,而杨国忠为了打击建宁王李倓,为了吞并四海商社,也肯定煽风点火,自己不但会没事,说不定还能继续受到重用,果然是妙极无双啊!   杜乾运大喜,对着王承业作了一个长揖:“继元之言,某茅塞顿开,继元真是某的大恩人,大贵人啊,请受乾运一拜!”   王承业赶忙说折煞了折煞了,然后杜乾运又问了一些撤离的具体事宜,要不要带兵走啊,太原城怎么办啊,怎么掩人耳目啊等等。   当听到王承业说要留在太原坚守,为他拖住幽州军,杜乾运简直感动坏了,王承业心中只是冷笑,翻来覆去想着的只是昨天晚上,几名天策内卫找到他说的话。   “杜乾运已经大败,你等败军失将,必定性命不保……若使君按我们说的那么做,保你将功赎罪,高官得做……如若不然,现在就杀你全家!”   于是,九月初四这天的晚上天刚黑不久,杜乾运便带着三十名心腹亲卫,以及十二名唐门高手,漏液出城而逃。   在杜乾运一行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二十多人便在夜色中,走进了太原府的府衙,为首那人身高六尺三寸有余,身材魁梧健硕,脸色黝黑,短须如戟,正是萧去病麾下爱将——南霁云!   紧接着,王承业又传下命令,让三班衙役、捕快、不良人到府衙听令,随后又遣人拿着杜乾运留下来的军符印信,到军营将几名河东军几名大将辛云京、慕容溢、张奉璋等以及十多名中层将领,叫到了府衙。   不久之后,众人到齐,王承业随机宣布杜乾运已经带着心腹偷偷逃遁,又讲明河东军之所以会战败的真相,并宣布杜乾运准备诬陷天策军和建宁王的计划。   河东地势险要,只要扼守这些雄关险隘,河东之地就是泰山之安,却因为杜乾运的贪功冒进,战死四万八千多同袍不说,还被这些幽州兽兵打进了河东腹地,无数百姓生灵涂炭。   这些河东军的军士将领,哪一个不是出自河东,幽州叛军杀死的河东百姓,便是他们的父老乡亲。   一时之间大多数军将和衙役公差,就又是悲愤,又是激愤,一个个都大骂杜乾运害人不浅,又骂幽州军恩将仇报,狼子野心,都该千刀万剐。   火候差不多了,王承业便介绍了南霁云和几名内卫以及天策府的特战队员,言说自己决心留下来坚守太原,但自己是个文官,没能力指挥打仗,愿意负责后勤。   维持秩序,安定人心,安置百姓住处,计口分配粮食;组织百姓,工匠修理兵刃,打造投石机,组装八牛弩,组织强壮夫役为相助守城等等;太原城的军务则交由这里的最高军阶,天策府的归德将军南霁云主持,辛云京为副手,誓要坚守太原城,与幽州叛军抗争到底。   大多数军将和公差正处于激愤当中,自然满腔热血,都说要杀光幽州叛军,报仇雪恨,有人带着对抗幽州兵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也有少数几人心生动摇,说幽州军势大,不如暂避,然后就被王承业和南霁云当场斩首,杀人立威,其余众人也就一下坚定了军心,少数对南霁云心生不服也不敢说话,只在心里说到时候看他的本事吧。   做完这些之后,当天晚上,整个太原城便动员起来,各级军将纷纷下到部队,安定军心,并连夜派出四百哨骑,向东和北两个方向哨探,警戒。   太原府的所有衙役公差,也全部出动,安定百姓民心,将太原城原有百姓,和逃难而来的百姓,编组分队,让所有的人各尽所能,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十万幽州叛军席卷南下,准备长驱直入,轻骑狂飙突进,一路打到长安去,整个战局就到了一个相当危急的时刻,眼看这天,就要倾覆坍塌。   南霁云,辛云京、慕容溢、张奉璋,还有不管是被胁迫还是心甘情愿的王承业,以及知道这个消息吓出一声冷汗的萧去病、李倓等人,以及太原二十多万军民,就在奋尽一切力气,挽此天倾。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唐皇帝李隆基却微服来到了河北道,钜鹿郡的天策军战场前线,效仿汉高祖夺韩信兵权故事,一下收了整条南路防线十五万天策军的兵权,控制了曹雪阳,并派出传骑前往常山,宣建宁王李倓火速南下见驾。   与此同时,六千飞龙禁军,五千飞龙禁军也在不久之后,乘船一路东进,随后在河北道登陆,长安愈发地空虚!   然后便在李隆基气定神闲,甚至还有颇有些得意等待李倓到来,然后就将他从此圈禁在长安的百孙院,就像其他孙子那样的时候,李隆基突然收到了河东被攻破的消息,然后他整个人就瞬间石化!(未完待续。)   PS: 感谢大宝兔的月票。 第七十章 挽天倾(七)   天宝天宝十三年九月初五,钜鹿郡邢州城。   便在李隆基接到十万幽州军入寇河东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建宁王李倓带着三十骑建宁铁卫,南下赶回了钜鹿郡的战场前线。   纵然河东形势已经急如星火,京畿道和长安城的防御极度空虚,但想到李倓马上就要到了,李隆基还是决定先料理了李倓这件事,再立刻返回长安。   李隆基心里想着,自己已经八百里加急传令到太原,让杜乾运一定要守住太原,尽量在太原拖住幽州叛军几天;又传令长安禁军,京畿道驻军加强防守,整顿武备,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火速回援京师,回纥能和就赶紧和了。   如此安排,想来应该能确保长安万无一失吧?   在这位大唐皇帝的心里,还是将李倓的威胁,看得比幽州叛军还重,毕竟就目前的战局来看,此次安禄山的叛乱,是绝不可能成事的,也就是威胁不到自己的皇位。   至于因为自己十多年来不理朝政,又过分宠信安禄山,以致有此大叛乱,整个河北道被打了个稀烂,现在河东道也是战火处处,说不得战火还要打到京畿道,打到长安城下去。   自己这古往今来,所建功业第一的圣君颜面;这无比繁荣、富足、强盛的盛世景象也都成了泡影,将来史书斑斑,也不知道会如何评价自己?   这些个思量,李隆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什么都得先保住皇位再说,保住了皇位,自己还有六十年的寿命可活,重新励精图治,慢慢将这个污点抹去,也未可知。   但若是被李倓夺了权,自己在青史上的名声,就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重要的是朕,最看重的还是这个皇位,这个无上的权位,整个天下。都由朕一言而决,用人行事享乐完全按朕一人的心意来,这种掌控天下,掌控一切,享受一切的最高权利的滋味。一经品尝,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所以李倓这个大威胁必须除去,他若肯乖乖就范,朕也不愿意做得太过,毕竟李倓也是有大功于朝,毕竟他的师父也是有大恩于朕,毕竟现在李倓在京畿道,特别是都畿道有着无比崇高的声望,杀了他,未免不会生出乱事。就让他和太子一样,在朕的眼皮底下,圈禁起来吧。   不过虽说对李倓有诸多忌惮,但其实在内心深处,李隆基对怎么拿捏李倓,还是充满信心,毕竟这个孙子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他长大的,至纯至孝,重情重义,心思单纯且刚烈。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孙子当中,朕才对他最喜欢,在萧去病未来之前。其他孙子大多都被圈在百孙院,却只让他跟在朕的身边,而且在飞龙禁军中担任职务。   李隆基相信在这个时候,李倓是一定会束手就擒,甘心交出天策府和四海商社的所有权利,跟自己回长安的。而且事实也确实如自己所想,一份敕令过去,他就只带了三十名亲卫,马不停蹄地穿越幽州军的封锁,前来见驾。   呵,三十名亲卫……   在李隆基有些焦急,又有些得意的等待的时候,李倓一行六十多人,抵达了李隆基所在的邢州城外,离城门还有还有三里远,李倓便被龙武禁军拦住了。   三百龙武禁军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一名军官和一名宦官缓步向前,那军官正是龙武卫将军李宜德,李隆基还是临淄王时的左右保镖之一;那宦官正是内供奉孙六,也是萧去病的孙大哥。   孙六孙大哥躬身向李倓行了一个礼,脸色有些尴尬,看李倓的眼神也有些闪躲:“建宁王,陛下有令,只让你一人前往见驾,现在跟我们走吧。”   此时李倓还有身后三十骑建宁铁卫,三十二骑飞龙禁军都是全身浴血,疲惫不堪,一听说皇帝如此安排,后面三十骑建宁铁就嗡的一声低声叫嚷起来,面面相觑,说什么的都有。   倒是李倓气定神闲地带头翻身下马,拍了拍其中一名和他身材差不多的建宁铁卫的肩膀,低声安慰道:“都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李宜德看着李倓以及身后六十多人,浑身的血迹,一脸的风霜,以及一百多匹战马都被汗打湿了,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都是日夜兼程赶路,而且路上与幽州游骑多次交战,想到李倓如此为国浴血拼杀,又想到李倓之后的下场,他也是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道:“建宁王,陛下已经等你多时了,这便随我等前往见驾吧。”   李倓于是便重新上马,随着一百多名飞龙禁军以及五名宦官往城门赶,他的部下,三十名建宁铁卫,则被带到了龙武禁军的军营。   半路上,孙六看他一身血迹,便道:“建宁王,要不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不用了,陛下不是已经等候多时了吗。”李倓淡淡说道,骑在马上的孙六突然间有些恍惚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便在孙六微皱着眉头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邢州府衙到了。   李倓再次被拦下,然后便在李宜德、孙六等五名宦官,府衙门口的十名亲卫的监督下,解下兵器,并进行了十分细致的搜身检查,这才跟着李宜德、孙六进到府衙之内,见到了大唐皇帝李隆基。   在李倓未来之前,李隆基是有些焦虑,又有些得意的,焦虑是因为长安的形势,得意是因为自己吃准了这个孙子的性格,轻而易举就解决这个大威胁,心中都忍不住喝起彩来。   可是现在看到李倓全身血迹斑斑,一脸风霜一脸疲惫的样子,即便是深晓天家无亲情的李隆基,在这一刻,也忽然在心里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忍了。   仔细想来,自己这个爱孙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他实在太过优秀,太过忧国忧民,威望太高,掌握的资源和权利太大。同时又太想做事,让朕这个皇帝不得不忌惮万分……   也罢,收了他的兵权,将他圈禁几年。等朕彻底消化天策府这股力量之后,倒也不是不能再将他放出去,只不过这根线自己得随时拉紧了……   李隆基甚至开始想,李倓不是萧去病这个神仙弟子的亲传弟子么,若是他能活过朕的寿命。等朕仙逝之后,便让李倓继位好了。   “臣建宁王李倓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刚满十九岁的少年,碎步急趋来到李隆基面前,躬身行礼,口称万岁,态度恭敬极了。   御座上的李隆基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孙子,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建宁王快快平身。”   “不知陛下急急召臣过来。所为何事?”李倓抬起头,非常随意扫视了一下四周。   这座府衙宽敞庄严,李隆基高坐正堂,身后是高力士侍立,大堂的两侧站着几名跟随李隆基同来的大臣和武将。   有杨国忠,陈玄礼,羽林大将军韩休珉,金吾卫大将军长孙全绪,左飞龙军使柏欣,还有三名气息内敛而绵长的武林人士。大概便是杨国忠请来唐门高手吧。   李隆基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首先这个李倓表现得太沉稳淡然了,一点也不急,这不像李倓的性子啊;   再有。他看眼前这个李倓,总觉得他的身形和气质,更像另外一个人,可是像谁却一时想不起来;   还有,第一句是行礼,自然是自称臣。口称陛下,第二句便是正常说话,先公后私,他难道不应该叫自己皇阿爷的吗?   总之,就是很奇怪,很别扭的感觉,李隆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后露出慈爱的笑意:“倓儿你浑身是血,可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幽州逆胡的骑兵?”   “一路遇着七股哨骑,两座军营,三支数百人的骑兵小分队,臣都击而破之,一路杀过来的。”   李隆基点点头:“倓儿吾家麒麟儿,朕急急召你前来,就是知道你太英勇善战,喜欢冲锋在前,皇阿爷怕你会受到损伤,故此皇阿爷想让你留在阿爷的身边,随朕回长安去。”   这话说的隐晦,但李倓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不用朕把话说的太明。   然而下一刻,李倓的反应却出乎了李隆基的意料之外,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竟然带着轻视和嘲讽的意味,然后毫不留情道:“启禀陛下,臣冲锋陷阵,平定叛乱,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今天下危急,社稷倾颓,百姓涂炭,安贼十万大军已破河东,不出旬日,兵锋便可直至长安,臣请陛下任命臣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河北道采访使;任命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南霁云为河东副节度使,速速平此叛乱!”   李隆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这个孙子竟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竟敢明目张胆地为自己索取权力!   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河东节度使李光弼虽出身陇右河西朔方军,但若因他而获得河东节度使之位,而且还曾是王忠嗣的部下,定会对他马首是瞻,加之河东副节度使南霁云又是天策府大将,河东镇就几乎也是你李倓的了。   如此你李倓身兼三镇节度使,加上天策府的二十多万兵力,再加上四海商社的巨大财力,再加上东海舰队,南海舰队也实际由天策府控制!   你李倓想做什么,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这个时候,李隆基之前的那一丝不忍心,也仿佛如烈阳下的一滴露水,瞬间消失不见,他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放肆!建宁王你敢这样对朕说话!你真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了,这样吧……”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李倓就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一般,然后又瞬间在自己身侧出现。包括李隆基在内,整间府衙之内,二十几号人,没一个人看到他是怎么移动的,仿佛瞬移一样,近身到李隆基两尺之内,那种强大无匹的威压感,第一次让李隆基感到一种无比的恐惧。   便在这时,内供奉宦官孙六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就反应过来:“你是兰陵王!?”   “请陛下下诏。任命建宁王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建宁王李倓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条湿手帕在脸上一抹,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一张脸瞬间变了模样。同时,声音也跟着一起变了。   他当然不是李倓,他是萧去病!   骤变陡生,三名唐门高手原本内敛的眼神瞬间精光四射,其中一人胳膊微微抬了一下。与此同时另两人飞快地欺身过来。   “找死!”   说话的同时,萧去病已经一瞬间将气血灌注于双眼,同时激发起九层的傲血战意,他右手轻轻一挥,湿手帕挡下十多根飞向自己的钢针,与此同时,左手出掌,轻飘飘地拍出。   两名欺身过来的唐门高手听不到一丝掌风,这一掌的速度也看似不快,两人迟疑了那么一瞬。随后一个双掌拍出,一个伸手为抓,抓向萧去病的肩头。   下一刻,那名和萧去病对掌的唐门高手已经整个都飞了出去,口中吐出的鲜血沿着他爆退的身形在半空中洒落,仿佛喷雾器一般,整个府衙之内便都是血腥气了。   那名抓向萧去病的唐门高手大声惨叫起来,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被废掉,随后萧去病趋进向前,这人的身体如击败革般飞了出去。   李隆基张了张嘴。心脏在一瞬间跳到了最快,太阳**上一突一突的,视野恍惚中就见到之前还距离自己三四丈远的李倓瞬间消失不见,然后又瞬间出现在自己两尺之内。变成了萧去病。   随后便有两具身体冲过来,又瞬间被击飞,然后萧去病的身体又在眼前消失不见,然后眨眼之间便又出现在自己身侧两尺之内。   再定睛看时,另一名唐门高手这个时候却已经唇角流血,开始歪倒在地。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在自己右前方,侧着身子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萧去病。   他不是已经在南诏被张献诚害死了吗?还有他竟敢在朕面前出手杀人!他现在还要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尺之内,萧去病和李隆基冷冷对视,李隆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让他全身的毛孔收紧发麻,全身冰凉。   而另一边,身为统兵将领的飞龙军使柏欣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声喊了出来,情绪复杂:“兰陵王?!”   在他之后,更多的人反应过来,所有的人开始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人敢随便乱动。   “兰陵王……”   “陛下……”   “兰陵王,你怎敢……”   “大胆……”   “辅……臣……你……你……”李隆基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神情恍惚,思绪混乱,更多还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下意识的,他害怕萧去病会弑君,把他给杀了。   萧去病静静地看着这位继位初期拨乱反正,励精图治将大唐推向盛世的高峰;之后又不思朝政,醉生梦死,昏聩无比,给大唐带来黑暗深渊的大唐皇帝。   两三秒之后,萧去病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长揖到底,态度恭谨道:“启禀陛下,这三位唐门弟子在陛下面前使用暗器,又试图攻击陛下,现已被臣当场击杀。   事情紧急,臣没来得及向陛下请示,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微微愣了一愣,一颗越跳越快,几乎就要爆炸的心终于慢慢开始变慢,看这态度,他还不敢弑君。   “朕恕你无罪。”李隆基强撑着问道:“辅臣,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   “是臣的师父太极子救了臣。”萧去病缓缓直起身子,恭敬认真道:“原来臣下山之前,臣的师父耗尽毕生法力,将臣的一部分精血元气封印在一块玄玉上,若臣身亡,这块玄玉便可在九天之后,救臣一命。”   萧去病睁着眼睛说瞎话,李隆基愣了一下,心中自然是有八成不信的,但他不是一个没有城府之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揭破,随后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李隆基城府深沉,杨国忠却是个轻佻性子,加上萧去病一直以来对他毕恭毕敬的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时竟然有七分一点都不怕萧去病。   他大声尖叫起来:“萧去病你放屁!”   萧去病微微侧了侧身子,偏过头,扫了杨国忠一眼。   这一眼差点就让杨国忠暴跳了起来,因为那眼神中的轻蔑厌恶之意,明显到了极处。   自己这个之前被他喊做大兄,后来一口一个杨相,不停给自己送东西,给好处的大唐宰相,其实在他的心目中,从头到尾,什么也不是!   或者并不是什么也不是,而是从头到尾,他看自己都像是在看小丑,看垃圾!   杨国忠并不是生于富豪之家,他其实是武则天男宠张易之的私生子,身份极为不光彩,从小生活落魄。   而且杨国忠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人,除了人长得帅(爹是男宠嘛,基因好啊),人有点小聪明之外,一无是处,他从十多岁时就长期在赌场厮混,被人看不起,见惯了冷眼和鄙视,讥诮和嘲讽。   杨国忠觉得萧去病刚才看自己的这个眼神,就包含了自己年轻时候,所有的冷眼和轻视,所有的不屑。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看待自己!   原来这萧去病,从头到尾,都无比厌恶,恶心自己;原来他之所以又是叫自己大兄,又是送礼给好处给不停,只是要利用自己。   现在安禄山倒台了,然后他也就不用再掩饰了!   杨国忠顿时就忍不住想要爆发,想要大声咒骂,可是他这时却不敢了,他也害怕了,因为就在刚才,他还感觉萧去病看自己的时候,就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杨国忠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萧去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多可怕,而自己这两年竟然一直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名满天下的大唐战神,大唐财神又如何,还不是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还不是要小心讨好自己……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啊!   杨国忠这边呐呐不敢再言,而另一边李隆基虽然心跳不那么快了,却依然处在萧去病巨大的威压之下,这两年李隆基对萧去病还是有些关注的,据说去年的时候,他独上少林,打赢了三位百岁神僧……这是天下第一个高手啊!   萧去病重新转过头来,看着两尺之内的李隆基,温和而恭谨地道:“请陛下下诏,任命建宁王李倓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河北道采访使;任命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南霁云为河东副节度使!”   沉默片刻,李隆基又咽了一口口水,陡然笑了起来:“朕全准了!有辅臣在,平定幽州逆胡的叛乱,朕无忧矣!”(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挽天倾(八)   “朕全准了!有辅臣在,平定幽州逆胡的叛乱,朕无忧矣!”   李隆基此刻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十多年来的醉生梦死,早已经将他血性消磨干净,要不然在另一时空马嵬坡,他也不会为了活命,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杀死,而现在萧去病给他的威压,其实还远胜于马嵬坡上的几千禁军。   可萧去病却得寸进尺,他微微向前了四分之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还请陛下委建宁王平乱之全权,节制各镇兵马,各道地方官员,许建宁王代天行狩、便宜行事之权!”   李隆基心脏一下收紧,太阳**又重新突突跳起来,全身汗出如雨,这就是要篡了,这就是要篡了啊,这份诏书一下,在法理上李倓就获得了和朕这个天子相差仿佛的权力了,这不是要篡位又是什么?   这就要行操莽之事了啊,这就要等战事一完,就扶李倓上位啊,然后再谋朝篡位啊!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还一直以为这萧去病心如赤子,是个大大的忠臣,朕真是瞎了眼,看错了安禄山那杂种胡,更看错了萧去病这活王莽!   还有李倓,这傻孩子现在还在被萧去病这个操莽骗呢,他真的以为朕倒了他就能继位登基吗?糊涂啊!   李隆基咬牙切齿地想着,整座府衙之内,所有的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堂之上的两人,倒是高力士挺身而出,一转身护在了李隆基的面前,双目含怒死死盯着萧去病。   入眼之处,萧去病依然还是最初自己见到的那副模样,仙姿玉质,神色沉稳,目光澄澈纯净。有如赤子,此刻面对自己的怒目而视,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闪断,并无半点慌乱。更无一丝惭色。   除此之外,更加吸引高力士注意的,还是现在的萧去病身上的那种再也不加掩藏的昂然英风锐气,比之以前那种温润如玉的内敛,此刻更多了一种俯视天下。怜悯众生的气质在内。   他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心思坦荡,难道他真的不是想篡位?一丝恍然过后,高力士还是冷冷道:“四十年太平天子在此,兰陵王你深受皇恩,怎敢如此无礼?你如此逼迫君上,是为臣之道吗?”   “臣怎敢对陛下无礼,实是想快点平定幽州胡的叛乱,臣之心,可昭日月!”萧去病身形一转。又跑到李隆基的另一侧,淡淡看着这位大唐天子。   高力士还想说什么,但李隆基这时却再也撑不住,此时此刻,他固然对萧去病恨到骨子里,但同时想到萧去病之前的胆大妄为,之前的藐视苍生,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从头到尾,这萧去病都没把自己当皇帝。都没臣服自己。弑君的事情,他还真做的出来。   李隆基强撑着道:“萧卿一心为国,朕准了!”   李隆基金口一开,萧去病便忙不迭再次长揖到底。然后催促李隆基立即亲笔写下圣旨,盖上玉玺,再由宰相杨国忠签名盖印,交给自己。   这种敕旨,自然不够正式和规范,至少在贞观和永徽年间。这样的圣旨,就基本等于废纸一张,没有半点法律效力和合法性,拿到下面去,也是没人会实行的。   因为按照制度来,所有的圣旨,必须由相当于后世秘书处的中书省起草,至少三名主官签字,再拿给皇帝过目修改完,再返回中书省至少三主官签字。   然后这封敕旨才能拿到类似后世审查部的门下省让至少三名主官去审核,若是这三人不同意,这封敕旨便不合法,不能发出去;而若是门下省同意或者作出了修改,也还要送回给皇帝,让皇帝认可才行。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一份有法律效力的敕旨想要发下去,皇帝先要和中书省的秘书们共同起草商量,之后还必须过门下省的审核这一关,还是得商量、博弈。   最后拿出一份皇帝和门下省官员都同意的方案出来,再去交给类似后世国~务~院的尚书省去执行。   然后还需要尚书省的大佬们和具体办事员过来一起签名,表示俺们在什么时候已经收到圣旨了,准备什么时候派谁去执行。   这样才是一封合法的,有效力的圣旨敕书,在那个时候,皇帝是和三省的中~央高层共同制定策略,共同管理国家,皇帝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所以那个时候,每一道政令,每一个决策都凝结了皇帝和大臣精英们的智慧和心血,所以那个时候大唐飞速扩张,一下变得极其强盛。   大唐更是在那一段时期,开了挂一般,在强敌环伺大环境下,竟然能够不断地只用极少量的兵力,对所有的外敌依次用兵,借力打力,挨个修理,一次又一次的以少胜多,百战百胜,一万灭十万,两万灭十五万,短短几十年时间内,愣是打趴下所有的敌人,消灭了超过自身兵力几十倍的敌人,将疆土扩张到最大!   重要并且神奇的竟然是,这样连年打仗,老百姓的生活竟然非常富足,百姓对战争也是极其热情,一个个都闻战则喜,全民尚武。   当然,当时君臣共治,有时候效率自然低了一些,有时候更会把皇帝气的要命。   但那个时候唐太宗还是有能力有本事在制度和程序上搞定这班大臣的,所以大多数时候皇帝的意志还是能够得到执行,效率其实很高;至于生气,气过了也就算了。   可是到了唐高宗李治时期,他就没这个本事和这么多大臣对抗,于是被朝中以他舅舅为首一班大臣欺负得很厉害。   所以大多数事情他都很难按照自己意愿去办,同时还被气的要死,不过气归气,大唐却还在继续强盛,还在开疆拓土,直到武则天被接回了宫中。   武则天是强势有手腕且杀伐果断的人啊,出于各种目的,就开始帮助李治打压大臣。她不是像李世民那样从道理上,制度上,讲规矩地战胜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直接破坏制度和**消灭,敢跟我做对,直接弄死你!   然后,一直到武则天自己当皇帝的时候,皇帝和大臣的关系就不是君臣共治。而是君权极其强势,君权说一不二,皇帝可以不走任何程序直接干坏事。   然后这个君权强势的传统就一直传续到李隆基这里,当然开始李隆基还算自律勤勉,愿意什么事情都很大臣商量着办,于是国家慢慢又开始变得强盛。   但到了后来,李隆基一下变得极端怠政,贪图奢侈享乐,而君权又非常强势,他不做事。但事情总要有人做吧,于是李隆基和杨国忠等人就成了李隆基进行独断专行统治的代理人,然后就有了今日之局面。   萧去病接过两张儿戏一般完成的圣旨,倒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了,按说应该是喜,若不李隆基如此,若不是从武则天时候起君权独断专权,自己若想实现自己的意志,需要对抗的便是皇帝和整个大臣精英阶层,而现在却只需要对付这样一个昏君(至少这些年都是大昏君)和杨国忠这个赌场小混混出身。毫无本事的大奸臣。   同时又觉得悲哀,这大好盛世,中国古代君权****社会的顶峰,怎么就败坏在这样一群人手中。整个中国古代社会无论是国家的强盛(非单指经济强盛),还是百姓的精神自信强大,都再没达到过这个高度,就性格方面来说,即使到了萧去病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也多有不及!   真他~妈觉得冤枉!   得了圣旨。萧去病也懒得再说什么,掉头就走,那边李隆基却给高力士使了一个眼神,高力士连忙追上,两人出了府衙大门,高力士便沉声问道:“兰陵王,你到底所欲何为?可是要行操莽之事?”   萧去病看着他,摇了摇头:“高翁也这想我么,去病心中所想,只是为了大唐,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能早点平定叛乱,为了能让大唐的元气不被糟蹋得过多,为了少死一些百姓,为了这个大唐以后能够变得更好,更强大,为了这样的叛乱,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去病之心可昭天日,若不是陛下之前不理朝政,重新奸佞,若不是战乱发生之后,陛下不听忠言,去病又何苦如此行事?   若是陛下肯一早任命建宁王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幽州叛军又怎么可能打入河东道,进而威胁长安呢?”   高力士冷冷道:“你就真没一点私心?你就没想过,你这样胁迫君上,此事过后与陛下该如何相处?”   萧去病自失地笑了笑:“怎么会没私心,这是我生活的地方诶,也是很多我喜欢的人,还有以后我的儿子,我的孙子都要生活的地方诶。现在却被人败坏得乱七八糟,山河破碎,杀人盈野,我当然不高兴了。   而且高翁你想啊,我明明有能力迅速平定动乱,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还有子孙们生活的环境更美好,更安全,我却不去做,这会让我的念头不通达啊!”   顿了顿,萧去病看着高力士,认真道:“至于此事过后去病与陛下将如何相处,你到时候看就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去病做的这些,都是对陛下好。   总之,去病做的这些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唐,同样无愧于陛下和阿姐!”   是我救了你们啊!若不是我,杨贵妃便是在马嵬坡香消玉殒的结局,他李隆基也是被儿子夺了权,被李辅国欺负囚禁,凄惨孤独死去,而你高力士也是气急吐血而亡的下场;至于大唐,从此中衰,各种凄惨,就更不愿多言了。   萧去病自失地笑了一笑,只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可儿和李倓,再不会有知道这件事……在大多数天下人眼中,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要将我骂作意图篡权的操莽罢!   ……   “狗贼!操莽!侯景!董卓!气死朕了!乱臣贼子,凌迫君上,还敢说是为朕好!朕必杀汝,朕必杀汝!”   往南疾驰的四轮马车之内,大唐皇帝李隆基终于爆发。大声骂了起来,在他的身旁,高力士愁眉苦脸地看着,微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萧去病和李倓等人来到天策军的大营,却也同样气愤得几乎要跳起来。   原来李隆基到了这里之后,要收兵权,又害怕曹雪阳不服,便让三位唐门高手出手偷袭。先将其制住,现在曹雪阳身上几处**道都中了钢针,幸好没煨毒。   再后来,李隆基又听说幽州叛军攻破了井陉关和雁门关,心中着急,又想到之前天策军就以极小极小的击败了同等数量的幽州军,杀敌大半,便强令三万天策军由金吾卫大将军长孙全绪统帅,北上寻找幽州军决战。   长孙全绪乃是长孙无忌的后代,也算是关陇军事贵族世家。曾经在河西军服役过,后来安禄山造反,其他大将大多都在抵御回纥兵,李隆基也实在找不到什么人,便提拔长孙全绪为金吾卫大将军作为自己的心腹,这次又准备让他统帅河北道的天策军与幽州军对抗。   可是长孙全绪虽然也尽心尽力,忠心报国,但毕竟之前没单独领过一军,加上立功心切,然后就出问题。三万大军还没走出去三十里去,就被早已等待多时的一万幽州军打了一个突然袭击。   骑兵打步兵有阵列不战的教训,但反过来打不是严阵以待的步兵,就是碾压。一轮突袭,三万天策步兵瞬间大败,伤亡八千多人。   最后还是一百天策骑兵使出了霹雳弹,两千天策老兵稳住了阵线,一万幽州骑兵这才停止攻击只在外围骚扰,最后还是四千飞龙禁军前来支援。才将一万幽州骑兵赶跑,剩下的两万多天策军才徐徐退回大营。   现在呈现在李倓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幅伤兵满营的景象,他缓步走入大营,无论是受了轻伤的,还是没受伤的,所有能走动的人,就都热切地围了过来。   “建宁王,建宁王!”   “建宁王你总算回来了!”   “建宁王,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要将曹将军关起来,让其他将军统帅我们?”   李倓脸色铁青,崩得紧紧的,只是用手势和眼神回应着这些士兵,径直走向救治伤员的营寨。   在门口换了一套衣服,又用酒精消过毒,李倓走进了伤兵营,战斗是在昨天打响的,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伤员都经过了简单的救治,大多数需要做手术的也都做了手术。   整个伤兵营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有的正在静卧休息,也有的伤口太疼忍不住哀嚎的,有训导官在旁边低声安慰,还有的正在军医救护兵的照料下吃东西喝汤药。   李倓眼睛湿湿的,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巡视过去,跟每个醒着的伤兵说上两句话,勉励对方好好养伤,争取早点养好伤好消灭幽州叛军;   对丧失战斗力和劳动力的,也轻声安慰对方天策府一定会管到底,家里的父母妻儿也不用担心,四海商社会安排最好的工作,子女进到英烈班学习。   重伤员帐篷中,名叫戴四清的战兵队长一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大声喊道:“杀胡狗!杀胡狗,有我无敌……”   李倓走过去,握住了他乱挥的手,另一只手用手帕擦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仿佛能感觉到一般,戴四清幽幽地醒来,半饷之后,他看清了,眼前握着他的手之人,正是建宁王。   戴四清的眼睛一下亮起来,激动道:“建宁王,你是建宁王……”   李倓微笑着点点头:“戴四清队长,我听说你这次战斗表现和英勇,临危不乱,带领本小队稳住了队形,还亲手杀了两名幽州叛军。我为你感到骄傲,你的父母妻儿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我会为你争取勋章,以后你走到都畿道的大街上,人人都会夸赞你是精忠报国的大英雄!所以还请你一定要坚定地活下去……”   李倓知道戴四清的事迹,这人从工坊起就是个先进,训练时就特别优异,之后到了河北战场又表现的特别出色,被训导官当做典型就报到李倓这里来了,准备将他当成典型宣传,还准备招他正式加入天策军。   这次作战他同样表现的极为镇定,在周围小队全都慌乱的时候。他这个小队第一时间列好队形,他站在排头,天策弩射死一名幽州骑兵,又用步矛刺死一个。但自己也被那幽州骑兵一矛刺穿了肠子,同时被战马撞得一条腿骨折,被抬回来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军医的判断说是活下来的可能很低,但李倓却希望他能活下去。   戴四清盯着李倓的脸。絮絮叨叨道:“我没给天策军丢脸,我杀了两名幽州叛军,我对得起天策府了。   从来没人对我们穷人这么好,是天策府给了我们好的生活,好吃的,好穿的,好房子,建宁王每年还请我阿爹阿娘前去赴重阳宴,我的一双儿女还能进小学堂读书……”   李倓握着他的手:“戴四清队长,你要活下去。你的父母还在家里等着回去给他们尽孝!等消灭了幽州叛逆,我们的生活还能更好!”   戴四清说了这么久话,意识又有些糊涂了,他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天策军都是好样的,建宁王,还有兰陵王,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陛下为什么要这么防范天策军,防范建宁王。建宁王你要小心啊,陛下……”   对于李隆基的突然袭击,控制曹雪阳,收天策府兵权。又命令长孙全绪领兵北上,这些底层的天策军士兵自然是免不了议论纷纷,人心慌慌,之所以大败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这些士兵的潜意识里也未必没有对皇帝的心思有过猜度,只是大多数人意识里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就是,戴四清半昏迷状态便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戴四清重新昏迷了过去。李倓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对一名训导官和军医官道:“这些伤员,能救活的,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活,重伤员要有专人单独看护。已经阵亡的,抚恤在之前的标准上,再提高五成。   还有,把这些战斗英雄的事迹都记录下来,让每个人,还有我们的后代都知道,我们是经历了怎样的流血牺牲,和浴血奋战才平定了这场叛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这些英勇牺牲的人,就没有安宁幸福的生活。”   两名军官肃然地点点头,他们不知道,在这一刻帐篷里面每名还清醒着的伤兵,都悄悄留下了眼泪。   在一边,中军大帐内,萧去病帮曹雪阳拔出了几处**道的钢针,隔着一层里衣给她推宫过血了一遍。   此刻曹雪阳穿着单衣坐在行军床上,萧去病靠着她坐在身边,两人虽口头上许了婚约,但其实这样独处,还是第一次。   萧去病近距离看着这位以后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比起何可儿来,自然是丝毫说不上惊艳的,却也算得上是漂亮,脸型也是自己喜欢鹅蛋型。   因为是个女将军,还是传授自己枪法的师父,她骑在马上的时候确实很英气逼人,让萧去病觉得很惊艳,而一般的时候,却显得茕茕孑立很温顺可怜的样子。   其实对萧去病来说,四个妻子,何可儿自然是最爱,几乎每天都会想她。而其他三妻子当中,要说最喜欢,其实还是曹雪阳,原因倒也简单,不是因为相貌,也不是因为性格。   而是萧去病潜意识里很向往一件事,那就是能和自己亲密的人,并肩作战。这让萧去病觉得很刺激,很激动,很兴奋。   他这样想着,片刻之后,便伸手搂住了她,曹雪阳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却很温顺地往这边萧去病身上靠了过来。   然后萧去病就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道:“我马上就要带六千天策老兵火速赶往京畿道,你在这里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只是现在你和陛下翻了脸,又这么简单就放陛下返回长安,你就不怕?”   “怕也没办法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不如此鬼知道陛下又会出什么昏招,还有那个杨国忠更是自私加废物到了极点,让他们继续折腾,鬼知道这场战场还要打多久,还要死多少人!   可是我现在也不能将陛下怎么样啊,我要将他软禁起来,长安未必没有人宣布我是叛乱,四方边镇也会各种乱,平乱就变成了三国演义了。   我想现在放陛下回去,他也应该能明白这点吧,而且就算他现在就要对我们动手,他总要思量思量,犹豫几天吧,他手上兵力又不多,我又没对他逼迫太甚,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犯不着立刻撕破脸啊,乘着这点时间,我就可以将安禄山捉了,河东道的十万幽州军全都打掉。”   曹雪阳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你这样做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希望到时候不要有太大的动乱才好!”   萧去病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道:“总之,只要陛下给我时间让快点平定安禄山的叛乱,后面我就不怕他了。”   顿了顿,萧去病又笑着道:“其实还是有怕,我倒真怕到时候陛下咬着牙就认了,这样我们反倒没有发动的理由,只能乖乖的做他的臣子,经营都畿道。可是他那样一个强势的皇帝,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天下没人敢违逆他……怎么可能……” 第七十二章 挽天倾(九)   九月,金秋已至,夕阳西下,在林间山道上洒下一地的斑驳,山泉潺潺,鸟鸣啾啾,野花点点,别有一番景象。   萧去病一人三马,穿行在这山道上,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山上野兽极多,不时有一两只小兽从山道两旁的灌木从中蹿出,又有两三只雀鸟被惊飞,擦着树梢,扑棱棱飞远。   更远的地方,隐约还有虎啸狼嚎之声传来,小红马倒是没事,惊得两匹阿拉伯战马不时咴咴直叫。   但萧去病自然不会怕这些山间野兽,马通人性,主人镇定,它们倒也不那么怕了,载着萧去病不疾不徐向西而行。   萧去病这是要翻越太行山,前往河东腹地,一人三骑穿越敌阵,在幽州军行军,宿营,休息的时候,全程三~陪,伺机杀杀大将什么的。   大唐的河东腹地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山西,河东的最东边便是巍巍太行山作为其天然的屏障,太行山中有很多东西方向的横谷,称之为陉。   著名的便有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等,是为太行八陉,乃是河北道和都畿河南道穿越太行山前往河东道的八条咽喉通道。   一般来说,大军团想要从河北道进入河东,最好的选择便是井陉,由这条通道可以直通太原,从太原又可以沿着汾河一路南下,地势极为平坦。   而萧去病走的这条通道却是井陉以南的滏口陉,乃是从邯郸西边的磁山到河东涉县,进到河东道之后,还要翻越太岳山和中条山中间的山道,才能进入到汾河平原。与十万幽州叛军亲密接触。   落日余晖中,一匹阿拉伯战马已经开始喘着粗气,萧去病便跳上了另外一匹阿拉伯战马,想着能抓紧时间多赶一点路。   时间紧迫啊。九月初三井陉关和雁门关同一天之内被幽州叛军攻破,当天便有幽州游骑兵先行进入河东道开路;九月出四,东边和北边两支幽州军共十万进入河东道。   太原距雁门关不过三百里出头,距离井陉关不过四百里多一点,想来这个时候十万大军应该已经到了太原吧。   也不知道南霁云和剩下的河东军能拖住多少幽州兵?自己这沿途做三~陪。又能拖住南下的幽州军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萧去病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娘的,幽州叛军从太原南下到临汾地区不过五百里,且一路都是平原,而老子从这里进入到临汾,快六百里路程,却有近五百里是山路,这是逼老子日夜赶路的节奏啊。   正郁闷间,就听见三匹战马一起昂首嘶鸣起来。两匹阿拉伯战马甚至人立跳了起来,萧去病游目四顾,便看到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从山上扑了下来,萧去病口中“吁吁”地大声安慰三匹战马,同时摘下了背在身上的十石强弓。   嗖!嗖!嗖的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就看见上百支羽箭脱弦而出,雨点般射向雄峻坚固的太原城。   射出这些羽箭的,是一队一百多人的幽州骑兵,除了这队骑兵之外,还有十几队这样的骑兵小队。散乱杂错地包围着这座雄伟的城池,纵横驰骋。   作为大唐的北京,同时也是第三大城的太原城,是由汾河西岸的晋阳县城和汾河东岸的太原县城以及横跨汾河连接东西两城的中城。三座城池连接在一起组成。   光太原主城周长就有四十多里,城外护城河既宽且深;除了主城之外,还有五座卫城护卫,各种防守设备也极其完备,可谓异常雄伟坚固。   不过虽然如此,三万多先至的幽州骑兵。却对攻下太原都信心满满。   原因有二,其一,本来十多万幽州军被困河北,已经陷入死地,突然之间就峰回路转,击破井陉关和雁门关,以极小的战损比就消灭了竟五万河东军,这简直就是奇迹,这就是大光明神的神迹!   其二便是进入河东之后,一路简直就没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一路的烧杀抢掠以及重新看到胜利的曙光,让这些幽州兵士气重新变得极为高涨。   另一边河东军又表现得太过废柴,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很多河东军的哨骑,全都不发一矢就望风逃窜,这分明就是被吓破胆了嘛。   骑弓的射程不够,这些幽州骑兵只能骑马快速冲向护城河,借助战马的速度将羽箭远远抛射入城,与此同时,不时出各种各样的怪声呼喊,耀武扬威,震慑城头的守军,打击对方士气。   三万多幽州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包围了太原城!   九月初四,幽州骑兵的哨骑斥候出现在太原城周围,九月初五这天上午,高秀岩带着一万三千幽州骑兵抵达了太原城,在太原四周烧杀抢掠的同时,派人射了一封降书进太原城,言明十万幽州军顷刻将至,太原早降为宜,可保一城百姓性命,否则城破之后,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同一天下午,从井陉关入寇的近两万先头骑兵抵达太原,与高秀岩合兵一处,并对太原城发起了进攻。   “河东军已经丧胆,太原指日可下。”   太原东城幽州军简陋的大营之内,高秀岩看着夕阳余晖下的太原主城,眼中放光说道。   他的身旁,蔡希德同样洋洋得意:“据我们的斥候,还有被抓获的百姓所讲,那河东节度使杜乾运已在一天之前漏液而逃。   现在太原城内是太原尹王承业一个文人统兵,军政废弛,更兼大败之后,士气全无,节帅又逃,他不投降,还能做什么?”   说话声中,一队骑兵驰入大营,为首那人身材极为魁梧,面色黝黑。乃是奚人出身的安禄山心腹猛将张孝忠,此刻他骑着马有如一阵风也似跑到两人身边,翻身下马,大笑道:“高将军。蔡将军,好消息,太原城射来书信,表示原降。”   蔡希德接过张孝忠递过来的书信,看了两眼。便大笑道:“这王承业想得倒挺好,说是原举城而降,但要主君答应他两个条件,其一仍由他镇守太原,并给他保留五千兵马;其二,主君事成之后,他要为中书门下平章事。”   “竟然还说一定要等到主君亲口答应,这才投降,否则就死战到底!”高秀岩看到书信,面带嘲讽道:“他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还要当我们的宰相,还死战到底,他拿什么死战到底?”   蔡希德冷冷道:“某这便写封回信给他,他若真心想要投降,就该亲迎我幽州天兵。我军早已胜券在握,现在不攻城不过是想少死一些人罢了,真要强攻这太原便是屈指可破!   哼!做人贵在自知,他若是一再拿乔,惹恼了我们,破城之后。杀他全家!”   “要他明日即刻出城投降,再派人至于我营中,犒赏三军。”高秀岩补充道,其实他更想的还是让王承业给他找几个******暖暖被窝什么的。   很快的。一封回信便写好了,张孝忠也是能开三四石强弓的神射手,便将书信绑在箭头上,策马来到城下,大喊两声射回了书信。   一来二往,双方谈定了条件。太原城在天明之后,全军出城投降,之后仍有王承业镇守太原,但幽州军可入城休息(劫掠);今天晚上,太原城如派人送上酒肉,犒赏三军。   于是戌时二刻的时候,太原城的东城打开了城门了,送出了三十多辆四轮马车驮载的酒肉。肉是四海商社下属养殖场骟过之后用粮食饲料养的绵羊肉,酒是四海商社出产的仙人醉。   更加让蔡希德、高秀岩等人满意的还是,那王承业竟然还为他们准备了已经切好的,有如纸片一般薄的羊肉卷,还有配套的火锅底料,火锅蘸料,以及切好的芫荽。   在让人试过这些食物之后,蔡希德、高秀岩、张孝忠三人闻着羊肉火锅扑鼻的香味,也是食指大动,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三人说说笑笑,一边吃还一边嘲笑王承业之前如何如何拿乔,现在又如何如何孝敬,他如此识相,等他投降之后,也不是不可以在主君面前替他美言几句,真让他镇守太原,替我们输送物资和夫役,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乎,这天晚上,一多半的幽州军将士,就都吃爽了喝开心了。   也渐渐深了,算起来,时间也到了深秋,到了晚上,温度就很快降了下来,只吃了肉没喝酒被安排值夜巡逻我幽州巡哨骑兵在马上拥紧了身上的皮袍,没精打采的巡视着,在他们的身后,幽州军的军营里面,还有少数的人,依然在围着篝火,喝酒吃肉,小声说着话或者唱歌。   便在这样的夜色里,两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人衔枚马裹蹄,偷偷出了太原城的东城和西城,悄无声息地行进着,每个眼中跳跃着火光,那是幽州大营内的点点营火。   而在这六千人的骑兵队伍当中之外,还有一支更加不显眼的步兵小分队,他们每人都穿着天策府只有队长才有的最好的盔甲,害怕反光还在外面披了一件蓝黑色的战袍。   当先那人样貌俊逸中带着一点沧桑,身上背着两把剑,正是特意从杭州西湖赶来助战的藏剑山庄三庄主叶炜。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四十九名藏剑弟子此刻已经有如鬼魅一般潜伏到距离幽州大营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四十九人同时拔出了身上或三十斤,或二十多斤重的重剑,将剑尖杵在地上,开始搬运全身的气血,激发气血运行速度。   另一边,安禄山心腹大将蔡希德因为口渴从睡梦中醒来,他在帐篷里面叫了两声,可是帐外他的几名亲卫这个时候也蹲坐在地上睡着了,口水流得老长。   蔡希德只得掀开毯子,有些跌跌撞撞地从皮垫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摸摸索索寻找水囊,一边嘴里骂道:“兔崽子们,一个个有了酒就管不住嘴了,看某明日不打断你们的腿……不过这酒后劲还真大……”   便在这时,他依稀听到了一声砰的响声,好像来自天空当中,他愣了一下,随后悚然一惊,全身的醉意一下化成了冷汗,蔡希德连忙冲出了帐篷,然后瞬间被吓得定住了一般。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挽天倾(十)   太原城。   围城仍在继续,数千幽州骑兵围着太原主城纵横驰骋,不时将一轮箭雨远远抛射入城,而城头也有善射之士用强弩硬弓反击,只不过就是城头之人有垛堞盾牌保护,城下之人快速移动,双方羽箭虽射出不少,但取得的战果却实在有限。   仿佛狼群不时在羊群外边游荡一般,幽州军便是通过这种方式,不停地想城内守军施加威压,妄图消耗城中守军的士气。当然有没有用,其实他们自己也没有信心,他们这么做,只是以之前的思维惯性,求一个心安罢了。   九月初五半夜太原守军的那场夜袭,三万多幽州军完全无备,竟然一下就被杀死了近一半,连主将蔡希德也没于军中,幽州军刚激发起来的士气,瞬间一落千丈。   紧接着,他们的士气就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因为便在第二天,太原城的城头,升起了让他们无比恐惧的天策军的军旗!   剩余一万七千幽州叛军顿时望风而逃,河东军率轻骑追赶四十里而回,成功救回被幽州军抓住的上万河东百姓,士气大振。   九月初七,叛军后续大军赶到,逃散幽州溃兵被收拢,中午时分,安禄山的中军主力抵达太原城下,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攻城,结果碰的头破血流。   一般来说,城池越大其实越不好守,像太原城这样,周长足有四十四里,一万六千兵力分布在四十四里的城墙上,就极为稀薄了,而攻城方却可以集中一点,重点进攻;而若是城中守军也在这一点上重点防守,攻城方则可以提前偷偷分出精兵,在守军集中的相反方向或其他任意空虚处打突袭。   因此,太原城虽然雄伟坚固,在田乾真等人看来,也并不是不能攻克。可结果却是损兵折将连城墙都没摸一下。   不是幽州军太没用,实在是天策军太狡猾!   从远处望去,城墙上面都是空空如也,看不到一人站岗巡逻。仿佛就是一座空城也似;可当自己这边步骑偷偷接近之时,女墙后边,垛堞之侧,就会闪出许许多多守军身影,强弓硬弩攒射有若飞蝗。若是侥幸攻到城下,还有民夫将油罐砸下,几百号人就瞬间被火海吞噬,临死前的痛苦惨叫,不忍卒闻。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南霁云早早的就将四十多里的城墙分段分区,每位将军具体负责一段城墙,城墙下面又划分为几十区域,或是征用商民的仓库店铺,或是临时搭帐篷。驻扎一定数量的士兵,虽叛军不攻,这些士兵也处于随时待命状态;   而在城墙的上的箭楼里面,每隔一段区域就有两人一天十二时辰轮流值勤,用千里眼观察敌情,这样一来,不等这些叛军靠近,城墙上就早早做好准备了。   强攻一天下来,七万多幽州军除了在太原城下留下七千多具尸体,一无所获。甚至在正面攻城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一座卫城还突然城门大开,冲出五百多骑,在幽州军的后方冲杀一番。杀死两三千人之后,扬长而去!   安禄山再次急得几乎差点晕过去,其他幽州军高级将领和幕僚也一个个沮丧到了极点。   本来因为河东节度使杜乾运的愚蠢,十万幽州百战精兵杀入河东,一路势如破竹,河东军望风而逃。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攻下太原,便可以太原作为基地,迅速扑向长安,长安空虚,京兆驻军有如虚设,定可一战而破,大事可成!   可天策军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瞬间逆转形势,将幽州军的如意算盘一下打得粉碎!这天策军也真是阴魂不散,可恶至极!仿佛不管幽州军到哪里,这天策军总能挡在幽州军的兵锋之前!不但能够大量杀伤幽州士卒,更能狠狠打击幽州军的士气!   难道这天策军真的是幽州军的克星不成?怎么没了萧去病的天策军,还是这么厉害,那建宁王李倓的勇猛和谋略,竟然丝毫不下于萧去病!   现在摆在安禄山和一众幽州军将领面前的,就是左右为难!   打不下太原城,若是继续前进直扑长安,后路上有这么一个大钉子,而且还有一万六千兵力,又有天策军统帅他们,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只是坚守而已,自然会不断反复出击,后路就断了啊,若是长安不能快速攻破,就没有退路了啊!   可若是继续强攻太原,太原城防守如此严密,只怕一个月也难以攻下,到时候等天策军和安西陇右军回师,其他唐军打败对手之后,等待幽州军就是灭亡的下场;若是就此退回幽州,同样是承认失败,那就等唐军腾出手来慢慢收拾自己了,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言退。   而另一边,七万幽州军的军心士气更是重新变得无比低沉,若不是安禄山一直在宣传天策军要杀光胡人,若不是建宁王多次明言绝不原谅,只怕这些唯利是图、反叛成性的胡人士兵和军将这时已经心生异心,将安禄山等人绑了,重新投降唐朝了。   幽州军高层讨论了半天,一多半都主张在河东四处劫掠一番,然后再撤回幽州,快活一天是一天,唐军若是集结讨伐,便往漠北草原或东北草原一跑,从此当流寇好了;   只有严庄坚决主张留下步兵继续围住太原城,五座卫城就深挖壕沟困死对方,太原主城则在城门楼对面安营扎寨,构筑工事,深沟高垒,只要对方敢出城攻击,便坚决将对面打回去,如此一来,随后后路没有太原这个据点,补给点,但后路依然畅通,只要轻骑兵能打下长安,太原自然不攻而下!   对于两派意见,安禄山和田乾真也是左右为难,便在这时,河北道就传来消息,说是皇帝李隆基因为太过忌惮天策军和建宁王,竟然白龙鱼服来到河北道的前线,收了天策军的兵权,并将建宁王软禁,更重要的是京畿道唯一能战的六千飞龙禁军也跟着李隆基来到了河北前线。   现在皇帝和这六千飞龙禁军。以及五千龙武禁军正在拼命往长安赶,可是从钜鹿郡的前线到长安,足足有一千五百里,而太原到长安只有一千一百里。近了四百里!   更兼在河北,三万天策军竟然大败于一万幽州骑兵,幽州军这边只损失了八百多人,就杀伤了对方对方八千,战损比一比十!   这就表示天策军并不是不可战胜嘛。在李隆基那样的昏君,已经杨国忠那样的大草包的指挥下,再强的军队,也只有战败的下场!   之前杨国忠不就三次与南诏交战,生生葬送了二十万大唐精锐吗!现在再送掉几十万,又有什么稀奇的!!   于是乎,田乾真当即作出决断,同意严庄的决策,劝说安禄山,犹豫片刻之后。安禄山便也有了决断,自己亲自率领四万轻骑兵南下直扑长安,一路马不停蹄,一定要赶在飞龙禁军之前攻占长安。   再留田承嗣率剩下的三万多步兵,以及沿途留守军队,继续围困太原,保障后路畅通。除此之外,再遣人前往幽州,继续招兵南下支援,反正河北道的大多数胡人也都不读书。不事生产,从小走马射箭,一经征召,就是一支可战的军队。   于是。九月初八下午申时五刻,四万幽州军开始连夜南下,然后便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三千前锋的哨骑,便在距离太原城大约一百一十里的文水县,迎头撞上了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萧去病。   第一个碰到萧去病的是一支十人的奚骑斥候小队。他之前就是奚王李日越的精锐哨骑,奚举族投降安禄山之后,便归了安禄山。   其实对他们来说,倒没有主观造反的意识,之所以跟着安禄山起兵南下,一方面是从众和习惯性服从,但心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自其劫掠的天性,早就听说京畿道和都畿道无比富庶,早就想抢丫的了。   便是这样的原因,安禄山造反伊始,这些契丹,奚,突厥、粟特人的热情和士气都极为高涨,烧杀劫掠也最为起劲。   可是情况急转直下,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二十多万幽州军,在天策军面前接连遭受惨败,现在后路不安稳,前路又极其渺茫,现在抢也都抢到了,还不回家,还要拼命,一个个心里都有老大的不乐意!   出于这样的心思,这些奚骑哨探也就有些懒洋洋的不太打得起精神来,加之这一路哨探下来,附近的村镇大多一跑而空,县城州城也都凭城据守,沿途劫掠补给也变得困难起来;时间又道了正午,天气炎热,这十人就愈发地烦躁起来。   便在这时,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燃起了一道袅袅的炊烟,名叫劳蒲奴的领头小队长喘着粗气,朝着炊烟指了指:“入娘的,总算遇着一处生火的了,小的们,俺们便到那里歇一歇,吃两口热饭。”   其他几名奚骑哨探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力踢着马腹,急刺刺冲向那处炊烟,却是距离大路四五里远的一处小山坳,有一户的独居的人家,孤零零住在山脚下,一条小溪从山坡上缓缓流下,看样子或许是山中的猎户。   等跑进了一看,劳蒲奴就越发高兴极了,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赫然拴着三匹极为高大神骏的战马!   十个人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兴奋地几乎要叫了起来,不过作为和范阳平卢军交战了上七八年的百战老兵,劳蒲奴也不是莽撞之辈,他朝着山坡两边指了指,做出一个包抄的手势:“最好抓活的!”   九名手下点了点头,很快其中的六名奚骑便从队伍里分了出去,向那户人家两侧包抄了过去,劳蒲奴眼睛放着光,从胡禄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   便在这个时候,或许是马蹄声终于引起了房子里的人的主意,劳蒲奴看到终于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人,是一个年轻的唐军将领,没有披甲穿着一身白袍,最为奇特的是背上竟然还插着两面红底黄字的旗子,装扮非常奇怪。   这唐军将领应该是路过此处,看到这户人家便进来讨口吃的,因为他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条油亮亮的烤羊腿。   让劳蒲奴觉得奇怪的是,这名唐军将领看到自己这十人。竟然显得非常高兴,一边提着烤羊腿快步往庭院大门走来,一边大声朝着自己打招呼:“哎呀,你们怎么总算到了啊。被什么事耽误了吗?”   那人声音洪亮,态度热情,神情亲热,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迎接战友或者贵客一般,劳蒲奴眉头微微愣一下。和身边三骑互相对视一眼。   什么鬼?这人脑子有问题吗,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幽州叛军吗?   这名汉人将军走出了大门,还拿起手中的烤羊腿咬了一口,劳蒲奴这才看清这人的面貌,二十多岁,英武俊秀到了极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不知我是谁?”   劳蒲奴没有说话,皱起眉,满脸狐疑。   这是一名唐军将领没错啊。可是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他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跳上战马迎战或者逃跑吗,为什么会手无寸铁提着一条烤羊腿走出庭院大门来,还有为什么这么问?   “妈~的……有病啊!”   骂过之后,下一刻,劳蒲奴收了弓箭,摘下长矛,然后猛地一夹马腹,连同身边三骑一下策马冲到那唐军将领身边,长矛探出。就要将其一棒打翻在地,而两翼六骑就准备冲入院门,抢夺三匹神骏非常的战马。   就在这时,劳蒲奴便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响起。随后一股大力从长矛上传了过来,整个人就从战马上栽了下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等他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转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的怕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不但是自己,其他九命手下也都被打下了战马。有的捂着胸口小腹嗬嗬呼痛,有的却是已经死了,在眉心处,有一处黄豆大小的红色伤口,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张大叔,你们出来吧!”   那长相英俊的年轻将军朝院子里面喊了一声,随后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人和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少年满脸的兴奋,两人走了出来,开始用绳索将地上未死的奚人哨探捆起来。   劳蒲奴想跑却没跑成,被那唐将在膝弯处踢了一脚,然后跪了下来,劳蒲奴用不太标准的大唐话求饶了起来:“大爷饶命!小奴愿降啊!”   “你不知我是谁?”那年轻唐将笑嘻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第二次问出那个问题。   劳蒲奴赶紧摇了摇头,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过,老子要知道你是谁,这么厉害,就不会自己冲过来送死了。   “你是不认字,还是眼瞎啊?”   “……小奴不认字啊。”   “哎!没文化害死人啊!”那人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扯过自己左肩探出的那面旗子,道:“好吧,我来教你认这三个字,听好了啊,这三个就认作——建……宁……王!”   “啊……”劳蒲奴以及另外一名能听得懂大唐话的奚骑哨探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连同那猎户父子也都有些呆住了。   这名假冒李倓的年轻将领,自然就是萧去病了。   因为担心河东战局,他之前一直都是昼夜赶路,终于在九月初七半夜翻山越岭赶到临汾平原,结果那时候幽州大军主力还在强攻太原城。   经过一番打探之后,萧去病大致了解了河东道的情况,之后又在霍邑见到了一名在此组织疏散和坚壁清野工作的天策内卫,于是不再日夜赶路,开始沿着汾河缓缓北上,然后终于在文水县遇到了幽州军的先头哨骑。   劳蒲奴和另一名能听懂唐音奚人哨骑已经吓坏了,建宁王李倓的名声已经幽州军内部传开了。   “绝不原谅”,“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送你们下地狱”这些话依然历历在耳,现在落到他的手中那还能有命?   想到这点的劳蒲奴顿时浑身开始哆嗦起来,冷汗直流,裤裆里突然一暖,竟然是吓得尿了,萧去病虽然十分厌恶,但还是笑着指着另一名旗子道:“还有这两字就认作——李……倓!”   劳蒲奴哆嗦道:“你是……建宁王……建宁王饶命啊!”   “你帮本王做一件事,本王便不杀你。”   劳蒲奴欣喜道:“什么事?小奴一定照办!”   萧去病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张猎户和他的儿子已经把其他没死的五人捆绑完毕,十匹战马也牵在一起,萧去病道:“张大叔啊,幽州军马上就要到了,你这里也并不安全,赶紧跑吧,骑上他们的战马往文水县城跑。”   张猎户唯唯若若点头,赶紧进屋收拾了两件东西,他的妻子和十岁的女儿也已经将萧去病要的干粮准备好用荷叶包了放在马背上的包袱里,一家四口感恩戴德骑上马,又牵着四匹战马缓缓下了坡,往县城方向而去。   萧去病这才抽出劳蒲奴和另一名奚骑身上的横刀,递给他们,然后道:“先把这四人杀了吧。”   两人咬了咬牙,把四人给杀了,萧去病点点头:“下面再把你们知道的情报,或者你们认为我应该想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本王。”   两人便争先恐后说起了情报,片刻之后,萧去病打断了他们,然后道:“下面就是本王要你们办的正事,听好了。”   两人唯唯若若点头,萧去病这时终于吃完那条烤羊腿,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你们两个现在你赶紧回去,报告你们的将军,然后再继续前往中军,报告安禄山那个杂种胡,就说本王已经独自一人来到了河东道。   你们想要南下赶往京畿道须得过本王这一关,本王便等在这里,拦在你们的前面。若是你们这些幽州废物拿本王没有办法,本王就一路跟着你们,抓住机会就杀你们几十上百人。   还有叫安禄山那个杂种胡以及所有幽州叛军晚上睡觉警醒些,莫要睡着睡着就丢了性命……   还有,幽州军若再敢劫掠,杀害唐人老百姓,等打败你们之后,本王一定带兵杀到东北去,将你们的妻子儿女通通杀光,本王说到做到……”   说完这些,萧去病便将两人给放了,直到策马狂奔出去上十里,劳蒲奴都有些不真实感,这建宁王当真好大的口气,竟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四万幽州骑兵,全程陪着幽州军南下,一路厮杀……还有听他后面话的意思,好像也并不是说一定要杀光所有幽州军,更没有说要杀光所有胡人的意思嘛,难道之前被安禄山给骗了?   就这样想着,两人很快见到三千前锋的将领,奚人张忠孝,之后这个消息又飞快地传到了三十里之后的安禄山中军。   然后,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夜袭战,在河东腹地,就此展开。(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挽天倾(十一)   秋高气爽,天高云阔,山清水碧,天地之间,一骑纵横,倏忽往来。   秋日天高云淡,视野极好,艳阳之下,一匹全身火红的汗血宝马四蹄如飞,尽情驰骋在这广袤富饶的汾河平原上,马上骑士意气风发,昂首挺胸,在猎猎疾风中纵声长啸,背后两杆颇有恶趣味的建宁王李倓的旌旗,便在歌声中,迎着狂风猎猎舞动。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意气高昂的歌声,在内力和风力的带动下,数里皆闻,将紧紧追在后面两百步远的一千多幽州骑兵,气得几乎要吐血。   入娘的,这还唱上了!   “太嚣张了!”   “娘的,一定要追上他,剥皮抽筋!”   “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分明是视我们三千先锋如无物啊!”   “入娘的,何止是视我们三千先锋如无物啊,就是四万幽州大军他也没放在眼里,太狂妄了!”   “装比遭雷劈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建宁王的骑射本事也确实是超一流,让在后面紧追不舍的一千多幽州骑兵无一不扁扁的服。   论骑术,当真是马如龙人如虎,整个就仿佛和胯下战马长在一起也似,就是这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草原汉子,一个个也是自愧不如;论箭法,手上一张不知道是几石的宝弓,随手往后一箭就是一名幽州骑士被射中咽喉、眉心,甚至是从嘴巴进入,从后脑射出,没有一箭走空。   可是即便如此,“建宁王李倓”的这种视他们如无物,对他们深入骨髓的的轻视。还在让这些生性彪悍易怒的草原汉子,完全不能忍啊!   奚奴出身的幽州军前锋大将张孝忠对此也完全不能忍,这建宁王李倓一路以来,已经杀死两三百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了。   他好像从来不会累一样。策马在前面跑,每隔差不多一息半回头一箭必定带走一条性命。   等到把胡禄里的白羽箭都射光了,他就摘下长枪,将全身上下连同战马护得风雨不透,同时放慢马速。引诱后面的幽州骑兵追上,然后杀死数十人后抢走几胡禄羽箭,再次加速向前,再次每隔一息半放一箭。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玩一样。   一口气连追了二十多里,张忠孝明显感觉到自己麾下这一千多骑兵一个个的士气都极为低沉,同时又暴跳如雷,心力被大量消耗,要不了多久,就都会疲倦不已。甚至垮掉。   没办法啊,一千多人,被一人一骑这样耍着玩,红果果的挑衅啊,别说他们,就是自己也受不了啊,这让张孝忠一下想到了草原上的独狼与鹿群。   张忠孝是奚奴出身,从小就听过部族里的老人讲独狼是怎么对付鹿群的。一条狼自然没有办法直接进攻拥有上百只鹿的鹿群,鹿也是有脾气并且有战斗力的,不小心就会被鹿角顶死。被鹿蹄踢死。   有经验的独狼采取的办法就是一直不远不近跟在鹿群后面,随时对鹿群造成威压,在鹿群吃草、喝水的时候就上去骚扰一下,让鹿群持续不断的。连续几天、甚至十几天都处于紧张和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下。   于是乎,虽然只有一条狼,却让一百多只鹿的鹿群连续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或许会有脾气暴躁的公鹿会想用鹿角将这条独狼赶跑,但独狼轻松地躲过攻击之后却依然紧紧跟着。无休止的死死纠缠,最后鹿群只能不断的逃跑,跋山涉水。   可是独狼依然紧跟不舍,死神时刻笼罩,鹿群的状态就会越来越不好。   于是六七天甚至十多天之后,鹿群里所有的鹿都变得心力交瘁,最终崩溃,然后就会一两只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或者累得倒毙或者跟不上队伍葬身狼口。   难道这建宁王也想用独狼对方鹿群的办法,对付我们这三千前锋甚至四万幽州骑兵?   哼,想的倒挺好,可惜我们不是那愚蠢并心理承受力差的鹿群,我们之间,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张孝忠泛起一丝冷笑,他环视了一圈两侧身后的幽州骑兵,大声道:“再坚持一会,让他先得意一会,待会就让他好看!”   很快的,张孝忠所说的“让他好看”的机会就出现了。   在文水县东南大约五十里,便是西河郡的州城汾州城所在,汾州城城北有一河,名曰峪道河,从文水县到到汾州城,必要经过峪道河上的一座桥才行。   此刻张孝忠一早就偷偷派出去的一千五百幽州骑兵,已经绕路到达汾州城外,并分出一部分在桥头下马列阵以待。   远远看到“建宁王”面前终于出现自己派出去的分兵,张孝忠兴奋的两眼放光,激动的大喊大叫:“他中埋伏了,前面没路了,冲啊,杀了他,杀了他!”   话音未落,六百幽州先锋骑兵便一分为二,加快速度从两翼包抄过去,张忠孝则带着剩下五百多骑,疯狂地踢着马腹朝“建宁王”直追过去。   三队骑兵,连同前方早已再次等待多时的近千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对萧去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连同张孝忠在内,一千多被调戏、被挑衅,被耍着玩,被杀掉三百多同伴,早已经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幽州骑兵,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兴奋的大喊大叫,怪叫连连。   “哈哈,看你还怎么逃……”   “叫你不停挑衅,叫你这么浪……”   “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哈哈,狗贼终于无路可逃了吧!”张孝忠也仰天大笑,然而,在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惊掉了。   只见那被团团包围的“建宁王李倓”见到如此情景,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倒转过身子来,朝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虽然他戴着半边黄金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张孝忠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嘴角有一个明显上翘的动作,那表情,分明是在嘲讽。   然后张孝忠就看到那“建宁王李倓”将宝弓收好,摘下得胜钩上的大枪。轻轻一踢马腹,胯下汗血宝马速度又一下暴涨三四成,带着马上的“建宁王李倓”一头扎进右边拦截包抄的三百多骑兵军阵当中。   然后张孝忠就见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恐怖画面,这建宁王仿佛是个杀神一般,一杆大枪在他手中如闪电般上下翻飞,盘旋飞舞,不但将他和战马遮护得风雨不透,所过之处,更加是血花四溅,人头滚滚。惊呼和惨叫声连成一片。   非但建宁王自己强悍到没边,胯下的汗血宝马同样是万中无一,极品中极品,冲阵厮杀中,速度不减,总能灵巧地寻着空隙左冲右突、辗转腾挪,才几个呼吸,就载着马上的“建宁王李倓”杀透了三百多人的拦路骑兵的左翼,然后再次冲入拦路骑兵的中军。   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就是地狱里的仇人恶魔。这分明就是万人敌!   一股凉意,瞬间爬上了张孝忠的脊背,他有些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这边都被这“建宁王李倓”给耍了。   这建宁王先是主动撞上自己这边的骑队。然后转头就跑,那他既然是幽州军的头号死敌兼头号心障,现在又孤身一人,给这边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追了。   然后追击的过程中,总是保持在大约两百步的距离。既不远,又不近,给人的感觉就是加把劲就能追上;每隔一两息放一箭,虽然都是箭无虚发,但毕竟一次只死一人,相对几千人的庞大基数来说,很容易让人忽略不计。   而且越是这样,自己这边就越会紧追不舍,因为所有的人都会想,你越嚣张,越挑衅放浪,在这些人心里,就越期待“等下追到你之后,就越要狠狠折磨你,虐杀你,叫你嚣张狂妄”的这种结局,然后就被他一路引到这里。   到现在,那“建宁王李倓”突然发威,单枪匹马冲入敌阵,竟无一人能挡,所有的人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万人敌,而自己这边不过三千骑而已。   于是,之前支持他们一直紧追不舍的那种“叫你嚣张,叫你挑衅,叫你装比,等下要你好看”的心理预期,一下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当萧去病冲破拦路骑兵的右翼之后,之前一直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的一千多幽州骑兵顿时慌作一团,转身而逃。   可是他们一路紧追不舍,幽州马不比天策军的战马,喂的都是粮食豆料鸡蛋胡萝卜这样的高级饲料;这些长期以来以草料为主食的幽州战马,到这个时候马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这些幽州骑兵竟然不知道分散开来跑,而是顺着来路一窝蜂地往回跑。   既然如此,萧去病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回去,在再次扫荡了一圈拦路骑兵,又一轮箭雨射的之前在桥头下马列阵而战的幽州骑兵落荒而逃之后,萧去病就顺着原路追了过去。   追就追吧,他还一边追,一边喊:“哎,那个谁,张孝忠是吧,别跑啊,再跑本王就一个不留全杀了啊!”   沛然雄厚的声音,一下声传数里,仿佛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于是乎,这近千名的幽州骑兵越发吓得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然后萧去病又继续喊道:“安禄山那杂种胡就要完蛋了,陛下已经任命本王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并许本王平乱之全权,节制天下各镇兵马。   回纥已经投降了啊,各镇兵马正在集结过来,范阳也被包围了,再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啊!”   张孝忠麾下的三千先锋骑兵,本就以奚人骑兵为主,这些胡人特别是奚人本就反复无常,投降成性,反叛成性。   很多普通奚人战士一年叛附大唐十多次就不说了,近十年来,光整个奚这个部族。投降又反叛就超过十次以上。   现在一听说“建宁王”竟然被任命为这么大的官,而且准许他们投降,这些能听懂唐音的奚人就有了犹豫。   安禄山这边迟早要完,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嘛。既然准许投降,那为什么不呢?投降对我们奚人来说,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吗?   然后这些能听懂唐音的奚人便大声将萧去病的话给翻译出来,询问周围人的意见,更多的人都把眼光望向了张孝忠。   也有少数受安禄山蛊惑比较深的。就在队伍当中大声道:“假的,不要信!”   “他在骗我们,等我们停下来,他就会将我们全部杀死!”   张孝忠也是想投降的,他的父亲在开元年间就内附唐朝,还做了鸿胪寺卿这样的大官,所以张孝忠与很多刚刚投降安禄山苦哈哈的契丹、奚、室韦这些一心想南下劫掠的胡人不同,他是从小过惯好日子的。   他跟着安禄山造反,固然有身为胡人倾向安禄山,并且受安禄山宣传蛊惑的原因在内。但也有一丝被胁迫原因在里面,没办法啊,安禄山是节度使啊,节度使的话不敢不听啊!   唐朝节度使的权力简直太大了,如果一个副节度使或者某军军使(比如范阳节度使统辖经略军、静塞军、北平军等九军,每军的老大为军使),没有一点后台势力或者跟节度使关系不太好,节度使是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不要任何借口直接杀死对方而不用付责任的。   而且因为受过一点汉化教育,对唐朝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情的。现在安禄山局势又如此不利,张孝忠自然不愿跟着安禄山一起陪葬,老早就想投降唐朝了,但心里确实害怕建宁王是骗他们。因此犹豫不决。   便在这时,萧去病已经追到到一百五十步之内,手上连珠箭发,一个人就射出了一阵箭雨,跑在后面的幽州骑兵下饺子噼里啪啦摔下马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他的幽州骑兵一个个就吓得亡魂大冒。   随后萧去病把巨弓往弓袋里一插,随手摘下长枪,猛地一夹马腹,小红马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一头就从后面撞进几百叛军骑兵的军阵当中,在里面生生就犁出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他嘴上却还不闲着,声若洪钟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本王数到五,减速下马的饶你们不死,继续往前逃的,一个不留啊!”   “一……”话一说完,萧去病就喊出了第一个数字,张孝忠紧接着大喊:“建宁王,你可不能食言啊……”   “二……三……”萧去病没有回答张孝忠的话,甚至根本没有理会,喊完一之后,在下两秒和下四秒,他便直接喊出了二和三。   这个时候,萧去病已经策马追到张孝忠身后了,他稍微停了一听,长枪扫荡一圈,杀死最近的四人之后,枪尖就直接搁在张孝忠的肩头上了:“四……”   张孝忠立即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来不及思考就一勒战马,大声喊道:“勒马减速,我等愿降!”   仅剩下的七百多人立刻勒马加速,准备下马投降,这时萧去病已经策马冲到了他们的最前面,他猛地一扯缰绳,小红马一下横在道路上,前蹄腾空人立而起,马上的萧去病长枪往左面一指,大喝道:“五!”   七百幽州叛军骑兵同时下马,跪在了地上,叩头不止:“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小红马两只前蹄重重落地,萧去病嘴角带起一抹冷笑,开心起来:“好的很,那你们现在就是本王的手下了,本王说到做到,只要投降,就能免死。   若是差事做的好的,不但能吃好的,穿好的,住最好的房子,娶最漂亮的小娘子,就是以后成为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好比驯狼,首先要做的一定是将对方狠狠打趴下,然后诱之以利,驯狼是食物,驯这些反复无常的幽州叛军,用的就是各种好处,俗称画大饼。   萧去病让张忠孝翻译一遍,一众之前还惶恐不已幽州叛军立刻就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萧去病亲眼看到。个别幽州兵脸上竟然不自觉露出残忍的笑意和一副“就这样”“这也太轻松了”的表情。   萧去病语调一寒,声音冰冷:“然,要做本王的手下,就必须遵守本王的规矩。若是再有异心,再想着草原上那一套叛附不定反复无常,一有发现这些苗头,即刻处死!   本王的规矩有很多,怕你们记不住。先说三点。其一,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个指挥自然是本王、天策府、还有本王指派给你们的长官的指挥;其二,遵守大唐的律法,不许伤害大唐的百姓,不许抢占百姓的财物,更加不许杀人和劫掠;其三,上面说的,若有违犯一丝半点,绝不姑息手软。立即处死!你们要互相监督,揭发有功,隐匿者被发现当做同罪,一起处死!”   翻译过后,七百多人全都唯唯若若,战战兢兢,与他们之前的那种野蛮凶狠,残暴残忍简直判若云泥,个别会说大唐话又情绪激动的更是声泪俱下的当场诅咒发誓。   但萧去病自然不会相信他们。   萧去病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你们之前犯了那样的死罪。大唐待你们不薄,你们却跟着安禄山那杂种胡造反,杀了那么多唐军将士,残杀那么多手无寸铁的大唐百姓。烧杀抢掠,歼银掳掠,无恶不作,总不能最后打不赢了,说一句投降,之前做过的恶事就一笔勾销吧?   你们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张孝忠面色苍白,一下汗透重衣,他声音颤抖地道:“建宁王,我们已经知罪了,只求建宁王饶我们一命,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今生今世,我等一定对建宁王肝脑涂地,效之以死!”   萧去病冷哼一声:“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一通翻译过后,不管真情实意还是虚以委蛇也好,七百多幽州叛军全都声色俱厉大哭起来,表示一定改过自新,将功赎罪。   信他们才有鬼,萧去病咬牙切齿道:“说的没错,你们每个人都是罪人,全都罪大恶极,全都应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萧去病明显闻到了骚哄哄的气味,显然有人吓得夹不住尿了,想反抗又不敢,跪在地上只是筛糠一样发抖,还有的就偷偷想往横刀上面摸,但又不敢。   萧去病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所以,你们现在别想本王会把你们当一个人对待,更别想受到优待,四海商社、天策府有钱有粮、有酒有肉,但不是给你们这些罪人的!   你们只有在赎罪以后,你们在本王的眼中,在天策府的眼中,在大唐百姓的眼中,才算是一个人,你们才有资格获得本王说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好房子,还有数不清的钱。   你们赎罪的方法有很多,首先就是要真正认识到了你们深重的罪孽,认罪,反省这是第一步,到时候本王会把你们关在集~中~营,派训导官给你们……   ……这就是本王允许你们投降的条件,有没有谁觉得接受不了的,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站出来,本王现在就放你们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张孝忠的心头,跪在地上的张孝忠再次忍不住浑身打颤,冷汗再次不要命的冒了出来,这建宁王小小年纪,操弄人心的手段,让他不寒而栗。张孝忠心里只在祈祷,不要上当,不要上当。   然而那七百多人听不到他的祈祷,真的就有一百来号人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崇尚自由快活,不能接受如此苛刻的投降条件。   然后萧去病就笑了,和颜悦色地命令他们他解下兵器盔甲站到一边,然后扬了扬手让剩下的五百多人起来,开心道:“好了,还记得本王说过的规矩吗,第一条是什么?”   张忠孝声音颤抖道:“一切行动听指挥,重点就是要听建宁王的指挥。”   十几个会说唐音的也这样回答:“一切行动听指挥,重点就是要听建宁王的指挥。”   萧去病更开心了,笑着道:“那本王在说这些规矩之前,还说过什么?”   张忠孝恭谨道:“不得再有异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反复无常,一有发现这些苗头,即刻处死!”   一百来号人当中的能听懂唐音的人立刻就慌了,哆嗦着再次跪下来摇头乞降,但萧去病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盯着张孝忠和他身后五百多人,冷冷道:“那就听本王的指挥,把这些到现在还心生异心的,都杀了吧。”   张孝忠把话翻译完毕,那边一百多人自然是各种求饶,而这边五百多人,在沉默和眼神交流两三息之后……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距离之前发生战斗那座石桥不远的汾州城,城墙上满满的守城团结兵(由州刺史征发并统领的半农半兵的乡兵),便在两名天策内卫的带领下出城抓捕了两三百幽州兵,打扫完战场之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建宁王李倓”一个人押着五百多骑幽州兵,来到城门口叫门。   在萧去病出示金鱼符和圣旨之后,守城的太守(就是刺史,唐朝州郡、刺史和太守总是变来变去)这才带着团结兵打开大门,将这五百多在城门外就解除武装的幽州兵引入城池,并安排专门的地方和专门的人将他们看押起来。   然后便在一群人惶恐,害怕,忧心不已,夕阳西下的时候,萧去病来到了关押他们的军营,找到张孝忠:“走嘛,赎罪立功的机会来了,本王需要八十骑跟着本王一起夜袭幽州叛军……”(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挽天倾(十二)   大唐天宝十三年,九月十二,大唐西京,长安城。   往日的繁华喧闹,歌舞升平,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极盛景象,已经没有了踪影,笼罩在长安城内外的,是一种紧张而忐忑的心情。   虽然自几个月之前,安禄山麾下的二十七万幽州军在河北道境内四处劫掠,竟然抢到了五姓七家的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的头上,之后天下嚷嚷,举国上下都说安禄山必将造反。   长安城内,上至公卿大夫,富豪权贵,下至平明百姓,贩夫走卒,也无不在酒席之间,茶余饭后,将安禄山和幽州军作为谈资,大骂安禄山中山之狼,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云云。   国子监的太学生,世家勋贵的年轻子弟,更是上下奔走,大声疾呼。在青楼瓦舍呼朋引伴,置酒高会之时,一个个也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慨然有一旦朝廷照他们说的去做,或者对他们委以重用,便能立刻诛除奸邪,刷新朝纲,澄清天下。小小幽州胡儿的反叛,在他们眼中更是翻手可平,又何足道哉!   可等到安禄山果真反了,除了这些自负大才而不遇,书空咄咄的空谈书生,每日洋洋得意,叫嚷的更凶之外,其他所有人,上至一般文武大臣,下至底层百姓,却一下傻了眼,没有一个主意。   所有这些人,都是一种“啊,这般白眼狼还真的反了啊……”这样的反应,然后脑子就一片空白,空白之中就只有两个大写的字——懵逼。   这些承平日久的官僚和百姓,在懵逼过后,其中的大部分人竟然产生了和杨国忠、李隆基的想法,以为造反只是安禄山一人造反,且不出旬日就会失败,然后所有的长安官僚、世家权贵还有底层百姓,就每日翘首以待,等着幽州军集团和回纥叛军。自己覆灭的消息传来。   直到不久之后,很多河北道的百姓,到达都畿道之后,又在李岘的安排下。坐着四海商社的四轮马车,一路来到长安城。   在亲眼见到,轻耳听到这些河北难民是怎么样家破人亡,河北道的汉家百姓是怎样一个惨绝人寰,幽州叛军有多残暴邪恶野蛮之后。这些长安权贵和百姓,才终于知道了害怕和紧张!   但依然毫无应对,半个世纪的太平日子,已经让这些原本最尚武的关中勋贵和百姓忘记了刀枪为何物,没了血性,变得麻木而软弱。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除了每日忐忑不安,少玩一些斗鸡赛马,少听一些梨园丝竹,心神不宁之外,就再无别的应对。   加之长安城最善战的飞龙禁军被调走。这座庞大而臃肿,有两百多万人口,反应迟钝的大唐国度,几乎只需要用两千精兵,就可一举攻下。   再之后,就突然传出河东道已经被攻破,十万幽州大军正顺着汾河平原,一路南下,整个长安城这才开始慌了,皇帝宰相不在。太子被囚,副宰相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韦见素,和京兆尹崔光远这才紧急动员起来,关闭长安城门。全城戒严。   几乎同一时间,韦见素、崔光远两人收到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的八百里加急,于是开府库,募骁勇,贴出招兵告示。   因为这些年,四海商社在海外的掠夺。加之经济确实飞快发展,就算有杨国忠等一班大小贪官,长安的国库还是存满了钱财。   于是招兵的待遇也是极高,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人人踊跃从军,困于长安的书生啊,商人子弟、无业游民、市井泼皮啊,也全都加入军中,不出三天,就募兵十万,号为天武军,一半驻扎长安,一般驻扎霸上。   颇为讽刺的是,由于事情紧急,这十万新兵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组织管理,一直吵吵嚷嚷,鸡飞狗跳的。   而另一边,天策府集团,也在紧急运作起来,天策府的特务头子李天锡,于九月初六赶赴长安,亲自组织指挥清心茶社说书人的宣传工作。   宣传鼓动的内容,倒也简单,第一就是河北道、河东道被幽州叛军入寇之后的凄惨遭遇,亲人被杀,妻妹女儿被掳走糟蹋、家园被毁;同时又对大唐的过分优待胡人,引狼入室,多次被胡人反叛却依然故我的这个政策提出疑问和讨论。   当然,公允的来说,安禄山的幽州集团造反,胡人劫掠成性,反叛成性固然是最大的原因,但李隆基和杨国忠等人的昏聩**,骄奢**逸,以及节度使制度的缺陷等都有责任,但这个时候自然是抓大放小,重点攻击。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仇胡情绪高度暴涨,很多西域胡商,被打被抢,几乎不敢开门营业,这个算是他们被连累了,暂且不提。   第二个宣传的重点就是前方将士,浴血拼杀的英勇事迹,强调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思想;讲军人的血性,军人的牺牲精神。   当然因为是天策府的附属机构,对天策府的事迹知道的也最多,其中六成以上就是在宣传天策府将士的英雄事迹。   饶阳城外六十一骑天策将士,牺牲自我勇救数千百姓的事迹,更是被重点宣传和歌颂,天策军校尉莫秋凤也在一天之内,在长安城变得无人不知,每个人说起这件事,都是热血沸腾,大声赞颂天策将士,真英雄也!   乱世之中,这种英雄事迹本就极受欢迎,在这样的大力宣传下,清心茶社名下所有茶楼茶馆,路边说书棚,都每天爆满,挤满了听书的,一种炙热的情绪正在被渲染。   然后也有一些人产生这样的疑问,既然天策府如此奋不顾身浴血拼杀,天策府又一早就知道安禄山要造反,为什么还让幽州军打到河东腹地,直接威胁长安安全呢?   没到这个时候,清心茶社的说书人,便会直言不讳相告,这一切都是因为河东节度使杜乾运的愚蠢和贪功,并在众人的疑惑和一再请求下,将河东之战,井陉关雁门关丢失的经过一一说出。   更阴毒的是。李天锡还派人假扮一般的百姓,到处在酒楼茶馆,人多的地方,揭发杜乾运和李福德的黑材料全部揭发出来。比如在剑南的时候,两人就贪污军饷,虐待士卒,还纵兵劫掠;   南诏之战时,此二人就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八万唐军全军覆没。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因为贿赂了杨国忠,又善于逢迎拍马,竟然被杨国忠推荐,一个担任河东节度使,一个担任右羽林卫大将军。   本来,自杨国忠得势以来,就在长安城骄横跋扈到了极点,他的亲属和杨家仆役自然也是为非作歹。仗势欺人。   而且杨国忠赌场小混混出身,做事轻佻,他自己也知道其他很多人都是瞧不起他的,自己不但没有真才实学,也没有好名声,结局肯定不好,不如及时行乐,于是做事越发肆无忌惮!   再加上他当政以来,欺瞒皇帝,有灾不救。在南诏送掉二十万人,并且还准备在京畿道抓壮丁继续送。可以说,整个长安,乃至整个京畿道。除了被他提拔起来的小弟,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没有一个不讨厌,不痛恨杨国忠的。   于是乎,大部分的怒气。就一下转到了杨国忠身上,只不过杨国忠官职太高,权力太大,敢怒不敢言而已;   但是对送掉五万河东大军,丢了井陉雁门两关,又临阵脱逃的杜乾运,就没那么客气了,愤怒的长安百姓,以及骑马赶车从河东逃难而来的世家富户,一下包围了杜乾运在长安的府邸,无数的小石头,臭鸡蛋,烂菜叶就往里面砸。   而天策府的这些小动作,也终于引起了杨国忠手下人的注意。   时间是正午,长安城连续两个多月的**雨霏霏在不久前终于停歇,难得出了个大太阳,位于长安东市的一间清心茶社的大茶楼已经挤满了人。   后来到的人只能搬个胡床坐着或者干脆站着,茶水全免,点心小吃半价,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说书人讲莫秋风在饶阳城的故事。   “……当时情况那个危急啊,五千汉人百姓负土填壕,若不是不放箭射杀,要不了多久,土丘就能堆得和城墙齐平,幽州胡狗就可以直接冲上城墙,饶阳就破了啊,城内的上十万汉家百姓就都会被杀死!   可若是放箭射杀,杀的却是自家的无辜百姓,附近的乡亲,这叫城头这些守军如何下得了手!   便就在这个时候,天策军的校尉莫秋风站了出来,要带领六十名天策骑士,冲击两万人的幽州大阵。饶阳太守卢全诚双目含血道‘你们这是送死’,可是莫秋风却说‘我们是天策府的兵,天策府的使命就是保卫大唐,天策府的将士,为了守卫大唐,为了保护大唐的百姓,可以去死’……”   “好!天策军好样的!真英雄!”听书的人们大声鼓掌叫好,堂中一片热烈的掌声。便在这时,就从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却是一队金吾卫的士兵拿这长枪挤了进来,见人就打,很快就清除一片较大的空间,一名将军模样的走了进来。   “是裴十五郎……”   “杨国忠的小舅子……”   “故意来找茬……”被赶到大堂两侧的听众有人认出了这名金吾卫将军,小声的议论到。   裴十五郎裴昱进到大堂之后,环视了一圈店内,昂着头,颐指气使道:“妖言惑众,胡说八道,你们清心茶社胆敢颠倒黑白,污蔑当今宰相,从今天起,所有清心茶社不许再说书,否则就把你们偷偷抓起来。”   几名四海商社的员工和两名天策暗卫成员跑了过来,互相对望几眼,旋即那说书人一拍惊堂木,看着裴昱,开了口:“还请裴将军指出来,在下说书的内容,到底哪点是胡说八道,哪点是颠倒黑白?”   一些听书的也壮着胆子问道:“是啊,这位说书先生哪点说的不对,指出来啊!”   “颠倒黑白的是你们吧,杨家真是跋扈惯了,当长安是你家开的么……”   裴昱杨着个脑袋,眼中寒光四射,尖声叫道:“井陉关、雁门关会丢,明明是你们天策府想居心叵测,想消耗河东军的实力,故意放假消息让河东军出兵井陉关。之后又发动士兵作乱,驱赶河东节度使杜乾运!”   “滑天下之大稽!”那说书人冷冷笑道:“那杜乾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当我们大家不知道么?你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说得出来,你以为大家会信?”   一名河北道的难民用手指着裴昱大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天下就是被杨国忠败坏的,你姐夫杨国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当初南诏之战就是他颠倒黑白。葬送掉二十万大军啊!”   店中众人也跟着一起叫嚷:“就是,就是,他惯会颠倒黑白!”   “金刀乱唐,金刀乱唐,说的不就是杨钊么……”   “你们杨家人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到现在还想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么……”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裴昱的脸色一下挂不住,气急败坏道:“说天策府妖言惑众,你们就妖言惑众,这么多人就被你们骗了!”   顿了一下,他声音再次提高了三四度,又尖又细的大声喊道:“把这里砸了!叫你们妖言惑众,颠倒黑白。”   几十名金吾卫的士兵开始打砸起来,桌子茶杯茶壶碟子倒了一地。噼里啪啦的,瓷器碎片乱飞,滚烫的黄绿色茶汤四溅,店里的听众纷纷四处躲避,口中大声议论往店外跑,而包括说书人在内的十几名天策府成员只是在一旁冷笑。   一天之内,类似的场景同时在长安城内所有的清新茶社所属的茶馆茶楼上演,所有的长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杨国忠和天策府两大权力集团。公开翻脸决裂啊,就是不知最后谁赢谁输,不过至少在现在,至少九成以上的人。是希望天策府能赢。   杨家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杨国忠那那副小人得志的轻狂模样,我们早就看他不惯了……   平康坊,潇湘馆。   八名国子监的太学生在此置酒高会,在接过旁边女妓的斟酒。满饮一杯过后,有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做悲天悯人状。   于是旁边一人道:“刘兄就是悲天悯人,可是为河北、河东道的百姓伤心难过?”   被称作刘兄的太学生名叫刘秩,乃是这八名太学生的头头,最善于清谈辩论,一手骈文也写得精致漂亮,每每酒后就长篇大论,上至宰相,下至地方,激扬文字,整个大唐就都被他批评指摘了遍。   而他说发表的言论,也大多是书生意气,盲目复古,以为一切都按照春秋时期周礼来,自然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若是萧去病在此,定会如闻狗屁,或者一巴掌打得他闭嘴或者落荒而逃,可偏偏他身边一群人,却对他无比追捧,一群人每日饮酒高会,抒发心中怀才不遇的愤懑。   刘秩闻言,点了点头:“国危如累卵,社稷倾颓,生灵涂炭,我等空有一腔报国之热忱,却无报国之门路,每日只能饮酒高会。   想到每日都有那么多的百姓正在被幽州叛军屠杀,我的心如刀割啊。”   另一名叫做李揖的太学生道:“可惜朝廷不能用刘兄这样大才,否则这叛乱又何足平!”   又一名叫宋若思的太学生叹气道:“说的正是,陛下不思朝政,朝廷奸臣当道,那杨国忠本是赌场小混混出身,既无才学,又五品行,怎可窃据相位!   还有各镇节度使,也是无用,打了这么久,竟然还不能平定叛乱,一群庸庸碌碌之人,窃据高位,尸位素餐,实非国家之福。”   名叫邓景山的书生道:“应该说天策府兰陵王,建宁王师徒还是不错。兰陵王两万大军征讨南诏,一战而平,之后又大破吐蕃八万援军,可惜竟然被奸人害死。建宁王多次打败幽州军,也是继承了兰陵王的本事,此次平乱,就看建宁王和天策府的了。”   刘秩冷笑道:“那建宁王真有本事,又怎会到现在仍然不能平底叛乱,又怎会让幽州叛军攻占井陉关,雁门关?   更加可恶的是,现在国难当前,那杨国忠和建宁王还要争权夺利,互相拆台,这战事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   “哦,刘兄这是何意,难道你也相信杨国忠那边所说?”   “空**来风,未必无因。这两日清心茶社,不断宣传天策府之事迹,又岂会没有居心?那杨国忠固然不好,天策府和建宁王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   刘秩恨恨地说道,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太有本事了,而且在太学生中又这么有名,皇帝不思朝政,杨国忠又是奸邪小人,于是就一心想到天策府入幕,施展胸中的抱负。   可是等来等去,各种暗示和推销,天策府兰陵王也不来三国茅庐结交自己,刘秩只好放下身段,写了一篇《止戈记》论述怎么结束天下的战乱,怎么开万世太平的方法,自以为自己的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这篇文章一递过去,就被天策府赶了出来,说什么天策府的庙太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据说当时看不上自己的,便是这建宁王。   “依我看,建宁王这么做,便是想学王莽,等陛下一回来,我便要向陛下告发建宁王的不臣之心!”   他此话一出,座中其他七人一下就呆住了,惊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刘秩正准备洋洋洒洒揭露建宁王的真面目之时,就听青楼外面的街道上一阵大乱。   众人连忙把头探出窗子,询问了半天,这才弄清楚,原来是皇帝陛下从前线回来了,刘秩兴奋地大声道:“我要上疏陛下,你们谁愿与我一起?”(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挽天倾(十三)   天宝十三年,九月十二,大唐皇帝李隆基从河北前线返回长安,局势却一下变换得让大多数老百姓看不懂了。   天策府和杨国忠的决裂争斗,之前还差不多是个势均力敌的态势,杨国忠这边掌握着行政大权,还有军权,杨国忠的心腹李福德为右羽林大将军,小舅子裴昱为金吾卫将军,驻守长安的天武军也由杨国忠的长子杨暄统帅。   而天策府虽然在长安要什么没什么,却得到了几乎所有老百姓的支持,不管杨国忠这边再怎么污蔑,颠倒黑白,他们还是信天策府,不信杨国忠。   一时之间,还有一种议论在百姓当中口口相传,越传越广,那就是杨国忠是个大奸臣,蒙骗圣上,败坏朝纲,这场叛乱全是由杨国忠引起的。   还有那个杜乾运,更是愚蠢废物到了家,就是因为名字取得好,叫“赌~钱~运”深受杨国忠的喜爱,又送了杨国忠二十万金币,才谋得了河东节度使的职位。   本来若是听天策府的,只怕现在叛乱早就平定了,现在弄成这样,也就是怪杨国忠这个大奸臣收了杜乾运的钱。   议论得越多,长安的老百姓骂杨国忠就骂得越凶,若是这些骂得有用,估计杨国忠起码要是几亿次了。   可是等李隆基一回朝,却一下站到了杨国忠这边,不但下发明旨宣布,河东战局如此败坏,责任全在天策府!   清心茶社颠倒黑白,污蔑中伤朝廷,意图不轨,着令即刻查封,锁拿一干成员;另河东节度使杜乾运忠心体国,尽心王事,兼任右天武大将军,统领五万天武军,驻军霸上。   所有的长安百姓。一下懵了,怎么可能,一心平乱,为了拯救百姓不惜送上性命。在河北道,河东道救下一百多万百姓的天策府反倒成了乱臣贼子;杨国忠这个赌场小混混,臭名满天下的大奸臣倒成了忠心为国?   这怎么可能?滑天下之大稽嘛!   一些逃难到长安的河北道,河东道的难民纷纷大声疾呼,到处给天策府喊冤。大骂杨国忠是欺骗皇帝的奸臣,然后他们就被一顿打,叫嚷得凶的就被抓到了长安、万年两县的监牢里去。   而另一边,但凡和兰陵王、建宁王亲厚的官员,也全都被革职软禁,还在长安的王元宝王家,倒没有直接冲到家里去拿人,但也派了重兵牢牢监视。   总之,就是一时间人心慌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十六王宫。南阳王李系,着急忙慌地来到广平王府,找到他的大哥广平王李俶,张口便问道:“大兄,皇阿爷这是怎么了,他难道真的糊涂了吗?就看不出杨国忠这是欺君罔上吗?”   李俶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这个二弟拉到内室,摇头道:“不是皇阿爷糊涂了,是你糊涂了。二弟,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这是皇阿爷和三弟在斗法呢。我们那个三弟当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把皇阿爷一下逼到这种地步了……”李俶怆然地说道,脸上表情复杂,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忧心,还是羡慕嫉妒恨,或者都有吧。   “啊……”李系张大了嘴巴,一直以来李隆基太强势了,囚禁父亲兄弟,囚禁儿子孙子。一天之内毫无理由杀掉三个亲儿子。阿爹太子李亨也被逼得两次离婚,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才四十多岁就一头白发,苍老无比,这么强势的一个皇帝,竟然会被自己的三弟逼迫?   “大兄此言何意?小弟愚钝,还请大兄细言之。”   李俶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道:“你想啊,这些年来,天策府的所作所为,战必胜,攻必克,四海商社富可敌国,所有世家权贵都和四海商社有生意上的往来,都要求着四海商社,三弟几乎已经得到了所有世家的支持。   这几年来,天策府又广施善政,杨国忠各种胡作非为,比如京畿道大灾,杨国忠非但不赈济,反而加倍收税,最后这些都是多亏了天策府才活下来;   杨国忠在南诏葬送掉二十万大军,又要在京畿道强行征兵继续去南诏送死,最后也是天策府战了出来,一举灭亡南诏,那些之前去南诏必死的京畿道百姓岂不家家户户对天策府感恩戴德?   到现在,安禄山二十七万幽州军起兵造反,天下各镇兵马都被回纥牵制,天策府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独自抗衡幽州军二十七万叛军,数次击败叛军。若不是杜乾运贪功无能,又岂会让幽州叛军攻破河东,只怕不出一个月,天策府就真能平定叛乱。”   李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既如此,那不是很好吗?”   李俶看着这个二弟,脸色极为难看,过了半响才低声道:“二弟,你怎么还不明白。天策府如此强势,这么强的兵力,这么高的威望,安禄山造反,最大的责任就在皇阿爷,最后却被天策府,被三弟平定了。   如此一来,皇阿爷的威望岂不是一落千丈,三弟的威望却一下升到天上,他又有各世家权贵的支持,又得天下百姓爱戴。皇阿爷对他岂能不深深忌惮提防。   皇阿爷从长安消失这么久,不就是去河北道前线夺三弟的权了么?只是没想到啊,皇阿爷竟然败在了三弟手上。”   李系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呆愣了好半天,才悠悠醒转过来,颤声道:“那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还有,皇阿爷为什么明知杨国忠名声如此不好,杜乾运如此无能,还要继续重用杨家的人,重用杜乾运呢?”   ……   “陛下现在要对天策府和建宁王动手,阿兄你说他们哪边会赢?我们京兆韦氏该如何做?”   长安城,紧邻亲仁坊的安邑坊,京兆韦氏,韦贲府,韦辉找到了自己的哥哥,问出了相似的问题。   韦贲摸着胡须道:“谁赢谁输不太好讲,但有一点是明白的,若是陛下取胜,战乱必定不能这么快平定。而我们这些世家的利益,也必将严重受损”   韦辉连连点头道:“陛下十多年不问朝政,唯一倚重者杨国忠也,天策府若倒台。四海商社必定交给杨国忠。   可是四海商社这套先进的管理,这么多先进的技术,又岂是杨国忠那个赌场小混混能玩的来的。   这两年,我们京兆韦氏跟着办工坊,做生意。开拓草原和海外,财富增长了上十倍都不止,各种新奇的、好玩的、享受的玩意层出不穷……”   他顿了顿,两眼放光道:“而且,这种看着自家产业一点一点做大,管理成百上千人的这种成就感,真的很好啊!”   两年多以来,四海商社算是自己创业的同时,也带着这些权贵世家,特别是五姓七望、关中四姓、江南华族一起做事业。   很多先进技术比如造纸、酿酒、制新茶、水泥、硝石制冰、活字印刷。甚至是四轮马车的生产技术,四海商社在领先半年、一年、或两年之后,就免费传授给这些权贵世家。   各世家只要交点餐饮住宿费,就可以派遣子弟到四海商社商社办的进修班学习;也可以免费派技工到四海商社开设的工坊当学徒,手把手传授。   另一方面,传授技术,给予好处的同时,天策府这边又留有后手,比如造纸,几乎都有的工艺技术都教给了世家。但碱水的配置,各世家没有一个完整的化学体系,没有专业人才,却只能依赖四海商社。   这样一来。各世家在从四海商社获得利益和好处的同时,其实也被四海商社牢牢控制住了。好比现在,若是天策府要倒台,这些世家就会想,天策府倒台不要紧,但会害得我们造纸工坊、四轮马车工坊开不下去。我们伐开心啊。   说起来,四海商社这两年多以来在海外掠夺,在国内发展科技,兴办工坊,虽然有数以百万计的普通工人和周边百姓因此受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但实际上,最大的好处还是让这些权贵世家得了去。   萧去病这么做的理由,一方面是借着他们的力量,一起将事业做得更大,更先进的技术得以推广和普及,建设更多的工坊,蛋糕越来越大,受益的穷人百姓也会越来越多,大唐的生产力也一下提高了起码十倍以上。   另一方面,也是将些权贵世家绑上天策府的战车,一早就预备好了,如果出现今天这种局面,这些世家权贵,不会成为天策府的阻力,他们会欣然看到,甚至主动帮助天策府夺权成功。   至于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所有的资源,产业都被这些权贵世家所垄断,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了,等李倓当上皇帝,有的时间解决。   而且即使这些工坊的工人被剥~削了大部分劳动价值,但在事实上,他们的生活水平也确实得到了提高,唯一受到残酷压迫的,是南海那些土人和被卖来的战俘和奴隶。   对此,萧去病心中虽然有愧,但也深知一个民族的崛起,本就是其他几个民族的灾难。   所以,说白了,就是在李隆基不思朝政,醉生梦死,杨国忠被金钱所迷惑,小人得志,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的时候。   天策府集团,已经带着其他权贵世家和许许多多普通百姓飞速向前,萧去病苦心经营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造势,现在大势已成;而李隆基和杨国忠集团却还在原地踏步,他们早已经跟不上潮流和大势,被抛弃是迟早的事。   听到弟弟这么说,韦贲这才轻轻笑道:“阿弟不用担心,在为兄看来,此次天策府的胜面还是挺大的。   就如我们所看到的,天策府获胜,我们这些世家,都会乐见其成。陛下的优势只在于正统和大义,但陛下长期不理朝政,其实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而且河东之所以会丢,全天下谁人心里不清楚,就是因为陛下错用了杜乾运,但陛下却不肯认错,只能梗到底,继续任用杨国忠,杨家子弟,还有杜乾运、李福德之流。   但阿弟你想啊,杨国忠和杜乾运这些人。又岂是天策府,建宁王,长源先生,李岘李延鉴这些一代人杰的对手。哼。在为兄看来,我陛下败就败在杨国忠手上,这样的人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着看吧!”   ……   便在长安局势风起云涌的时候,在京畿道的正北方向和西北方向。几名大唐的一镇节度使正带着数千人的先头部队,风驰电掣般往长安赶。   在几天之前,他们受到了李隆基的八百里加急,河东被攻破,长安危急,要他们火速带兵前往长安勤王。   于是他们纷纷改变之前对峙的态势,对回纥军发动猛烈进攻,虽然损失有点大,但却全都取得了巨大战果,之后回纥宣布投降。各镇节度使便安排少量军队在边境防守,然后亲自带着精锐骑兵赶往长安勤王。   当天晚上,中部郡坊州城下,朔方军节度使刚刚指挥着扎好营帐,还没来得及吃饭,李隆基派来的宦官密使就到了,于是郭子仪只好将密使迎到大帐密谈,一个刻时后密使得了回信,连夜派人带着密信赶往长安,自己就在郭子仪军中住下了。   中军大帐内。郭子仪面对亲兵端上来的食物,却吃不下饭。一旁的心腹大将浑释之问道:“大帅,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郭子仪挥退了左右,长叹道:“陛下让某带兵对天策府动手。天策府世代赤胆忠心,此次幽州军和回纥造反,也多亏有天策军一早准备。   而且天策军为了抵御幽州军南下,为了解救百姓,一个个都不惜以死相拼,浴血奋战。对这样的一支军队,试问我们又怎么下得去手?   反观陛下这边,十多年来不思朝政,宠信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这样的奸臣逆贼,以致有此叛乱,此次河东会被攻破,也全都是因为杨国忠这个大奸臣举荐了杜乾运的结果。   那杨国忠,杜乾运之流,奸佞谄媚,败坏朝纲不说,南诏之战,杨国忠就葬送了二十万大唐精锐;在河东杜乾运又送掉五万河东军,致使局势败坏成这样,如今叛乱未平,若是继续让杨国忠,杜乾运当权掌军,还不知道又要送掉多少军队……”   浑释之喟叹道:“陛下要对天策军动手,就不能等平定幽州军叛乱之后再说吗?”   郭子仪摇摇头道:“某现在也是左右为难呐,不久前,兰陵王也派人找到了某,一早就预言了今日之事,要某不要同室操戈。”   浑释之瞪大眼睛道:“大帅是说,兰陵王没有死?”   “据说是有法宝护体,在九天之后,又复活了。”郭子仪苦笑道:“不管兰陵王是假死也好,真的复活也好,兰陵王天纵之才,天策军战力无双,又有新式武器霹雳弹,霹雳箭,三十万大军。   说实话,真要对天策军动手,我们朔方军,河西军加一起也不一定是天策军的对手啊,再说了安西军八成以上会跟天策军站在一起,若我们真的对天策军动手,战事一开,整个天下就糜烂了,某心何忍。”   浑释之便是被萧去病看中的那个骨骼惊奇的浑瑊的父亲,乃是铁勒部胡人,自从曾祖的时候内附唐朝之后,就世代为唐朝镇守边境。   他们这一家,不管是几代先祖,还是浑释之、浑瑊父子,虽是胡人,但若论对唐朝的赤胆忠心,却不输于任何一个汉人,甚至不输李唐皇室成员,几乎属于那种随时可以为唐朝去死的那种。   正因为知道这点,郭子仪才对他们父子信任有加,这时候浑释之听到郭子仪如此讲,心中也是悲戚难过:“那既然如此,大帅是如何答复兰陵王的,又是如何答复陛下的?”   郭子仪眉头皱的紧紧的:“对兰陵王,某只能劝他谨守为臣之道,忠心报国;对陛下某也只能上奏讲明形势,言明利害得失,希望两边都能听得进去吧!”   “他们能听得进去吗?”   郭子仪黯然道:“兰陵王倒是向某保证,只要陛下不对天策军下手,他发誓天策军一定谨守臣节,可若是陛下执意要对天策军动手,天策军也不会坐以待毙。   兰陵王世之英雄,某相信他定不会言而无信,现在的关键还是在于陛下,陛下这些年……更要命的是,陛下身边还有个杨国忠,某只怕,陛下必不肯听某的忠言啊。”   浑释之忧心道:“大帅,若是陛下执意要我们朔方军队天策军下手,大帅又当如何?”   郭子仪沉默半晌,低声道:“君命不可违,若陛下一再相逼,某也只能遵命行事……”   大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过了很久,浑释之才眼中含泪道:“这老天到底怎么了?难道陛下被奸臣小人蛊惑……我们也只能照做,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社稷倾颓么?”   郭子仪咬紧腮帮子只是不说话,嘴唇都被咬破了,浑释之已经低声痛哭起来:“兰陵王的本事,天策军的战力我们都是知道的,真要打起来,这天,就真的要轰然倒塌下来了啊!   幽州叛军未平,回纥逆贼伪降,我们在关中中原这么一打,生灵涂炭不说,幽州叛军和回纥逆贼岂非渔翁得利?到时候这大唐就真的无法收拾了啊!   可是君命……”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最坏结局,这名四十岁还不到的胡人将军就心如刀割,他在地上跪了下来:“天欲倾,到底谁能挽此天倾,挽回大唐的命运!”   “阿嚏!”河东道绛郡绛县,正准备出门的萧去病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在他的身旁,恭送到门口的前安禄山麾下第一军师严庄,连忙关心的问道:“主君怎了?”   这几天来,萧去病几乎是每天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安禄山和他的三万多轻骑兵,一路南下。   白天行军的时候,就一个人跟在幽州叛军中军的后面,一路总要射死他们五六百人,其他投降过来的幽州叛军,则在天策暗卫的带领下,分散在更幽州军的两翼,专门袭击四处劫掠的幽州叛军。   而到了晚上,萧去病一夜也总要要光顾幽州叛军营地至少三次,用十石宝弓射两支绑有炸~药的羽箭,给这些幽州叛军听两个响,并且还在一天晚上冲入安禄山的中军,劫走了张通儒和严庄。   一路以来,幽州叛军士气极低,军心极其不稳。在尽力激励士气的同时,即使再迟钝,安禄山也知道,此去南下必败,但他却不得继续南下,因为萧去病放了俘虏回去,若是安禄山敢北上返回,必定突入中军取他人头。   安禄山完全没想到,这“建宁王李倓”战斗力竟然丝毫不弱于他的师父萧去病,也没想到,六百天策骑兵已经从滏口陉赶到了河东,出现在了幽州军的身后;更没想到,那“建宁王李倓”竟然只凭一人之力,就使得自己近三千骑兵投降,然后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于是乎,安禄山和剩下的三万刚出头的幽州轻骑兵,就几乎像是被赶鸭子一样,被萧去病带着六百天策骑兵和和两千多幽州降兵,一路驱赶着南下。   同在九月十二这天傍晚,萧去病收到了李倓的飞鹰传书,六千天策老兵和两万天策战兵,已经沿着都畿道平坦打大道,坐着四轮马车舒舒服服地出了潼关,然后转道向北,过黄河来到河东道境内,已经在闻喜安营扎寨,只等着幽州叛军自己送上门来。   而现在,萧去病便是准备给幽州军最后再来一次夜袭,听到严庄动问,萧去病笑着道:“可能是想到明天就能活捉那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太激动了。是吧,你也觉得很有趣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大战前夜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之下,天地之间一片静谧,清风吹过,河边长草沙沙而动,不算太宽的绛水缓缓流动,水声潺潺。   夜色之中,一点点火光,就沿着绛水南岸向东西方向蔓延开去足有三四里的距离,这些火光当中,正是三万一千多幽州军的大营。   到了这个时刻,除了少数四处巡哨的骑兵依然在强打精神四处游走之外,大多数幽州兵已经沉沉睡去。   虽然知道等下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建宁王李倓”一定会来捣乱,但连续几天的精神紧张,加上强行军,他们实在太困了。   他们睡得着,安禄山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六百天策骑兵从从滏口陉赶到河东,出现在自己大军的身后,而自己派去追击“建宁王李倓”的骑兵也总是临阵倒戈,安禄山就知道,此次南下夺取长安城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   可偏偏北撤回太原,之后再撤回范阳也是不可能,因为自己这麾下三万多幽州大军对天策军和“建宁王李倓”已经完全丧胆,一见天策军军旗和“建宁王李倓”肩膀上两面旗帜,就望风而逃。   万般无奈下,安禄山只能带着这三万多毫无军心和士气的幽州继续南下,他和三万多幽州军其实是在等一个机会,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   安禄山性格狡诈如狐,从来就不是一个死板的人,既然在战场上已经完全不可能战胜天策军,那就只能从战场外想办法。   所以,他投降了!   自然不是向天策府投降,而是向李隆基投降。   情况已经很明白,大唐皇帝李隆基确实来到了河北战场,目的就是要收天策军的兵权。并将建宁王软禁,只是之前的情报有误,建宁王竟然没被软禁,反倒成功胁迫李隆基封他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并许他平乱之全权,节制天下各镇兵马。   安禄山和田乾真,张献诚,以及被抓走之前的严庄。张通儒就敏锐的就分析出问题的关键,也是幽州军死中求活的唯一办法。   李隆基和天策府已经翻脸决裂,以安禄山和所有人对皇帝李隆基的了解,这个矛盾根本无法调解,双方死拼一场简直就是必然。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无非是皇帝还没回到长安;无非是皇帝还没做好准备,还没把握真正控制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安西北庭军的军权;无非是幽州军大敌当前,一切要等打败幽州军再说!   既然如此,那幽州唯一的活路不就是秘密向皇帝投降,并且帮助李隆基内外夹击天策军吗?   皇帝固然恨自己。幽州军固然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但现在幽州军已经被天策军打残了,已经不能对皇帝造成多大威胁了,而天策府李倓却直接威胁到李隆基的皇位。   安禄山和田乾真有十成把握,李隆基一定会接受幽州军的投降,并十分愿意看到幽州军和朔方、河西、陇右军,左右夹击天策军,杀死“建宁王李倓”!   “阿浩,张献诚走了有几天了?”河边一座村民早已跑光的村镇当中。最大一间房子当中,安禄山一脸憔悴疲惫,头发胡子乱成一团,眼窝深陷。双目通红地问道。   这已经是安禄山第五次这样问了,同样疲惫不堪的田乾真再次苦笑一声道:“主君,张统领是九月初九半夜出发的,现在是九月十三午夜将至,若是一切顺利,张统领或许今夜能到。若是不顺利,明天也应该有信吧。”   安禄山茫然地哦了一声,喟然道:“你说时间会不会来不及?若是在朔方、河西、陇右军到达之前天策军就对我们发动总攻这可怎么办?”   田乾真苦笑道,局势如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能怎么办:“若真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拖延周旋了。”   安禄山眼泪都要出来了,现在全军士气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了,可哪还由能力与天策军周旋拖延。   田乾真仿佛看出了安禄山的心思,想了想道:“真要到了大决战之时,我们便对士兵讲,朝廷已经宣布天策军是叛逆,要我们配合朔方、河东、陇右军夹击天策军,但有一线希望在,士气便不会崩溃。   再者天策军虽战力无双,毕竟多为步兵,这汾河平原地形广阔,正适合骑兵作战,我们真要跑,天策军的步兵还能追上我们不成?”   安禄山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真到那个时候,那建宁王李倓和天策骑兵会直取自己,自己因为太胖,身体又大不如前,骑不了马,只能乘坐铁舆,目标太显眼,岂不是在劫难逃?   同样的夜色之下,在幽州军营地以南差不多十里大道上,一名骑士正拼命向北疾疾赶来。   马上骑士,白衣飘飘,丰神俊朗,正是安禄山的义弟,幽州军第一高手张献诚。   四天之前,他连夜出发,带着严庄、田乾真书写,安禄山签名画押的密信,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前去向李隆基投降,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让他在路上拦住了李隆基的车队。   果然和田乾真、严庄他们料想的一样,这狗皇帝在看到书信之后,大喜过望,不但同意义兄投降,还当即写了圣旨让自己带回。   得到圣旨,幽州军和皇帝化敌为友,和朔方、河西、陇右军左右夹击天策府,局势自然瞬间扭转,张献诚也是喜不自胜,立刻飞也似的赶来了,可一到闻喜县,张献诚满腔的欣喜就化成了冷汗。   天策军已经到达闻喜,而最近的朔方军想要赶到河东,却至少还要一两天的时间,若是明日天策军对幽州军发动总攻,一切打算可就都落了空。   张献诚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行到这里,远远看到前面幽州军的营火,张献诚更是恨不得飞起来,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清亮悠长的虫笛声。   张献诚的心猛的一沉。   这曲调张献诚也会吹,当初他暗害萧去病,吹的便是这曲调,正是南疆蛊师诱发蛊虫的曲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妖星和气运   张献诚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同时凝神聚气,慢慢将气血搬运至头部,仿佛狼一般,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片刻之后,他循着声音,看到前方不远处,大树后面慢慢转出一骑,一匹汗血宝马全身火红,高大神骏,马上骑士英挺非凡,戴着遮住半边脸上的一张鎏金面具,左右肩膀后分别探出两面旗帜。   建宁王李倓,他怎么会吹虫笛?张献诚心中满是狐疑,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片刻之后,他将所有的疑虑通通抛开,在心里冷笑道:想拦住我,你还嫩了点,除非是你师父来!   他其实还有点想将李倓当场格杀,但一方面没有太大把握,另一方面对方早早等在这里,有心算无心,真要动手说不定就中了他的算计,自己身负重要使命,何必节外生枝。   便在张献诚准备猛踢马腹,从大路旁边绕过去的时候,笛声停止,那建宁王李倓突然放下了笛子,开口说道:“张献诚,做个了断吧。”   张献诚顿时如遭雷击,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正是他的心障,那个在梦里时常出现,让他无比恐惧的声音。   此时两人相距百步左右,那人摘下面具,莹白的月光下,张献诚已经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在南诏被自己害死的萧去病。   张献诚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一扯缰绳,战马慢慢停了下来,场面的气氛一片冰冷。他的对面,萧去病笑容满面,将虫笛在腰带上插好,摘下巨弓:“张献诚,没想到吧?今天晚上,你死定了!”   张献诚身体微微颤抖,右手下意识往怀里摸了摸,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没死?”   “本王神仙弟子。岂能无法宝护体?岂会尔等宵小暗害?本王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在张献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萧去病冷冷笑道:“实话对你说了吧,你脑袋里的夺命噬脑蛊刚才已经被本王笛声激活,一个刻时之后就会发作。你很快就会被万虫噬脑,痛不欲生!   再说了,就算没中蛊毒,也不是本王的对手,本王劝你还是乖乖就范。将圣旨交出来,然后赶紧自杀。”   张献诚悚然一惊:“我中夺命噬脑蛊了?不可能,不可能,你诈我!”   萧去病用手中巨弓指了他一下:“本王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诈你。那****劫持阿幼朵的阿爹,逼迫阿幼朵交出蝎毒的解药,并让阿幼朵和她阿爹和你同时服下解药。   却不知道那蝎毒本是平常毒物,而你服下的解药却包含夺命噬脑蛊的虫卵。再后来你劫持阿幼朵逃了出来,又杀了她,却不知道从此以后你就必死无疑。”   张献诚一下想起一个多月前。情况确实如萧去病所说,自己服下解药之后,左臂的麻痹感很快就消失,但他依然不放心,于是劫持阿幼朵逃了出去。   这样一来,如果那个解药有问题,那她的阿爹岂不是要陪自己一起死。再加上一路上自己对阿幼朵百般盘问折磨,阿幼朵都是一副恨入骨髓,却又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自己这才放心下来,同时阿幼朵一路上总是不死心。要么总想着再次下毒,要么想着逃跑和呼救,于是自己一狠心就把她杀了,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她的圈套。这女人好狠的心啊。若自己真中了夺命噬脑蛊,那他阿爹岂不是也死定了?   “别想了,矣罗识诏主并没有事,他身为诏主岂会没有解药。时间不多,你可知本王为何不直接将你射杀,而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张献诚这时已经完全相信。明知要死,他反倒不再惧怕萧去病了,他嘲讽地笑道:“还能为何?无非是想报复我,看我被万虫噬脑,痛不欲生的惨象罢了。”   “啊呀,看你也不是那么傻嘛?”萧去病嘲讽道:“可你之前做的事情,怎么就蠢的像猪呢”   张献诚大怒:“萧去病你真当我怕你不成,你不是说杀我易如反掌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来啊!你怎么不敢过来,却在这里像个妇人一般逞口舌之利。   听闻你一人一剑独上少林,击败三位渡字辈神僧,可敢过来与我在剑术上一较高下?”   “比猪还蠢,不可救药。”萧去病摇头嗤笑道,随后长叹一口气:“可怜南阳郡公为国征战二十余载,立功无数,最后却要落得个断子绝孙,千秋骂名的下场。   乃父一生尽忠报国,你做为他的唯一的儿子,却一心造反谋叛,死不悔改,死后你有何面目去见乃父南阳郡公?   你不但不忠不孝,更加愚笨如猪,也罢,看你即将要死,本王便把话和你说明白!你一心帮助安禄山谋反,可曾想过,他便是害死乃父的凶手?”   张献诚脑袋顿时嗡的一下,简直比刚才看到萧去病时还要震惊,安禄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这怎么可能?   原来张献诚的父亲张守珪自小参军,一路立功无数,为国征战二十多年,一路做到幽州节度使,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赐南阳郡公,因为立功太多,受到皇帝的宠信和嘉奖,就连张献诚在很小的时候也被授予官职官职,可谓荣耀万丈。   那时张献诚也是一心想要报效大唐,不料祸从天降,张守珪在镇守幽州的时候,手下将领赵堪、白真陀罗为邀功,先是假传节度使张守珪的命令,逼迫平卢军兵马使乌知义率所部骑兵偷袭奚族兵马。   乌知义认为师出无名,借故不肯出兵,于是白真陀罗又假传圣旨威逼,乌知义不得不从,结果先胜后败。战后,张守珪隐瞒败绩而谎报军情,不久此事败露,唐玄宗命宦官牛仙童前往查证。   张守珪又厚贿牛仙童,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白真陀罗,并逼其自杀。牛仙童回朝之后便隐其真情,为张守珪开脱罪责。不想第二年牛仙童收受贿赂的事情败露,张守珪也随之被朝廷查处,贬他为括州刺史。   经过这次打击。张守珪心情低落沮丧,又听说牛仙童被李隆基下令虐杀,“缚架之数日,乃探取其心。截去手足,割肉而啖之”,惧怕不已,赴任不久,旧创复发而死。   家破人亡。落差太大,于是张献诚开始慢慢仇视大唐,之后,便开始死心塌地跟着安禄山造反!   “你胡说,害死我阿爹的凶手,明明是李隆基那个昏君!”张献诚尖声叫道。   “要不怎么说你猪呢?你想啊,你阿爹一死,谁获益最大?再想想,你阿爹治军有方,屡立功勋。且英勇善战,足智多谋,而且正值壮年,他若不死,安禄山那个杂种胡是不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张献诚一下呆住了,安禄山确实是在阿爹死后就开始平步青云,阿爹的死,他确实受益最大;阿爹在一日,安禄山确实就没有出头之日。   张献诚很快又想到,当时战败的消息传来。阿爹其实是想据实上奏的,便是安禄山出的主意谎报军情;再之后厚贿牛仙童,同样是安禄山的主意,当时成功的转危为安。阿爹还当着自己的面夸赞过安禄山好几次。   可结果事情却一下败露了,牛仙童被虐杀,阿爹被贬,安禄山崛起!张献诚虽然中二偏执,但也不傻,怎么会想不通此中关联?   便在这时。萧去病又冷冷道:“你又想没想过,在牛仙童事败之前,安禄山在做什么?”   张献诚想了一下,脱口而出:“送俘虏到长安……”   原来当时事情了了之后,张守珪还是提心吊胆,于是亲自出马打了几场胜仗,抓获两千多契丹、奚的俘虏,想着献俘之后能取悦皇帝,谁知道,不久之后事情就会败露。   而之所以让安禄山送俘虏到长安,也是张守珪的精心安排。因为安禄山行军打仗虽然是个渣渣,人却非常机灵,非常会说话讨人喜欢,并且非常受皇帝的喜欢。   原来安禄山和史思明一起投靠张守珪以来,屡战屡胜,安禄山便有了轻敌之意,一次他带兵带兵和契丹、奚交战,结果全军覆没,只他自己一人逃了回来,按律当斩。   但张守珪却舍不得杀安禄山,于是将安禄山绑了,连同写有安禄山罪责和之前所立功勋的奏疏一起动到李隆基的面前,将问题推给皇帝。   结果就是,李隆基看他白白胖胖,憨憨傻傻,说话又极其讨巧,非常喜欢,将他无罪释放。而张守珪看到安禄山非常讨皇帝喜欢,也把送俘虏的事情都交给安禄山。   “这是高翁亲口告诉我的,安禄山送俘虏到长安,见到了陛下,两人闲谈时,说起南阳郡公之前那场大胜,安禄山故意装作很诧异的样子,之后又言语支吾,引起了陛下的怀疑。这才让人调查牛仙童,然后牛仙童就被墙倒众人推,你阿爹的事也就败露了。”   萧去病冷笑起来:“亏得你这个白痴,你爹被安禄山暗害了你还死心塌地给他当狗,你不是比诸还蠢猪是什么?”   张献诚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一切都是那个杂种胡,是他害了阿爹,之后还哄骗自己,自己竟然给仇人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萧去病说的没错,自己当真是比猪还蠢!   “噗!”这位从小富贵,天资聪颖,自视甚高的东北第一剑客顿时一口老血喷出,愤怒地咆哮起来:“安禄山,杂种胡,我要杀了你!我要……啊……啊……”   话犹未说完,张献诚俊逸的脸孔就痛苦地扭曲起来,他双手抱头,痛苦地惨叫起来。便在这时,萧去病已经摘镫落马,快如闪电地冲到他的身侧,一把伸入张献诚的怀中,将圣旨和一个小盒子取出。   随后萧去病原路返回,跳上小红马,带着大树后面的一百多骑直奔幽州叛军的营地而去,而这时张献诚已经栽下马来,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挣扎。   张献诚的惨叫有如鬼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跟在萧去病身边的,除了两名天策暗卫之外,便是两员幽州军降将张孝忠和史思义,两人都忍不住有些不寒而栗。   张献诚的惨叫有如鬼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跟在萧去病身边的,除了两名天策暗卫之外,便是两员幽州军降将张孝忠和史思义,两人都忍不住有些不寒而栗。   萧去病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同情他?”   张孝忠连忙道:“没有,没有,你一开始就是兰陵王?”   “没错,真正的建宁王已经带着两万六千天策军赶到了闻喜,明日,本王要活捉安禄山,平此动~乱。”   张孝忠闻言又惊又喜,史思义依然沉吟不已,萧去病问道:“史思义,你在想什么?”   史思义赶紧道:“小奴在想,安禄山那杂种胡竟是如此卑鄙小人,阴险狡诈,恩将仇报!”   萧去病也道:“是啊,那安禄山行军打仗,治理地方没有一点本事,阴险狡诈却是世间少有,谁能想到,就是一个这样的奸邪小人,偷羊贼,竟然……最后却能如此祸乱大唐江山,简直是天降妖星……”   谁能想到,在没有萧去病的时空,就是这个正经本事没有一点,却阴险狡诈如狐的宵小之徒,让大半个大唐陷入尸山血海中,山河破碎,多少汉家百姓生灵涂炭,大唐的盛世,中国的古代社会的顶峰,就这么毁于一旦。   更加可惜的还是,自那之后,这个这个民族包容天下,昂扬自信的气度,就再也没有过,让读史之人,千载之后,犹有余恨!   在萧去病看来,这安禄山还真像是上天专门降下来,拦腰斩断大唐气运,中华气运的一颗妖星,历史有一些必然,却是由无数个偶然组成,安禄山这颗妖星,一路上语气也实在太好了些。   偷羊碰到严~打被抓,本来像他这样卑贱之人,就是必死,结果大喊一声就死里逃生,还被张守珪认作干儿子,因祸得福;兵败当斩,也是必死,结果又是因祸得福,从此获得李隆基的喜欢;紧接着又碰上李林甫当权,要堵塞边将出将入相之路,重用蕃将寒门,安禄山又抓住机会,举报张守珪而受到重用,从此青云直上。   再之后更是一连串开了挂一样的走大运:王忠嗣被害死;李隆基的脑残和昏聩;李林甫的死掉、杨国忠这废物当权;怛罗斯之战安西军被叛徒出卖大败,安西军损失惨重(香积寺之战,便是李嗣业率领五千安西精锐力挽狂澜,最后收复长安,否则又是一场大败,可知安西军战力有多强);南诏之战杨国忠送掉二十万唐军精锐;安史之乱爆发以后,李隆基又错斩高仙芝、封常清;潼关之战前,幽州叛军已经陷入重重包围,范阳老家即将被郭子仪李光弼攻破,结果杨国忠又出昏招,挑拨李隆基强令哥舒翰率领二十多万潼关守军出战送死,于是战局瞬间逆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安禄山这个逆胡的大幸运,我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大不幸。   气运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萧去病不得而知,但穿越以来,萧去病却无数次想过,要活捉安禄山这颗妖星,再用最惨烈的手段折磨摧残他,然后还要跑到李隆基那里,对他大吼一场,让他知道,他到底造了多少孽!在没有我萧去病的那个时空,大唐的江山,中华的气运,被他败坏成了什么样子!   可真到这时候,萧去病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快点结束这乱糟糟的一切,让大唐重新走上正轨,走上一条之前从未有过的路。   让自己,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生活在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好的国度国度当中,可以生活得更好……而这条从未有过的路,这全新的历史,便是由自己,带着李倓、何可儿、李岘等一大群人,共同创造。(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生擒安禄山   旁边名叫独孤羽的暗卫头目恨恨道:“可是这狗贼,现在遇到了兰陵王这个神仙弟子,他这颗祸乱天下的妖星很快就要陨落了。兰陵王,学生有一事相求,处置安禄山时,让学生亲自动手!”   独孤羽的姐姐便是被安禄山害死的,嫁到契丹的静乐公主,萧去病答应道:“好,我答应你。现在我们就去最后给安禄山杂种胡听两个响,明日逼其决战,看本王生擒此逆胡!”   于是五六分钟之后,在外巡哨的数百幽州骑兵就纷纷被射杀,惊声尖叫的警报声响起,紧接着三万多人的幽州军大营便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火光冲天而起,乱成一团,差点引发营啸。   连同安禄山在内,三万幽州叛军,明知道在外袭扰的就只有一百多骑兵,却无一人敢出营交战,所有人只躲在营寨之内惊声尖叫,哆哆嗦嗦颤抖不已。   害怕了一个多时辰,心情刚稳定下来,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然后就是一百多个霹雳弹扔了进来,几座营寨,三万幽州叛军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几十名安禄山的心腹家僮扯着嗓子在军营里大声维持秩序,然后就被三百步外飞来的羽箭一一射杀。   幽州叛军的军心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田乾真只好亲自带着几十名亲卫到各个营寨内大声大声宣传:“皇帝陛下已经宣布天策军是反叛,明日各镇兵马就会赶到,与我们左右夹击天策军!”   “天策军死定了,平叛的圣旨马上就到,各镇兵马马上就到,到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天策军都是虚张声势,只敢在外面放冷箭,扔霹雳弹骚扰,我们营寨坚固,鹿砦陷马坑遍布。他们冲进来就是死路一条!大家不要怕,不必惊慌……”   幽州军轻骑南下,并无多少辎重,也没那么多时间。加上每晚萧去病只是在营地外霹雳箭,扔霹雳弹,并不冲入营地,这三万幽州叛军也就没有立起寨栅,挖出壕沟。只是用土木石块,设成一个个的鹿砦土垒,又在营地周围掘了一些一尺来深,密密麻麻,专陷马蹄的陷马坑。   仿佛为他们的话做注脚也似,一通喊话下来,外面一百多袭扰的天策骑兵果然消停了,三万幽州叛军赶忙扑灭火源,救治伤员,其他的人则赶紧抓紧时间。趁着天亮之前再眯一会。   这天策军真是太缺德了,天天晚上来袭扰,那霹雳箭霹雳弹的动静又太大,四天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很多幽州骑兵甚至在白天行军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战马上打瞌睡。   同样的夜色之下,萧去病带着一百零八骑,也在距离幽州军营地不远处,铺一块皮垫子抓紧时间休息。张孝忠和史思义躺在距离萧去病不远处。听着众人悠长的呼吸,想着起兵反叛的近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   更想不到,那个招降自己的“建宁王李倓”竟然就是兰陵王萧去病。而现在这个神仙弟子,大唐战神,只带着三名天策暗卫,置身一百新降不久的幽州叛军当中,竟然睡得如此安详平静。   这是多大的自信?这又是多大的信任?再想到一路以来萧去病的单骑破数千,一人逼降几千人。一众幽州降兵看来,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反观安禄山的所作所为,人品能力,性格魄力,跟兰陵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或许那安禄山当真就是一颗祸乱大唐的妖星,而兰陵王便是上天降下来专门对付他的克星!   幸好我们是投降了的,天幸兰陵王准许我们投降!   两人想着这些事情,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旁边的军士拍醒,两人揉了揉眼睛,好了一会才适应了四周的环境,东边的天际上,启明星正孤零零挂在半空中,马上就要天亮了。   一百零九骑整理了一下鞍具,又喂马吃了一点马料,自己也吃了点干粮,没过多久,六百天策骑兵和两千七百多幽州降兵就陆续赶到,随后,萧去病对三万多人幽州军营寨发动了攻击。   连日以来的日夜骚扰,三万多幽州叛军疲惫至极,全都沉沉入睡,此刻,正是防御最为松懈的时候。   幽州军整日整夜担惊受怕,心神不宁,天策军这边却是养精蓄锐,战意昂扬。破晓之时,两千多天策骑兵和幽州降兵在几名天策校尉的协同指挥下,一人一袋土,只一个回合,就将幽州军营寨外边的陷马坑填出许多条通道。   紧接着这些骑兵便纷纷抛出绳套拴住鹿砦,两千多匹战马同时用力,奋力扬蹄,转瞬之间,就毫不费力地将营寨外面一大半的鹿砦拖倒。   到这个时候三万多幽州叛军这才一下被惊醒,一轮霹雳箭射出,营寨当中顿时又是一阵大乱,而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三百天策骑兵在萧去病的亲自带领下,早已士气如虹地杀入幽州军大营,马踏联营,见人就杀,当真是所向披靡,只用了不到一个刻时,就从东杀到西,破阵而出。   其实真要说起来,三百人,只冲杀了一个回合,真正死在他们手上的幽州兵其实并不算多,但关键是三万多人被三百多人如虎入羊群般,一下踏翻几个营寨,所过之处,竟然无一人一骑能稍稍阻挡他们半步,这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太大了。   更要命的是,萧去病率领的这三百多骑,还特意奔着拴马桩而去,一轮霹雳弹扔出,这些战马立刻惊了,暴跳如雷,一下将马桩子扯倒,就在营寨里乱冲乱撞,战马踢撞而死,加上幽州叛军自己自相践踏,反倒比天策军杀的人还要多好几倍。   结果就是,在天亮之后,这剩下的两万多幽州叛军战马跑得只剩下四千多匹,而且士气全无,惊惧不已,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两万多人,竟然被三千多人团团包围在营地不敢出来。   “天亡我也!”安禄山见此情景,急得吐血大呼。   他的身旁,田乾真、高秀岩、安庆绪等这个时候。也全都垂头丧气,惶惶不可终日。安庆绪声音颤抖道:“田将军,天策军这是要做什么?”   田乾真悲哀道:“还能是什么,天策军人少。他们这是在等河北道的大军主力赶来,将我们全歼。”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我们跑吧?”   田乾真绝望地摇摇头:“两万多士卒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有胆量跟我们出营逃跑!   若是单单一百多人逃跑,只怕未能出营百步,就全都会被射死。你说怎么跑?”   “那我们干脆投降吧!”   田乾真惨然一笑:“你去试试,看看那建宁王李倓会不会让我们投降。”   然后安庆绪就真的去试了,结果天策军还真同意投降,只是条件极为苛刻,安禄山不能死,否则杀光全营之人,一个不留;愿降者,解除兵器、盔甲,自缚双手,一次出营一千人。并且投降之后,全部只能做苦力到死。   然后两万多一下又犹豫起来,时间很快过去,辰时二刻,李倓带着两万六千多骑马坐车的天策步兵,终于急行军赶到。   三万天策军步骑,一下将幽州叛军的营寨团团围住,而这个时候时候,萧去病也摘下鎏金面具,和李倓一人骑着一匹火红的汗血宝马。并驾齐驱在大军面前平行而过,无数双目光,随着两人缓缓而动。   只见马上两名骑士,腰背笔直如剑。身形俱都俊朗非凡,兜帽下两张面孔同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年轻英挺,一样的意气风发。   一个目光锐利如电,脸上多了一份内敛和从容的,正是兰陵王萧去病;一个眼神火热。情绪中多了一分激昂的,正是建宁王李倓。   在快到叛军营地的时候,李倓已经告诉了麾下两万多天策士兵萧去病还活着的消息,这个时候看到了真人,又看到天策府的两名领袖并辔驰行在他们面前,连同两千八百多幽州降兵在内,三万大军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下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兰陵王!建宁王!兰陵王!建宁王……”   巨大的欢呼声一下把被包围的两万多幽州叛军震慑的胆战心惊,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看着营寨外面并辔疾行两人,一个个吓得变色腿软,不能呼吸。   安禄山、田乾真、高秀岩、安庆绪等人,这个时候也完全傻掉了,脑中一片空白,兰陵王萧去病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巡视一圈过后,两人来到正南面的军阵面前,萧去病缓缓抬手,山呼海啸般狂热的呼喊声立即停止,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萧去病身上。   萧去病大声呼喊:“南诏反唐,消耗我大唐二十大军,是谁一战将其灭亡,生擒敌酋,献俘太庙?”   底下沉寂一下,猛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是我们天策军!”   “幽州逆胡图谋作乱,是谁一早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布置?又是谁坚壁清野,转移上百万河北汉家子民南下?”   呼喊声更大:“是我们天策军,是我们天策军!”   “二十七万幽州叛军起兵南下,又是谁冲在最前面,牢牢挡住幽州叛军兵锋,数次大败叛军,杀的幽州逆胡尸横遍野?”   呼喊声已经席卷整个绛河沿岸,磅礴的气势几乎使得涛涛绛水都为之一滞:“是我们天策军,是我们天策军!”   “饶阳城下,是谁为了拯救数千百姓入城,慷慨赴死,六十一骑冲入两万敌阵?幽州叛军攻破河东,又是谁转战千里,一路追到河东,始终拦在幽州叛军前面,挽此天倾?”   呼喊声一下达到了顶点,被包围的两万多幽州叛军无不心惊胆裂,倒落尘埃:“是我们天策军,是我们天策军!”   “现在,两万多幽州叛军,以及叛军的头目安禄山就在里面,三声大风过后,诸军随我冲杀进去,生擒敌酋,杀死所有敢抵抗者!弃械跪地投降者不杀,其余杀无赦!”   三万人同时高呼,声震云霄:“弃械跪地投降者不杀,其余杀无赦!”   “大风!”萧去病和李倓摘下长枪,振臂高呼,随后将枪尾重重顿在地上。   “大风!”三万将士同时将长枪重重顿在地上,气势惊天动地。   营地当中,两万多幽州叛军这个时候已经惊骇得面无人色,随着当啷一声,一名将军将手中的武器抛下,随后重重跪在地上,然后是更多的兵器噼里啪啦落地,三声大风过后,等萧去病和李倓率着大军攻入营寨的时候,还敢站着的已经不足两成。   天宝十三年,九月十四,辰时五刻,从太原南下,先准备闪击长安,后又准备与其他镇唐军夹击天策军的四万幽州叛军全军覆没,逆酋安禄山被萧去病和李倓生擒活捉。   当两万战兵和六千老兵还沉浸在无限喜悦当中的时候,萧去病和李倓却召集了天策军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开会,说起了一件较为沉重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皇帝李隆基已经宣布天策军为叛逆,暗中下旨给朔方军节度使郭子仪,河西军节度使安思顺,陇右军节度使哥舒翰,还有已经被天策军全歼活捉的幽州军逆酋安禄山,让他们里外夹击天策军,务必杀死兰陵王萧去病,建宁王萧去病。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所有的人眼睛一下红了!   天策府,自太宗皇帝开府建衙以来,都有着极高的荣誉感,在天策军扩军之前,天策府的将士都是功勋和英烈之后,并一向自诩为大唐的第一道防线和最后一道防线。   天策府之前的府训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之后改为荣誉、使命、忠诚、守护。   萧去病担任天策府统领以来,有了训导官制度,更是不停地加强天策军的爱国主义教育,每日洗脑:   天策府的战士是为荣誉而生,最高的的荣誉便是为国战死沙场;   天策府的使命便是守护大唐,消灭一切大唐的敌人,保卫家园不容侵犯;   天策府的战士永远忠于大唐,忠于社稷,忠于天策府;   天策府的战士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的守护者,一战而天下定!   一直以来,所有的天策军将士,都舍生忘死,冲锋在前,并以自己是天策府的一员而骄傲。   可是现在,这些对大唐无比赤胆忠心,内心充满无上荣誉和骄傲,一心以守护大唐为使命的天策军军官们,竟然被大唐的皇帝,宣布为叛逆;竟然要被大唐的皇帝联合真正的,恶贯满盈的叛逆剿杀。   然后所有的人一下都愣了,根本接受不了,过了许久,一名校尉突然跪了下来,双目满含热泪,仰天痛哭:“大统领,兰陵王,这是为什么?”   更多的人同声发问:“兰陵王,这到底是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忠于的是大唐   “兰陵王,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去病目光冷冷的看着圣旨在人群里传来传去,看着所有人的不可思议,激愤满怀,他和李倓对视了两眼,压了压手,众人一下安静起来。   萧去病环视众人一眼,这才开口:“为什么?自然是为了皇位,自然是因为陛下的猜疑,自然是为的是陛下的一己之私,自然是因为陛下的身边,奸臣当道!”   萧去病的话,仿佛一声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原本激烈至极的情绪,也一下冷静下来。对于皇帝的昏聩,皇帝身边的奸臣当道,众人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既然没办法改变,所有的人也就自动选择性回避了。   现在由他们的精神教父,最崇拜的英雄,领袖亲口说出,所有的人也都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这些问题,或者听萧去病讲述这个问题。   “陛下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想必诸位也都清楚,不思朝政,奢侈享受,醉生梦死,重要奸邪,前有李林甫、王鉷,今有杨国忠,以致朝政日非,百姓苦不堪言。   在我封王之前,京畿道、都畿道内有多少百姓失去土地,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须我多言,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就是如此。   再者,陛下偏宠安禄山这个逆胡,使其兼任、久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十多年之久;兵甲、钱粮、战马、官位,全都给予最大的照顾,范阳镇从朝廷获得的战马钱粮,是其他军镇的三四倍还不止。   这两年,天下皆知安禄山将反,陛下却仍信之宠之,不但给他封官加爵,赏赐无度;竟然还授予其五百张将军,两千张中郎将的空白告身,又同意其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   安禄山私养十多万大军。开始劫掠河北地方,陛下依然相信、宠信安禄山,但有敢上奏疏言安禄山将反者,陛下就缚送范阳……可以说。安禄山和幽州二十七万叛军造反,陛下要负最大的责任。   到现在,幽州叛军屠戮河北、河东道,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已经是人神共愤;我天策府赤胆忠心,精忠报国,有哪一点对不住陛下,对不住这大唐?陛下竟然丧尽天良要联合幽州叛军,将我天策军剿灭!”   顿了顿,萧去病如电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眼睛,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现在的陛下,实在是古往今来,少有之大昏君!”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自然都知道。兰陵王所言不差,可是在古代的皇~权~专~制~社~会,纵然君主确实昏聩,但做臣子的,又怎么可以直言不讳如此抨击君父呢?   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已经有不少人跳了起来,但现在说这话的,乃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所有人最崇拜的人,他们也只能沉默不语了。   听兰陵王说下去吧。兰陵王总不会有错的。   萧去病继续道:“天策府是大唐的守护者,一百多年来,天策府的将士前仆后继,为大唐浴血奋战。冲锋在前,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建宁王在内,都以自己是天策府的一员而为荣!   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我对你们讲要爱国,讲军人的责任和义务,讲军人的奉献和牺牲。讲天策府的使命,讲天策府的忠诚和守护。   现在我来问你们,天策府的使命是什么?”   几百人想也没想,同声回答:“天策府的使命是守护大唐,消灭一切大唐的敌人,保卫家园不容侵犯!”   “天策府的忠诚是什么?”   “天策府的战士永远忠于大唐,忠于社稷,忠于天策府!”   “天策府守护的是什么?”   “天策府守护的大唐的江山社稷,天下的太平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   萧去病又问:“现在陛下要剿灭我们天策府,以陛下的强势、自私和多疑,日杀三子,囚禁太子和皇子,王忠嗣将军也是被太子牵连差点被杀,你们说,若我们自缚双手,去向陛下表忠心,陛下会放过我们么?显然不会!   那现在陛下要剿灭我们,我们要怎么做?”   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萧去病停了停,示意李倓,李倓立刻会意,大声道:“或许,陛下现今最为忌惮者,就是师父和我两人,就算我二人束手就擒,陛下要接管天策府,天策府的高级将领,李将军、马将军、曹将军、秦将军、南将军,以及李少尹,高书记,王长史,杜子美先生者,也必将全被受到牵连被杀。   天策府,四海商社的中级将领,管理也至少要受到流放。而陛下接管了天策府和四海商社以后,又会如何,陛下不思朝政,醉生梦死,身边又满是奸佞,天策府和四海商社他只能交给杨国忠之流。   杨国忠这个大草包,大奸臣,赌场混混这做好这一切吗?到时候幽州军死灰复燃,回纥降而复叛,杨国忠之流能平定叛乱,使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吗?   南诏二十万将士的殷鉴,河东军五万冤魂不远,不问可知,到时候必定是天下倾覆,社稷倾颓,百姓生灵涂炭,大唐从此陷入战乱之中,盛唐的荣光不复存在,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我们天策府,我和师父,赤胆忠心,精忠报国,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为什么要束手就擒,我和师父更不会引颈受戮!我们守护的是大唐,忠于的也是大唐,天策府的使命,是守护大唐,保卫家园,而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去病淡淡接过话道:“这就好比家有百口,主事一人,在平常的时候,众人都要听这个家长,族长的,这没错。可是假若有一天这个主事之人,他突然疯了,他要点火烧掉这几百口人生活的家园,他要联合外贼残杀家中子弟,他要让一个个好好的家变得残破不堪,家破人亡。难道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之任之?   我们天策府的守护的是大唐的安定,天下的太平,百姓的福祉,我们忠于的是大唐这个国家。而现在的陛下,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昏君,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要葬送掉这个国家的气运,将大唐拖入无休止的战乱中。他为了一己之私,却要让整个天下,无数百姓,都陷入毁灭的深渊。   他现在虽为一国之君,却实在是大唐的叛逆,大唐的罪人,危害大唐江山社稷的凶手!我们要守护大唐,他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所有的人震惊了,兰陵王,建宁王两人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特别是兰陵王最后一句,更是前所未有的振聋发聩,胆大包天,六百多名各级军官,训导官,一下愣住了。   这就是要跟朝廷,跟皇帝对着干了?这就是要发动政~变了?皇帝陛下是我们的敌人,这是要杀了皇帝吗?   名叫尉迟彬的天策军校尉颤声发问:“兰陵王,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名叫赵旭的天策军中郎将脸色发白道:“兰陵王、建宁王,你们有什么决定就直说吧。只要不违背天策府的府训,只要是为了大唐好,我们必定无所不从。”   名叫冷天峰的天策府老将着急道:“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兰陵王、建宁王,我们要做什么。一定让这大唐少些动~乱,天下快点平定才好!”   萧去病和李倓对望一眼,又看了看远远的哨兵,这才道:“现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者我和建宁王束手就擒。消除陛下的疑虑,天策府四分五散,然后再被杨国忠和其手下送掉几十万军队,坐看天下大乱,无数百姓死于战乱,国家元气大伤;二者,我等奋力一搏,出其不意,逼宫政~变,迅速平定动~乱,天下太平,让大唐重新走上正轨,越来越强盛。   你们说,我们该选哪条路?”   “自然是第二条!”另一名天策老将徐长海问道:“兰陵王可是早就定好了计划?”   萧去病点头:“昔年,太宗皇帝时,隐太子和齐王要谋害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是怎么做的?再后来,韦后欲篡夺大唐江山,当今陛下又是怎么做的?   我和建宁定下的行动计划非常简单,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陛下和杨国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神兵天降出现在长安,诛杀杨国忠,逼迫陛下让位太子,太子登基后,立建宁王为太子。”   大唐从一开始起,就从来都不缺乏宫廷政~变,特别是萧去病所举例的,有李隆基发动的唐隆政~变,就是一场挽救大唐危亡的政~变,李隆基也因此上台成为太子。   既然政~变早有先例,而且确实挽救了大唐,所有的人也就豁然开朗了,下面就是政~变的计划了。   萧去病的这个计划确实十分简单,这话换谁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有如儿戏。政~变岂是这么容易发动的,皇帝身边的几万禁军,京兆府还有十几万驻军呢,还有十几万赶来围剿我们的朔方、河西、陇右镇边军呢?   可这话出自萧去病之口,在场的六百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怀疑;现在这六百多人,唯一关心的就是,这次政~变,会不会死很多自己人,会不会长期打内~战,会不会造成天下大乱,还有政~变成功之后,现在的这个皇帝会怎么办?   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样,在一些人稍微流露出一些这样的疑虑甚至是表情之后,萧去病和李倓就为大伙解答了这些问题。   于是,差不多两个刻时之后,这六百多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三万大军紧急动员起来。   三万大军兵分三路,第一路,两千战兵押着安禄山以及两万多幽州战俘前往都畿道;第二路一万八千战兵连同两千八百幽州降兵,由徐长海和冷天峰率领立刻北上,解围太原之后,配合河东军同时出井陉关和雁门关,一路打到范阳去。   第三路则是,七百多天策骑兵和六千骑马天策老兵,由李倓率领押着安禄山从现在马不停蹄赶往长安;萧去病则是再次单人三马,给李倓打前哨。   在天策府三路大军紧急行动起来的食盒,朝廷方向,各路大军也没闲着,郭子仪的四千先锋骑兵正顺着北洛河一路南下,已经快要行军到冯翊郡的地界;而在朔方的更西边,河西军、陇右军的一万先头骑兵则已经到达彭原郡。   论起路程来,这三镇兵马先头部队,距离河东战场都有有几百的距离,若是他们能够知道四万幽州军已经被消灭,六千多天策军正火速往长安赶,他们便会立刻停止赶往河东战场,而是转向长安城方向,在路上将天策军拦住。   可是那个时代又没有电报电话,战场情报也被天策军严密封锁,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切,还在拼命往河东方向跑。   而另一边,长安城内,数万禁军和五万天武军也紧急战备了起来,训练的训练,守城的守城;李隆基所住的大明宫内,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可谓固若金汤。   长安城外,五千天武军驻军霸上,与长安城互为犄角之势,六万京兆驻军和华阴郡、冯翊郡的一万五千地方驻军也接到了命令,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作战。   与此同时,李隆基又派人密切关注征讨南诏回师的一万八千多天策军,命令京兆驻军集结整肃完毕,河西、陇右军的后续兵马火速前往扶风郡集结,务必拦住这一万八千多天策军,使其不得进入京兆府半步。   一番布置下来,李隆基和杨国忠都松了一口气,长安城防守的如此严密,各镇节度使的兵力源源不断集结过来——等安西北庭军一到,便直接撤换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又有什么打紧。   天策军的战力,两人也都弄清楚了,也就那么回事,之前河北战场三万天策军不是轻易就被一万幽州骑兵打败了吗?在杨国忠看来,所谓的三十万战兵和农兵,其实战斗力有限得紧,完全是靠之前的老兵强撑着,李隆基也深以为然。   而朝廷这边各镇兵马,加上北衙禁军都是精锐,无论数量还是战斗力,都完胜天策军,加上朝廷有大义的名义,即使不能速胜,僵持下去,朝廷这边也是必胜!   然而,就在杨国忠信心满满的时候,一些流言的出现,却让他的心里变得不踏实起来。于是,在和几名心腹亲信商议一番过后,杨国忠便立刻急冲冲赶到了大明宫。(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猪队友   大明宫,紫宸殿,杨国忠着急忙慌地求见大唐皇帝李隆基。   “陛下,臣有机密军情要向陛下单独禀报。”杨国忠一脸神秘,同时还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李隆基身旁的高力士一眼。   李隆基有些不悦道:“有什么军情直说无妨,支支吾吾做什么,难道朕还信不过高翁吗?”   “那臣就说了。”杨国忠又极为轻佻的看了高力士一眼,高力士皱了皱眉,心说这废物大奸臣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难道还跟我有关?陛下总有一天会毁在这赌场混混手里。   就听杨国忠道:“这段时间,天策府的秘谍活动猖獗,到处煽风点火,恶言中伤臣,现在长安城内,流言飞起,人心慌慌,有很多百姓,甚至世家官宦,都心向天策府,替天策府说话,污蔑诽谤于臣还有陛下。”   李隆基心中极为烦躁,他心里也极为清楚,安禄山的叛乱,他作为皇帝难辞其咎。特别是近一年以来,全天下几百人向自己上疏安禄山将反,可自己依然无比宠信安禄山,最后还因为不胜其烦,将十几名忠心耿耿的大臣缚送到范阳,结果被安禄山活活打死。   这事现在全京畿道传得人尽皆知,现在安禄山果真造反了,自己的脸也就被打得啪啪响了。   更加烦人的还是,长安城内还有许许多多的河北道、河东道逃来的家破人亡的难民,他们每天都会向人讲诉,甚至不用他们去讲,光看到他们就能让想起河北河东道的凄惨。   不问可知,这时候这些官宦和百姓的议论,肯定是好听不到哪里去,只怕每个人心里都是不知道怎么骂朕是个昏君呢!   可偏偏天策府的声望又实在是太好了,京畿道哪家哪户没有因为天策府或四海商社受益的?无论是招工,跟着一起经商办工坊,还是赈灾。还是挺身而出代替他们征讨南诏,哪一个人在心里对天策府不是感恩戴德?   有感于此,这些天来,李隆基也想过要重新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将自己的声望提起来,可是他不思朝政十多年了,突然想做事,又如何适应得过来。甚至不知道如何下手,心中的烦躁可想而知。   李隆基急切地问道:“这些百姓是如何议论朕的?”   “百姓都说都是因为陛下重用奸臣,宠信安禄山,才造成今天的这一切,还说去年关中大旱,今年大水,都是因为臣的原因,要不为什么兰陵王和建宁王所在的都畿道这两年就风调雨顺呢?”   李隆基皱眉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些官宦世家和百姓,都为天策府喊冤。说是臣蛊惑了陛下,说陛下忠奸不分,说臣在南诏送掉了二十万大军,在河东又送掉了五万大军,现在又觊觎天策府的功劳和四海商社的财富,蛊惑陛下对天策府下手。”   高力士心中道,这些人议论的没错啊,这样很好啊,就该把你杨国忠杀掉以谢天下,百姓的怒火就平息了!   李隆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杨国忠名声极坏,李隆基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惩治他啊。   一来除了杨国忠朕现在也无人可用,二来现在示弱认错严惩杨国忠。天策府这边势必会得寸进尺,再次将矛头指向朕。   到时候中~央权威一失,长安一乱,地方边镇可能就会不听调度,天策军正好可以一路杀进来。   要动杨国忠也必须等过来这个关键时刻再说啊。   李隆基道:“你继续说。”   杨国忠第三次看了一眼高力士,这才道:“臣得到可靠情报。说是朔方军之前受了天策府和四海商社巨大的好处,朔方军的士兵之前是没有饷银的,因为四海商社的帮助,现在每月至少有四个银币的饷银,伙食,兵甲,战马也得到极大的改善。   还说朔方军的很多将校都到大唐武学去进修过,跟天策府的关系好的不得了,还有郭子仪也是因为兰陵王的举荐而当上朔方节度使的,他们全都心向天策府,准备跟着天策府一起攻打长安,清君侧!   不但朔方军如此,河西军、陇右军也同样如此,有很多士兵将校都在为天策军鸣不平,甚至连陛下身边的飞龙禁军也是如此。陛下,臣得到密报,说是左右飞龙军使柏欣和杨南,近来行动鬼祟,和一些疑似天策秘谍的人员接触频繁,准备一等天策军带兵打过来,飞龙禁军就做内应!”   高力士心说合着一直看我就是为这个啊,这下可坏了,这是明显是天策府或者谁的挑拨离间啊,将陛下身边能用的军队挨个离间一遍,让陛下无兵可用。   这挑拨的也太明显了,可陛下偏偏陛下这么多疑,杨国忠偏偏这么蠢,这可如何是好!   李隆基大惊失色道:“贼子敢尔,萧去病这逆贼果然一早就没安好心,这可如何是好?”   高力士着急道:“杨相你休得听风是雨,污蔑好人,飞龙禁军乃是陛下亲军,咱家亲领,全军上下无不对陛下忠心不二,柏欣和杨南也对陛下赤胆忠心,又岂容你如此污蔑。”   说完,高力士扑的一下就跪倒在李隆基面前:“阿郎,老奴敢向陛下担保,飞龙禁军还有柏欣和杨南绝对没有问题!   陛下你想啊,以兰陵王的本事,做事如此隐蔽,真要有这样的事,又怎么会被杨国忠事先得知呢?”   杨国忠冷冷道:“陛下,六千飞龙禁军中,有两千可是萧去病亲手调教出来的,有一千还跟着他一起出征打过仗,早就在心里认兰陵王当自己的统帅了。   这两年来,飞龙禁军有七成以上的将士到大唐武学培训过,跟天策府来往密切,那萧去病又惯会蛊惑人心。陛下若是不信,可招两人来和臣当面对质,一问便知。”   李隆基本就多疑,飞龙禁军是皇帝的亲军,却跟天策府跟萧去病有着如此深的渊源,纵使从理智上更愿意相信高力士,但是在潜意识里。李隆基却怕的要命,自然是连忙点头,让高力士出殿让人去叫柏欣和杨南前来。   与此同时,杨国忠又抓紧时间讲他的情报是如何来的。绝对没有错,李隆基脸色越来越差,两人开始商议如何对付流言,如何对待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   高力士听了,再次心急如焚劝谏道:“陛下。不可啊,堵不如疏,一味用强,岂不更加让长安百姓人心慌慌,岂不更加将人心推向天策府和兰陵王?   这分明是兰陵王的计策啊,他想用这个办法和陛下争夺人心,剪除陛下左膀右臂,陛下如此猜忌飞龙禁军,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岂不正遂了兰陵王的意!”   李隆基理智上未必没有和高力士一样的想法,萧去病心机如此深沉,做事如此隐秘,真要已经收买了飞龙禁军,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又岂会轻易让杨国忠知道?   可是在内心深沉,又有另外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响起。人心难测,连安禄山那样看起来直肠子,憨憨傻傻的人都能一直欺骗自己,这些武将都不可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如果朕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坐以待毙?   “力士,那你说,为今之计朕该如何呢?”   高力士连忙恭谨道:“为今之计。阿郎宜下诏罪己,励精图治,刷新朝政,与此同时,追回之前旨意,命令天下各镇兵马共讨幽州叛军,并奖赏有功人员,特别是天策府,建宁王,兰陵王。   唯有如此,才是顺应民心,才能和天策府、兰陵王建宁王争夺人心。阿郎四十年太平天子,虽有小错,然过不掩功,人心依然在陛下这里,边镇各将依然拥护陛下。   这个时候,兰陵王和建宁王若再要行什么不臣之事,就是谋逆,非但天下百姓各镇兵马都不会支持他,就是天策府的将士也不会跟着他们谋逆。   陛下,那可是誓守大唐,最忠心大唐的天策府啊。到时候就是天策府兰陵王,建宁王也只能俯首称臣!待天下大治之后,陛下想怎么处置天策府,兰陵王、建宁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只要阿郎诛除身边的奸臣,如开元时期,任用贤相,用心朝政,大唐必定为之一新,为之振奋,陛下虽下诏罪己,却获得了全天下的拥戴,又何乐而不为呢?”   李隆基微有犹豫,他也不是没有过要重新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提高声望的想法,只不过现在天策府对他皇位的威胁这么大,一切还要先等解决了天策府问题之后再说。   好死不死的,见他犹豫,那边高力士又赶紧补了一句:“阿郎,兰陵王曾经向老奴,也就是让老奴传话给陛下,做出保证,他对大唐绝无二心,只要陛下能诛除奸邪,刷新朝政,励精图治,他就一定谨守臣节,唯陛下之命是从!”   杨国忠也不干了,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这高力士平日里恭谨小心,谁都不得罪,现在却一口一个诛除奸邪,这奸邪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自己在官员和百姓里面的声望如此恶劣,唯一的依靠就是陛下的支持,这要是陛下稍有犹豫,自己这一家就万劫不复了。   于是杨国忠也噌的一下跪了下来,着急道:“陛下,兰陵王身怀操莽之心,他就是想要篡汉的王莽啊,王莽篡汉之前多谦恭啊,他的话怎么能信呢?”   李隆基也一下想通过来,他自然相信高力士对自己的忠心,但要说相信萧去病不会篡权夺位,他死也不信。   于是他一下怒了起来,厉声对高力士道:“力士,你休要再替那逆贼说话,若不是朕深知你心,光凭你刚才的话,朕就应该治你死罪!”   高力士连忙吓得顿首谢罪,口称自己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心里却在不住哀叹,完了,完了,陛下这下要被杨国忠这头蠢猪害死了!   很快的柏欣和杨南就被带到,杨国忠亲口与之对质,两人自然矢口否认,杨国忠气得暴跳如雷,口口声声两人就是有问题。而李隆基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竟然就真的将两人论罪关了起来,若非高力士拼死求情,差点就推出去斩了。   即便如此。李隆基仍然不放心,在杨国忠的不断强调下,于是命中使宦官带着数百飞龙禁军,手持敕书前往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以做监军,实际控制军队,郭子仪、安思顺、哥舒翰若有违命可立杀之。   而这一边左右飞龙军使柏欣和杨南入狱,乃命杨国忠长子杨暄为左飞龙军使,杨国忠小舅子裴昱为右飞龙军使;金吾卫大将军长孙全绪代杨暄为左天武军大将军,杨国忠的次子杨昢为金吾卫大将军。   杨国忠高兴极了,陛下还是信任自己,还是要倚重自己,而且长安城八成以上军队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简直太爽了。人生顶点有木有!   他示威也似的颇为轻佻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得个昆仑瓜(茄子),正不住唉声叹气的高力士,哼着小调就走出了紫宸殿,去安排镇压百姓议论,还有收服飞龙禁军军心的事去了。   哼,这些长安百姓还敢骂我,叫你们骂,通通抓起来!飞龙禁军不是很牛么,靠老子怎么将你们收服得服服帖帖!   于是,很快长安城里就乱成了一团。所有的金吾卫士兵,京兆府、长安县、万年县的衙役公差全部出动,上街巡逻,那些河北河东道的难民。通通都抓起来,赶出了长安城;   长安本地百姓,但有敢骂杨国忠,替天策府说话者,通通抓起来关进大牢,同时开始全城搜查天策秘谍。有抓获者赏银币一千,举报后成功抓获的,赏银币五百!   一时间,整个长安就是鸡飞狗跳,大街上,酒楼茶馆里,所有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但回到家里,暗地里每个人却都把杨国忠骂了几百上千遍,一个个恨得牙根直痒痒。   而这个时候,被杨国忠通缉的天策府秘谍头子,暗卫统领李天锡却优哉游哉的在博陵崔氏一所大宅子里,笑着对宅子的主人崔涣道:“兰陵王说的真没错啊,杨国忠这个大活宝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崔涣出身于博陵崔氏大房,他的爷爷便是武则天和唐中宗时期的宰相崔玄暐,博陵崔氏在唐朝被奉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族中子弟在长安和各地做官的不计其数,李天锡躲在这里,自然是再安全不过了。   崔涣这样的名门高姓,诗书传家,然是看不上杨国忠这样的不学无术的赌场小混混,而且崔涣性格和他的阿爷崔玄暐,性格耿直,因为不肯依附杨国忠而被杨国忠排挤外放。   而天策府却答应他,只要杨国忠倒台,李倓掌权之后,就给他安排大理卿(司法长官),而且博陵崔氏也和四海商社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在那个时代,世家高门本来就是家族利益重于国家利益,更何况,让杨国忠、李隆基倒台,也符合国家利益。所以,以崔涣为代表的世家高门自然毫不犹豫站在了天策府这边,给予各种配合和帮助。   崔涣也冷笑着道:“可笑杨国忠时期不远还不自知,这等宵小,最失败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就他那儿子,和小舅子,岂能能制服得了飞龙禁军?”   和崔涣想的完全相反,杨国忠看重的两个活宝杨暄和裴昱对自己却非常有信心,两人拿着皇帝的敕书,带着十几名杨府的仆从就来到了飞龙禁军的营地。   大明宫的位置,在长安城的最东北端,南端与长安城相连,四周是高大雄伟的城墙,大明宫的最北边,便是三道城门,左右两边的凌霄门、银汉门,还有两门中间的玄武门。   而在三道城门再北边,就是一坐防御用的夹城,相当于瓮城,夹城的北墙却只有一道门,叫做重玄门,重玄门再北,就不属于大明宫,没有宫殿和城墙了,紧贴重玄门的便是飞龙厩,飞龙厩再往北,则是龙武禁军和羽林禁军的驻地。   而飞龙禁军的驻地则在飞龙厩和夹城内,夹城的四道城门,便由飞龙禁军驻守。   此刻,杨暄和裴昱兴冲冲来到夹城,拿出了敕书圣旨,宣布从今往后,两人就是飞龙禁军的左右军使,所有的飞龙禁军都要听从他们的命令。   六千飞龙禁军一下炸了锅了,柏欣和杨南是之前萧去病提拔起来,带了他们两年多,能力强,威望高,所有人都无比服气。   现在来的这两位,明显是绣花枕头嘛,没一点军人样,像他们这样的每名飞龙禁军都能一个打二十个,却要来做他们的统帅,叫这些人心里怎么能服气!   更重要的是,杨暄和裴昱还极为嚣张,为了立威,为了让这些飞龙禁军害怕,两人还十分得意的威胁道:“……柏欣和杨南因为私通天策府秘谍,已经被陛下下诏论罪关起来了!   你们给我小心了,不要被我们抓到,要是发现还有人私通天策府秘谍,或者心向天策府,说天策府好话的,通通抓起来,杀头的杀头,监禁的监禁,打板子的打板子!”   名叫徐宝的飞龙禁军校尉大声抗议道:“放屁,柏将军和杨将军什么时候私通天策府秘谍了?分明是被你们诬陷的。我们要见高将军(高力士),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替柏将军和杨将军伸冤!”   杨暄和裴昱高兴了,心说正想打人立威呢,就有不开眼的自己送上来让我们打,真是太开心了。   杨暄杀气四溢道:“柏欣和杨南是陛下亲自下诏关起来的,你敢说陛下放屁,你这是大不敬,来人啊,把他拖下去,重打六十军棍!”   十几名仆从也高兴了,这几天出门总被人背后戳脊梁骨,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呢,一下就把徐宝拖了出来按在地上就要打。   飞龙禁军作为皇帝最贴身的卫队,战力又在长安城内吊打其他龙武禁军和羽林军,又是唯一上过几次战场的禁军,一直以来都是荣誉感爆棚,这个时候看到徐宝被拖了出去,很多人立刻就不干了,就要拉扯前来拖人的杨府仆人。   裴昱一手高举圣旨,一手就就抽出腰间的横刀,一下把帅案的一角劈掉,同样杀气四溢道:“安静,全都不许动!你们这是造反么?你们以为我杀不得你们么?”   六千飞龙禁军果然不敢动了,裴昱和杨暄对望一眼,得意极了,两人开始拿指头一个个指着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个刚才动手拉扯的,叫嚷得最凶的,通通拉出来,每人四十军棍,给我重重的打,看你们还敢不老实!”   “不打不舒服的贱骨头,若再犯在我们手里,打死了又直得什么?却要叫你们知晓,本将军治军一向严格,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便在杨暄和裴昱打人立威,得意洋洋吹嘘自己的治军之道的时候,萧去病已经一路疾驰到了河东郡,过了河东就进入到京畿道的地界。   这个时候,就听见一声鹰唳传来,萧去病抬头,一只全身黑色羽毛的海东青朝他俯冲了下来,萧去病连忙拉住战马,海东青便一下立在了他的肩头。   “嗯,来看看小黑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萧去病喂了小黑一条半斤多重的鹿肉,从鹰腿上的竹筒里取出情报,随后大笑了起来:“李隆基啊李隆基,你有杨国忠这样的猪队友,还怎么跟我玩!”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萧去病在蒲州蒲津渡渡过了黄河大铁桥,来到了京畿道,晚上九点左右,萧去病在小黑的帮助下在冯翊郡找到了郭子仪的先锋大军。   随后他在远处拴好了三匹战马,悄如鬼魅地来到了郭子仪的中军大帐,见到了郭子仪。(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誓言   五丈原,南靠秦岭,北临渭水,当年诸葛亮北伐曹魏最后病逝的地方,距离长安只有二百四十里。   皓月当空,一队天策军骑士,便在这皎洁的月色之下,出了斜谷古道,经五丈原,转道向东,沿着渭水南岸拼命向长安疾驰而来。   这队骑士大约八百人,每匹战马都摘去了铃铛,马蹄上裹了几层厚厚的布片,踏在地上闷闷的,萧去病麾下第一爱将李晟便策马跑在这支骑军队伍的最前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向身边问道:“终南镇营地还有还有多远?”   他的身旁,一名天策府暗卫看了看四周地形地势,沉声道:“大约还有一百三十里。”   李晟又道:“距离鄠县(户县)营地还有多远?”   “一百八十里。”   自从五天以前,李晟和马燧接到萧去病的密信以来,李晟就带着八百骑兵昼伏夜行,每天晚上拼命赶路;马燧则带着南征的主力大军在后面慢行。   说起来,虽然此刻李隆基已经决定对天策府动手,但也深知天策军的厉害,想的还是趁天策军在河东道和幽州军交战的时候,让朔方等军偷袭天策府的后背;而另一方面,对这支南征南征的天策军也需要时间集结军队对其进行拦截。   因此,朝廷并没有急着和天策军翻脸,这两天来,对这支出征返回的天策军,也只是悄悄在远处监视,并没有发现少了八百骑兵,因为很多天策步兵也是骑马的。   借助四海商社庞大的商业网,还有各权贵世家的秘密支持,这八百骑兵昼伏夜行,白天就潜藏在天策暗卫事先安排的秘密据点内。晚上就强行军两三百里,偶尔遇到行人就给绑了,带到休息的营地关起来。   于是结果就是,李隆基和杨国忠每日八百里加急的情报传来。这支天策军还远在汉中,实际上八百骑兵已经到达渭河平原,距离长安城不过两百多里。   李晟回头招呼几名自己的亲卫:“传令下去,再加一把劲,争取今夜赶到鄠县营地歇了。”   不大的声音依次传到队尾去。李晟回头看去,每名天策骑士此刻虽然都是满脸的疲惫,但眼睛却全都闪闪发亮,显得无比激动和兴奋。   李晟心中同样激动兴奋得难以言表,他想起了两年多以前,在从河中返回长安的路途中,萧去病单独把他留下,也是眼睛放着光说道:“良器,你可愿相助于我,同挽天倾?”   “我们的传奇。开始了。”李晟喃喃道:“明天晚上,我们将创造一个全新的历史,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   “……兰陵王深谋远虑,行事周密,那杨国忠和兰陵王比起来,就是一只蠢猪。局势如此,什么都被兰陵王算到了,我朔方军看来也只能按兰陵王所说的去做了。   可是,兰陵王你可敢发下毒誓,你对大唐真的没有觊觎之心。真的不会行操莽之事?若是兰陵王欲要篡唐,我郭子仪,我朔方军,就是拼着让整个天下糜烂。大唐从此四分五裂,社稷倾覆,百姓遭受浩劫,也要和你天策军死战到底!”   萧去病心中苦笑,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南下进攻长安的幽州叛军已经被全歼了。安禄山也被生擒活捉;你们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想要背后偷袭我们,我们也早有防备了;   我天策军有霹雳弹,霹雳箭,猛火油,两万大军也马上回来了,真要打起来,两个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加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少不得天下大乱,百姓受苦,大唐元气大伤。   另外就是,就是你们想打也打不了了,皇帝已经开始猜疑你们了我们这边还有后续手段,执意要打下的结果就是送光了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我们还是可以打进长安。   所以要打是没前途的,朔方军等边军都要送光,还要拉上几百万百姓陪葬,大唐几年之内都很难安定下来;   不和我们打对你们也好,对我们也好,对大唐就更好,最多只要死几百上千人,大唐很快就会得到安定,而且会越来越强盛。   只是换一个皇帝而已,当今陛下退位之后,也会得到很好的优待,这是拯救社稷的行为,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即便如此,在郭子仪这个历史评价极高的中兴第一功臣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一家一姓的江山,甚至不惜为了维护这一家一姓的统治,将自己、朔方军,还有整个大唐的百姓都拖入地狱。   这也是萧去病不愿自己当皇帝的原因了,像郭子仪这种观念的人太多,想要改朝换代自己也不是办不到,但实在太麻烦。   幸好自己并没这个心思,幸好自己有李倓这样一个至纯至性,又对自己无比崇拜,永不相疑的徒弟。   有李倓帮助自己,和自己一起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建设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只要有对这个国家的掌控力,做不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萧去病欣慰的笑了,想到这几年对李倓花费的苦心,想到李倓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他一下从胡禄里抽出一支雕翎羽箭来,看着郭子仪的眼睛道:“我萧去病发下重誓,永远终于大唐,终于社稷,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我萧去病愿意永远守护大唐的安定,天下的太平,百姓的福祉,终我一生,永不叛唐,若有二心,有如此箭!”   话一说完,双手一弯,那支雕翎箭就折为两段,萧去病将两截断箭投在地上,道:“这下郭帅愿意相信我了吧。”   朔方军也有将校到大唐武学培训,郭子仪对天策府这套府训和誓词其实也不陌生,又看到萧去病一脸的赤诚,目光澄澈,自然是满心高兴。   郭子仪也抽出一支雕翎箭啪的折断。肃然道:“兰陵王对大唐如此赤胆忠心,子仪钦佩之至,子仪也发下誓言,天策军这次行动。我朔方军一定全力给予配合,绝不会对天策军发起攻击。”   萧去病欣喜地点点头,顿了下,郭子仪道:“兰陵王要我们怎么做?”   “郭帅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继续往河东开进。吩咐斥候哨骑,远远绕过我天策军。若是被监军中使发现了,就将其监禁就行。”   萧去病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出帐篷,郭子仪道:“兰陵王还要去哪?”   萧去病苦笑一声:“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个劳碌命,还得赶去河西军陇右军的大营找安思顺和哥舒翰啊,我都十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送走了萧去病,郭子仪开心的笑起来,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他自嘲地笑道:“兰陵王劳累了这么多天,某倒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而同样的夜色之下,长安城,大明宫北,几百名飞龙禁军正驻守夹城的城墙上,夜色渐深,十几名各级军官偷偷聚到了一座箭楼当中。   “陛下这是怎么了?柏将军和杨将军毫无过错却被关了起来,听说若不是高将军求情,差一点就被推出去斩了!   听说连高将军也受到了陛下的训斥,谁能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名叫毛四的飞龙禁军队长大声地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杨国忠这个大奸臣,都是他蛊惑陛下的。”   “谁说不是,杨国忠这个大奸臣,欺上压下。祸国殃民,在南诏送掉二十万大军还不够,现在又葬送五万河东军!   现在河东被攻破,这么多百姓被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长安城里哪个人不骂他的!   可恨的是,杨国忠、杜乾运这两个罪该千刀万剐的大草包,大奸臣,不但没有受到一点处罚,竟然还越来越受到重用,升官发财。   杜乾运兼任右天武大将军,统兵五万驻守霸上,杨国忠大儿子和小舅子统帅我们飞龙禁军,杨国忠另一心腹李福德统帅右羽林军,杨国忠次子统帅金吾卫。   哼,简直让人气炸胸肺,就杨暄和裴昱这样的大草包,算什么东西,竟然来做我们的统帅!”名叫赵云飞的飞龙禁军校尉愤愤不平地说个没完。   “陛下现在已经完全被杨国忠这个大奸臣蛊惑了,连高将军现在在陛下面前也说不上话!”   “就是,就是,这些兵力迟早要被杨国忠和他的这些儿子心腹全部送光,大唐的江山也迟早会败在杨国忠这家子手里!”   ……眼看众人越来越激愤,名叫陈智的飞龙禁军旅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一切都是因为杨国忠觊觎天策府的功劳和四海商社的财富,蛊惑陛下对天策府下手。   你们不知道吧,现在杨国忠已经蛊惑了陛下,让陛下下旨接受幽州叛军的投降,和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一起前后夹击在河东道和幽州叛军浴血奋战的天策军。密旨已经发出去了!”   陈智的话不啻在人群中响起一声惊雷,本来还只是抱怨发泄的众人,一下转变成了激愤。名叫郑庆的飞龙禁军校尉立刻就把眼睛瞪圆了,大怒道:“你讲的可是真的?”   郑庆便是十名护送中使冯神威前往范阳宣旨的飞龙禁军的一员,十人浴血杀出重围,最后只跑出来他和姜良两个。   而且姜良还因为受伤过重,留下了终身残疾,现在还只能卧在床上,他自己也在躺在床上二十多天,到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   想到八名被幽州杀死壮烈牺牲的兄弟,这叫郑庆怎么不对幽州叛军恨之入骨!可是现在陛下竟然接受了幽州叛军的投降,还反过头来要和幽州叛军前后夹击天策军。   丧尽天良,无过于此!郑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是真的,没听龙武禁军的兄弟说吗?今天上午的时候,一下派出去几百龙武禁军,还有六名中使,手持敕书前往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做监军,就是为监视郭子仪、安思顺和哥舒翰,若是三人不尽心和天策军交战。可立杀之。”   众人一下又炸了锅了,说什么的都有,有骂皇帝糊涂的,有骂杨国忠丧尽天良。应该千刀万剐的,而郑庆只是恨得牙根痒痒。   陈智却冷冷道:“诸位在这里骂有用吗?杨国忠该祸国殃民还是祸国殃民,若是真让杨国忠遂了意,将带领天策军在河东与幽州叛军作战的建宁王杀死。   幽州叛军肯定会再次反叛,回纥也会再次起兵。到时候战火就会打到京畿道来,打到长安来,这大唐,这大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军士百姓?平定战乱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众人一下愣住,有杨国忠这个大奸臣和大草包当权,这些陈智说的这些也未必不可能,所有的心情都激愤到了极点。   郑庆突然大声道:“绝对不能让杨国忠等人继续败坏大唐!”   赵云飞道:“我么要怎么做?”   毛四脱口而出道:“杀了杨国忠,杀了杨暄和裴昱!”   激愤中,大家也没想太多,立刻就有几人同声附和:“杀了杨国忠。杀了杨暄和裴昱!”   陈智冷冷道:“杀了杨国忠,我们就是叛逆,不但我们活不了,家里人也要受到连累,你们想过没有!”   “我们这是为大唐诛此****,就算是牺牲自己和家人也是值得!”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陈智这才一脸神秘地道:“我有一个办法,我们都不用死。你们不知道吧,兰陵王已经活了过来……”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天宝十三年九月十五。距离安禄山的幽州叛军起兵南下,正好一个月的时间。   长安城内依旧乱成一团,杨国忠的二儿子杨昢依然带着金吾卫的士兵,连同京兆府、长安县、万年县的衙役公差一起出动。全城大索河北河东道难民中的落网之鱼;   继续全城搜查天策秘谍并抓捕敢说杨国忠坏话者,长安城这么多官宦世家,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天策秘谍又岂是这么好抓的,同时也没人敢公开说杨国忠坏话了。   这些金吾卫的士兵和衙役公差也知道不好抓,于是不少人就索性趁着这些机会敲诈勒索。大发横财,忙得不亦乐乎。   一时间整个长安都是鸡飞狗跳,乱糟糟的,不少世家子弟和读书学子看了,都忍不住偷偷摇头,直骂杨国忠这是疯了。   另一边,杨国忠却意定神闲得很,以他的智慧和心胸,局势会如何发展,其实他也是不知道的,但自然他独掌大权以来,就知道自己下场肯定不会好,这个时候也抱着及时行乐的态度。   趁着现在手握大权,还不好好威风一番,得意一番,所以他现在快活极了,直到午时的时候,一道紧急军情才有如一道闪电般,一下把他劈醒,他一下得意轻佻抛到了九霄云外,带着这军情,连同韦见素、魏方进、崔光远、裴冕就跑到了大明宫的紫宸殿。   “什么,天策军已经全歼南下幽州军,生擒安禄山,现在一路急行军已经打到郑县了?”   李隆基不可置信地大吼道:“安禄山这杂种胡怎么这么没用,郭子仪的朔方军呢,安思顺哥舒翰的河西军、陇右军呢?冯翊郡、华阴郡的地方驻军呢?”   杨国忠声音颤抖道:“陛下啊,臣昨日就说了,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还有飞龙禁军全都心向天策府,被天策府收买了啊。   高翁还向陛下保证说飞龙禁军还有朔方军他们绝对没问题,现在看吧!”   杨国忠这个时候也完全没了主意,但是却还不忘踩高力士一脚,将责任推到高力士身上,吓得高力士连忙下跪请罪,好在李隆基还算信任他,痛骂抱怨了几句也就算了,但生性乖巧谨慎的高力士也一下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副宰相韦见素等人满是疑惑,这军报太不正规了,没有密匣,没有火漆,就这么一块布条,字迹还这么潦草,报信的人还这么慌张,实在是大有蹊跷。   韦见素到底是关中四姓这样的高门大姓出身,又是一路从小官坐上来,这份静气不知道要比杨国忠这个赌场小混混强了多少倍,于是向李隆基提出亲口盘问这报信之人。   “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胆敢欺瞒定斩不饶。” 第八十三章 诛奸邪清君侧   “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胆敢欺瞒定斩不饶。”   那信使战战兢兢连忙点头,韦见素问道:“天策军有多少人,你可看清楚了?”   那信使连忙摇头:“不清楚,没看清楚,我们完全没有防备,等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路冲杀过来了,冯将军叫我送信后不久,我们的军阵就被天策军给冲破了。”   “那你可见到了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的军旗?”   “没有?”   “你亲眼见到了多少天策骑兵?”   那信使支吾道:“就看到几十骑天策骑兵,当先一骑,隔老远就一箭将我们冯将军的战马射毙,然后直接冲撞过来,我们的军阵就乱了。”   ……很快韦见素就得出了结论,他向李隆基禀报道:“陛下,就目前看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和天策军是一起的。   这天策军人数应该也不多,只有一两千骑,由萧去病亲自统帅,一路马不停蹄冲杀过来,打得路上的军队措手不及。   依臣看,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这是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且那萧去病和天策军也不怎么杀伤路上的守军,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长安城,凭借的就是一个快字。”   李隆基一下愣住:“就只有一两千骑兵,就敢冲着长安城来么?他想做什么,靠着这两千骑兵就想攻打长安城?”   韦见素苦笑道:“那萧去病之前被尊为大唐战神,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许他真的就想用两千骑兵攻打长安城也未可知。”   杨国忠一下又找到了存在感,他大声道:“臣知道了,他这是有内应啊,幸亏臣提前得到情报了。禀报陛下撤换了柏欣和杨南。”   高力士、韦见素、陈玄礼等人心中暗道,狗屁,你刚才还说朔方、河西、陇右军是被收买了,你个蠢猪只会添乱。自乱阵脚;而李隆基却是一凛,深以为然:“多亏了杨卿,只怕那飞龙禁军中有问题的还不止柏欣和杨南,杨卿你赶紧去传旨,叫杨暄和裴昱把飞龙禁军中有问题的都给找出来。”   杨国忠急冲冲跑出紫宸殿去传令。韦见素也传了李隆基的命令,叫长安城,霸上,京兆府的其他驻军准备迎敌。便在这个时候,更多的战报接踵而至,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自攻破郑县军阵之后,紧随其后,渭南接敌,朝廷军一触即溃!零口接战,朝廷军一触即溃!新丰遇敌。朝廷军大败!临潼接敌,朝廷军大败!   自郑县的战报送到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十几份己方溃败的军报便像雪片一般飞向李隆基等一般文武大臣的眼前,按着这些军报提供的消息,这支天策军竟然是以一路急行军的速度,连续攻破路上所有的京兆府守军,数万京兆驻军在这支天策军面前,竟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竟不能稍稍抵挡其片刻!   而随着败报的传来,很多的具体交战细节也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李隆基和一般文武大臣面前。这支杀向长安的天策军,以萧去病一人一骑在前,六十骑在后打头阵。紧随其后是七百马上能作战的天策骑兵,再之后是六千骑马的天策步兵。   作战方式也是以驱散,吓退,快速通过为主,那萧去病远隔几百步就开始射箭,目标都是朝廷守军大将的坐骑。帅旗,传令号手等,在他身后的六十骑则在远处射出六十支霹雳箭,近处再掷出六十颗霹雳弹,声势极为吓人,地动山摇的,这些京兆守军哪见过这个啊,加之失去有效指挥,顿时就是一阵大乱,随后就望风四散逃窜。   连同李隆基在内,紫宸殿内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有些懵了,瞠目结舌;李隆基怒了,脸色难看的吓人,暴跳如雷:“废物,都是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和龙武卫将军李宜德两名老将同样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就知道天下承平日久,关中四十年不知刀兵,连同龙武禁军,羽林军在内,这些禁军和京兆驻军各种**,吃空饷,极少训练等,对阵天策军或幽州军、朔方军这样的边军肯定完全不是对手。   可两人却怎么也想不到,这近十万京兆军的战斗力和天策军的战斗力会差得这么远,败的这么惨!在两人看来,简直就是被萧去病和身后六十骑给打败的,而且是望风逃窜……那萧去病和天策军真的这么强?若是换龙武禁军又会怎样?   两人自然不会知道,另一个时空,同样是这些京兆军,还包括少量的羽林军,被封常清率领来到洛阳,又加上几万临时招募的市井子弟,加一起近十万兵马,竟然就被安忠志,张孝忠等人率领两千奚骑六战六捷,打的屁滚尿流,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封常清还是统帅安西军大破吐蕃,大勃律当世名将,手下士兵素质不行,也只能是屡战屡败的份;   就更别说现在这些京兆军由从没上过战场,喝兵血喝得脑满肠肥的庸将统帅,而他们的对手还是百战百胜的天策军,一骑破万的萧去病,还有新式武器霹雳箭,自然是一下被打懵了,然后就是雪崩一般的恐慌情绪传染,有好几次萧去病这边根本就没杀一人,只是射断旗杆,那边就有人大喊“败了”,“败了”,然后四散奔逃。   皇帝和宰相一下懵了,副宰相韦见素只好站出来:“陛下何须惊慌,天策军就只有六千多人,长安附近我们有几十万大军,臣看的清楚,这么多场大败都是溃逃,其实没死几个人。那萧去病分明是想直取长安,可他再强,也拿长安坚城没有办法,他还能骑马冲上城墙不成!   纵然天策军战斗力再强。京兆军战力再不行,我们城内还有羽林军、龙武禁军、飞龙禁军;城外还有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现在天策军攻势虽强,但只要打到长安城下。就会陷入朝廷几十万大军的包围当中,插翅难飞!”   李宜德点点头,心说还是韦相公有静气,有见地,那杨国忠就是一头猪;陈玄礼心中却在大喊。你们可别指望某带龙武万骑出城和天策军决战,某可不当这个冤大头,那萧去病可是万人敌,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   左羽林大将军韩休珉道:“陛下,那萧去病号称大唐战神,作战一向大胆,未尝一败,他可不像是个鲁莽愚蠢之人啊,又岂会没有后续手段!”   “陛下臣知道了!”被晾了半天的杨国忠再次找到了存在感,他激动道:“臣曾听有人谈起过。说当初木鹿之战时,那萧去病就一箭射爆了木鹿的城门楼,射塌了好长一段城墙。后来他曾说他可以一箭炸掉整个木鹿城,莫非……”   话没说完,好容易找到存在感的杨国忠就被左天武军大将军长孙全绪打断了:“怎么可能,依某看来,当初他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他不是有霹雳弹、霹雳箭么,当初木鹿城门楼下面定是被他埋了很多火药!”   御史大夫魏方进道:“可他真是仙人弟子,真能死而复生。真有本事射塌长安城墙也不一定,或者天策秘谍已经在长安城墙下面埋好了火药也不一定……”   韦见素力排众议道:“不可能,没看他一路过来,都尽量少杀伤人命。甚至是不伤人命,依臣看,他还是很顾惜名声的,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李隆基大急道:“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同一时刻,长安城东二十七里的霸上,萧去病和身后的六十骑建宁铁卫已经脱离了后面的六千七百人的大队。风驰电掣地杀到五万天武军营地面前,这个时候,五万天武军还在闹哄哄准备列阵拦路,挖掘壕沟,设置鹿砦。   而在这之前,数万京兆军战败的消息随着数千溃兵已经传到了这里,所有的溃兵都见人就大喊大嚷天策军都是天兵神将,天策军的秘密武器威力无穷,一死一大片。   相比前面的京兆正规军来说,这五万刚刚成军不到十天,士兵成员多是市井无赖的天武军更加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自然更加的惊慌失措。   便在这时,萧去病一骑当先已经杀到,他在马上点燃了一个加大号的霹雳弹,远远得扔了出去,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拦在路上几个鹿砦就被炸成碎片飞上了天。   在其身后,八千前军顿时吓得胆战心惊,十几名混在在天武军里面的天策暗卫赶忙大声喊道:“败了,天策府的天兵神将杀过来了!”   “快跑啊!跑慢了就没命了啊!”   十几名天策暗卫大喊大叫带头就往天武军中军跑去,恐惧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上千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才穿上军服不到十天的天武军开始掉头就跑。   等到第二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八千天武军前军就瞬间变成全军大溃退,在十几名天策暗卫的有意引导下,他们的溃退的方向,正是五万天武军的中军。   前军一溃退,慌乱之中,三万多中军也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崩也似的恐慌情绪传染下,三万多中军完全军无战心,也一下被裹挟着就往后面逃。   河东节度使兼右天武大将军杜乾运眼看天武军败得竟是这么莫名其妙,气的几乎吐血。本来作为逃跑将军,逃跑就是他最大的本事,可这次他偏偏却不能跑!   杜乾运在南诏跑了,杨国忠原谅了他,继续引为心腹,推荐他担任河东节度使,就是指望他能够立功给自己长脸的,可杜乾运竟然又送掉五万大军,还弃城而逃。   这事虽然把责任推给了天策军,但真相如何全天下哪个不知,杨国忠也因此一下成了万夫所指,天天被人指着后脊梁骨骂,压力和怒气可想而知。   于是这一次让杜乾运驻军霸上,杨国忠给他下了死命令,再逃跑,再给自己丢脸就再也不保他了;就在刚才,杨国忠还连续派来两拨使者。都懒得跟杜乾运这个废物废话,直截了当就讲,再敢逃跑,必灭你满门!   因此吐血过后。杜乾运也是气急败坏,拿着横刀就发了疯一样斩杀逃跑之人,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几名护卫他的唐门弟子不得已一把抢过他的横刀,拉着他的缰绳就往长安方向跑。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萧去病已经从后面追至,两百步内,嗖嗖嗖三箭连发将三名唐门弟子射死,生擒了杜乾运,随后便带着身后的六十名建宁铁卫,一路赶羊也似杀到了长安城下,这个时候才是下午的申时末刻。   于是乎,大唐立国一百多年以来,大唐的国都长安,第一次被人打得兵临城下。虽然这敌人只有六十一骑,而城头上却有上万守军;   长安城下也有上万溃军,远远躲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到现在这些溃军不知道为何,胆子也大了起来,毕竟这队天策军一路冲杀过来,并不怎么杀人,好像就只是单纯想冲到城下也似。   连同萧去病在内,六十一骑,便在坚城之下。数百倍“敌人”的环视之下,止住了战马,开始慢慢牵着战马收汗,喂战马饮水吃马料。自己也顺带吃些干粮,所有的行为都无比从容自若,全然视数万长安、京兆守军于无物一般。   态度自然是有些嚣张,但对于更多的长安、京兆守军来说,此刻感受更多的,还是觉得诡异。或者说好奇。   这兰陵王,一路冲到长安城,春明门下,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数万在城墙上和远处围观的守军就有了答案,只见那兰陵王萧去病,一把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好像是圣旨,随后竟然还对着城墙上和城外一万多溃军拱手团团做了一个揖,然后就舌绽春雷,大声喊了出来:   “我乃大唐骠骑大将军,天策府大统领,兰陵王萧去病是也!一百多年以来,天策府上下,对大唐赤胆忠心,长枪誓守大唐之魂,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自太宗时期起,多少天策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为大唐浴血拼杀,死不旋踵!北邙山下,将军坟前,多少天策府前辈为国战死,英灵不远,天实可鉴!   武牢关一战,三千五百玄甲军在太宗皇帝带领下,大破窦建德十万夏军,一举奠定大唐之胜局;夜袭定襄,三千天策将士跟着李卫公大破突厥;之后灭薛延陀、高昌、吐谷浑远征高句丽,俱有天策军的身影;王忠嗣将军时期,连破契丹、奚,后突厥,吐蕃主力,三千天策军功不可没!   本王自受封以来,南征北战,为大唐开拓南海万里海疆;同罗造反,三千天策轻骑随本王长驱五千余里,大破同罗,生擒阿布思;南诏叛唐,有奸佞杨国忠者,葬送二十万大军,却掩败为胜,还要在京畿道、关内道、河东、河南道征兵十五万,再征南诏,又是本王率领两万天策大军征讨南诏,一战灭亡南诏,生擒敌酋阁逻凤,献俘太庙,复又大破八万吐蕃援军,阵斩吐蕃大论恩兰·达扎路恭。   幽州逆胡安禄山叛唐,二十七万幽州兽兵屠戮河北河东,又是我天策军顶在最前线,提前做好准备,转移百姓;后又以十万新训之兵,对抗二十万百战兽兵,然我天策军却死战不退;饶阳城下,六十一骑天策军为救数千百姓,明知赴死却义无反顾!   正因如此,一百多万河北道,河东道之百姓得以获救,即将倾颓的社稷得以挽救,大唐的江山得以保全!两日之前,本王与幽州逆胡安禄山决战,一战覆灭四万准备进攻长安的幽州叛军,生擒安禄山逆胡!   挽狂澜于既倒,拯救社稷于危难,实乃有大功于大唐!   可是大奸臣杨国忠,嫉妒天策府的战功,图谋四海商社的财富,蒙骗蛊惑圣上。河东被攻破,实乃杜乾运贪功且无能,杨国忠却颠倒黑白,反诬我天策军;   再后来,杨国忠竟然蛊惑陛下,接受幽州叛军的投降,又令朔方、河西、陇右诸军与幽州叛军前后夹击我天策军,欲要谋害本王和建宁王!   幽州叛军屠戮我大唐上百万无辜百姓,陛下却既往不咎,仍受优待;我天策军为国尽忠,保境安民却要惨遭诛除,丧尽天良,无有过此者!   本王今日带兵打到长安城下,不为造反,实乃被逼无奈,只求面见圣上,申明冤情。泣血求告陛下能够明辨是非忠奸,诛杀大奸臣杨国忠一党,下诏罪己,刷新朝政,以安大唐江山社稷!   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言毕,萧去病放声大哭,这时候,李倓和六千七百天策老兵也依次赶到,也无不痛哭流涕,泪如雨下;再之后,春明门外,上万被杨国忠驱赶出城的河北河东道难民也被强烈的情绪感染,跟着大哭起来,哭声震天。   然后城头上一万多守军,城门外一万多京兆军溃兵就一下愣住了……   这兰陵王萧去病和建宁王李倓一路气势汹汹杀到长安城下,竟是来伸冤陈情的?   很快的,这个消息便传到到了大明宫,李隆基连同一帮文武大臣也一下愣住了,韦见素、陈玄礼愣住的同时又产生一种恍然的感觉,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伸冤陈情?这兰陵王到底是太天真还是傻?   李隆基却是恨得压根痒痒,萧去病名为伸冤,实为揭朕老底,意图逼宫,其心当真可诛!   杨国忠蒙骗蛊惑皇帝,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皇帝却被蒙骗蛊惑,皇帝是猪么?杀掉杨国忠事小,可朕若是认错罪己,威望岂不丧失殆尽,君弱臣强,你萧去病正好可行操莽之事!   世人只会看对错,而不会从政治上看问题,这件事确实是朕做得不对,但朕能说朕是担心天策府势力太大威胁朕的皇位吗?朕能说只是暂时接受幽州叛军的投降,消灭天策军之后,紧接着就会对幽州军下手么?   杨国忠则吓得面色惨白,现在他的心腹虽然掌握了长安城内八成以上的军队,但并没有萧去病对天策军那样的掌控力度,说白了军队还是皇帝的,只要李隆基心意一变,自己一家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该怎么办?   纵然有些愣住,但片刻之后,在韦见素、陈玄礼的劝谏下,李隆基还是带着一众文武大臣,龙武禁军,还接了杨贵妃一起,由夹城驱车驰上了春明门的城门楼,隔着老远,见到了萧去病和李倓。   隔老远就听到下面上万人齐声大喊,杨国忠越发吓得面无人色,那声音正是:“诛奸邪,清君侧!” 第八十四章 把皇帝气晕了   “兰陵王,你带兵犯阙,到底所欲何为?”春明门上,大唐皇帝李隆基厉声大喝,凛然有威。   春明门下,萧去病拱手行礼,扬声喊道:“启禀陛下,臣非是带兵犯阙,实乃被逼无奈,有天大冤情,要呈于陛下面前!   臣实不知,我天策军有何罪责,陛下要对我天策军痛下杀手?   逆胡安禄山和幽州叛军,深受陛下恩宠,却不思报效,反而恩将仇报,狼子野心,起兵叛乱,致使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百万汉家百姓惨遭杀害!   陛下何故却要宽宥其罪,既往不咎,使其里外夹击我天策军?”   李隆基心中那个郁闷啊,从来没人敢如此质问朕,你这是揭朕的底啊,而且很多事情是做得说不得,被一个臣子这样质问,经此一事,即使平定了这场乱事,朕的权威也将一落千丈!   可偏偏朕还不得不答,朕当了四十多年太平天子,还从来没被人逼到这个地步,若是眼神和怒火能杀人,此刻他已经把萧去病杀死几百遍了。   不过恼怒的同时,李隆基又微微有些庆幸。   没想到天策军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转瞬之间就全歼了四万南下的幽州叛军,还活捉了安禄山,这萧去病的军事能力还真是无与伦比。   可这政治智慧嘛,就有那么一丝不足了,简直就是愣头青嘛。竟然想的不是用武力篡夺这大唐江山,而是像个小孩一样,跑到长安城下,诉说委屈,伸冤讲道理。   “朕受小人蒙蔽,一时糊涂,朕实惭恨,幸天佑大唐,未铸成大错。天策军的冤情,朕已知之。天策府的功勋和忠心,朕亦知晓。   自太宗时期起,天策府就赤胆忠心为大唐浴血奋战,兰陵王为大唐立此大功。朕岂能不重赏酬功?朕便封兰陵王为燕王,太尉,征讨元帅,开府仪同三司。   若梁王愿意在朝,当为中书令。武部尚书(兵部尚书),御史大夫,总领朝政;若燕王愿意在外统兵,当为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河北、河东道采访使。   燕王有大功于国,待幽州叛乱平定之后,河北一道便为燕王之封地,燕王可自开府衙,自设属官,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李隆基目光炯炯地望向城下的萧去病,心中暗道,这等重赏,你总该满意了吧?   与此同时,李隆基此言一出,城头城下,几万人顿时都是一阵目瞪口呆,一般的老百姓和士兵还不太明白;十几位文武大臣却再明白不过来,这分明就是裂土封王,将燕王这个世袭爵位和河北道打包扎上蝴蝶结送到萧去病手上啊。   就看萧去病会不会接受。或者说上当了。   萧去病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心说这是真把自己当操莽了,更可笑的还是,你以为老子傻啊!   如今的局势。李隆基想必也料到,我肯定不会在朝中当什么中书令宰相,肯定愿意在外领兵。他便封我为燕王,封地为整个河北道,自开府衙,自设官员。自己收税,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这是什么?这是将河北道从大唐的疆域上分离出去;还有,最重要的是,这是王莽,曹操,杨坚,李渊等都做过的事情啊,最后这些人(曹操是让儿子曹丕)都篡了前面皇帝的位。   自己若是接受了,不就是告诉天下人,我要做操莽了吗,我为了一己之私,分裂大唐,逼迫君上;而李隆基却一下占据了舆论的上风,大多数人会想啊,怪不得皇帝要对天策府下手,原来是萧去病早就想篡位。   如此一来,本来一天能解决的问题,说不得就要打上十年八年的,郭子仪他们也会一下再次站到李隆基这边,说不得就要死上几百万人,上千万人!   这便是李隆基的心思,以己度人,抛出一个大诱饵,然后重新占据大义名分,舆论风向,不惜死上几百万人,乱上十年,也要保住这个皇位!   再一个,价码一下开的这么大,明摆着就是缓兵之计嘛,明摆着就是哄自己的嘛;更可笑的是,把之前封给李倓的,都封给我,这明摆着是要离间我和李倓嘛,可是做得这么明显拙劣,当老子像杨国忠一样蠢得像猪么?   萧去病和李倓互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各自扯出一抹笑意,萧去病抬头望向李隆基,大声道:“陛下,臣为天策府大统领,天策府以守护大唐的江山社稷,天下的太平安定,百姓的福祉为己任,又岂会行此裂土封王,分裂大唐之举呢?   臣所求者,只为匡扶社稷,安定天下!自天宝以来,陛下倦于朝政,先后将国事交付给李林甫和杨国忠。杨国忠自任右相以来,独揽大权,排挤忠良,专权误国,败坏朝纲。   南诏大败,杨国忠掩败为胜;凡朝中官员,有不愿附于杨国忠者,俱被贬谪;朝廷规矩,被其败坏殆尽;杨国忠身兼四十于使职,短短几年时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多达四千万缗;关中旱灾水灾,杨国忠隐瞒不报,反收重税;   幽州军叛乱,值此危难之际,杨国忠不思迅速平定叛乱,却收受杜乾运之重贿,举荐其为河东节度使,致使五万河东军惨死,河东被攻破,杜乾运弃城而逃,本当处斩;杨国忠却蒙骗陛下,反诬天策军,继续委其重职;之后更应为嫉妒天策军功劳,图谋四海商社财富,蛊惑陛下欲将天策军除之而后快。   桩桩件件,罪不容赦,臣恳请陛下下旨诛杀杨国忠极其心腹党羽;陛下任用非人,宠信禄山,致使逆胡叛乱,社稷倾颓,当下诏罪己;陛下既然长期倦于政事,何不传位太子,安心享乐,岂不美哉!”   如果说李隆基前面的话还只是让人听了目瞪口呆的话,那萧去病这番话一说出来,整个场面所有人就都瞬间石化了,简直太错愕了,假的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城墙上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讶异得说不出话来,这话实在太胆大包天。离经叛道。   半饷之后,就听一声如雷的厉喝打破了寂静,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怒:“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萧去病你口口声声赤胆忠心,却说出如此无君无父的话,简直罪不容诛!当朕杀不得你么?”   顿了下。李隆基长吸一口气,厉声吼道:“诸军听令,萧去病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罪该族诛,有杀死萧去病者,赏十万金,封国公;杀死建宁王李倓者,赏五万金,封郡公!”   然而六千七八天策军已经在春明门下两里之外列好方阵。严阵以待,城墙上万余守军,连同护卫李隆基的龙武禁军,城下万余溃兵却无一人敢向前,萧去病万人敌的名声太响了。   此时夕阳西下,萧去病和李倓两人两马立在城墙之下,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金黄的阳光照在两人年轻的脸上,显得那样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然而萧去病说出的话,却让城墙的上众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怖!   “敢问陛下,臣有何罪?昔者太宗时期。高宗前期,君明臣贤,君臣共治,皇帝有过失,或者皇帝做的不对,就有大臣敢犯言直谏。皇帝也会及时纠正错误。   故那时政治清明,百姓安乐,河清海晏,君臣上下一心,军民齐心协力,那个时候,我大唐之兵锋所向,无不所向披靡,数十年间未尝有一败者!   破突厥,灭吐谷浑,征高昌,灭亡高句丽,薛延陀,讨平百济,平定葱岭,开拓万里西域,哪一战不是以少敌多,哪一战不是辉煌胜利,然则那时大唐百姓的生活却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何也?   便是因为君臣共治,所有的决策,都是皇帝和大臣共同制定,都是皇帝和大臣精英智慧的结晶。皇帝的过失,大臣会立即指正,若是有奸臣,皇帝和其他大臣也容他不得,故国家很少犯错也,故能以极小的兵力百战百胜也!   陛下登基之初,亦能做到君臣共治,故有开元盛世,国力日强,大唐兵锋日盛,一扫武后时期被动挨打之局面,便是这个道理。   然则天宝以来,陛下不但倦于朝政,同时也越发独断专权,凡事皆一言而决,李林甫、杨国忠者,或嫉贤妒能,或庸碌轻佻,实乃古今少有之大奸臣也,然陛下却委之为宰相,将国事托付!   何也?不正是因为这两人凡事都唯陛下之命是从吗?此二人明为宰相,实则陛下之傀儡,代理人也!与此同时,陛下每日醉生梦死,不思朝政,也正不愿意宰相太过贤良有威望,何也?如此才放心,好控制也!   由是如此,陛下明知此二人,嫉贤妒能,排挤忠良,明知此二人欺上压下,把持朝政,却听之仍之,以致朝政日非,陛下之过大矣!   再说此次幽州叛军起兵叛乱,更是因为陛下不分忠奸,被安禄山那个逆胡欺骗,然则天下皆知安禄山欲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坐视大难来临,何也?陛下一人把控大权,听不进意见,没人敢违逆陛下是也!   此次幽州叛乱,山河破碎,社稷倾颓,死伤百万,最大的过错,实乃陛下也,陛下下诏罪己,岂不是应当应分?臣何罪之有?   陛下既然长期倦于朝政,为何又要死死把持朝政,以致国事日非。陛下传位太子,自己做个逍遥的太上皇,臣每年进贡陛下钱财一千万缗,陛下和阿姐游山玩水,乐得逍遥,快活似神仙,岂不美哉?臣提此建议,又何错之有?   臣今日犯言直谏,实乃心忧大唐江山社稷也,这不是臣对大唐的赤胆忠心又是什么?太宗皇帝在天之灵,也会同意臣刚才这一番话的,请陛下三思之!”   “你……你……你……”城门楼上,李隆基已经彻底出离了愤怒了,全身颤抖,一张脸一会涨得通红,一会白的吓人,一会铁青,一会黑紫,指着萧去病几次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一口气没喘过来,眼睛一黑,一下晕了过去。   ……   入夜以后,一轮圆月升上了天空,洒下一地光辉,关于黄昏的时候,皇帝陛下和兰陵王一个城门楼上下一番对话,皇帝陛下被兰陵王气得晕过去的消息,像惊雷一般在长安城内传播开来。   所有的人或高声谈论,或窃窃私语,或言语闪烁,或讳莫如深,谈论都是这件事。萧去病的一番话我,在大多数人那里,其实是听不太懂的,只知道兰陵王把皇帝陛下给顶撞了,给气得晕过去了,兰陵王胆子好大啊。   然后又有一些读过一些书的,或者一些听过很多故事的老人,就会兴致勃勃讲起,当初张九龄或者宋璟当宰相的时候,是如何据理力争,犯言直谏的,而那个时候皇帝也总是能够虚心接受正确意见。   也有一些太学生,还有官宦世家子弟,悄悄的议论萧去病所说之话其中的道理,有兴奋莫名的,所谓君臣共治,可不就是说臣子有更多的权力么,而且李隆基长期仍用奸臣,排挤贤良,萧去病一番话说出了自己想说又不敢说的,一个个心中暗呼过瘾;   当然,也有说萧去病太过目无君上,欺君罔上,离经叛道,所说狗屁不通的。但大多数人,议论的还是,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不少自认高明的太学生,譬如刘秩、李揖、邓景山等人,只是忍不住暗暗摇头,那自比当世伊尹、管仲、张良的刘秩更是忍不住嗤笑——这萧去病和李倓,空负盛名,却原来只是两个空有一腔热血的愣头青,简直可笑嘛!   一路气势汹汹杀到长安城下,就为犯言直谏,就为和皇帝讲这么一番大道理,然后把皇帝气晕了,然后天策军身陷重围,等朔方、河西、陇右军一到,就插翅难飞。   这不是傻是什么?陛下一开始开的那么好的条件,竟然不接受,非要提意见,结果陛下恼羞成怒了吧,别说之前的燕王,永镇河北没有了,现在还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刘秩真想打开萧去病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同一时间,紫宸殿。   暴怒未消的李隆基此刻依然气咻咻地对萧去病骂个不停:“……这萧去病,这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朕当初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居然就这么重用于他!居然就突然对他放心了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留在长安,严密监禁起来……这乱臣贼子,从一开始起,便从未臣服于朕,他早就等着今日这一天,要犯上作乱!”   他的身旁,高力士心情七上八下地看着这个陪伴了四十多年的主子,心中只是暗暗想道:“兰陵王也没说错啊,开元时期姚崇和宋璟不也经常顶得你没话说吗,你还不是对其特别尊重?   说来说去还是你皇帝当久了,威服自专,听不得不同意见,容不得别人稍有违逆……”   而在李隆基的身旁,杨贵妃只是不住叹气,朝廷上的事她完全不懂,也完全不关心。她只知道,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自己义弟,两人现在势成水火了,自己帮哪边都不对,哪边赢了自己最后都会难过。   要是三郎赢了,依三郎的脾气,还有刚刚不停地说“朕必杀汝”去病就凶多吉少了;若是去病赢了,三郎说不得就要传位太子,三郎如此当一个太上皇,三郎掌控天下,强势了四十多年,又怎么接受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   ps:这章有点水了,本来想写直接政变成功的,结果感觉卡住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不灭的王朝(上)   紫宸殿内,杨贵妃温言劝慰李隆基道:“三郎,你也知道,去病就是这样的性子,心思直来直去,率性而为……等到时候三郎气稍稍消了,臣妾把他叫你面前,让他给你认罪赔礼就是,三郎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李隆基咬着牙道:“朕跟那乱臣贼子还有什么可谈的,朕恨不能亲手杀了这叛上忤逆的乱臣贼子!   玉环,你难道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吗?他这是要做王莽,要做曹操,他这是要篡了我这大唐的江山!真要让他得了逞,朕还有玉环你,太子、再加上那个被他哄骗的朕的好孙子李倓,通通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不得就是一杯鸩酒,一条白绫结果了我们,他说得好听,对大唐赤胆忠心,还抬出太宗皇帝……太子暗弱,他这样一个人,又岂会愿意屈居人下……他以为朕看不出他的阴诡心思么!”   其实李隆基细想起来,未尝没有一丝理智告诉他,或许那萧去病真是这样想的也不一定。他这种理想主义者,愣头青,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仙家弟子,说不定还真看不上这个皇位也不一定。   可朕当了四十年多年的天子,即使后期不思朝政,但整个天下却仍由朕说掌控,将所有人都操控在手中,权势滔天;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谁死就让谁死,谁都怕朕,谁都不敢违逆朕,谁都要巴结讨好朕……   现在却突然要被人赶下皇位,即使每年仍有一千万缗的钱财可以花用,即使依然还可以将天底下最好的享用集于一身,即使还可以天天醉生梦死,吃喝玩乐,奢侈享受,但这权柄丧失的空虚落寞感,自己又如何受得了!   更别说,这太上皇,可从来不是这么好做的。权势的反差还在其次,朕这么多年圈禁太子,纵容李林甫杨国忠等人打击太子,等太子当上皇帝。还不晓得会如何待朕呢?   更别说,朕现在身体还这么好,还六十年的寿命可活,朕还要重新振作,刷新朝政。做一个千古圣君,又如何肯这个时候放手权柄,然后在斑斑青史上,留下一个昏君的骂名!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皇位,朕都不能放手,即使萧去病真是这种心思,他也必须得死;再说了,谁能保证他真没操莽之心。皇帝的宝座这么诱人,他就真的没有半分心思?哼,可能吗?!   李隆基恨恨地站了起来,朝着在殿门口侍立的内供奉孙六等人,就急急问道:“军令传出去多久了,郭子仪、安思顺、哥舒翰还没到么?春明门外天策军可有什么动静?”   孙六连忙跑进来回话:“回禀陛下,去朔方、河西、陇右军传旨的中使,午时的时候就去了,两个刻时前,第十批传旨中使刚走。   春明门下。天策军安营扎寨,并无动静。”   李隆基急得直跳脚,六千七百多天策军堵在春明门外,长安城内十万大军。竟然没一支军队敢出城作战。   陈玄礼、李宜德那两个老家伙还一口一个兰陵王勇冠三军,万人敌,龙武禁军久未训练,不是对手,简直就是废物,还有羽林军也是一样。通通都是废物;飞龙禁军的战斗力倒可以与之一战,可是又不那么放心……   谁能想到,京畿道、长安城的武力竟会是如此的空虚,十数万大军,在天策府六千多兵力面前,竟然脆弱得像纸糊的一般,一碰就碎。   事到临头,还不得不指望各节度使的边军,可是这朔方、河西、陇右军的勤王部队,怎么还不到呢?   李隆基急得嘴上都起了一个燎泡,焦急万分道:“怎么还不到,老天爷,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孙六和几名小宦官都是苦笑,换做几日之前,要说十几万大军,会被六千七百人堵在门口,而毫无办法,说出去谁信呢,可现在就真实发生了,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便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一声有如龙吟虎啸般的战马长嘶声,隐隐从远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殿内几人神色一动,李隆基神色疑惑,连忙冲向殿前,就听见紫宸殿北面方向,隐隐有呼号之声传来,呼号之声里面又隐隐夹杂着马蹄急促敲击地面的声音。   李隆基心里顿时就是一沉,一旁的杨贵妃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而高力士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兰陵王果然还是棋高一着,现在这是要带兵逼宫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疾疾的马蹄之声就越来越响,所有殿外值勤的飞龙禁军武士和内宦小黄门这个时候也无不惊作一团,李隆基双腿一软,就几乎要站立不住,高力士和杨贵妃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惊声尖叫中,一些宫女宦官忍不住大声哭喊中,就看到几十名龙武禁军甲士飞也似的,仓皇万分往紫宸殿这边跑了,一边跑,一边只是大叫:“陛下,飞龙禁军造反,萧去病那贼子杀进来了!”   在这之前,李隆基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大明宫北面方向呼号之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问可知,必是有军队打了进来。   萧去病这个逆贼,乱臣贼子,竟然真的就打了进来,长安城、大明宫雄伟高大,坚固异常的城墙,竟然也挡不住他,大明宫外,和大明宫夹城四万多北衙禁军,竟然也挡他不住,竟然就让他直接打了进来。   萧去病这个逆贼,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玉环还以为他只是直来直去叩阙伸冤,犯言直谏而已,看来朔方、河西、陇右军,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是早就被这萧去病打通好了的,一群乱臣贼子!   到这个时候,李隆基反倒镇定下来了,其实在他的心里,此刻虽然恨死了萧去病,但也有半丝的理智告诉他,也许萧去病真是想为了这个大唐好,不管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至少在现在他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最坏自己还是个太上皇!   很快的,马蹄如雷响动而来,当先一骑。正是一匹高大神骏到了极点,模样极为奇怪的白马,马上骑士眉目如剑,一双眼睛锐利的吓人。正是萧去病。   值守在外殿的内宦宫娥,飞龙禁军,三卫,这个时候也都呆呆愣愣地看着萧去病,还有身后两三百骑天策骑兵就这般冲撞进来。路上的龙武禁军,或者早早躲在一边,或者吓坏了跑慢了,就被萧去病用枪杆尾端一下挑飞出去。   然后这三百骑士,就一路冲到紫宸殿前,萧去病就这么一身甲胄,按剑下马,拾阶而上。   紫宸殿门口,李隆基这时已经昂首站直,右手和杨贵妃十指紧握牵在一起。只是冷冷看着萧去病。   高力士和孙六则是一步向前,挡在两人面前,孙六眼神复杂,高力士则目光如电,面带怒色,定定地看着萧去病,厉声喝道:“兰陵王,你要做什么,你想伤害陛下,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萧去病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心思比谁都明白,内心忧虑无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唐一天天败坏下去的李隆基贴身宦官,洒然一笑:“本王为唐臣。怎敢伤害陛下!本王今夜带兵前来,只为再次进谏陛下!”   李隆基冷冷开口:“力士你们让开,有什么话,让他当着朕的面说。”   两人往两边让开,萧去病来到李隆基面前,恭敬行礼。然后单膝跪下:“臣兰陵王有事启奏,幽州叛军反叛大唐,坏我社稷,杀我百姓,请陛下再委建宁王征讨元帅,臣为副元帅,彻底平定此叛乱!”   李隆基想也没想,沉声道:“朕准了!”   萧去病又道:“杨国忠把持朝政,排挤忠良,祸国殃民,任用奸邪,败坏朝纲,请陛下下诏免去杨国忠右相之职,逮捕其心腹党羽,杨暄、杨昢、杨晓、杨晞、裴昱、李福德,交付有司论罪。”   “朕准了!”   萧去病抬头看着高力士道:“还请高翁即刻带着三百天策骑兵前往皇城逮捕杨国忠及其心腹党羽。”   高力士和孙六连同李晟领着三百天策骑兵走后,萧去病再道:“十多年来,陛下既然倦于朝政,臣恳请陛下能传位于太子,陛下为太上皇!”   虽然萧去病一带兵打进大明宫,李隆基就知道大势已去,退居太上皇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李隆基也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总得来说,李隆基还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政治家,在局势没到最后一步时,自然是要尽最大努力争取,局势真到了那一步,他也能很快看清形势,立刻放手,不会顶着来。   在另一时空,马嵬之变中,他被禁军将士逼迫,无奈之下,他只能缢死了杨贵妃;到达成都之后,他还忙着遥控调兵遣将平叛,结果听说李亨在灵武当皇帝了,他这时是可以和李亨争的,但为了大局着想,少点内耗能快点平叛,他便真的退位了,叫宰相们带着玉玺等物就去投奔李亨。   所以说,在这方面,李隆基还算是很了不起的,属于愿赌服输,输了就认不赖皮的那种。可现在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可事到临头,这让当了四十多年大唐天子的他,又如何就能轻易地放得下。   至少输也要输得明白,心服口服吧,至少在这一刻,自己还是这大唐天子,而打败自己的这萧去病,此刻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于是李隆基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萧去病,颇有些愤然道:“朕有些许事情不明,还请兰陵王能够解惑。”   萧去病恭谨道:“陛下请讲,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可是已被收买?”   “不是,是臣单人独骑,漏液潜入朔方、河西、陇右军之军营,对三位老将军言明实情,晓以利害。   陛下密诏,要朔方、河西、陇右军趁天策军与幽州叛军血战之时,在背后施以偷袭,今幽州军叛军一战覆灭,天策军早有防备;   且天策军有三十万之众,又有武器之利,郭子仪、安思顺、哥舒翰自知若强要开战不但他们必败无疑,更加会使得天下糜烂。   三位老将军深明大义,因而答应陈兵长安四周观望,只要臣继续忠于大唐,朔方、河西、陇右三军便绝不与天策军交战;若天策军谋逆。则拼死一战。”   李隆基点了下头,心里好过一些,又问:“朔方、河西、陇右军既受密旨,兰陵王如何会知道。可是有人通风报信?”   萧去病道:“不瞒陛下,臣在天策内卫之外,又有天策暗卫,专门潜伏刺探情报,早在两年之前。就有一百多暗卫以各种身份在长安城内秘密潜伏,龙武禁军中亦有天策暗卫成员,臣因此得知。”   李隆基心中有些发寒,强忍着道:“飞龙禁军可是早被天策暗卫渗透收买?”   “非也,实乃陛下用杨暄、裴昱两个废物纨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二人素无德行,毫无威望,柏欣杨南无辜被关押,飞龙禁军本就有冤,更兼杨暄、裴昱为了立威。随意打人。   加之飞龙禁军素怀忠义之心,自然心中同情天策府的遭遇,今夜杨暄、裴昱又做得太过,一定要在飞龙禁军找出天策秘谍,毫无道理打了四十多人之后,还想要杀人立威,故而就在刚才,飞龙禁军彻底被激怒,不得已将两人杀死……   所以不是臣机谋太深,实在是杨国忠极其这两个心腹坏了陛下的事。”   李隆基心里那个郁闷呀。到这时终于懊悔万分了,只在心里把杨国忠和他的那些儿子,小舅子,心腹手下一个个都骂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些废物奇葩,实在是误朕不浅,李隆基现在活剐了杨国忠的心都有了。   李隆基本来还想问羽林军和龙武禁军,这时候也懒得问了,改口问道:“此事过后,兰陵王准备如何收拾残局。稳定朝局?   朝中大臣,世家权贵,天下百姓,这人心要如何收拾?”   萧去病沉吟一笑:“启禀陛下,自然是快速的拨乱反正,安定天下,河北河东道,臣会亲率大军平定,追亡逐北,彻底解决一百余年来,大唐对异族胡人优渥过甚,诸胡反叛成性的问题。   凡参与叛乱的,拒不投降者,杀无赦;阵前投降者,全部为奴,在四海商社名下终身为一苦力,修路挖矿,到死为止;其余胡人,编户齐民,如宥州、党项七羌故事,有敢反抗者,或杀死,或为苦力。   朝廷当中,只诛杨国忠极其心腹十数人,其余即使依附杨国忠才得以做官者,一概不问;之前被杨国忠、李林甫排挤出朝廷者,依据其才能和德行,依照大唐的选官程序,小规模,一点点重新任命官员;   如此,朝中大臣,世家权贵自然人人膺服;至于安定人心,还需陛下出面配合,接见大臣,在兴庆宫见见百姓,自然人心安定。”   萧去病还有一句潜台词没说,陛下你难道不知道吗,无论是世家权贵还是普通百姓,这个时候人心早就不再你身上了。   李隆基冷笑:“朕在史书上,将是何种地位?”   萧去病道:“自然是有功有过,过不掩功,陛下开创开元盛世,文治武功皆不输于历代先帝,必将彪炳史册,在史书上受到公正的评价,臣怎敢抹黑陛下!”   李隆基点点头,一旁的杨贵妃扯了扯他,示意萧去病还跪着,李隆基也不拿乔,随口就让萧去病先起来说话,然后问道:“你准备如何安置朕?”   萧去病笑道:“陛下是太上皇,自然是陛下想怎么就怎么了,若陛下想在长安,则居兴庆宫,除了不再参预政事之外,其余待遇一切如旧,飞龙禁军仍由高翁统领,护卫陛下;   若陛下想居洛阳亦可,臣这就命人将洛阳皇宫修葺一新;陛下想去别的地方也行,总之陛下只管安心享乐就是!”   李隆基和杨贵妃对望一眼,杨贵妃眼中已经是一片水雾,李隆基点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真没有篡逆之心?不会篡唐?”   这个时候,李倓已经收拾好大明宫北门的乱局,带着两百骑兵来到紫宸殿殿下,就听萧去病道:“臣本不是尘世之人,先师为臣取表字辅臣,乃是辅弼之臣也,臣对当皇帝也没有兴趣。   不瞒陛下,臣有一个理想,便是让大唐千秋万代这么一直传下去,永远是李姓。也就是陛下的子子孙孙为天子为皇帝,永远不会改朝换代,大唐永远强盛繁荣下去!”   李隆基心里就是一个突,这萧去病好大的野心啊。这也太理想主义了,他忍不住冷笑道:“自古以来,世上哪有不灭的王朝?便是最长的周朝,也历八百年而最终覆灭,两汉加一起也才四百年。你倒说说,如何就能让大唐成为不灭的王朝,千秋万代传下去?”   萧去病和李倓对望一笑,转身对李隆基,还有后面赶到的陈玄礼、李宜德、韩休珉、等人拱手行礼道:“陛下,在臣看来,一个王朝,之所以会灭亡,无非是下面几种情况,譬如暴秦。横扫六国,驱逐匈奴,开发南越,兵锋何等之盛,固然有赵高这样的奸臣乱国的原因,但最根本原因还是百姓负担太重,劳役太多,天下苦秦久矣。   汉朝虽然亡于诸侯藩镇,但若不是黄巾军造反,又岂会有诸侯并起的机会?隋朝亦是如此。若不是百姓生活不下去,又岂会有十八路诸侯,七十二路烟尘?所以王朝灭亡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百姓生活不下去。只能造反!”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稳朝政,但对都畿道的事情也是了解一些,也看过一些报纸,大致知道貌似整个都畿道七百多万人,就没有一户人家是吃不饱饭的。这就是萧去病让大唐千秋万代的办法?   好像太简单了一些吧?夜风吹过,一轮圆月洒下一地光辉,一场带兵逼宫的戏份,气氛完全变了样,所有的人这时都宁静一片,听萧去病娓娓说来。   “所以想让大唐不灭的王朝,千秋万代传下去,首先要做的,便是让百姓都能吃饱饭,能生活得下去,最好是生活的很幸福开心,如此一来,大概就不会再有百姓造反了。   要做到这一点,臣的办法是两个,其一,发展推广科技,提升生产力。陛下应该知道,自从臣主政都畿道以来,因为技术的改进,造纸的效率比以前提高了二十倍,成本降低了二十几倍;织布的效率提高了近三十倍,还有养猪,养羊、养鸡的效率都提高了很多倍。   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却生产出更多的财富,并且工作也会变得比以前轻松,剩下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去休息和娱乐,去茶馆听听书啊,去打打桌球,去公园玩啊,你看,生活过得这么舒服,自然不会有人造反,社会也会很安定。   所以臣呢,准备在大唐兴办很多学校,推广和发展科技,这是第一个办法。   但这只是理想情况,实际情况就是一定会出现第二个问题。因为资源分配的不公,人有贤有愚,有的人性格老实安于现状,有的却富有侵略性,就是很喜欢占有更多的东西,所以到最后一定会出现财富虽然增加了,但大部分的财富都被极少量的人瓜分了,而更多的普通百姓,只能分到很少一部分。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还是会有很多人生活不下去,还是会有很多人不开心。   所以臣的第二个办法,就是想办法,通过引导也好,政策法律也好,各种方法也好,让这些掌握大量财富的少数人,多分出一些财富给广大的百姓。   依臣看来,这第二个办法其实要比第一个难上许多,臣并不确定一定能做好,但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譬如都畿道的税收制度改革,赚的钱越多收的税越多;又比如鼓励有钱人做善事,给予这些人很高的荣耀等。”   关于后面这个例子,李隆基也是知道,这曾经在大唐驿报大力宣传过,说的就是纳税最多的人,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条街道;如果哪个有钱人独资出钱修建一所小学堂,这学堂的名字也可以用这人的名字命名;再有就是修路修桥,如果有人捐钱,也会立碑将捐钱人的姓名记录,使其流芳百世。当时自己还夸过他,说这辅臣就是鬼点子多,原来这也是他理想的一部分。   李隆基道:“那还有呢?”   萧去病道:“王朝灭亡的第二种原因,便是亡于外敌了,这外敌又分敌国,和外族。对于敌国,臣的先师太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五百年。臣可以告诉陛下,在这整个世界。没有比大唐还强大,还先进的国家。   只要大唐保持先进的科技优势,保持经济优势,再保持武力优势,臣可以保证。不出几年,整个世界将再没有一个国家是我大唐的对手,即使他们全部联合起来,大唐要打败他们,也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臣敢向陛下保证,给臣十年时间,整个世界其他所有国家不但不会是大唐的对手,还会世世代代都是大唐的藩属国,永远臣服于大唐,为仆为奴。永远不会对大唐构成半点威胁,其中办法,容臣以后向陛下细说。”   李隆基点点头:“朕相信你能做到!”   萧去病又道:“再说大唐境内的外族,臣的设想便是一视同仁,如汉家百姓一样对待,编户齐民,施以教化,让他们认同大唐的文化,就如宥州,党项七羌。还有大理州那样,臣已经以宥州和党项七羌做过试验了,效果很好。   但要做到这一点,一开始比如会有很大阻力。所以关键的便是首先要将其打服气才行,之后才能编户齐民,施以教化。而少数桀骜不驯、劫掠成性,反叛成性的则要么直接杀掉,要充做苦力。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击一批这十二个字,加上文化认同上的推广,足可横扫一切外族。   所以问题又回到如何长期保证大唐拥有强大的武力这个问题上来。臣的办法除了兵器的领先,还有臣练强兵的办法,就是兴办大唐武学,之前就向陛下讲诉过,不多赘述。”   李隆基点点头,这样看来,这萧去病竟然是刚到长安不久,就是奔着“让大唐成为不灭的王朝”这个目标去做的。   萧去病继续讲道:“那王朝会灭亡,就剩下最后两个问题了,其一就是君主昏庸,朝政混乱动荡;其二就是大臣或者大将叛乱,而这两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又是连在一起的。   譬如南北朝时期,宋代晋,齐代宋,梁代齐、陈代梁,都是君主昏庸,朝政混乱动荡,然后大臣大将谋反大乱,最后导致王朝灭亡。”   李隆基脸色微变,微有不悦,心说你这莫不是在说朕?   萧去病也发现他的脸色变化,暗道就说你了怎么的,但脸上还是很恭谨,不动声色继续道:“前一个问题,去病认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君臣共治,若皇帝是治国之才,则皇帝是国家的掌舵人,大臣辅助之。若皇帝非治国之才,也可以垂拱而治,把国家事务交给大唐的大臣精英去治理,皇帝只掌握军队即刻!   所以,君臣共治的关键之一,就在于如何选拔贤臣,让少数有能力,有品德的精英来治理国家。臣的设想是,首先要给有能力的人,无论读书人还是武将,一个畅通的上进通道,断不可像李林甫那样,嫉贤妒能,堵塞了几乎所有精英阶层的上升通道。   那么如何保证这个上进的通道畅通呢,自然是制定一套较为合理的制度,并且不断完善它,严格遵守他。譬如完善科举,譬如天策书院的系统教学,考核等。   这就需要很多人的智慧,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不是臣能细说的,但方向不会有错,因为这是先师太极子传授于臣的治国法门。”   萧去病心中大喊,哎呀,没办法啊,关键时刻只能祭出这位便宜师父了,其实所谓的这个先师所说,无非是后世总结的一些智慧结晶,共识公理罢了。   果然连同李隆基在内,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感觉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感觉很有道理啊,很高大上啊。   这个时候,在皇城值班的副宰相韦见素,还有魏方进、崔光远、裴冕、达奚珣等人也被高力士带到了这里,微微愣住之后,也站在一边,听萧去病说话,这时也忍不住心生赞同。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很多人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太过离经叛道,若不是摄于天策军的武力和萧去病的威严,很多人真想上去和他辩上一辩。   “其次,君臣共治的关键之二,便在于一定要限制皇帝的权力,这同样是先师所说,权力必须受到制约,一支独大的权力是极其不稳固,容易出问题的。”   萧去病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李隆基道:“如果皇权太过强势,皇帝又怠政,又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朝政的就会出问题,而出了问题又得不到纠正,朝政就会越来越混乱动荡!   那有人说,这个时候大臣就该死谏啊,可若是皇帝不听又什么办法呢?或者说其实皇帝是对的,这个死谏的大臣是错的,难道因为他死谏了就要照做吗?   所以,靠人去制约皇帝的权力,是完全行不通的,先师教给臣的办法,就是只能靠律法来制约限制皇帝的权力。律法大约皇权,皇帝也必须准守律法!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关键的就是必须改变一种观念,就是这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社稷国家也不属于皇帝一个人;皇帝不是天下的所有者,而仅仅是领导者,是领袖!”   “你……”包括李隆基、被孙六请来的太子李亨,以及十几名大唐文武大臣这时都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李隆基大声道:“你大逆不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不灭的王朝(下)   “……最关键的就是必须改变一种观念,这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社稷国家也不属于皇帝一个人;皇帝不是天下的所有者,而仅仅是领导者,是领袖!”   “你……”包括李隆基、被孙六请来的太子李亨,以及十几名大唐文武大臣这时都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李隆基大声道:“你大逆不道!”   萧去病现在所说,其实连他长期以来心中所想,他和李倓相互探讨的一成都不到,就引发这么大的反应。   萧去病当然不会把自己所有的思想,所有的主张事先通通说出来。很多的理论、主张,即使是后世被证明是无比正确的,但假若在当世不切合现实情况,或者切合现实但没有对应的执行力,那就是谬误。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一位疑似穿越者——王莽。   前车之鉴,萧去病自然不会学王莽,他现在说出一个大致的主张,便是试探,便是打预防针,先看看反应。   目前看来,反应好像有点激烈,但或许是因为话没讲明白,于是萧去病决定先把道理讲明白,把逻辑捋顺。   他看了一眼李倓,很虔诚很激动嘛,萧去病笑着道:“陛下为何要反应如此激烈,臣的这句话正是为了皇帝好,也是为大唐好啊!   陛下你想,还有各位大臣细思,皇帝富有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所有的东西,包括土地,包括房产,甚至很多人的性命,从某些理论上来说,都是皇帝的。   可皇帝只有一个人,他难道真的就能将天下所有的土地握在手中吗?他难道真的就能随意将人处死吗?譬如在万里之外,大唐将士打下一个国家。皇帝难道真的就能将这片新纳入大唐版图的土地,像一块宝玉,一颗珍珠那样,收入自己的囊中?   显然是不能!   所以。既然皇帝也只是占了一个名义,而实际上却并不能真的做到,那何不舍弃这个虚名,而换取更多实际的利益呢?”   李隆基一时没有说话,早已投靠萧去病的礼部尚书达奚珣十分配合地问道:“什么实际利益。这样做的好处,请兰陵王试言之。”   萧去病道:“首先第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便是能鼓励天下的人,创造更多的财富。如果我们宣布,天下乃是天下人所共有,每个人所拥有的土地,财产,个人性命,都得到大唐朝廷的依法保护——大唐皇帝和朝廷其实并不会损失一丝一毫,因为反正皇帝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占有这些。肆意掠夺这些。   那这样一来,财产和性命都得到大唐律法的保护,所有人就会想,只要自己不犯法,无论创造了多少财富,都不会被抢走,只要不作奸犯科,就谁也不能将他们治罪,每个都都特别放心,那每个人还不拼命做事。创造更多的财富,让自己生活过得更好?”   达奚珣笑道:“可事实上,对于绝多数人,一百个人种的九十八个人。他们的财富和性命也都得到了保护,并没有人会随意抢夺他们啊?”   “话虽如此,可毕竟还是有少数人会被抢夺,没有被律法确定下来,心里总觉得不放心啊,总觉得这天下不是自己。没有主人的意识,不会主动守护这天下。”   萧去病不大的声音缓缓响起:“下面是第二个好处,有了天下是天下人所共有这个名义,就会让人生出主人意识,譬如之前天下都是皇帝一人的,那么天下出了问题,乱臣贼子造反,外敌入侵等,在大多数人看来,就会认为,这是皇帝的事,这是两个人争天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很多人就会漠不关心。   但有了主人意识之后,天下之人就会认为,这是危害我的天下,就会和皇帝同仇敌忾,主动帮助皇帝抵抗叛乱还有外敌入侵,主动维护皇帝的统治!   皇帝并没失去什么,依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最大的利益,只是给了天下之人一个名义,一个保证,就能让天下之人归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再回到君臣共治上来,之前是什么?之前是皇帝愿意君臣共治,这才能够君臣共治,譬如太宗时期,譬如开元时期;但若是皇帝不愿意君臣共治,则大臣就只能劝谏,劝谏了不听大臣就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朝政一点点变坏。   为何如此?就是因为名义上,这天下是皇帝一人的,好比有人要烧自己的房子,别人只能劝,不能阻止是一个道理。   现在则不同,天下是天下人的,大臣就有了名义和皇帝君臣共治,而不是之前那样只能依靠皇帝的赐予才有共治权,我就有名义将君臣共治这一条写入律法,千秋万代传下去!   除此之外,这个国家获得的好处就更多了,有这个这个名义和保证之后,更加可以调动大唐对外扩张的积极性,之前是为皇帝征战,收获的是皇帝的赏赐,现在是大唐,为自己征战,收获的是自己的利益;   再有,还能使经济变得更好,更能使所有人更加热爱这个大唐这个国家,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更多的还是爱自己的宗族,所有的人,对大唐会有更多的认同感,大唐也会拥有更大凝聚力!”   萧去病的话一下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包括李隆基在内,很多人的眼中已经开始出现蚊香圈,一片的茫然,只有达奚珣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而李倓则是眼睛发亮,很想说话却又只能忍着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李隆基这才道:“这就是你的理想,你主张的,能够让大唐成为不灭的王朝,千秋万代传下去的办法?   说来说去,就是要限制君权,可君权神授,自古之理也,皇帝若有过错,上天也必定降下征兆,以为警告。   君权共治自然是很好,可若是凡事都争执不下。又当如何?皇帝为天子,却不能最后拿主意,让大臣争来争去,最后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萧去病微微一笑。心说跟我争,我可是有一整套的理论知识的,无论是后世种花家的民~主~集~中~制,还是西方的三~权~分~立,还有他们的来历。优缺点,我的笔记本电脑里都有较为详细的资料,随便搬出一成的内容,就足够把你们说晕。   “臣也同意君权神授,所以臣才想办法让李氏永为天子啊,但董仲舒那一套天人感应理论则完全是狗屁不通。董仲舒不过一凡人而已,这些都是他杜撰出来的,而臣,无论哪方面都要比他强强上一百倍!   譬如蝗灾的原因,大唐驿报早就解释得非常清楚了。都是自然规律,跟皇帝做没做错事没有一点关系,而且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大唐驿报上举了很多例子,不必赘述了。”   萧去病看了众人一眼:“至于问题会发生争执,那一切就都按律法来啊,皇帝相比所有大臣来说,还是拥有最高的权利啊,但大多数事情,皇帝并不能一言而决。而必须商量着来。   而且怎么会乱了套?臣的意思不过是强制一定要君臣共治而已,请问陛下,贞观时期君臣共治,朝政可乱了套。开元时期可乱了套?”   “你……”李隆基脸涨微红,一时无语,李隆基不笨,完全听懂了,就是舍弃一个实际做不到的虚名,换取天下人对大唐的认同。如此一来确实能让臣子和百姓更爱这个国家。貌似李氏政权也确实能更受到爱戴,千秋万代传下去。   可话虽如此,在这个改变之前,全天下都是皇帝的,比如所有的土地,虽然皇帝不可能都独占了,但只要哪一天皇帝想要哪块土地了,那块土地上的人就必须乖乖献出来;   但是改变之后,在想这样却不能了,皇权平白丧失这么一大块,总是不舒服;再有君臣共治也是,以前是皇帝想共治就共治,想任性就任性,以后就是再也不能任性了!   虽然这萧去病说起来是为了李唐皇权好,而且朕也不能再做皇帝了,可是心里总觉得非常的不爽啊!   众人则是一脸疑惑,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总觉得就是不那么对。总之,长期以来都说皇帝是天子,富有天下总不会有错;可兰陵王这个办法,这套理论貌似又对大臣,对天下百姓都有好处,而且目前这种情境,也不是他们能讨论的,所以干脆不说话。   萧去病再次拱手行礼,道:“陛下,臣之心思已向陛下表明,臣之心可昭日月,心心念念只是为了能让大唐一直强盛下去。臣还有臣的妻子,儿女后代,能永远生活在这样一个强盛的国度,过得幸福开心。陛下的疑问可尽去否?”   李隆基这才一下反应过来,回到了眼前的现实——萧去病这可是在带兵逼宫,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朕现在相信你没有篡逆之心,可是你有没想过,你这么做,会不会反倒把天下弄得大乱?再者,你想过没有,你要做的这些事情,会有多少困难?你就坚信,你做的这些,一定会使得大唐变成你想的那个样子?”   萧去病和李倓对望一笑,略有些激动道:“因为我深爱这个国家,深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无比热爱这传承数千年的汉家文明;因为自我读书认字起,我的师父(祖国、长辈、老师)就把我教育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我坚信,大唐一定能变成我想要的那个样子,无论困难再多再大,亦余心之所善,虽九死其犹未悔。”   李隆基微微点头,扫了萧去病萧去病一眼,却见他刚才微有动情的英挺面目,此刻两只眼睛却突然放出逼人的光来,目光锐利得有如实质,让人不敢对视,心里也是悚然一惊。   这萧去病不但有满腔的理想,更有雷霆手段,杀伐果断,也绝不会手软,这可是一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主。   李隆基最后的眼光落在了太子李亨身上,这看起来比他还要大二十岁,头发苍白的太子,此刻虽然一脸肃穆,但身体却轻微的颤抖,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有神,却是怎么也难掩内心的兴奋——这个傻孩子,真以为萧去病会将大权交你手上吗?   这江山就交到建宁王和萧去病手上吧,但愿这萧去病果真是赤子之心未变,果真能将大唐变成他所说的那样吧。   朕当了四十年多年天子,也确实早就倦政了,只要建宁王和兰陵王不缺朕的奉养,朕就索性放手好了,就看这大唐江山,在你们两人手上,会变成什么样子也罢!   想到这,李隆基也不再啰嗦,他环视了众人一圈,咳嗽两声,朗声道:“朕在位四十二年,倦于政事,元子亨,睿哲聪明,恪慎克孝,才备文武,量吞海岳,应天顺人。付之神器,佥曰宜然,宜令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建宁王至纯至孝,英明神武,与诸孙有异,且为国立下大功,当为皇太子。   今皇帝受命,天下大事,皆决于皇帝及皇太子,朕心顿如释负,将凝神静虑,偃息大庭也。”   一番话说完,大唐两代天子的交接就已完成,连同第三代皇帝的名位也一同定了下来,在回到紫宸殿写好内禅诏书,盖上玉玺之后,内禅正式生效,连同萧去病李倓在内,在场十几名文武大臣同时对着李亨山呼拜倒:“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乎,便在长安城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中,大唐大唐第七位皇帝新鲜出炉,李亨连同他的贴身宦官李静忠(李辅国)激动兴奋得直哆嗦。   即位之后,便是大肆封赏,李亨病态的脸上因为兴奋满面红光,眼睛发亮,声音颤抖的开始封官,李倓为皇太子,天下兵马大元帅;萧去病封为燕王,原有职位不变外,又封范阳平卢节度使,河北道采访使;杨国忠的职位空出来了,李亨也没什么心腹,问了萧去病的意思,于是封李岘为中书令右相;韦见素仍为左相,柏欣和杨南放了出来,仍为左右飞龙军使;李晟为羽林大将军……   李亨兴奋异常,一群保住了官位的文武高官欣喜连连,李隆基和杨贵妃坐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只是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自以为是   大唐天宝十三年九月十六。   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洒下无限光芒,照在雄伟壮阔长安城中,一夜的混乱景象总算过去。   昨夜飞龙禁军和天策骑兵,在李晟、柏欣、杨南的带领四处抓捕杨国忠一党,接管长安城防,弹压金吾卫,天武军,查抄杨国忠,以及五杨的家产,动静响了半个晚上,连带着长安城内两百万士绅百姓也震惊得半宿没睡,   然后天亮之后,坊门打开,所有的人就都睁着一双兔子也似的红眼睛,见人就问昨晚之事,却是一夜之间,大唐已换了皇帝,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李隆基的尊号)退位,太子李亨登基!   局势变化的太快,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告示贴出来,飞龙禁军、天策骑兵、还有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挨个里坊宣告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呆愣愣地嘴巴张得老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轻飘飘一句话,这就换皇帝了?开什么玩笑!   然后消息很快就被确认,卯时末刻,长安城内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各地使节,都被叫到含元殿参加登基大典,之后又到太庙祭祀,长安百姓这才终于确信了这个事实,但仍旧感觉说不出的不可思议。   “太上皇之前还被气得晕过去了,怎么突然就同意禅位了呢?”   “这兰陵王……现在是燕王了,竟然真的将如此惊天大事做成了……可他到底怎么做的?”   “你们还不知道?那燕王可是神仙弟子,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背生双翼一下飞了起来。从天而降飞入大明宫……然后带着天策骑兵一路杀到太上皇面前……太上皇四十年太平天子。哪见过这个呀……”   “燕王如此英雄。这天下莫不是要改姓了……太上皇现在怎么样了……”   “胡说八道,太上皇是倦于政事,这才传位太子,如何就受到胁迫,被囚禁了……”   直到李隆基在李亨、李倓、萧去病的陪同下,不走夹城而走丹凤门从大明宫来到兴庆宫,并在兴庆宫接见了长安百姓,各种谣言才渐渐止息。人心开始安定下来。   再之后,两百万长安百姓的注意力,就被杨国忠一党的抄家给吸引了,五千多万缗的财货,金银珍宝,简直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一个个大骂杨国忠祸国殃民,罪该千刀万剐。   可没想到的时候,杨国忠极其一干心腹,却只判了一个个斩刑。仗势欺人,气焰嚣张的五杨(铦、锜及韩、秦、虢三夫人家)只判了一个抄家人却没事。倒让很多长安百姓大失所望。   然而不久后,安禄山、田乾真、高秀岩、张通儒等幽州叛军头目被押到长安,在丹凤门广场被凌迟处死,活剐了三千六百多刀。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可谓是万人空巷,一大半的人都跑去观刑,争抢生吃安胖子的肉,还有人做起了生意,一片安禄山的碎肉,竟然被最高卖到五百个银币,倒让一些市井混混发了一笔大财!   不管怎么说,这个祸乱大唐江山的妖星,罪魁祸首总算是遭受到了应有的审判和惩罚,而在他死后不久,萧去病、李晟、马燧,曹雪阳、郭子仪、李光弼、南霁云、安思顺、哥舒翰,就带着各自的大军彻底平定了幽州军的叛乱,杀敌五万多人,余者投降成为奴隶,等待他们的也是活活累死在石炭矿中的命运。   幽州军的高级头目,蔡希德、田承嗣、阿史那从礼,牛廷阶、向润客、等畏罪自杀,史思明和十几名心腹逃亡到回纥,被移地健抓捕,送到长安活剐而死,至此幽州叛乱彻底平定,河北胡化的问题也被连根解决。   大唐乘着这个契机从河北道开始,逐步对境内所有的胡人部落进行编户齐民,河北道胡人自然是伏地颤抖,战战兢兢,而其他地区的胡人部落则是人心慌慌,焦躁不安,开始私下串连。   另一边,日本还在激战,唐军在日本甲州金矿,和石见山银矿两个最大的据点,已经凭城据守了一个多月。于是便在在郭子仪、李光弼、安思顺、哥舒翰等人继续带兵清剿幽州叛军残余的时候,九月二十九,萧去病连同曹雪阳、马燧在河北道带着一万五千天策老兵,三万战兵登上东海舰队,征讨日本。   与此同时,四海商社所属的清心茶社和大唐驿报则开始以此次幽州军的叛乱为引子,发起了广泛的讨论。   论题一,为什么内附大唐的胡人总是反叛成性,对待这些劫掠成性的异~族,还有南方相对温和的异~族该采取什么政策?   论题二,皇帝的权力应不应当受到限制,皇帝如果执意要败坏天下该怎么办?   各方意见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但总的来说,还是天策书院的学生慢慢占据了上风,他们的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传入更多人的耳中,引起共鸣、得到认同:   其一,对待胡人,编户齐民,发展当地经济,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只是低阶手段;他们之所以反叛成性,劫掠成性,关键还在文化和思维方式的差异,根本的办法还在于教化的力量,文化的推广,最重要的是文化认同感!   其二,皇权必须受到限制,皇帝拥有最高的行政决策权,但具体事务还应该交给尚书省去做;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每个有大唐户籍之人,他的个人生命和私有财产,都应该得到大唐朝廷的依法保护!   推而广之,要想让大唐真正的长治久安,就必须营造推广一种精神和一种文化。   爱国精神: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大唐属于每名唐人!大唐之人。乃是天底下最优秀。最尊贵。最勤劳勇敢自信,同时也是生活得最惬意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么多的人,组成了大唐这个无比强盛的国家!故此每个唐人都应该热爱这个国家,报效大唐(由报效君王变为报效大唐),保卫大唐;并以身为一个唐人而骄傲,而自豪!   盛唐文化:骄傲自信、昂扬向上、开拓进取、兼收并蓄、有容乃大!每名唐人都应该有一个华夏梦,一者。大唐保护每名唐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每名唐人正应该通过不懈的努力奋斗,自己获得更好的生活同时,又能建设大唐,封侯拜将,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二者盛世来之不易,要毁灭却太过简单,危机潜藏,大唐的盛世需要每名唐人共同守护!   因为这些个讨论。本就是萧去病和李倓发起并组织的,比起其他人。天策书院的学生自然在各方面准备得更加充分,加之这两年来,天策府的麾下收纳了李白、杜甫、高适、王昌龄等一大批诗人高级知识分子,在所有读书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因此天策书院传播的这种思想,就越来越深入其他学子,世家子弟等文化精英阶层的人心。   但凡是总有例外,宪部(即刑部)侍郎房琯、和太学生刘秩、李揖、邓景山、宋若思等人,就对天策书院这套理论极为嗤之以鼻。他们每日每日呼朋引伴,置酒高会,大声议论国事,一时颇具盛名,隐隐有在舆论上有和天策府分庭抗礼的趋势。   “当”的一声,箭矢准确地投入投壶的右耳当中,平康坊的潇湘馆中,刘秩哈哈笑了起来。   “刘公子好厉害啊,又赢了一局,再这样下去,李公子,邓公子几个都要被你灌醉了。”旁边名叫柳萱儿的当红花魁娇笑着叫起来好来,刘秩的身后,七名同来的太学生端起酒爵来,一饮而尽。   便在这时,传来楼下有人走过的声音。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准备到去天策府参军,你们可有人愿意同去?”   “听说天策军选拔勇士的要求可高,不但要善骑射,还要能吃苦耐劳,服从纪律,更要求有一颗报国之心……”   声音渐渐远去,刘秩满面的笑容一下淡了下去,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柳萱儿道:“刘公子何故叹气。”   刘秩一副你是青楼女子,商女不知亡国恨,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朝几位太学生同伴道:“这个活王莽!”   他们自然明白楼下之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萧去病和李倓有感天策军中骑兵太少,于是大量招募善骑射的骁勇参军,准备训练出一支纯骑兵队伍,为将来彻底扫平回纥,一路打到大食去做准备。   以前是害怕李隆基猜疑,所以想做却不能做,现在萧去病和李倓执掌大权,自然就没有顾忌了,但在刘秩等人看来,却是萧去病在培养私兵。   他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是有感而发,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逼迫太上,把持朝政,私蓄甲兵,更操纵舆论,为其篡权大造声势!”   “……未曾想王莽桓玄之辈,竟然见与大唐!当年王莽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公正不私被当世之人尊为圣人,可最后,他还是篡了汉。这燕王如今行事,简直与王莽一般无二,只怕这大唐江山……哎!”   “王莽又如何,最后还不死身死族灭的下场,万世之后,犹有骂名,这萧去病下场如何,我等只拭目以待吧!”   “……如今圣君大权旁落,正是我辈挺身而出的时候,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只恨空有满腹才华,满腔抱负,却不得赏识,无处施展……否则以秩之才,又岂容那萧去病宵小跳梁!”   一群人的议论汹汹,愤愤不平中,一旁的柳萱儿简直都惊呆了——这群人好大的胆子啊,这样肆意攻讦燕王……   其实说起来,古代的青楼女子,特别是高级青楼的当红头牌,都是从小请最好的老师悉心教导的,琴棋书画。写诗做赋都是无所不精。真论起才学来。其实比一般的学子还要只高不低。   联想到长期以来,这几人做的几首酸不溜秋、婉转凄迷的诗,还有发表的一些所谓治国言论,柳萱儿就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起来——一群只会书空咄咄,高谈阔论的酸丁,你们要能得到赏识,那才真是怪了!   然而便在众人议论纷纷,柳萱儿冷眼旁观之际。就听见马蹄声响,却是直接从十字街往潇湘馆而来,转瞬之间,就见一名宦官模样和一名长随仆役模样的两名骑士下马走上了阁楼,竟是冲着刘秩而来。   “诸位可是刘秩、李揖、邓景山、宋若思几位太学生?房侍郎有要事相招。”   房侍郎便是房琯,从小好读书,受到开元宰相张说和张九龄的赏赐,做官以后最喜欢招纳宾客,高谈阔论,自负文武全才。俨然一代文宗,名气极大。   李亨登基之后。他被囚禁这么多年,自然是没什么心腹,右相李岘是天策府第三号人物,政事第一人,韦见素也极会看风色,加之李亨本身能力有限,所以最开始这段时间,李亨就几乎被架空起来也似。   倒是房琯虽然本质上是个书呆子,却只有一股耿直执拗的劲,多次上疏抨击李岘、李倓、还有萧去病等人,加之久负盛名,于是一下受到李亨的重用,引为心腹。   眼瞧着八名太学生随着两人急冲冲而去,隐约还听到什么圣人召见什么的,一旁的柳萱儿这次终于彻底傻了,这八个读书读傻了酸秀才,这还真的就受到赏识,要被重用了?   咄咄怪事……   便在当天晚上,皇城(太极宫南边,三省六部上班的地方)当中,忙碌了一天的皇太子、尚书左丞李倓和中书令右相,尚书右仆射李岘正在吃晚饭。   这段时间,两人都忙坏了,李隆基不理朝政多年,李林甫时期是妒贤嫉能,朝中没什么优秀人才,很多事情都要李林甫这个工作狂亲自做,就积压下很多事情;   之后杨国忠掌权,则完全是乱来,破坏所有规矩,所有程序,朝政上的事跟玩一样,而都畿道那边却习惯做事严谨有序。   这段时间两人就忙着将大唐的中~央~政~府的工作,整理一遍,使其走上正轨,因此很多时候,两人甚至晚上都还要加班。   此刻正是难得的空闲时间,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天南海北地说着话,李倓兴致勃勃地道:“……听师父讲,师祖有一个办法,能将天上的闪电中的电流利用起来,到时候就可以有几百上千种用途……   最简单且最实用的一种用途就叫做电报,师父说电报机(莫尔斯快机)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但必须要先有电……也许最快半年就能研发出来,到时候即使相隔几千里,也能瞬间传递信息……。”   李岘静静听着,对于萧去病所说的新鲜东西,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他也听萧去病和李倓讲过铁路和火车,相比电报,他反倒更期待火车。   听说兰陵王已经准备立项安排人研发所谓的蒸汽机,竟然是个长达五年的项目,预备拨款六百万缗;还有,明年开春之后,两支舰队就要同时往东和往西出航了,说是要绕地球一圈,现在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自从跟了这萧去病之后,自己就是劳碌命,不过一想到自己所做的是前无古人的大事业,又觉得这点辛苦不算什么了。   便在这时,天策府特务头子李天锡悄悄走了进来,一脸急色,李岘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陛下和房琯,今天他们召见了刘秩、李揖一帮太学生,密谋大事。还有,那李辅国还派人偷偷收买了袁崇年,图谋不轨。”   李天锡说得隐晦,但李倓和李岘如何不知道这所谓的大事,便是当今陛下当了皇帝之后,打却不能独掌大权,心中郁郁,意图废掉李倓,对付天策府。   李倓听完,黯然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那刘秩可受到了陛下的赏识和重用?”   “刘秩几人受到陛下大大的赞赏,被封为宪部(刑部)辅佐右丞,宪部员外郎、还有秘书省校书郎等职位。”   李岘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现在天策府发起讨论要限制皇帝的权力。可现在陛下这么做。却是完全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但他毕竟是皇帝,现在朝政上大多数事情都是自己和李倓在做,已经把他架空了许多,皇帝已经对自己很有意见……看来这事也只能算了。   而另一边,李倓在愣了一小下之后,竟然突然笑了起来,李岘问道:“殿下,你笑什么?”   李倓道:“我笑太上皇因为杨国忠这个猪队友而禅位。现在陛下又找了刘秩这个猪队友,而且还把他当成一个宝。”   猪队友是萧去病对杨国忠的评价,李岘自然知道意思,可李倓说刘秩也是猪队友,李岘一下就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殿下对这刘秩很了解?”   李倓笑着道:“怎么不了解,他就是一读书读傻了的腐儒啊。去年的时候,这个刘秩跑到洛阳来准备投效天策府,却自负大才,多次暗示。放出风去想让孤对他三顾茅庐,可是孤根本看不上他。   于是他就再也端不住了。巴巴地投书到建宁王府,那文章孤看了,简直把孤笑得肚子疼。”   李天锡好奇道:“他都讲了些什么,能有这么好笑?”   李倓忍俊不禁道:“两篇文章,其一为政典,讲的是如何治国,核心思想就是两条,一是恢复上古时期官制;二是恢复井田制。   在这刘秩看来,我华夏只有在上古三代(夏商周)时期才是最好的时代,以仁义而王,以道德而治,所以只要将所有的典章制度恢复到周朝时期,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废除大唐的均田制,改为井田制,不但所有的百姓都不会饿肚子,更加能够让大唐海晏河清,太平万年!”   井田制就是春秋以前实行的一种土地制度,就是必须将土地方方正正分成九百亩的一块块的井田。每块井田阡陌纵横,再像个井字一样,被平均划为九块。   外面八块,分给八人耕种,每人耕种一块,收入归自己;中间是公田,由八人共耕,收入归国家。   这是一种极其僵化,极其麻烦,没有一点可操作性的土地制度,早就春秋时期就被淘汰了。李天锡完全不懂,但李岘却是一下听呆了,只觉得匪夷所思,过了半饷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荒唐绝顶,腐儒之见,这刘秩果真是读书读傻了,”   李倓笑道:“还有更荒唐的,他的那篇《止戈记》则是讲如何止息兵戈的,办法就是收缴天下所有的兵器,所有的铁器,连菜刀也要九户人家共用一把,这样没有兵器自然就不会有争斗;再有就是实行西周时期的分封制,将所有的王子都分封到边境上,镇守边疆,同时独尊儒术,尊王攘夷,自然天下太平,再无兵戈!”   这回李天锡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也听懂了,他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哼哼哼,依我看,这刘秩不是读书读傻了,简直就是脑子里进屎了啊!”   李倓也笑道:“就是啊,还有那个房琯也是个喜欢高谈阔论,一味复古的腐儒,陛下赏识并重用这样一群人,不是找了一群猪队友么?李天锡,你就秘密监视,让他们折腾好了。”   李天锡点头告辞,李岘看着李倓也是微微点头,之前还担心他太过至纯至孝,到时候在亲情和天策府事业之间会有两难,现在看来担心完全多余了,他现在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于是乎,皇帝李亨和太子李倓双方,便这样心照不宣地维持这微妙的和平,两方各自忙碌。   萧去病日本的山地丛林一路横扫,李倓和李岘忙着让朝政走上正规,并将都畿道的建设经验逐步推广到京畿道和其他经济较发达地区;李亨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各种准备。   便在房琯、刘秩、李揖被李亨委以重用后不久,袁崇年也被李亨调到了长安,负责训练禁军和京兆军。   这袁崇年原为大唐武学学生,在幽州军叛乱之后被任命为农兵校尉,彻底平定幽州军叛乱后,因表现较差而被裁撤。   但他却密奏李亨说是因不满萧去病和李倓而被排挤,并认为天策府练兵不过如此,他已经完全掌握,结果受到李辅国的重视,最后被李亨引为心腹。在密室召对之时,袁崇年更是放出豪言,若是予他全权,一年可平天策府,李亨大喜!   另一边,成王李俶也在奉旨出使回纥之时,与回纥可汗移地健秘密达成协议,准备向其借兵,征讨天策府;之后李亨又命令各镇节度使入朝之时必须携带家眷,并让家眷定居长安。   于是在第二年,也就是至德元年的大朝会上,所有的大臣就都明白了,李亨和李倓父子两即将反目,在平定安禄山幽州军叛乱之后,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大唐的上空。(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大事业大理想(上)   有人说,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话用在房琯、刘秩、李揖、袁崇年这一班人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总的来说,这几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刚直方正的道德君子”,好读书,好高谈阔论,有理想,有热血,正义感爆棚,为国家的一些事情义愤填膺,心急如焚,喜欢标榜道德,并以此要求他人;   而最大的特点还是以自我为中心,老子就是对的,老子真是太有才了,是你们没眼光,不同意老子的,通通都是坏人,通通都是奸邪!   这样的人,说好听一点,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书呆子,然则,其实还有一个词更加适合他们,那就是重度中二!   在中国的历史,这类人其实很多,其中大放异彩的便是北宋末和明末的一帮文人士大夫,可谓是众正盈朝,每一日都群情激奋,慷慨激昂,打击异己,党争不断,然后……然后就把国家给折腾没了。   本来,这样一群“中二病的集大成者”,在稍微正常一点的社会中,是会被碰得头破血流的,在经历挫折后反思反省,或许还能有救;但好死不死的,这班人现在碰到了萧去病、李泌这两个阴险狡诈,老谋深算,卑鄙无耻,不怀好意的大坏人。   于是乎,他们的中二病被无限放大了。   在天策府这边的不断退让纵容之下,房琯、刘秩、袁崇年一帮人越发的自我膨胀:看到没有,在我们的凛然正气面前,萧去病、李倓、李岘这帮奸邪也只能害怕得浑身颤抖。不敢发一言!   哼。天地有正气。事情有顺逆,我们占据了大义的名分,而萧去病李倓这个奸贼又一贯沽名钓誉,爱惜名誉如爱惜羽毛,就算你天策兵再强,也不敢逆天行事罢?   于是,在至德元年二月下旬某天,房琯在宣政殿上大声斥责燕王把持朝政。任用朋党,架空圣君,萧去病呐呐无言。李倓站出来争辩,再次被房琯、刘秩、李揖等人驳得哑口无言,还被房琯训斥不孝,狼狈而退!   此事过后,房尚书、刘侍郎、李郎中等人一身正气,不畏权贵,勇斗大奸臣活王莽萧去病并大获全胜的事迹,就被追随刘秩的一帮太学生宣扬得满长安皆知。舆论哗然,众多忠臣义士无不激奋!   再之后。房琯等人更是越战越勇,乘胜追击,终于迫使萧去病和李倓交出禁军兵权,萧去病带着天策军灰溜溜跑回洛阳练兵去,李倓在朝堂上失去一强援,又畏惧房尚书、刘侍郎等人的一身正气,干脆闭门不出,在家专心陪伴即将生产的太子妃。   李亨大受鼓舞,再次重拳出击,在三月末的时候,罢~免~李岘右相之职,让房琯取而代之;紧接着四月初一,又发布一道敕令,让皇太子李倓离开长安出巡边疆。   至此萧去病、李倓天策府集团几乎被彻底清除出了长安城,李亨、房琯、刘秩集团取得了全面胜利,不少之前或怀才不遇,或被李倓李岘罢免的庸碌官员纷纷开始上位,一时甚嚣尘上,众正盈朝。   房琯、刘秩等人越发得意洋洋,每日都在家里大会宾客,高谈阔论,大肆宣扬我等忠臣义士正该再接再厉,彻底斗倒萧去病这个大奸臣,活王莽。一时间,就连一些世家子弟,也对房琯、刘秩等人趋之若鹜。   安邑坊,韦辉再次找到自己的哥哥韦贲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韦贲只是笑而不答:“皋儿,这事你怎么看?”   年仅十岁(虚岁)的韦皋,一脸认真道:“回父亲大人的话,儿认为房琯、刘秩等人死期将至矣!”   韦贲笑着抚了抚胡须,韦辉不解,问道:“二十三郎,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韦皋认真道:“叔父你想啊,燕王,皇太子,李岘先生,长源先生是什么人?都是不世出的英雄人杰也!而房琯、刘秩、李揖是什么人?一群像王衍一样清谈误国的腐儒而已!   燕王、皇太子他们不但手握强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加能力超凡,贤良有为,颇受百姓爱戴,又得众世家拥护,论起真正实力,又岂是房琯、刘秩这些只会夸夸其谈的书呆子能比的?   燕王,皇太子现在之所以步步退让,非是被房琯等人的正气所慑,实乃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故意示弱,让所有反对天策府的人通通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乃是效法郑伯克段于鄢故事,待其多行不义,必自毙!”   韦贲大为赞赏地点点头,笑着道:“皋儿说的没错,燕王和太子他们,是要做大事业的人,而当今陛下,以及房琯、刘秩等人则就像大唐驿报上说的那样,代表了一群跟不上时代的保守腐朽势力,迟早要被淘汰。   现在燕王和太子他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这类跟不上时代的势力通通清除干净,为太子登基做好准备。而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一条,无论燕王做什么,我们都紧紧跟着就行。   还没看出来吗?燕王可是个无所不知的人,他的出现,带来了多少神奇的东西,给大唐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果然没过多久,事情的发展就完全按照小韦皋说的那样。五月初,皇帝李亨在房琯、刘秩等人的鼓动下,在袁崇年拍着胸脯的保证下,自信心爆棚,召唤李倓和萧去病到长安,共度端午佳节,欲废黜李倓的太子之位,并趁机将两人除去。   结果自然是失败,于是房琯劝说李亨干脆武力讨伐天李倓和萧去病,李亨尚有疑虑,房琯拍着胸脯保证:“天策军虽天下强军,但是安能敌我刘秩!”   于是李亨下定决心,以房琯为统帅,刘秩、李揖为参谋军师。袁崇年为大将。统领禁军。京兆军十五万;并命令河东、朔方、河西、陇右军限期出兵助阵;又向回纥借兵,许与洛阳的人口和财富,回纥出兵十二万,共同讨伐天策军。   房琯率领的大军先行,天策军多次败退,房琯和刘秩得意洋洋,遂帅军十三万出潼关,在陕郡桃林与一万天策军相遇。双方展开大战。   房琯和刘秩仿效古兵法,布下春秋时期战车大阵,以马步军护卫两翼,以为必胜,然后……就被吊打了。   天策军先是以烟花和霹雳弹破敌,房琯的战车大阵顿时大乱,之后萧去病亲率天策骑兵发起攻击,射死刘秩和李揖,十三万房琯军望风而溃,到最后要么死于自相践踏。要么就地投降,只有房琯和袁崇年率领不足千骑狼狈逃回潼关。   萧去病乘胜追击。一路追到潼关,又夺潼关,房琯和袁崇年又狼狈逃往长安,一万天策军继续紧追不舍,房琯败军冲乱了后续赶到河西军和陇右军,于是萧去病又趁势收服河西、陇右两军。   同一时间,回纥军终于抵达长安,败报传来,顿时军心慌乱,回纥军见势不妙,准备劫掠长安后返回漠北,被天策暗卫在关键时刻示警长安守军,挡在坚城之下,而后朔方军、河东军还有两万天策军突然出现在回纥军后边将其包围。   另一边,早就潜伏在长安城的李倓在飞龙禁军的帮助下发动第二次政变,李亨被迫下台;同一时间,萧去病率领六十骑太子亲卫来到长安城下,拿出李亨出卖洛阳,许诺回纥劫掠洛阳的证据。   骄傲的大唐人顿时愤怒了,加之大明宫中李亨已经退位,数万长安守军顿时反正,萧去病带着一万天策军兵不血刃进入长安;随后十二万回纥军全军覆没,紧接着李晟、马燧、郭子仪、李光弼率领七万大军,北上讨伐回纥,三个月后回纥灭亡。   就这样,以房琯刘秩这一帮书呆子的鼓动的这次动~乱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就彻底地被平定,至德元年六月初一,李倓登基为皇帝,李亨为太上皇,李隆基位无上皇。   至此,天策府集团完全掌握了大唐的所有大权,一个全新的时代,就此到来,大唐的未来,无限可能!   想到终于能够放手开展师父所说的那个大事业,李倓全身的血液,简直就在沸腾啊,他想起了当初自己逼迫阿爹退位的时候,大兄成王李俶对自己所说的:“三弟,你就这么相信燕王?你就没想过,总有一天他要篡位的!”   然后自己就告诉大兄还有阿爹:“师父当然不会,就是把皇位给他,他也不会当,他嫌太累,太麻烦。   阿爹、大兄,你们根本不了解我和师父,我们追求的不是皇位,而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业……不是小倓要抢你们的皇位,而是要完成这个大事业,我们需要这个皇位……   开通西域、开通南海,发展工业,四海钱庄汇通天下,大唐的经济已经变了样,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你们总抱着老观念,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事实证明你们做不好!你们连房琯、刘秩这样的书呆子,袁崇年这样的好大言者都信任有加……   你们就看这我们是怎么建设一个全新的,无比强盛的大唐吧,到时候你们就能理解我和师父的心思了!”   在这样的激动和兴奋中,李倓和萧去病两人迅速安定了天下,稳定了朝局;在萧去病的再三请求下,李泌答应出山,由李岘担任尚书令(真正的宰相,因为李世民当过后来唐朝不再设立)主持朝政,李泌和韦见素为副宰相辅佐之。   李亨和房琯提拔的官员全部罢黜之,李岘和李倓提拔官员再次上位,颜真卿、颜杲卿、张巡等官员也进入朝堂高层,朝堂上的事情一切照旧,按部就班。   萧去病则辞去大部分职务,大张旗鼓地在长安办学,兴办长安的天策书院和大唐武学,择天下英才而教之。   李倓大为不解,一脸疑惑地找到萧去病,于是萧去病干脆让李倓召集许多文武高官,世家代表,学生代表,在天策书院大讲堂,讲了一堂课。(未完待续。)   ps: 还有最后两章,明天完本——啊啊啊啊啊,结尾好难写啊!不过总算要完本了……睡觉去。 第八十九章 大事业大理想(下)   长安天策书院大讲堂能同时容纳千人听课,巧妙的回音设计,能将主讲人的声音传到大讲堂的每个角落,此刻整个大讲堂已经坐满了人,就连后面的走廊也站满了人。   没有人知道萧去病要讲什么,但所有来听课的大唐高官和精英阶层都知道,萧去病的声音,就是皇帝陛下的声音,萧去病才是目前大唐真正的掌舵人。   大唐在一年内,接连换了两任皇帝,一个全新的时代,就此到来,要知道大唐接下来的路,回如何走,这是最好的时机。因此,当萧去病开讲时,所有的人都凝神静听。   而在这之中,连同李倓在内,还有许许多多踌躇满志,准备放手大干一番的天策书院,大唐武学的学生,这个时候,一个个都情绪高涨得简直要溢出来。   “陛下和本王有一个很大的理想,就是要建设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大唐,并且让大唐能够一直强盛下去……所以说,陛下和本王,还有天策府的很多人,都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理想主义者,这是好事!   大唐如今正面临一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唐现在的税收,比之以前提高了两倍都不止,财富增加了三倍有余;脱离了土地,在工坊做工的工人超过了两百万,许多新鲜的事物,以前没有的产业不断出现。   与之伴生的,是各种问题,变化来的太快,我们的管理根本跟不上来,很多事情就都处于一种无序的状态。我们的管理。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一切都表示。变革势在必行,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到底要怎么变革?很多人都在想,但到底要怎么变革,才能适应大唐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很多人来问本王,说是这么多的新鲜事物,都是本王带出来的,他们要本王拿出一整套精妙的管理制度,认为本王一定有办法。”   几百名两校的学生眼睛闪闪发亮。几百名大唐官吏竖起了耳朵,大唐皇帝李倓激动得两眼放光,然而接下来萧去病说的话,却让他们微微失望起来。   “可是本王也拿不出来,本王,包括本王的先师都没有这个能力设计这样一套精妙的制度,即使拿出来了,也必定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使大唐陷入大乱,使百姓的生活陷入大麻烦。   本王这里举一个例子。我知道。之前有很多人骂本王是王莽在世……说实话,本王和王莽还真有点像。都是理想主义者。非是本王要替王莽翻案,那王莽其实心中想的,也是建设一个他理想中的太平盛世……于是,他彻底失败了,身死族灭,留下万代骂名……   ……就是因为王莽发起的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比如他那个‘王田制’,八口以下的家庭,耕地不得超过九百亩,超过的一律没收,没收的土地分给穷苦百姓。多好的想法,可结果却遭到豪强大地主们的强烈反对,以致无法实行,这就叫不切实际……   ……再有,王莽废除奴隶,不许拥有奴隶,想法也是极好的,可卖身为奴本来就是穷人在走投无路时最后的活路,结果这条最后的活路也被王莽斩断了,最后只能活活饿死……   ……在比如五均六筦,五均的本意是平抑物价,收购滞销货物,市场短缺时再卖出,多么精妙的设计,多么好的初衷,可结果同样好心办坏事。   因为再好的制度,也是要人来执行的啊,执行这个的官员如何知道物价是高是低,货物是滞销还不是不滞销?   这个制度是有漏洞的啊,很多商人会想办法把不滞销的商品高价卖给这些执行的官员,亏损简直就是必然的;而若是想不亏损,只能再以高价强卖给普通百姓,结果百姓的利益反而受损。   再者这些官员每日都是和钱打交道,随便操作一下就能获取大量钱财,能不动心吗?于是贪污受贿、营私舞弊、强买强卖同样是必然的!   所以这个看起来无比精妙,无比正确,初衷无比良好的制度,最后的结果却是食货俱废,所有人都没办法做生意了!”   萧去病停了一停,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有人为萧去病替王莽说好话而觉得新鲜,不能接受;也有人叹息为什么看起来设计精妙,初衷良好的制度,到最后却适得其反。随后萧去病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出,大家安静了下来。   “……所以,自上而下的变革,是一定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的!那什么才是好的变革,不会出问题的变革呢?先师太极子教给本王的答案就是——自下而上的变革,或者说是引导。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迷恋制度的设计,而是让新生事物自己去发展,我们官府还有朝廷,要做的就是时刻关注,下到基层,听取收集问题意见。   好的意见,提得最多的意见,我们就研讨一番,再拿去做定点试验,如果效果果然很好,就全面推广;收集的问题也是如此,先研讨出各种解决方案,再定点去试验,如果果然有效果,再进行全面推广。   就是这样,一点点进步,一点点地将原有的各种制度,不断地修修补补,最后完成我们所期待的大变革!这就是今后,我们朝廷各级官员,还有市场工商管理的各级吏员,工作的方向。   还要强调的一点是,目前的大唐,正处于大变革中,对很多新鲜事物,或许会违反一些法律或者之前的管理条例。   但本王刚才也说了,我们的很多律法和管理条例已经不怎么适用了,所以朝廷和各级官府都应该以尽量宽容的态度,对待这些新鲜事物,解放思想,只要这样新鲜事物。不危害他人。不危害大唐。就悄悄关注,任其发展,再用刚才说的办法,对其进行修改,形成制度,使其规范化。   同样举两个例子。比如,四海商社有个藕煤工坊,之前所有的工人工钱都是一样的。这样的结果就是有人偷懒。于是就有人提意见了:他张阿三生产的藕煤只有我李阿四的一半多,凭什么和我拿一样的工钱!   于是这意见就一层层反应到我的妻子那里了,我妻子的意见是让这些工人商议出一个众人都能接受的方案出来,然后这些工人就真的商议出来了。   这个新方案就是,先取一个每名工人都必须达到的平均值,这叫固定工钱;超过这个平均值后,每生产一百个藕煤,再多获得多少工钱,没有上限。   然后这个方案就在这家工坊试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月产量竟然一下提高了五成还多,工坊获得了巨大的收益不说。工人同样大幅受益,而且每名工人都非常满意。   于是,这个成功的经验便开始在四商社大多数的工坊和超市里推广开来,结果这些工坊和超市的效益全都提高了三成以上。   还有一个例子,是四海超市一名小管理提的意见,说是应该在平常的工钱之外,根据每名员工业绩和考勤,还有超市的年终收益,增加一项奖金。   结果试验之后,超市的管理效率一下上去了,收益也提了几成,于是也在全四海商社名下推广起来,现在这名小管理已经成为四海超市的一名主管。”   说到这里,萧去病充满鼓励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名叫赵曙的四海商社主管,人们开始小声议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油然而生。   特别是天策书院的学生,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和万中选一的寒门人杰,毕业之后或者会成为大唐官吏,或者会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工坊商行的管理者,或者技术是技术人才。   不管将来他们成为什么,现在的心境却是和李倓一样的,就是看到了大唐所面临的大变革,热血激昂地想参与到其中去。不少人都曾热烈讨论,想设计出一套管理制度来,以适应这新的时代,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都走错了方向——老师的智慧果然是与我等凡人无法企及的啊!   他们自然不知道,萧去病说的这些话,乃是另一个时空,无数国人血的教训和经验智慧总结,其中最大的智慧便来自那位个子较矮的伟人。   “这就是本王说的自下而上的变革,是最成功的变革!总结起来就是官员、吏员、管理者要对新生事物保持时刻的关注,并下到底层,发现听取收集各种问题和意见,然后然后研讨、试验、改进、推广、再使其制度化,慢慢的完成了从旧制度到新制度的变革。   当然除了这些好的例子,还有很多不好的问题;比如有的黑心工坊不顾工人的生命和健康安全,让工人超长时间工作,工钱却很低,甚至还有人开地下工坊,拐卖人口,不给工钱,任意打骂;还有的工坊严重污染了四周的环境,影响了当地居民的生活;还有管理上很多官吏出现各种行贿,以公谋私,贪污**等现象。”   说到这里,萧去病如电的目光扫视了一些官吏代表,世家代表和大商人代表,阴鸷的声音响起,让其中某些人不寒而栗。   “这都是需要大唐朝廷和各级官府密切关注和严肃对待的问题,应当坚决严厉打击的!本王在这里给某些人提个醒,天策内卫已经掌握了很多这样的黑材料,包括四海商社在内,各个世家,各家权贵,各位大商贾,限期二十天作出整改,并对这些工人作出补偿。   二十天之后,还没整改的,抓到一家,从重处理一家,罚钱罚的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到时候可休怪本王下手无情!”   不少世家代表和大商人代表悚然而惊,三年多以来,他们跟着四海商社做生意,开工坊,大发其财,和四海商社的关系也极其融洽。加之前段时间大唐处于动荡当中,也没人管他们,很多人为了能多赚些钱,就黑了心……原以为没有事,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违法并且违反道义的……原来天策府早就盯着这些事了。天策府的密探可不是盖的。现在李倓当了皇帝。天策府大权在握,不怕对他们动手……很多人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便在这时,萧去病拍了拍手,一副大型世界地图就出现在讲桌后面的墙壁上,在所有人惊异的眼神中,萧去病缓缓走到这幅世界地图面前,环视众人一圈,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便是整个世界的地图。淡红色的这一大片区域便是我们大唐,这些淡黄色的便是……这些地方基本都是野人……本王要说的就是,整个天下,我们大唐就是最强盛的帝国,大唐的军队,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军队!   我们唐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最尊贵,最自信昂扬的一群人,世界这么大,我们不应该治将眼睛盯在大唐内部。一心想着奴役自己人,获得那一点点可怜的收益。而且还是冒着抄家坐牢砍头的风险。   我们的眼睛应该看向外面,外面的世界,遍地都是财富。我们并不需要将所有的地方都霸占下来,这太愚蠢太得不偿失了;但全世界的财富,包括人力,都要任我们予取予求!   陛下和本王的设想的是,这,这,还有这……这些地方要划入大唐疆域,这片世界上最大的大洋,将是大唐的内洋……这些地方,我们要建立据点,派遣大都督……这个办法,就叫做经济殖民……   ……有我无敌唐军给你们保驾护航,凡江河流处,日月所照,铁蹄踏至,尽为大唐!整个世界都等着我们去开拓,全世界的财富都等着我们去索取,诸位难道还要盯着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冒着抄家坐牢的风险,做这些违法的事吗?   告诉本王,我们要怎么做?”   “开拓世界,征服天下,予取予求!”几名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的学生站了起来,大声的喊叫。然后全部的人一起站了起来,右手将胸口擂的咚咚作响,齐声叫喊,状若疯狂!   “开拓世界,征服天下,予取予求!”   这次讲课,不但制定了大唐接下来的行政策略,更将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所有大唐人的面前。唐人,本就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昂扬自信的一群人,在萧去病的鼓动下,大唐驿报的宣传下,开拓世界,征服天下的野心牢牢刻进了每个唐人的心里。   一个月后,因各种原因耽误的环球大航行终于,随着舰队的远去,所有唐人心中都怀着大大的希望,开始更加热情地建设大唐,为即将到来的全球开拓,全球经济殖民做着准备。尤其是造船业,一下变得极其兴盛和发达!   又二十二个月后,两支环球航行的舰队先后返航,带回了沿途详尽的航线资料;也带回了许多珍奇异兽,美洲黑豹,非洲狮,鸵鸟,长颈鹿等;还有许多从未有过的作物种子,玉米,土豆,辣椒、橡胶,可可豆……然后整个大唐一下沸腾了。   承天(李倓年号)三年,萧去病担任尚书令,天策上将,执掌天下。上有皇帝信任支持,中有名臣良将辅助,下有门生无数在军中朝中地方担任要职,萧去病得以全心全意建设理想中的大唐。   与此同时,李晟、马燧、南霁云、郭子仪、李光弼、高仙芝等星光璀璨的当世名将,带着极其接近后世人民解放军性质的新唐军,开始了四方征讨。   打先锋的正是安禄山造反时期投降的幽州叛军和回纥叛军,他们现在还是仆从军身份,若是能为大唐征战六年,参战十五次,或者立功三次,便可正式成为唐军一员,并拥有大唐公民身份。   此时吐蕃王国早已灭亡,苏毗和象雄打得不可开交,日本和新罗也早已变成了大唐的扶桑都督府和新罗都督府,安~培晴明终于同意担任扶桑副都督,将逃到山林里的日本野人全部召下山来,匍匐在扶桑大都督岳夏的脚下。   所以这次征讨的目标,主要还是吐蕃高原、渤海国、黑水靺鞨,天竺,以及大唐最大的敌人大食;渤海国和黑水靺鞨听到消息后主动来降,但大唐却认为只有唐军铁骑亲自踏过的土地才能算真的被征服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唐朝的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还有大唐强大且兼容并蓄的文化同化下,大唐境内不但所有的羁縻州都完成了改土归流;而且每一个少数民族,都开始认同大唐,学习汉家文化,并以身为一个唐人而感到骄傲!   之后,大唐出台了长子继承法,在所有的非长子唐人无比热衷出海开拓冒险的时候,萧去病反倒不是那么热切了。   他虽然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为李倓对他永不相疑言听计从,大唐实际是按他的意志在运转。但其实他却偷懒得很,主要工作都让李倓和李岘,还有卢奕,张巡等人去做,萧去病主要的作用还是精神领袖,总掌舵人。   所以萧去病除了隔三差五去皇城尚书省值个班,隔三差五去天策书院和大唐武学讲两堂课之外,更多的时间却是在家里陪伴四个妻子,何可儿、曹雪阳、丽绮丝和竹灵儿,以及六名儿女,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李隆基和杨玉环时常会叫人来找萧去病,对萧去病这种状态李隆基颇为不解,问起来的时候,萧去病也只是笑笑。除了他和何可儿,没人会知道萧去病此刻内心有多喜悦。(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天有大唐   很多年后,大唐普罗旺斯都督府,梦幻庄园。   夕阳西下,萧去病牵着第二十六个儿子萧景衍,与何可儿并肩走在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中。   两岁半的萧景衍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大唐是个什么样子?”   萧去病微笑道:“大唐啊,首先她非常大,单说大唐本土,东边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西边月亮才刚刚升起;北边的人冷得要穿狐裘的时候,南边的人却热得只能穿短衫;再有,大唐还非常漂亮……”   “哦……”小小的人听得入迷了,两只眼睛里面全是小星星:“我说难怪呢。”   “什么难怪?”   萧景衍走累了,伸开双手要抱抱,萧去病于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小家伙两只手抓着萧去病的已经剪短了的头发:“我今天听杰克说了,他要早日考过汉语六级,这样就能去大唐啦!”   何可儿微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呢,他想去大唐,光考过汉语六级可不行,除非他能成功追求到你晓枚阿姨。”   卢晓枚就是何可儿身边,专门照顾萧景衍的贴身丫鬟,杰克则是法兰克王国一位大领主的儿子,小伙子长得很帅,不知怎么就认识了卢晓枚,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有时候也会获准进入梦幻庄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萧景衍。   萧景衍扭过身子看着何可儿,疑惑道:“这是为什么啊?”   何可儿莞尔笑道:“这要问你爹爹啊,他不喜欢太多的人到大唐去,这都是他规定的。”   萧景衍扯着萧去病的头发:“那爹爹为什么不让他们到大唐去呢?”   一说到这里,萧去病就很开心,现在大唐话已经是全世界有唐人的地方的通用语,唐人可以去世界任何地方不需要通行证,大唐已经成为全世界所有人都向往的圣地,人间天堂,但大唐又是岂是这么好去的?   “因为呀。大唐这么漂亮这么好,自然人人都想去,但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跑到大唐去,大唐不就装不下了么?大唐的的公园里面全是来自全世界的人。大唐自己的小朋友就不能去里面玩了,你说是不是呀?”   “哦……”萧景衍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但其实还是想不太明白。   “再说了,若是大唐想去就能去,那大唐的绿卡。不就不值钱了吗?”   但是另一边,萧去病却一下高兴起来,兴致勃勃问道:“景衍,你知道爹爹最开心的是什么吗?”   萧景衍高兴地拍了拍萧去病的脑袋,大声道:“不知道,爹爹最开心什么啊?”   萧去病拉着他的小脚踝,笑着道:“爹爹最开心的啊,我们唐人再也不用去学任何一门外语了,而是所有的国家都来跟我们学汉语。在他们的贵族学校里,过不了汉语四级。都拿不到毕业证。爽啊!”   “爽啊!”萧景衍骑在萧去病脖子上,开心地跟着萧去病一起笑了起来。   萧去病撑着萧景衍两个胳膊窝把他举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爹爹啊,就是用我们的各种好东西,还有一张绿卡,驱使全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东西,都为我们所用!想想都开心啊,哈哈哈……”   萧景衍挥舞着两只小手高兴得大叫起来:“想想都开心啊,哈哈哈……”   一旁的何可儿笑靥如花地看着这对活宝父子。特别是萧去病,都八十多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每天晚上还像新婚时期那样火热温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洒下一地银铃。   便在一家三口一起傻乐的时候,李倓跑了过来,看到萧去病的一头短发被萧景衍抓得像一蓬乱草,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又迅速黯淡下来。   萧去病把萧景衍放了下来交给何可儿。对李倓问道:“怎么了?”   李倓急切道:“长安拍来电报,说是皇阿爷近来病逝沉重,自知不起,召我们速速赶回长安见最后一面。”   萧去病和何可儿一下变了脸色,萧去病道:“知道了,拍电报叫在丹麦的海洋自由号来接我们。”   李倓道:“电报已经发出去了,七日之后就会抵达普罗旺斯。”   七日之后,大唐普罗旺斯都督府治所,马赛。   七月初的普罗旺斯,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期,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大多数来到普罗旺斯的唐人,都选择到海边来吹风消暑,在海滩嬉戏玩耍。   海洋自由号庞大船体仿佛一个巨无霸停泊在海港里,码头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所有的人都被这艘大船所吸引。   海洋自由号船身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大海,遮住了天际,在这有史以来最大的客轮面前,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叹。   “船好大啊!”   “天啊,这船太大了!”   “这是只有上帝才能创造的奇迹!”几名法兰克贵族对着海洋自由号跪了下来,顶礼膜拜。   “愚蠢的法兰克人,这船可跟你们的上帝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们大唐人创造的奇迹,设计并建造这艘海洋自由号的,正是我们大唐的兰陵王!”几名年轻的唐人船员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一脸鄙视道。   此刻兰陵王萧景曦正站在和海洋自由号的舰桥上,和萧去病,李倓、萧景衍,普罗旺斯大都督莫秋风等人,一起看着甲板上和码头上的人。   萧景衍和他比大三十多岁的侄子萧俊泽玩的正开心,莫秋风向萧去病汇报道:“秦王,无上皇,法兰克的国王路易一世想求见你们,我听他的意思,貌似是想让法兰克王国加入我们大唐帝国,求你们二位向皇帝陛下美言几句,说是有厚礼送上。”   萧去病和李倓还有萧景曦等人一下笑了起来,这法兰克国王自然不会想到,这两位在梦幻庄园度假大唐贵人,一位是当今大唐天子的亲爷爷,一位是他的亲外公,哪里需要美言几句。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   笑完之后,萧去病说道:“这路易一世怎么一下变这么聪明了。想加入大唐,好啊,等下我让戴小遥去跟他谈。探探他的底。至于回话吧,你就跟他说,我们和他太不对等。”   戴小遥正是戴四清的孙子,戴四清重伤治愈之后,瘸了一条腿。身体也大不如前,但却获得了一等勇士勋章,他的儿子也因此进入英烈班,孙子戴小遥倒是难得的练武人才,被萧去病亲自传艺,做了秦王亲卫统领。   码头上,那几名法兰克贵族等到了要等的人,正是去过十几次梦幻庄园的杰克,在知道梦幻庄园两家人要返回大唐后,杰克便只给家里人留了句口信。就立刻追到了马赛,在昨天晚上的最后关头,他终于向卢晓枚求爱成功,卢晓枚答应带他上船前往大唐。   此刻,杰克的母亲正紧紧抱着他流眼泪,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他走;他的父亲也眼角泛着泪光,不断叮嘱着什么,叫他一定要在大唐闯出一番名堂来。   杰克他被她母亲哭得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强忍着泪水道:“母亲,父亲。你们不要再哭了,孩儿这是去大唐,是去遍地黄金的大唐啊,等我在那边混好了。就会过来接你们。”   一番依依惜别过后,杰克告别了父母,提着父亲给他带来的金币,缓步走向了登船的踏板,等他脚踩上了海洋自由号的甲板,看着四根又高又粗的烟囱冒出的长长的灰烟和白色的蒸汽。看着码头上密密麻麻送行人的,吹着凉爽的海风。   杰克忍不住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彷佛拥抱了整片蓝天,他兴奋地用法兰克语大叫了起来:“去大唐啦!我要发达了,我要去享受人间天堂啦,我要到大唐闯出一片天地!”   二十五天后,当杰克踏上广州城的码头时,欣喜异常的他几乎不能呼吸,遍地的高楼大厦和巨大建筑,以及随处可见的花园公园让他看花了眼;等他看到火车的时候,虽然听卢晓枚说过很多次,却还是一下给跪了,激动得浑身颤抖。   和许许多多来通过刻苦的学习,各种努力和手段,怀揣着巨大的理想和**,来到大唐的世界各地贵族子弟一样,杰克开始了他的大唐梦。   与杰克相距不远,这辆火车的头等车厢内,“阴险狡诈”的萧去病和李倓正在给大唐的皇太子、皇帝的智囊团以及专门研究制定国家战略的人讲课。   讲课的内容便是关于这次法兰克国王亲自前往长安,觐见大唐皇帝,请求加入大唐的事情。   法兰克愿意真心实意全面归顺大唐,希望能够成为大唐的一个土邦国,只要保持法兰克国王的王位,地方可以让大唐派遣官员去治理;而且希望大唐能把工厂都建过去,法兰克免费提供土地,廉价的劳动力,而且还不收税;   同时他们还无比仰慕大唐的先进文化,准备抛弃天主教,全面向大唐学习,希望大唐能派遣大量老师去给他们讲课,待遇极其丰厚。   皇太子和智囊团中的有些人动心了,但很多人还是觉得应该坚守既定的政策,争持不下,就跑来问两位总掌舵人的意见。   李倓讲道:“当初我们为什么只占了几个优良港口做通商口岸和桥头堡,其他那么多地方能占却不去占呢?就是因为占了划不来,大唐本土和新占领土都建设治理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去管他们!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教会了这些法兰克野蛮人洗澡和卫生,给他们带去了丝绸、茶叶、白糖、瓷器、还有各种生活用品,使得他们的生活品质得到大幅度提高;我们用强大的武力威吓住了他们,同时又用先机的技术和文化征服了他们;我们让他们意识到他们有多愚昧多落后,我们向他们倾销我们先进博大的文化,各种艺术。   现在法兰克的贵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大唐所生产,我们的文化艺术是这些贵族从小的必修课,大唐的所有商品在法兰克都无比畅销;大唐的中等消费品和奢侈品被这野蛮人疯狂追求,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我们只要不断向他们倾销我们的商品,我们的文化就行了啊,省时省力却能获得巨大收益,为什么要接管下来。贪图他们的这点优惠呢?”   看有人还不明白,一旁的萧去病又接着讲道:“简单点说,就是他们用惯了我们大唐的好东西了,已经离不开了。但是自己又生产不出,只能问我们买。   然后他们手上的钱,还有他们所有的人力资源,都用在购买我们倾销给他们的日常生活用品上了。   而为了能享受更多的大唐好东西,这些法兰克贵族只能对内采取各种手段压榨。然后他们的内政到时候就会一团乱,如此一来,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发展自己的基础经济和基础工业!   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对大唐造成一点威胁,还会成为大唐商品的一个倾销地。另外,我们则可以让他们帮我们种植葡萄,薰衣草,生产一些手工制品,让他们永远做我们的奴隶。   而一旦我们答应让他们加入我们大唐,成为我们的一个土邦国,还把类似钢铁厂。水泥厂这样的厂子建过去,还派老师教他们各种技术,他们很容易就会发起来属于自己的基础工业,和基础经济。   到时候难保就会成为大唐的一个潜在威胁,至少现在是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李倓也道:“就是这个意思,目前我们主要还应该把心思放在大唐的内部建设,提高大唐百姓的生活水平上。朕和师父的意见是,至少五十年不要变!”   皇太子在内,一群人顿时表示心悦诚服,还是这两个老祖宗想得深远啊。   ……   大唐帝都。长安兴庆宫。   明亮的寝宫内,萧去病和李倓坐在床边,床上的李隆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气血衰微到了极点。萧去病想要再给他推宫过血一次却被他制止了。   李隆基拉着萧去病的手,只是说近来时常做梦,梦见王皇后,武惠妃、三个被自己杀死的儿子,还有历代先帝,自知来日无多。只是想在走之前,能再见萧去病和李倓一面,有些话要和萧去病说。   李隆基气息微弱地道:“当初你说想让大唐千秋万代一直传下去,永远繁荣强盛下去,如今看来也许真的做到。   皇权如今被你削了又削,大唐有了宪法,有了专门的立法机构,有了**的监督机构,行政权又分了一大半给给尚书令,只留下赦~免~权、否决权和统兵的权力。   之后李倓即位二十年就主动禅位,又使得禅位变成了铁律,皇权这下真的就很难危害到国家了,可是却换来了皇权的稳固。   现如今大唐的律法和管理制度越来越完善,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富足,经济一天比一天好;科技也一天比一天好,铁路越修越多,火车越跑越快,听说现在还在研究汽车……整个大唐都在蒸蒸日上。   朕就是想知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你这么强的本事,就没想过把这李家江山变成萧家江山?”   萧去病轻轻道:“这些东西,都是来自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梦中之国……萧家现在的权势难道不是与国同休?萧氏子孙难道不是和李氏一样,共同掌握着大唐的命脉?   再说了,我为大唐立下这么大功劳,我们萧家都没有二心,其他人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大唐少了多少麻烦!”   李隆基躺在床上想了一会,气息越来越散,一会皱着眉头,一会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他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红色,眼睛也变的清澈了一点,他一把抓住萧去病的手,直直地看着萧去病问道:“朕很好奇,你到底来自哪里,你说的那座仙山为何怎么也找不到,朕要走了,你不要骗朕!”   萧去病叹了一口气,随后他的声音缓缓响起,过了良久,李隆基气息越发地微弱,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天佑大唐……”   等萧去病和李倓再看过去的时候,这位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萧去病和李倓对望一眼,李倓的眼角已经有了泪花,两人几乎同声道:“天佑大唐!”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