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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父亲楚明德是在会客室接待她的，旁边坐着那位明艳动人的新妻子，她的继母唐雅，正温柔和善地看着她，吩咐佣人端来她喜欢的水果和糕点。 　　楚烟看着桌子上她并不喜欢的糕点，视线没有给继母，而是看着她血缘上的父亲问：“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楚明德笑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父亲找女儿还需要理由？” 　　他是美男子长相，年轻时就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年过四十英俊不减分毫，更添岁月沉淀的成熟和儒雅，笑起来实在好看。 　　即便是小姑娘可能都抵抗不了。可惜，楚烟虽然是小姑娘，但对方这张脸她看了十八年，也深知这样好看的外表下有一颗多脏的心。 　　楚烟不为所动，没有接他的话。 　　楚明德也不尴尬，继续笑了一声，温声询问：“今年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吗？” 　　楚烟看了一眼一直扮演慈母的继母，淡淡地说：“没有。” 　　楚明德一脸惊讶：“没有找到工作？你的专业是……是那个……” 　　楚明德露出自见面起的第一个尴尬表情，但也是稍纵即逝，很快恢复从容儒雅慈父脸。 　　“抱歉，爸爸最近太忙了，记不清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楚明德歉意的说，风度翩翩又诚意十足。 　　楚烟实在不想和他演戏，说：“西班牙语，我大学学的西班牙语。” 　　楚明德一拍脑门，“西班牙语！哦，我记得是学的外语，但记不清是哪门语言。” 　　楚明德继续风度翩翩的笑，仿佛真的是不小心把女儿大学专业忘记了。 　　楚烟没说话，楚明德又问：“西班牙语好学吗？怎么找不到工作呢？我们集团近几年有和南美洲国家合作，有这方面的人才需求……” 　　“不用了，”楚烟打断他，再次重复，“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楚明德：“等等！” 　　楚烟起身的动作停下，重新落回沙发，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仍旧没什么情绪的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楚明德并不在意，含笑道：“现在怎么脾气这么急？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很乖巧的。” 　　楚烟平静的心情险些要破裂，她告诉自己对面这个男人只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他们之间的父女情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需要在意。 　　楚烟闭了一下眼，开口道：“我长大了。” 　　楚明德笑着点头，“对，对，长大了。女孩子太乖巧也不好，容易被欺负。” 　　好话赖话都让他说了，楚烟一时间也不知该笑他生意人虚伪还是脸皮厚随意胡说。 　　楚烟没忍住露出嘲讽的表情，倒是要看看对方还要说什么。 　　楚明德无视楚烟眼里的嘲讽，感慨地说：“你妈妈在世时，一直希望你能早日成家。” 　　楚烟随意道：“她已经过世了。” 　　楚明德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是啊……她去世前最放不下你，没能看到你大学毕业，结婚生子。” 　　楚烟又想嘲讽了，但话到嘴边再次咽了回去，表情也恢复如常——没意思。 　　楚烟无声念着这三个字，有些后悔时隔四年回楚家，听楚明德说这些废话。 　　楚明德回忆亡妻，没有人回应他。楚烟面色平静，他的新妻子唐雅面带微笑安静地坐在他旁边，见他望过来，便温柔地笑了笑，仿佛无声鼓励。 　　楚明德也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妻子的手。 　　“岱安陈家知道吗？”楚明德微笑着问楚烟。 　　岱安？楚烟愣了一下，说：“知道。” 　　G市的龙头企业，市值千亿，集团董事长常年登录财经杂志，出现在各类富豪排行榜上。 　　“陈家的大少爷今年24，和你年龄差不多，刚好我们和陈家最近有合作，谈起家里的孩子，没想到你们条件这么合适，便打算促成一桩美事，让两家亲上加亲。”楚明德笑眯眯。 　　楚烟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父亲是在给她说亲，让她和陈家大少爷联姻。 　　楚烟一时不知该什么反应，便没有说话。 　　“18岁以后你就搬出去住了，这么多年也不回家，爸爸一直很担心你，放心不下，”楚明德语气担忧，“你结婚了，爸爸就能放心了，陈家名门望族，是门好亲事。” 　　楚烟几乎要冷笑出声了——陈家是好，楚家几辈子都高攀不上，看起来的确是好亲事，大少爷陈璟礼还是集团唯一继承人。 　　然而这个大少爷在两年前因为意外伤了头，外界传言变傻了，一直在家休养。 　　楚明德见她一直不说话，便笑着说：“陈璟礼外貌英俊，我见过几次，是难得的美男子，还是岱安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要不是我们和岱安有合作，近水楼台先得月，陈家又十分喜欢你，我们也促不成这桩婚事，很多人都想和陈家联姻呢。” 　　这倒是事实，陈家那位大少爷即使是“傻”，应该也有不少想结亲的。 　　但不包括她的母亲……是的，如果母亲在世时，无论陈家有多高不可攀，她也不会让女儿嫁进去。 　　宋冬玥对她一直不算严厉，从小便告诉她长大了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能将就。要做喜欢的事，要和喜欢的人组建家庭。 　　可惜，自从她去世以后，楚烟一件也没做到。既没有做喜欢的事，也没有喜欢的人，对未来更是没有规划。 　　甚至——在楚明德提出让她和陈璟礼结婚时，她也没有立刻拒绝。 　　婚姻在她看来已经没有那么美好了，对楚烟来说，陈璟礼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楚烟说。 　　拒绝的原因不是陈璟礼似乎“傻”了，而是她的确暂时不想结婚。 　　楚明德似乎不意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着说：“你母亲生前的画还放在家里，如果你喜欢，就当做你的嫁妆。”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开新文啦，希望大家还记得我。 　　尝试一下新题材，还是小甜文，没波折，偏日常。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章 　　一张非常出众、令人心动的脸 　　楚烟愣了愣：“那些画还在？” 　　楚明德微笑：“当然，你妈妈的遗作都好好的保存在家里。” 　　楚烟嘴唇动了动，手指无意识抓紧衣服，问：“……都给我么？” 　　楚明德：“只要你喜欢，都给你。” 　　楚烟轻轻吐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结婚？” 　　楚明德仍旧不意外她的转变，态度和煦：“你是楚家的人，是爸爸的女儿，你的婚事不能马虎，要好好筹备婚礼，爸爸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不用了，”楚烟盯着他，目光平平淡淡，“不用举行婚礼了，办理手续就好。” 　　楚明德微笑不变，“那我和陈家商量一下，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谢谢。”楚烟扯了扯嘴角，露出见面起的第一个笑容，只是没有多少温度。 　　“画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楚明德看了妻子一眼，“是你唐阿姨在保管，每天会注意保养。” 　　楚烟没说话，也没看唐雅。 　　楚明德笑着说：“还怕爸爸赖账吗？哈哈哈——” 　　他自以为幽默地笑起来，唐雅也掩着唇文雅的地笑。 　　楚烟没兴趣看他们夫妻俩演戏，楚明德笑够了便说：“等你结婚那天，爸爸当礼物送给你。” 　　楚烟定定看了他几秒，说：“那我期待您的礼物。” 　　楚明德点头，楚烟起身告辞，从进门到离开都没有正眼看唐雅，全程将她当做透明人。 　　唐雅也沉得住气，和佣人一起送她到门口，温柔地说：“你爸爸一直很挂念你，为了你的婚事操了很多心，陈家是个好人家，等你再大一些就能明白了。” 　　楚烟没理她，兀自往前走。 　　“有空的时候多回家看看，我们都很想你。” 　　楚烟停下脚步，看着金黄色的大门，仔细打量了几秒，“家？这里吗？” 　　唐雅微笑点头，“当然。” 　　楚烟摇头，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穿过大门，连个再见都没说，明显没把唐雅放在眼里。 　　佣人神色紧张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地打量唐雅的表情。 　　唐雅手指攥成拳，精心保养的美甲深深刺进皮肤里。她盯着早已走远的楚烟背影，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淡道：“没家教的东西。” 　　佣人不敢应声，头埋得更低。 　　唐雅伸开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走吧，去看看那些画，是我们家大小姐的嫁妆，可不能马虎了。” 　　佣人忙说：“是是，一直很注意保存的，室内温度和空气严格控制的。” 　　唐雅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并不怎么感兴趣，随着佣人去保存楚烟母亲生前画作的小楼。 　　* 　　楚烟到家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便接到了楚明德的电话，表示和陈家沟通过了，尊重楚烟的想法，不举行婚礼，只办理手续，时间在三天后，询问楚烟那天是否有时间。 　　楚烟翻了一下计划表，除了几份翻译工作，时间还算充裕，可以去办手续。 　　办手续的前一天晚上，她租住的房子外停了几辆豪车，戴着白手套的工人将几副大小不一的画搬进了她的房子。 　　楚烟靠在门口，目光在那些或黑暗或温暖的画上停留。 　　工人说：“太太生前留的画全在这里了。” 　　楚烟目光有些恍惚，喃喃地说：“……谢谢。” 　　工人颔首，退了出去。 　　楚烟蹲在地上，轻轻抚摸那些画。楚明德没有撒谎，母亲仅留下的这几幅画的确保存的很好，甚至还能闻到松节油的味道，应该是请了专人保养。 　　然而——她母亲一生创造了许多作品，有关于爱情或友情，有关于黑暗和温暖，还有以他们家为素材创作了许多油画……全在她去世那一年一把火烧没了。 　　楚家有一栋专门为宋冬玥改造的画室，是个单独的小楼。宋冬玥去世后，某一天不知什么原因起了大火，将她大部分的作品都烧没了，仅有的几副还是佣人冒着危险抢救出来的。 　　宋冬玥留给楚烟的东西实在不多，也只有这几副画了。 　　楚烟回忆着从小到大在母亲画室里游玩的场景，阳光下专心画画的母亲，微风轻轻吹起纱幔，房间里弥漫着颜料和各类工具的味道，不算好闻……却十分令人怀念。 　　楚烟闭了一下眼，在出租屋里转了一圈，打算将不必要的家具全部卖掉，把墙面空出来，悬挂这几副画。 　　和房东沟通完以后，便网上购买了工具，等到货后就自己收拾。 　　这天晚上楚烟晚上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很久没出现在她梦里的母亲出现了，温温柔柔地冲她招手，将她抱在怀里，握着她幼时的小手一笔一笔在纸上涂画，楚烟想抬头看她，又怕看了后对方就消失，只能忍着眼泪，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香味，和她学画画。 　　第二天梦醒，楚烟先跑到客厅去看那些画。看到它们都好好的放在房间里，便松了一口气，准备收拾一下去办理手续。 　　办手续的时候没有见到陈璟礼，有陈家人全程陪同，离开时她看到了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后座下来一个穿白衬衫和黑西裤的年轻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稍微有些瘦削，但肩膀非常宽，背部线条流畅不显病弱，一双十分显目的大长腿，即使看不到正脸，也可以判断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楚烟视线没有多停留，没什么想法的回家了，刚到家就收到了快递，打开一看是不久前办理手续后的证件，红色的小本本上印着一张照片，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头挨着头，两个人都没笑。 　　名字那栏写着：陈璟礼。 　　楚烟力求从这张照片看出陈璟礼的情况，失败了。 　　他们两个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像新婚。 　　但楚明德说的没错，陈璟礼有一张非常出众、令人心动的脸。 　　楚烟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将本本收起来，开始收拾行李，结婚后她要搬到陈家，和陈璟礼一起住。这个房子她租了长期，租金已经付了，她各方面的需求都很低，所以行李也不算多，一个大箱子足够。 　　收拾完以后，翻译了几份西班牙语文件，将成果保存好，打算明天再检查一遍。 　　作者有话说： 　　哦吼，要同居了~ 第三章 　　“真乖。” 　　第二天就有车接楚烟去陈家，效率之高令楚烟咋舌，幸好她已经提前收拾好行李，不至于手忙脚乱。 　　陈家派来的人都很安静，只在接她时说了两句话，之后一路都沉默寡言，整个过程显得急切又怪异。 　　楚烟托着下巴看窗外，手里拿着手机，看着车子一路驶进渺无人烟的风景区，最后在一座豪华的宅院前停下。 　　门卫看了看车牌，打开大门，车子缓缓驶入。却不是向着主宅去，而是开向了离主宅稍远的小楼。 　　一个面积看起来不算大的两层小楼。 　　司机下车，将楚烟的行李搬下来，对她微微躬身，便驾驶车子离开了。 　　楚烟呃了一声，四处看了看，只能提着行李箱进楼。 　　门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在看她，高鼻深目，五官俊朗，是她结婚证上那个男人。 　　男人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楚烟也看他，发现他双手微微握拳，似乎有些紧张。 　　楚烟放下行李箱，说：“陈璟礼？” 　　陈璟礼身体一抖，像逞强的小动物般瞬间就掉了面具。他抖抖索索地问：“你是谁？” 　　楚烟打量他——陈璟礼比结婚证上要好看，照片给她的冲击力已经很大了，没想到本人竟是不太上相。 　　个子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整个人有些瘦，但肩膀很宽，不显羸弱，腿很长，是可以做模特的好身材。 　　穿了一身浅色的家居服，正在不停眨眼，似乎对她有些恐惧，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陈璟礼其实是有些锐利的长相，他的五官和身材结合起来，并不像一个多亲和的人，放在小说里应该是那种薄情冷漠的人设，但配上他此时的表情和微微发抖的身体，楚烟没有感到一丝攻击性。 　　楚烟走近两步，陈璟礼后退两步。楚烟只能停下，伸出手，温声说：“你好，我叫楚烟。” 　　陈璟礼歪头看她，没有说话。楚烟又补充：“我是你的新朋友，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住多久她还没确定，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一辈子。 　　陈璟礼还是没说话，目光仍旧害怕惊惧。 　　楚烟四处看了看，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预想之中对方没回答，楚烟也不在意，又问：“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陈璟礼两只手缠在一起，似乎有些纠结。楚烟觉得挺有趣，就一直盯着他看。 　　半晌，陈璟礼点了下头。 　　竟然听得懂，还会回应她——楚烟有些意外。 　　她开始参观房子——小楼从外面看不高，内部面积也的确不大，不过如果是陈璟礼一个人住，也是足够了。 　　两层高的楼，一楼是会客厅和餐厅，竟然还有个小厨房，她进去看了看，厨房用具新的，像是刚买的。 　　二楼有几间卧室，楚烟一一打开看了下，在其中一间卧室门口问：“这是你的房间吗？” 　　陈璟礼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但她停下脚步时又受惊般躲开。 　　楚烟问完后，陈璟礼没有回答，躲在不远处楼梯口。 　　楚烟笑了笑：像个小孩子。 　　她又转向旁边的一间房，重新打开，刚才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灰尘很多，被褥都有股放久了的霉味，楚烟有点意外，抬手摸了手，手上一层灰——房间的确很脏。 　　真奇怪，和一楼大厅格格不入，像个两个次元。 　　楚烟回头看陈璟礼——是的，陈璟礼又溜到了门口，正哆哆嗦嗦地偷看她。 　　楚烟问：“客房为什么这么脏？没人打扫吗？” 　　陈璟礼不说话，扒在门口没离开，那细细的门框仿佛成了他的保护甲。 　　楚烟摇了摇头，把窗户打开，下楼把行李提上来，准备打扫房间。 　　“以后我就住这间房了哦，”楚烟笑着说，“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多指教呀。” 　　陈璟礼飞快跑了，高高大大的身影像个巨型兔子，好玩极了。 　　楚烟把被子拿出去晒，转悠了半天没找到晒的地方，只能从一楼客厅搬出两个椅子，把被褥放上去，幸好今天是大太阳。 　　楚烟随意抬头，在她房间的窗户后看到了陈璟礼那张漂亮的脸蛋。但这次对方没有躲开，隔着两层楼的高度和玻璃的阻挡，陈璟礼五官的锐利感又散了出来，楚烟险些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楚烟冲他挥了挥手，然后，陈璟礼又跑了。 　　正常什么的……是错觉吧。 　　楚烟笑了下，哼着歌打湿毛巾，愉快地打扫房间。陈璟礼像一个装着弹簧的小尾巴，时刻跟在她身后，有时候楚烟转身差点和他碰到，还没等她开口，小尾巴就嗖的一下弹走了。 　　腿长就是跑的快啊，她只是一个呼吸，对方就不见了。 　　楚烟继续打扫，这些活对她来说不算陌生。十八岁离开家到现在，所有生活上的事都是她独立完成，哪里还有几年前楚家大小姐的影子。 　　楚烟短暂地回忆了一下以前的生活，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陈璟礼正蹲在不远处看她，眼里还有惊惧，但似乎还带了一点担忧。 　　因为楚烟是蹲着擦家具的，所以陈璟礼也蹲下来。 　　楚烟露出笑容，心想：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傻瓜。 　　楚烟一笑，陈璟礼就弹走了。 　　短短几个小时，楚烟已经有点习惯她的新邻居是个“小弹簧”的事了。 　　楚烟站起来，把边边角角都擦干净，开始拖地。她拖一个地方，陈璟礼躲一下，最后惊慌失措地跳来跳去，楚烟放下拖把，无奈地笑道：“去门口等着。” 　　陈璟礼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她，楚烟险些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严重的话。她反思了两秒，声音轻柔下来，说：“乖。” 　　本以为陈璟礼听不懂，他却乖乖去了门口，抱着门框看她，不像小尾巴了，像一颗长在门上的树。 　　竟然有些粘人——楚烟对陈璟礼认知加一。 　　全部打扫完成以后，太阳已经落山了。楚烟匆忙下楼抱被褥，闻着上面温暖的阳光味，她不知该不该庆幸虽然房间灰尘多，但所有用品还是新的。 　　等她将床铺好后，就看到陈璟礼抱着剩下的被子踉踉跄跄的上楼，走一步摔一下，不是被绊倒就是看不清路。 　　楚烟忙过去帮他，陈璟礼一张英俊的脸从被子后露出来，红扑扑的，呼吸有些急.促。 　　楚烟忍俊不禁，说：“谢谢你呀。” 　　她做好了对方扔下被子跑的行为，陈璟礼却没有动，仍旧抱着被子看她，毛茸茸的头发似乎都染上了阳光的味道。 　　楚烟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又揉了揉，说：“真乖。” 　　吧唧——被子扔到了她脸上。楚烟险些被砸倒，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她哭笑不得，从被子里扒拉出自己的脑袋，四处看陈璟礼去哪里了——没人。 　　楚烟正要回房，就看到对方从旁边的房间露出一个脑袋，眼神似乎有些委屈，又有点气愤。 　　真是奇了——楚烟笑的不行，把被子放进去，在床上铺好，一回头对方果然又趴门口了。 　　收拾好以后，楚烟环顾一圈，空气清新，干净整洁——很好。 　　她向门口走，陈璟礼惊慌避让，险些被放在旁边的箱子绊倒，楚烟扶了他一下，怕对方反应大再次摔倒，扶好后就立马松手，还把手举了起来，表示她没有恶意。 　　陈璟礼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胳膊，脸慢慢红了，低着头玩自己衣服上的纽扣。 　　楚烟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心里感慨万千——以前她虽然没有见过陈璟礼，但作为岱安集团的继承人，还是陈家的长子，她多少也是听说过对方的。 　　人中龙凤，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出入各种工作场合，展现了极高的才能，传言如果没出事，过几年陈正祥就回把整个岱安集团交到陈璟礼手上。 　　可惜了——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然而到底是真的可惜，还是看热闹笑话，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然而此时，楚烟看着陈璟礼低垂的脑袋和玩纽扣的手指，心里不禁泛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她微微叹了口气，陈璟礼抬头看她，目光不解。 　　楚烟笑了笑，说：“都打扫好了，等我把行李放进去。为表感谢，我请你喝果汁？” 　　陈璟礼眨了眨眼，没说话，也没离开。楚烟就拖着行李箱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衣服放在壁橱里，电脑和所有的翻译资料、学习书籍都放在桌子上，简单地规整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看，其实这里比她租的房子条件好太多了，不过是换了个更好的房子住而已。 　　楚烟微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果汁？奶茶也行，我都会做哦。” 　　陈璟礼低头，嘴唇动了动，楚烟微微垫脚，仔细聆听。 　　“苹果。”男人小声地说。 　　楚烟拍手：“你喜欢喝苹果汁呀？这个是最好做的，真好养活。” 　　陈璟礼耳朵又红了，不知是习惯性的还是听懂了她夸张的称赞。 　　楚烟笑眯眯地下楼，“没关系，我可以每天为你榨一杯不同口味的果汁，你还可以尝一下奶茶，也很好喝哦，很甜的。” 　　陈璟礼喃喃地说：“甜……” 　　楚烟点头，“嗯，很甜。比果汁甜。” 　　陈璟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要喝。” 　　楚烟弯着眼睛，“好呀。”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上线，打滚求评论～ 第四章 　　泪眼汪汪 　　楚烟在冰箱里翻了翻，虽然食物不多，但苹果还是有的。她挑了两个，仔细看了看，放在水下清洗。 　　没有蜂蜜，只有白糖。楚烟只能把白糖倒进水里代替。 　　榨汁机也有，都是英文。对楚烟来说也不难，她仔细看了看，研究好所有按键，把水和切好的苹果倒进去，按下开关键。 　　启动的声音有点大，陈璟礼捂着耳朵惊慌跑开。楚烟没想到这个，有些歉意，准备按下停止键，却见陈璟礼又回来了，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外，仍旧捂着耳朵。 　　机器停止运行后，楚烟找来一个杯子，冲洗了一下，把果汁过滤倒进去，递给陈璟礼。 　　陈璟礼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里面的液体没有动。 　　楚烟在椅子上坐下，说：“尝一下？” 　　陈璟礼小心地喝了一口，楚烟问：“好喝吗？” 　　陈璟礼咕噜咕噜喝完了，举起杯子给她看。 　　楚烟笑着接过来，说：“家里材料不足，口感不是很完美。下次准备好了再给你榨新鲜的果汁。还有奶茶，等我买好材料。” 　　陈璟礼重复：“奶茶。” 　　楚烟点头，“奶茶，甜的。” 　　陈璟礼亦步亦趋跟着，楚烟失笑，“不是现在做，是下次，家里材料不足。” 　　陈璟礼听懂了，用他漂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楚烟。楚烟抬了抬手想摸他头发，怕对方反应大便作罢。 　　已经快六点了，楚烟在客厅走了一圈，说：“你平时几点吃饭？在哪里吃饭？” 　　陈璟礼自然不会回答，盯着她衣服上的一个小图案。 　　楚烟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送不送外卖。心里正想着，门口就有了动静，有人来了。 　　楚烟放下手机，和陈璟礼一起看向门口。 　　穿着制服的佣人走进来，手上一个大的托盘。 　　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微微躬身，笑着说：“大少爷，少夫人。” 　　陈璟礼躲在楚烟身后，脑袋都藏了起来。 　　楚烟点了点头，说：“你好，叫我楚烟就好。” 　　佣人笑容和煦，态度恭敬，却没有改变对她的称呼。 　　“老爷和夫人在参加慈善晚宴，是一个月前定下的行程。很抱歉不能赶回来，希望您能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用拘束，住的开心。” 　　楚烟感觉到身后陈璟礼身体似乎绷紧了，她心里有点讶异，但没有表现出来。 　　“谢谢老……爸妈。”楚烟临时改了口，虽然她和陈璟礼的父母还没见过面，但有了法律关系，再称呼老爷夫人未免失礼。楚烟不再是楚家大小姐是一回事，母亲教授的道德礼仪是另一回事。她不是楚家的人，但还是画家宋冬玥的女儿。 　　楚烟态度平和，笑容温良，看不出什么异样。 　　佣人看向她身后：“大少爷？” 　　陈璟礼身体抖了抖，没有回应。 　　佣人微笑道：“那就不打扰您和大少爷用餐了，有事可以随意找我们。” 　　楚烟点头，佣人缓缓离开。 　　楚烟转身，陈璟礼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楚烟走过去，打开盖子，三菜一汤，两道素菜一道荤菜。 　　楚烟盯着饭菜思索，陈璟礼开始吃了，吃的很快。 　　楚烟也只能一起坐下，慢慢地吃饭。陈璟礼头都快埋到碗里了，楚烟不禁问道：“好吃吗？” 　　陈璟礼嗯嗯啊啊，看表情应该是喜欢的。 　　楚烟摇了摇头，没再多想。她饭量不大，但陈璟礼吃得快，所以比她先吃完，吃完后去沙发坐着等她。 　　楚烟吃完后想了一下是自己洗碗还是等佣人来收，最后她选择自己洗碗。 　　洗碗时陈璟礼又跟在她身后，似乎对她的行为有些好奇。楚烟冲洗时他就过来玩水，还悄悄把水珠甩到楚烟脸上。 　　楚烟躲了两次，被“熊孩子”闹烦了，直接把手在他脸上呼撸了一下，陈璟礼瞬间满脸水，不动了。 　　楚烟说：“不许再闹。” 　　陈璟礼扁着嘴看她，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只有短短一天，楚烟就被他弄得心软好几次。 　　收拾完厨房以后，楚烟准备回房间洗澡工作。陈璟礼跟在她身后，在楚烟房门前被拦住。 　　楚烟耐心解释：“我要工作，不可以进来。” 　　陈璟礼听不懂，东看西看想钻进去。 　　楚烟哭笑不得，拦着他，“听话，不能进来。” 　　陈璟礼脑袋耷拉下来，转身走了。楚烟拍了拍胸口，要命，怎么总觉得抱歉呢。 　　她泡了会澡，吹干头发后开始处理接的翻译工作，按照交接时间排列先后，头晕脑胀地查资料，询问同学导师，临近十二点才差不多完成一半。 　　今天的工作任务完成了，楚烟准备休息了。几个小时没喝水，嘴很干，她打算下楼倒杯水。一开门就被门口蹲着的黑影吓到。 　　黑影也被她吓了一跳，顿时身子一歪倒地上了。 　　楚烟这才发现是陈璟礼，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哭笑不得地把陈璟礼扶起来，说：“怎么还没睡觉？坐这里干什么？” 　　陈璟礼不说话，轻轻揉胳膊，抬起头来。 　　楚烟看到了他眼里的泪花，瞬间就清醒了，连忙问：“摔到哪里了？” 　　陈璟礼泪眼汪汪，抬起胳膊。 　　楚烟无奈又好笑，但能说什么？她把陈璟礼的袖子撸起来，仔细看了看，没有红肿，可能只是碰了一下。 　　楚烟问：“这里疼吗？” 　　陈璟礼点头，那可怜的样子哦……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楚烟失笑，轻轻给他揉了揉，说：“下次不要坐门口了，我看不清也可能会踢到你。” 　　陈璟礼不点头也也不回应，挂着一串泪珠看她。 　　楚烟：“喝牛奶吗？” 　　白天看冰箱时她记得有牛奶。 　　陈璟礼立马收住眼泪，点头。楚烟叹了口气，起身下楼。陈璟礼小心翼翼地放下袖子，还吹了吹。 　　楚烟余光看到，笑的不行。 　　冰箱里果然有牛奶，但是日期不新鲜，快到期了。 　　只是快到期，不是过期了。楚烟思索了几秒，找了个小奶锅，热了两杯奶，她和陈璟礼一人一杯。 　　陈璟礼喝的干干净净，嘴巴上一圈奶渍。楚烟取了纸巾，帮他擦掉，陈璟礼意犹未尽地盯着奶锅。 　　楚烟洗杯子：“一杯就够啦，喝多了不利于睡眠。” 　　陈璟礼没回应，楚烟送他回房间，陈璟礼杵在门口不动，执拗地看着她。 　　楚烟说：“该睡觉了，休息。不休息明天会起不来，会生病。” 　　陈璟礼不动，楚烟更通俗地解释：“生病了要打针吃药，吃药很苦的。” 　　果然，陈璟礼只听得懂“吃”，听到苦字他缩了缩脖子，楚烟打了个哈欠，“晚安，明天见。” 　　把门关上，楚烟迷迷糊糊地回房间，刷牙后躺到床上，总结今天一天的经历。 　　搬到了陈家，没有见到除陈璟礼外的家人。陈璟礼单独住在主宅外的小楼，环境尚可，但客房灰尘很多，佣人送来了晚餐，对楚烟来说算是不错，联系陈璟礼的背景和条件，应该不算好。 　　陈璟礼对她的防备降低的格外快，出乎意料的粘人。 　　作者有话说： 　　好冷好冷～TT 第五章 　　传闻中的陈家大少爷 　　楚烟第二天起床，在门口看到了陈璟礼。经过了昨天晚上，她已经有经验了，没有被吓到。 　　陈璟礼换了一身新的家居服，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应该是洗过澡了。 　　他自己会洗澡？——楚烟心里掠过这个问题，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多想。 　　“早上好，”楚烟和他打招呼，“起这么早？” 　　陈璟礼盯着她，楚烟也已经习惯他不爱说话，不回答问题。 　　楚烟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啊……空气好新鲜。” 　　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最是好闻。陈家的住宅又是坐落在风景区，没有汽车尾气和油烟，满目都是宜人的绿色和植物花朵的清香。 　　楚烟沉醉了一会，睁开眼发现陈璟礼在学她。 　　闭上眼的男人掩去眼里的懵懂和纯真，像极了传闻中的陈家大少爷、岱安集团继承人。 　　陈璟礼突然睁眼，杀伐果断的集团继承人突然变成受惊的小兔子。楚烟忍不住噗嗤一笑，陈璟礼更惊慌了，跳着跑开了。 　　楚烟弯着腰笑，在此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陈璟礼这么可爱，超出她想象的好玩。 　　陈璟礼不安地躲在门口，只露出上半张脸，一会看她，一会躲回去。不像小兔子，又像小松鼠了。 　　哎哟，怎么这么好玩啊。 　　楚烟擦了擦眼睛，冲陈璟礼摆了摆手，进洗手间刷牙洗脸了。 　　陈璟礼又跟了过来，楚烟又闻到了他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问：“你自己洗的澡吗？” 　　陈璟礼当然不会回答，从镜子里看她嘴上的泡沫。 　　楚烟咕噜咕噜漱口，直接用凉水洗脸。皮肤被刺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楚烟甩了甩头，陈璟礼啊了一声。楚烟连忙睁眼，探寻地看着他。 　　陈璟礼抬手，给她展示手背上的一滴水珠。 　　楚烟哭笑不得，立马往他手上撒更多的水。陈璟礼惊叫着躲开，楚烟哈哈大笑。 　　陈璟礼停下惊叫，看看楚烟，看看自己的手。然后打开水龙头直接往她脸上泼了一捧水。 　　猝不及防，楚烟吃了一口水。她噗了一声，不是笑，是喷水。陈璟礼学她哈哈笑。 　　楚烟抹了把脸，笑眯眯，“好了，扯平了，不闹了。” 　　陈璟礼跃跃欲试，还想朝她泼水。楚烟连忙擦干净脸，把他推了出去。 　　陈璟礼还想玩，扭着身体不肯走，楚烟险些推不动他。小傻子力气还挺大。 　　楚烟暗暗吐槽，直接把陈璟礼推到了门外。 　　陈璟礼扶着门框不动，死活不出去。 　　楚烟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涂抹护肤品，梳理头发，换衣服。再开门时陈璟礼还在门口，维持刚才被推出去的姿势。眼神哀怨，神情委屈。 　　楚烟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抱歉啦。” 　　虽然抱歉，下次还是要这么做，哈哈哈哈。 　　楼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面包、培根，小番茄和两杯牛奶。 　　楚烟摸了摸，牛奶已经凉了。或许是送早餐时间太早。 　　楚烟把牛奶重新热了一下，和陈璟礼分别坐下用餐。 　　陈璟礼仍旧吃饭很快，只是早餐不同，他吃面包时总是噎到，楚烟只能一边吃自己的一边盯着他，不时提醒：“慢点吃，喝口牛奶。” 　　好在陈璟礼听她的话，每次都照做。吃完后就趴在桌子上看她，英俊好看的脸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楚烟有些吃不消，快速把早饭吃完了，将餐具放到洗碗池里清洗。做完后上楼收拾背包，一会要出门。 　　陈璟礼跟在她身后，楚烟也没有阻止。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包里，楚烟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背上包，对陈璟礼说：“我要去学校一趟，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你要是记得就和送饭的阿姨说一声哦。” 　　陈璟礼也不知听懂没有，没说话。 　　楚烟背着包下楼，陈璟礼跟上来。楚烟走到门口，陈璟礼还跟着。 　　楚烟一脚踏到了门外，陈璟礼的身体也预备出门。 　　楚烟回身，双手撑着门，温声说：“你不可以跟我去，待家里。” 　　陈璟礼大声说：“不要！” 　　哇——楚烟吓了一跳。这是陈璟礼第一次这么迅速又大声的回答她，所以陈璟礼到底什么话听得懂，什么话听不懂？完全没有依据啊。 　　楚烟有点糊涂，但被他认真紧张的样子逗笑了。 　　“我晚上会回来的，不是走了不回来的。”楚烟笑着说。 　　陈璟礼苦着脸、扁着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楚烟对他这个表情没有抵抗力，竟然思索了一下带对方出门的可行性，当然，下一秒就被理智阻止了。 　　楚烟没有办法，也的确不可能带他一起出去。且不说陈璟礼能不能出门，两人的关系也没到那一步，只是认识的第二天。楚烟知道自己容易心软，经历了母亲过世、父亲婚内出轨等一系列糟糕的事，她脱离了楚家，改掉了很多在楚家成长时的习惯和行为，却还是改不掉心软。 　　哪怕她早已历练的冷血冷情，遇到很多事时却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楚烟想，她父亲是一个冷血自私的人，她母亲是一个温柔和善的人。那么她的心软大概是遗传自母亲。 　　真好，又发现了一个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想到亲人，楚烟眼神柔软下来，问：“不想我离开？” 　　没等楚烟补充说明，陈璟礼就快速点头——听懂了。 　　楚烟笑了笑，说：“没有骗你，真的会回来。” 　　她看了一下表，第一次对人做保证，“大概晚上七点……或八点就能回来。” 　　她算了一下要办的事和花在交通上的时间，晚上七八点应该可以回来。 　　陈璟礼表情倔强，不让步。楚烟有些不解他对自己这样莫名的依赖，两人才认识一天啊。 　　但心软的毛病没办法让楚烟直接推开陈璟礼，她注视着对方漂亮的眼睛，声音轻柔温和：“听话，我真的会回来，在家里等我。” 　　陈璟礼肩膀松懈下来，楚烟察觉到他身体没刚才那么紧绷了——也是神奇，短短一天陈璟礼对她依赖，她也能敏感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陈璟礼垂着头，楚烟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道：“真乖。这么听话……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呀。” 　　陈璟礼猛的抬头——哦，听到吃的又能听懂了。 　　楚烟忍笑，“糖葫芦好不好？虽然这个季节卖的少，但我知道有家店在卖。我很喜欢糖葫芦，你喜欢吗？” 　　陈璟礼飞快点头，不停咽口水。 　　楚烟柔声道：“那你在家等我……和我的糖葫芦。” 　　陈璟礼眼睛亮晶晶——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眼睛，有点像凤眼，但眼尾没那么长，虽然是高冷禁.欲的长相，但配上委屈难过的表情，总是让楚烟心里软乎乎。 　　离开的时候，楚烟心想：陈璟礼的外表是不是也影响了她的心软程度？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往大门走。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我写的太烂了，还是大家不喜欢这类型的文啊。之前存稿时还挺开心的，现在心哇哇凉……大家有想法一定要说啊！躺倒（╥_╥） 第六章 　　“家里有小朋友在等。” 　　陈璟礼住的小楼距离大门有一段距离，楚烟记得车开进来还用了几分钟才到小楼。 　　清晨的陈家生机勃勃，工人开着机器修剪草坪，佣人提着水壶浇灌花草，打扫边边角角。昨天来的匆忙，又是坐在车上，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现在，楚烟行走在去大门的路上，直观的感受到陈家的豪华和气派。 　　楚家和它比起来，大概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楚烟不赶时间，一边走一边欣赏宅子的美景。有佣人看到她，很有趣，虽然昨天她是一个人被接进来的，直到现在也没见过其他陈家人，但这些佣人仿佛都认识她。 　　态度恭敬，声音温和，得知她要外出时询问是否要给她派车。楚烟自然拒绝了，佣人又提出送她到大门，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门口没有地铁公交等交通工具，也很少有出租车会来。 　　楚烟还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出门前她已经查好了，离开陈家步行20分钟左右有一个去市里的公交站台，去了市里她再转乘地铁就可以到学校了。 　　但佣人们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意外，楚烟认为陈家似乎对她并不看重，并没有楚明德所说的“很喜欢她”，而这些佣人却又热情主动。 　　实在是矛盾。 　　楚烟摇了摇头，不再东张西望，根据昨天的记忆往大门走，鬼使神差的，她回了一下头，自然是看不到陈璟礼的，但她总觉得对方现在还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看着她。 　　可不是傻么。 　　楚烟又叹了口气，觉得如果继承楚明德的冷血自私也挺好，不至于连自己都顾忌不了，还发散多余的爱心。 　　陈璟礼有什么好担心的，两人只认识了一天，今天才是第二天见面。他是陈家的大少爷，岱安集团的继承人，虽然目前看脑子不太好，但处处有人照顾，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娘死爹不疼的小孤儿同情。 　　唉，还因为出门前对方的表情和眼神让她放不下，愧疚感满满。 　　实在是没必要。 　　楚烟甩了甩头，拿出手机看，一边走路一边刷手机，将现代女青年手机不离手的坏习惯表现的淋漓尽致，也成功地把陈璟礼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大门，门卫又询问是否给她派车，楚烟险些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豪门少夫人了，这待遇……她多走几步路好像是罪过了。 　　楚烟连忙拜别，背着包匆匆往山下走，因为脚速快，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站台了，又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公交车来了，上面就她一个乘客。 　　好吧，能住在这个地方的不是富豪就是明星，公交车就是为她和富豪家里打工的人准备的吧。 　　楚烟自我调侃一番，拿出耳机戴上，听着音乐玩着手机，和同学朋友聊天。 　　楚烟要到学校填个资料，还有师兄给她介绍了一个翻译的活，酬劳比过去高，要求自然也高，师兄有很多事要交代她。 　　楚烟和师兄在图书馆待到下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师兄询问要不要回图书馆继续，干脆她直接开始工作，自己也好在旁边指导。这样对楚烟的确很方便，这次的翻译工作涉及很多专业知识，楚烟经验不够，有师兄帮忙自然最好，但她突然想起来早上离开时给的承诺，算算时间，现在去买食物，再转地铁、公交，回到陈家大概也七八点了。 　　楚烟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回家做吧，有拿不准的地方会联系你，希望师兄不要嫌我烦啊。” 　　师兄叫徐程，经常给楚烟介绍工作，两人关系还可以，他大概了解除楚烟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母亲过世，父亲再婚，和家人关系不好，独自在外好几年了，但不知道她是楚家的大小姐，以为她家境普通。 　　楚烟长得好看，虽然穿戴普通，但气质极好，总会被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经常缺钱，性格虽然不活泼，但沉稳踏实，很多同学和师兄师姐会帮她。以前徐程给她介绍工作时，楚烟都是很积极的，今天能完成的绝不会拖到明天，以前楚烟也肯定会拉着他回图书馆一起干活，使用他这个免费劳力。 　　徐程笑着问：“家里有事儿？回家和在图书馆干活，没区别啊。”还有他帮忙，明显留在学校更方便，效率也更高。 　　楚烟握着手机：“嗯……唔……” 　　徐程乐道：“还真有事儿啊？” 　　楚烟点头，无奈道：“嗯。” 　　徐程问：“什么事这么急？吃了晚饭就要赶回去？”以前楚烟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泡学校，除了去打工。 　　楚烟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家里有小朋友在等。” 　　徐程惊讶，“哪里来的小朋友？” 　　楚烟思索几秒，认真道：“捡的。” 　　徐程乐，只当她是开玩笑也不再追问了，说：“行吧行吧，快去吧，省的小朋友哭闹。” 　　楚烟也配合地说：“要是失约了，小朋友大概要哭一晚上了。” 　　还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了，徐程忍俊不禁，轻轻敲了她一下，说：“既然你不去图书馆，那我也回系里了，一堆的活儿，不送你了啊。” 　　楚烟挥手：“师兄拜拜。” 　　徐程也挥手，转身走了。 　　楚烟提了提背包带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落日挂在西边，洒落满地的余晖，树叶轻轻作响，橘红色的光透过缝隙落在她身上，是温暖的味道。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背着包往校外走。她骑着单车绕了好几条街，在一家炒干货的小店门口停下，要了两串糖葫芦，小心的用纸包起来，闻着香味又要了两个烤地瓜，出门时突然想起昨天提过的奶茶，楚烟又回到学校门口，在常去的店里打包了一份大杯奶茶。 　　骑着车赶到地铁门口，换乘了三次，又坐了一趟只有她一人的公交车，下车时天已经黑了。楚烟手里提着糖葫芦和奶茶，看了一下时间，刚刚八点，不算晚，现在走到陈家大概花费二十分钟，比她承诺给陈璟礼的时间晚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而已。 　　但楚烟开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仍旧比正常行走快几分钟。门卫见到她时很惊讶，说：“少夫人，您这……” 　　楚烟没时间和他聊天，举了举手里的食物，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有点饿……” 　　门卫连忙道歉，把大门打开，想开车送楚烟进去，楚烟拒绝了。她一边看时间一边往陈璟礼的小楼走。 　　夜晚的陈家没了白天的热闹，显得过于沉静，甚至安静。偌大的宅院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昏暗的地灯。 　　不知道陈家老爷和夫人现在在参加什么晚宴，或者已经休息了？——楚烟突然分神地想了一下。 　　八点三十，楚烟到达小楼前。她轻轻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大门。 　　她刚走进去，楼梯上就飞奔下来一个身影，高高大大，急切匆忙。 　　楚烟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应该是陈璟礼。 　　陈璟礼用非常快的速度跑到楚烟面前，呼吸急促，满脸是汗。 　　楚烟愣了一下，“璟礼？” 　　陈璟礼脸色苍白，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楚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觉得对方脸上的汗水有些刺眼。 　　她找出纸巾，递给陈璟礼，陈璟礼不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楚烟帮他擦掉汗水，轻声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陈璟礼不说话，眼睛湿漉漉的，还在轻轻喘气。楚烟笑了一下，把糖葫芦和奶茶举起来，说：“说好了的，你听话就给你带好吃的。” 　　陈璟礼眼睛微微亮起来，方才让楚烟异样的情绪也逐渐消失。楚烟提着食物往餐厅走，衣角却被拉住。 　　她回头，陈璟礼紧紧拉着她的衣摆。 　　楚烟当做没看到，随他拉着。来到餐厅，她把食物都放在桌子上，一一介绍：“糖葫芦，烤地瓜，奶茶。” 　　陈璟礼眼睛转动，咽口水。 　　楚烟把吸管插好，递给他。陈璟礼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楚烟问：“好喝吗？” 　　陈璟礼点头，咬里面的果粒。楚烟又给他剥地瓜，陈璟礼吃的很急，两口就吃没了，楚烟惊讶地说：“晚饭没吃饱吗？” 　　陈璟礼自然不会回答，望向另一个地瓜，楚烟说：“我带回来是想让你尝一下，不是让你都吃掉。” 　　陈璟礼湿漉漉的眼睛转向她，楚烟难得有被噎住的感觉。她回忆起陈璟礼方才满脸是汗的样子，妥协道：“你还能吃吗？肚子不撑吗？” 　　陈璟礼拍了一下肚子，大概意思是能吃？ 　　楚烟失笑，给他剥了第二个地瓜，陈璟礼又三两下吃掉。楚烟惊讶他的饭量，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陈璟礼把两根糖葫芦都吃了，还剩一颗山楂时，他举起来递给楚烟。楚烟有些意外，笑着说：“谢谢，你吃吧。” 　　陈璟礼歪头看她，楚烟思索两秒，把最后一颗山楂吃掉，笑眯眯地说：“谢谢你的分享。” 　　陈璟礼眼睛弯起来，快快乐乐地玩剥下来的地瓜皮，还想往嘴里塞。 　　楚烟吓到了，“还没吃饱？” 　　陈璟礼举着地瓜皮，说：“还吃。” 　　楚烟懵了，上下打量陈璟礼了，“肚子撑不撑？不难受吗？” 　　陈璟礼不知听懂没有，重复道：“甜的，想吃。” 　　楚烟愣神的功夫，他又要把地瓜皮塞嘴里。楚烟忙抓住他的手，从包里翻了翻，找到一袋没吃完的小饼干。 　　陈璟礼接过来，一个一个往嘴里扔小饼干，嘎吱嘎吱地嚼，看起来的确不像吃撑了。 　　楚烟感慨：男孩子都这么能吃吗？ 　　楚烟问：“晚饭吃的什么？是不是不好吃，没吃多少？” 　　陈璟礼快乐地炫饼干，不理她。 　　楚烟教育：“不可以挑食啊。” 　　陈璟礼用一张满足的笑脸对着她。楚烟叹了口气，用纸巾帮他擦了擦嘴。陈璟礼闭上眼，楚烟又帮他擦了擦脸，他额头还有汗，鼻尖也冒了汗。真不知道方才在做什么，怎么出了那么多汗。但不得不说对方满脸是汗、神情仓惶的样子的确有些让她在意，心里那根名为心软的神经又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 　　楚烟无奈地收拾垃圾，对自己遗传自母亲的“坏习惯”深感无奈。 　　她洗抹布时陈璟礼就站身后，楚烟想起他的饭量，感慨地说：“吃的多能长这么高吗？” 　　陈璟礼玩她的衣摆，楚烟自言自语道：“我多吃点是不是还能长个子？” 　　楚烟抬手比划了一下，她和陈璟礼大概差一个头，她个子不算矮，一米六五左右，但陈璟礼太高了，差不多一米八七、一米八八的样子。她的脑袋只到对方的下巴。 　　陈璟礼学她动作，在自己的下巴处比划了一下。楚烟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把餐桌收拾好以后准备上楼工作，陈璟礼却突然把胳膊压她头顶，尽显身高优势。 　　楚烟哭笑不得，拍开他的胳膊，道：“你这就有点侮辱人了啊，个子高了不起啊。” 　　陈璟礼笑，似乎觉得她好玩，不停把胳膊放她头顶，像把她当小动物逗弄。两人身份竟然反了过开，楚烟拍了他几下，陈璟礼老实了，长手长脚收起来，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楚烟笑的腮帮子疼，肩膀也疼，但还有工作啊。 　　她像普通社畜一样吐了口气，提着包准备上楼，念叨：“钱不好挣啊……” 　　陈璟礼跟着她上楼，在楚烟门口再次被拦下，楚烟说：“我要工作了哦。” 　　陈璟礼没有闹腾，看了她几秒就乖乖回了房间，楚烟等了一会没看到他出来，这才放心的进房间洗澡工作。 　　作者有话说： 　　嘎嘎嘎 第七章 　　“小呆瓜。” 　　忙完以后，楚烟正准备休息，突然想到什么，打开门看了看，走廊安安静静，没有人影。 　　楚烟放了心，打着哈欠爬到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隔天早晨不出意料又在门口看到了陈璟礼。 　　陈璟礼抱着膝盖坐在门边，眼睛盯着楼梯不知在想什么。 　　楚烟：“璟礼？” 　　陈璟礼站起来，低头看她。眼里是她熟悉的懵懂和纯真。 　　楚烟笑了一下，问：“你几点起来的啊？” 　　陈璟礼听不懂，呆呆地看着她。 　　楚烟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在我门口等呢？” 　　这方面陈璟礼似乎格外的固执，昨晚没有在门口等，今天早晨又蹲她门外了。楚烟始终不明白他对自己莫名的依赖哪里来的。 　　防备心太低？或者没有防备心？ 　　楚烟回忆起刚见面时对方还会握着拳头、声音发抖，没几个小时就粘着她了。 　　真是奇怪……但也没给她造成困扰。 　　楚烟继续说：“下次可以不用等我，我有时候也会睡懒觉，中午才起床呢。” 　　陈璟礼瞅着她不说话，楚烟笑眯眯：“你可以先下楼吃饭哦。” 　　陈璟礼还是不说话，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薄情的脸偏偏配上纯真无辜的表情，看起来真像一个漂亮精致的洋娃娃。 　　楚烟和他一起下楼，问：“今天肚子有没有难受？昨晚吃了那么多。” 　　听到吃的陈璟礼有反应了，他停下脚步，说：“好吃的！” 　　同时向楚烟伸手，眨着眼讨食物。 　　楚烟哭笑不得，拍了他手一下，说：“不是给你好吃的，是问你昨晚吃了那么多夜宵，胃有没有难受？” 　　陈璟礼看了看被打的手心，犹豫了两秒又伸了出去，“甜……甜的。” 　　楚烟无语，看了他一会，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陈璟礼叫了一声，后退两步，捂着脸看她，委屈巴巴。 　　楚烟笑道：“小呆瓜。” 　　陈璟礼放下手，认真道：“瓜！” 　　楚烟惊讶：“你知道瓜啊？能吃的？” 　　陈璟礼重复：“要吃。” 　　楚烟噗了一声，摇了摇头下楼——还是个小吃货呢。这么能吃也不会长胖，吃多了也不会难受。 　　体质不错。 　　楚烟随意地想着，今天下楼的时间刚好，早餐还热着。楚烟和陈璟礼分别坐下，陈璟礼立马呼噜呼噜开始吃，速度仍旧很快，像几天没吃饭。 　　楚烟举着面包失笑——她要是有对方这个体质就好了，说不定也能长成大高个，强壮一点。 　　那样就能更好的保护母亲了——不过转念一想，母亲是急病走的，她也没时间保护，但或许可以在她过世后，保护好她留下的那些画。 　　但个子高、身体强壮又如何，她也打不过楚家那些安保，冲不过门口的守卫。 　　一切只是幻想，充满愧疚和想念的幻想。她有多想回到四年前，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幻想变得更高一些，更强壮一些，为柔弱的母亲遮风挡雨。 　　想着想着她就停下了筷子，不自觉地陷入回忆里，嘴里一口鸡蛋没咽下去，连咀嚼都忘记了。 　　陈璟礼不知看了她多久，突然伸手把自己的鸡蛋递过去。楚烟回神，看着面前吃了一半的鸡蛋发呆。 　　陈璟礼抿唇，似乎在挣扎，把他剩下的牛奶也推了过去。楚烟这才明白他在分享自己的食物，对小吃货来说可真难得。 　　楚烟将嘴里的鸡蛋咽下，把陈璟礼的鸡蛋和牛奶推回去，笑着说：“你吃吧。” 　　推了一下没推动——小呆子力气挺大。 　　楚烟微笑，举了举自己的杯子，说：“我吃不了呀，谢谢你愿意分享，但我吃不了那么多哦。” 　　陈璟礼这才把食物收回去，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往嘴里塞，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 　　楚烟喷笑：“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陈璟礼自然不听，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 　　楚烟：“……”真是一个大方又抠门的小呆瓜，矛盾而可爱。 　　楚烟笑了笑，慢条斯理吃自己的饭。陈璟礼就撑着下巴坐对面看，楚烟神色淡定，甚至还拿出了手机，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 　　陈璟礼也不打扰她，等她吃好后就要跟着她上楼。楚烟回身挡住他，两人在楼梯上停下，楚烟俯视陈璟礼，陈璟礼仰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倒是有点新鲜，楚烟欣赏了一下陈璟礼出众的外表，说：“我今天很忙，要工作一天。” 　　陈璟礼似乎明白了工作的含义，听到这两个字就垮下了肩膀，一脸沮丧。 　　楚烟拉着他来到客厅，打开电视，一个一个换频道，“看这个吗？这个？……还是这个？” 　　频道从综艺换到电视剧，又换到动画片，陈璟礼始终不点头，垂着脑袋不开心。 　　楚烟看不得他这样，就像一只小狗耷拉着尾巴蹲她脚边，她没办法狠心离开。 　　楚烟把节目停在动画片上，说：“吃午饭时我就下来了，到时候你叫我啊。” 　　陈璟礼抬头看她，楚烟笑盈盈：“听到了没有？” 　　陈璟礼重重点头，楚烟把遥控器放他手里，“不喜欢看就自己换台，按这个。” 　　陈璟礼盯着楚烟指的那个键，没说话。楚烟起身，重复道：“中午记得叫我吃饭哦。” 　　陈璟礼握紧遥控器，说：“嗯！” 　　楚烟笑笑，离开了。陈璟礼看着她的背影，克制着跟上去的冲动，她刚才说了，吃午饭的时候叫她……他要听话。 　　陈璟礼放下遥控器，规规矩矩地盯着电视屏幕。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对他来说不算陌生。 　　陈璟礼站起来，佣人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他一个人也有些惊讶，笑着说：“只有您一个人吗？” 　　陈璟礼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悄悄握成拳。 　　佣人把托盘放下，回身看他，“少夫人不在吗？” 　　陈璟礼挪动脚步，想离开，佣人却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双手按在他肩膀，轻轻把他按回沙发上，温和道：“您在看动画片呀？” 　　陈璟礼身体紧绷，目光盯着电视不说话。 　　佣人取过遥控器，给他换节目，一连换了好几个陈璟礼都不吭声，她又换回了动画片，笑着说：“看来您还是喜欢这个。” 　　她起身，叮嘱道：“记得吃午饭哦，不然一会凉了。” 　　陈璟礼还是不说话，佣人微笑离开。陈璟礼听着大门关闭的声音，站起来跑到最近的一间杂物间，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轻轻打开门，张望了一下，跑到楼上，用力敲门。 　　楚烟吓了一跳，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了。她匆忙放下笔，保存文档，起身去开门。 　　陈璟礼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头还有汗，楚烟惊讶，“怎么了？” 　　陈璟礼说：“饭！” 　　楚烟恍然，“饭……哦哦，该吃午饭了。” 　　陈璟礼点头，楚烟笑着说：“等我一下。” 　　她也没关门，回到电脑前，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把电脑合上，回到门口，“走吧。” 　　陈璟礼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楚烟也回头看了一下，“那是电脑，工作用的。” 　　陈璟礼站着没动，楚烟笑道：“当然也可以做别的事，比如……打游戏。” 　　楚烟拉了他一下，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她真拉不动，只能再次承诺：“下次给你玩。” 　　陈璟礼咧开嘴，乖乖地由着她拉自己下楼。 　　有点固执呢……楚烟悄悄地给陈璟礼贴标签。 　　来到一楼，两人正准备吃饭，楚烟就发现饭菜早就凉透了，她哭笑不得，“陈璟礼，你刚才睡着了吗？” 　　陈璟礼呆呆地举着筷子看她。楚烟笑眯眯，“还是看动画片入迷了？” 　　陈璟礼歪头，似乎在思索她的话。 　　楚烟把饭菜端起来，挨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调侃道：“原来我们的璟礼是个动画迷啊！” 　　看上瘾吃饭都不记得的那种。 　　陈璟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他又抓了抓头发，像是有点着急。 　　楚烟噗嗤一声，“逗你的……小呆子。” 　　表情和善，声音亲昵。陈璟礼呆呆地看着她，逐渐平静下来，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楚烟戴着手套将饭菜取出来，叹道：“还真是傻。” 　　但也挺可爱。 　　楚烟弯着眼睛，和陈璟礼一起吃饭。陈璟礼仍旧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饥饿样，呼噜呼噜地扫荡。饭菜还是口味一般，但楚烟也习惯了，总还是比忙了一天回家自己做饭强。 　　楚烟看了看陈璟礼，无奈叮嘱：“慢点，慢点。” 　　陈璟礼不听，嘴里塞满了食物，一边看她一边咀嚼。 　　楚烟摇了摇头，用公筷给他夹菜，“没人和你抢啊，别噎着。” 　　话音刚落，陈璟礼就开始翻白眼。楚烟笑的不停，起身倒了杯水，快步来到他面前，掰开他的嘴巴就灌进去。 　　陈璟礼咳了几声，把食物咽下去，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楚烟气笑了，放下杯子双手叉腰，“嗯？你还委屈？” 　　陈璟礼眼睛红红，看起来的确挺委屈，但此时也不敢吃饭了，怂怂地放下筷子，双手缠在一起，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把可怜演绎地淋漓尽致。 　　楚烟哼了一声，“不许装可怜。” 　　陈璟礼抬头看她，眼睛眨了眨，嘴巴扁起来。 　　哎哟哎哟，小可怜——楚烟险些就要心软了，但她控制住了。 　　楚烟放下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是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慢点吃？” 　　陈璟礼绞着手指头不理她。 　　楚烟：“只有咱们两个人，谁会和你抢？” 　　陈璟礼扁着嘴，委委屈屈。 　　楚烟装没看到，“我饭量又不大，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是你的，那么急做什么？医学上进食太快导致喉管被堵塞，窒息死亡的病例也不少，怎么还不听？” 　　虽然两次认识不久，但仅有的几次吃饭陈璟礼都是一副饿了几百年的样子，进食的速度让她心惊。 　　陈璟礼抽了抽鼻子，楚烟悄悄看他，发现他没有哭鼻子后又狠下心来。 　　“如果你一个人吃饭，呛住了咽不下去怎么办？”楚烟最后问。 　　陈璟礼犹豫了一下，说：“吃……” 　　楚烟无语，轻轻敲了他头一下，回到自己座位，最后叮嘱：“慢点吃，不可以那么快了。” 　　陈璟礼悄悄抬头看她，楚烟装没看到，兀自吃自己的。陈璟礼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两口，楚烟正要欣慰，这小子就立马加快速度和以前一样吃饭。 　　楚烟：“……”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像个复读机一样念叨：“慢点……慢点……” 　　小呆子竟然还有两幅面孔，也没那么傻嘛。楚烟闷笑，无奈地边吃边叮嘱他。 　　作者有话说： 　　女主：呆瓜 　　男主：瓜，什么瓜？吃。 第八章 　　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下午楚烟还是让陈璟礼在客厅看电视，不过给他换了一个动画片，叮嘱了好几遍晚饭送来时就上楼喊她。陈璟礼嗯嗯点头，眼睛盯着电视。楚烟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笑着上楼。 　　陈璟礼呆了呆，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开心。 　　不过今天没等到陈璟礼上楼喊楚烟，因为上午的高效率，以及下午师兄徐程没事便一直和她语音指导，楚烟四点多就忙完了。她伸了个懒腰，和徐程聊了会无关工作的话题，这才关了电脑，揉着脖子下楼。 　　陈璟礼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乱跑也没有打瞌睡，楚烟走过去，笑着说：“真乖。” 　　陈璟礼仰头，大型犬一样眨着眼睛看她。楚烟被看的有点困惑，两人对视几秒，陈璟礼眼里的期待逐渐消失。 　　楚烟想了想，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陈璟礼眼里的光立马亮了起来。楚烟笑道：“小狗。” 　　陈璟礼弯着眼睛，傻乎乎又亮晶晶地看着她。楚烟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一起看动画片。 　　佣人送晚餐时似是有些惊讶，笑着说：“少夫人也在呀。” 　　楚烟努力忽略这个称呼，说：“嗯，白天一直在房间工作。” 　　佣人抿唇笑，把饭菜放餐厅，却没有立刻离开。楚烟站起来，询问地看向她。 　　佣人温和地说：“少夫人明晚有时间吗？老爷和夫人从国外回来了，为您和大少爷举行家宴，欢迎您来到陈家。” 　　楚烟也温和地说：“爸爸和妈妈去国外了？” 　　“是的，”佣人报了一个国外的名字，“事情忙完就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 　　楚烟笑容不减：“辛苦了。” 　　“明天晚上……”佣人问。 　　“我有时间，”楚烟笑，“我会按时到场。” 　　佣人：“家宴在主宅举行，晚上七点。” 　　楚烟点头：“麻烦你通知了。” 　　“不麻烦，那不打扰您和大少爷用餐了。” 　　佣人说完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礼仪做到了足。楚烟虽然在楚家长大，从小也是佣人保姆环绕，但气氛和陈家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最后还是归结于两家财富的差距吧…… 　　楚烟忍不住噗嗤一声，摇了摇头。陈璟礼一嘴巴的食物，不解地看着她。楚烟忙说：“没笑你。哎——慢点吃！” 　　陈璟礼放慢了速度，趁楚烟没看他又嘎吱嘎吱加速，甚至不知什么原因，他速度竟然又加快了，比之前吃东西更快了。 　　楚烟无语，盯了他一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多念叨一句，对方连碗都要吃了。 　　好好的豪门大少爷，脑子出了点问题，吃饭都成乞丐风了。楚烟叹气，不再管他，拿出手机分散注意力。 　　…… 　　第二天晚上，楚烟和陈璟礼前往主宅。在去之前，楚烟和他说了晚上要做什么，陈璟礼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什么反应。 　　陈家的主宅和楚烟想象的差不多，豪华气派，不知是不是举行家宴的原因，佣人很多，穿梭在房间里。有人引着他们在会客厅坐下，楚烟没有四处看，双手自然放在膝上，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画。 　　陈正祥从楼梯上走下来，佣人躬身道：“老爷。” 　　楚烟也站了起来，回头一看，陈璟礼还坐着发呆。楚烟轻轻轻碰了他一下，陈璟礼茫然地站起来，表情困惑。 　　楚烟道：“爸。” 　　陈璟礼歪头，楚烟叹了口气，正想提醒他，陈正祥就说：“不用客气，坐。” 　　楚烟坐下，陈璟礼也跟着坐下。陈正祥目光在陈璟礼身上停留几秒，回到楚烟身上，询问：“住的还习惯么？” 　　楚烟点头：“习惯。” 　　陈正祥和陈璟礼有点像，不过五官更凌厉一些，常年身居高位唇角向下，气质严肃而强势，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和陈璟礼薄情的气质截然不同，陈璟礼不说话时气质是冷淡、淡漠的，而陈正祥却是严肃、威严的。 　　楚烟觉得陈璟礼应该更像他的母亲，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 　　正想着，外面又走进来三个人，一个美貌妇人和两个少年少女。 　　少女率先叫道：“爸爸！” 　　陈正祥嘴角动了动，道：“心悦。” 　　楚烟了然：这位是陈璟礼的妹妹陈心悦。那另一个男孩就是他的弟弟陈含煜，美貌妇人则是他的母亲于曼，陈正祥的现任妻子。 　　陈含煜也笑着喊爸爸，陈正祥应下。于曼微笑道：“璟礼，烟烟。” 　　楚烟再次站起来，顺便把陈璟礼也拉了起来。楚烟温声道：“妈。” 　　于曼点了点头，陈含煜和陈心悦走过来，各自喊人：“大哥，嫂嫂。” 　　陈璟礼低着头，靠在楚烟身边。 　　于曼柔声道：“璟礼很喜欢你呀。” 　　楚烟回头，陈璟礼抓着她的衣角，楚烟笑了笑没说话。 　　众人落座，谁也没有说话，陈含煜和陈心悦看了楚烟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一个玩手机，一个低头喝茶。 　　陈正祥也抿了口茶，淡淡开口：“璟礼母亲早逝，性子冷。但为人善良，踏实稳重，是值得托付的人。” 　　楚烟不置可否，陈正祥沉默了几秒，继续道：“出了意外……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 　　楚烟温声道：“您也不想的，不用过分自责。” 　　陈正祥手指摩挲着杯壁，道：“不过医生说将来会好，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 　　楚烟心里有点疑问，还是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璟礼会恢复的。” 　　陈正祥似乎笑了一下，但整个人气场太强，笑容也看不清楚。楚烟维持从容礼貌的姿态，不卑微也不讨好，平静地和他交谈。 　　陈正祥看着她，说：“一直听明德说他大女儿优秀聪明，果然很出众……是璟礼高攀了。” 　　最后一句有点像玩笑，活跃气氛，但不知是陈正祥气场太强还是其他原因，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多轻松。 　　楚烟笑着说：“您过誉了，璟礼也很优秀。” 　　陈正祥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可以清晰看到嘴角上提，“嗯，也很优秀。你们都很优秀。” 　　楚烟接受了这份对她和陈璟礼两个人的称赞，陈璟礼一直没什么反应，低着头玩衣服上的花纹。 　　陈正祥最后说：“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希望你住的愉快。” 　　“我会的，爸爸。”楚烟点头。 　　谈话到此为止，刚好佣人通知用餐了，众人往餐厅去。 　　晚餐是西餐，没人说话，只有刀叉相碰很轻的声音。楚烟垂眼看着自己的食物，静静地用餐。陈璟礼倒也没怎么发出声音，却是只用叉子挑食物，不管大小往嘴里塞。 　　楚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但其他陈家人都不像意外的样子，似是习惯了，连陈正祥都没说什么，楚烟也只当没看到。 　　中途陈正祥端起酒杯，道：“欢迎我们家的新成员，希望楚烟和璟礼相处愉快，幸福余生。” 　　于曼也端酒杯，送出祝福：“早生贵子哦。” 　　楚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陈含煜和陈心悦说：“祝大哥和嫂嫂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于曼掩唇笑：“这俩孩子……” 　　陈正祥也难得笑了笑，“说的很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陈心悦吐了吐舌头，笑眯眯：“早日给我和二哥生一个小侄子呀。” 　　“哎哟……”于曼笑个不停，沉闷的家庭氛围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不过这个话题…… 　　楚烟也只能笑，装作接受美好祝福的样子。 　　陈正祥点头，“家里是该有个孙辈了。” 　　楚烟平静了一个晚上的心情有了波动，难得有些紧张，生怕陈正祥接下来催生孩子，而她并没有提前考虑好如何应对。 　　好在无论是陈正祥还是于曼等陈家人，似乎并没有逼他们生孩子的意思，只是随口一提。 　　陈正祥补充道：“不过也急不来，孩子的事随缘吧，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强迫你们。” 　　虽然还是淡淡的口气、威严的神情，楚烟还是松了一口气，说：“是的，谢谢爸。” 　　陈正祥点了下头，温馨的时刻结束，恢复沉闷安静。直到用餐结束，餐桌上都没有人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文名，嗯嗯嗯~~~~~~~~~ 第九章 　　“他们是夫妻。” 　　晚餐结束后，众人也没有动。陈正祥说：“时间不早了，你和璟礼回去休息吧。” 　　楚烟站起来，“嗯，那我和璟礼就先离开了。” 　　于曼和陈含煜、陈心悦也站了起来，于曼说：“路上慢点走，小心脚下。” 　　“好。”楚烟应了一声。 　　“大哥，嫂嫂，晚安。”陈含煜和陈心悦说。 　　楚烟笑了笑，“晚安。” 　　陈璟礼还在座位上发呆，楚烟摸了一下他的头，陈璟礼抬头看她。 　　楚烟说：“回去了。” 　　陈璟礼眨了眨眼，还是坐着没动。其他陈家人也没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们。 　　楚烟露出笑容，“回家了。” 　　陈璟礼站起来，牵上她的衣角。楚烟冲陈正祥等歉意的笑笑，带着陈璟礼离开了。 　　一家人目送两人到门口，这才重新坐下。陈含煜、陈心悦低头看手机，于曼笑着说：“璟礼似乎和烟烟感情很好。” 　　陈正祥淡声道：“他们是夫妻。” 　　“瞧我——”于曼轻笑摇头，“总觉得烟烟是我们陈家人，大方漂亮，温柔知性，忘记她和璟礼才结婚没多久了。” 　　陈正祥点头，“的确很大方，楚明德把她教育的很好。” 　　“看吧，不止我一个人很喜欢烟烟吧？我一见她就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就像我的女儿。”于曼说。 　　陈正祥笑了下。陈心悦抬头，“妈——那我呢？” 　　于曼乐呵，“你嫂嫂是我大女儿，你就是我小女儿呀。” 　　陈心悦噘嘴，“哇，我辈分又降低了啊！” 　　于曼呵呵笑，陈心悦放下手机，扑到陈正祥面前，撒娇道：“我不要当老三，爸我已经是家里最小的啦！” 　　陈正祥捏了捏她的脸蛋，眼神柔软不少，说：“听你妈开玩笑，楚烟是你嫂嫂。” 　　陈心悦露出一对小虎牙，“嗯哼。” 　　于曼还在逗她，“那你可得努力，你嫂嫂那么优秀，你要还是这么贪玩调皮，我就真的收你嫂嫂当女儿了。” 　　陈心悦年纪不大，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忙说：“爸！爸！” 　　“好了好了，”陈正祥清了一下嗓子，看向妻子，“你也少说几句。” 　　于曼优雅地笑，冲女儿眨了眨眼。陈心悦赖在陈正祥身边不走，说：“爸，你陪我做功课嘛？我过两天有一个英文演讲，您帮我看看嘛。” 　　陈正祥摸了摸她的头，“让你妈妈帮你看，爸爸还有工作。” 　　陈心悦噘嘴，“还要工作……回家了也要工作。” 　　陈正祥没说话，于曼走过来敲了她脑门一下，笑道：“别捣乱，你爸爸不工作，哪有你现在富足的生活？不懂事。” 　　“没事，”陈正祥阻止，“心悦还小，女孩子不用那么严格。” 　　陈心悦吐舌头，冲于曼得意的笑，“我也是担心爸爸的身体嘛，每天那么忙，我和哥哥妈妈都很担心的。” 　　陈正祥嘴角露出笑容，“知道了，我会注意身体。” 　　“嗯嗯，我最喜欢爸爸了。”陈心悦声音又甜又软。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比刚才吃饭时温馨不少。陈正祥离开前看了小儿子一眼：“含煜跟我来书房。” 　　陈含煜站起来，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稳重。 　　于曼叮嘱：“不要惹你爸爸生气。” 　　陈含煜点头，于曼还想说什么，陈正祥停下脚步，皱眉：“啰嗦什么？” 　　“快去快去。”于曼拍了儿子肩膀一下，“别让你爸爸等。” 　　“嗯。”陈含煜稳重地说，走到陈正祥面前又道歉：“对不起，爸。” 　　陈正祥神色未变：“走吧。” 　　陈含煜跟上去，于曼和陈心悦一直等到父子俩都离开，才放松下来。 　　“爸爸会训哥哥吗？”陈心悦担心地问。 　　于曼搂住小女儿的肩膀，温柔道：“这不是你操心的，妈妈前段时间买了一套首饰，很衬你的肤色，去看看喜不喜欢。” 　　陈心悦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道：“真的吗？妈妈我爱你！” 　　于曼打趣道：“爱我还是爱你爸？” 　　陈心悦笑眯眯：“爱我爸！” 　　于曼失笑：“小滑头。” 　　“嘿嘿。”陈心悦撒娇，搂着她妈急切往首饰房走。 　　…… 　　回去的路上，陈璟礼蹦蹦跳跳，不知在兴奋什么，楚烟落后两步，回忆晚上和陈家人会面的场景。 　　于曼优雅漂亮，看起来十分年轻，楚烟之前在网上看到她还不到四十岁，那么生陈含煜时也就二十出头，两人看起来不像母子，倒是像姐弟。 　　陈含煜年龄不大，少年老成，长相和陈正祥有点像，是俊朗的少年，话不多，看起来十分稳重早熟。想到这里，楚烟不禁看了一眼陈璟礼……传闻中的陈家大少爷也是沉稳寡言的，不知道是不是陈含煜这样。 　　楚烟想从陈含煜身上找到过去陈璟礼的影子，无奈兄弟俩人长得不太像，陈璟礼随生母，陈含煜随父亲，楚烟只能作罢，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陈心悦则是很典型的有钱人家小公主，开朗活泼，漂亮可爱，一看就是蜜罐里浇养长大的。 　　一家人对楚烟算不上很热情，但也没有冷待，大概就是正常豪门家庭？ 　　楚烟把陈家和她过去接触的圈子做对比，其实是没有区别的。陈家这种级别的财富，多平易近人也不可能……总的来说，今晚和陈家人的会面是有点超出楚烟预料的。 　　陈正祥虽然也没多热情，但他身居高位，气场慑人，楚烟是看的出来的。虽然不苟言笑，但态度平和，没有轻视。 　　就是……很正常的家庭晚餐。 　　楚烟沉思，放慢了脚步。陈璟礼突然回头喊：“回家！” 　　楚烟想起方才在主楼时她说“回去了”陈璟礼没反应，说“回家了”对方才动。 　　楚烟加快脚步，来到对方身边，笑着问：“嗯……璟礼的家在哪里呢？” 　　陈璟礼嘟囔：“回家，回家。” 　　楚烟笑眯眯指向主楼：“在那里吗？” 　　陈璟礼急了，声音提高：“回家！” 　　楚烟收回手，慢悠悠道：“哦……不在那里啊……那我们璟礼的家在哪里呢？” 　　楚烟装模作样地四处看：“怎么找不到呢……” 　　陈璟礼急死了，抓着她的袖子吚吚呜呜，表达不出来，俊美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好玩极了。 　　楚烟恍然大悟，“啊——在那里！我们璟礼的家是不是在那里？” 　　她指向两人居住的小楼，陈璟礼安静地看了几秒，重新兴奋起来：“回家！” 　　楚烟由着他拉自己，笑眯眯问：“你家在那里啊。” 　　陈璟礼嚷嚷：“烟烟，回家。” 　　楚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回家。” 　　小傻子把两人住的小楼当成家，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家是不是大众认知里的，但楚烟心里还是有点触动的，她反过来拉住陈璟礼的手，一起往小楼走，陈璟礼晚上没吃饱，一进门就往餐厅跑，捂着肚子可怜巴巴。 　　楚烟无奈地给他下了一碗清汤面，看着他吃完，打发他去看会电视消食，到了时间就赶他上楼休息，陈璟礼却不听话，固执地守在她门口，以楚烟的体格根本推不动他，好话赖话说尽了，陈璟礼就是不走。 　　楚烟哭笑不得，回忆了一下晚上的场景，没什么异常啊，在主宅和陈家人吃饭时他虽然不说话，但吃的很开心，回来后还加餐了呢，突如其来的任性是怎么回事？ 　　楚烟仔细打量陈璟礼，陈璟礼眨着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楚烟不让他进门，他就抱着膝盖坐门口，可怜兮兮。 　　楚烟没办法，也狠不下心不管他，只能陪他一起下楼看电视，到了快十二点，陈璟礼开始打瞌睡，楚烟努力睁了睁眼睛，迷糊地说：“可以……可以去休息了吗……” 　　陈璟礼也同样迷糊，被楚烟拉起来，关掉电视，两人步伐不稳地上楼，哈欠打得一个比一个多。送陈璟礼到卧室门口，楚烟眼睛都要闭上了，哑声道：“……晚安哦。” 　　陈璟礼迷迷瞪瞪地看她，表情有些空白，但也没有立刻进去，最后楚烟轻轻推了他一下，陈璟礼就顺势进了房间，楚烟快速把门拉上，困得脑袋要打到脚后跟了，一回房就快速冲了个澡上床休息了，梦里全是陈璟礼魔音一般的“回家”。 第十章 　　烟烟，我很乖 　　之后楚烟就没有再见过陈家人了，也没有再一起吃过饭，仿佛那天的晚餐是假的，她从没有和陈璟礼的亲人见过面。 　　佣人还是每日三餐照送，态度恭敬，语气随和。楚烟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也没有在意。其实对她来说，这样的情况反而令她自在。所以对于那晚和陈家人吃饭后没再有来往也乐在其中，至于陈家对她到底什么态度，也不是很重要。 　　和陈璟礼“同居”的生活是出乎她意料的，两人明明没有多熟悉，却仿佛提前进入“老夫老妻”模式，每天的生活规律而重复，无争吵、无矛盾，陈璟礼偶尔还会让楚烟感到快乐和有趣。 　　总之，结婚后的平淡和宁静是出乎她意料的，陈璟礼的存在没有给她造成困扰，甚至偶尔会让她产生“有人陪也不错”的错觉。 　　和陈璟礼相处了近半个月，楚烟接到了一个去H市给旅游团翻译的工作，她大学时接过不少这样的活，对H市的旅游景点也非常熟悉，所以对她来说很轻松。刚好她也要回出租屋一趟，把母亲留下的遗作挂到墙上，顺便打扫一下卫生。 　　楚烟计划了五天的时间，和陈璟礼认真地解释了她要做什么，要离开几天等。陈璟礼不知听懂没有，只盯着她的小行李箱发呆。 　　离开那天，陈璟礼默不作声地跟她到门口，楚烟又解释一遍。陈璟礼低着头不说话，楚烟看不清他表情，重复道：“我出去工作，几天就回来了。” 　　陈璟礼不动，楚烟只能提着包出门，陈璟礼跟上来，楚烟阻止，这次陈璟礼却不听话，一直跟她到大门，好在门卫拦住了，不然楚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回去。 　　门卫笑着问：“少夫人要出远门啊？” 　　楚烟点头，“有个工作在H市。” 　　“H市好啊……”门卫和楚烟聊了几句，楚烟一边回答一边看陈璟礼。 　　小傻子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楚烟无奈，停止和门卫的闲聊，把陈璟礼拉到一边。年轻男人这才抬起头来，眼睛水汪汪，鼻尖红红的，委屈可怜的很。 　　楚烟怔了征，说：“你……” 　　随即笑：“之前和你说的都没听吗？” 　　陈璟礼扁着嘴，重新低下头。 　　楚烟耐心道：“五天后我就回来了，我要出门工作，挣钱，挣钱才能买很多好吃的。” 　　她用了陈璟礼理解的方式解释，希望对方能明白。 　　陈璟礼委屈地说：“不要好吃的。” 　　楚烟惊讶：“你说什么？” 　　陈璟礼抬头，漂亮水润的眼睛看着她，“不要好吃的……不要走。” 　　楚烟呆住了，下意识地说：“我没有要走……” 　　陈璟礼眨眼，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楚烟有点被震住，勉强重复：“只是去工作，出差……出差你明白吗？就是去其他城市工作，因为太远了，所以晚上不能回来，不是走了。” 　　陈璟礼也重复：“不要走，不要走！” 　　楚烟头疼又无奈，心里缓缓淌过异样的情绪。 　　“不要，璟礼……”陈璟礼结结巴巴地说。 　　楚烟楞楞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楚烟平复了一下情绪，柔声说：“没有不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是……是朋友啊。” 　　陈璟礼呆呆地说：“朋友……” 　　“是啊，”楚烟点头，“见面的第一天我不就说了？我是你的新朋友，小伙伴，我们是朋友呢。朋友是不会抛下朋友的。” 　　陈璟礼眼里有了点笑意，但很快又被失落占领，显然他并不接受楚烟提着行李箱离开的事。 　　楚烟看了一下表，她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和陈璟礼解释，但不排除路上堵车等意外，所以时间也不是很宽裕。 　　楚烟深吸一口气，说：“我保证回来，不会抛下你。乖啊，璟礼。” 　　陈璟礼眼神惊惶：“乖……璟礼乖的。” 　　楚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竟然有种想放弃工作的冲动，但很快被理智阻止。她放下行李，抬手摸了摸陈璟礼的头发，男人微微低下头配合她的行为。 　　楚烟又是一惊，随即恢复如常，笑着说：“对啊，璟礼最乖了，所以可以在家乖乖等我吗？” 　　陈璟礼表情纠结，似乎在做艰难的选择。最后落寞地垂下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丧丧的气息。 　　楚烟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要命了”。她最后揉了两下对方的脑袋，提上行李箱往大门走。陈璟礼跟到门口，门卫急忙拦住，楚烟没回头，心情不是很好的来到公交站台。 　　陈璟礼一直固执地站在大门内，看不到楚烟了也不回去。门卫笑着说：“少夫人已经走了。” 　　陈璟礼不动，看着楚烟离开的方向。门卫又说：“少夫人去H市啦，要好几天才回来呢，大少爷别看啦。” 　　陈璟礼突然转头，狠狠地瞪着他。门卫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以前那个陈大少爷回来了，他条件反射想道歉，突然想起来对方早就“傻”了，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还有点气急败坏，毫不畏惧地迎着陈璟礼的瞪视。 　　陈璟礼外强中干，很快恢复原型，胆怯地垂下头，喊了一声坏蛋就跑向了他的小楼。 　　门卫看着他的背影，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 　　陈璟礼回到小楼也不说话，跑到楚烟房间的门口坐下，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楼梯，期待和过去的半个月一样，女人或从门内走出来，或从楼下走上来。 　　陈璟礼等了很久，门内和楼下都没动静，他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在想事情。 　　…… 　　在H市的楚烟也有点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在回荡陈璟礼那几句“不要走”，第一天晚上，她躺在酒店的房间，拿着手机睡不着，想给陈璟礼那个小楼的座机打电话，又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了。 　　楚烟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化妆遮住了黑眼圈，顺利地完成工作，甚至有一位外国友人单独要她的联系方式，说下次单独找她当翻译，楚烟婉拒了，她是想挣钱，但怕麻烦，还是熟人介绍工作更方便安全。 　　五天的工作很快结束，楚烟坐高铁回S市，先去了她的出租屋，打扫了一下卫生，把母亲的画都挂到墙上，虽然身体很疲惫，但看到母亲的画，她总能得到那么一会的平静和安宁，仿佛里面有一个避风港，可以让她短暂地依靠、休息。 　　楚烟在母亲的画里吸取了一点能量，打起精神准备回陈家。下楼时还碰到了邻居，两人交谈了一会，邻居看她风尘仆仆提着个行李箱，好奇地问：“你这是……刚回来还是打算出去啊？” 　　楚烟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正打算出门。” 　　邻居打量她疲惫的脸色和黑眼圈，没有多问，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啊，时间不早了。” 　　楚烟点头，道别后就下楼等她订的出租车了。已经晚上快十点了，不怪邻居疑惑，其实她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但楚烟无法说服自己留下，最终还是收拾完毕，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陈家。 　　到陈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出租车不好订，陈家的地理位置基本不会有人订车，所以司机大部分只挣单程的钱，接单的少，最后楚烟加了钱才订到车。 　　陈家安安静静，门卫和她打了招呼。楚烟提着包往小楼走，房子里也静悄悄的，不过餐厅有些乱，水池里放了几个空碗，桌子上也有一个杯子倒着放。 　　楚烟看了两眼，笑了笑，打开大灯，接着看到陈璟礼从楼上跑下来，穿戴整齐，头发有些乱，看到她十分开心。 　　“烟烟，烟烟。”陈璟礼不停叫她的名字，像一只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围着她团团转。 　　楚烟失笑，拉住他的胳膊，道：“别转了，我头晕。” 　　陈璟礼立马停下，几天前盛满泪水的眼睛此时像缀了星光，亮晶晶，闪着光。 　　回到这个她住了半个月、按理来说没那么亲切的小楼，楚烟却像是倦鸟归巢，一路上的急切和紧绷消失，她放松下来，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她眼睛立马睁不开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问：“有没有……乖？” 　　陈璟礼转动不存在的尾巴，兴奋地说：“乖！烟烟乖！” 　　楚烟笑，自动扩写他的话——烟烟，我很乖。 　　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呢——楚烟分神地想。 　　“真棒，”楚烟夸奖，“最近几天没什么事，也没有工作，给你烤小面包吃哦。” 　　陈璟礼蹦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嗷嗷叫。楚烟吓了一跳，忙让他闭嘴，陈璟礼停下来，水汪汪的看着她。 　　哎哟，你一个男孩子可以不要这样看我吗？——楚烟默默捂胸口，受不住啊。 　　“现在，回房休息。”楚烟吩咐，“我们明天再玩，好不好？” 　　陈璟礼依依不舍，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楚烟怀疑他学了表演，是故意的。但她此时累得能直接躺下睡，还是狠狠心装看不到对方的可怜，把包里随手买的几袋特产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明天见哦。” 　　她揉了揉眼睛，率先上楼了，陈璟礼跟在后面，这次倒是听话，楚烟没多劝，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楚烟则澡都没洗，直接扑到床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怜~ 第十一章 　　小饿鬼 　　楚烟半夜起床上厕所，隐约听到楼下有咳嗽的声音，她一下子清醒了，站在洗手间里仔细听，的确可以听到楼下有动静。 　　楚烟披上外套，轻声下楼——客厅一片狼藉，水杯倒在地上，地毯上有水渍，她买回来的几袋特产全部打开了，正撒的到处都是，陈璟礼满嘴的藕粉末，正呛得不停咳嗽，即使如此，还是不停往嘴里倒藕粉。 　　楚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她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看这客厅的状况，陈璟礼什么时候下来的？ 　　楚烟快步上前，陈璟礼好不容易咳完了，拼命把干的藕粉咽下去，无奈太干，他咽不下去，急的翻白眼。 　　楚烟吓死了，急忙倒了一杯水给他灌下去，陈璟礼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见到她很开心，把食物袋子举起来，要和她分享。 　　楚烟眼神复杂，问：“怎么这么晚了在吃东西？很饿吗？” 　　陈璟礼摸着肚子，不说话，楚烟想了想，也抬手摸了一下，按了按——很扁。 　　楚烟不知第几次被他的食量震住，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不要坐地上，去沙发上，我给你冲一杯。” 　　陈璟礼站起来，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物袋子。楚烟毫不怀疑如果她晚上没下来，陈璟礼说不定能把这几包藕粉都干吃了，然后再送医院急救。 　　楚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年龄的男生这么能吃吗？陈璟礼就是因为能吃才长得这么高吗？ 　　楚烟对男性了解不深，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都会半夜饿得下楼找吃的。 　　楚烟把地上收拾干净，烧了壶热水，冲泡藕粉，考虑了一下陈璟礼饥饿的程度，她特地用了一个大碗，冲了大半碗，她用勺子仔细地搅拌，观察成品，试了一下温度，把碗和勺递给陈璟礼。 　　陈璟礼早就急得不行，但一直没有动，直到楚烟把碗递过来，他才急切地接过去，呼噜呼噜地吃，楚烟看了总觉得他像好几天没吃饭。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失笑——陈璟礼哪次吃饭不像饿了几百年？ 　　吃完后陈璟礼抱着碗不放手，楚烟解释：“已经凌晨了，吃太多会不消化的，乖啊。” 　　陈璟礼说什么也不松开碗，看向藕粉袋子。两人“对峙”了一会，楚烟妥协，叹道：“还饿吗？” 　　陈璟礼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说：“要吃。” 　　楚烟捏了捏眉心，上楼在自己房间翻找，在还没收拾的行李包里找到两桶没吃完的泡面，她拿下去，给陈璟礼泡了一桶。陈璟礼坐在桌边，眼睛紧紧盯着，不时抽动鼻子。楚烟看了一眼，半夜被吵醒的疲惫消散了一些。她抱着胳膊坐在一旁，和陈璟礼一起等泡面熟。 　　五分钟后，楚烟揭开盖子，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陈璟礼控制不了想扑上去，被楚烟眼疾手快拦住了。 　　“很烫，等一下。”楚烟温声说。 　　陈璟礼身子扭了扭，看上去很急，但又想听楚烟的话，整个人又急又可怜。 　　又等了两分钟，楚烟才把叉子给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陈璟礼都没吃过泡面，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呆呆地看着冒热气的面。 　　楚烟轻轻拍了他一下，柔声说：“吃呀，不是很饿吗。” 　　陈璟礼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因为他在发呆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楚烟隐约地看到了他“正常”的样子，眼神冷冷了，表情淡淡的。 　　楚烟愣了一下，下一秒陈璟礼就用叉子挑起面飞快往嘴里送，眼睛眯成两轮弯月，满足的不行。 　　楚烟揉了一下眼睛，回忆方才陈璟礼发呆时没表情的脸……真实的陈璟礼是这样子的吗？ 　　陈璟礼用惊人的速度干完了一桶泡面，把汤都喝干净了。楚烟咋舌，无奈道：“现在吃饱了吧？” 　　陈璟礼舔了舔唇边遗留的汤渍，大声说：“还要！” 　　楚烟惊：“你还要吃？！” 　　陈璟礼重复：“要！要！” 　　楚烟懵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她认真和陈璟礼解释了一会，承诺明天，哦不，今天下午给他烤小面包吃，陈璟礼还是不愿意，反常地闹腾，要把剩下的那桶泡面吃完。 　　楚烟不敢给他吃，哪有人吃了晚饭半夜还炫两桶泡面啊——明天不得得肠胃病啊！ 　　楚烟不给他吃，陈璟礼就坐在餐厅里不走，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楚烟哪里会生他的气，戳了他脸颊一下，小河豚泄气，变回英俊的青年，可怜无辜地看着她。 　　“真的这么想吃吗？”楚烟哭笑不得，“你晚上吃了饭，半夜喝了一大碗藕粉，吃了一桶泡面，你还想吃第二桶，真的不行啊，肠胃会难受的。” 　　“不会不会——”陈璟礼也不知听懂没有，竟然飞快反驳。 　　楚烟惊讶，打量他，陈璟礼还是委屈无辜的样子，她就像旧社会虐待孩童的恶毒反派，对对方的可怜无动于衷，说什么也不给东西吃。 　　楚烟长叹一口气，起身再次烧水，给他泡第二桶面，心里想着家里有没有胃药，等会如果不舒服就让陈璟礼吃一点，万一突发急症也麻烦。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把热水倒进去，叮嘱道：“不许动……动了我会生气的。” 　　陈璟礼把手缩回去，怯怯地看着她。楚烟佯装严肃，“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陈璟礼委屈点头，楚烟轻咳一声，去找药了。她翻了半天，别说胃药了，连普通的感冒退烧药都没有，楚烟气喘吁吁地把一楼翻了个遍，无奈地回到餐厅，把泡面盖子打开，因为耽搁了一会，泡面已经完全熟透了，也没那么烫，楚烟直接让他吃了。 　　陈璟礼吃的时候，楚烟又不死心地去找，连一楼洗手间都找了，一片药的影子都没有。 　　楚烟呆了，坐在沙发上调整呼吸，昨天坐了一天的车，刚到s市就去了出租屋打扫房间，回来后还没睡几个小时就就被陈璟礼吓到，一直忙活到现在。 　　楚烟按住眉心，思索常用药物会放在哪里，最后得出结论：陈璟礼这个小楼可能没备药。 　　大半夜的脑子可能运转慢，楚烟想了好一会才放弃继续寻找。她回到陈璟礼身边，陈璟礼早就吃完了，一直看着她走来走去，满脸好奇。 　　楚烟打了个哈欠，问：“现在……饱了吗？” 　　陈璟礼不说话，但楚烟从他的神色里勉强得知他应该是满足了，没有一个小时前见到的那样饥饿急切。 　　家里没有胃药，小傻子又吃了两桶面，楚烟实在不敢休息，拉着陈璟礼在客厅坐下，撑着脑袋问他：“肚子……难不难受？” 　　陈璟礼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没说话。楚烟强撑着清醒了一会，眼前陈璟礼越来越模糊，她控制不了闭上眼，靠到沙发上睡了过去。 　　陈璟礼凑过去看了看，似乎觉得睡着的楚烟有些新鲜。他抬手碰了碰，又飞快缩回来，然后轻轻拨弄楚烟的睫毛。 　　楚烟不知睡了多久，被脸上的痒意弄醒了。陈璟礼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长头发，正开心地在她脸上戳。 　　楚烟好笑又无奈，推开他的手，仔细观察几秒，问：“有没有不舒服？” 　　陈璟礼捏着头发丝往她鼻子上挠，楚烟笑着躲开，陈璟礼成年男性力气大，很轻易地就躲开的楚烟的阻挠，成功地把头发戳到了楚烟鼻子上，使劲挠了挠。 　　楚烟猝不及防打了几个喷嚏，鼻子被陈璟礼挠的痒得不行，她笑死了，使劲把陈璟礼推开，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气，问：“有没有不舒服啊？肚子痛不痛？想不想吐？” 　　陈璟礼神采奕奕，生龙活虎，楚烟觉得他不用回答自己也能明白了——这家伙大半夜吃这么多东西，非但没不舒服，反而精神百倍，更有活力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楚烟感慨。陈璟礼身体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好？他的肠胃是铁做的吗？ 　　楚烟一脑袋问号，看向陈璟礼的胃，陈璟礼眨眼，竟然抬手抱住肚子，后退了两步。 　　楚烟憋笑，抬手拍了拍他脑袋，“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的肚子做什么，这么戒备干嘛？” 　　陈璟礼鼻腔里溢出一声哼，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楚烟笑眯眯地看着他，暗想两人关系的确亲近了不少。 　　楚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既然没有不舒服，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哦。你也回房间，不许再偷吃。” 　　陈璟礼乖乖站起来，跟在她身后，看样子的确吃饱了。 　　不吃饱不罢休啊，小饿鬼——楚烟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为什么吃不饱，嗯，嗯~ 第十二章 　　养了一只大金毛 　　楚烟一觉睡到中午，小饿鬼没蹲她门口，而是眼巴巴地坐在餐厅里，手里拿着餐具。楚烟无言了几秒，已经放弃探寻陈璟礼为什么胃口这么好了。 　　刚和陈璟礼打了招呼，就接到了同学的电话。楚烟离开几步，靠在沙发上听电话，偶尔笑两声，不过大部分是她听对面说话。 　　陈璟礼手里握着勺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偶尔眨一下眼睛。楚烟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对他笑了一下。 　　陈璟礼歪头，似乎不解，盯得更认真。 　　楚烟失笑，轻咳了一声，同学关心询问，楚烟说没事，只是被一只小狗盯着。同学也笑，叮嘱她注意安全，小狗也可能咬人的。 　　楚烟又看了看陈璟礼，说：“不咬人，就是胃口大，半天不喂就一直叫。” 　　同学惊奇：“你还真养狗了？我以为你说着玩呢。” 　　楚烟弯了弯眼睛，说：“是啊，养了一只大金毛，很漂亮，威风凛凛的，可惜太能吃了，一天三顿都不够。” 　　同学深表同情：“养狗就是这样，狗狗食量很大的……啧，你怎么还有时间养狗啊？” 　　陈璟礼不停眨眼，勺子也含到了嘴巴里，看起来真的像一只英俊又憨厚的大狗。 　　楚烟思索两秒，“……别人送的。”好吧，也算是楚明德送的。 　　脑海里把陈璟礼动物化，楚烟忍不住笑出声，陈璟礼拿着勺子站了起来，看来是想往她这边来。 　　“不说了，该喂饭了。”楚烟挂了电话，留下同学哈哈哈的笑声。 　　陈璟礼来到楚烟面前，期待地看着她。 　　楚烟看了一眼时间，安抚道：“快了快了，佣人阿姨快送饭了，再等等啊。” 　　陈璟礼委屈，显然又饿了。过了十几分钟，佣人送饭来，见到楚烟时有些惊讶，笑着说：“少夫人回来了？” 　　楚烟点头，“昨晚回来的。” 　　“我们都以为您要过几日才回来呢。”佣人说着把午饭放到餐厅，声音温和，“不知道您回来了，只准备了大少爷一个人的午餐……” 　　楚烟摆手，“没关系，我吃的少。” 　　“好的，”佣人应了一声，笑容不变，“那就不打扰您和大少爷了。” 　　“客气了。”楚烟回了一句，往餐厅走，正要坐下用餐，突然表情变了变，问：“菜……怎么是凉的？” 　　她的声音很疑惑，不解地看向佣人。 　　佣人维持笑容，温声问：“什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楚烟站起来，指了指桌上的几盘菜，重复：“都是凉的。” 　　佣人面露惊讶，“凉的？” 　　楚烟点头，佣人几步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说：“啊……” 　　楚烟等着她回答，佣人歉意地说：“很抱歉，是我的疏忽，事先没有检查。我给您重新换一下吧。” 　　楚烟皱眉，佣人继续道歉：“真的很抱歉，大少爷少夫人，是我没做好工作，您怎样处罚我都可以。” 　　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惶恐。楚烟看了她几秒，说：“算了吧，下次注意。” 　　佣人抬头，似是松了一口气，说：“谢谢少夫人。” 　　“不用，”楚烟摇头，“你去忙吧。” 　　佣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楚烟还是蹙着眉，神情有些困惑，在看到陈璟礼拿着筷子准备吃饭时又恢复如常。她把饭菜都拿去热了一下，才让陈璟礼吃。 　　下午，楚烟如约给陈璟礼烤小面包，晚饭也在正常的时间送来，温温热热和平时没有不同，佣人微笑和两人打招呼，像往常一样和两人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楚烟看着她的背影，揉了揉眉心，低头一看陈璟礼正紧张地看着她。 　　楚烟失笑，说：“吃吧。” 　　饭菜口味和平时差别也不大，不好不坏。楚烟慢慢地咀嚼，眉心始终微微皱着，像在想事情。 　　楚烟本来告诉陈璟礼最近几天不工作，会陪他玩，结果只休息了一天，就接到了新的活。楚烟又忙了起来，大部分时间在房间翻译文件，偶尔去学校，那天佣人送饭的小插曲就没怎么纠结了，楚烟觉得自己可能太多疑，才会怀疑佣人。 　　楚烟自嘲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差不多忙了四五天，除了吃饭基本见不到陈璟礼。忙完那天，她在家睡了一下午，五点多下楼，陈璟礼乖乖坐在餐厅。 　　楚烟还没睡饱，含糊地和他打招呼，问：“……晚餐还没送来吗？” 　　陈璟礼咬着筷子不说话，楚烟坐下和他一起发呆，等了十几分钟她又困了，摇摇晃晃地上楼，“我再去睡会，等会下来吃啊。” 　　陈璟礼乖乖地坐在那里，倒是没有吵闹。楚烟有些惊讶，但没有多想，她订了一个小时的闹钟。 　　一个小时后，楚烟再次下楼，陈璟礼坐在原位没动，手里还拿着筷子，而桌子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楚烟呆了一下，抬头看时间，晚上六点半。 　　因为太过惊讶导致不知该说什么，楚烟和陈璟礼大眼瞪小眼几秒，她问：“晚饭还没送来吗？” 　　陈璟礼照旧不会回答，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知是不是睡多了，楚烟有些头疼，她低头按了会太阳穴，对眼前的情况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和陈璟礼要傻乎乎地坐在餐厅里。 　　楚烟拿出手机浏览网上新闻，眼睛虽然是盯着屏幕的，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晚上九点，楚烟终于明白了，不是她睡糊涂了，是佣人的确没有给她和陈璟礼送晚饭。 　　楚烟沉默了一会，打开冰箱看了看，陈璟礼也凑过来，一会看冰箱，一会看楚烟。 　　楚烟叹了口气，笑着说：“嗯……没什么能吃的。” 　　陈璟礼歪头表示不解，楚烟按了下他脑袋，调侃：“小傻瓜。” 　　小傻瓜傻乎乎地看着她，什么都不懂，倒是比楚烟此时脑中几种想法不停打架要舒服的多。 　　楚烟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订外卖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送不送。”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地方是外卖不送的，就是花费的时间稍微长一些。 　　一个半小时后，饥肠辘辘的两人终于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晚饭，楚烟分神地想，她有多久没饿成这样了？ 　　无论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楚烟对事物的需求都不高，饭量一向是很小的，食物对她来说就是补充能量，如果不饿，她可以一直不吃东西。 　　而今天晚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当然，只是夸张说法，她没有吃下一头牛，只是比平时吃的多了点。饭后，心满意足的两人消了会食，楚烟把外卖盒子扔进垃圾桶，再次想起她和陈璟礼吃外卖的原因。 　　楚烟皱眉，脑中一片乱，她晃了晃脑袋，催陈璟礼回房休息，陈璟礼不情愿地上楼，一步三回头，眼神哀怨。 　　楚烟当看不到，抱着靠枕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给朋友发信息。 　　…… 　　楚烟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坐在客厅看电影，佣人进来时很惊讶，笑着说：“您起这么早？” 　　楚烟点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问：“昨天晚上没有送饭么？” 　　佣人愣了愣，温和地说：“昨天晚上不是我当值，我会替您问一下。可能是交班出现纰漏，以为给您和大少爷送过晚餐了。” 　　楚烟没说话。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失误，都是我们的责任，我先向您道歉。”佣人歉意道。 　　陈家的佣人的确是轮班制，楚烟也没注意过那天是谁送饭，有时候是熟面孔，有时候是生面孔，想来应该是内部有排班。 　　她们怎么排班，楚烟管不着，她只想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送饭。 　　“既然不是你当值，道什么歉。”楚烟虽然被她们称为少夫人，却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称呼，自然不会摆主人家的架子，搞连坐那一套。 　　“但是你们的工作是否太不严谨了？”佣人虽然是服务性工作，却也是拿工资的，而且不比普通打工低，这样低级的错误实在不应该。 　　“您说的是……”佣人低着头，看起来很难为情，“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楚烟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喜欢可以收藏一下，亲亲（*╯3╰） 第十三章 　　冷血自私、不负责任 　　当过了两天，楚烟再次看到空荡的餐桌，并等待了一个小时后，她已经不知该什么心情了。平静地给陈璟礼拿了昨晚剩下的面包，她什么也没吃，回房间工作去了。 　　中午倒是准时送饭了，佣人笑容可掬，态度温和。楚烟来到她面前，淡淡道：“今天上午是谁当值？” 　　佣人愣了愣，说：“是我，少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楚烟目光审视她，一向温和淡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冷意，让对方无形中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佣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笑容如常：“少夫人？” 　　“今天没送早餐，又是没交接好？”楚烟问。 　　佣人表情轻微慌乱，“什么，没送餐……” 　　她立马又开始道歉，楚烟偏了一下头，阻止：“好了。” 　　佣人闭嘴，表情惶恐，看起来的确很慌乱。 　　楚烟转回头，语气平淡：“你们是故意的么？“ 　　佣人惊讶，愣了一下，不安道：“您在说什么呢，少夫人。忘记送餐的确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您想怎么惩罚我们都可以……” 　　“是么？”楚烟点了下头，刚才那股让对方感到压迫的气势消失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平时见了她们会打招呼、没架子的少夫人。 　　“既然不是就算了吧，”楚烟口气随意，“再有类似的失误，就要扣工资了哦。” 　　她似乎笑了笑，但佣人仔细去看，对方又没有笑，眉宇间一片温和平静。 　　佣人笑着说好，缓缓离开了。楚烟慢悠悠走到餐厅，低头看了看他们的午餐，坐下来吃饭。陈璟礼见到她回来，慌忙抓起筷子往嘴里送菜。 　　…… 　　楚烟本来是没打算深究佣人说的是不是实话，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然而在她隔天晚上从学校回来看到陈璟礼在吃一盘明显不新鲜，甚至有异味的青菜时，怀疑得到了验证。 　　楚烟把桌上的所有食物都倒进垃圾桶，陈璟礼呆呆地看着她，表情茫然。 　　楚烟没时间安抚他，匆忙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快步往外走，刚才她回来时碰到了佣人，应该是刚从这里出来。 　　果然，她刚出门就看到了佣人。楚烟加快脚步追上去，沉声道：“等一下！” 　　佣人停下，回过头来，见到是她，笑容和善：“少夫人。” 　　“陈家知道你们这样玩忽职守么？”楚烟质问。 　　佣人笑容不变：“少夫人，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今天的晚饭是坏的。”楚烟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冰冷。 　　佣人脸色大变，“什么——” 　　楚烟冷冷地看着她，佣人慌乱道歉：“抱歉，少夫人，我不知情……大少爷的饮食都是厨房在负责，我并不知道食物有问题……” 　　还是同样的惶恐，同样的道歉，楚烟如果再信就是傻子了。 　　“厨房负责我们的三餐，你并不知情？” 　　“是的，我只负责把食物送到大少爷那里，其他的……”佣人表情忐忑。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你家老爷和夫人知道么？” 　　佣人仍旧一脸忐忑：“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饮食都是厨房在负责的……” 　　“我说……”楚烟缓缓道，“陈家知道你们故意给陈璟礼送坏掉的餐食吗？” 　　“我不知……”佣人还想重复解释，看到楚烟的眼神时，突然停下。 　　楚烟眼看着温顺和恭敬从对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容。 　　楚烟愣住，正要细看，对方还是那副歉意恭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笑容是假象，但楚烟的确看到她笑了。 　　“少夫人您可能误会了，大少爷也是我们的雇主，我们怎么敢怠慢。”佣人还是那一套说辞，楚烟已经有点不耐，正要反驳，就听到对方温和补充：“我们只是打工的，老爷和夫人给我们发工资，对于主人家的事，我们怎么敢僭越。” 　　楚烟征了一下，发现了不对劲。 　　“自然是主人家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了。”佣人微笑道，“如果少夫人还有疑问，或者对我的工作有任何不满，可以通知老爷和夫人。” 　　楚烟懵了，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主人家怎么吩咐，她们怎么做？ 　　仿佛一道惊.雷，猛得在楚烟脑海里炸.开，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甚至站立不稳。 　　“当然，我还是希望少夫人您能消除对我们的误会，我们也只是打工的呀，不能僭越的。不过您放心，关于今天晚餐的问题，我们会好好调查的，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佣人诚恳地说。 　　楚烟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还是回荡着刚才那句话。 　　“少夫人？”佣人轻声道。 　　楚烟恍惚：“什么？” 　　佣人微笑：“大少爷今天的晚餐出了问题，我们会好好调查，给您和大少爷一个交代。” 　　大脑重新运转以后，楚烟逐渐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了。” 　　“那我给大少爷重新换一份晚餐。”佣人温声说。 　　楚烟点了点头，说：“……好。” 　　佣人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楚烟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缓缓回去。她想起时隔四年楚明德的突然联系，热情地游说和陈家的联姻，楚烟那时候并没有认真的想过楚明德的动机。在外界看来，陈璟礼即使出了事，也仍旧是岱安的继承人，恢复正常不过是早晚的事，和陈家的联姻仍旧是极好的一桩美事。 　　原来，事实并非如此，楚明德还是那个冷血自私、不负责任的男人。 　　楚烟自嘲地笑笑，结婚后将近一周才见到她丈夫的家人，之后岁月静好、无人打扰，在她看来自在舒服的相处方式，原来也没有什么尊重的成分。至于陈璟礼为什么还是继承人，楚烟不明白，对于这些冷血自私的上流人士，她一向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废除陈璟礼继承人的身份了吧。 　　楚烟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乌云压顶，要下雨了。 　　她回了小楼，陈璟礼不安地坐在座位上，见到她进来，似乎想靠近，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脸上带着惧意。看来刚才吓到他了。 　　楚烟在他面前坐下，温声解释：“那些食物是坏的，不能吃。” 　　陈璟礼看了一眼垃圾桶，神情怯怯。 　　楚烟心情复杂，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作长长的叹息。 　　“吃了会肚子痛，要打针吃药的。” 　　陈璟礼慌忙摆手：“不要不要！” 　　楚烟露出笑容，“嗯，不吃药打针。所以也不能吃坏的食物。” 　　陈璟礼失落地低下头，他不甚清醒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没食物了，他好饿。 　　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楚烟下意识想安慰，想到刚才佣人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硬生生克制住了。 　　离家四年，她明白一个道理——凡事不可陷得太深，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方面，受伤的只有她自己。而她已经失去很多了，不能再承受得到又失去的过程了。 　　楚烟垂下眼眸，假装看不到陈璟礼眼里的委屈和可怜，以及一点点微不可察的依赖和期待。 　　他惧怕楚烟方才倒掉所有食物的行为，却又期待楚烟像往常那样给他“变”出新鲜又好吃的食物。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导致表情十分纠结为难。 　　楚烟余光看到，不禁低叹一声：小傻子。 　　两人没等多久，佣人就送来了新的食物，态度如常，笑着和两人打招呼，仿佛刚才和楚烟的对话是假的。 　　楚烟没有回应，沉默地看着她把新的食物摆在桌上，和陈璟礼用餐。 　　当天晚上，楚烟失眠了，她又想起了母亲，想起挂在她出租屋里仅存的几副遗作，想起很多年前快乐无忧的生活，还有母亲刚刚离世，作为唯一依靠的父亲却迅速再婚，同时进门的还有一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女孩，楚明德说是阿姨的女儿……后来她才知道那也是楚明德的女儿，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楚明德婚外情所生的孩子。 　　过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裹住，无法呼吸。 　　楚烟猛得坐起来，缓慢调整呼吸。她在黑暗中坐了一会，才重新躺下，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楚烟第二天起床去了趟超市，在货架前徘徊了许久，最终选购了方便宜保存的泡面、面包和饼干。 　　果然，佣人所说的“交代”没有后文，接下来的几天倒是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差错，但楚烟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她不打算插手陈璟礼和陈家的恩怨，却有些无法面对陈璟礼信任期待的目光。 　　楚烟强迫自己不和陈璟礼目光对视，对方肚子饿了，她就给他拿面包或饼干，没有再单独下厨。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连工作都搬到了学校图书馆，仿佛这样能减轻一点袖手旁观的不安。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收藏～（*︿3︿） 第十四章 　　不会抛下你了 　　楚烟在学校呆了将近一周，只有晚上才回来休息。陈璟礼基本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楚烟想装看不到，但小傻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楚烟关门时，他就无助地看着，眼里是迷茫和失落。 　　楚烟靠着门等了一会，轻轻把门打开，没有看到陈璟礼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气。 　　楚烟疲惫地走到床边，把包放下，坐在床上发呆，半个小时后起身去浴室，在热水的冲洗下，她心情好了一些，决定明天不去学校了。 　　…… 　　再次和楚烟一起吃饭，陈璟礼显得很高兴，漂亮的眸子亮起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楚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一下碗边沿，道：“我脸上有饭吗？” 　　陈璟礼慌忙低头，没几秒钟又偷看她。楚烟清了清嗓子，口气严厉：“专心吃饭。” 　　陈璟礼头埋在碗里，快速扒饭，楚烟忍不住笑了一下。饭后，楚烟清洗餐具，陈璟礼眼巴巴跟着。 　　楚烟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叹道：“我今天不出门。” 　　陈璟礼眼睛闪闪发光，开心极了，又跟着她来到房门口，抱着膝盖坐下。楚烟无言，看着他没动。 　　陈璟礼抬头，和她对视了几秒，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楚烟还是没说话，陈璟礼一脸委屈，不情愿地又挪了一丢丢。楚烟仍旧看着他，陈璟礼看了看自己和门的距离，表情挣扎。 　　楚烟扶额，无奈道：“不是，你不要……” 　　坐在门口。 　　楚烟没说完，随他去了，把门关上后就没管他了，为了防止分心，还把耳塞戴上了，专心地看书，做听力练习，直到被一阵尖锐的惊叫打断，她愣了愣，摘下耳机仔细听了一下，是陈璟礼的声音——他在尖叫。 　　行动快于大脑，楚烟已经拉开门出去了，在一楼看到了浑身湿透，不停发抖的陈璟礼，以及两个不认识的佣人。 　　楚烟觉得自己在努力控制情绪，然而说出来的话仍旧带着慑人的冷意。 　　“你们在做什么？”楚烟生气。 　　陈璟礼一看到她出现，就立马跑了过去，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不停往下滴水，唇色苍白，眼神惊惧。 　　楚烟克制住怒气，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两个佣人只在她刚出现时惊讶了一下，很快露出恭敬得体的笑容：“少夫人您好，大少爷把衣服弄脏了，我们正准备给他换干净的衣服。” 　　楚烟转头看陈璟礼，肩膀处的确有一块污渍，不知怎么弄得。她皱了皱眉：“那怎么身上都是水？” 　　佣人笑容不变，解释道：“因为身上也弄脏了，我们想帮大少爷清洗一下。大少爷大概以为我们在和他玩，便跑了起来，我们怕他着凉，便着急追，大少爷就跑得更快……”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结合陈璟礼刚才的尖叫和此时的惧怕，楚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而且也问不出实话。 　　“你们两个，以后不用来了。“楚烟缓缓道。 　　两个佣人怔住，互相对视一眼，“少夫人……” 　　“这边的工作不需要你们了，不用来了，”楚烟平静补充，“有任何疑问可以找你们老爷和夫人。” 　　佣人面露惶恐，却不敢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不让她们俩来了，是发现了真相，还是单纯的生气……？ 　　两人有些茫然，还有些担心，虽然这样的事过去她们也做了不少，没人责问，没人管束，就像吃饭喝水那样常见。这个新来的少夫人态度突然这么强势，难道是她们接收的信息不准确，这位大少爷…… 　　两人心思快速翻转，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笑着说：“好的，少夫人。” 　　楚烟挥了挥手，厌倦看她们演戏，等她们都离开了，才转身看陈璟礼。 　　陈璟礼低着头，身体发抖，脸色愈发苍白。楚烟妥协般长长吐了一口气，拉过陈璟礼的手，陈璟礼反应极大地抖了一下，看到是楚烟时仍旧有些瑟缩，但没有躲开。 　　两人回了陈璟礼的房间，楚烟从他的衣柜里找了干净的衣服，放到床上，犹豫了几秒，说：“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接着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就被拦住了，陈璟礼红着眼，倔强地挡在她面前。 　　楚烟笑了一下，抬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轻声说：“别怕，我不走，就在门口等你。” 　　陈璟礼还是不动，他虽然神智不算清醒，却还是敏感的，最近一周楚烟有意逃避，他不明白具体的含义，但感觉到了强烈的被抛弃感。 　　楚烟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外面虽然是大太阳，现在也已经进入夏天，但仍旧有感冒的风险。 　　“我身上没有毛巾，擦不干净。”楚烟手心都湿了，陈璟礼脸还是冰凉的，发梢不断滴水，“赶紧把衣服换了，我给你吹头发。” 　　陈璟礼垂着眼看她，无声地诉说委屈。 　　楚烟又叹气，低头看自己沾满水的指尖，缓缓说：“不会抛下你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等到你恢复正常，或者有其他不可抗原因让他们分开，在此之前，她愿意一直陪着陈璟礼，照顾他，保护他。 　　如果陷得太深再次受伤，她也认了。宋冬玥生前一直希望她可以从事喜欢的职业，和喜欢的人结婚，永远做喜欢的事。前几年为了生存浑浑噩噩，没什么目标，也没有喜欢的事、喜欢的人。 　　现在，陪着陈璟礼也算是她为数不多跟随心意的决定了。最终还是无法坐视不管，即使她努力想把心包上一层又一层的壳，还是会被陈璟礼轻易地破开。 　　或许……他们是一类人，都被抛弃过，才会一次又一次为陈璟礼破例，许下“不会抛弃”的诺言。 　　有点可笑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永远是多久，还是对陈璟礼承诺了。大概对方真的太像害怕被抛弃的狗狗了，她稍微一狠心，对方的神情就会让她感到愧疚。 　　哎……楚烟叹着气往门口走，叮嘱道：“快点换，感冒了带你去打针。” 　　陈璟礼呆了两秒，楚烟已经走到门口了，关门前又说：“打在屁股上哦。” 　　陈璟礼立马捂屁股，表情惊慌失措，从湿漉漉被抛弃的小狗变成害怕打针的大金毛。 　　楚烟笑眯眯：“抓紧时间。” 　　陈璟礼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楚烟忙把门关上，靠在墙上等。一分钟后，门开了，陈璟礼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后。 　　楚烟松了一口气——陈璟礼会自己穿衣服，就是穿得不太整齐。 　　楚烟微微垫脚，帮他理了理领口，把肩线扯平，又打量他的裤子，弯腰帮他整理裤腿。陈璟礼似乎有些紧张，身体也十分僵硬，双手贴在身侧，微微仰着头，宛如被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楚烟忍俊不禁，给他整理好后轻轻拍了他一下，陈璟礼茫然低头，楚烟笑道：“吹头发。” 　　陈璟礼温顺地跟在她身后，楚烟找到吹风机，把他按在床边坐下。开关打开的一瞬间，陈璟礼抖了一下，看起来很害怕，却没有躲开。 　　楚烟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关了吹风机，手指轻轻摩挲他湿透的头发。 　　陈璟礼不安，想抬头，但楚烟的手掌在他头顶，是很温柔的力道，他混沌的大脑告诉他不要打断。 　　陈璟礼乖乖地坐着，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楚烟沉默过后，去浴室拿了毛巾，轻轻帮他擦拭，陈璟礼配合她的动作，眼睛已经闭上了。 　　擦到半干，楚烟重新拿起吹风机，问道：“稍微吹一下，会有点吵，很快的，可以接受吗？” 　　陈璟礼懵懂地看着她，楚烟耐心地等待。陈璟礼看看吹风机，看看她，大概明白了，委屈地点头。 　　“乖。”楚烟夸奖。 　　她打开开关，开到最小档，轻轻地吹头发。陈璟礼神情逐渐放松，肩膀不再紧绷，重新闭上了眼。 　　楚烟松了一口气，脸色再次沉了下去——陈璟礼害怕吹风机，那平时洗完澡头发怎么干的？ 　　楚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抿了抿唇，克制住情绪——即使陈璟礼出了意外，和常人有细微不同，但仍旧是陈家的大少爷，陈正祥的儿子，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楚烟深吸一口气，想起楚明德和唐雅，征了一下，随即苦笑，她也是傻了……这种家庭有什么做不出的，人心啊，在这些人的眼里，是最不值一提的。 　　楚烟关掉吹风机，给他梳了梳头发，低头打量，笑道：“真帅。” 　　陈璟礼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耳朵还红了红。楚烟惊讶：哟，听懂了？ 　　这家伙是选择性听或不听吧？好听的话就听得懂，不好听的就不懂。 　　楚烟习惯性地揉了下他脑袋：很聪明嘛，哪里傻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收藏～（TεT） 第十五章 　　“谢谢你啊，小骑士。” 　　当天晚上，两人没有等到他们的晚餐，楚烟不意外，和陈璟礼点了外卖，陈璟礼没心没肺吃的开心，楚烟却在想没送晚餐的原因。 　　当然，第二天早晨两人仍旧没见到佣人，楚烟心里大概有数了，她昨天只是让那两个欺负陈璟礼的佣人不用来了，没想到干脆什么服务都都不提供了。楚烟思索这是佣人自行决定，还是陈家的授意？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佣人再明目张胆，也不敢做到这个地步。管理佣人工作的是谁？一家之主陈正祥？ 　　楚烟摇了摇头，根据对这个阶层男性的了解和上次见面的印象，陈正祥是不会插手这种小事的，但陈璟礼在陈家受到的待遇他又不可能不知情，知情却不插手…… 　　楚烟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想再揣摩这些人的心思。无论是谁授意佣人这么做，总归也是陈家的态度。 　　好在楚烟从昨天开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来陈家时，情况已经大大超出她的预料，现在也不过是回归了她对婚后生活最初的预期。但还是有一点好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陈璟礼的家人都没有过多出现在他们周围。是不屑还是其他原因，楚烟无从得知，无论他们对陈璟礼和自己是什么态度、想做什么，不出现对楚烟来说已经是最满意的状态了。 　　凡事不能两全，不是么？和陈家切断对他们这栋小楼的供应相比，还是亲自和这群人打交道更麻烦。楚烟马上大学毕业了，虽然不会有稳定的工作，但接的活足够养活自己，除了饮食衣物等花销，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现在再加上一个陈璟礼……好吧，或许她可以多接一点活，毕业了时间更多，也可以接其他城市工作的活，报酬会更高一点。而且除了吃饭，陈璟礼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她花钱的地方。虽然对方吃的有点多……但她可以承受！ 　　短短几分钟，楚烟已经快速分析好现状，以及想好应对方案。她抬手撸了一下陈璟礼的脑袋，缓慢说：“家里还有之前买的饼干，牛奶没有了，鸡蛋还有几个……” 　　楚烟一边念叨一边走向冰箱，把鸡蛋取出来，放进奶锅，烧水煮蛋，只有三个，刚好够他们今天早晨吃。楚烟又拿了之前买的饼干，拆开放在桌子上，鸡蛋煮熟了，她一个，陈璟礼两个，两人面前再各自放了一杯温开水。 　　楚烟清了清嗓子，“吃吧。” 　　陈璟礼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面前的早餐，漂亮的眸子浮现一丝迷茫，大概佣人再“疏忽”，他也没吃过这样的早餐，最坏的情况应该是和之前几次一样，没有东西吃，而不是不伦不类的摆了一盒饼干和一杯清水，好在还有他熟悉的煮鸡蛋。 　　陈璟礼呆呆地剥鸡蛋，盯着楚烟缓慢咀嚼。 　　楚烟憋笑，说：“先忍一忍，家里只有这些了，等会我去超市采购些食物。” 　　陈璟礼歪头，楚烟叮嘱：“喝点水，别噎着。” 　　陈璟礼顺从地喝水，很快两个鸡蛋吃完了。楚烟把饼干推过去，擦干净嘴，起身道：“我出门了哦，自己在家乖一些啊。” 　　陈璟礼叼着饼干站起来，楚烟笑道：“我很快回来，家里什么食物都没有了，再不买点我们都要饿死啦。” 　　“肚子会饿，明白吗？”楚烟解释。 　　陈璟礼把饼干咽下，摸了摸肚子，表情惊慌，快速点头。 　　“真棒。”楚烟不吝啬夸奖，上楼把自己的包拿下来，检查了一下必带物品，问：“那璟礼一个人在家会不会乖？会不会听话地等我回来？” 　　楚烟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陈璟礼会回答。陈璟礼却小声地说：“乖，璟礼乖。” 　　楚烟惊讶，抬头看他，又听到陈璟礼说：“璟礼等烟烟。” 　　楚烟惊愕过后便是失笑，夸赞道：“璟礼真乖。如果有坏人来，就回房间自己待着，把门锁起来，知道吗？” 　　虽然她觉得佣人应该不会来了，陈家应该也不会做的太绝，但以防万一还是叮嘱一下，省得小傻子又被欺负。 　　陈璟礼呆呆地重复：“……坏人？” 　　楚烟点头，来到门口换鞋，陈璟礼跟过来，蹲下.身视线和她齐平，认真说：“打！” 　　楚烟喷笑，鞋带都系不好了，摇摇晃晃地说：“这么厉害？还会打人？” 　　陈璟礼重重点头，仿佛丛林里蓄势待发的小猎豹，但楚烟怎么看他怎么像小猫咪，还是虚张声势那种。要是真这么凶，怎么会被佣人浇一身水，半点不敢反抗，害怕的瑟瑟发抖。 　　楚烟没当回事，笑眯眯地说：“真厉害，下次见到坏人，狠狠揍他。” 　　陈璟礼配合的捏紧拳头，还挺像那么回事。楚烟哈哈大笑，把鞋带重新系好，正准备站起来，就听到陈璟礼清冽好听的声音：“打、打坏人……欺负，欺负烟烟的……” 　　楚烟怔住，陈璟礼看着她的眼睛，努力地重复：“坏人，烟烟……璟礼打！” 　　楚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坏人来了，他打坏人，保护楚烟。 　　楚烟好笑又感动，小笨蛋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她，果然男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喜欢画大饼。 　　楚烟噗嗤地乐，胡乱地调侃着，借以掩饰心里感情的变化。 　　“谢谢你啊，小骑士。”楚烟捏了捏他鼻尖，调侃，“坏人来了你先不要哭鼻子，再保护我哦。” 　　陈璟礼呆了呆，捂住鼻子，却没有因为楚烟那句调侃有什么反应，而是摸着鼻尖不知在想什么。 　　楚烟等了几秒，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璟礼？” 　　这是听懂了……直接自闭了？ 　　陈璟礼这神奇、变幻莫测的理解能力，楚烟也不急着出门，托腮看着他。 　　陈璟礼终于有反应了，却是闭上眼把脑袋凑过来。 　　楚烟看着突然靠近的一张俊脸：“嗯？” 　　陈璟礼睁眼，鼻子小幅度地抽动。 　　楚烟茫然：“饿了？”早餐那点东西的确不够陈璟礼吃，所以她才准备去超市采购食材嘛。 　　陈璟礼瞪大眼睛，鼻子又动了动。 　　楚烟看着他形状优美的鼻梁，感慨对方长的真好，五官的塑造不多不少，俊美而不显弱气。 　　楚烟正欣赏他的美貌，就见陈璟礼生气地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鼻子上。 　　楚烟傻了，不知所措了——这家伙还会读心术？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让她亲自感受一下自己优越的五官？ 　　楚烟被自己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正想把手抽回来，就看到陈璟礼捏着她的两个手指头，似乎正在……捏自己的鼻尖？ 　　楚烟瞬间明白了，她笑得不行，直接两只手一起上，捏住陈璟礼的鼻尖，左右晃了晃，然后又捂住他的脸，狠狠搓揉的一番，把对方好看的冷白皮搓成了红脸蛋，这才笑着说：“满意了吧。” 　　陈璟礼红着脸……呃，也不知是真的脸红还是她搓红的，反正低着头红着脸，挺不好意思的模样。 　　楚烟看了眼时间，不和他玩闹了，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中午前回来哈。” 　　陈璟礼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送她到门外，楚烟越看越喜庆，忍不住又揉了一番。陈璟礼皮肤白，刚刚恢复一点冷白，又被她揉回去了。 　　陈璟礼傻乎乎地跟着笑，楚烟觉得自己像欺.男霸.女的恶.霸。她轻咳一声，不再揉陈璟礼的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走啦。” 　　陈璟礼趴在门口看她，楚烟走了好几步回头看他还在，便挥了挥手让他进去，陈璟礼不动，远远看过去脸还是红的。 　　楚烟不再回头，快步往大门走——路上不要浪费时间，早点回来。 　　…… 　　楚烟在超市逛了近一个小时，把这个月留存的生活费花了一大半，买了米面油等必需品，量太大，让超市帮忙送回去，又买了很多牛奶面包零食和水果，提不动的还是超市送，自己拎着两袋子零食和水果上了公交车。 　　她比超市的派送到的早一点，甚至还碰到了之前在他们那里工作的佣人，对方态度如常地和她问好，看她提了东西，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笑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楚烟对她们的演技叹为观止，摇头拒绝，不想浪费时间，自己提着东西往楼里走。 　　因为买的太多，米面油也不轻，楚烟一趟搬不完，所以超市的车停在了门口。 　　楚烟一趟趟往里搬，陈璟礼也跟了出来，看起来很兴奋，他个子高，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扛了两袋米。在陈家干了好几年的门卫嘴角抽了抽，看着陈璟礼扛大米的样子实在是诡异。 　　虽说对方在陈家基本已经是被放弃的状态，但也不至于…… 　　门卫打了个哆嗦，不知道将来这位大少爷如果有机会恢复正常，知道自己曾经像民工一样扛大米，会不会气得把超市给收购了。当然，也只是想一下，听说对方的病情不好治，能不能恢复健康……难说。 　　门卫乐得看戏，周围走动的佣人和工人也小声交谈。楚烟充耳不闻，大大方方地搬东西——断供应的是你们陈家，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了陈璟礼的帮忙，买来的东西很快搬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楚烟先把容易坏的食物存进冰箱，肉类和蔬菜重新整理了一下，放进冷藏室，挑了两串葡萄丢水池，又冻了两罐饮料，这才喘着气去沙发上休息。 　　吹了会空调，两人也凉快过来了，楚烟从冰箱里把饮料拿出来，给自己和陈璟礼都打开，陈璟礼捧着饮料一脸新奇，楚烟咕噜咕噜喝了一半，舒服地吐了口气，笑道：“喝呀。” 　　陈璟礼学她，喝了两口眼睛亮起来，然后一口气全喝完，打了个气嗝，陈璟礼惊恐地捂住嘴巴，楚烟哈哈大笑。 　　陈璟礼跑到她面前，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楚烟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抬手捏他脸颊，说：“不可以，喝多了胃不舒服，对身体不好，中午还要吃饭呢。” 　　陈璟礼虽然期待，却也没有纠缠，这让楚烟有些意外，好像还挺……听她的话？ 　　楚烟起身去洗水果，“没有饮料喝，可以吃葡萄呀。” 　　夏天水果多，离家后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葡萄，其他的要么太贵要么吃起来麻烦，她早就不是千金大小姐了，饮食自然是方便为主。 　　楚烟把葡萄洗好，放进玻璃盘里，自己吃了两颗，水分充足，果.肉.香.甜。她眯了眯眼，把果盘推到陈璟礼面前。 　　陈璟礼呆呆地看着她，十几秒后，楚烟无声地吐槽了一句，摘了一颗把皮剥下来，送到陈璟礼嘴边，揶揄道：“少爷，张嘴。” 　　陈璟礼瞪大眼睛，楚烟眨了眨眼：“啊……” 　　陈璟礼下意识学她，“啊”了一声张开嘴，一颗饱.满清甜的水果就送进了他嘴里。 　　楚烟笑盈盈：“有籽，不要吞下去。” 　　陈璟礼鼓着腮帮子，几秒后噘嘴，楚烟飞快扯了一张纸巾，放在他唇下。陈璟礼看了看她，把葡萄籽吐了出来。 　　楚烟唉声叹气：“人家都是老公给老婆剥水果，怎么到我这里就反了呢。” 　　楚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对和陈璟礼的婚姻并没有太多负面想法，反而是相处了这段时间以后，发现对方单纯如稚子，比楚家人好太多了。 　　她随意地调侃，手上动作却没停，给陈璟礼剥了好几颗葡萄，陈璟礼慢吞吞吃进去，她擦了擦手，笑问：“会剥了吗？自己吃。” 　　陈璟礼犹豫地点头，拿了一颗葡萄，像小朋友那样一点点扒皮，楚烟看得想笑，但也没有阻止，拿了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随意地吃。 　　突然，一颗被扒了皮的果.肉送到了她面前，楚烟怔了征，从手机里抬起头，陈璟礼举着一颗剥好的葡萄，期待地看着她。 　　楚烟看了看果肉，表面坑坑洼洼，陈璟礼手上也都是水。 　　“吃，”陈璟礼轻声说，“烟烟吃，璟礼，璟礼……” 　　他努力想表达这一行为，无奈词汇量不够，想不出来。 　　楚烟解围：“璟礼给烟烟剥的吗？” 　　陈璟礼飞快点头，重复道：“璟礼剥，烟烟吃，璟礼给烟烟！” 　　说不感动是假的，楚烟露出笑容，把那颗坑坑洼洼的水果吃进嘴里，点评：“好甜，比其他的都要甜，是我吃过最甜的葡萄啦！” 　　陈璟礼看起来很开心，愉快地继续剥葡萄，动作越来越熟练，剥一颗给楚烟喂一颗，还学她用纸巾接她嘴里吐出来的籽。 　　这惊人的学习能力……楚烟惊讶，感慨陈璟礼要是没出事，这样的能力将来在商业上的建树不会比陈正祥差吧。 　　可惜了…… 　　楚烟走了一下神，新一颗被扒了皮的葡萄果.肉送到了她面前，楚烟吃得差不多了，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我去收拾东西。” 　　还有好多食物没整理呢，楚烟伸了个懒腰，叮嘱：“你也别吃太多哦，吃完了记得洗手。” 　　陈璟礼竟然有些低落，闷闷地应了一声。楚烟去收拾东西时看了他几眼，发现对方竟然没吃了，洗了手后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着葡萄发呆。 　　不合理啊……小吃货竟然不爱吃了？或许是不怎么喜欢吃葡萄？ 　　楚烟在心里记下，暗想下次去超市买点别的水果，不过一想到花钱她就有些肉疼了，下午得联系一下学长，多给她介绍点活，时间不是问题，她马上就毕业了，过段时间去领毕业证拍个毕业照就完事了。 　　楚烟心里想着事情，把牛奶也放冰箱里，面包零食等都放进储物柜，没发现陈璟礼的目光从葡萄移到了她身上，目光专注，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那个，继续卑微的求收藏，发几个小红包～咪啾 第十六章 　　等烟烟 　　中午，楚烟做了两道家常菜，还有一份超市买回来的熟食，稍微加热了一下，晚上吃的番茄鸡蛋面，陈璟礼把汤都喝干净了。 　　收拾完碗筷后，楚烟就回了房间，给陈璟礼开了电视看，也不知道会不会老实。 　　十点多楚烟忙完了，正准备下楼看看陈璟礼还在不在，到时间该休息了。 　　楼下陈璟礼果然还在看电视，见到她下来，兴奋地喊：“烟烟！” 　　楚烟笑眯眯，陈璟礼喊她的名字越来越顺口了，让她有种回到小时候，一回家亲人就会喊烟烟，亲密的询问在外面的事。陈璟礼虽然不会说，但见到她时的开心和期待，已经让她感受到了一点家的温暖。 　　只此一点，她就不会后悔接下陈璟礼这个“烂摊子”。 　　楚烟应了一声，走过去问：“怎么还不睡觉？都十点了。” 　　陈璟礼狗狗一样看着她，重复：“烟烟！” 　　楚烟失笑：“我来了，一直叫我干什么？” 　　陈璟礼目光亮晶晶：“烟烟……烟烟……” 　　楚烟正要开口，就听到陈璟礼慢吞吞地补充：“等烟烟……” 　　楚烟愣了愣，“你在等我吗？” 　　陈璟礼开心地点头，“璟礼……等烟烟！” 　　楚烟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承诺过几点下来吧…… 　　楚烟注视陈璟礼的眼睛，陈璟礼认真开心地回视。 　　十几秒后，楚烟败阵，无奈道：“好吧，不过下次如果晚了，或者我没有下来，你不要等我，自己乖乖去睡觉，明白吗？” 　　陈璟礼两条眉毛皱起来，不解地看着她。 　　楚烟再次败阵，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以后我尽量记得下楼叫你，行了吧？” 　　陈璟礼眉目舒展，重新露出笑容。不得不说，还是这样顺眼。这样好看的五官皱在一起，楚烟实在是看不得，想伸手给他扯平。 　　傻乎乎笑眯眯才可爱。 　　楚烟在心里评判，把电视关了，带他上楼。进房间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仰头看陈璟礼：“你平时……都是自己洗漱吗？”包括洗澡什么的。 　　以前怎么做的她不清楚，但以后肯定是没有佣人来帮忙了。 　　楚烟一时有些懵逼，昨天思考和陈璟礼的未来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大概是楚烟的表情有些傻，和平时展现出来的不太一样，陈璟礼觉得有趣，抬手戳了她脸颊一下。 　　楚烟没反应，陈璟礼大着胆子又戳了两下，目光逐渐兴奋，正准备两只手一起上时，楚烟终于回过神来，抓住他捣乱的爪子，做了一个砍的动作，挑眉笑道：“……调戏我？” 　　陈璟礼目光躲闪，四处张望，把心虚展现的漓尽致，还悄悄地收自己的爪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其实他力气很大，可以轻易挣脱楚烟的桎梏，但不知为何只是小幅度挣扎，两只手腕扔牢牢地握在楚烟手里。 　　楚烟哼笑一声，捏了捏他不停动弹的手指头，“再捣乱就砍了，像切菜那样，哗哗哗全砍掉。” 　　陈璟礼抖了抖，终于使劲挣扎起来，楚烟哈哈大笑，陈璟礼把两只手都藏身后，看着楚烟明媚的笑容，一时有些茫然。 　　楚烟笑的腮帮子疼，抬手揉了揉，说：“逗你的，杀.人犯.法啦，砍手也是犯.法的，哈哈哈哈——” 　　陈璟礼瞪大眼睛，慢慢把手拿出来，低头看了看，对着楚烟：“哼。” 　　楚烟停下笑声，新奇地看着他，“璟礼，你刚才在哼吗？” 　　陈璟礼仰起头，两人身高差距，他一抬头，楚烟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楚烟快笑死了，踮着脚够他的脑袋，陈璟礼转身，留给她一道“深沉”的背影。 　　楚烟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乐死了：“别装深沉，不适合你。” 　　陈璟礼转过头，眼神幽怨，楚烟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吓唬你，下次一定注意，哈哈哈。” 　　陈璟礼又是高冷地哼了一声，被楚烟捏住脸颊狠狠揉搓了一顿，才恢复成委屈巴巴的样子。 　　楚烟满意了，和他一起进房间。陈璟礼对她的行为不解，跟在她身后一脸好奇。 　　楚烟打开他的衣柜，轻咳的一声，取了贴身衣物和睡衣，来到浴室门口，问：“那个……你平时都是自己洗漱吗？” 　　陈璟礼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楚烟打开浴室的门，陈璟礼似乎明白了，走过去。 　　楚烟把贴身衣物和睡衣放他手上，进浴室研究了一下，冲陈璟礼招手：“进来。” 　　陈璟礼乖乖进去，楚烟给他讲解：“这个是热水，这个是冷水，这个是洗发水，洗头发的，这个是沐浴露，用在身体上的……” 　　她回头，陈璟礼正认真地看着她，丝毫没看那一堆洗发水沐浴露。 　　楚烟轻拍他脑袋，“认真听。” 　　陈璟礼噘嘴，垂下眼帘“认真”听，楚烟又讲解了一遍，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之前完全没考虑这一情况，现在重新计划也来不及了。 　　楚烟不厌其烦地讲了好几遍，干脆直接帮他把水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叮嘱道：“不要碰这个，洗完了再关，明白吗？” 　　陈璟礼不明白楚烟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他听楚烟的话，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乖乖的点头。 　　楚烟又找了干毛巾，“洗完了把水擦干净，不要着急，我会等你。” 　　好吧，她现在的人设活像一个操心儿子独立的老母亲。 　　楚烟被自己的比喻逗到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找之前给陈璟礼服务的佣人呗，就是有点打脸，咳。 　　楚烟胡思乱想着，把陈璟礼推了进去，在他床上坐下，拿出手机分散注意力。 　　浴室里传来水声，很正常，没有架子打翻的声音，也没有跌倒的声音。 　　陈璟礼应该可以吧…… 　　楚烟焦虑地戳手机屏幕，实在没心思玩，便起身打量陈璟礼的房间。 　　和她的房间差不多，除了必要衣物等，几乎没有私人的物品，装修也和客房差不多，不像是专门为他选的房间，像是在所有客房里随便选了一间住。 　　其实陈璟礼的真实处境从一开始就体现在了很多细节里，但楚烟没有注意到。 　　陈璟礼和她不同——天之骄子，陈正祥的长子，岱安集团的继承人，任何一个身份都不会让人想到他会被陈家抛弃。 　　楚烟想到了一个月前在家庭晚宴上见到的小男孩，陈正祥的次子陈含煜，少年老成，聪慧沉稳。 　　这大概是陈璟礼被放弃的主要原因吧？不过陈家至今没有对外宣布陈含煜的存在，陈璟礼扔旧是集团的继承人，而且职位好像还保留着……这是为什么呢？ 　　楚烟思考……陈家这么对陈璟礼，不像是多期待陈璟礼恢复正常回归集团啊。 　　为了声誉？可能性也不高，这种大集团更换继承人也算正常，陈正祥正值壮年，距离退休还有很多年呢…… 　　楚烟摇了摇头，神情厌倦——但愿陈正祥对陈璟礼还有一点父子感情，不会做伤害陈璟礼的事。 　　正想着，浴室的门打开了，陈璟礼穿着一身干净的睡衣走出来，浴室的水声也停止了。 　　楚烟惊讶，呆呆地看了他几秒，起身进浴室——水关了，是陈璟礼关的？ 　　楚烟回头打量陈璟礼，皮肤在热水的熏蒸下更加白皙红.润，像一颗煮.熟的鸡蛋，楚烟怀疑轻轻戳一下就会破了。 　　睡衣……穿是穿好了，就是扣子完全扣错了。不过情况比楚烟预想的好太多了。 　　她走过去把错位的扣子重新扣好，陈璟礼低头看着她。 　　洗发水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楚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陈璟礼是会自己洗澡的。 　　楚烟检查完后，正准备开口夸，就看到对方原本干爽的肩膀此时全湿了。 　　楚烟缓缓抬头，陈璟礼的头发跟下雨似的往下滴水。 　　楚烟：“……” 　　陈璟礼：“……”突然察觉到危险！ 　　陈璟礼后退一步，楚烟向前一步，两人同时低头，如果刚才陈璟礼没有躲，此时已经被楚烟踩住脚了。 　　楚烟惊讶，不敢置信。陈璟礼无辜，眨了眨眼。 　　应该是……巧合吧？ 　　楚烟风中凌乱，抓过毛巾扔他脑袋上，恶狠狠地说：“不是和你说了水要擦干？昨天还给你示范过，现在就顶着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啦？” 　　陈璟礼本能瑟缩，站在原地不敢动，眼睛瞪大。 　　楚烟也瞪着他，最后看到他头发上的水都快把整片肩膀打湿了，这才停止眼神震慑。 　　楚烟抓过毛巾，狠狠地揉陈璟礼的脑袋。 　　陈璟礼身体摇晃，努力保持平衡，还要配合楚烟的身高弯下腰，还挺辛苦。 　　楚烟把他的头发擦到半干，不滴水了，教育道：“下次再这样，我就——” 　　陈璟礼弯着腰看她，楚烟为难，想起陈璟礼看的动画片，“我就揍你屁股！” 　　陈璟礼瞬间站直身体，捂着屁股后退。 　　“哼哼，怕了吧。”楚烟笑，“过来，给你吹干。” 　　陈璟礼不动，楚烟拉了他一下，没怎么用力就把对方拉过来了，楚烟抬头看了他一眼，陈璟礼也偷偷看她，眼神一接触，他又立马躲开，还挺害怕的样子。 　　楚烟心里乐，打开吹风机把他头发吹干，又把肩膀的水全部吹干。 　　“老母亲”真难当，熊孩子不听话就得揍。楚烟转了转手腕，下意识地握成拳，陈璟礼飞快跳开。 　　楚烟：“……怎么了？” 　　陈璟礼瞪大眼睛，“好，好了。” 　　楚烟不明所以，陈璟礼结结巴巴补充：“干了……不吹了。” 　　楚烟意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陈璟礼的表达能力似乎好了一些？ 第十七章 　　永远和烟烟在一起 　　楚烟关掉吹风机，认真打量陈璟礼，陈璟礼不安地抓了抓头发，楚烟露出笑容，说：“好，不吹了，差不多干了。” 　　陈璟礼轻轻松了一口气，楚烟一直在观察他，立马放下吹风机，靠过去问：“璟礼在害怕？” 　　陈璟礼瞪大眼睛，楚烟继续问：“怕什么呢？吹风机？” 　　陈璟礼不说话了，楚烟也不勉强，她觉得陈璟礼之所以给人呆呆傻傻的原因，可能和长期无人交流有关系，或许他的脑子……没那么难治。楚烟思索着什么时候找陈正祥了解一下陈璟礼的病情，说不定真的能治好。 　　楚烟点了点头，把吹风机的线缠好，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件事。她回头道：“刷牙了没？” 　　陈璟礼维持着眼睛瞪大的表情，缓慢地点了下头。 　　楚烟仔细观察他，走近两步，“真的刷了？” 　　陈璟礼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刷，刷了。” 　　楚烟突然笑了，抓着他的手往浴室手，“再刷一遍吧。” 　　陈璟礼：呜…… 　　楚烟挤上牙膏，递给陈璟礼，陈璟礼接过来，老老实实地刷了起来。楚烟在旁边抱着肩膀盯，陈璟礼不敢偷懒，刷了好好几分钟才停下，低头漱口。 　　楚烟打量他的动作，虽然匆忙了一些，但还是可以自理的。 　　楚烟捏住他的下巴，“张嘴。” 　　陈璟礼老实地张嘴，楚烟看了看，牙齿整齐，无蛀牙。楚烟教育：“以后必须早晚刷牙，不能偷懒。不然牙里长虫牙，虫子吃掉你的牙，你就会变成没牙的小老头，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 　　陈璟礼害怕地捂住嘴巴，努力摇头。 　　楚烟憋笑：“以后要不要认真刷牙？” 　　陈璟礼点头，眼里含着泪花。 　　“以后还骗我不？” 　　陈璟礼瞪眼，楚烟哼笑一声，揪了下他的耳朵：“雕虫小技。” 　　陈璟礼呆呆地捂耳朵，不算清醒的大脑只有一个问题：烟烟怎么知道他没刷牙？呜呜呜。 　　楚烟帮他把牙刷牙杯摆好，取了纸巾将台上的水擦干净，揉了揉肩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陈璟礼：？ 　　楚烟唱：“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陈璟礼一脸呆滞，跟着楚烟出了浴室。楚烟一边哼唱着乱七八糟有关父母的歌，把陈璟礼换下来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最后道：“忙碌了一天的楚妈妈终于可以休息啦！” 　　楚烟不着调的哼歌，揉了揉陈璟礼的头发，笑道：“晚安，好梦。” 　　陈璟礼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晚安，烟烟。” 　　楚烟惊讶，这好像是陈璟礼第一次回应她的晚安，便忍不住柔声道：“璟礼晚上一定会做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美梦。” 　　陈璟礼眨着眼，十分单纯地看着她，也不知听懂没有。楚烟最后碰了碰他头发，打开门出去了。 　　陈璟礼摸摸自己的头发，耳朵，脸颊，鼻子，回忆了一下楚烟触碰的感觉——很开心。 　　他要永远和烟烟在一起。 　　陈璟礼握拳，在心里许下这样的愿望，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没一会就缓缓地闭上了眼。 　　楚烟的祝福很有效，陈璟礼当天晚上睡得非常好，的确做了很多美梦，以至于第二天竟然错过了平时的生物钟，直到楚烟来敲门，才迷迷糊糊地起床。 　　乌黑柔顺的头发成了鸟窝，俊美清贵的脸因为没有睡醒而带了一丝迷茫和不解。 　　楚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道：“我们璟礼也会睡懒觉呀！” 　　陈璟礼清醒了一些，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没，没……” 　　楚烟坏笑着说：“没有什么？没有睡懒觉？” 　　陈璟礼抓耳挠腮，看起来很着急，“不是……” 　　楚烟低头看手表，惊讶道：“哇，都早上八点啦！” 　　她又走到窗口，把窗帘拉开，夏天的清晨太阳已经升到很高了。 　　“太阳公公也起床了呀。”楚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喜欢欺负“小朋友”，看到陈璟礼呆呼呼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恶趣味上头。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楚烟一边逗陈璟礼，一边把窗帘全部拉开，又把床铺整理好，转身去拉陈璟礼时却拉了个空。 　　楚烟啊了一声，陈璟礼躲开她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她。 　　楚烟眨了眨眼，走过去：“璟礼？” 　　陈璟礼再次转身，避开她。楚烟乐了，努力追着他看。 　　陈璟礼想躲开她，又不想用大力，怕会伤到楚烟，只能委屈地不停转身，楚烟乐此不疲地追他。 　　“怎么了呀，生气了？”楚烟仰头。 　　陈璟礼不动了，低下头，两手垂直放在腿旁，要不是个子高，气质看起来真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抱歉抱歉。”楚烟率先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楚烟仰着头看他，陈璟礼扁着嘴，慢慢地也看向她。楚烟弯着眼睛冲他笑，陈璟礼呆了呆，慢吞吞地说：“璟礼……璟礼不是小懒蛋。” 　　楚烟：“啊？” 　　陈璟礼委屈地说：“璟礼没有睡懒觉！” 　　楚烟懵逼，竟然能说这么长一串话，甚至还记住了她方才调侃的内容，这是…… 　　楚烟又啊了一声，看着陈璟礼不知该说什么。 　　陈璟礼目光认真，似乎在等她说什么。楚烟想了想，“璟礼不是小懒蛋，没有睡懒觉？” 　　陈璟礼露出笑容，大声说：“嗯！” 　　楚烟哭笑不得，简直被眼前的状况搞懵了，看来以后得多测试陈璟礼的理解能力，或许他并不傻…… 　　“好吧，我们没有睡懒觉的璟礼，可以去洗漱了吗？该下楼吃早饭啦。” 　　陈璟礼点头，楚烟也是过来看看他自理能力是否稳定的。 　　陈璟礼慢吞吞地挤牙膏，打开电动牙刷的开关，认认真真地刷牙，楚烟靠在门口看，宛如一个观察试验品的研究人员。 　　几分钟后，陈璟礼漱完口，把牙刷牙杯摆好，楚烟拍了拍手：九十分。 　　陈璟礼腼腆地笑，楚烟提醒：“洗脸。” 　　陈璟礼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一眼，一头扎进放了水的池子里。 　　楚烟：“！” 　　几秒后，陈璟礼站直身体，甩了甩头，如果身后有尾巴，此时一定疯狂摇了起来：快表扬！快表扬！ 　　楚烟表情有两秒的空白，看着陈璟礼湿漉漉的脸：“……你平时就是这么洗脸的？” 　　陈璟礼使劲点头，面露期待。 　　楚烟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走进去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洗面奶，翻译了一下上面的文字，挤出泡沫，让陈璟礼低头、闭眼。 　　陈璟礼老实照做，楚烟指.腹轻轻划过他的脸，力道轻.柔舒适。 　　“要这样洗脸，才能洗干净。”楚烟让他继续弯着腰，用清水将他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学会了吗？” 　　陈璟礼睁眼，楚烟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水，柔软的布料擦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陈璟礼重新闭上眼，不说话。 　　楚烟放下毛巾，询问：“没听到吗？” 　　陈璟礼抿了抿嘴唇，不情愿地说：“……听到了。” 　　楚烟今天惊讶的次数太多了，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太情愿啊？” 　　不想学？还是不想洗脸？这两个问题都让她很意外，证明陈璟礼完全是可以独立思考的。 　　陈璟礼：“唔。” 　　楚烟哈哈大笑，没有逼他。无论为什么不情愿，慢慢来就好了，一次学不会，那就教两次，三次，直到他可以完全独立自主、顺利地完成这些事。 第十八章 　　“不疼了啊，呼，呼……” 　　楚烟手上沾了点水，帮陈璟礼理了理头发，她把陈璟礼的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楚烟看了一会，赞美道：“璟礼的头长得真好。”这样的大光明发型都可以驾驭。 　　楚烟又用梳子把陈璟礼的头发往两边分，瞬间变成了带有文艺气息的青年，仍旧很英俊。 　　楚烟乐此不疲地给陈璟礼换了好几个发型，陈璟礼始终不动，由着她在自己脑袋上折腾。 　　陈璟礼看着镜子里楚烟明媚的笑容，他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很开心，好像对方只要这样笑，他就会很开心。这是他混沌了许久的大脑，为数不多较为清醒的认知。 　　楚烟察觉陈璟礼的视线，给他换回大背头，笑着问：“这个发型怎么样？” 　　陈璟礼傻乎乎的点头，楚烟噗嗤一声乐，突然说：“咦？” 　　陈璟礼其实听不懂这个字，但他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楚烟凑近了一些，摸了摸他的下巴，说：“长胡子啦。” 　　陈璟礼呆滞，楚烟思索，璟礼今年二十四岁，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从前天开始佣人就没来了，昨天她也没有注意，放任不管好像也不行…… 　　楚烟想象了一下陈璟礼胡子拉碴的模样，觉得靠着他这张脸，即使长了一下巴胡子应该也不丑。 　　楚烟说：“还是刮一下吧，男生好像每天早晨都要处理的。” 　　楚烟对这方面不了解，唯一的接触是幼年见过楚明德刮胡子，她还好奇地问对方在做什么，楚明德便把她抱起来，故意用没刮胡子的下巴去蹭她的脸，年幼的楚烟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抓父亲的头发。 　　很久远的回忆了啊…… 　　楚烟回神，叮嘱：“你等一下啊。” 　　陈璟礼不明所以，看着楚烟离开，一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手机。两人在镜子前站着，楚烟低头在浏览器里输入：怎么刮胡子。 　　出人意料的，前面几条搜索结果竟然是男女恋爱那些事，回复的人认真地讲解怎么给男朋友刮胡子，顺便传授甜蜜相处的经验，减少吵架和争执…… 　　楚烟木着脸看完：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直接关了页面，换到一个正儿八经的医学问答页面，医生认真负责地回答了问题。 　　楚烟满意地点头，刚抬起头来，就和陈璟礼的视线对上，陈璟礼看看她，又看看她的手机页面，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看不懂，楚烟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心虚：刚才那些答非所问的内容小呆子没看到吧？可不能教坏对方啊！ 　　楚烟心里碎碎念，把手机锁屏，大声道：“来吧！” 　　陈璟礼期待地看着她，楚烟低头在那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根据文字找到了剃须水，拿出来放到一旁，剃须刀很好找，楚烟拿起来看了看，又重新放下。 　　她取了热毛巾放在陈璟礼下巴上，陈璟礼有些无措，含糊地说：“烟烟……” 　　他以为又在洗脸，不太明白。 　　楚烟认真地盯着毛巾，询问：“舒服吗？” 　　陈璟礼诚实地说：“热……舒服。” 　　楚烟笑了笑，放下毛巾，给他涂上剃须水，按下电动剃须刀的开关，陈璟礼倒是没什么反应，楚烟轻轻松了一口气，对方没什么反应也证明以前经常使用，对他来说不陌生。 　　楚烟小心地移动剃须刀，她有些紧张，陈璟礼却是十分安静，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不知道自己下巴上正挪动着一个“刀.片”。 　　不熟练的后果就是楚烟觉得自己只是手下稍微重了一点，对方的下巴就被划了一道口子，冒出了血珠。 　　两个人都傻了，陈璟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下巴上的伤，反应迟钝的呜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摸。楚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一边道歉一边拿纸巾按住伤口，整个人都傻了。 　　陈璟礼：“呜呜呜……疼……” 　　“对不起对不起，”楚烟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唉！” 　　陈璟礼眼圈红了，楚烟小心拿开纸巾，还在流血，怎么办，她一直忘了买常备药，家里连碘伏都没有。 　　陈璟礼眼睛湿润，表情可怜。楚烟想了想：“去医院？或者我出去买点药？” 　　会不会感染啊？要不要涂药？好像不流血了，但陈璟礼一直小声地呜呜，让楚烟也很着急。 　　虽然她觉得这样的伤口应该不严重吧……也不会感染。但到底关心则乱，加上没有经验，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陈璟礼抽抽噎噎地说：“不要……不要！” 　　楚烟呆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说不去医院。 　　“那我出去买点碘伏和药膏？”楚烟商量道。 　　陈璟礼抓住她的袖子，声音像小狗呜咽：“不要……烟烟不要走，呜呜呜……” 　　楚烟哪里能拒绝，她忙说：“不走不走，我不走，你松开手啊。” 　　陈璟礼扁着嘴看她，楚烟努力露出温暖安抚的笑容，陈璟礼缓缓松开了手。 　　“先把泡沫冲干净，可能有点疼，忍一下啊。”楚烟心疼地说。 　　陈璟礼泪眼汪汪地点头，楚烟小心地用清水冲洗他的下巴，好在已经差不多刮干净了，最后因为她一个手重，不小心留下了伤.口。 　　楚烟轻轻擦他脸上的水，小心避开伤口，再怎么注意也碰到水了，又流血了。 　　楚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璟礼又不让她走，她只能用纸巾小心地按着伤.口……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楚烟换了好几张纸，渐渐不流.血了，但红色的伤.口横在那里，让楚烟十分自责。 　　“还疼吗？”楚烟小声问。 　　陈璟礼想说疼，但张了张嘴，看到楚烟表情时又莫名咽了回去。 　　他想说疼的，却说不出口，为什么…… 　　陈璟礼呆呆地看着楚烟，他不太明白楚烟表情的含义，但他喜欢楚烟笑，不喜欢对方现在的样子。 　　陈璟礼一时有些纠结，不知如何表达。 　　楚烟却误会了他的想法，看到他苦着一张脸不说话，便以为还在疼。 　　“唉，真的不好意思……”楚烟继续道歉，思索该怎么办？要不在外卖平台上点个跑腿，把药送来？ 　　楚烟心里想着，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担忧道：“会不会留疤啊？” 　　这么好看的脸留疤……如果将来陈璟礼恢复正常了，知道他下巴上的疤是她的杰作…… 　　楚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瞬间心虚了，仿佛哄小朋友般又吹了两口，轻声念叨：“不疼了啊，呼，呼……” 　　陈璟礼整个人都呆了，女人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伤.口，给他带来了十分神奇的体验。 　　最明显的就是——好像真的不疼了。 　　陈璟礼瞪大眼睛，眼圈不红了，表情也不委屈了。 　　楚烟一头雾水，试探地问：“有没有好一些？” 　　陈璟礼表情空白了几秒，吐出一个字：“疼……” 　　楚烟呆滞：“啊……” 　　陈璟礼张嘴，也轻轻吹了一下，说：“吹吹……” 　　楚烟疑问，陈璟礼慢吞吞地补充：“吹吹，烟烟吹吹。” 　　楚烟惊讶，“要我再吹一吹啊？” 　　陈璟礼点头，目光期待。 　　“管用吗？”楚烟一边说，一边低头冲他下巴吹了两下。 　　“好点了吗？”楚烟也期待地看着他。 　　陈璟礼眨了下眼，声音绵软：“还要。” 　　楚烟不疑有他，仿佛做学术一般认认真真地吹了许久，见到陈璟礼恢复成了以往那种呆萌的样子，不哭啼啼了，心里暗想这么管用？难道是吹一吹真的有助于伤.口愈合？ 　　陈璟礼终于说：“不疼了。” 　　楚烟长长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么一会自己都要折寿好几年。 　　“我去拿创口贴。”这个她房间倒是有的。 　　楚烟很快回来，小心翼翼地把创口贴贴在他下巴上。陈璟礼好奇地看，楚烟抹了抹额头的汗，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以后还是教陈璟礼自己做吧，她实在不擅长这种事情啊！ 　　“我先下去了，你收拾一下下来吃早餐啊！”楚烟叮嘱，出了房间。 　　陈璟礼看着下巴上的创口贴，歪了歪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迷茫。他摸了摸，随即进了卫生间。 　　早餐是豆浆和奶黄包，还有雷打不动的煮鸡蛋。 　　陈璟礼刚下楼就闻到了香味，他小狗一样扑到桌边，鼻子不停抽动，喊道：“好香！” 　　楚烟有些惊讶，刚榨出来的豆浆的确很香，但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楚烟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陈璟礼坐在椅子上，表情急切。楚烟帮他剥了鸡蛋，给他夹了一个奶黄包。 　　陈璟礼不停咽口水，先喝了一口豆浆，眼睛弯起来，三两下把鸡蛋吃完，这才小心翼翼地夹起奶黄包，放在眼前看了看，轻轻咬了一口。 　　楚烟一直看着他，问：“味道怎么样？” 　　陈璟礼飞快点头，两口吃掉一个奶黄包，再喝半杯豆浆，楚烟笑眯眯：“不要急，锅里还有，管够。” 　　陈璟礼太开心了，他想告诉楚烟他很喜欢，但不知怎么表达，只能用带笑的眼睛和表情努力传递喜悦。 　　“家里还有紫薯包、蟹黄包，我们明天再吃好不好呀。”楚烟道。 　　陈璟礼疯狂点头，心情就像这些食物一样，柔软、温暖、香甜。 　　作者有话说： 　　那个，求一下收藏，这章发几个小红包～（^O^） 第十九章 　　无法拒绝男生的听话和乖巧 　　饭后，楚烟查了一下划伤和家庭常备药物清单，直接在网上下单，和中午的外卖差不多时间送来。楚烟上午有工作，所以中午不打算做饭，点了外卖。 　　路上碰到佣人似乎习以为常，甚至还笑着问点了什么饭菜。楚烟虽性格成熟，经历不少，到底还是不如这些人脸皮厚，作为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询问她的外卖，温和柔顺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楚烟自己馋了，不想吃家里的饭才点的外卖呢。 　　到底没撕破脸，又是陈家的地盘，楚烟淡淡回了两句便走了。 　　陈璟礼每天都是一副小饿.狗的样子，闻到食物的香气便要扑过来。楚烟伸手拦住他，陈璟礼缓缓低头，一脸兴奋变成委屈。他可以轻易地推开楚烟的手，轻易地跨过去，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老实听话地站在原地，因为楚烟不让他动。 　　陈璟礼嘴角朝下弯看她，脸上写满了委屈。 　　“哎哟——”楚烟失笑，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这是什么眼神？我还能不让你吃？” 　　楚烟敲了他脑门一下，“外卖都是为你点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一个人就随便煮点面吃了，小没良心的。” 　　楚烟开玩笑地骂了一句，陈璟礼鹦鹉学舌，“——没良心。” 　　楚烟哼了一声，从药店袋子里翻找，拿出碘伏和药膏，说：“对，没良心的，陈璟礼没良心。” 　　陈璟礼傻乎乎重复：“璟礼没良心。” 　　楚烟哈哈大笑，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头把创口贴撕下来，不再玩闹，表情逐渐严肃。陈璟礼心情跟着她走，便也不笑，认真地看着楚烟。 　　楚烟仔细看了一下，用碘伏消毒，再小心翼翼涂上药膏。味道有点冲，陈璟礼抬手想摸。 　　楚烟抓住他的手，叮嘱：“不可以碰，也别沾水，过两天就好了，乖啊。” 　　陈璟礼点头，可真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小奶狗。 　　“真棒，”楚烟夸赞，“我们璟礼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陈璟礼笑起来，仰着头看她。楚烟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吃饭吧。” 　　饭后楚烟没有立刻走，拿出平板来到陈璟礼面前，陈璟礼一脸茫然，看到平板又露出好奇。 　　楚烟点进一个做饭的APP，滑动屏幕让陈璟礼看。琳琅满目的美食图片让陈璟礼傻眼了，呆呆地说：“烟烟……” 　　楚烟又滑了一下屏幕，笑眯眯：“选几样。” 　　陈璟礼用他茫然单纯的眼神表示：听不懂。 　　楚烟笑了一声，温声说：“喜欢吃什么，告诉我。” 　　陈璟礼还是呆呆地看着她，楚烟失笑：“平时碰到吃的不是很机灵吗？怎么关键时刻又傻了？” 　　陈璟礼眨了一下眼，楚烟揪了一下他头顶的呆毛，耐心道：“喜欢吃什么，指给我，晚上给你做。” 　　陈璟礼傻傻地说：“璟礼喜欢的吗？” 　　楚烟点头，“嗯，你喜欢的，我给你做。” 　　陈璟礼看了看平板，再次询问：“璟礼吃吗？” 　　楚烟笑：“对，璟礼吃，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做，补偿今天早晨的事。” 　　陈璟礼听不懂补偿，但他应该明白前半句话，却没有楚烟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无措起来。 　　陈璟礼不安地看着楚烟，可怜地说：“不会……” 　　楚烟惊讶，不太明白。 　　陈璟礼看着图片上诱人的美食，咽了咽口水。楚烟明白了，笑着说：“没关系，都可以选，喜欢吃什么就选什么。不过不能太多哦，只有我们两个，吃不完会浪费。” 　　楚烟想了一下，“两道硬菜，一道青菜……再来一道汤吧。” 　　陈璟礼晕头转向，在楚烟温柔的眼神下，小心翼翼选了红烧排骨和椒盐炸虾仁。楚烟没说话，思索家里有没有排骨和虾仁，排骨好像买了，虾仁没有，不过没关系，可以网上订。 　　楚烟刚计划好，就对上陈璟礼不安的眼神，楚烟怔了一下，陈璟礼不安地说：“璟礼点错了吗？” 　　楚烟回神，忙说：“没错没错，我也喜欢这两道菜，璟礼选的太好了！” 　　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啊……楚烟不太理解，也有些心疼。外界传言陈璟礼是两年前出了意外，随后就销声匿迹，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如果真的是两年，那么在楚烟不了解的两年里，陈璟礼经历了什么，陈家是什么时候放弃他的？ 　　楚烟无法想象，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柔声说：“还有一道青菜，一道汤呢，还是你来选。” 　　陈璟礼悄悄抬眼，对上楚烟温柔的视线。他似乎又变得不好意思，认真地滑动图片，最后选了清炒莴笋和番茄金针菇肥牛汤，后面这个其实不算汤，也算硬菜了，楚烟脑海里估算了一下两人的食量，决定肥牛少放一点，金针菇和番茄可以多放点。 　　“可以，就这四道菜，家里没有虾仁和莴笋，等会我网上订，下午食材送来了我们就开始做，好不好？”楚烟退出软件，笑眯眯地询问。 　　“嗯嗯嗯！”陈璟礼使劲点头，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楚烟用手机在网上超市下单，又去冰箱看了看食材，确保今天的晚餐可以顺利进行。 　　陈璟礼跟在她身后，兴奋地喊：“烟烟！烟烟！” 　　楚烟关掉冰箱：“怎么了？” 　　陈璟礼开心地说：“璟礼喜欢好吃的！烟烟给璟礼好吃的！” 　　这小呆子……反射弧够长啊。 　　楚烟笑的不行，说：“是是，我给你做好吃的。” 　　陈璟礼小尾巴一样黏着她，追问：“都是给璟礼的吗？” 　　这么开心啊……话都多了不少。 　　楚烟转身，不厌其烦地说：“对，都是璟礼的，璟礼选的菜，当然是璟礼的。” 　　如果眼神可以实体化，楚烟毫不怀疑陈璟礼眼里已经放起了烟花，身后的尾巴疯狂转动……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楚烟有点想询问他的过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追究那些也没什么意思，无法改变。虽然未来也难测，但她留在陈家的每一天，至少可以让陈璟礼选喜欢的食物时不用紧张，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 　　即使楚烟承诺过会一直陪着他，但楚烟还是“活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态度，身边多了一个陈璟礼，她也没计划过什么未来。和陈璟礼相处的时光，有一天算一天，可以稍微改变一下陈璟礼的生活，让他的“病情”进步一点，楚烟觉得也足够了。 　　小呆子现在的话也越来越多了呢，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正常和她交流了。 　　楚烟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听着陈璟礼不停歇地追问，小傻子不相信一般不停重复一个问题：“都是璟礼的吗？璟礼一个人的吗？” 　　占.有.欲还挺强，楚烟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一个动画电影，挑了挑眉：“不，不是你一个人的。” 　　陈璟礼像一台小机器人突然坏掉了，呆呆地看着楚烟，天塌了一样。 　　楚烟忍不住笑出来，越想越好笑，最后倒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笑了好几分钟。 　　陈璟礼呜呜呜地小声叫，“不是璟礼的，不是璟礼一个人的，呜——” 　　楚烟一看他真的要哭了，眼泪都挂在眼角了，立马站起来，收起笑容，轻咳一声，说：“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呀。” 　　陈璟礼要哭不哭，眼睛红红的，表情呆呆的，看起来太好欺负了，楚烟险些恶趣味上头，又要逗他，最后想了想，把对方惹哭了，还是她来哄啊，得不偿失。 　　楚烟不再逗陈璟礼，笑着说：“我可以和璟礼一起享用美食吗？” 　　陈璟礼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眼角红红的，委屈巴巴地说：“烟烟可以，其他人……不可以。” 　　哇，好长的句子，好清晰的表达。 　　“嗯，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给别人。”楚烟承诺。 　　陈璟礼露出笑容，嘟囔：“不给别人，我的。烟烟的，我和烟烟的。” 　　楚烟惊讶坏了，都想现场给陈璟礼写一份奖状了——这表达能力进步的太快了吧！ 　　楚烟实在是惊喜，拿出平板寻思晚上再加个菜，还是理智阻止了她——浪费可耻啊，吃不完又剩下，明天吃也不新鲜。三菜一汤刚刚好，可以了，可以了。 　　楚烟小声念叨，陈璟礼好奇地看着她。 　　楚烟把遥控器塞他手里，“你看电影，我上楼工作，等做饭的时候再叫你。要听话，不要乱跑，也不要碰电器和插座，知道吗？” 　　陈璟礼似懂非懂，大概只听懂的一半，很好，楚烟的计划里又要多一项教陈璟礼电器安全的科普，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过去那些佣人有没有叮嘱过。 　　“乖。”楚烟和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先上去啦。” 　　陈璟礼看起来的确听话，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脖子转了转，目送楚烟上楼。楚烟对他挥了挥手，做了一个“转回去”的动作，陈璟礼又听话将脑袋转回去。 　　楚烟突然觉得将来她要是想恋爱了，和陈璟礼分开以后，找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小奶.狗也不错。她一直都没有明确的择偶标准，托楚明德的福，她对爱情和婚姻避之不及，从未考虑过。和陈璟礼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拒绝男生的听话和乖巧。所以，社会上真的有这样可爱乖巧的男生存在吗？ 　　当然，陈璟礼除外。 　　陈璟礼看着温馨的动画，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茫然地揉了揉鼻子，下意识想去找楚烟，突然记起对方离开前的话，又失落地坐回去。 　　——鼻子好痒，呜呜呜。 第二十章 　　声音又软又甜 　　回房间后，楚烟看了看食谱，发现部分配料家里没有，便又下单购买。 　　下午四点，楚烟揉着肩膀从房间出来，在楼梯上喊：“璟礼！做饭啦！” 　　陈璟礼“嗖”的一下站起来，窜到楚烟面前，一脸期待。 　　楚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把围裙系上，来到厨房。 　　陈璟礼亦步亦趋，满脸好奇。楚烟把食材和配料拿出来，摆在台子上，刚要把大蒜给陈璟礼让他剥，手机就响了，是网上买的食材和配料到了，楚烟让陈璟礼去拿。 　　陈璟礼站在原地没动，表情紧张。 　　楚烟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回头看陈璟礼正在COS雕塑，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手指正纠结的攥着衣角，她还以为对方没听到呢。 　　楚烟关掉水龙头，把菜放下，柔声道：“就在门口，你拿了就回来。你个子高，腿也长，一会就回来了。”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故作为难：“我倒是可以代替你去，可是外面好热，太阳也没下山，我要是热晕了怎么办呀……” 　　陈璟礼抬头，表情松动。 　　楚烟笑眯眯：“我会生病的……” 　　“不要。”陈璟礼小声说，最后看了楚烟一眼，一脸坚强地往门口走。楚烟看到他在门口停了几秒，接着拉开门跑了出去。 　　个子高就是好，如楚烟所说，陈璟礼很快就回来了，大概还不到一分钟。来到她面前时微微气.喘，眼神带着没有消散的惊惧。 　　楚烟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探究造成陈璟礼不敢一个人出去的原因。只是以后，楚烟要锻炼他慢慢和人接触，排除大脑生理上的病变，至少在思想上，陈璟礼要恢复和常人一样。 　　楚烟把蔬菜和八角桂皮等配料交给陈璟礼，吩咐道：“洗干净。” 　　陈璟礼捧着一手心配料，旁边还有几颗大蒜，楚烟叮嘱：“放在水下清洗，把表层的灰冲下来就好，再把大蒜外面的皮剥掉哦。” 　　陈璟礼低头看看，打开水龙头认真冲洗，几秒后，楚烟说：“可以了，不用再洗了，干净了。” 　　陈璟礼微微茫然，楚烟解释：“再洗会影响口感，来，把大蒜剥了。” 　　楚烟给他示范了一下，陈璟礼很聪明，立马兴致勃勃地剥起来，剥完了还不过瘾，楚烟给了他一整颗，陈璟礼快速地剥干净，接着眼睛亮亮地看楚烟。 　　楚烟哭笑不得：“可以了，少爷，再剥我们一个月都吃不完，浪费啦！” 　　陈璟礼失望，但也没有纠缠。楚烟处理葱姜蒜，把调料调好，开始切排骨，陈璟礼在一旁看着，眼神逐渐崇拜。 　　楚烟哼了一声，得意地挑了挑眉，虽然她也有点临时抱佛脚，今天早上才看的食谱，但对会做饭的人来说，学习新菜式也不难。 　　把排骨切成小段后，放进冷水，加姜片等焯血水。起锅烧油，放冰糖炒成姜糖色，再翻炒排骨，加配料调料，此时香味已经出来了，陈璟礼开心地说：“想吃！” 　　楚烟又翻炒两下，倒了点清水，把火调小，盖上盖子，说：“还没熟呢，不能吃，别着急啊。” 　　陈璟礼可怜地看着她，楚烟奇道：“你现在是不是故意装可怜？”还知道她吃这一套？ 　　楚烟本是随口一说，有调侃的成分，结果陈璟礼还真避开了她的目光，隐隐露出一股心虚的神情。 　　楚烟笑死了，摇了摇头，去准备椒盐炸虾仁了。虾仁是买的处理好的，楚烟直接放进倒了调好配料的碗里腌制。十分钟后拿出来，裹上淀粉和鸡蛋搅成的面糊，放进锅里炸。 　　陈璟礼蹦蹦跳跳，一会躲崩出来的油，一会伸着脑袋看锅里炸的金黄的虾仁，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楚烟夹了一只虾仁给他，还没来得及叮嘱，陈璟礼就一口吃了进去，瞬间就被烫出了眼泪，即使如此，还是顽强地嚼了几下咽下去。 　　楚烟无奈，叹了口气，“烫到没有？张嘴我看看。” 　　陈璟礼泪眼汪汪地张嘴，没红没.肿，问题不大。但楚烟还是轻轻吹了两下，叮嘱道：“不许吃了，等会开饭再吃。” 　　陈璟礼瞬间感觉天塌了，张着嘴站在原地，舌头都忘了收回去。 　　楚烟转身继续炸虾仁，过了几秒，陈璟礼突然跑过来，声音又软又甜地喊：“烟烟——烟烟——” 　　楚烟手一抖，险些把虾仁炸糊了，她连忙捞起来，惊悚地看着陈璟礼。 　　陈璟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甜甜软软，蜜糖一样，表情还极为可爱，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带了一丝哀求和可怜，狗狗一样不停喊她的名字。 　　楚烟傻眼了。 　　陈璟礼高高的个子，突然弯下腰来，极有冲击力的漂亮脸蛋凑到她面前，尾音拖得很长：“烟烟——” 　　楚烟呆呆地说：“啊……” 　　陈璟礼天真可爱：“璟礼还想吃，好香，想吃。” 　　楚烟没有反应，陈璟礼拉住她的胳膊，使劲晃：“璟礼再吃一点，一点点，吹吹再吃，不烫。” 　　他竟然还知道是因为刚才自己烫到了才不让他吃…… 　　楚烟看着陈璟礼清冷精致的五官，虽然她过去没见过陈璟礼，但也大概了解这位大少爷不是什么开朗活泼的性格，从他的五官和给人的感觉来看，陈璟礼应该不是什么和善的性格，应该是成熟冷淡的。 　　楚烟想起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陈含煜，兄弟两人虽然长得不像，但在陈家长大，陈含煜就是陈璟礼小时候的翻版吧，那么小的年纪就一脸沉稳，大概也可以推测出陈璟礼过去的性格。 　　总之，无论正常的陈璟礼是什么样的，绝对不会为了一口吃的甜甜软软的……撒娇。 　　楚烟眨了眨眼，不知道将来陈璟礼恢复正常了会不会记得这些事，如果还记得，她不会被灭口吧？ 　　楚烟轻咳一声，说：“别晃了，我的胳膊要断了。” 　　陈璟礼犹犹豫豫松开手，还是一脸可爱期待的模样。 　　遭不住遭不住。楚烟叹气，重新炸虾仁，炸好一个给他喂一个，因为楚烟如果不喂，他就会不停喊楚烟的名字，为了自己将来的人身安全，楚烟放弃抵抗了。 　　虾仁还剩一半时，楚烟忍无可忍，拍了陈璟礼脑袋一下，面无表情地说：“灭口就灭口吧。” 　　陈璟礼舔了一下嘴.唇，回味食物的味道，听到这句话，脑海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楚烟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筷子，命令道：“你，现在，立刻，离开厨房。” 　　陈璟礼傻了几秒，委屈地离开了。楚烟满意地点点头，刚下锅炸了几个，陈璟礼又回来了，不敢进厨房，只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偷看。 　　又装…… 　　楚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陈璟礼的，才会拿他没办法。 　　“……进来吧。”楚烟无奈。 　　陈璟礼表情立马阴转晴，蹦蹦跳跳地进来，不敢撒娇也不敢求吃的了。 　　楚烟扫了他一眼，陈璟礼表情无辜。 　　楚烟失笑，全部炸完以后撒上椒盐粉，她刚撒了一点陈璟礼就凑过来，热情地说：“璟礼来！” 　　楚烟让出位置，陈璟礼抓起椒盐粉，小心翼翼地撒在炸好的虾仁上。 　　“端到桌子上，不要偷吃。”楚烟说。 　　陈璟礼愉快地端着盘子出来，放到桌子上时停了一会，他偷偷回头看楚烟，正对上楚烟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身体抖了一下，飞快跑回厨房。 　　楚烟准备剩下两道菜时突然想起来没蒸米饭，她火速淘米放进锅里，设置好模式才松一口气。 　　陈璟礼瞪大眼睛，楚烟说：“失误，失误，不小心忘记蒸米饭了，哈哈哈。” 　　陈璟礼歪了歪头，不知听懂没有，跟着傻笑。楚烟有条不紊地准备剩下的番茄金针菇肥牛汤，烫番茄、倒调料，放金针菇和肥牛，卖相极佳。陈璟礼单纯的脑袋只有一个想法：好香，好想吃。 　　楚烟让陈璟礼端出去，又清炒了一份莴笋，红烧排骨也好了，撒上熟芝麻后色香味俱全，又等了大约十分钟，米饭也蒸好了，她来陈家后和陈璟礼一起的第一份大餐准备好啦！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谢谢各位支持，v章评论发红包~鞠躬~ 第二十一章 　　楚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一更） 　　楚烟把碗筷拿出来， 递给陈璟礼：“放到餐厅。” 　　陈璟礼应了一声，抱着餐具飞快跑了。等楚烟收拾完出来一看，碗筷摆的整整齐齐， 放在他俩平时坐的位置上。 　　楚烟诧异地看了陈璟礼一眼，陈璟礼双手放在膝上， 坐姿非常乖巧，正仰着头看她。 　　楚烟笑着说：“璟礼做的真棒， 摆的这么整齐。” 　　陈璟礼弯着眼睛笑， 楚烟在他对面坐下，又笑眯眯说：“璟礼可以帮我盛米饭吗？” 　　楚烟指了指电饭煲， 陈璟礼起身， 把两个人的碗拿过去， 几秒后回来， 两人碗里皆是满满的米饭， 楚烟毫不怀疑陈璟礼想在碗里垒起一座小山，从压的很平的角度可以看出。 　　楚烟沉默了两秒，开口：“那个……” 　　陈璟礼一脸期待，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疯狂转动起来了。 　　“我吃不了啊！”楚烟哭笑不得，“太多了……虽然你压的很结实，看起来只有一碗米饭……” 　　但她平时也只有半碗的饭量啊！ 　　楚烟无奈又好笑。陈璟礼表情空白了几秒，可能没有理解。 　　楚烟噗嗤笑了一声， 重复道：“太多啦， 我吃不了。” 　　要不然倒回锅里？楚烟正想着， 面前就递过来一个碗， 碗里和她的一样， 是压的厚厚实实的米饭， 陈璟礼目光纯净地看着她。 　　楚烟惊讶道：“你帮我吃吗？” 　　陈璟礼点头， 艰难表达：“烟烟吃不了……璟礼，璟礼吃！璟礼帮……” 　　“璟礼帮助我呀？”楚烟开心地说。 　　陈璟礼继续点头，学她说话：“璟礼帮烟烟！我、我都可以！” 　　楚烟心里柔软：“你都可以吃掉？” 　　陈璟礼严肃地点头，仿佛面临的不是楚烟多出来的半碗米饭，而是什么严峻的问题。 　　但楚烟还是挺感动的，陈璟礼心思单纯，能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不错了。 　　楚烟把半碗米饭拨到他碗里，陈璟礼使劲用筷子压了压，失败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米饭，又求救地看向楚烟。 　　楚烟乐意陪他做这种没意义又无趣的小事，她起身拿了盛饭的饭勺，递给陈璟礼。 　　陈璟礼眼前一亮，用饭勺使劲压多出来的米饭……还是失败了。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楚烟轻咳一声，把饭勺从他手里拿过来，说：“碗太小了，下次换个大碗就可以盛下了。” 　　陈璟礼又开心起来，重复道：“换大碗！” 　　楚烟笑：“下次……等下次碗不够大时再换。” 　　“嗯！”陈璟礼重重点头，吃了一大口米饭，说：“烟烟的！” 　　楚烟夹了口菜，慢悠悠地问：“好吃吗？” 　　“好吃！”陈璟礼腮帮子鼓鼓的，只吃白米饭看起来也很开心。 　　楚烟恶趣味上头，问：“那……是我的米饭好吃，还是你的米饭好吃？” 　　陈璟礼停止咀嚼，呆呆地看着她——又傻了。 　　楚烟想笑，又怕被陈璟礼发现，小呆子有时候挺敏.感，有时候又呆呆傻傻。 　　楚烟故作严肃，追问：“谁的好吃？” 　　陈璟礼有限的脑容量努力思考什么是楚烟的米饭，什么是他的米饭。 　　上面的是楚烟的，下面的是他的吗？可他还没有吃到自己的米饭呢。 　　陈璟礼小心地从碗底扒了一口米饭，认真地尝了一下，再次傻眼——味道一样的呀，呜呜呜，他尝不出不同。 　　楚烟见好就收，不敢继续逗，笑着说：“我觉得璟礼的米饭比较好吃，因为里面加了好多好多‘可爱’。” 　　陈璟礼傻傻地看着她，楚烟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说：“尝一尝。” 　　陈璟礼木然地把排骨放嘴里，没两秒钟表情又变了，兴奋的不行。 　　真是一个可爱的天气预报，一会晴天一会雨天，一会阴云，一会又艳阳天。 　　楚烟摇了摇头，两人安静地用餐，快结束时陈璟礼说：“烟烟的米饭好吃。” 　　楚烟愣了愣，几乎都忘了这个话题。她把嘴里的菜咽下去，笑道：“嗯，是嘛。” 　　陈璟礼把空碗立起来给她看，表情很认真：“烟烟的米饭好吃。” 　　楚烟惊讶：“全部吃完以后，才对比出来的吗？” 　　陈璟礼点头，楚烟一看他那严肃正经的样子又想逗他了。 　　“为什么我的米饭比较好吃呢？”楚烟挑事，故意说：“我觉得还是璟礼的比较好吃耶。” 　　陈璟礼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认真道：“烟烟的好吃。” 　　楚烟眯眼：“为什么呢？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哦。”为了逗对方，她把自己的脸都打肿了，方才还说陈璟礼的米饭比较好吃呢。 　　楚烟面不改色，丝毫不心虚。 　　出乎意料的，陈璟礼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计较，只是回答她最初的问题：“烟烟好，喜欢烟烟。” 　　陈璟礼憋出这两句话后，就说不出别的了，但楚烟也明白他的意思。楚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打算接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陈璟礼倒也不着急，皱着眉像是在思考，楚烟一脸笑容，耐心等待。 　　“烟烟有……很多很多‘可爱’，”陈璟礼说，“比璟礼还多。” 　　陈璟礼张开手，画了一个很大的圆，“很多很多，特别多……” 　　还会用排列句了，楚烟捧场：“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可思议，我比璟礼的‘可爱’多这么多呢。”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在说食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互吹彩虹屁呢。 　　陈璟礼掰着手指头数：“烟烟可爱，漂亮，厉害……很厉害！” 　　楚烟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我吗？璟礼你是在夸我吗？” 　　话题还真的从食物变成了互吹彩虹屁，可爱这个形容她不意外，吃饭前她形容过对方，陈璟礼记住很正常。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夸她漂亮。 　　楚烟来兴趣了，问：“我漂亮吗？” 　　陈璟礼点头，楚烟又问：“哪里漂亮？” 　　陈璟礼傻了，说不出话了，偏偏楚烟还认真地盯着他，非常正经的样子，仿佛真的好奇自己哪里漂亮。 　　陈璟礼很想回答，但他表达不出来，在楚烟“灼.热”的目光里，说：“就是……漂亮，最漂亮！” 　　“哦？”楚烟挑眉，“你见过几个女人啊，就说我最漂亮，是不是骗我的？听说越好看的男生越爱说谎，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骗我的吧？” 　　噼里啪啦几顶帽子扣下来，即使陈璟礼不完全明白，也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急道：“璟礼没骗人，璟礼不撒谎！” 　　“空口无凭，花言巧语。”楚烟轻哼，“越好看的男生越不能信，你这张脸就写满了骗子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楚烟憋笑。 　　陈璟礼可怜兮兮地说：“不撒谎……烟烟最漂亮。”璟礼心里烟烟第一好看。 　　楚烟丝毫不收敛：“嗯……那你发誓。” 　　陈璟礼委屈脸：“璟礼不会。” 　　楚烟一本正经：“那我教你，你跟着我学。” 　　“好。”陈璟礼乖乖点头。 　　“我发誓，楚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过。” 　　陈璟礼跟着学。 　　“如果有一天，楚烟不再是最漂亮的女孩……”楚烟顿了顿，“就把陈璟礼变成一头小猪，一头没有饭吃的小猪。” 　　哇，太恶毒了——楚烟眼角抽筋，拼命控制表情。 　　陈璟礼张了张嘴，好害怕：“璟礼不想变成没饭吃的小猪。” 　　这件事对陈璟礼来说挺重要，他不想饿肚子呜呜呜。 　　“只要我在你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你就不会变成小猪呀。”楚烟微笑解释。 　　“烟烟就是最漂亮的……”陈璟礼嘟囔。 　　“那你发誓嘛。”楚烟催促，坏心眼地眨了眨眼。 　　女人笑眯眯，面对他时永远是一张笑脸，大大的眼睛弯着，是他无法描述的温柔和亲和。 　　陈璟礼不懂为什么要学楚烟说那样的话，在他心里楚烟永远是最漂亮的，不会有人比楚烟更漂亮，他为什么要变成小猪。 　　在楚烟的催促和wink攻.势下，陈璟礼乖乖发了誓。 　　“这可是你说的哦。”楚烟终于狂笑出来：“永远也包括你未来脑袋恢复正常哦！” 　　楚烟竟然有点期待陈璟礼恢复正常后得知自己发了这么一个离谱的誓言后是什么反应，哈哈哈。到那个时候，两人应该会解除婚姻关系，陈璟礼大概会和真正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她也会继续结婚前的生活……虽然一个人，但也轻松自由。 　　前妻永远是最漂亮的，违反誓言就要变成猪，哈哈哈哈哈—— 　　楚烟捧着肚子狂笑，还脑补出了陈璟礼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哎呀，还有点新鲜呢。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楚烟对陈璟礼也放低了戒备，亲.密不少，她竟一点也不惧怕和真实的陈璟礼见面，哪怕对方可能和现在的小呆子截然不同，冷静沉稳还是严肃冷漠呢，她都很期待。 　　陈璟礼不知道楚烟的心理变化，只看到她一张脸笑的和花朵一样美丽，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烟烟就是最漂亮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哼！他才不会变成没饭吃的小猪！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排发红包~谢谢支持 第二十二章 　　“烟烟吹吹，吹吹不疼。”（二更） 　　饭后楚烟收拾餐桌， 将剩饭剩菜倒进垃圾桶，把空盘子放进洗手池里，准备洗碗。 　　陈璟礼也跟了过来， 站在她旁边，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楚烟挤上清洗剂， 擦在碗筷上，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去客厅玩吧。” 　　陈璟礼摇头， 没动。楚烟也不勉强，轻松地清洗餐具， 在她洗完第一个干净的碗， 准备放到一旁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楚烟转头， 看到陈璟礼低头看手里洁白的碗， 神色不明。 　　楚烟教他：“用干净的布擦干净。” 　　她指了指挂在架子上专门清理餐具的布。 　　陈璟礼听话地取下来，不甚熟练地擦拭，还险些失手将碗摔下去。 　　楚烟洗好一只碗，陈璟礼就接过去擦干净，两人没怎么聊天，竟很有默契。身边人有规律的呼吸声和冲洗碗筷的声音让楚烟微微出神，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很多画面。 　　比如童年时母亲下厨给丈夫和女儿准备美食， 饭后也不要佣人帮忙， 亲自将厨房收拾干净。楚明德一边打趣妻子， 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 进厨房和妻子一起收拾。低喃的情.话和笑声偶尔传出来。幼小的楚烟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正在吃饭后水果， 小短腿一晃一晃， 好奇地问：“阿姨，爸爸妈妈在做什么？为什么不陪烟烟？” 　　佣人温声说：“先生和太太在洗碗呢。” 　　小楚烟瞪大眼睛，面露不解，她虽然年龄小，但也大概知道这种事平日都是佣人阿姨在做的。 　　佣人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一下，浅显地解释：“嗯……也不算是洗碗。” 　　楚烟求知欲很强，傻傻地追问：“那是什么呀？” 　　佣人不知该怎么和孩子解释，想了一会，笑着说：“先生和太太感情好，所以无论是做什么都是很快乐的，包括洗碗这样的小事。” 　　那时的楚烟似懂非懂，将手里的水果吃完，跑到厨房门口偷看。正看到母亲靠在父亲身上，手上还带着洗洁精的泡沫，楚明德似乎在说什么，两个人笑作一团，宋冬玥将手上的泡沫抹到楚明德脸上，楚明德没有任何恼意，低头去亲妻子，宋冬玥笑着躲，没一会就靠在流理台上拥.吻起来。 　　“哎呀……”佣人匆匆把楚烟抱开，笑眯眯地问：“今天有烟烟最喜欢的动画片播，我们要不要去看？” 　　楚烟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被佣人抱着去看动画片了。 　　这些宋冬玥去世前、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画面一直牢牢的留在楚烟的脑海里，因为宋冬玥的关系，年轻时的楚明德也没有被她踢出这些回忆。 　　童年时的父亲和成年后的楚明德，对楚烟来说不是一个人。 　　其实离开楚家的这几年，楚烟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并不多，倒是和陈璟礼结婚以后，多次回忆起了童年。对楚烟来说，家已经是一个很缥缈的字了，她既不怀念，也不渴望，因为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幸福和快乐不会回来了，怀念无用。也因为母亲去世了，楚明德如同变了一个人，她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对家的渴望几乎趋于零。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都不在了，谁还能给她家？ 　　未来的恋人吗？ 　　楚烟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经历了楚明德再婚生子，她对爱情可没什么期待。 　　只是此时此刻，她和陈璟礼配合默契的动作，让她没有由来地想起过去，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她曾经很熟悉的温馨和快乐，就像当年楚明德和宋冬玥一起在厨房嬉笑洗碗的场景，让楚烟生出了几分这里是家的错觉。 　　她和陈璟礼是家人，两人刚刚吃完一顿一起准备的晚餐，现在又一起洗碗……哎？还真像家人呢。 　　楚烟抬头看了陈璟礼一眼——男人侧脸英俊，目光专注，因为没有说话，所以脸上表情很浅，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 　　更像一家人了。 　　楚烟噗嗤笑了一声，陈璟礼转头，露出呆萌表情，楚烟没说什么，和他一起收拾完厨房后就各做各的事了。当然，陈璟礼的事就是发呆和看电视，时间到了就上楼休息，生物钟还挺准。 　　楚烟卡着时间敲陈璟礼的门，陈璟礼很快开了门，身上已经没了沐浴后的水气，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楚烟沉默了几秒，盯着陈璟礼的头发，困惑道：“为什么又不擦头发？” 　　她碰了碰陈璟礼的脸，对方应该是洗好澡了，也洗漱过了，就是又又又不擦干头发。 　　楚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陈璟礼怎么就记不住呢？如果她晚上没过来，对方是不是又要带着一头湿发睡觉了？这是什么坏习惯啊！ 　　楚烟认命地拿过毛巾，拍了他脑袋一下，陈璟礼弯腰，楚烟熟练地给他擦头发上的水，再用吹风机吹干，虽然是夏天，但家里开着冷气，湿着头发睡觉也不行啊！ 　　楚烟一边教育一边叮嘱，也不知陈璟礼听进去没有，始终一副乖巧认真的模样。楚烟无奈，只能决定自己以后多看着他点。 　　…… 　　两人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无论是陈家人还是佣人，都没有来“打扰”过，除了在饮食上需要花时间和金钱，倒是和之前有佣人时差别不大。 　　楚烟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楼梯和落地窗前厚厚的灰尘震到了。她抬手摸摸了摸，指腹一层黑。 　　楚烟回忆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佣人不来这里的，大约十天前？或者更久？ 　　楚烟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现在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陈璟礼，陈璟礼可以负责个人卫生，她不需要操心，顶多每天监督他有没有洗漱干净，隔两天帮他刮一下胡子，当然，她还在努力教陈璟礼自己做这些事，只是陈璟礼“学习快”的天分时有时无，到现在还是楚烟战战兢兢地帮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给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伤口。 　　除此之外就是饮食问题，楚烟正儿八经下厨的次数并不多，早餐很好解决，午餐和晚餐偶尔煮面，偶尔点外卖，有时间有心情才会不嫌烦地自己做饭，陈璟礼还会帮忙，虽然不熟练，但给她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所以，对楚烟来说，陈璟礼真的不算什么负担。除了每天帮他把衣服丢洗衣机和准备一日三餐，在她看来和以前独居是区别不大，那天晚上和陈璟礼洗碗时突然感觉到家的氛围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后就不记得了。 　　而卫生问题……她也只是习惯性的偶尔打扫自己的房间，吃饭时顺手擦擦桌子，洗碗时顺便清理厨房环境，在客厅放松时随手擦一下桌面，除此之外……她完全没有打扫房间卫生的概念。 　　楚烟把一楼转了一圈，除了厨房和餐厅还算干净，其他地方真的惨不忍睹。 　　楚烟发了一会呆，上楼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计划，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要大扫除啦！不然她和陈璟礼要住在垃圾窝了！ 　　楚烟当天晚上忙到凌晨，第二天七点就起床了，把睡眼朦胧的陈璟礼从床上扒拉起来，把他推进洗手间解决个人卫生，再拉着吃早饭，陈璟礼头发没梳，碎发一部分遮住眼睛，一部分张牙舞爪地支棱着，配着他那张天生冷峻疏离的脸，很有喜感。 　　楚烟嘴里叼着面包，起身直接用手给他梳理头发。陈璟礼垂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呆呆地喝牛奶。 　　早餐吃完了，楚烟拉着陈璟礼来到客厅，把储物间的清扫工具拿出来，她一个陈璟礼一个。 　　陈璟礼呆呆地抓着手里的工具，眼神充满了迷茫。楚烟给他示范了一下，说：“这样扫，把地上的垃圾和灰尘打扫干净，沙发和茶几底下也要扫哦。” 　　叮嘱完以后，楚烟就提着扫帚去打扫其他地方了，几分钟后她回头，陈璟礼还呆呆站在原地，身体僵硬，表情无措，盯着手中的打扫工具，一会举起来，一会又放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楚烟闷笑，回到他身边，弯腰打扫起来，“这样，跟我学。” 　　陈璟礼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跟着楚烟学起来。他的学习天赋在这里又起效了，没一会就像模像样地打扫起来，只是身体还是很僵硬，和做饭洗碗打下手相比，这种家务大概难度更高，对过去的他来说也更为陌生。陈璟礼出事前大概都不知道家里是要定期大扫除的，因为每天都会有人帮他打扫干净，他回来或出门前看到的永远是干净整洁的房子。 　　看陈璟礼笨拙的上手后，楚烟就不管他了，去擦家具和各种装饰品，灰尘很厚，一遍都擦不干净。 　　陈璟礼虽然上手了，但还是总出小差错，比如碰到头、磕到膝盖，楚烟哭笑不得，检查后发现问题不大，一边调侃“小笨蛋”，一边轻轻帮他揉磕到的地方。 　　两人坐在地上，陈璟礼左边的膝盖有点红，他皮肤太白，稍微碰一下就会红，不过没流血没破皮，问题肯定是不大的。楚烟轻轻碰了两下，又吹了吹，说：“好啦，没大问题，等一会就不疼了。” 　　陈璟礼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又看看楚烟，可怜地说：“疼……” 　　楚烟皱眉，重新蹲下来：“疼吗？难道伤到骨头了？”这样表面的确是看不出来的。 　　陈璟礼眨了眨眼，单纯天真地说：“烟烟吹吹，吹吹不疼。” 　　楚烟也眨了下眼，没有多想，低头认真地吹起来：“……好了吗？还疼吗？” 　　陈璟礼想说还疼，还要吹吹，但他此时不算聪明的大脑却提醒他不能这么说。 　　陈璟礼诚实地说：“不疼了，烟烟好。” 　　楚烟乐，这家伙现在表达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喜欢把长句简短化，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听得懂，陈璟礼大概会一句话一个字。不知道是脑子不清醒没法说长句，还是真实的性格在作祟。 　　楚烟耸了耸肩，把陈璟礼拉起来继续干活，结果没一会对方又闹出动静了。 第二十三章 　　”烟烟可以摸。”（三更） 　　陈璟礼从刚拖过的地面上走过， “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屁.股着地。 　　陈璟礼懵了，茫然地看着地上的水， 他听从楚烟的指挥，刚刚拖过地， 比之前轻松，也比之前简单， 他还干的挺开心， 满满的成就感，为什么…… 　　陈璟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屁.股的疼痛， 委屈和伤心一股脑袭来， 他呜了一声， 眼圈红了。 　　楚烟本来在厨房清洗油烟机， 听到动静后跑出来， 只看到陈璟礼坐在一滩水里，满脸委屈，眼角已经挂上泪花了。 　　楚烟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这样拖地不摔跤才怪。 　　楚烟哭笑不得地走过去，笑道：“怎么……坐到地上了？” 　　陈璟礼委屈地说：“……欺负我。” 　　楚烟：“呃？” 　　陈璟礼看着拖把，十分生气：“它欺负我，摔倒了。” 　　楚烟笑得不行， 解释道：“水太多了， 不能这么拖地， 这样的地板， 留这么多水肯定滑呀。” 　　陈璟礼听不懂， 但他明白楚烟说的“不能”。 　　陈璟礼又呜了两声， 可怜地说：“好疼。” 　　楚烟把他拉起来， 关心道：“摔到哪里了？尾.椎还是屁.股？” 　　陈璟礼抽抽噎噎：“屁股好疼，呜呜呜……”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疼，哭得也很伤心，和之前不同，看来是真的摔疼了。 　　楚烟看了看他的个子，这样的身高，屁.股着地，的确摔得不轻啊。 　　楚烟下意识想检查，手都伸出去了了，突然停下，在空中僵了几秒，又收回来，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那个……屁.股上肉多，摔一下没事的，最多疼几天就好了。” 　　陈璟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以为楚烟会像往常一样替他揉揉，温柔地吹吹。 　　他没有骗人呀，真的很疼。 　　陈璟礼往楚烟靠了靠，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重复道：“好疼……烟烟。” 　　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她，楚烟心升负罪感，但还是后退了一步，望天：“你你自己揉一下就好了呀！” 　　好想停止这个话题，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璟礼那一脸期待是怎么回事啊！想让她给他揉屁.股吗！ 　　老天爷。 　　陈璟礼不哭了，可怜道：“烟烟吹吹，揉揉。” 　　楚烟手里拿着抹布，努力解释：“男女授受不亲，异性的屁.股是不能随便摸的。” 　　陈璟礼茫然：“不能摸？” 　　楚烟点头：“不能！” 　　陈璟礼若有所思，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楚烟补充：“任何人都不可以摸，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听明白了没有？” 　　陈璟礼抬头，突然笑起来：“听明白了，只给烟烟摸！” 　　说完又靠了过来，一副求摸摸的样子。 　　楚烟险些吐血，没忍住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傻瓜！包括我，也包括我！” 　　陈璟礼捂着屁.股后退两步，面露惊恐，他不明白烟烟为什么不帮他揉揉吹吹，还打他。 　　陈璟礼唇角往下拉，露出委屈的表情，执拗道：“烟烟可以摸。” 　　陈璟礼顿了顿，骄傲地补充：“璟礼的所有……所有地方！” 　　他觉得说的很好，很顺利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所以又咧着嘴笑。 　　“苍天……”楚烟捂脸，有气无力道：“不，我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烟烟可以！” 　　“我不可以……”楚烟叹了口气，“只有你最亲密的人才可以，我不是啊。” 　　如果未来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随意的抚.摸陈璟礼，那应该是他的妻子，哦，她也是他的妻子，不过两人和假夫妻的差不多，硬要总结关系，那也应该算姐弟？或者兄妹？总之不是可以互相摸.屁.股的的夫妻。 　　“烟烟是……”陈璟礼抓着T恤的下摆，无措地重复：“烟烟可以，烟烟是亲密的……烟烟是璟礼最亲密的人。” 　　他不明白楚烟为什么一直否认，却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慌，好像楚烟随时会离开，可他连离开是什么不太明白，只能无助地重复：你最重要，你最亲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都可以。 　　可惜，他表达的不好，所以很沮丧。屁.股真的很疼，可他不想揉，因为烟烟不喜欢，不会给他吹吹、给他揉揉了。 　　陈璟礼难过极了，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脑袋垂下来。 　　楚烟不知为何想到了长颈鹿，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脑袋，垂下头来和人类亲密的蹭.蹭。 　　楚烟扶额，叹了口气，说：“……转过来。” 　　陈璟礼低着头转身，露出瘦削的后脖.颈。楚烟突然有点出神，陈璟礼大概两年多都没出过家门，也没见做什么运动，除了骨架在那里撑着，显得高高大大，其实是偏瘦的。即使后来不吃陈家的饭，他好像也没长胖一点，不知是两年间搞坏了肠胃，还是天生体质如此，吃不胖。 　　无论是哪种原因，楚烟都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忍不住捏了捏陈璟礼的后颈，感觉到亲.昵的陈璟礼抬起头，悄悄看了楚烟一眼。 　　楚烟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心疼，又捏了两下，像是安抚炸毛的小猫仔。陈璟礼舒服地眯起眼眼，重新开心起来。 　　楚烟自然地帮他揉了两下，问：“这里疼不疼？” 　　她轻轻按在对方的尾椎上，陈璟礼诚实地摇头，“不疼。” 　　楚烟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伤到尾椎就好。她默不作声的帮陈璟礼摔到的位置揉了一会，感觉要把这辈子的脸皮都用光了。 　　楚烟实在不好意思，收回了手，轻咳道：“好了吧？”就算没好她也不能继续揉了！ 　　陈璟礼说：“好了！”还有一丢丢疼！但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烟烟没有讨厌他！哼哼！ 　　陈璟礼身后无形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楚烟仿佛能看到一样，好笑道：“要不要上楼换裤子？这里湿了一块。” 　　楚烟指了指。 　　陈璟礼点头，接着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烟想把抹布扔他脸上，笑道：“自己去！” 　　陈璟礼怏怏应了一声，自己上楼换裤子去了。 　　楚烟继续干活，陈璟礼下来后，她把拖把上的水拧了一下，还给陈璟礼，让他继续拖。 　　一楼打扫完了，楚烟拿出两块糖，放陈璟礼手里，称赞道：“璟礼真棒，璟礼怎么会这么厉害呢？打扫的好干净呀！这是我见过最干净整洁的客厅了！” 　　陈璟礼仰头挺.胸，一脸自豪。 　　——小孔雀，一被夸就飘的没边儿，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楚烟勾唇笑，又给陈璟礼取了一个小动物的外号。 　　陈璟礼不知道，愉快地听楚烟夸奖他，最后和楚烟分享糖果，一人一颗糖。夏日的清晨，空气里仿佛都散发着糖果的香甜。 　　两人上了二楼，先把床上用品换下来，陈璟礼帮忙不多，因为他总是不小心钻到被子里，或者被盖住头，惊慌失措地到处跑，一边叫楚烟一边喊好黑，吓得不行。 　　楚烟黑着脸把床单从他头顶取下来，笑骂：“笨蛋！” 　　陈璟礼傻乎乎地乐呵，被楚烟打发到一旁站着，省的添乱。 　　接着就是打扫卫生，陈璟礼熟练了不少，楚烟还是让他扫地拖地，她擦灰尘，两个人的房间都不脏，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还有一个客房，因为现实原因不可能有人住，所以只是简单的通风，把表面的灰尘清理了一下，最后把楼梯打扫完，今天的大扫除就完成了！ 第二十四章 　　“不嫌我脏啊，吃我剩下的。”（一更） 　　忙完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了， 两人又累又饿，楚烟从冰箱里拿出超市买的饺子，直接下了两包。吃完后谁也不想动， 双双靠在椅子上发呆，恨不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最后楚烟强撑着疲惫和困意把碗筷清洗干净， 再把陈璟礼叫起来。 　　“去洗澡，”楚烟推了推他， 打了个哈欠：“身上全是灰， 洗干净了再睡。” 　　陈璟礼乖巧地站起来，两人迷迷糊糊地上楼， 各自回了房间。 　　洗完澡后， 楚烟盯着镜子里滴水的头发， 随手擦了两下便去了陈璟礼房间。楚烟觉得自己将来如果有孩子， 她一定是那种人前不让孩子吃雪糕， 她自己偷偷吃好几根的父母。 　　她又累又困，真的不想吹头发了，等会从陈璟礼房间回来说不定就干了，偶尔一两次不吹头发睡觉也没事嘛。 　　楚烟晕晕乎乎进了陈璟礼房间，陈璟礼也洗好了，头发果然没有吹。楚烟懒得说什么了，熟练地拿起毛巾， 呼啦呼啦给陈璟礼擦头发， 手法有些粗.暴， 陈璟礼晃来晃去， 艰难保持平衡。 　　楚烟正要开吹风机时， 陈璟礼突然站起来， 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楚烟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陈璟礼伸手，靠近楚烟的脸颊。楚烟前一晚没休息好，今天又干了一上午的活，此时大脑反应极为迟钝，也没有躲。 　　陈璟礼修长好看的手指伸向了她耳后，挑了一缕头发出来，认真地看了几秒，说：“湿的。” 　　楚烟“昂”了一声，慢吞吞地回答：“是呀。” 　　陈璟礼歪头：“头发要吹干，不然会生病，要打针，要吃药……” 　　好熟悉的话，楚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呢？” 　　陈璟礼正经脸：“药很苦的，打针很疼的。” 　　楚烟又打了一个哈欠，干脆坐下来，困倦地说：“没关系，我不怕疼，也不怕苦。” 　　陈璟礼瞪大眼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楚烟重新拿起吹风机，催促道：“过来，快点。” 　　陈璟礼站着没动，脸都憋.红了。楚烟茫然不解，陈璟礼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不听话是坏孩子！” 　　楚烟眨了眨眼：“呃……” 　　陈璟礼夺过她手里的吹风机，看了几秒，打开开关，十分不熟练地给楚烟吹头发，手法很奇怪，还有点眼熟。 　　楚烟懵逼了一会，终于想起来陈璟礼给她吹头发的动作是跟她学的，但陈璟礼是短发，楚烟是长发，这样的结果就是楚烟头发被吹成了非主流。但没关系，她家璟礼不懂嘛，能有这个心就很不错了。 　　楚烟昏昏欲睡，陈璟礼关掉吹风机以后，她站起来，重新把陈璟礼按到椅子上坐下，瞪着眼睛强迫自己精神起来，把对方头发吹干。 　　吹完了以后，她起身拍了拍陈璟礼的脑袋，说：“我先去补觉了，晚上见。” 　　“晚上见。”陈璟礼乖顺地说，同时把她送到门口。 　　关门前，楚烟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你刚才帮我吹了头发……” 　　陈璟礼一脸天真无邪，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会吹头发，会用吹风机啊？”楚烟脑子还是不太清醒，问的内容也颠三倒四。 　　陈璟礼茫然摇头，不知回答的她哪一个问题。 　　缺觉和疲惫让楚烟头开始疼了，她也没管陈璟礼是否回答，匆忙丢下一句“不行我要去休息了”便离开了。 　　陈璟礼站在门口，直到楚烟回房间他才缓缓把门关上。来到镜子前，看了吹风机一会，把插头拔了下来，歪了歪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也打着哈欠去休息了。 　　…… 　　楚烟睡到六点才起来，重新洗了个脸，精神饱|满的下楼。陈璟礼已经起来了，正在客厅看电视。 　　楚烟习惯性地揉了下他的脑袋，解锁手机，点进外卖软件，笑着说：“老规矩，今晚不做饭，你想吃什么自己点，都可以哦。”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价格区间，虽然陈璟礼大概率不明白，但如果价格超了，她可以调整一下嘛，反正提前说了，也不是骗人哦。 　　陈璟礼认真选起来，一大半都是甜食，草莓圣代，巧克力慕斯蛋糕，还有奶油泡芙。 　　楚烟咋舌：“你这么喜欢吃甜食吗？” 　　陈璟礼咽了咽口水，虽然没说话，但从表情到肢体语言全部表达了他的喜欢。 　　楚烟制止他继续点甜食的举动，失笑道：“够了，不能再多点了，当零食吃可以，不可以当主食，再选点别的。” 　　陈璟礼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楚烟竟然能读懂他的意思：是你说要我自己选的。 　　脑补出内容的楚烟敲了陈璟礼脑门一下，陈璟礼叫了一声，捂住脑门。 　　楚烟又秒懂他的想法：我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打我？ 　　楚烟哼笑一声，说：“不听话的孩子要挨打。” 　　陈璟礼捂住嘴巴，满脸惊慌，不敢再用眼神和表情控诉她了，急切道：“璟礼听话！” 　　“哼哼，”楚烟假意安抚，“璟礼听话，所以不要再点甜食了，选点正常的饭菜？” 　　陈璟礼纠结了一会，缓缓点头。楚烟松了一口气，最后两人一起选了一份披萨和一份寿司。付款时楚烟看着金额肉疼地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虽然客观来说，陈璟礼的确算不上负担，但在吃上面，她现在的花销差不多是以前的两倍，甚至更多。 　　付完款以后，楚烟发了会呆，考虑是以后是减少饮食开支还是……比如陈璟礼做对了事情，取消奖励环节？在家开火做几个家常菜也是可以当做奖励的嘛。 　　楚烟托着下巴，满脸纠结。突然一张英俊的脸凑过来，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在在询问。 　　楚烟又叹了口气，随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说：“算了，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呢，我又没后代继承遗产，花完了再挣呗。”而且她还年轻，起码还能工作二十年吧？就算老了没收入了，陈璟礼那时候估计已经恢复正常了，不需要她养了。 　　楚烟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分析的很对。 　　陈璟礼傻乎乎地冲着她笑，全然不知楚烟因为一顿超过二百元的外卖想到了几十年后的老年生活。 　　因为中午吃得晚，所以两人现在也不算很饿，等了近一个小时，所有食物才全送到。 　　夏天吃冷饮最舒服，两人先吃草莓圣代。陈璟礼把最上方的草莓挑出来，递到楚烟面前，软软地说：“烟烟吃。” 　　楚烟抬头：“璟礼不喜欢吃草莓吗？” 　　在食物面前，陈璟礼无法撒谎，诚实地说：“喜欢的。” 　　“那你还给我？”楚烟笑了一下，没有接，温和道：“你吃就好，不用给我，够吃吗？我的草莓也给你吧。” 　　陈璟礼手没有动，重复道：“烟烟吃，给烟烟。” 　　楚烟想了想，顺从地接过他的草莓，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好甜，璟礼的草莓最甜了。” 　　接着吃自己杯子里的草莓，品味了几秒，说：“有点酸，不如璟礼的草莓甜。” 　　陈璟礼弯着眼睛笑，吃完了以后楚烟把蛋糕盒子打开，巧克力和奶油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房间里。 　　陈璟礼又让楚烟先吃，楚烟是真的意外了，拒绝了几次，陈璟礼还是坚持，楚烟在心里默默给陈璟礼贴标签：偶尔很固执。固执的点是什么还没有规律，大概是真实的性格在影响，即使失去记忆和部分智商，偶尔还是可以窥见以前正常时的模样。 　　楚烟吃了两口就还给陈璟礼了，陈璟礼拿着另一个勺子默默吃，楚烟夹了一块寿司，玩笑道：“不嫌我脏啊，吃我剩下的。” 　　陈璟礼一嘴奶.油，茫然地抬起头。 　　楚烟笑眯眯：“不嫌弃我吗？” 　　陈璟礼转了转眼睛，思考几秒后，说：“不嫌弃，烟烟最好。” 　　楚烟乐不可支，明知道不能信，但还是很开心。谁不喜欢被珍惜、被重视？哪怕陈璟礼现在和常人有些许不同，但他还是让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样的感觉感觉……真是令人怀念而愉悦。 　　楚烟轻咳一声掩饰情绪，等陈璟礼吃完蛋糕后再把披萨打开，陈璟礼把自己的披萨吃完了，楚烟还是一如既往的胃口小，寿司剩了一半，陈璟礼自然地接过去，小松鼠一样一口一个吃掉。 　　楚烟撑着下巴看他，问：“吃饱了吗？” 　　陈璟礼打了一个饱嗝，立马捂住嘴。 　　楚烟微笑，起身收拾桌子：“看来是吃饱了。”还吃的挺开心呢。 　　泡芙只吃了一半，楚烟把剩下的放冰箱，说：“明天在吃，今天糖份超标了。” 　　陈璟礼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帮忙。楚烟看着陈璟礼擦桌子的背影，高高的个子，优越的大长腿，即使一身普通服装也隐藏不了清贵的气质。他不应该在厨房，而是应该在商业谈判桌，或者豪华的办公室里。 　　清醒以后的陈璟礼，还会做这些与他身份气质完全不符的事情吗？ 　　楚烟啧了一声，又吩咐陈璟礼去扔垃圾。陈璟礼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十几秒后回来，站在她身后等待其他吩咐。 　　哼哼，反正对方恢复正常后不可能做这些事，现在就多压榨他一些吧。 　　“桌子底下是不是掉了一块奶油？你去打扫一下。” 　　“嗯嗯！”陈璟礼小狗一样欢快地跑开了。 第二十五章 　　像小猫咪挠人（二更） 　　七月底， 楚烟学校通知她回学校办理手续、领毕业证，楚烟提前把午饭准备好了，晚饭到时候打算给陈璟礼点外卖。 　　楚烟简单和陈璟礼解释了一下出门的原因和要做的事情， 陈璟礼似懂非懂，一脸失落， 向来充满神采的眼睛黯淡下去，像星星从夜空消失。 　　楚烟被自己这个非主流的比喻惊住了， 不自然地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暗想还是陈璟礼太会装可怜卖惨了，才会让她产生自己只是出门一趟， 对方眼里就没光了的错觉。且不说一个人的眼睛能不能发光， 就算陈璟礼眼里真的没光又怎么了？咳咳。 　　最近几个月是毕业季， 所以楚烟外出的时间不多， 再加上陈家完全不管陈璟礼， 楚烟要适应和他“相依为命”新的生活方式，工作上大部分选择居家的兼职。 　　毕业以后，时间多了，她也会考虑外出的工作，只要报酬高，她无所谓工作地点在哪里。以前一个人生活时她就是如此，现在多了一个人吃饭， 还不提以后可能遇到的其他花销， 收入更重要了。楚烟不可能一直在家里， 陈璟礼也要慢慢适应她离开。 　　不过……楚烟把准备好的食物装进保温盒里， 是不是要给陈璟礼买一个手机？这个房子没装座机， 她也没见过陈璟礼玩手机， 不知道是丢了， 还是被收起来了？ 　　不过买手机又要花钱，最便宜的老年机也得几百元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楚烟还是有点心疼的。手机的事先暂时放到一边，以后再说吧，最近也用不到。 　　楚烟计划好了以后，食物也全装进保温盒里，一素一荤，米饭也准备了陈璟礼平时的饭量。 　　楚烟把保温桶盖子扣好，叮嘱道：“十一点左右再吃饭，是你一个人的食物量，不用给我留，我中午不回来了。” 　　陈璟礼呆呆地看着保温盒，没说话。楚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陈璟礼眼珠移动，看向她。 　　“听到了没有？”楚烟问。 　　陈璟礼闷闷点头，没了精神。 　　“咳，”楚烟清了清嗓子，再次叮嘱：“不可以太早吃，十一点、十二点左右都行。” 　　陈璟礼继续没精神地点脑袋，楚烟来到客厅检查自己的包，一边确认是否有遗漏的物品，一边对陈璟礼说：“晚上我给你点外卖，五点左右可以吗？和我们平时吃饭的时间差不多。” 　　“……烟烟不回来了吗？”陈璟礼声音带了哭腔，眼圈红了。 　　楚烟懵了一瞬，忙说：“不是不是，我要回来的，只是晚上不在家里吃饭，要和老师同学们聚一聚的，等结束了就回来。晚上八九点吧……也不一定，但肯定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陈璟礼抽鼻子：“你发誓。” 　　“啊？”楚烟继续懵，“发誓？” 　　陈璟礼点头：“璟礼发誓，烟烟是最漂亮的，不然我就变成小猪……没饭吃的小猪。” 　　这呆子……记性还挺好。楚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烟笑了一声，像电视剧里那样举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地说：“我发誓，我今晚肯定回来，要是不回来……” 　　对上陈璟礼期待的目光，楚烟眨了眨眼，继续道：“我也变成没有饭吃的小猪。” 　　陈璟礼开心地鼓掌，楚烟乐呵：“放心了？” 　　陈璟礼重重点头，楚烟把包包的拉链拉上，背在肩上，说：“下午我给你点外卖，我会让外卖员五点给你送到，你五点钟去大门等着。” 　　当然也可以让佣人或者门卫通知陈璟礼，但鉴于之前的不良事件，楚烟对他们不放心，她晚上还不一定几点回来呢，万一出了差错，陈璟礼要一直饿着肚子等她吗？ 　　不行，楚烟摇了摇头。 　　想到佣人，她又叮嘱：“五点去拿外卖就好，不要害怕，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瞪他们。” 　　说狠话是不可能的，陈璟礼大概率会结巴，一看就是装的，不可信，倒是偶尔不傻笑时会有几份冷厉和严肃。 　　“不要弯腰驼背，挺起胸来，不要笑，要面无表情。”楚烟给他示范，漂亮的女孩挺直肩背，一向温柔的脸上带着冷意，目光冷冷地扫过来，美丽的就像…… 　　陈璟礼苦恼地思考：像什么？ 　　像一种很美丽的动物，它们时常出现在湖边，有着洁白的羽毛和修长的脖子，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想不出名字的陈璟礼十分沮丧，楚烟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摸了摸他脑袋：“学会了吗？” 　　表面唬一唬那些没有分寸的佣人还是可以的，陈璟礼再怎么样也是陈家的大少爷，虽然之前佣人有欺负陈璟礼的嫌疑，但到底也不是发生在明面上，而现在她和陈璟礼住在一起，陈家那边既没有刻意破坏，也没有来打扰。所以楚烟猜测陈家对陈璟礼的放弃也没有公布到明面上，这些佣人只能在这栋小楼里搞些小动作。现在小楼没有佣人了，她们也没有欺负陈璟礼的机会了。 　　总得来说，陈正祥肯定是没公开抛弃陈璟礼的……原因不明。但陈璟礼用大少爷的身份和天生淡漠贵气的脸，或许可以遏制那些人的小心思。 　　陈璟礼还在想刚才的楚烟像什么动物，闻言犹豫地点头：“学会了。” 　　楚烟也满意点头，继续说：“如果有身体接.触……比如推你，或者打你，你就打回去，知道吗？” 　　陈璟礼听得云里雾里，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明显不明白。 　　楚烟只能继续示范，推了陈璟礼一下，说：“这样，如果有人这样对你，你也推他，不要怂，有问题我给你兜着，知道吗？” 　　陈璟礼看了看被楚烟推的肩膀，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知道了。” 　　楚烟看他老实乖巧的样子，十分无奈。 　　“还有，要是有人对你动手了，你感觉到疼，就打回去。”楚烟攥起拳头，摆出一个打架的姿势，然后拳头像棉花一样落在陈璟礼身上。 　　楚烟收回手，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一口气，满意道：“就这样打回去，刚才打疼你了吗？哎呀，我力气是不是有点大？” 　　陈璟礼：“……” 　　他沉默了两秒，不算熟练的露出一个疼的表情，软软地说：“嗯，疼。” 　　“不好意思，我下手没轻重。”楚烟给他揉了揉肩膀，又按了按胳膊，笑着说：“我小时候还学过跆拳道呢，可惜吃不了苦放弃了，现在看来动作我也没忘哈，还挺有天赋的，嘿嘿。” 　　楚烟兀自乐呵。陈璟礼回忆刚才楚烟棉花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是什么感觉……疼是肯定不疼的，但有点痒，有点…… 　　陈璟礼形容不出来，最后想象：像小猫咪挠人。 　　陈璟礼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有着雪白长毛，蓝色眼睛，漂亮又凶悍的小猫咪。 　　像烟烟，漂亮的烟烟。 　　楚烟转了转手腕，大概在回忆自己的跆拳道天赋。 　　她乐了一会，突然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惨叫道：“啊，要晚了！” 　　“打不过就跑，实在没办法了就躲起来，到了下午五点就去拿外卖！” 　　楚烟最后叮嘱一句，背着包冲向门口，快速穿鞋，戴上遮阳帽：“我先走了啊，记得十一点十二点吃午饭，下午五点去外面大门拿外卖，五点啊，不要记错了！” 　　楚烟转身，马尾在空中荡出漂亮的弧度，随着它的主人一起窜到了门外。 　　陈璟礼忍不住重新打开门，望着楚烟的背影。 　　仿佛有感应一般，楚烟回了一下头，对他做了一个五点的口型，看来是真担心他晚上吃不上饭。 　　陈璟礼挥了挥手，楚烟也挥了下手，转身小跑起来，高马尾在空中一晃一晃，陈璟礼的心跳仿佛也跟随着有节奏的跳跃。 　　直到看不清楚烟的背影，陈璟礼抬手按向胸口，疑惑地皱眉：这里……好像又不跳了。 　　不对，不是不跳。 　　陈璟礼茫然，站在原地思考：这里是什么感觉呢？刚才烟烟在时，这里很开心，很愉悦，像有一头小动物在轻盈地跳动，让整个胸腔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现在它不快乐了，小动物也不跳跃了。 　　陈璟礼低落地垂下头，神情沮丧，缓缓关上门。 　　独自在沙发上坐下时，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他也什么都不做，一个人在这里，抱着膝盖看窗外的太阳东升西落，等待每一天的食物和他唯一可见到的人——那些经常欺负他的佣人。 　　现在，他仍旧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和以前一样，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看窗外的风景。突然脑海里产生了很多奇怪的感觉，像是有许多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又蒙着一层厚厚的布，让他看不真切。 　　陈璟礼呆了呆，随即捂住额头痛苦呻.吟……几分钟后，他抬头。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人，没有楚烟。 　　陈璟礼重新把脑袋埋进膝盖里，难过地抽了抽鼻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后天晚上更，么么哒～ 第二十六章 　　你男朋友真幸福 　　参加完毕业典礼， 楚烟和同学们穿着学士服在校园里拍了很多照片，又分别和老师拍照，中午随便在食堂里吃了点东西， 下午继续在校园里拍照。 　　到了下午四点，一群人便去提前订好的餐厅吃散伙饭， 应该是毕业前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大家都知道将来即使还在一个城市工作，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 进入了社会， 大家就不再是学生了，会有更多的牵绊， 也会遇到很多和干净单纯校园不同的糟心事， 可能保留初心， 也可能会改变自己。 　　众人分别找好位置坐下， 有的人倒酒有的人倒饮料， 开始了毕业餐。 　　楚烟和身旁的同学聊了两句，便低头给陈璟礼点外卖，等到开始派送了，她又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楚烟先给外卖员发了个红包，再给他打电话，说明必须五点送到地方，不能早也不能晚， 五点会有人在门口等。楚烟把陈璟礼的外貌给外卖员描述了一遍， 强调要让陈璟礼本人拿外卖。 　　外卖员看到红包金额， 很痛快的答应了， 笑着说：“你男朋友真幸福， 女朋友这么细心周到。” 　　“啊， 不是， ”楚烟下意识想反驳，又想到两人的法律关系和男女朋友也没差别，便没有否认了，只是说：“辛苦你了啊，麻烦多费心。” 　　“放心好了，我一定五点准时送到，不会让你男朋友饿肚子的。”外卖员爽朗道。 　　楚烟哭笑不得，挂了电话后回了包间，就看到同学们都在看她，挤眉弄眼道：“辛苦你了，多费心啊！” 　　他们把刚才楚烟对外卖员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楚烟看了看门，不明白这玩意有啥作用？隔音这么差啊？ 　　楚烟想装听不到，然而和她关系较好的几个女同学围了过来，把她拉到座位上坐下。 　　“谁啊？男朋友？五点一定要送到哦，不能早也不能晚，他会在门口等的。” 　　“长得很好看，气质有点冷，身高大约185到188，个子很高，腿特别长，啧啧。” 　　众人七嘴八舌把楚烟和外卖员所有对话都重复了一遍，每张脸上都写满了好奇和八卦。 　　楚烟有点尴尬，故作镇定，还是打算装傻听不到。 　　“是不是男朋友？”一个女同学搂住她肩膀，在她耳边大声说：“楚烟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找男朋友了？一八五以上的大帅哥啊！哪个系的？还是工作了？在哪里上班？” 　　楚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对于她和陈璟礼的关系，她其实是不在乎外人是否知道，而且现在也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公布结婚的消息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刚才突然想到自己和陈璟礼只领了结婚证，没举行婚礼没宴请宾客，自然也没有象征婚姻关系的戒指，这样突然公开，势必要引来一阵追问……好麻烦。 　　虽然同学们彼此间关系不差，八卦她也没坏心，但楚烟实在没耐心和精力应付。 　　想清楚以后，楚烟喝了口饮料，轻松地说：“没男朋友，是我前段时间收养了一只流浪狗，给它点的外卖。” 　　大家静了两秒，接着嚷起来：“好啊你，给流浪狗还点外卖！这顿饭你请啊，楚烟请客哈，哈哈哈！” 　　大家笑起来，楚烟才不上当，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说：“我没钱啊，要不把我卖了吧，卖了我抵饭钱哈。” 　　众人嘻嘻哈哈，又追问她那个一米八长得很好看气质很冷的帅哥是谁，楚烟装傻，表示从没说过这句话，服务员陆续上菜了，男生们开始喝酒，女生们有的牵着手哭，有的凑一起说悄悄话，楚烟打了几个马虎眼后，大家就不追着问了，再加上气氛热闹，讨论的话题太多了，渐渐就放过她了。 　　楚烟松了一口气，回忆刚才和外卖员说的对话，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从同学口中听起来那么奇怪？ 　　楚烟耸了耸肩，刚好以前一个宿舍的同学过来找她，便不想这件事，和同学聊别的话题了。 　　…… 　　结束后楚烟就离开了，没有参加后续的活动，被同学们“围攻”了好久才放她走，楚烟有点歉意，但不得不承认，和相处了四年的大学同学相比，只认识了几个月的陈璟礼似乎更重要。 　　到家时刚好九点，陈璟礼还没休息，也没看电视，而是坐在餐厅里发呆。双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楚烟回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站起来快速跑过去。 　　楚烟柔声问：“中午十一点吃的饭吗？” 　　陈璟礼点头，拉着她去厨房，指了指碗架，楚烟看到台子上干干净净，刚才路过餐厅时也没有厨余垃圾，她惊讶地说：“你把餐具都洗了，厨房打扫了？” 　　陈璟礼点头，眼睛亮晶晶。 　　楚烟惊讶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感慨地说：“璟礼好厉害啊，都可以自己洗碗了呢。” 　　陈璟礼得意，楚烟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嘉奖，心情也很好。楚烟又问他下午拿外卖的事，陈璟礼一概摇头，没有出意外，没有人为难，还给她指了指垃圾桶，晚上的外卖他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楚烟莫名有种自己养的小狗会做家务的错觉。她再次夸奖了陈璟礼，内容还是重复的“好棒，真乖，真厉害”，然而陈璟礼每次都和第一次听到一样，开心兴奋，仿佛永远听不腻。 　　楚烟把包放下，房子里只开了暖黄色的落地灯，楚烟跟着同学们跑了一天，几乎把整个校园都跑遍了，手机上存了几百张照片。 　　两人直接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楚烟把毕业证拿出来给陈璟礼看，说：“这是我的大学毕业证，代表我今天毕业了，不再是大学生啦！” 　　陈璟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烟又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自己和同学的毕业合照。陈璟礼面露羡慕，手指不自觉触摸屏幕上楚烟的脸——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楚烟。 　　明亮、张扬，朝气活泼。 　　楚烟在陈璟礼面前一向是成熟稳重的，她很温柔，也很细心，但没有这样朝气活泼的一面。 　　陈璟礼认真地看照片——这样的烟烟也很漂亮。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将手中的帽子抛向天空，仰起头，笑容灿烂明亮。 　　还有她和老师同学们的合照，楚烟一一介绍他们的名字，偶尔讲一讲曾经发生过的趣事，陈璟礼无法全部明白，但他没有打岔，只是认真的聆听。 　　她讲学校里的梧桐树，湖里成双成对的天鹅，校园每个角落随时摊着肚皮睡觉的小流浪猫，还有关系好的同学、老师，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己大学四年时光里发生的事都讲给陈璟礼听，其实并不有趣，有些枯燥、无聊，但陈璟礼听得认真，看着楚烟手机里的照片也很认真，仿佛在观看情节丰富的影片。 　　几百张照片加上楚烟的讲解，全部结束时已经十一点了，楚烟感觉口渴，正要去找水喝顺便结束这件事，陈璟礼却突然说：“璟礼也要拍。” 　　楚烟从包里拿出一瓶没开的矿泉水，一口气干掉半瓶，说：“唔，拍什么？” 　　陈璟礼指了指她的手机，说：“和烟烟拍照。” 　　楚烟点头，笑着说：“璟礼想和我拍照吗？” 　　陈璟礼点头，楚烟打开手机摄像头，调到自拍模式，坐在陈璟礼身边，另一只手比了个很老土的“耶”，陈璟礼看了看她，也伸出两个指头比划。 　　陈璟礼并不上镜，或者说他本人比镜头里好看太多，照片完全比不上他本人，但也足够好看。 　　两人拍了七八张，楚烟觉得自拍模式有点失真，便找出支架，把手机放上去，和陈璟礼并排坐一起，两人都是盘着腿的姿势，随意放松，楚烟设置了秒数，心里默念着倒数的数字，大声说：“喊茄子！” 　　陈璟礼下意识听话，喊了句茄子，“咔嚓”一声，被拍了下来。 　　楚烟拿过来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这样才像本人。” 　　照片里的年轻男女外貌极为般配，女生一头乌黑长发，肌肤雪白，眼神明亮。男生背靠沙发，姿势闲适，笑容不算明显，但因为喊了茄子，嘴角也是上扬的，看起来倒比傻乎乎笑更适合他的气质。 　　楚烟仔细地浏览照片，又抬头看陈璟礼。陈璟礼不明所以，低头看手机里的两人，开心地说：“喜欢！” 　　“我也喜欢。”楚烟碰了碰屏幕上两人的脸，心情十分愉快，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她弹了下陈璟礼的鼻间，温声说：“明天见，璟礼。” 　　“明天见，烟烟。”陈璟礼回应。 　　很美好的一句话，明天见……过了黑夜，明天就能再见到你。 　　陈璟礼期待每一个明天，也期待未来里每一个明天都有楚烟，就像照片里的他们那样——永远靠在一起，亲.密自然地对着镜头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0 19：55：33~2022-10-26 00：0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四 33瓶；巴卫的正宫夫人、南影启杏 10瓶；我是腻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璟礼娶了一个好媳妇。” 　　毕业以后， 楚烟果然忙了起来，开始大量接外出的翻译活，她没有和同学一样去大公司或者考研出国， 她人生追求不高，能养活自己、自由不受限就好。哦，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陈璟礼，能够养活她和陈璟礼就可以了。所以最近两个月她接的活很多， 但考虑到陈璟礼的身体情况， 大部分工作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还是提前准备好午饭，晚上给他点外卖， 或者等她回来一起吃。 　　楚烟还教了陈璟礼怎么泡泡面， 因为偶尔有突发情况， 她临时要出门， 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 就让陈璟礼吃泡面，或者给他买了很多饼干面包，让他临时充饥。陈璟礼从来不说什么，楚烟突然要出门，他就老实地啃饼干、喝牛奶，乖乖地在家等她。 　　楚烟时常有种老母亲出门挣钱，儿子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的错觉。楚烟被自己想法雷得不行， 好在陈璟礼虽然乖巧， 倒也没因为这些事对她表现出可怜， 只是她每次回来， 对方都很开心， 直到睡觉前都要跟在身后。楚烟偶尔会陪陈璟礼看会电视， 或者给他讲一下工作上的事， 看看她外出拍的照片，生活倒也其乐融融。 　　忙了近两个月，楚烟感觉可以歇一下了，所以接的都是不急的活，报酬也低。她不是很在乎，本来是想休息一段时间，想了想还是保持工作，不让大脑完全休息。 　　时间空了以后，她开始考虑找陈正祥了解陈璟礼的病情，让佣人传了话以后，她以为至少要好几天才能见到陈正祥，没想到当天晚上佣人就来通知她去主楼了。 　　楚烟有点意外，对陈璟礼简单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此时是晚上八点，吃过晚饭的时间。楚烟不知道陈正祥是刻意选的这个时间，还是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楚烟觉得是后者，陈正祥虽然城府深，倒也不至于和她一个无关紧要的晚辈耍这种心眼，不是他多磊落，而是这种人惯有的傲慢，谁会在意路边的蚂蚁呢？ 　　对陈正祥来说，她和陈璟礼现在都是路边的小蚂蚁吧，随便踩一脚就死了。 　　楚烟自嘲完毕，跟着佣人进了主楼。 　　偏厅里，陈正祥和妻子于曼正在喝茶，没有看到他们的一双儿女。 　　楚烟自然地和他们问好，在空的位置上坐下，佣人端上清茶，楚烟接过来，放在手边没有喝。 　　于曼笑容温和，陈正祥态度和之前一样，不冷淡也不热情。即使四个月没见，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当然，楚烟也表现的很自然。和两人分别问好以后，陈正祥说：“你和璟礼最近怎么样？公司太忙了，没有顾得上你们。” 　　楚烟微笑，“我们很好，您不用担心。您和妈身体怎么样？公司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于曼接话，语气无奈：“关于工作和健康，我和你爸爸也说了很多遍，他不听，上个月刚进了医院。” 　　楚烟面露关心：“您身体怎么了？严重吗？” 　　陈正祥摇头，说：“只是小感冒，住了几天院就回来了，没事。” 　　楚烟松了一口气，劝道：“您真的要保重身体。” 　　陈正祥点头，态度还算温和，“嗯。” 　　楚烟喝了口茶，几人又寒暄了一会，陈正祥突然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璟礼有什么事？” 　　他认为楚烟是有事情求他，无外乎是工作或金钱上有困难。 　　楚烟礼貌地笑了笑，说：“我想了解一下璟礼的病情，他的脑袋……是怎么受的伤，现在里面还有损伤吗？” 　　陈正祥似是意外，但表情维持的很好，几乎没有变化，倒是于曼，楚烟看到她端茶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但脸上是和陈正祥一致的意外。 　　楚烟挑了挑眉，收回目光，看向陈正祥。 　　陈正祥回忆了一番，说：“车祸，对面司机酒驾，当时就被拘留了，现在大概还没出狱。璟礼的大脑的确受过伤，做了手术，但过程很顺利，恢复情况也良好，出院时医生诊断并没有生理上的病症。” 　　意思就是陈璟礼的大脑没有任何问题。 　　楚烟皱了皱眉：“那他现在……” 　　陈正祥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说：“我找了国内外的专家给他会诊，找不出导致他现在病情的原因。最后推测是可能心理上的问题，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楚烟惊讶，这就是大众常说的PTSD，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病症。 　　但陈璟礼怎么会得这种心理疾病？楚烟相信一个人的面相不会骗人，虽然陈璟礼时常傻笑，但她还是觉得对方是一个心智非常坚定的人，而且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有陈正祥这样的父亲，陈璟礼不像是会心理脆弱的人。 　　或许她对真实的陈璟礼并不了解……楚烟在心里分析情况。 　　陈正祥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快了些，又莫名放慢。楚烟不动声色地观察，清楚这些动作可以表现出主人真实心里想法和情绪。 　　陈正祥此时内心并不平静？楚烟眉心皱得更紧。 　　陈正祥缓缓开口：“看过很多心理医生，效果不显著。” 　　果然…… 　　楚烟没隐藏好眼里的失望——也就是说，针对陈璟礼目前的病情，没有任何可行的治疗方法。 　　楚烟倒是相信陈正祥没有撒谎，她对陈正祥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他对陈璟礼在陈家的遭遇视若无睹，这样的冷漠让楚烟觉得他和其他人没差别，另一方面却又对她了解陈璟礼病情有问必答，态度平和自然，从微表情和小动作来看，十分坦然，说话时也没有任何犹豫，这代表他说的都是实话。 　　反观陈璟礼的后妈于曼，中途插了好几次话，在询问要不要续茶，又让佣人端来果盘和甜点。陈正祥对此倒是没什么不满，摇了摇头便继续说。 　　楚烟饶有兴致地观察于曼，她觉得这才是她来了解陈璟礼病情，陈家人应该有的反应。 　　楚烟觉得他们应该都不想陈璟礼恢复正常吧？或许陈正祥不一定？ 　　难说…… 　　楚烟点了下头，说：“我可以看一下璟礼的病例吗？” 　　陈正祥微微惊讶：“病例？” 　　于曼接话：“烟烟你懂医学呀？看的懂病例吗？” 　　楚烟笑了笑，“我外公去世前是医生，我幼年时时常去医院探望他，耳濡目染也懂一点。” 　　于曼也笑了一下，抬手想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然而楚烟却看到她的长发是盘起来的，额头和鬓角都很干净，没有头发。 　　陈正祥点头，对于曼说：“你去我书房把璟礼的病例拿下来。” 　　于曼站起来，问：“放在哪里呀？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书架最底下一层。”陈正祥淡淡道。 　　于曼嗔道：“你书架那么大，那么多书，我怎么找嘛……” 　　陈正祥抬了下手，让一个年龄大的佣人陪她去，对方在陈家工作了很久，对他书房的构造的确比于曼熟悉。 　　于曼表情未变，无奈道：“好吧好吧，那你们多等一会哦。” 　　说完就和佣人上楼了，楚烟本来觉得她和陈正祥应该沉默的应对等待的时间，但陈正祥还是开口平静地和她聊天，当然，大部分是围绕陈璟礼的。这让楚烟心里对他的感觉越发怪异。 　　陈正祥对陈璟礼到底是什么想法？最开始她以为是完全放弃，今晚她又感觉好像不是？很矛盾。 　　于曼说是要等很久，但最多也就用了五分钟，她就和佣人下来了。陈璟礼出事后的病例和诊疗资料都放在一个文件袋里，于曼把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资料拿出来给楚烟。 　　楚烟看了看，和陈正祥说的相差无几，医生也大多是行业内的顶尖——陈正祥的确曾经为陈璟礼很尽心的治疗过，可惜结果不好。 　　楚烟把病例放回去，想了想，说：“我可以带璟礼去医院看看吗？我外公在世时有几个朋友，是脑科的专家，或许有方法治好他。” 　　陈正祥还没说话，于曼就说：“我们当时也找了很多医生，请了国外的专家会诊，吃药住院，治疗了很长时间——” 　　于曼看了看陈正祥，陈正祥手指又轻敲扶手，没什么表情。 　　于曼继续委婉地说：“璟礼现在的情况可能和车祸受了刺激有关，出门或许会加重他的病情……” 　　陈正祥嗯了一声，缓缓道：“的确是看过很多医生，璟礼现在不适合出门，不用带他去医院折腾了。” 　　楚烟也理解，他们给陈璟礼请的国内外专家大概比她认识的医生技术好很多，不相信她也正常。至于是不相信还是其他的原因不同意她带陈璟礼看医生，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不过楚烟刚才看过病例，陈璟礼的情况和陈正祥描述的一样，头部CT那里可以清楚看到当时的他大脑损伤已经完全恢复，目前来看的确有很大可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但楚烟还是觉得和车祸时受了刺激无关，但她来的太晚，陈璟礼已经出事两年了，她有心帮忙，现在看来希望也很渺茫，想治疗更是无从下手。 　　楚烟思考了几秒后，说：“您说的对，是我唐突了，还是您和妈想的周到。” 　　于曼再次捋了捋头发，楚烟盯着她的鬓角，于曼指甲不小心勾了一缕头发下来，楚烟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于曼放下手，柔声说：“璟礼也是我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着急，也很担心。但担心没有用，璟礼虽然目前失去了记忆，但至少身体健康……我们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健康，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陈家可以养他一辈子，就是委屈你了。”于曼神色歉意。 　　楚烟不卑不亢：“璟礼很好，我也希望他可以平安健康，不再发生意外。我和您的想法一样，不过既然是心理原因造成的，说不定璟礼哪天就突然就恢复了。” 　　于曼：“是呀，至少心理医生也说，这种情况如果各种治疗都没有用，那就尽量不要刺激他，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恢复正常的。” 　　楚烟点头，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爸妈了，先回去了。” 　　陈正祥嗯了一声，于曼送她到门口，温声叮嘱：“路上小心。” 　　“好的。”楚烟笑了笑，迎着月光往她和陈璟礼的小楼走。 　　于曼站在门口看她的背影，过了许久都没动。已经快十月了，她还是穿着一身露肩长裙，温婉高贵。 　　方才和她一起去找病例的佣人为她披上披肩，说：“太太进屋吧，晚上温度低，风凉。” 　　“璟礼娶了一个好媳妇。”于曼似是感慨，拢了拢披肩，和她一起进去了。 　　偏厅里陈正祥已经不在了，只剩桌子上喝了一半的茶。陈璟礼的病例还放在桌子上，于曼拿起来看了看，重新放回去，带着去书房找陈正祥了。 第二十八章 　　竟然还会公主抱？ 　　楚烟开始看心理方面的书， 也咨询了许多心理医生，虽然每个病人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但这种遭受刺激引发心理疾病的治疗方法，比较有效的就是让病人重新经历事故现场， 身边人小心引导，逐步克服心理障碍， 再辅佐药物和其他方法治疗， 是目前来说比较通用的PTSD治疗手段。 　　但楚烟没办法带陈璟礼出门，而且她只是从心理书上和咨询医生得出来的结论， 并不敢没有保障的用在陈璟礼身上。 　　楚烟下载了一些影视剧车祸的片段， 又拍摄了几条高峰期路上车流的视频， 挑选了一个天气好的下午， 坐在落地窗前， 阳光温暖地落在他们身上。 　　楚烟用平板播放准备好的视频，她紧张地观察陈璟礼，手心甚至冒了汗。 　　陈璟礼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心理医生说，如果病人真的是由事故而引发的心理疾病，那么即使不重新亲历现场， 看到相似的画面也有治疗的效果。 　　楚烟余光盯着陈璟礼， 陈璟礼看了视频后非但没有强烈反应， 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楚烟呆了呆， 重新把视频播放好几遍， 陈璟礼由一开始的乖巧逐渐变得不耐烦。但他对楚烟有耐心， 明明已经烦躁地噘嘴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只是时不时委屈地扫楚烟一眼。 　　两人相处近半年，楚烟哪里不懂他眼神的含义，只当看不到，继续给他重播视频。 　　陈璟礼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楚烟，说：“不好看，不喜欢，璟礼不想看了。” 　　楚烟皱眉：“为什么不想看？因为什么……璟礼你看到这些画面有想到什么吗？心里是什么感觉？” 　　陈璟礼茫然了几秒，目光重新投向平板，犹豫道：“我想吃草莓蛋糕。” 　　楚烟：“……” 　　楚烟深深叹了一口气，笑起来，把视频关掉，抬手狠狠揉陈璟礼的脑袋：“就知道吃！你个小猪！给你治病呢！没心没肺的满脑子都是吃！上辈子一定是蛋糕精吧！” 　　陈璟礼身体摇晃，双手撑住地面保持平衡。 　　楚烟还没解气，又狠狠捏他的脸蛋，揉搓成各种形状，最后挤压他两边的脸颊，把对方漂亮好看的嘴巴挤成了小鸡.嘴，一边笑一边说：“这一周都没有蛋糕吃了！下周吧！” 　　陈璟礼顿时崩溃，但他的脸还在楚烟的手里捏着，只能撅着最艰难地说：“为、为森么？” 　　楚烟恶狠狠道：“因为你不乖！” 　　陈璟礼激动：“乖！乖！璟礼乖滴！” 　　楚烟无奈扶额：听到没蛋糕吃了，反应比刚才看视频还大…… 　　真是拿他没办法。 　　楚烟摇了摇头，决定再多查点相关的资料。她拿着平板起身，随口道：“我回房查资料啦，你自己玩哦。” 　　楚烟刚走一步，陈璟礼就站了起来，楚烟没有在意，抬手理了理头发，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她正要开口，自己的脑袋就覆上了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楚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双手把自己整齐柔顺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 　　楚烟嘴巴微张，再次打算开口，陈璟礼就跳到她面前，哼哼笑着左右手齐上阵，对她的脸颊进行了报复，学她刚才的行为，捏着她的两边脸颊，捏成了小.鸡.嘴。 　　陈璟礼第一次见这样的楚烟，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手还没放下。 　　楚烟想吸气，却发现没办法优雅地做这个动作。她噘着嘴，滑稽地深吸了一口气，阴森森地说：“陈、璟、礼——” 　　陈璟礼凑近，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英俊的男人开心地说：“烟烟好可爱。” 　　楚烟忍无可忍，用力挣开他的手，冷笑道：“陈璟礼，你胆子挺大啊。” 　　陈璟礼眨眼，接着迅速逃跑。他腿长，楚烟追不上他，但这是客厅，总共就那么点地方，她追在陈璟礼后面，嚷道：“赶紧让我揍两下！勉强放过你！” 　　陈璟礼不知是真怕还是以为楚烟和自己玩闹，他跑得飞快，简直把客厅当跑酷场地，甚至单手撑着沙发，直接跳了过去，姿势流畅优美，像运动员。 　　楚烟目瞪口呆。 　　陈璟礼大气都不喘，在沙发的另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楚烟本来也只是和他玩闹，这会是真的想揍他了。两人在一楼追逐，楚烟每次快追上时，陈璟礼就加快速度，楚烟气死了，在路过一个椅子时，不知是被绊倒还是脚滑，“啪叽”一下就扑到地上了。 　　声音还挺大，是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楚烟懵了几秒，接着感觉到胳膊和膝盖强烈的疼痛，她想站起来，却觉得腿疼得厉害。 　　楚烟趴在地上抽了两口气，陈璟礼比她还呆，在楚烟倒抽气时，他像是猛然反应过来，飞速跑过去，半跪在地上，表情惊慌，伸手想扶楚烟，却神情紧张不敢动。 　　楚烟感觉到了陈璟礼，不用看竟也了解到了他的情绪。 　　楚烟握住陈璟礼的手，靠着他的力气坐起来，看到两边膝盖上巨大的红色，她哭笑不得，报应吧？追陈璟礼还把自己给摔倒了，两边膝盖都磕破了。 　　陈璟礼呆呆地看着她的膝盖，竟是眼睛一湿，直接哭了。 　　楚烟本来正在查看自己的胳膊，也有点疼，不知道破皮没有，突然听到了抽泣声，抬头就看到陈璟礼伸着手，不敢碰她的膝盖，眼泪小珍珠一样往下掉。 　　楚烟懵了，受伤的是她，她还没来得及难过，对方就哭的稀里哗啦了。 　　楚烟罕见的手足无措，伸手去接他的眼泪。 　　陈璟礼轻轻碰了一下楚烟的膝盖，抬起头难过地说：“烟烟疼……呜，璟礼错了。” 　　陈璟礼语无伦次地道歉，好看的五官哭起来也像一幅画。 　　楚烟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摔倒的，别哭啊。” 　　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一个脑子受伤的病人计较，自己不注意脚下，自己摔倒，和陈璟礼有什么关系呢。 　　楚烟好笑又无奈，陈璟礼还在哭，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楚烟摸了摸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做。过去几个月两人相处，陈璟礼虽然时常哭唧唧，但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哭得这样伤心。 　　因为她吗？因为她摔倒了？ 　　楚烟不确定，但还是心里受到触动。 　　她站不起来，只能用手帮他擦眼泪，柔声说：“别哭了，真的没事，和你没关系，我是成年人，心智成熟大脑健康，怎么能把责任推你身上。” 　　陈璟礼呜呜咽咽，楚烟最初觉得他哭起来很好看，很像电视剧里明星落泪的样子，眼泪一颗颗滚下来，从下巴滴落。但对方哭的越来越伤心，始终不停止，她又焦虑起来。 　　楚烟可以看电视里的明星哭好几天，但不能接受陈璟礼伤心超过一份钟。虽然她手上没戴表，但她猜测对方哭的时间早就超过一分钟了。 　　陈璟礼低头在她破皮的膝盖上吹了吹，眼泪甚至掉在了她腿上——很烫。 　　楚烟轻叹一口气，继续给他擦眼泪，无奈道：“你不是蛋糕精转世，是小哭包转世吧？上辈子一定是雨神的孩子，这么喜欢哭……小哭包。” 　　陈璟礼还是不理她，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楚烟还是不理解，但她没有再阻止了。 　　陈璟礼稀里哗啦地掉眼泪，楚烟就不厌其烦地给他擦眼泪，手上都是对方的眼泪水，湿哒哒的，于是就抬起胳膊，用袖子给对方擦眼泪。 　　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眼泪啊，楚烟惊奇。 　　陈璟礼终于不哭了，清冷禁.欲的脸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太违和了。 　　楚烟憋笑，不敢说出来。她抬了抬手，故意说：“我腿好疼，璟礼扶我一下。” 　　陈璟礼红着眼看她，楚烟难得用上了撒娇的口吻：“哎呀，我站不起来啦，璟礼可以帮我一下吗？” 　　她是想活跃气氛，缓解对方的悲伤情绪。 　　陈璟礼垂下头，却没有碰她的手，而是单手穿过的膝盖下方，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公主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楚烟条件反射般迅速抱住他的脖子——惊了。 　　陈璟礼默不作声地把楚烟抱到沙发上坐下，他也不坐，就蹲在旁边仰着头看她，闷闷不乐。 　　楚烟心情起伏不定，“你、你……谁教你的？”竟然还会公主抱？ 　　楚烟太震惊了。 　　陈璟礼面露疑惑，不明白她的问题。 　　陈璟礼老实地说：“不知道。” 　　楚烟看他，陈璟礼补充：“烟烟疼，璟礼抱，抱抱就不疼了。” 　　这呆子……不要省略关键词啊喂！ 　　楚烟无礼力纠正，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不要蹲在地上，坐沙发上。”楚烟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不明白陈璟礼为什么要蹲在她面前，带着一双哭过的眼睛和惊惶的表情，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对方的事了。 　　陈璟礼不听，楚烟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头疼：小呆子怎么这么固执呢。 　　“那璟礼可以帮我把药箱拿来吗？在柜子最下面一层。”楚烟说。 　　陈璟礼点头，去拿药箱。楚烟自己给自己消毒上药，喷上治疗磕碰的喷雾，陈璟礼在旁边轻轻地吹。楚烟无奈，用另一只手推开他的脑袋，“不要离那么近，吸到鼻子里不好，太呛了。” 　　陈璟礼固执地重新靠过来，锲而不舍地继续给她吹吹。 　　楚烟发现了一个规律，在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对方好像异常固执。是因为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吗？还是因为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可陈璟礼明白这些吗？是因为她整日给他投喂好吃的，让他对自己产生了雏鸟心态？ 　　楚烟思索了一会，没有结果。 　　药喷完了，陈璟礼始终不坐沙发，就蹲在地上。 　　楚烟把药箱整理好，直接伸手拉他。陈璟礼本来想挣扎，但看到楚烟的胳膊，就顺从地起身坐在他旁边。 　　“傻子，这么自责做什么。”楚烟叹气，忍不住抬手敲他脑门，想捏他脸颊时突然想起引发自己受伤的原因，怏怏地停下了手。 　　陈璟礼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甚至还把头伸过来，闭上眼仰起头，意思是随意“蹂.躏”。 　　楚烟哭笑不得，不知道他这么高冷的一张脸，脑袋瓜里怎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楚烟随手捏了几下，没用力。陈璟礼不反抗，也不移开脸，大有让楚烟一次性捏个够的意思。 　　这行为……楚烟莫名觉得有几分“谢罪”的意思？大概是不小心让她受伤了，那么就伤害他自己来弥补？ 　　这小心思…… 　　楚烟笑得不行，没有再碰他，甚至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陈璟礼睁开眼不解地看着她。楚烟柔声说：“不是想吃草莓蛋糕吗，等会订一份吧，还想吃什么？” 　　陈璟礼呆滞，不明白自己害楚烟摔倒，竟然还能得到小蛋糕？ 　　陈璟礼张大嘴，楚烟顺手把桌子上的水果给他塞了一颗，陈璟礼呆呆地嚼了嚼，半天没说话。 　　楚烟看了看手机：“已经秋天了，不能吃冰激凌了，点一份焦糖布丁如何，你喜欢吗？” 　　楚烟给他看手机，上面是一张焦糖布丁的图片。 　　陈璟礼咽口水，点头。 　　楚烟温和地笑，“干脆连晚饭一起订了吧，省的晚上做饭了，这个汉堡套餐看起来挺好，要不要吃？刚好我还有优惠券呢。” 　　陈璟礼再次点头，楚烟熟练地下单，全是给陈璟礼买的，她自己就不订了，晚上做一个水果沙拉就够了。 　　楚烟计划好，打算想起身回二楼用电脑，动了动身体，感觉各个部.位都有轻微疼.痛，刚才那一跤真是摔得不轻。但楚烟不敢表现出来，想了想，说：“璟礼，你帮我把电脑拿下来吧，电脑记得吗？上次还带你玩过游戏，银色的，这么大，就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 　　楚烟详细描述了一番，陈璟礼点头，蹭蹭蹭跑上楼，像一只敏捷的小豹子，没一会就抱着她的电脑下来了。 　　“真乖。”楚烟熟练地夸奖，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她这段时间查到的心理方面的资料。 　　陈璟礼坐她旁边，起初还伸着脖子一起看，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还险些一脑袋栽到电脑屏幕上，楚烟倒不是怕电脑被他碰坏，是怕对方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越碰越傻了。 　　楚烟扶着他脑袋移开，陈璟礼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楚烟没理他，专注地看资料。 　　陈璟礼抱着抱枕，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温暖，窗外鸟鸣花香，天空的云朵像柔软香甜的棉花糖……陈璟礼不自觉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楚烟看完几篇相关论文，就看到陈璟礼闭着眼在她旁边睡觉。 　　楚烟看了一下时间，瘸着腿找来一件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重新坐下，轻轻抽了一口气，继续看医学论文。 第二十九章 　　“烟烟是公主。”（一更） 　　后来楚烟又给陈璟礼看了几次视频， 陈璟礼仍旧没什么反应，楚烟就渐渐放弃了，左右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顺其自然了。之前她的确一直期望陈璟礼可以恢复正常，不是为了减轻所谓的负担， 而是在这半年的相处里，无论陈璟礼真实性格如何， 他的纯真和可爱， 的确给楚烟带来了很多快乐和温暖，她是希望对方可以恢复， 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 　　这个被陈家“遗弃”的小楼不应该是他的归宿， 他是属于外面广阔的天地。楚烟觉得陈璟礼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她希望对方可以清醒地过原本属于他的生活。 　　楚烟作为一个门外汉， 从心理书和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治疗手段没有效果， 她也没有办法了。但如果陈璟礼一辈子都好不了，她似乎也可以接受和对方一辈子住在这个小楼里。 　　楚烟不再给陈璟礼看车祸的视频，陈璟礼没心没肺地欢呼，他不想看，每次看都无聊地打瞌睡，偏偏楚烟重放一遍又一遍，他不想违背楚烟的意愿， 只能艰难地抵抗睡意。 　　幸好楚烟现在终于放弃了， 陈璟礼不用一看到平板就想跑了。 　　…… 　　天气逐渐转凉， 很快到了冬天。小楼里有暖气， 温度倒是没怎么变化， 陈璟礼始终一身浅色的家居服， 长袖长裤。 　　楚烟回了趟出租屋， 把冬装搬回来，每次出门都要好好武.装一番，戴帽子戴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陈璟礼好奇，把楚烟的帽子拿起来戴，又用楚烟的围巾把自己脖子缠住，险些喘不上气，楚烟也乐意陪他玩闹。 　　某天办完事情赶地铁时，路过一家装修温馨的小店，里面全是围巾帽子暖手袋等小女孩物品。 　　楚烟进去逛了逛，外面看着小，里面却很大，还有不少情侣。楚烟看到了一条深灰色的男士围巾，布料很柔软，摸起来很舒服，她扫了一眼牌子和价格，是没听过的品牌，应该是小众设计。楚烟没有多思考，拿了围巾去付款，不算贵，将近一百。 　　楚烟把装着围巾的礼品袋放包里，坐地铁回家。 　　到家以后，她把身上的冬装脱下来，穿着薄款毛衣，喘了口气，轻声抱怨：“穿得太多，好累。” 　　陈璟礼殷勤地帮她把帽子围巾外衣等挂好，就像一只会做家务的小狗狗。 　　楚烟看得可爱，摸了一把他的“狗头”，陈璟礼嘿嘿傻笑，就差嗷嗷叫了。 　　楚烟突然想起买的东西，从包里拿出围巾，递给陈璟礼，笑眯眯道：“虽然你可能用不到，但我感觉很适合你，就买来送你啦。” 　　陈璟礼面露惊喜，他捧着围巾不知所措，半晌脸埋到围巾里，蹭了蹭，又吸了一口气，开心道：“软的，香的。” 　　楚烟弯着眼睛，“喜欢吗？” 　　“喜欢！”陈璟礼大声说，立马把围巾戴上，在楚烟面前转了一圈，期待地问：“璟礼好不好看？” 　　楚烟憋笑，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说：“太好看了，这个颜色太适合你了，像王子。” 　　陈璟礼抬头，摸了摸围巾，“璟礼是王子……” 　　楚烟点头，把围巾的边缘理平整，“嗯，王子。” 　　陈璟礼似是在思索，半天没说话，等楚烟松开手退后几步欣赏她给陈璟礼系的围巾时，陈璟礼突然说：“烟烟是公主。” 　　楚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乐道：“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是……我是平民吧。”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太热了，脱下来，陪我去做饭。” 　　陈璟礼跟在她身后，“烟烟不是平民，是美人鱼。” 　　“啊……”楚烟停下脚步，“怎么又成美人鱼了？” 　　陈璟礼认真道：“璟礼是王子，烟烟是美人鱼。” 　　楚烟想起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不知道陈璟礼说的是不是这个，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美人鱼的真实结局。但楚烟没有在意，附和地说：“嗯嗯，我是美人鱼，你是王子。现在，尊贵的王子殿下，可以把围巾摘下来了吗？你不嫌热啊？” 　　陈璟礼躲开她的手，不满道：“不热！我不怕热！” 　　楚烟咋舌，又劝了他两句，陈璟礼仍旧不肯脱。楚烟也不勉强了，大概是太兴奋，等吃饭时就好了。 　　然而，无论是吃饭前还是吃饭后，陈璟礼都不肯摘围巾，甚至到晚上睡觉前，楚烟都没见他摘。 　　楚烟惊了，问了他好几次热不热，陈璟礼顶着一脑门的汗，口是心非地说：“不热。” 　　楚烟拗不过他，暂时随他去了，暗想可能过两天就好了。结果陈璟礼对围巾的新鲜感持续了好多天，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都戴着，楚烟严格要求他睡觉时取下来，陈璟礼不情愿地摘下来了，但楚烟还是怀疑他睡觉时也戴着了。 　　楚烟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是开心，顶多两天就消失了啊，陈璟礼对戴围巾的执着非但没消失，还变本加厉，完全没有摘下来的打算……然后就出事了。 　　这天楚烟没外出，和陈璟礼一起在家。 　　外面温度高，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屋内温度适宜。楚烟在家里穿的单薄，这个温度对她来说刚好。结果吃完饭以后，陈璟礼就突然伸着舌头，翻了个白眼，身体开始摇晃。 　　楚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陈璟礼个子高，看着瘦其实不轻，两人一起摔到地上，最后还是陈璟礼垫在楚烟身.下。 　　躺在地上的陈璟礼还是吐着舌头，额头鼻梁一层汗。 　　楚烟立刻就明白了，她又气又笑，把陈璟礼拖到沙发上，陈璟礼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大.喘.气。 　　楚烟把他系得严严实实的围巾摘下来，又把他的领口扯了扯，给他扇风，接着把暖气温度调低。 　　陈璟礼逐渐缓过来，盯着楚烟发呆。 　　楚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热晕了？” 　　陈璟礼张嘴，声音却是哑的，楚烟简直拿他没办法了，扶着他坐起来，喝了半杯水，又切了个橙子让他吃。 　　陈璟礼呆呆地吃水果，楚烟拿凉毛巾给他擦汗、降温。陈璟礼眼睛转了转，终于正常了。 　　楚烟笑疯了，说：“只听过夏天中暑，还从没听过冬天中暑，你啊……哈哈哈哈。” 　　陈璟礼低下头，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 　　楚烟停下笑声，不调侃他了，把毛巾拿开问：“头还晕吗？” 　　陈璟礼诚实地摇头，楚烟伸手去拿围巾。陈璟礼立马抢过来，抱在怀里。 　　楚烟：“围巾还是我送你的呢？碰都不让碰了？” 　　陈璟礼表情犹豫，楚烟继续说：“家里温度高，不要再戴了，小心下次又‘中暑’。” 　　陈璟礼在戴围巾和“中暑”间挣扎，抬起头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 　　楚烟受不了他这种表情，想了想说：“戴个别的东西吧？胸针怎么样？等以后你脑袋恢复了，出门再戴围巾。” 　　陈璟礼只能点头，神情失落。楚烟第二天就去了买围巾的那个小店，选了一个卡通小狗的胸针，小狗有黑色的大眼睛和卡其色的耳朵，十分憨厚可爱。 　　楚烟把胸针给陈璟礼戴上，陈璟礼伸手摸了摸，开心起来。 　　楚烟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番，称赞道：“好看，我们璟礼戴什么都好看。” 　　陈璟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大声表达他的想法：“喜欢！” 　　“喜欢就好，”楚烟温柔，“以后有合适的礼物，我再给你买，不用那么宝贝围巾。” 　　她渐渐也猜到了一点陈璟礼喜欢那条围巾的原因，心里五味杂陈，暗想如果价格不贵，倒是可以多给陈璟礼买点这种小玩意，才不至于让他只收到一条围巾就爱不释手，宁愿热晕也不肯摘下来。 　　…… 　　然而出乎楚烟意料的，陈璟礼对胸针的快乐只维持了几天，接着就又闷闷不乐起来，时常撑着脸发呆，要么就苦恼地皱眉，还自言自语。 　　楚烟有几次悄悄走近想偷听，陈璟礼警觉地瞪她，飞速跑了。 　　楚烟一头雾水，问了他好几次，陈璟礼每次都是垂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楚烟纳闷极了，把家里的温度调低，让他重新戴上围巾，陈璟礼也不听，还是呆呆地坐在一边，小声自言自语。 　　有一次楚烟出门早，不在家里吃饭，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给陈璟礼拿面包牛奶，路过陈璟礼房间时，里面竟然有动静，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起床了。 　　里面传来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楚烟想敲门询问，又担心会伤了他自尊，这家伙大早上不睡觉在房间里不知道搞什么。 　　最后时间来不及了，楚烟没纠结多久就出门了。那几天她太忙，回家后就洗澡休息了，一直没时间问陈璟礼。 　　等她终于忙完了，想起这件事时，一进家门就被陈璟礼往怀里塞了一堆东西。 　　鼻间是浓郁的花香，怀里是姹紫嫣红的鲜花，满满一大捧，起码有二十多朵。楚烟辨认了一下，应该是月季，三种颜色和品种的月季。 　　楚烟一时忘了呼吸，怔怔地低头看怀里这捧春色。 　　陈璟礼扬着眉看她，脸上全是笑容，带着期待和得意，不太像平时的他，张扬俊美的样子很符合他的家庭背景。 　　楚烟有些恍惚，楞楞地看着他。 　　陈璟礼低头，目光温柔期待，喊她：“……烟烟。” 　　楚烟回神，再次看向花朵，询问问：“花哪里来的？” 　　陈璟礼咧嘴笑，指了指西边，楚烟顺着他手指看去。西边……在主楼的位置有一个大花园，种了很多花，平时都有专人打理。 　　楚烟叹了口气，“花园摘的吗？” 　　陈璟礼点头，楚烟失笑，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他浅色的家居服上好像有不少暗色的痕迹。 　　楚烟神色微变，眯着眼仔细查看。陈璟礼还在得意给楚烟送了鲜花，全然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刚才进门时一楼没开灯，楚烟只开了玄幻的壁灯，这会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她离开几步开了吊灯，这才发现陈璟礼衣服裤子上全是泥点子，还有几个鞋印。 　　楚烟面色渐渐沉下去，抓起他的袖子问：“这里是怎么回事？还有裤子上……怎么这么脏，全是泥。” 　　陈璟礼开心地说：“摔倒了，屁.股好疼，抓不到璟礼。” 　　楚烟自动扩展这句话：他摔倒了，所以衣服裤子上都是泥，大概被人发现了，可能来抓他？他就跑了，没被抓到。 　　楚烟沉默不语，没有说话。陈璟礼嘴角落下来，困惑地看着楚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6 00：07：00~2022-10-28 00：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花很漂亮，我想送给烟烟（二更） 　　楚烟把他的袖子挽起来， 问：“有没有欺负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陈璟礼摇头，楚烟看了看他的胳膊，又让他把裤腿挽起来， 看了一下，的确没有受伤的痕迹。 　　楚烟松了一口气， 随即厉声道：“陈璟礼！” 　　陈璟礼吓了一跳，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楚烟语气严肃：“你太不懂事， 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陈璟礼一脸茫然，方才的高兴褪得干干净净。 　　楚烟继续教训：“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以前……现在我不在家， 你跑去摘花， 他们欺负你怎么办？打你怎么办？你受伤了怎么办？” 　　楚烟一连声的质问， 语气越来越急， 越来越严厉。 　　陈璟礼缓缓低下头， 等楚烟说完了，他才小声地问：“烟烟不喜欢吗？” 　　楚烟喘了口气，征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没有办法骗人，便说：“我喜欢的。” 　　陈璟礼抬头，眼神单纯委屈：“花很漂亮， 我想送给烟烟。” 　　楚烟愣住：“特意送给我的？……因为我去摘的？”而不是一时兴起跑去玩？ 　　陈璟礼点头， 委屈的不行， 哪里还有刚才嚣张得意的样子。虽然是有原因的， 但这种行为还是很危险， 导致的后果也是一样的。 　　但楚烟没有再教训他， 而是低头碰了碰带着水珠的花瓣， 根茎干净没有泥土，陈璟礼甚至还打理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这些的。 　　“抱歉……”楚烟轻声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陈璟礼观察她的表情，重新露出笑容。楚烟无奈道：“我不是故意说你，我只是……” 　　她想寻找合适的语言表达，但没有。最终还是诚实地说：“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被欺负。我不在家，没有人可以帮助你，以前我没来的时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们……” 　　楚烟说不下去，心情也低落下去，为难地叹了口气，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很无助。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楚烟正想结束这个话题时，就听到陈璟礼说：“没关系，我不生烟烟的气。” 　　楚烟惊讶，抬头看他。 　　陈璟礼认真地问：“烟烟不喜欢璟礼去摘花？” 　　楚烟点头，陈璟礼又问：“烟烟会难过，会生气吗？” 　　楚烟笑了笑，说：“是。” 　　陈璟礼小声道：“那璟礼以后不去了，不摘花了。” 　　楚烟神色复杂，柔声说：“我不需要你送我什么东西，你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陈璟礼不解，楚烟继续说：“不明白也没关系，记得以后不要去花园那边了。” 　　花园在主楼旁边，陈家人和佣人全在那边，楚烟虽然大概了解陈家对陈璟礼的态度，但到底接触太少，也没有陈璟礼以前被他们欺负的证据，她不清楚陈璟礼这种跑去摘花的行为，被抓到了后会不会被借题发挥，做出伤害他的事。楚烟很担心，也很不安。 　　楚烟不了解陈家人，也不敢拿陈璟礼冒险，只能认真地叮嘱他。 　　“去找个花瓶，把花放进去。”楚烟想拉陈璟礼的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楚烟也没有多想，牵起他的手打算去餐厅。 　　陈璟礼却是惊叫一声，抖了一下。 　　楚烟回头，把他的手心翻过来，接着眼神一凛，不说话了。 　　陈璟礼两只手心都有血，还有大小不一的划痕，看起来实在狼狈。 　　楚烟静静看着，没说话。陈璟礼把手抽回来，快速在裤子上抹。 　　楚烟吓了一跳，抓住他的手，气道：“你干什么！” 　　陈璟礼慌乱地说：“擦干净！不流血了！烟烟不要生气！” 　　楚烟又气又急，更加无奈，使劲握住他的手腕，沉声说：“还知道我会生气？那刚才为什么撒谎，不告诉我手被扎伤了？” 　　陈璟礼不安，垂着脑袋可怜极了。 　　“你的裤子上本来就很多泥，手心那么多伤口，感染了多麻烦？我难道不会更生气，更难过吗？”楚烟说。 　　“不要生璟礼的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陈璟礼小声重复。 　　“我不生气，也不怪你。”楚烟吸了口气，转而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抱着花，带着他来到餐厅。 　　楚烟把花放在桌子上，看了几秒，去拿药箱。这个药箱用处真大，这段时间不是她摔倒就是对方手扎伤。 　　陈璟礼坐在椅子上，楚烟认真给他手心消毒，陈璟礼皱着眉，看起来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一直忍着。 　　“疼吗？”楚烟问。 　　陈璟礼摇头：“不疼。” 　　口是心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楚烟也不知道这是否代表他的大脑在逐渐恢复正常。 　　楚烟说：“没关系，疼就喊出来，我不会生气。” 　　陈璟礼舒展眉心，小心翼翼地说：“真的吗？” 　　楚烟险些笑出来，朝他手心轻轻吹了吹，说：“嗯。” 　　陈璟礼立马委屈地喊：“好疼好疼，呜呜呜，疼……” 　　楚烟无语了，能怎么办？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对方可怜又委屈，还是因为想给她送花才受的伤，她能怎么办？ 　　楚烟唉声叹气，深刻体会到了无痛当妈养孩子的不易。 　　楚烟专心给他处理伤口，陈璟礼吚吚呜呜各种叫唤。楚烟打开手机照明功能，仔细检查他的手心，肉里好像还扎了几根刺。她顿时更担心了，小心的拿针给他挑出来，按理说应该不算疼，不知道陈璟礼是看着针害怕，还是其他原因，他轻轻地抖起来。 　　楚烟柔声说：“闭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好了。” 　　陈璟礼犹豫，在楚烟温柔的目光里，听话地闭上眼——果然不疼了。 　　陈璟礼更信任楚烟了，烟烟好厉害。 　　花了十几分钟才把刺全部挑干净，楚烟用纱布把他的手心包起来，说：“今晚不要洗澡了，伤口不大，两天就可以好了。” 　　陈璟礼没有疑问，点了点头。 　　楚烟去找了花瓶，接了小半瓶清水，接着网上查询怎么养刚摘下来的鲜花。看完后她找来剪刀，把叶子全部剪掉，又在根茎底部剪成斜口，接着一朵一朵放进花瓶。 　　楚烟欣赏了一会，拿出手机拍照，陈璟礼好奇地观看。楚烟拍完了以后，简单修了一下图，发到朋友圈。 　　陈璟礼脑袋架在她肩上，看着楚烟的手机屏幕，问：“小可爱是谁？” 　　楚烟回头看了一眼，“不告诉你。” 　　陈璟礼直起身体，不高兴了，“是谁？” 　　楚烟摆弄花朵，笑眯眯：“谁送的花，谁就是小可爱。” 　　陈璟礼想了一会，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他自己，他是小可爱呀。 　　陈璟礼高兴了，楚烟虽然表达不多，但她的确是很高兴的。 　　刚才发在朋友圈里的图片和文字：小可爱送的花。 　　底下评论纷纷问道：谁是小可爱？楚烟你是不是恋爱了？好漂亮的花，哪位可爱的男士送的？哦吼吼，小可爱？ 　　楚烟没有看这些内容，发了朋友圈后就去做饭了，今天“小可爱”受了伤，她要做什么食物补偿呢？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下，快恢复了～（*￣︶￣） 第三十一章 　　抱我 　　陈璟礼虽然没受什么伤， 但楚烟还是挺担心的。她不是每天都在家里，有一半的时间是陈璟礼独自在家的，她不可能时刻关注， 要想保证安全，还是要靠陈璟礼自己。 　　楚烟考虑了一段时间， 决定让陈璟礼好好锻炼身体，加强体质， 再学点防身术什么的。 　　楚烟对男生的健身项目不了解， 只能在网上查看，她下载了很多视频， 让陈璟礼一起看。陈璟礼以为是之前那些车祸的视频， 死活都不过去， 高高的个子杵在那里， 楚烟完全拉不动他。 　　楚烟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不看的原因， 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车祸视频，是健身视频，一起锻炼身体。 　　“一起”两个字打动了陈璟礼，他乖巧地和楚烟一起坐过去，安静地看视频里教练讲解健身项目。 　　楚烟坐在他旁边，撑着下巴说：“这个项目强度太大了，不行……这个强度也大……这个看起来好危险啊， 很容易拉伤吧？” 　　楚烟挨个点评， 陈璟礼还没说什么， 她就先批评起来， 不是强度太大就是难度太高， 最后她发现只有跑步和俯卧撑合适， 不过跑步……条件有限啊， 要么买一个跑步机，要么就晚上在外绕着小楼跑，虽然面积不大，但也可以锻炼。 　　就这么决定了，楚烟拍板，让陈璟礼每天都做俯卧撑，既能锻炼臂力又能增强体质。 　　楚烟话音刚落，陈璟礼就认真地说：“我可以做。” 　　楚烟正拿着遥控器准备换视频，说：“嗯？” 　　陈璟礼指了指视频里健壮的教练，哼哼：“我也可以。” 　　楚烟回头，看到是一个举杠铃的健身项目，她笑了笑，说：“你应该很久没锻炼身体了吧？这个不安全，而且家里也没杠铃，没有专业教练，很容易受伤的。” 　　楚烟其实也不太懂，因为她吃得少，加上体质原因，所以不会长胖，她平时最大的运动就是工作了，偶尔疲劳时会做一些瑜伽，这种高强度的运动项目她很少接触。 　　陈璟礼没听明白，只是固执地说：“璟礼可以。” 　　“哎呀，不行。”楚烟不停换视频，开口拒绝。 　　“璟礼可以！”陈璟礼突然站起来，大声喊。 　　楚烟懵了一下，看向屏幕，那是一个高难度的深.蹲，健壮的男士怀里抱着一个女士，面不改色练习深.蹲。 　　楚烟傻眼：“你……你可以？” 　　陈璟礼点头，兴致勃勃：“可以！” 　　楚烟表情一言难尽：“璟礼，我们也不需要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吧？跑步和俯卧撑就可以了啊。” 　　“我不！我可以！”陈璟礼握拳，一脸坚定。 　　楚烟：“……” 　　果然，无论男人变成什么样，某方面的自.尊.心都不能挑战，比如说强.度太大、难度太高什么的。楚烟也不明白陈璟礼怎么搞明白这些东西的。 　　薛定谔的理解能力啊。 　　楚烟扶额，力图劝解：“啊……你可以？可以可以，我相信你。” 　　陈璟礼转向她，一脸跃跃欲试。 　　楚烟警觉：“干嘛？” 　　陈璟礼伸手，神情期待。 　　楚烟不可思议：“你要拿我试验？” 　　陈璟礼不满加困惑：“什么是试验？” 　　好吧，又听不懂了。 　　陈璟礼催促：“烟烟？” 　　楚烟站起来，看了眼屏幕，“不行吧……我害怕。” 　　她实话实说，死活不动。陈璟礼蹙眉思索，努力理解她的话。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明天再开始训练哈。”楚烟想逃跑，刚走一步就被陈璟礼抓住了手腕。 　　陈璟礼小学生一般承诺：“不害怕，我保护烟烟。” 　　楚烟挠了挠头，妥协了：“好吧，你慢一点啊，不行就放我下来。” 　　“我行！”陈璟礼大喊。 　　楚烟无语，叹了口气，张开手：“……来吧！” 　　陈璟礼露出笑容，楚烟无奈：小呆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挺好哄。 　　不对？陈璟礼现在竟然会发小脾气了？ 　　楚烟惊奇，这应该算好事吧？ 　　楚烟分神，突然被陈璟礼拦腰抱了起来，她本能地想搂陈璟礼的脖.子，又想到这是在健身，可不可以搂.脖子啊。 　　陈璟礼声音平稳：“烟烟？” 　　楚烟回神：“啊？” 　　陈璟礼低头看她，“抱.我。” 　　楚烟：“……”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真容易让人误解。 　　她老老实实地搂.住陈璟礼脖.子，陈璟礼动作还挺标准，她能感觉到陈璟礼的心跳，稍微有些快，但完全不急.促，证明这个运动强度他是可以接受的。 　　楚烟惊讶了，陈璟礼面色始终没变化，脸上冒了一点汗，一个接一个的做。楚烟想让他停止，又怕对方大声喊“我可以”，反而激起了好胜心，做的更卖力了。 　　楚烟不敢说话，听着陈璟礼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呼吸也逐渐加快，额头鼻尖都冒了不少汗。 　　“好了吧……璟礼？”楚烟小声说，生怕打乱他的节奏。 　　陈璟礼没有停，楚烟感觉到他的吃力，连忙说：“好厉害啊，做了这么多，璟礼你真的太厉害了，我太佩服你了！” 　　陈璟礼动作停滞了一下，楚烟继续说：“我好渴呀，我想喝水，你想喝吗？我们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吧。” 　　陈璟礼缓缓把楚烟放下，喘了两口气，说：“我……我也渴了，我也想喝水，我、我还可以的！” 　　“你可以你可以。”楚烟简直没话说了，谁能告诉她男人即使大脑不正常，好胜心真的要这么强吗？ 　　“我可以”三个字是无论如何都刻在他们的脑袋里的，不能说不行、不可以吗？ 　　楚烟无语极了，奇奇怪怪的男人。 　　楚烟给两人倒了水，其实她不渴，就是找个理由让陈璟礼停下，不然她毫不怀疑对方会傻了吧唧做到肌肉拉伤。 　　陈璟礼满脸是汗，喝完水以后楚烟拿纸巾给他擦脸，又按了按他的手臂，好奇地问：“胳膊不累吗？你怎么做到的？” 　　陈璟礼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曲起手臂展示了一下，楚烟惊讶。 　　陈璟礼似乎极喜欢楚烟惊讶的样子，他不知道原因，就是很开心。 　　楚烟还在按他的手臂，陈璟礼扬着眉一脸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了健身比赛冠军呢。 　　楚烟也的确是欣慰和开心的，欣慰的是陈璟礼体质比她想象的好太多，开心的是陈璟礼似乎又有了不少变化。她回忆陈璟礼以前的样子，软软糯糯，一戳就哭，虽然个子高高的，但十分单薄，楚烟时常觉得他需要被保护，傻傻的呆呆的。 　　而他现在却可以抱着楚烟做深.蹲，虽然后面呼.吸.乱.了，但和以前相比，进步真的太大了。 　　他似乎在一点点“成长”，以前给她的感觉更多是“小孩”，现在却在向男人发展。 　　楚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出现的，她和陈璟礼的生活平淡而重复，是什么原因促成他的变化呢？ 　　楚烟想不明白，但总归是件好事。 　　陈璟礼缓过来了，问：“每天都要做吗？” 　　楚烟还在想事情，说：“什么？” 　　陈璟礼指着扔在播放视频的屏幕，“这个，璟礼每天做吗？” 　　楚烟看了一眼，头疼：“不做不做，不要做，我们还是原计划，跑跑步就好了。” 　　眼着陈璟礼嘴巴撅起来，又要不满，楚烟忙补充：“我已经见识到你的厉害了，不用每天都展示的，藏起来，不要被别人发现。” 　　陈璟礼呆滞：“……藏起来？” 　　楚烟撒谎不打草稿：“嗯，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明白吗？” 　　陈璟礼茫然了一会，犹豫地点头。 　　“乖，”楚烟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跑步吧。” 　　陈璟礼喜欢“我们”这个词，说：“好！” 　　楚烟关掉电视，飞快回了房间，再呆下去她真怕陈璟礼为了表现自己的强大要挨个把那些运动项目做一遍，这熊孩子！ 　　…… 　　两人就这么锻炼了一段时间，陈璟礼的身材肉眼可见的结实了不少，尤其是肩膀，看起来没那么单薄了。楚烟又“学习”了不少防身术，准备叫陈璟礼也学一下。 　　这天早上楚烟没工作，吃了早饭休息了一会就开始了。 　　陈璟礼老实地站在她面前，楚烟一手拽住他胳膊，一只脚去绊他。 　　“呵！”楚烟喊了一声，手脚齐用力……陈璟礼没有动。 　　陈璟礼好奇地打量她，楚烟不气馁，又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把陈璟礼“绊”倒了，陈璟礼躺在地上，不解地看着楚烟。 　　楚烟伸手把他拉起来，抹了把汗，说：“该你了，刚才教你的学会了吗？” 　　啊？刚才烟烟是在教自己呀？ 　　陈璟礼终于明白了，但他没有说，而是点了点头，楚烟摆出架势，“来吧！” 　　陈璟礼伸手，伸腿……楚烟啪叽一下扑地上了。 　　陈璟礼挠头，楚烟茫然。 　　楚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陈璟礼。陈璟礼目光单纯无辜。 　　楚烟：“你、你——”你怎么一下就把我放倒了啊！奇耻大辱！ 　　楚烟不服气，伸出手说：“你转身，我们再来一遍！” 　　陈璟礼转身，楚烟偷袭他，陈璟礼又是轻易敏捷地把楚烟放倒了。 　　楚烟躺地上不动，一脸郁闷：专家不是说这玩意对女生也很有用吗！陈璟礼又没练过，为什么可以一次就把她放倒！她还特意学了好久才来教陈璟礼呢！这是什么事啊！ 　　好气。 　　楚烟鼓着腮帮子，难得露出一脸郁闷的表情。 　　陈璟礼看得新鲜，也觉得很可爱。他蹲下.身，戳了戳楚烟的脸颊，喊她：“烟烟。” 　　楚烟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干嘛？” 　　陈璟礼诚实地说：“可爱。” 　　楚烟眨眼：“谁？” 　　陈璟礼再次戳她的脸，笑着说：“烟烟……像贝娜。” 　　贝娜是一个动画里的小仓鼠，的确很可爱。 　　楚烟也笑：“别以为夸我，我就原谅你了。” 　　陈璟礼：“？” 　　烟烟生气了吗？什么时候？为什么生气？ 　　陈璟礼下意识想问，但看到到楚烟带笑的眼睛，他就闭嘴了。不得不说，自己身上偶尔莫名的第六感真的可以“保命”。 　　楚烟重新站起来，说：“我们继续。” 　　这该死的胜负心不止男人有，女人也有啊！当然，楚烟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她只是单纯的……有一丁点不服气而已，天知道她每天忙完工作后练习这玩意有多努力，她不允许陈璟礼这么轻易的就“打败”了她，呜！ 　　这次换了一个招数，还是楚烟先示范，陈璟礼学习。 　　她先给陈璟礼来了一个过肩摔，本来陈璟礼是可以不动的，但他看到楚烟因为努力而微.红的脸，就配合的从对方肩膀上翻了出去，很顺利的摔到地毯上的抱枕里。 　　为了安全，楚烟把家里所有的抱枕都放在地毯上。 　　楚烟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得意的笑：“哼哼，该你了，这个过肩摔有点难度哦。” 　　我练习了好久呢——楚烟在心里补充。 　　楚烟站在陈璟礼身后，陈璟礼抓住她的手臂，犹豫。 　　楚烟催促：“想什么呢，快点。” 　　陈璟礼回神，弯腰、伸胳膊……楚烟再次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甩了出去。不过这次她身体还没落地时，就被陈璟礼一把搂住，没有摔下去。 　　楚烟懵了，从陈璟礼怀里出来，双手叉腰瞪着他：“——陈璟礼！” 　　陈璟礼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满脸无辜：“唔？” 　　楚烟愤怒：“你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哈！为什么不摔我？” 　　陈璟礼眼珠转了转，说：“没有呀。” 　　他一单纯无害起来，欺骗性就很强，大部分时候都能让楚烟心软。 　　但楚烟今天没有上当，她气呼呼地质问：“为什么不摔我？为啥放水？你就是看不起我！” 　　好吧，大帽子扣下来了，虽然陈璟礼也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从楚烟表情和语气里得到信息。 　　“不能摔。”陈璟礼说。 　　楚烟哈了一声，仍旧不满，“为什么？” 　　陈璟礼看着她，语气很认真，“不可以摔烟烟，会受伤，不能摔。” 　　楚烟怔住，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就缓下来了，她说：“只是练习啊，又不是真的打架，地毯上还有这么多抱枕呢，不会受伤的。” 　　陈璟礼摇头，“不要。” 　　楚烟盯着他，小声嘀咕：“你就是看不起我，不要找借口。” 　　呃，女人的自尊心……楚烟撇了撇嘴，还是不高兴。 　　陈璟礼突然走过来，楚烟没有动，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璟礼温温软软地说：“烟烟好厉害，刚才摔的我好疼，我好害怕。” 　　楚烟抬了抬眼皮，“是吗？” 　　陈璟礼点头，说：“屁.股有点疼，胳膊也有点疼，烟烟太厉害了。” 　　楚烟想笑，又问：“很疼吗？要不要让我看看？” 　　陈璟礼纯真脸：“刚才疼，现在不疼了，烟烟最棒了。” 　　“当然，”楚烟点头，“我可是控制着力道呢，不会伤到你的。” 　　“嗯嗯。”陈璟礼也点头，伸开手臂，“烟烟再来一次吧，璟礼不会，要学习。” 　　“好啊。”楚烟正要施展动作，突然感觉到不对，她放下手，狐疑地看向陈璟礼。 　　“你刚才……说什么？”楚烟问。 　　陈璟礼单纯无辜：“什么呀？” 　　楚烟摸下巴：“陈璟礼，你刚才是在哄我吗？把我当小孩呢？”一口一个烟烟好棒，烟烟好厉害。 　　陈璟礼像是没听懂，仍旧单纯脸：“唔？” 　　楚烟绕着他走了两圈，力图从他神色里找到破绽，但陈璟礼始终一脸傻样，不露分毫异样。 　　楚烟举手握成拳，威胁道：“不能把我当小孩，听明白没？” 　　陈璟礼点头，楚烟：“只许我哄你，不许你哄我！” 　　——“大人”的权威不容挑战！ 　　陈璟礼呆滞，继续傻乎乎地点头，烟烟在说什么啊…… 　　楚烟满意了，酸溜溜地说：“反正你学得也快，不用我教了，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这么摔他们，明白嘛？” 　　陈璟礼思考前她的两句话，慢吞吞地说：“哦……” 　　“既然这么敏捷，以前是怎么被欺负的？”楚烟嘟囔，“被欺负不要害怕，就按我教你的反抗。” 　　陈璟礼点头，心里思索：烟烟不能摔，其他人可以摔。 　　教学到此为止，楚烟心力交瘁，自尊心受挫，她需要一点零食来慰藉。 　　楚烟拆了包薯片，坐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嚼，偶尔瞪陈璟礼两眼。 　　陈璟礼不明所以，悄悄靠过去，抱着膝盖仰头地看她。 　　楚烟不理，面无表情地吃薯片。陈璟礼咽了咽口水，也不说话。几分钟后，楚烟败阵，掐了他脸颊一下，往他嘴里扔了一个薯片，又去拿了饮料，选了部喜剧电影，两人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寻常生活里普通的一天，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 　　他们一人一个靠枕，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时针缓缓移动，楚烟没有察觉，这样安静又闲适的画面像极了幼年时她留恋的那些时光。 　　是她一直怀念，无法放下的平凡的温馨。 第三十二章 　　陈少爷，多子多福，将来儿孙满堂 　　冬天又下了两场雪， 很快便到了新年。这是楚烟离开楚家后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新年，陈璟礼显得很兴奋，楚烟没有问他过去几年是怎么度过这个节日的， 因为她知道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在一起迎接新年。 　　过年前，楚烟给陈璟礼剪了头发。半年多的相处下来， 他的头发已经遮到眼睛了，不打理就会变成鸡窝头。楚烟本来想找理发师来陈家， 考虑了一下又放弃， 在网上看了几个视频，买了专业理发的工具， 自己上手给他理发。陈璟礼没什么意见， 乖巧地由她折腾。 　　楚烟一开始给他理成了锅盖头， 陈璟礼还没说什么， 楚烟就先受不了了， 又努力补救，一顿操作后好了许多——鬓角剃干净，额发剪短，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流畅的下颌，所幸男士发型不多，最后的成果竟然还可以。 　　楚烟欣赏了一会，陈璟礼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神色没什么变化， 他对自己的外形一直不在意。 　　过后， 便开始打扫房间、采购年货， 陈璟礼强烈要求和她一起出门， 楚烟倒是考虑过， 但也顾虑他的情况， 担心出门对他的“病情”不利，便左哄右哄，最后勉强同意用几块蛋糕和喜欢的零食做交换，陈璟礼这才不缠着出门。 　　除夕那天，两人很早就起床了，把提前买好的红灯笼挂在门外，贴上对联和福字，还在玄关处挂了个喜庆的中国结。这一天整个陈家都很热闹，可以看到主楼里不停走动的佣人，整个宅子都布置成了迎接新年的样子。 　　他们这栋小楼仍然是如同被隔绝在外的状态，宅子的热闹和他们无关。楚烟不在乎这些，陈璟礼也傻乎乎的不在意。两人开心地在窗户上贴上买回来的窗花，吃了午饭后便开始准备年夜饭。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楚烟想到以后他们可能还要一起度过很多个新年，从今年开始慢慢适应也不错。 　　楚烟对年夜饭没经验，还是依赖强大的网络，提前补了好多知识，才在大年三十晚上整出了六道菜，每道都有特殊寓意——六六大顺，来年一帆风顺。 　　茶几上摆了几盘干果和糖，虽然不会有人来这里做客，但仪式感还是要到位的，这样才有新年的气氛嘛。 　　下午包了饺子，楚烟没有图方便在超市买，而是还陈璟礼一起包，因为还要往里面放硬币等东西。以前宋冬玥没去世时，每年春节家里都包饺子时都会往里面放硬币或糖果，吃到的人会得到美好祝福。不知道是宋冬玥和楚明德故意的，还是楚烟真的运气很好，次次都能吃到包着美好寓意的饺子，楚明德和宋冬玥便会分别在她脸上亲一口，宠溺地说：“烟烟是我们家的小锦鲤呢。” 　　楚烟希望特殊的饺子可以让陈璟礼吃到，她对未来没什么特别期望，倒是陈璟礼，在这特殊的一天，希望可以好运加身，早日恢复正常。 　　电视屏幕里一直播放着春节的节目，喜气的背景音乐和烟花炮竹的声音，楚烟和陈璟礼一起吃饭，楚烟买了红酒，一人倒了一小杯，慢慢地饮。 　　时光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眨眼间，竟然到了新年，真是不可思议。 　　楚烟轻晃酒杯，和陈璟礼轻松聊天，吃的差不多了便煮饺子。两人只煮了一盘，楚烟笑着说：“看谁先吃到特殊的饺子哦。” 　　陈璟礼严肃点头，两人举起筷子一人夹一个。 　　还剩半盘时，楚烟吃到了硬币，陈璟礼吃到了红枣和栗子。楚烟正要嚷嚷自己来年发财，就看到陈璟礼把红枣核吐出来，又把另一个饺子里的栗子拿出来看了看，一口吃掉。 　　楚烟顿时笑了出来，说吉祥话：“恭喜恭喜，早生贵子啊，璟礼！哈哈哈哈——” 　　陈璟礼嚼着栗子，一脸茫然。 　　楚烟憋笑：“祝贺你啊，陈少爷，多子多福，将来儿孙满堂哈！” 　　陈璟礼慢吞吞地把饺子和栗子都咽下去，眼睛一直盯着楚烟，楚烟仍旧是素颜，但头发好像修理过，露出极为漂亮的眼睛，水润明亮，肌.肤.雪.白，脸颊带着淡淡的粉，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因为喝了红酒。 　　楚烟扔在哈哈大笑，一只手疯狂拍桌子。陈璟礼不太理解，但他喜欢看楚烟笑，就一直没打断。 　　楚烟终于笑够了，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睛仍旧弯着，很开心的模样。 　　陈璟礼问：“烟烟喜欢吗？” 　　楚烟抿酒：“啊？” 　　陈璟礼歪了歪头：“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还记得挺清楚哈。 　　楚烟咳了两声，放下杯子，说：“我……无所谓吧。反正将来也不会结婚，啊，是不会再婚，和你离婚以后不会再结婚……哈，也不会有孩子的。“ 　　“烟烟为什么和我离婚？”陈璟礼突然问了楚烟想不到的的问题。 　　楚烟茫然，说：“什么离婚？” 　　陈璟礼脸上没有笑容，说：“烟烟说的，要和我离婚。” 　　楚烟明白了，失笑道：“你听得懂这个呀？我是说将来，将来我们离婚以后，我不会再结婚的。” 　　陈璟礼固执追问：“烟烟为什么和璟礼离婚？” 　　楚烟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陈璟礼，希望能看出他是真的询问还是闹着玩。 　　楚烟说：“将来你恢复正常了，我们肯定是要离婚的啊……” 　　奇怪，她竟然完全看不出陈璟礼此时是什么想法，这让她很意外，陈璟礼的“病情”又进步了吗？ 　　陈璟礼抿了一下唇，语出惊人：“烟烟不要和我离婚，不可以和别人结婚，不可以和别人生孩子。” 　　楚烟目瞪口呆，陈璟礼继续扔语言炸.弹：“烟烟只能和我结婚，和我生孩子。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烟烟……和我！” 　　陈璟礼神色认真，楚烟颤颤巍巍地拿起红酒喝了两口，闭上了眼碎碎念：“什么鬼，我幻听了吧。” 　　谁知道陈璟礼又重复了一遍，楚烟没忍住“噗”的一声把酒都喷出来了，喷到了陈璟礼白色的衣服上。 　　陈璟礼呆了呆，刚才让楚烟陌生的感觉消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委屈道：“脏了……” 　　楚烟忙起身，抽过纸巾给他擦，哭笑不得：“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学来的啊。” 　　陈璟礼抽抽噎噎，指了指电视，楚烟明白了，看来还得筛选一下对方的影视片单啊！ 　　红酒喷上去擦不干净，楚烟放下纸巾，教育道：“以后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了。” 　　陈璟礼仰头看她，眼睛水汪汪：“为什么？” 　　楚烟叹气，“我们不会有孩子啊。” 　　陈璟礼复读机：“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楚烟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耳朵，陈璟礼又呜呜呜起来。 　　楚烟简单解释：“不要从电视里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不是可以生孩子的关系。” 　　“为——”陈璟礼嘴巴刚张，就被楚烟捂住了，“唔，唔……” 　　“没有为什么，不是就不是。”楚烟冷酷无情，“还问为什么不？” 　　陈璟礼被她捂着嘴，怯怯地摇头。 　　楚烟心里吐槽——这家伙，越来越会演戏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捏住陈璟礼的鼻子晃了晃。陈璟礼瓮声瓮气地说：“那我和烟烟是什么关系？” 　　哟，还会举一反三了？ 　　楚烟惊讶，但也没欺负他，双手抱肩，靠在桌子上，笑着说：“我们啊……是姐弟关系，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姐弟？”陈璟礼目光迷茫，却不像被骗到的样子。 　　楚烟弯下腰，说：“叫姐姐。” 　　陈璟礼不吭声，楚烟捏住他的脸颊，“快叫。” 　　陈璟礼不情愿地喊：“……姐姐。” 　　“哎哟，真乖。”楚烟乐死了，陈璟礼比她大两岁，趁着对方现在不清醒，口头占占便宜，哈哈哈。 　　“乖啊，姐姐带你去换衣服。”楚烟拉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陈璟礼似乎排斥这个称呼，其实他不太明白，却本能的拒绝这个称呼。 　　回房间换了衣服，楚烟拿着他脱下来的衣服看，扔洗衣机好像洗不干净，得手洗吧。楚烟把衣服泡好，带着陈璟礼重新回了餐厅，路上还在逗陈璟礼叫姐姐，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陈璟礼却闭紧了嘴，无论楚烟怎么哄都不喊。 　　奇了怪了……楚烟纳闷，小呆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知道自己在占他便宜？ 　　越来越不好骗了啊……楚烟感慨。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餐具，春晚也正式开始了。楚烟不死心的仍旧骗陈璟礼喊姐姐，便宜才占了一次，她不满足啊！ 　　楚烟各种诱.惑加哄骗，陈璟礼竟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怎么都不喊，最后似乎被她念烦了，就一直冲着她喊烟烟，唐僧念经一样喊。 　　两人吃干果，陈璟礼学着她剥，剥好了就放她手边，楚烟习以为常地拿起来吃，陈璟礼大声嚷：“璟礼给烟烟剥的！给烟烟的！烟烟的！烟烟的——” 　　仿佛无限循环。 　　楚烟捂住耳朵，哭笑不得：“是是是，烟烟的，别喊了，是烟烟的。” 　　陈璟礼坐回原位，轻哼了一声，楚烟诡异地觉得他是故意的——报复她刚才逼他喊姐姐的事？ 　　不是吧……楚烟抖了抖肩膀，陈璟礼有这个心眼？ 　　楚烟面露惊恐，陈璟礼又剥好一把坚果，全部放她手里，声音软糯，“给烟烟的，烟烟吃，只给烟烟吃哦。” 　　楚烟被“烟烟”两个字念得头晕，拿起干果全部扔嘴里，腮帮子鼓起来，狐疑地看着陈璟礼，陈璟礼一脸人畜无害。 　　想多了吧……陈璟礼怎么会有这种心眼呢。 　　楚烟摇了摇头，也给陈璟礼剥，两人和神经病一样，你剥我吃，我剥你吃，不时被电视里的节目逗的哈哈大笑，时钟缓缓移到零点，春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楚烟和主持人一起喊。 　　陈璟礼放下手里的坚果，看向她：“新年快乐，烟烟。” 　　“新的一年我们要快快乐乐，平安健康。”楚烟目光温柔，“璟礼身体早日康复，大脑恢复正常。” 　　陈璟礼冥思苦想：“烟烟要，要……” 　　他想不出该说什么，十分苦恼，楚烟替他说：“烟烟什么都不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开开心心……”陈璟礼重复，“嗯！” 　　新的一年到来了。楚烟听着窗外烟花炮竹的声音，心情快乐而感慨：妈妈，您看到了吗？其实我现在过得还不错，还挺开心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带陈璟礼去看看您。 　　您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一个非常可爱、善良……单纯的男生。 　　——您在天上也可以保佑他早日康复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恢复正常~ 　　—— 　　下本写《招惹》，在我专栏里，宝子们可以收藏一下（-ε- ） 第三十三章 　　“拜托……不要有事。” 　　年后楚烟工作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和陈璟礼在家看电影、打游戏，偶尔还通宵，饿了就吃泡面， 短短半个月，生物钟完全颠倒。过了十五， 楚烟开始接活，重新忙碌起来， 又紧急调整两人的作息， 花了十多天才恢复过来。 　　到了五月，楚烟的手机突然提示：今天是您领证一周年哦， 快和您的爱人一起度过这美好的节日吧～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十分甜蜜的颜文字， 楚烟呆了呆， 然后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好像的确和陈璟礼领证， 当时她在日历里设置了提醒， 没想到还挺智能，提示结婚一周年。 　　楚烟看着那个亲亲的颜文字，摸了摸下巴，转道去了超市，买红酒和蜡烛，又去蛋糕店定了个八寸的蛋糕，让店员写上“一周年快乐”。 　　楚烟乐滋滋地提着蛋糕和红酒回家， 回家后她就忙了起来， 煎牛排， 布置餐桌， 铺上桌布， 点上蜡烛， 又倒了红酒， 再目光幽深地坐在一边。 　　陈璟礼全程看着，几次想帮忙都被楚烟拒绝了。这时楚烟坐下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蜡烛，又看了看身后幽黑的空间。 　　楚烟把房间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只点了蜡烛。 　　牛排整齐地摆在盘子里，刀叉放在一旁，桌角摆着蛋糕和红酒。 　　楚烟给两人倒了酒，陈璟礼呆呆地喝了一口。楚烟晃了晃酒杯，单手撑着下巴，幽幽地问：“璟礼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璟礼当然不知道，但他莫名有点紧张，看了看装蛋糕的盒子，不由自主咽口水，说：“不、不知道。” 　　楚烟神色哀怨：“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记，还说只能和你结婚，和你生孩子。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吧……骗子。” 　　陈璟礼目瞪口呆，慌乱辩解：“不，璟礼不是骗子！” 　　“那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是……”陈璟礼抓耳挠腮，哭丧脸：“不知道……呜……” 　　楚烟“噗”的一声笑出来，说：“是结婚纪念日，一周年的纪念日啦！去年的今天我们领证了哦！” 　　陈璟礼停止假哭，呆呆地重复：“纪念日？” 　　楚烟开始切牛排，“是呀，我们领证一周年了哦。虽然我们也不算夫妻吧，但这种日子在寻常夫妻那里还是挺重要的，我们也庆祝一下哈。” 　　楚烟把切好的牛排给陈璟礼，把他的那份拿过来继续切，说：“那时候你好像穿着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肩膀很宽，从背影看就很帅。” 　　楚烟放下刀叉，故意花痴口吻：“光看背影就觉得很帅，没想到真的很帅，哇，我的伴侣竟然这么好看，太不可思议了。” 　　陈璟礼收起迷茫，羞涩地低下头，竟然也理解了楚烟开的玩笑。 　　楚烟不再逗他，把蛋糕也拿出来，笑眯眯：“逗你玩的，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只是寻个理由买蛋糕吃，想吃蛋糕吗？” 　　陈璟礼诚实地点头，楚烟去把大灯打开，和陈璟礼吃蛋糕和牛排，搭配起来还不错。 　　…… 　　后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年期间楚烟带着他通宵了一段时间，虽然强制改回了正常的作息，但陈璟礼还是记住了这种昼夜颠倒、吃泡面打游戏的快乐，十分粘楚烟，又开始缠着她要一起出门。楚烟最初还是拒绝，倒不是怕麻烦，而是和陈正祥“担心”的一样，怕出门会刺激到他，不利于大脑恢复。 　　不过楚烟观察陈璟礼，感觉经过一年他的情况真的好了很多，基本可以做到正常交流，教他的事也很快学会，包括玩游戏……嗯。 　　所以，楚烟根据陈璟礼目前的情况，考虑可以尝试带他出门，如果有不对劲，再回家就好了，不可能让陈璟礼一辈子都待在家里。 　　考虑好了以后，楚烟就联系了陈正祥，陈正祥的联系方式还是陈璟礼给她的，上个月陈璟礼去拿外卖时竟然碰到了陈正祥，陈正祥大部分时间是不在家的，那天下午不知有什么事竟然回来了，就和陈璟礼碰到了。 　　两人似乎交谈了一会，楚烟询问陈璟礼时他只是迷茫地摇头，说不出什么。楚烟也不勉强，不一定非要知道父子两人谈话的内容，只要陈璟礼没受委屈就好，当然，那天的陈璟礼和往常差不多，楚烟就打消怀疑了。 　　陈正祥给了陈璟礼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楚烟把号码存进手机，觉得这个行为挺有趣。她存陈正祥号码只是顺手，没想过会和陈正祥有多余的来往，陈正祥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出乎她意料的，陈正祥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就同意了她带陈璟礼出门，只是淡声叮嘱她注意安全。 　　楚烟准备了一堆的理由来说服他，没想到都没派上用场。通话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挂了电话楚烟还有点楞，陈璟礼嚷嚷：“烟烟，一起出去。” 　　楚烟回神，习惯性地摸了摸他脑袋，说：“啊……出门，我看看日期啊。” 　　她打开日程表，说：“周末吧，这个周末我带你出门，好不好？” 　　陈璟礼拍手：“好呀！” 　　到了周末，楚烟还有点紧张，陈璟礼倒是十分兴奋，态度也很自然。 　　楚烟收拾好出门的物品，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长发绑成高马尾，十分青春活力。 　　她在陈璟礼的衣柜里挑选，除了居家服就是商务套装，衬衫西服西裤……楚烟无奈选了一件没那么商务的短款风衣，但和她比起来，还是成熟正经许多。 　　换上衣服后，陈璟礼的气质变了好多。他本就个子高，长得好，浅咖色的风衣衬得他英俊又矜贵，像有钱人家跑出来的贵公子。当然，陈璟礼本来就是这种家庭背景，只是楚烟见惯了他一身家居服软糯可爱的样子，倒是有点新鲜。 　　陈璟礼没有任何不自在，出门后楚烟怕有意外，便全程牵着他的手。陈璟礼高高大大，乖巧地走在她身旁，偶尔好奇地看周围的风景，偶尔低头看楚烟。 　　陈璟礼表现出了超出楚烟意料的沉稳，他非但没有出意外，在坐地铁时竟然还一手拉着挂环，一手撑着车壁，将楚烟牢牢圈在怀里，完美地隔绝了所有可能撞到楚烟的人。 　　楚烟惊讶极了，抬头看陈璟礼，正巧陈璟礼也低头看她，露出她熟悉笑容。楚烟心里一软，正要说话，就听到相机快门的声音，她征了一下，很快看到拍照的人，是几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时笑着看他们。 　　楚烟眯了眯眼，让陈璟礼换了个位置，她挡住了那些人的目光。陈璟礼不明所以，楚烟又是习惯性地捏他脸颊，就听到那群女孩笑的更大声，楚烟尴尬地松开手，陈璟礼却傻了吧唧地低下头，一副要她掐的样子。楚烟匆忙掐了他两下，陈璟礼满足地直起腰，嘀咕道：“有点疼。” 　　楚烟也小声说：“是你主动凑过来的，不关我的事。” 　　陈璟礼转了转眼睛，没说话，继续安静地当她的“保护神”。楚烟一直都知道陈璟礼不说话不笑时气质是十分冷峻、拒人千里的，只是没想到换了外出的衣服，这种气质会被放大几百倍，他站在那里，实在和地铁这种交通工具违和。 　　楚烟忍不住笑出来，陈璟礼眼神询问，楚烟摇了摇头，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摆。 　　陈璟礼目光略茫然，视线在楚烟抓着他衣服的手指上停留，缓缓笑了起来，十分开心。 　　下了地铁后，楚烟先带他去修理头发，年前理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新发型让他看起来更帅气了。楚烟又带着他去了商场，在男士休闲装门口停下，让陈璟礼选喜欢的款式，楚烟实在受不了对方一身商务装出门玩。 　　陈璟礼没有多看，直接指向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导购立马说：“先生您眼光真好，这件卫衣款式新颖，质地精良……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 　　楚烟走近看了看，导购看到她身上的卫衣，笑道：“和您女朋友的衣服很像呢，可以当情侣装穿呀。” 　　楚烟“啊”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卫衣，又看陈璟礼选的那件，除了图案不同，竟然真的差不多。 　　楚烟张了张嘴，陈璟礼一脸无辜，无声地看向楚烟。 　　导购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十分通人情世故地道：“您男朋友个子高，身材好，天生的衣架子，这款卫衣特别合适。您二位看起来太般配啦！” 　　楚烟晕晕乎乎地去付钱，付完以后看着手机里的金额，眼前一黑，险些要给陈璟礼表演一个现场晕倒。 　　陈璟礼已经换下了那件风衣，穿着和楚烟一样的白色卫衣，头发柔软，目光柔和。 　　楚烟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算了算了。 　　两人手拉手去逛街，一路走一路吃，陈璟礼本来就爱吃，这一路更是嘴停不下来，楚烟中途还看上了一个粉色兔子公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下来……陈璟礼抱着！ 　　陈璟礼一手抱公仔，一手牵着楚烟，楚烟手里拿着他的食物和换下来的衣服。因为怀里的公仔太大，两人一路上还引起不少侧目。不过抱公仔的不是楚烟，她没那么尴尬。陈璟礼更是对这些目光不在意，自在的就像在自己家。 　　楚烟猜想带陈璟礼出门是对的，他的状态和一年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以后有机会，可以多带他出来。 　　吃够了以后，楚烟带他去了电玩城，过年那段时间两人玩了不少游戏，陈璟礼那会虽然是第一次玩，但上手极快，PK时次次都能把楚烟打趴。两人把大厅里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一遍，陈璟礼嗨极了，要不是楚烟及时捂住他的嘴，陈璟礼几乎要放声大叫：嗷嗷嗷。 　　出来后差不多下午两点了，陈璟礼意犹未尽，楚烟祈祷：以后恢复正常了别找她算账啊。 　　楚烟哄着下次再带他来玩，陈璟礼才做罢。时间还早，她查了下最近上映的电影，打算带他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吃晚饭——真是完美的一天呀！ 　　楚烟计划好，带陈璟礼过马路，对面是一个很大的购物中心，商场里有电影院。 　　绿灯亮，楚烟左右看了看，带着陈璟礼过马路，走到一半时，她突然听到了惊呼声，接着被陈璟礼抱在怀里，两人一起往旁边的路上摔。 　　楚烟惊恐地瞪大眼睛，陈璟礼一手搂住她腰，一手牢牢护在她脑后，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陈璟礼把她好好地护在怀里。 　　停下时，陈璟礼喘了口气，手还扣在楚烟脑后，眼睛却缓缓闭上，微微皱着眉。 　　楚烟在极度的恐慌中惊醒，轻轻从他怀里出来，颤声道：“璟礼？” 　　陈璟礼闭着眼没反应，身上没血迹也没擦伤，楚烟完全不知怎么回事。闯红灯的司机也下来了，着急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好像没撞到你们……” 　　楚烟充耳不闻，不停轻唤陈璟礼的名字，周围有人围过来，楚烟抖着手找手机，想打120，却因为手抖几次都按错，周围有人叫了救护车，蹲下来轻声安慰。 　　楚烟闭了闭眼，眼圈红了，握着陈璟礼的手不松。救护车很快赶到，迅速而小心地把陈璟礼搬上担架，楚烟始终握着他的手，医生想让她松开，看了看她的表情，最终没说什么。 　　上了救护车，医生快速做检查，测量心率血压，初步判定轻微脑震荡，无内伤，详细情况还得去医院重新检查。 　　楚烟紧紧盯着陈璟礼，摸了摸他微凉的脸，这会陈璟礼上了救护车，她勉强冷静了一些，刚才过马路时有一辆车闯红灯，陈璟礼抱着她躲闪，摔倒时可能碰到了头，车子的确没有撞到他们。 　　但楚烟还是很担心着急，即使医生说了无生命危险，可能是脑震荡导致的晕厥，到医院可能就会醒了，她仍旧不放心，心跳快的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多年前得知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原来，陈璟礼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在看到他闭着眼躺在那里时，她瞬间就眼前发黑，耳间轰鸣。 　　楚烟闭上眼，想控制眼里的湿意，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拜托……不要有事。” 　　医生见状想安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亲人来说，无论情况是否严重，都不可能冷静下来，这就是感情啊。 　　安抚是徒劳的，到医院做完检查，确定真的无碍时，亲人才能真的放心。 　　医生尽责地监测陈璟礼身体各项数据，一路闯红灯，很快到了医院。陈璟礼被送进去检查，楚烟身体一软，扶着墙跌坐到地上，征征地看着检查室大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9 00：00：00~2022-10-31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和急救医生诊断的一样，轻度脑震荡，无生命危险， 过会就会苏醒了。 　　医生离开以后，楚烟在床边坐下， 抬手摸了摸陈璟礼的脸颊和头发，比起刚出事时， 对方的脸颊没那么凉了。 　　楚烟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仍旧在担心什么，明明医生已经说过没危险很快就能醒， 但她还是不安、紧张， 仿佛陈璟礼只是闭着眼躺在那里， 她就提心吊胆。 　　楚烟握住他的手， 轻声说：“你是不是傻？车子都停下了还护着我干什么？撞不到我的……” 　　她突然停下， 说不下去，胸口堵得厉害，想和往常一样教育对方，却也明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闯红灯的车会不会停下，她不知道，陈璟礼自然更不知道。所以他抱着楚烟躲避车辆， 楚烟平安无事， 他进了医院。 　　楚烟头埋在他掌心， 眼泪流进去。 　　轻度脑震荡应该不严重吧， 医生也说了没事……可他为什么还不醒， 眉心还是皱着的， 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有其他内伤没检查到？ 　　楚烟把眼泪擦干， 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就感觉对方的手动了一下，她立马坐回来，穿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楚烟瞪大眼睛，立刻倾身靠近他：“璟礼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恶不恶心——” 　　她一连串的问话，表情急切又带着惊喜，眼睛微红，神色也十分憔悴。 　　陈璟礼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印象里，对方好像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陈璟礼没有立刻回话，楚烟急切地握住他的手，表情重新担心起来，打算去找医生。 　　“我没事，没有不舒服。”陈璟礼缓缓抽开自己的手，声音平淡，表情疏离。 　　“真的吗？医生说你轻度脑震荡，可能会有头晕恶心的症状——”楚烟停下话语，察觉自己握着对方的手被缓缓抽开了，人还是那个人，表情和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陈璟礼安静地看着她，表情平静无波，一向柔软可爱的眼神变得淡漠疏离，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 　　楚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迟疑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楚烟。”陈璟礼回答。 　　“我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陈璟礼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楚烟抬头看他，“你……大脑恢复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指的是他的家庭背景和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 　　陈璟礼闭了下眼，缓缓说：“是。” 　　“那我们……”楚烟顿了顿，“你还记得我们过去一年的生活吗？” 　　陈璟礼点头：“记得。” 　　楚烟一时心情复杂，喃喃道：“太好了，都记起来了，恢复正常了……太好了。” 　　她重复了好几遍“太好了”，陈璟礼情绪始终没太大变化。 　　楚烟回神，关心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点水吧。” 　　“不用了，”陈璟礼摇头，“谢谢。” 　　最后两个字让楚烟身体震了一下，她轻轻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还是让医生过来看一下吧，还有陈……还有爸妈，我刚才给他们打了电话，应该快到了。” 　　陈璟礼嗯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楚烟离开房间，身体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年多的相处，陈璟礼在她面前像个小话痨，问东问西，缠着她要蛋糕要打游戏，从未如此话少，好像彼此之间没有话说。 　　尴尬，沉闷……这就是璟礼真实的样子吗？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吗？话这样少，还是只在她面前才话少？ 　　楚烟思绪混乱，去找了医生。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陈璟礼皆平淡地回答。 　　楚烟一直在观察他，面对医生时，他也是冷漠话少的。楚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她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抬头时却和陈璟礼视线撞到了一起，楚烟刚要笑，陈璟礼就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的眼神是错觉。 　　真是难以琢磨……楚烟想起曾经调侃陈璟礼“男人心海底针，深不可测”，现在倒是应验了，她完全看不出陈璟礼的想法，无法感知他的情绪。他看起来十分冷淡，从醒来后就几乎一个表情，没有笑容，也没有情绪的波动。 　　陈家的大少爷，岱安集团的继承人……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吗？ 　　这样好像也正常，倒是符合她想象中大集团继承人的形象。只是她明明应该很高兴很开心的……以前不是想过很多次陈璟礼恢复正常的情形吗，也做过很多打算，她应该有很充足的心理准备啊。 　　然而现在……楚烟看着陈璟礼身上的医院床单，微微出神。 　　她应该高兴的，她一直期盼陈璟礼可以恢复正常，回到属于他的璀璨人生。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却好像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呢？楚烟茫然，习惯性地抬头去看陈璟礼，却看到陈璟礼突然偏开的头，留给她一个侧脸。 　　楚烟又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好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陈正祥和于曼走了进来。 　　陈正祥一向威严的脸上似乎带了一丝急切，神情也不如之前所见的那般冷静，于曼脸上也是很明显的惊喜、担心、焦急等各种情绪。 　　楚烟退开几步，站到一旁。 　　陈正祥在病床前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似乎是紧急赶过来的，一路上步伐都有点快。 　　楚烟恍惚，陈正祥是在乎儿子的吗？ 　　楚烟目光茫然，从前她就看不透这父子两人的真实关系，现在陈璟礼正常了，她更看不懂了。 　　楚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陈正祥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醒了？” 　　“嗯。”陈璟礼应了一声。 　　陈正祥又问：“都记起来了？记忆恢复了？” 　　“是。”陈璟礼的回答仍旧言简意赅。 　　陈正祥却没有任何不满，甚至露出极为少见的笑容，说：“很好。” 　　很好？楚烟惊讶，忍不住抬头看陈正祥，儿子险些出车祸，虽然没生命危险，但见面的第一句话不该是关心和了解情况？ 　　楚烟抿了抿唇，还是在一旁当雕塑。 　　“脑震荡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撞到头？”陈正祥终于“关心”儿子的情况了，只是语气里没有太多温情，像是在办公室责问下属。 　　楚烟开口道：“是为了——” 　　“是我没看好路，”陈璟礼打断她的话，“过马路时没看好车，不小心摔倒了，磕到了头。” 　　楚烟张嘴，一脸惊讶。陈璟礼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楚烟征征地看着他。还没等她说什么，陈正祥就继续严厉的教育陈璟礼：“这么大的人了，过马路连车都看不好？我有教过你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只是……”楚烟张嘴。 　　“是我的错，我没看好路。”陈璟礼再次打断楚烟的话，平静地认错。 　　陈正祥目光威严，“三年前就是你的疏忽导致车祸，浪费了三年时间，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人。虽然这次阴差阳错恢复正常了，却是你第二次犯同样的错了。” 　　陈璟礼：“抱歉。” 　　陈正祥威严不减：“不要再犯第三次了。” 　　陈璟礼神色始终不变，“是。” 　　陈正祥表情这才缓和一些，说：“身体怎么样？刚才楚烟电话里说不清，只说是脑震荡，有没有其他症状？” 　　一直安静的于曼也焦急开口，“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放下手中的事匆忙赶来了，你好不容易清醒了，可不要再留下后遗症。” 　　“身体没有事，没有其他伤。”陈璟礼说。 　　于曼眼圈微红，“这一路可把我和你爸爸吓坏了，生怕又出现意外，担心死我们了……” 　　楚烟疲惫地按住额角，她以为之前和欺负陈璟礼的佣人演戏已经很可笑了，现在看到陈正祥夫妇一个训斥一个关心，她觉得更好笑。 　　楚烟忍不住靠向墙壁，回忆起过去一年相处的时光。 　　陈璟礼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先转院，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做详细的检查。”陈正祥安排道。 　　陈璟礼收回目光，淡声道：“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了，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大脑也完全正常，不用转院了。” 　　陈正祥静了几秒，竟然没有勉强，只是说：“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让我失望，璟礼。” 　　“我明白。” 　　楚烟听不懂父子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头有些疼。 　　“既然不转院，就留在这里多观察几天，让佣人来照顾你或请个护工……” 　　“我明天就出院。”陈璟礼说。 　　陈正祥愣了愣，“明天？” 　　陈璟礼：“不需要住院那么多天，明天就可以出院。” 　　陈正祥仍旧没有勉强，说：“也好，集团也缺人手，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我。那就明天出院吧。” 　　完全不劝一下，楚烟对这对父子的感情无话可说了。 　　“那明天等你回家，”陈正祥说，“我们有很多事需要谈。” 　　“好。”陈璟礼应道。 　　“自己注意身体，不要再出意外了。”陈正祥吩咐一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于曼也笑着叮嘱了两句，和丈夫一起走了。 　　楚烟站直身体，目光和陈璟礼短暂地碰触了一下，这次对方没有移开，她却移开了，收回视线送陈正祥夫妇离开。 　　病房门口，陈正祥说：“不用送了，璟礼不要护工，就麻烦你照顾了，有任何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楚烟摇头：“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且不说她和陈璟礼现在的关系，这场意外是对方为了保护她才发生的，她也应该照顾。 　　陈正祥点了点头，突然意味深长地道：“意外怎么发生的不重要，最终的结果很重要。” 　　楚烟惊愕，不明所以。 　　“璟礼因为车祸伤了头，导致失忆和变傻。现在又因为车祸恢复正常……”陈正祥缓缓道，“过程不重要，最终呈现的结果比较重要，你认同么？” 　　楚烟表情微变，沉思了几秒后说：“抱歉，爸，我并不认同。我认为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陈璟礼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声音还温和了一些，“年轻人，这种想法很正常。但是下次要注意安全了，璟礼大脑受过一次撞击，做过手术，再出意外恐怕没这么幸运了。” 　　楚烟身体僵硬，险些维持不了表面的从容——陈正祥知道陈璟礼出事的真相？ 　　还没等楚烟想清楚，陈正祥就离开了，于曼握着她的手，温和地叮嘱了两句也离开了，楚烟甚至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记得陈正祥离开前说的话。 第三十五章 　　陈璟礼……不要挑食 　　回到病房后， 楚烟在椅子上坐下，还在回忆陈正祥刚才的话，就听到陈璟礼淡声问：“聊了什么？” 　　楚烟回神， 惊讶道：“什么？” 　　陈璟礼冷静重复：“你送他们离开，聊了什么。” 　　他们？指的是陈正祥和于曼？ 　　楚烟有点不解他为什么不叫爸妈， 但她没有多想，只是说：“叮嘱了我两句， 注意你的身体。” 　　陈璟礼表情没变化， 从他醒过来以后，楚烟就没见过他有情绪上的波动， 这和以前差别太大了， 楚烟还是不太适应。 　　“无论他们说了什么， 不用放在心上。”陈璟礼说。 　　楚烟再次惊讶， 目光没有掩饰地看向陈璟礼， 带着不解和困惑。 　　陈璟礼这话……像是知道陈正祥和她说了什么似的。楚烟不禁有些出神，过去一年，她时常觉得陈璟礼和陈正祥不像父子，陈正祥是很典型的豪门大家长，威严、理智，甚至是冷血，虽然他对陈璟礼的态度偶尔会让楚烟困惑， 但在楚烟看来， 他还是冷血和无情的。 　　而陈璟礼不一样， 或者说过去一年的陈璟礼不一样， 他可爱、纯真、善良， 熟悉了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会不动声色地撒娇和缠着她， 以便达到目的。相处久了，陈璟礼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即使现在对方恢复正常了，她还是很难把病床上的人和以前的陈璟礼分开。 　　现在来看，他们父子还是相似的……比如说惊人的洞察力。 　　楚烟笑了一声，温声道：“嗯，我不会放在心上……别担心。” 　　虽然不知道陈璟礼怎么知道陈正祥或许说了让她不开心的话，但这个提醒让她心里柔软不少。 　　陈璟礼没再说话，楚烟倒了一杯水放他床头，说：“明天出院会不会太急了，要不要多观察几天？脑震荡虽然不严重，但没调养好也会有后遗症吧……” 　　“不用了。”陈璟礼干脆拒绝。 　　楚烟张了张嘴，把一堆劝解的话咽了回去，安静了几秒，说：“……好。” 　　陈璟礼闭上眼，楚烟看了看他，拿出手机翻看信息。她很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总是去看陈璟礼有没有睁开眼，会不会熟悉地向她讨吃的。 　　楚烟摇了摇头，思绪无法集中，索性放下手机，后背靠向椅子，盯着窗台上的一盆绿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陈璟礼睁开眼，双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楚烟忙伸手扶住他，感觉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不由松开了手，虚虚地扶着，问：“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拿。” 　　陈璟礼：“洗手间。” 　　楚烟点了下头，没什么异样地扶着他下床，还紧张地看着他的头，担心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可惜陈璟礼一直是没太大表情的，无论舒服还是不舒服，她都看不出来。 　　楚烟一时有些头疼，恢复正常的陈璟礼好难相处。 　　楚烟轻轻吐了一口气，陪陈璟礼走到洗手间门口还没停下，竟是打算陪对方一起进去。 　　陈璟礼神色有细微的变化，高大的身体挡在洗手间门口，静静地看向她。 　　楚烟整个下午反应都很慢，茫然道：“怎么了？” 　　陈璟礼：“不用和我一起进去。” 　　楚烟不解：“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帮你吧。” 　　陈璟礼没说话，楚烟解释：“万一你在里面头晕，摔倒怎么办。” 　　“没关系，摔倒再住院就好。”陈璟礼发言惊人。 　　楚烟目瞪口呆，陈璟礼走进去，“我关门了。” 　　楚烟后退一步，陈璟礼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过了十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天啊，她刚才说了什么！ 　　楚烟想找块豆腐撞，又想起陈璟礼回她的那句话：摔倒再住院就好。 　　这臭小子……楚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完全没有以前那么“惜命“。以前陈璟礼“娇贵”的要命，摔倒了一定要哭唧唧求摸摸求吹吹，顺便再讨一块小蛋糕或其他甜点，不然就委屈可怜的看着她……哪里像现在，竟然说“摔倒了再住院”！ 　　……完全不怕，不在意。 　　“唉。”楚烟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也有脑震荡的症状了。 　　陈璟礼在洗手间呆了很久，楚烟等着等着又发起了呆。 　　…… 　　洗手间里，陈璟礼用凉水洗了一下脸，再拿毛巾慢慢地擦干净。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到了几个小时前车子即将撞过来时自己的反应。 　　恐惧，惊慌，害怕……他甚至不明白在那个时候，还不算清醒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引起这种情绪的甚至不是他自己，而是被他牢牢护在怀里的楚烟。 　　过去一年的记忆，陈璟礼没有丢失，他没有撒谎，甚至很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相处的画面、每一句话。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大脑恢复正常后，这个“特长”也发挥了作用。和楚烟在那个小楼里的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陈璟礼视线下移，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卫衣，和楚烟身上那件极为相似，被导购调侃为情侣装。他现在可以清晰的描述出当初他第一眼选择这件卫衣的原因……因为想和她穿一样的。 　　所有的一切，都想和她一样。 　　陈璟礼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今天一天，从出门起，他们就是拉着手，一开始是楚烟握着他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他握着对方的手。 　　楚烟的手很小，和她脸上的皮肤不一样，并不细嫩光滑，中指一侧有薄薄的茧，应该是时常握笔……握笔。 　　陈璟礼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发现他对楚烟的了解似乎仅止步于“翻译工作”，她是做翻译的，平时接很多翻译的活挣钱，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 　　为什么结婚？为什么有时候觉得她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有时候又觉得她像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陈璟礼闭了一下眼，竟然对自己不了解楚烟这件事有点在意。甚至……不满。 　　陈璟礼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和他外表冷静淡然的样子相比，他的心跳其实是有点快了，像是压抑着某些情绪。大脑的恢复，人生重新回到正轨，他竟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情绪，甚至在见到陈正祥夫妇时，没由来的产生了一丝疲惫和厌倦。 　　疲惫什么？厌倦什么？这种情绪是从来没有过的。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公司利益大于自身这种概念的灌输，陈璟礼从没有对任何事和人有过疲惫和厌倦。即使是当年生母去世，后来陈正祥再娶，又生了一个同样优秀的小儿子。无数人和他有意无意提过同父异母的弟弟，陈璟礼也对那个孩子没有过多余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他不应该开心和满足吗？摆脱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重新回到他早已被规划好的人生，不应该是欣喜和愉悦？ 　　陈璟礼感觉不到任何愉悦。 　　他再次用冷水冲了一下脸，甚至让凉水在脸上呆了很长时常，鬓发都被打湿了。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擦干，打开门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楚烟站在床边看他，因为刚才在洗手间想了很多以前的场景，以至于见到对方时，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征愣，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怎么这么久？是不是有不舒服？还是……有困难？”楚烟担忧地说，“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 　　陈璟礼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以前的小傻子，不然问的内容为什么这么……她自己还没有察觉。 　　陈璟礼鬓角湿着，淡淡地说：“没有困难，不用找医生。” 　　楚烟哦了一声，眼睛还是盯着他，仿佛他在洗手间那十几分钟发生了什么让她担心的事。 　　我不是小孩子——陈璟礼在心里念着这句话，想说出来，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靠回床上，熟练地闭上眼。楚烟看了他一会，也坐下，再次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快五点时，楚烟打破宁静，问：“肚子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陈璟礼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没有睡。 　　“不用了，我不饿。”陈璟礼说。 　　“怎么会不饿呢，我们上午十一点多吃的午饭，虽然后来又吃了一些小吃，但对你来说肯定是不够的，早就饿了。”楚烟拆穿他。 　　陈璟礼被她噎得的没话说，还是回答：“我不饿。” 　　楚烟认真看着他，问：“是不是头疼，没有胃口？” 　　陈璟礼摇了摇头，坦白说，他头磕得不严重，虽然诊断是轻度脑震荡，但从他醒来到现在，的确没有头晕恶心的症状。但不饿是真的，和身体无关，是真的没有胃口，不想吃。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不清楚。以前大脑没受伤前，偶尔工作很忙很累时，他也会没胃口。 　　但这些没必要和楚烟说……没必要。 　　陈璟礼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三个字。 　　“那就喝粥吧，清淡一点。”楚烟打开手机搜索适合病人喝的粥，她选了很久，选了一家很贵的私房菜馆，是她离开楚家以后永远不会消费的那种店。 　　付款时楚烟再次肉疼，不自觉地轻抿嘴唇，陈璟礼看着她的小表情，不由自主入了神。 　　“点好了，送过来可能时间有点久。”楚烟抬头，和陈璟礼视线对上，声音温柔：“我查过了，这家店评价很好，店里的山药瘦肉粥适合病人，清淡有营养，你现在吃不了油腻的，等康复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哦。” 　　哄小孩一样的口吻让陈璟礼陷入恍惚，半天没说话。 　　“璟礼？”楚烟喊他。 　　“不用。”陈璟礼回答，声音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自然。 　　楚烟也不在意他拒绝的是哪句话，下单后两人就重新恢复到安静，陈璟礼又闭上了眼。楚烟撑着下巴看着他，没有再玩手机，直到来电提示音响起，她接了电话，出去拿外卖。 　　陈璟礼睁开眼，抿了抿唇。楚烟很快提着粥进来，却只有一份。陈璟礼目光询问，楚烟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说：“你先吃，等会我再出去吃。” 　　陈璟礼没有再说什么，楚烟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是一个陶瓷的罐子，还有两个小碗。楚烟给陈璟礼盛了一碗，陈璟礼吃的很慢，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楚烟看着还剩了一大半的粥，说：“陈璟礼……不要挑食。” 　　陈璟礼愣了愣，竟然感觉到了熟悉的“危险”，他下意识地说：“我不挑食。” 　　楚烟指着小碗，“只吃这么一点，还说不挑食？我刚才怎么和你说的？你现在轻度脑震荡，不能吃油腻重口味的，要吃清淡的，对身体好。只吃这么一点，不想健康了？” 　　陈璟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再吃一碗。”楚烟又给他盛了一碗，放到他手里。 　　陈璟礼看了几秒，默默地吃起来。楚烟笑着说：“乖。”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愣住了。陈璟礼继续低头喝粥，楚烟轻咳一声，手指拨弄装外卖的袋子。 　　喝完第二碗以后，楚烟盛了第三碗，陈璟礼“老实”的喝下，第四碗以后，他吃不下去。楚烟看着剩下不多的粥，说：“嗯，差不多了。” 　　陈璟礼不吭声，楚烟去丢外卖垃圾，顺便解决自己的晚饭。吃完后她回到病房，两人之间第N次陷入沉默，楚烟觉得自己好像习惯了一点点。 　　晚上八点多时，陈璟礼说：“你不用守在这里了，回去吧。” 　　楚烟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接触到陈璟礼没有温度的目光，缓缓点头：“嗯，那我明天接你出院。晚上早点休息，有不舒服就按铃。” 　　陈璟礼应了一声，楚烟拿着包起身，表情犹豫，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冲他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陈璟礼轻轻吐了一口气，不自觉收拢五指，轻轻握起来。 　　手心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31 00：00：00~2022-11-0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四 10瓶；今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白衬衫，很好看。” 　　楚烟第二天是被陈家的司机送到医院的， 当时她正准备出门，被佣人拦下，接着就被请上了一辆早已停在大门口的车。楚烟没有多犹豫， 便上了车。她不是自尊心多强的人，不会在意陈家对她态度的变化——自己去医院要坐公交车， 还要乘地铁。有司机送，很方便， 也节约时间。 　　至于陈家态度变化的原因， 她大概了解，但不感兴趣， 也不关心。 　　楚烟神色平淡地坐在车里， 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内很安静， 没有开音乐也没有放广播， 司机尽职地驾驶车辆， 技术很好，一路极少颠簸，速度平稳。楚烟昨晚没有休息好，甚至在这样平稳的车速里犯困，强撑着打起精神。 　　医院里，陈璟礼身上还是那件和她昨天类似的“情侣装”，不过楚烟今天换了一身衣服， 上身米色短款外套， 下.身蓝色修身牛仔裤， 很普通的装扮， 却极显身材， 腰线完美， 双腿修长。 　　头发绑成丸子头，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耳旁有几缕碎发掉下来，添了一丝温柔和慵懒。 　　陈璟礼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又移到她耳旁的碎发，楚烟察觉到他的视线，很自然的将碎发别到耳后，陈璟礼明白了：不是刻意的，是无意的。 　　他想了一下，也对，楚烟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她不会刻意在服装和外形上花心思。 　　而他为什么会注意到？甚至觉得很舒服？ 　　舒服……陈璟礼在心里默默念这两个字，真是新奇的感受。 　　回家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楚烟问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有没有不适等等，陈璟礼简短回答后，两人就没话了。 　　司机在前座当透明人，没表情没动静。楚烟余光看到陈璟礼穿着一身不符合他此时气质的宽松卫衣，面无表情地坐着，突然有些想笑。 　　她转过头，对着自己那一侧的车窗勾了勾唇角，克制笑声，轻轻咳了一声。 　　陈璟礼本来也在想事情，但听到楚烟的咳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几秒后还是转过头，状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车内空间小，楚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说：“怎么了？” 　　声音还带着没隐藏好的笑意。陈璟礼看着她，表情是没变的，心里却有了疑问：很开心么？刚才在笑？不是咳嗽了么？ 　　陈璟礼目光快速在楚烟脸上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没事。” 　　没事你看我干嘛？还一副想说什么的表情——楚烟习惯性地想逗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陈璟礼清醒以后，短短二十几个小时，她不知道咽回去了多少话。 　　楚烟抿唇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 　　到家后，司机恭敬地说：“董事长让您在家里休息，晚上和少夫人一起去主楼用餐。” 　　陈璟礼嗯了一声，司机微微躬身，驱车离开了。 　　再次回到和楚烟住了一年的小楼，陈璟礼偏了偏视线，看到其他陈家人住的主楼。意外的，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抬脚进了小楼。 　　楼里有两个佣人正在打扫卫生，不是楚烟之前经常见到的。 　　见到他们回家，两人分别放下手里的活，向他们问好。陈璟礼点了下头便上了楼，楚烟没有迁怒的习惯，之前欺负的陈璟礼也不是这两个人，她不存在膈应，便笑着回了两句话，也上楼了。 　　两个佣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怎么和大家说的不一样？没有刁难她们哦。 　　两人也没交流，继续干活。 　　楚烟本来以为陈璟礼已经回房间了，没想到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楚烟不确定他是不是等自己，走过去问：“璟礼？” 　　陈璟礼转过身，一身宽松卫衣，表情和话语却都是冷淡的。 　　“晚上……你不喜欢可以不去。”陈璟礼平静地说。 　　楚烟困惑了一秒：“你是说晚上去主楼吃饭？我不喜欢可以不去？” 　　陈璟礼点头，楚烟惊讶过后便笑了起来，问：”可以不去吗？如果我不去？你怎么和陈……和爸妈他们解释呢？“ 　　陈璟礼表情没有变化，“我可以解决。” 　　楚烟来了兴趣，还是没忍住和以前一样逗他，“怎么解决？实话实话？我不想去？不想和他们吃饭？还是没有原因就是不想去？” 　　陈璟礼眼睫动了动，说：“你不用操心。” 　　楚烟表情为难，“我不操心不行啊，我怕你败坏我名声。” 　　陈璟礼愣了一下，竟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楚烟冲他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在苦恼他会败坏她的名声。 　　过了几秒，陈璟礼说：“……不会，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他把败坏换成了影响，楚烟忍不住在心里乐，换了一副灿烂的笑脸，说：“逗你玩的，我没有不想去，无所谓的。” 　　陈璟礼看着她洋溢着笑容的脸，没有任何被戏弄的不悦，半晌他点了点头，说：“好。” 　　正要回房时，又听到楚烟感慨地说：“璟礼长大了呀，知道考虑别人的想法了呢，会帮助别人呢。” 　　虽然她不太清楚陈璟礼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怕她不自在，还是真的考虑她不喜欢？ 　　楚烟不是没想过陈璟礼是真的为她考虑，只是对方自从醒来后变化太大，神色又是一直波澜不惊，她完全猜不到，也理解不了。但客观来说，陈璟礼这个行为让她很开心的。 　　陈璟礼握在把手上的手紧了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仍旧平淡，却比方才沉了一些，说：“我没有长大，我……” 　　我一直都是这样……不，不是。 　　陈璟礼心里的话突然顿住，我只是…… 　　他没有继续想，几步外楚烟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哦，璟礼。” 　　亲昵和自然的态度让陈璟礼有些不适应，他匆忙应了一声，便进了房间。 　　楚烟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刚才是害羞了么？没有吧？恢复正常的陈家大少爷怎么会害羞呢？但他刚才那个反应真的好有趣，和之前的小傻子还有点像呢…… 　　楚烟乐不可支地回了房间，中午是被佣人敲门叫起来的。她昨晚几乎没睡，接陈璟礼回来后，也困得不行，不知是对方刚才那一痛“不想去可以不去”的言论导致的，她这一觉睡的很好。 　　回到家后楚烟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下.身还是牛仔裤，双腿笔直又修长。睡了一觉头发早乱了，楚烟睡眼惺忪地重新扎了一下，是个歪歪扭扭的丸子头，意外的很有生活气息，代表这个环境让她很舒服，很熟悉。 　　陈璟礼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发型在意，下楼吃饭时目光在她歪歪扭扭的丸子头上停留了三秒。楚烟再次察觉到他视线，一边盛汤，一边打着哈欠问：“看我干什么？” 　　陈璟礼沉思了一秒，说：“你头发没绑好。” 　　楚烟坐下后呆了几秒，慢吞吞地把头发散开，眯着眼重新扎，不歪了，但还是很随性，耳边和脖子上落了不少碎发。 　　楚烟问：“好了吧？” 　　陈璟礼违心地说：“好了。” 　　楚烟点了点头，喝了口汤，目光落在陈璟礼笔挺的白色衬衫上，换成她目光异样了。 　　陈璟礼也在低头喝汤，清醒后他各方面都有了变化，包括吃饭，慢条斯理，优雅至极。 　　楚烟看的却不是他吃饭的动作，而是他的衣服。刚才下楼时她还没睡醒，自然没注意到。现在才看到陈璟礼穿了一身可以直接去商务桌谈判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发型倒是没有变，柔软蓬松。 　　楚烟视线在他白衬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陈璟礼无法刻意忽视，放下碗，问：“有什么事？” 　　楚烟回神，忙说：“没事……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道歉什么，只是突然就冒出了那四个字。大概换了衣服的陈璟礼让她陌生感更甚，下意识地就道歉。 　　听到道歉的陈璟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另一只握着汤勺的手指紧了紧。 　　陈璟礼没再说话，楚烟收回目光后还是忍不住看，陈璟礼不再询问，生怕对方又来一句“不好意思”“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不喜欢听对方说这几句话。仿佛，他们之间很陌生…… 　　陈璟礼被自己这个想法问住了，陌生……其实，真正的他和楚烟，本来就该是陌生的，不对吗？ 　　不对？ 　　陈璟礼手指收紧，嘴唇也抿了起来。 　　楚烟吃了一会东西后，还是忍不住说：“你换了穿衣风格。” 　　陈璟礼从一堆混乱的思绪里抽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楚烟真诚地说：“白衬衫，很好看。” 　　陈璟礼怔了征，没说话。楚烟仿佛得到他默许一般，以为他不在意，继续笑着夸奖：“你很适合这样的风格，和你气质很配。” 　　很久以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陈璟礼给他的感觉就是清冷禁.欲，五官虽然精致却极有锐利，不显柔弱。看似乎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将他这种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简单的白和黑，矜贵高雅。 　　楚烟第一次见把商务装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真的不是她“亲妈”滤镜太厚。 　　楚烟夸的真诚，陈璟礼却没法自然接受。他还是没说话，好在他脸上没表情，楚烟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仍旧不掩饰地夸奖：“真的很帅……就是你在家里这么穿不会不舒服吗？” 　　陈璟礼终于有反应了，平静地说：“不会。” 　　楚烟点了点头，说：“哦。” 　　因为习惯了，因为从小接受的礼仪教育，即使是在最应该放松的家里，穿戴和言行也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失礼。 　　两人没有多谈论这个问题，楚烟一通夸奖后，气氛好像轻松了一些，或者说楚烟单方面放松了。她和陈璟礼自然地用餐，午餐是佣人送来的，和之前差别巨大，味道和卖相可以直接放到五星级酒店的餐桌上。 　　楚烟对这种前后的差别待遇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想法，她笑眯眯地单方面找话题，陈璟礼偶尔回应，都是简单的一个“嗯”字，或者平淡点头。 　　楚烟似乎也不在意，叽里呱啦的说，从最近的天气说到昨天准备看的电影。提到电影，陈璟礼面色有细微的变化，他很快掩藏住，楚烟没有发现，还在自顾自地聊天。 　　楚烟的声音很好听，开心时是清脆悦耳的，哄人时是温暖轻柔的。 　　陈璟礼安静地用餐，耳边是楚烟悦耳的声音，叽叽喳喳地从一个话题说到另一个话题。 　　很奇怪的，他的思绪也跟着对方的话题变动，虽然没有回应过，但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和楚烟一问一答，完成这一场“轻松”的闲聊。 第三十七章 　　“不用了，我们不搬回来。”（一更） 　　晚上， 楚烟、陈璟礼去主楼吃饭，陈璟礼还是标准的白衬衫、黑西裤，楚烟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回房间换了一身稍微正式的服装。倒不是对这顿饭多重视，而是陈璟礼穿的这么正式成熟， 她太随意的话多少有点尴尬。 　　楚烟不喜欢尴尬，所以还是换了一身衣服。 　　主楼里， 于曼和陈含煜兄妹竟然已经到了， 楚烟也庆幸自己出门前换了衣服，这三人的穿着比一年前唯一一次家庭“聚餐”正式太多， 已是五月中旬， 快夏天了， 于曼一身优雅的黑色长裙， 陈含煜和陈璟礼一样， 标准的白衬衫和黑长裤，脖子上还系了一个小领结，陈心悦也是款式大方优雅的连衣裙。 　　楚烟不自觉看了陈璟礼一眼，对方在陈家原本的“地位” 　　………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高，以至于从陈正祥到于曼，竟是完全当过去三年对陈璟礼的忽视冷漠不存在，演戏一样态度大转变， 完全没有过渡。楚烟甚至觉得陈家这群人比她父亲楚明德和后妈还会演戏。 　　佩服， 佩服， 楚烟五体投地。 　　楚烟和陈璟礼进了主厅， 很好， 这次没在会客厅“招待”他们。 　　于曼温和地说：“璟礼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昨天就应该让你多住院几天的， 你父亲也是， 也不劝一下……” 　　言语间关心亲昵。 　　陈璟礼颔首：“已经没有大碍，不用住院。” 　　于曼点头，“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要不拿身体当回事，有任何不舒服要及时就医。” 　　陈璟礼应了一声，“母子”两人对话听不出什么异样，如果不是楚烟了解过去几年陈璟礼在陈家的处境，她会以为于曼是一个很好的继母。 　　于曼又转向楚烟，笑盈盈地说：“昨天辛苦你了，烟烟。” 　　“您客气了。”楚烟微笑，礼貌回应。 　　陈含煜走过来，和陈正祥相似的脸，声音沉稳：“大哥，大嫂。” 　　陈璟礼点了下头，陈心悦在于曼身旁，竟然不敢过来，于曼笑着推了她一下，柔声道：“你大哥回来了，去打个招呼。” 　　陈心悦看了陈璟礼一眼，又移开视线，表情紧张，似乎有些害怕，完全没有楚烟之前见到的活泼。 　　楚烟觉得挺有意思。 　　于曼又推了陈心悦一下，陈心悦动了动脚步，走到陈璟礼、楚烟面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飞快道：“大哥，嫂嫂，晚上好！” 　　陈璟礼低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晚上好。” 　　楚烟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晚上好，心悦。” 　　陈心悦飞快跑回母亲身边，低下头不玩手机也不说话。 　　于曼冲两人歉意地笑笑，说：“可能是昨天我训了她，今天和我闹脾气呢，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这丫头……唉！” 　　于曼叹气，像普通母亲一样拧了下女儿的小脸，陈心悦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只能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有自己的心思，您不用担心。心悦活泼可爱，我们都很喜欢的。” 　　于曼又揪了一下女儿的脸，说：“听到没有，你嫂嫂夸你呢！” 　　陈心悦抬头，可怜巴巴地说：“谢谢大嫂……谢谢大哥。” 　　楚烟快要笑出来了，她对陈家人不了解，根本不知道陈心悦是闹哪一出，只能在心里狂笑。 　　陈璟礼神色没变化，“……不客气。” 　　陈心悦重新低下头，摆弄裙子上的碎钻。 　　陈正祥很快下楼，晚餐开始了，还是西餐。 　　陈正祥目光扫过所有人，眼里是很淡的笑意，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此时心情很好。 　　“璟礼回来了……”陈正祥用这句话当开场白，表情虽然还是威严的，声音却没有那么威严，“我们一家人就聚齐了。希望今后一家同心，携手进退。” 　　很美好的祝词，楚烟却没什么想法，和大家一样举杯，浅浅饮了一口酒。 　　放下酒杯后，陈正祥又说：“你大哥回来了，含煜要多向你大哥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多请教，明白吗？” 　　陈含煜放下刀叉，说：“我明白，爸爸。” 　　陈正祥满意点头，又看向小女儿，陈心悦今晚状态一直不对，此时竟也没有撒娇，甚至不敢和父亲对视。 　　陈正祥皱了皱眉，笑意从眼中散去，淡淡道：“心悦最近的成绩是不是下滑了？钢琴课也没有上？” 　　于曼不知道他竟然知道这个，忙说：“那天悦悦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所以没去上课。” 　　陈正祥低头切牛排，淡声道：“女孩子成绩虽然不重要，但是太差了也影响不好。近期不要带她出门购物，参加派对了，多专注学业。” 　　“好的。”于曼应下，正要让陈心悦说两句，就听到陈正祥继续说：“楚烟是外语专业的吧？” 　　楚烟没想到突然说到自己了，便放下餐具说：“是的，爸，西班牙语专业。” 　　“西班牙语……”陈正祥说，“小语种，不好学。” 　　楚烟谦虚地笑笑，话题又转向了陈心悦，“你嫂嫂是外语专业毕业，多向她学习。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她。” 　　楚烟惊讶，陈心悦已经在母亲眼神的催促下，低着头说：“我知道，爸爸，我会……我会努力，多向大哥嫂嫂学习。” 　　陈正祥这才重新露出笑意，楚烟觉得今晚这顿饭让陈家几人在她心里的形象更立体了，陈正祥竟然也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像是完全不考虑两个儿女的心情…… 　　楚烟分神地想：关于陈璟礼的“回归”，陈正祥竟是这么开心？他不是还有个小儿子？表面看来完全是陈璟礼童年的翻版，还有之前几年的忽视和冷漠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矛盾。 　　楚烟轻轻摇了下头，竟然和陈璟礼视线撞到了一起，虽然陈璟礼很快收回了目光，但还是接到了楚烟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过去一年他看了很多遍，应该很熟悉，很习惯。但…… 　　陈璟礼没什么表情，仿佛桌上的谈话和他无关，也没有对楚烟的笑容做出回应。 　　楚烟眯着眼笑，没怎么在意。 　　“你们爸爸说的很对，含煜和心悦是要多向璟礼、烟烟学习，成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于曼笑着附和，“前几天出门我还碰到了林太太，谈起璟礼和烟烟，都夸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陈正祥抬了抬眼，“林太太？泰岳的董事长夫人？” 　　于曼点头，声音温和：“还说哪天要两家聚一下。” 　　陈正祥说：“嗯，可以安排。” 　　当事人楚烟、陈璟礼：“……” 　　楚烟礼貌的笑，陈璟礼没什么表示。楚烟想掐他的腿，让他说点什么，不能老自己一个人回应啊，但手伸了出去，还是没出息的收回来，她不确定现在的陈璟礼会不会让她掐，如果掐了会不会被丢出去。 　　楚烟谦虚地回应，抽空瞪了陈璟礼一眼，陈璟礼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眼神微微不解。 　　楚烟服气，不指望他了。 　　“希望含煜和心悦未来的伴侣也能像烟烟和璟礼一样优秀。”于曼幸福又感慨地说。 　　……话题怎么还在她和陈璟礼身上。 　　楚烟笑着说“含煜心悦这么聪慧懂事，长大了一定很优秀”巴拉巴拉…… 　　陈璟礼安静用餐，没发表一个字。 　　于曼和楚烟互相恭维，陈含煜兄妹一个安静，一个吃饭都在紧张，陈正祥倒成了整个餐桌上心情最好的一个，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脸上挂着十分明显的笑容。 　　“你和楚烟搬回来吧，”等于曼和楚烟的互相恭维告一段落，陈正祥开口道，“你的房间没有动，定期打扫，如果不喜欢，可以重新装修一下，或者另换一间房。” 　　主楼的卧房很多，面积都不小。 　　陈正祥转向楚烟，“空的房间还有很多，你们可以重新挑选一间。如果觉得空间小，也可以打通两间房。” 　　于曼面色微变，陈含煜也张了张嘴，似乎惊讶。 　　陈正祥神色淡淡，楚烟不动声色扫视一圈，笑着说：“我没什么意见，都可以的，爸。” 　　陈正祥看向陈璟礼，“楚烟没意见，你呢？是要重新装修还是换房间？” 　　陈璟礼放下餐具，说：“不用了，我们不搬回来。” 　　于曼没维持住表情，面露惊讶。 　　陈正祥倒是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只是问：“理由。” 　　陈璟礼平静地说：“住习惯了，清净。” 　　陈正祥思索了几秒，竟然没有勉强，说：“你的所有物品全在这边，等会让佣人给你送过去。你出事前的手机证件等也都在你房间，是你曼姨在保管。” 　　于曼适时地说：“你放心，都保管的很好，没有人碰。房间还上了锁，除了打扫卫生，不会让任何人进去。” 　　末了她还开了一个轻松的小玩笑，只有楚烟很捧场的笑了笑，不过其他人要么本就不爱笑，要么小小年纪早熟，要么反常沉默，所以气氛还是很轻松融洽的。 　　陈璟礼颔首道：“麻烦曼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于曼微笑，“你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出行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再出事了，这几年我和你父亲一直很担心，所幸你终于恢复正常了，我们也放下一颗心，不用整日担忧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情真意切，语气担心忧虑，后面又转成开心欣慰。 　　楚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餐具专心看戏。 　　“劳烦曼姨和爸关心，我现在没事了，以后会注意安全和身体健康。”陈璟礼平静地回应。 　　哇哦——这个态度。 　　楚烟悄悄看陈璟礼，眼角挂着笑。于曼神情不变，对陈璟礼过于简短和平淡的回应没太多反应，只是又笑着叮嘱了几句，陈璟礼不是平静点头，就是几个字回复。 第三十八章 　　没有时间可以让你慢慢休养（二更） 　　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 陈正祥对陈璟礼说：“给你几天时间休息，调整一下状态。公司职位已经恢复了，尽快适应。等状态调整好了， 有很多项目需要你接手。” 　　陈璟礼说：“好。” 　　于曼担忧道：“会不会太快了？璟礼大脑刚刚恢复，昨天还险些出车祸， 现在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也是建议静养……” 　　陈正祥淡声道：“你的想法呢？自己身体如何？” 　　他问的是陈璟礼， 没有接于曼的话。楚烟看到于曼脸色极隐晦的变了一下， 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但她还是看到了。 　　陈璟礼用同样平淡地声音回答：“我身体无碍， 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听到这里楚烟也想插话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看了陈璟礼一眼。 　　陈正祥放下刀叉， 说：“各项检查都合格， 大脑也没有问题。虽然休息的时间不多，但也足够。” 　　陈璟礼说：“是。” 　　于曼笑了笑，不太自然地整理耳边的碎发。 　　“浪费了三年，没有时间可以让你慢慢休养，璟礼，你明白么？”陈正祥说。 　　陈璟礼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我明白。” 　　在座的除了两位当事人， 大概只有楚烟是放松的。陈正祥这番话表面看起来无情， 但谁都听的出来他对陈璟礼的看重。因为看重， 所以严厉， 因为严厉， 所以显得无情。 　　陈正祥对陈璟礼的“喜爱”有些超出楚烟的预料， 她没有想到陈璟礼恢复的第二天， 他就当着妻子和另一对儿女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冷血又残忍。尤其是陈璟礼出事期间，陈含煜完全是照着陈璟礼来培养，除了长相不同，这个孩子言行举止都和恢复正常的陈璟礼很像。楚烟之前就觉得陈璟礼小时后大概是陈含煜那样，没想到还真是。 　　陈正祥“打造”了一个陈璟礼，陈璟礼出事后，他又打造一个缩小版的陈璟礼。现在正版回来了，翻版就不要了。 　　还真像陈正祥的风格……楚烟对他了解加深，也有些好奇陈璟礼是多优秀才会让陈正祥这种冷血自私的商人看重。 　　亲情在他眼里大概只是继承事业的工具。 　　……没意思。 　　楚烟不动声色撇了撇嘴，陈璟礼看了她几秒，在两人视线相对前收回目光。 　　楚烟百无聊赖地等着结束，终于陈正祥起身道：“今晚就先到这里，璟礼和我来书房。” 　　于曼张着嘴似乎本来想说什么，听到陈正祥的话，她微笑的表情竟是没维持住，瞬间散了。 　　陈含煜兄妹也站了起来，一直表现很沉稳的陈含煜脸上也少见的带了一丝无措，陈心悦仍旧没抬头，手指轻轻抓着兄长的衣服。 　　于曼表情破裂了两秒，恢复笑容，说：“好，你们父子两人谈，我带含煜和心悦去做功课了，要茶和水果吗？” 　　陈正祥说：“不用了。” 　　于曼点头，表情没变化。楚烟松了一口气，准备等他们上楼后就离开——可算是结束了。 　　结果陈璟礼说：“在这里等我。” 　　楚烟愣住，陈璟礼收回视线，和陈正祥一起上楼了。 　　楚烟呆了呆，只能重新坐下去。 　　于曼母子三人也没有离开，和楚烟移步客厅，佣人端上清茶和水果，陈含煜没动，陈心悦叉了一块水果慢慢地吃。 　　楚烟坐在沙发上，思索陈璟礼什么时候下来，她如果提前走了会怎样？ 　　于曼喝了口茶，温声道：“你父亲这样安排是是不是太仓促了？璟礼昨天刚磕到了头，不好好静养，竟然这么快就让回公司……” 　　“岱安业务分布很广，这父子两人以前就时常加班到深夜，有时候甚至不回来，我说了也不听。璟礼这几年虽然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但也算是好好休息了一下，以前那样的工作强度，我时常担心他和正祥身体出问题。” 　　于曼叹了口气，无奈又担忧。 　　楚烟笑了笑，说：“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懂，不过爸和璟礼不是乱来的人，这样的安排应该有他们的用意。” 　　“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很担心。”于曼眉眼焦虑，十分无奈这父子两人不拿身体当回事的行为。 　　“璟礼的检查单我都看过了，出院时也咨询过医生，”楚烟说，“虽然是轻度脑震荡，但病人如果没有不良反应，正常工作是没问题的，只要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 　　楚烟顿了顿，温和补充：“我会让他注意工作时间。” 　　于曼似是呆了一秒，楚烟温温和和地笑，轻轻抿了一口茶——有点苦，她不喜欢。 　　楚烟放下茶杯，安静地等待。 　　“你考虑的很周全，”于曼没多失态，很快又笑着说，“璟礼和你结婚，是他的福气。” 　　楚烟谦虚道：“您过誉了，我和璟礼结婚……也是我的福气。” 　　虽然一开始的确不相识，但一年时间，陈璟礼给予她的快乐和温暖不少，如果她曾经给陈璟礼带去过美好的回忆，那陈璟礼同样，给她带来了许多美好回忆。福气这种词，是互相给予吧。 　　楚烟一时有些入神，于曼观察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困惑，竟然看不出来楚烟和陈璟礼真实的关系。 　　说起来过去她并没有在意过这两人，对于他们是真的相爱还是演戏，她都不关心。但现在情况不同，陈璟礼在性格和行事作风上和陈正祥极像，于曼无论做什么，陈璟礼大概都是“刀.枪不入”的，过去也从未带女朋友回来，他身边现在只有一个楚烟，他的合法妻子。 　　然而…… 　　于曼思索，这位楚小姐看着温柔和善，说话却滴水不露，她竟也无从下手。 　　于曼一时有些烦躁，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和楚烟聊天。 　　“璟礼的状况，过去很辛苦吧？”于曼目光疼惜，“前段时间你爸爸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我这才发现，男人啊，只要生病了，就和小孩子一样……” 　　她摇了摇头，开玩笑道：“难伺候。” 　　楚烟先关心陈正祥，“爸又住院了吗？什么病？严不严重？现在好了吗？” 　　于曼声音温和，“小毛病，就是他自己不放在心上，小病拖严重了，这才被送到医院强制休养了几天。璟礼的性子和他一样，我也是担心出现同样的情况，大脑里的伤……” 　　她停了一下，叹气：“大脑的结构很复杂，神经和血管太多，当初璟礼车祸做手术都是九死一生，所幸手术顺利，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失去了记忆，以及……” 　　以及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楚烟在心里提替她补完这句话。楚烟表面虽然是平静的，心里却很震惊。她知道陈璟礼头部做过手术，但不了解多严重……九死一生。 　　楚烟抿了下唇，考虑要问一下陈璟礼，如果当初手术很凶险，那么这三年有没有恢复好？现在立刻投入工作，会不会导致旧伤？ 　　楚烟突然有了很多问题，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认真地听于曼说话，偶尔回答两句。 　　“不算辛苦，璟礼没有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楚烟笑，“他很听话，还可以帮我做家务。” 　　于曼惊讶，这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便忘了本来要说的话，问道：“真的吗？璟礼还可以帮你做家务呀？” 　　提到过去的陈璟礼，楚烟眼神柔软了一下，说：“嗯，会的。虽然有点笨，但帮忙不少。” 　　于曼也笑起来，“以前都有佣人帮忙打扫卫生，做各种家务，璟礼哪里学过，笨手笨脚也正常。” 　　她是真的吃惊变傻的陈璟礼会帮楚烟做家务。他们住的小楼没有佣人工作，她是清楚的，甚至还是她默许的。她以为这一年楚烟和陈璟礼是狼狈不堪的……或许事实并不是这样。 　　于曼温和地说：“无论过去怎样，现在璟礼恢复正常了，他父亲也十分看重他，你们未来会很幸福。” 　　于曼像普通的母亲一样，轻轻拍了拍楚烟的手，眼神温柔。 　　楚烟面带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于曼身边的两个孩子始终不发一言，晚饭后陈含煜状态看起来也沉郁了不少，陈心悦则一直是心不在焉，紧张不安的状态。 　　他们兄长的“回归”，看起来影响不小啊。 　　楚烟克制嘴角的弧度，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维持在一个礼貌得体的表情。 　　于曼也发现了一双儿女的沉默，她分别揉了下两个孩子的脑袋，开玩笑地说：“你们哥哥和嫂嫂很优秀，是你们的榜样，多多学习，明白吗？” 　　她说了和陈璟礼一样的话，这句话两个孩子今天一晚上听了好几遍。 　　陈含煜说：“好的，妈妈。” 　　陈心悦低着头：“哦。” 　　楚烟忍笑，于曼无奈摇头，“被我惯坏了，他们要是能有璟礼十分之一优秀，我就少操点心了。” 　　“含煜和心悦很优秀呀，”楚烟说着场面话，“含煜小小年纪成熟沉稳，我第一次见时就觉得很惊讶，和他大哥很像。” 　　于曼眼神微亮，“是吗？烟烟觉得含煜像璟礼？” 　　楚烟点头，“我时常想璟礼小时后是不是这样的，像个严肃的小大人。” 　　于曼也笑起来，“他们的父亲也这样说过，含煜和璟礼小时候是有点像的。” 　　听到自己名字的陈含煜抬起头，一向沉稳的眼中带了一丝迷茫，不知为何，楚烟竟然有点同情。 　　几次接触下来，以及刚才那番详细的谈话，让楚烟对陈正祥夫妇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她甚至猜想了一下陈璟礼的童年，此时陈含煜迷茫的眼神，让她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陈璟礼。 　　不知道他小时后有没有过这样的迷茫，他的童年幸福吗，快乐吗？是怎样成长为现在的样子？是天性如此，还是刻意被培养？ 　　楚烟脸上笑容淡了一点，但于曼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长大以后，含煜只要能有他大哥一半的优秀，我和他们的父亲就可以放心退休了。陈家和岱安交给这两个孩子，我们也可以享受老年生活了。” 　　楚烟捧场：“含煜这样懂事，以后会比他大哥优秀的。您和爸还年轻，现在考虑退休是不是太早了啊？” 　　于曼掩唇笑，“哪里年轻了？我眼角纹都出来了，不服老不行啊！” 　　“没有啊，”楚烟表情认真，“您的眼周一点皱纹都没有，皮肤光滑，如果不是和含煜、心悦坐在一起，我会以为你是他们的姐姐呢。” 　　“你这孩子……”于曼乐不可支，“就会哄我，刚才晚餐里有糖吗？嘴巴怎么会这么甜。”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您带着含煜心悦去外面问一下呀。” 　　“哎哟，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虽然知道楚烟说的是客套话，这样的话她也听过很多次，但女人谁不喜欢被夸年轻呢？于曼也不可避免被这几句话夸的心情大好，逐渐忘了拉着楚烟聊天的目的，开始说起女人护肤保养的问题了。 第三十九章 　　“不用了，我不离婚。” 　　三楼书房里， 陈璟礼和陈正祥面对面坐着。陈正祥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缓缓开口：“之前你出事， 打乱了集团很多计划。多个项目需要临时找人接手……” 　　陈正祥指的时陈璟礼出事前主导的那些项目，因为他的身份和能力， 管的一直是集团核心的业务和项目，突然出事， 对集团和陈正祥来说的确麻烦， 这种麻烦甚至盖过了陈璟礼本身的安全和健康。 　　这一点陈璟礼以前明白，但并不在意。现在也明白， 却无法和过去一样无动于衷。 　　陈璟礼平静道：“抱歉。” 　　陈正祥自认对他很了解， 知道陈璟礼性格如此， 所以从未对他冷淡的态度有过意见。 　　“你明白就好。你的身体不只是你自己的， 也是集团的。”陈正祥淡声道， “你的任何意外，都会给集团造成不小的影响，也会给我和陈家带来不少麻烦，你明白么？” 　　“我明白。” 　　陈正祥满意点头，手指在扶手上又敲了两下，“当时你出事，治了差不多一年， 国内外的专家都会诊了一遍， 但效果不好， 你始终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陈家和岱安未来不能没有人， 含煜年龄虽小， 但性格坚韧早.熟， 那时候陈家的担子只能落在他身上。” 　　“含煜很合适。”陈璟礼说。 　　陈正祥抬眼看他， “不如你合适。” 　　陈璟礼表情没变化。陈正祥继续说：“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小学时就和我一起出席在谈判桌上，无论是能力还是胆识……” 　　他顿了顿，口气没变化，“含煜还有很多路要走，很多地方需要向你学习。你是陈家的长子，我法定的继承人。现在你恢复正常了，岱安的未来自然还是靠你的。” 　　“我听您的安排。”陈璟礼语气平静。 　　陈正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算明显的笑容，“你的继母，弟弟妹妹……还有你妻子，这些人都将是你的责任。含煜是你弟弟，将来你们是要并肩作战的，平时有时间可以多指导他。” 　　“好。”陈璟礼点头。 　　陈正祥非常满意，陈璟礼和过去一样，对他“言听计从”，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但他们陈家不需要这种东西，只要能带领岱安辉煌的走下去，这些会让人失去理智和判断的东西有什么重要呢？ 　　陈正祥非但不讨厌陈璟礼冷漠到近乎冷血的性格，相反非常喜欢、欣赏。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啊，陈璟礼就是按照他的喜好和要求长大，完完全全是他个人“培养”的优秀成果。 　　正事说完了，便开始说私事。 　　陈正祥的语气轻松了一些，“关于你和楚烟的婚姻，我和她父亲楚明德在生意上有些来往，便一起促成了你们的婚事。楚烟的性格你应该也算了解，虽然家世略差，但外表出众，言行大方。我个人是满意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离婚。” 　　陈璟礼没有立刻回话，陈正祥又随意地说：“与你适龄的女生很多，家世相当，随时可以开展新感情。” 　　十几秒的沉默后，陈璟礼摇头：“不用了，我不离婚。” 　　陈正祥挑了挑眉，似是有点意外，“嗯？” 　　除了方才沉默的十几秒，陈璟礼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经营第二段婚姻。” 　　陈正祥笑出来，“你考虑的很周到。婚姻对你来说不重要，的确不值得再浪费时间寻找新伴侣。你和楚烟也相处了一年，彼此应该很了解，楚烟虽出身一般，但不惹事，不会给你和陈家带来麻烦，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陈璟礼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谈话差不多结束了，陈正祥又叮嘱了两句便让他离开了。 　　陈璟礼走到门外，抬手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面无表情地下楼。 　　楼下，楚烟和于曼已经聊到各种肤质适合的护肤品，连陈心悦也加入了话题，和她们分享班上女孩子背的包和首饰，除了陈含煜始终沉默，显得格格不入外，气氛倒是十分融洽，看看起来真像一家人。 　　他们听到了脚步声，停下讨论，陈心悦脸色一白，险些失态地躲到于曼身后，还是于曼眼疾手快抓住她，眼神微含警告，转头变换表情，笑着和陈璟礼打招呼。 　　楚烟起身，于曼母子三人也起身，陈璟礼淡淡回话，冲于曼微微颔首，便带着楚烟离开了。 　　陈璟礼下来后，陈正祥也没出现，于曼又等了半个小时，始终没有等到陈正祥喊陈含煜上去。于曼表情有些维持不了，露出一丝愤恨和不满。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陈心悦往兄长身边躲，陈含煜露出和年龄相符的不安和紧张，小声说：“……妈妈？” 　　于曼深吸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拳头，笑着说：“没事。我陪你们回房间，含煜之前不是参加竞赛了吗？妈妈看一下你的试卷，心悦你也一起，看看哥哥是怎么学习的，再不长进你爸爸就不要你了。” 　　陈心悦张大嘴，像是想哭，接触到母亲严厉的目光，身体抖了一下。她觉得大哥回来后，整个家里好像都变了，她很害怕，也很不安，连一向温柔和善的母亲也严厉了不少。她虽是娇生惯养，但正是因为从小被宠着长大，对旁人的态度更加敏锐。 　　陈心悦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将眼泪咽了回去。陈含煜握住她的手，陈心悦可怜地喊了一声哥哥。 　　于曼走在前头，发现两个孩子没跟上来，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两人一眼，兄妹两人慌忙跟上去，一起走进电梯。 　　…… 　　回去的路上，楚烟忍了忍，还是好奇地问道：“含煜和心悦似乎有点怕你……尤其是心悦，她好像还在发抖，你做了什么，她这么害怕啊？” 　　陈璟礼脚步顿了一下，说：“不知道。” 　　楚烟就知道是这个回答，倒也不失望，只是的确忍不住好奇，说不定陈璟礼会回答呢。 　　事实是清醒以后的陈璟礼严格贯彻他“冰冷、冷酷”的人设，不会满足她这种无聊的好奇心。 　　楚烟耸了耸肩，继续往小楼走。陈璟礼却突然开口，“你觉得是为什么？” 　　“啊？”楚烟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陈璟礼淡漠的表情，她思考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冷，不好相处，有点凶……所以让人害怕？” 　　陈璟礼怔住，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意外。 　　“那你怕么？”几秒后，陈璟礼问。 　　楚烟点了点头，一脸后怕的表情，“我也害怕。” 　　陈璟礼抿唇，不再说话。楚烟微微仰头，观察他的表情。 　　“嗯。”陈璟礼说完这个字就重新抬起脚步，快步往小楼走。 　　楚烟立马追上去，忍着笑拉住他的手。陈璟礼条件反射想甩开，手腕动了动，却又停下，维持着被女人抓住的动作。 　　两人又停下，楚烟笑盈盈地说：“怎么这么单纯呀？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陈璟礼冷漠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眼神带着困惑。 　　楚烟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叹道：“骗你的，太容易上当了吧？” 　　两人同时愣住，不过楚烟反应快，她松开了陈璟礼的手腕，举起双手，表情无辜的笑了笑。 　　陈璟礼也恢复面无表情，只是余光扫向刚才被抓着的手腕，眼神沉了一下。 　　楚烟以为他生气了，便掰着手指头说：“单纯，可爱，善良。摔倒了会哭，会撒娇要吹吹，还会帮我做家务，和我一起做饭……今年的年夜饭还是我们一起准备的呢。” 　　陈璟礼表情再次怔住，楚烟继续说，“你还会给我送花，虽然是摘的院子的，还被人吓得摔得一身泥……” 　　陈璟礼表情有些不自然了，不过光线暗，楚烟看不清楚。 　　“会保护我，害自己险些被车撞。”楚烟放下手，认真地说，“我为什么怕你？” 　　陈璟礼表情空白，竟一时有些像过去的小傻子。楚烟心神微动，正要补充，就听到陈璟礼哑声说：“那不是我。” 　　怔住的人换成了楚烟，十几秒后，她说：“是你，你们是一个人。” 　　陈璟礼没再说话，他的沉默却让楚烟情绪微微失控。 　　“你们是一个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或许过去一年在你的人生里微不足道，但那段时间真实存在过，那个可爱软萌的陈璟礼也存在过，他是你的一部分，”楚烟调整了一下情绪，放慢语速，“因为……因为你现在恢复正常了，所以他暂时不见了，但你们怎么会不是一个人？” 　　“你们长着一张脸，流着同样的血，过去一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你的大脑在做出指示，为什么不是一个人？” 　　楚烟说到后面还是控制不了提高了声音，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陈璟礼恢复正常，她是难过大于开心的。 　　虽然做过无数次心里建设，她也衷心希望陈璟礼恢复，但这一天来临，她好像真的没办法完全开心。正如陈璟礼所说——他不是他。 　　是的，楚烟最怕这句话。因为和他相处一年会为了她送花傻乎乎扎一手刺的小傻子……不见了。 　　她很想他，只是短短一天，她就想了他很多遍。人心真的很难控制，她无数次告诉自己，陈璟礼恢复了，她就离开，他们就离婚，陈璟礼有自己的世界，她不是他世界里的人，他们都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过去相处的时光，很美好，但也不现实，她不可能在陈璟礼恢复正常以后，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和生活状态。 　　但她…… 　　陈璟礼没提离婚，她也没提离开。楚烟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熟悉的璟礼重新见面。 　　她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真心的祝福陈璟礼，甚至以妻子的身份和他一起见态度转变的陈家人。 　　她在适应……适应正常陈璟礼的生活。 　　可是…… 　　楚烟轻轻喘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挂上熟悉的笑容，“抱歉，我说的有点多，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意思是在生理学上，之前你只是大脑受伤，可能不太清醒，但过去和现在，你们都是一个人。” 　　陈璟礼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刚才和妈聊天，她说你三年前的手术风险很大，有没有恢复好，要不要再去医院详细检查一下？”楚烟很快转了话题。 　　“当时手术的确有风险，”陈璟礼没有隐瞒，语气平缓，“不过很顺利，出院时已经完全康复，后续时常复查。” 　　他停了一下，又补充：“出院后的第一年时常去医院，包括心理诊所。” 　　楚烟惊讶，没想到他说的这么详细，“就是说你出事后的第一年，一直在治疗是吗？” 　　陈璟礼点头，楚烟松了一口气，这样算来，陈璟礼被陈家放弃大概就是两年前，也就是在她来之前的一年，他开始处境不好。这让楚烟心里好受了一下，至少少受一年“罪”。 　　楚烟想劝他不要立刻工作，多休养一段时间，经历了刚才一番“辩论”，她还是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的走路，楚烟有心事，走的慢，陈璟礼竟也放慢了速度，走在她前面两步。 　　快到门口时，陈璟礼突然开口：“有时间我会去医院检查，确定身体健康后再工作。” 　　楚烟意外，抬头看他。 　　“不要担心”——这四个字在陈璟礼嘴边滚了滚，还是没说出来。他抿了下唇，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就加快了脚步，率先进了楼，等楚烟进去时，他已经上楼了。腿长就是走的快。 　　楚烟站在客厅，回想陈璟礼刚才那句话：是妥协吗？因为被念叨了一晚上，所以终于同意去医院检查？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能注意身体就是好事。不知道为什么，楚烟觉得正常状态下的陈璟礼，似乎……不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 　　就像，如果有一辆车行驶在脸上，他也会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不在乎自己呢。 　　楚烟回想以前的陈璟礼，磕了碰了第一时间哭唧唧地向自己卖惨，眼泪一颗颗的掉，惜命的很，小小的伤口再哭两声就要愈合了。 　　楚烟摇了摇头，叹气，头有些疼。这样的陈璟礼，她很陌生，想了解似乎也无从下手。 第四十章 　　“婚戒。” 　　第二天， 陈璟礼的个人物品陆陆续续地被送到了小楼，除了电子产品，大部分是衣服， 各种颜色的西装衬衫领带，以及手表鞋子等贴身物品， 因为数量太多，便把另一个空的客房收拾出来， 整成了衣帽间。 　　楚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来来往往， 每个路过的都会和她轻声问好。陈璟礼一直没出来，在自己的房间不知做什么， 好像这个动静和他无关。 　　楚烟看了一会也回房间了， 戴上耳机翻译文件。 　　中午还是佣人来叫她吃饭， 态度恭敬， 声音轻柔。楚烟随意地和她们打招呼， 没有摆架子，没有刁难，仿佛过去几年的“乌龙”不存在。佣人们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尽职地做自己的工作。 　　陈璟礼应该也恢复工作了，楚烟和他一天最多见一次面，有时候是早上吃饭时，有时候晚上， 偶尔楚烟前一晚熬夜没早起， 陈璟礼晚上没回来或者回来晚， 两人会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对方。 　　陈璟礼每天西装革履的出门， 领带领夹手表， 年轻英俊， 淡漠疏离， 楚烟第一次见他这个打扮时，有些呆住，控制不了抬头打量他。饶是陈璟礼不在意他人目光，也被看的不得不开口：“有什么事？” 　　楚烟偷看被抓包，也没有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说：“第一次见你穿西装……” 　　“很帅。” 　　之前他穿白衬衫时楚烟夸过一次，虽然过去楚烟也夸过他无数次，但陈璟礼对此似乎并没有完全免疫。他垂下眼，安静地说：“谢谢。” 　　“不客气，”楚烟笑，“我说的是实话。” 　　一身西装的陈璟礼将他清冷禁欲的气质表现到了极致，楚烟坐在对面看他抬手、喝咖啡，甚至是低头看时间、接电话，都觉得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上学时同学时常讨论男明星，说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像在画里，美的无法呼吸。 　　楚烟以前不理解，现在倒是有些能体会到了。 　　楚烟真的没想过，这样的陈璟礼看起来真像电视剧里被无数人追捧的男主角。以至于她每天早上吃饭时都光明正大的看“男明星”在他对面“表演”。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半个月，见面的次数也就两只手。 　　这天早上，楚烟和往常一样起床吃饭，吃完后回房间工作，陈璟礼去公司。今天饭后陈璟礼却没有立刻离开，让楚烟把手机给他。 　　楚烟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他手机。陈璟礼低头似乎输了一串号码，正当楚烟要拿回手机时，他手指又在屏幕上移动……整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楚烟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几分钟后，陈璟礼把手机还给她，页面停留在通讯录，楚烟看到里面多出了七八个联系人。最上面一个就是陈璟礼，下面还有几个陌生的人名和手机号。 　　楚烟不明所以，看到这些名字后面都有备注，比如：助理，秘书，司机，朋友……等。 　　楚烟惊讶，抬头看陈璟礼。 　　陈璟礼淡声说：“是我和身边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以及，与我关系较好的几位朋友的联系方式。” 　　楚烟微微张嘴，询问：“给我这些做什么？” 　　陈璟礼：“有事可以联系他们……任何事。” 　　楚烟还是不太明白，给他自己的手机号她明白，毕竟现在他已经恢复工作和社交了，虽然平时两人也不联系，但交换手机号很正常，他们虽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也相处了一年，算朋友吧。 　　陈璟礼思索了几秒，说的明白了些：“如果发生某些事，你联系不到我，可以找通讯录里这几位，秘书和助理是我的人，几个朋友也可以信任。” 　　楚烟张大嘴，“发生什么事？” 　　陈璟礼：“只是假设。” 　　楚烟不安地捏紧手机，眉心微微蹙起来。本来交代完以后，陈璟礼就离开了，但一年的朝夕相处，让他隐约可以察觉楚烟的情绪，所以没有离开。 　　楚烟抿了一下唇，缓缓问：“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你身边有危险？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些人的手机号？” 　　陈璟礼愣住，楚烟追问：“和你几年前的车祸有关吗？那场车祸是人为的吗？” 　　陈璟礼没有想到她竟会联想到几年前的车祸，也没有想到给她联系方式会让她想到这些。 　　楚烟定定地看着他，楚烟知道自己不了解现在的陈璟礼，陈璟礼却对她比自己想象了解更多。 　　楚烟其实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她时常是笑的，温柔和善，极少发火。她不会明显表露情绪，但陈璟礼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安和紧张。 　　他第一时间是后悔，不该说的这么直接，或者……不该把身边人联系方式全部给她，应该慢一点，不要吓到她。 　　楚烟见他不说话，声音便带了一丝焦急，“璟礼？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陈璟礼手放在桌边，轻轻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表面应该是冷静平淡的，不停握紧、松开的手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没有危险……”陈璟礼实在不擅长安慰，但他又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解释直接离开。 　　“没有危险，”陈璟礼重复，“是我个人习惯，和其他无关。” 　　楚烟仍旧一脸担忧的表情，陈璟礼破天荒地继续补充：“我的手机不是时刻开机，偶尔会联系不到我。如果你有急事，可以联系我的秘书助理，或者朋友。” 　　楚烟怀疑地看着他，陈璟礼表情始终没变，平静冷静。楚烟终于放心，说：“原来是这样，那好吧。” 　　陈璟礼竟然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说：“我去公司了。” 　　楚烟点头，“注意安全，午饭记得按时吃。” 　　陈璟礼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楚烟重新坐下，划开屏幕，盯着通讯录里多出来的那些联系人，目光从这些名字上掠过，半晌叹了口气，将屏幕锁上。 　　陈璟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楚烟看不出来，她有些无奈。 　　好在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异常，两人照常早餐时见面，白天各忙各的，偶尔晚上休息前再见一面。 　　楚烟竟也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她觉得陈璟礼就像她的舍友，早出晚归，一天见一面，安静、话少、麻烦少，说起来也挺好相处，楚烟想起之前和陈家人吃饭，陈心悦见到陈璟礼时的反常。 　　真是奇怪……陈家这些人没一个正常。 　　楚烟私下悄悄吐槽，和陈璟礼继续这种牛郎织女般的生活状态。 　　虽然后来也没发生什么让楚烟担心的事，但她还是时刻注意，也经常看手机里多的几个联系人。 　　…… 　　今天晚上陈璟礼回来的早，楚烟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他恢复正常后，两人第三次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佣人安静地收拾餐具，楚烟在客厅消食，看手机。陈璟礼回了房间，她不意外，陈璟礼很忙，楚烟时常想提醒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休息等，要么见不到对方，要么面对面时又开不了口。 　　烦恼又纠结，这让楚烟有些苦恼。 　　楚烟一直在客厅，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她偶尔抬头看，更多时候是低头刷手机。 　　九点多时陈璟礼下楼，楚烟惊讶，和他打招呼。陈璟礼直接向她走来，楚烟讶异，放下手机，微笑看着他。 　　陈璟礼把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身为女生，楚烟不难猜到里面是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款式简洁的素圈戒指。 　　楚烟愣了愣，眼神询问陈璟礼。 　　陈璟礼言简意赅：“婚戒。” 　　楚烟缓缓张嘴，“给我的吗？” 　　陈璟礼嗯了一声，楚烟眨了眨眼，把盒子盖上，说：“没……没必要吧？不用了。” 　　陈璟礼表情没变化，询问：“为什么？” 　　楚烟张了张嘴，不解陈璟礼的询问，原因不是很清楚吗？ 　　楚烟没说话，陈璟礼也不接戒指，继续询问：“你想离婚？” 　　啊…… 　　楚烟呆住，她以为对方是开玩笑，正打算也调侃时，却看到陈璟礼没表情的神色，以及似乎紧抿的唇角。 　　调侃的内容说不出来，楚烟沉思的几秒，诚实地说：“……没有。”暂时没有离婚的想法。 　　陈璟礼眉宇舒展，气氛缓和了一些。 　　“那为什么不要？”陈璟礼继续问。 　　楚烟无奈，“没有必要啊，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戴戒指干什么呢？”虽然她对婚姻没憧憬，但不代表可以随意戴婚戒，或者说，她不相信自己能拥有美好的爱情，但并不抵触爱情的美好。 　　因为相爱，才会结婚，因为打算携手一生，所以才能戴上为对方约束自己的婚戒。 　　婚戒……它的寓意是忠诚，责任，美好。 　　楚烟不觉得她和陈璟礼需要戴婚戒。 　　陈璟礼表情又冷了下去，虽然他一直都是没表情的，但很奇怪，楚烟此时竟然能够从他面无表情的神情里读懂细微的变化。 　　“不想离婚，不想戴戒指，”陈璟礼声音平淡，“我可以知道更深刻的理由么？” 　　更深刻的理由？ 　　楚烟哭笑不得，还能有什么理由啊！ 　　楚烟耐心解释：“璟礼，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你明白的，我们并没有夫妻的感情和关系。我们只是……” 　　她想说舍友，但莫名觉得会让对方更“生气”，虽然她连对方刚才似乎也在生气的原因不解。 　　“我们只是住在一起的朋友，”楚烟换了个说法，“或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朋友和亲人怎么会戴婚戒呢？”楚烟觉得解释的很清楚了。 　　陈璟礼表情平静，微微垂着眼，楚烟又看不懂他的情绪了，是更生气？还是没有变化？ 　　也不说话，在想什么？ 　　楚烟思索半晌，打算说点什么来哄对方，就听到陈璟礼说：“以后会有些场合，需要你和我一起出席。” 　　楚烟没太明白，陈璟礼补充：“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夫妻，手上却没有婚戒。” 　　楚烟明白了，问：“什么场合？” 　　陈璟礼不回答，唇角又抿起来了。他这幅这样又有点像以前的小傻子，楚烟一时有些恍惚。 　　楚烟不接受，陈璟礼也不勉强，只是固执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楚烟揉了揉额角，叹气，“算了算了，我戴。” 　　陈璟礼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楚烟以为看错了，再去看时对方还是冷清淡漠的样子。她小声嘀咕了两句，正要抬手拿盒子。陈璟礼就拿了起来。 　　他打开盖子，取出里面款式大方的戒指，楚烟不明所以。 　　“伸手。”陈璟礼说。 　　楚烟伸出左手，陈璟礼：“右手。” 　　“哦。”楚烟应了一声，换成右手，不自觉抬起无名指。 　　陈璟礼干燥的大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将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 　　陈璟礼没有说话，仔细去看，他的神情竟然有些认真和严肃，楚烟懵了一下，条件反射收回手。 　　陈璟礼手落在虚空，抬眼看她，神色还是平静的。 　　楚烟觉得有点怪，但又觉得是自己有毛病，刚才对方给自己戴戒指的那一幕，她竟然有种虔诚的错觉。 　　楚烟动了动手指，感觉无名指上戒指的冰凉，相识以来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便笑着说：“戴好了，我可以上楼了？明天要早起，我先休息了啊。” 　　陈璟礼站起身，手指缓缓放进口袋，“嗯。” 　　楚烟低头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陈璟礼，再次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陈璟礼怎么会虔诚呢？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就像他自己说的，因为以后有共同出席的场合，所以才要戴戒指，以免真实关系暴露。 　　戴戒指这种事，哪怕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也极容易产生误会啊，因为这个行为本身就包含着让人误会的心动和暧昧。 　　回到房间的楚烟打量手上的戒指，回忆方才的场景，有点后悔了：是不是太草率了？她是不是应该再坚持一下啊？ 　　但是…… 　　楚烟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得不承认，过去一年的陈璟礼是她的软肋，她只要在对方身上看到一丝一毫过去的影子，大概率会心软，妥协。 　　……好烦。 　　楚烟叹气，脑袋使劲拱了拱，喘不上气时才抬起来，右手不自在地动来动去，想忽视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东西，最后在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里睡着了。 　　楼下，陈璟礼一直没有离开。他坐在方才给楚烟戴戒指的位置，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和楚烟那枚一模一样的男士戒指套在上面。 　　陈璟礼眉眼沉静，看了许久，楼上没有任何动静，女人应该已经睡了。 　　陈璟礼重新起身，左手插.进裤袋，曲起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枚戒指。 第四十一章 　　“我的所有遗产均由配偶继承。” 　　陈璟礼手上多了一枚婚戒的事很快在集团内部传开，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是已婚还是订婚，但戒指在无名指， 应该是结婚了。但什么时候结的婚？女方是哪家名媛千金？ 　　众人一无所知，连离陈璟礼最近的秘书和助理也忍不住私下八卦， 偷偷打量那枚戒指——是素圈戒指，没有任何钻石点缀， 十分简洁低调。 　　大家恍然：原来他们的上司喜欢这种风格。 　　关于集团大公子是否已婚， 结婚对象是谁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天上午工作结束时，陈璟礼没有让助理离开， 而是给了他一个手机号和名字。 　　助理低头看：楚烟， 手机号xxxx…… 　　助理心中疑惑， 不敢问的太明显。陈璟礼低头翻阅文件， 淡声道：“我太太。” 　　助理：“！” 　　助理心中万马奔腾， 这段时间在集团传播最久的八卦竟然有了真相！太太？这位楚小姐就是他们上司的太太！ 　　我的天……助理深呼吸，不断回想自己的职业守则，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好的，陈总。”助理和接受其他工作任务一样，态度毕恭毕敬。 　　“如果我有事，第一时间通知她。”陈璟礼语气不急不缓，“包括出意外、受伤进医院等紧急情况。” 　　这个内容……助理心中又是惊涛骇浪， 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表情。 　　“好。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陈太太。” 　　“联系秘书办， 下发这条消息。”陈璟礼仍旧没抬头， 意思是秘书办也接受同样的任务， 他有任何意外， 率先通知这位叫楚烟的女人。 　　助理说：“是。” 　　陈璟礼低头在文件上写什么， 仍旧没让他走。助理不明所以， 但没有多想，以为是刚送上去的文件内容有问题，过会可能要吩咐新任务。 　　办公室里安静肃穆，工作时的陈璟礼更加冷漠，甚至冰冷。 　　助理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后。 　　过了五分钟，陈璟礼笔尖停了一下，墨水在纸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点。 　　陈璟礼扣上笔帽，看着助理，“帮我查一下楚烟的背景资料。从小到大……家庭背景，学业，工作……全部。” 　　助理已经对这个八卦免疫了，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恭敬地说：“好的。” 　　“去忙吧。”陈璟礼下逐客令，接着低头重新看文件。 　　助理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出去，出了门以后靠在墙上，心中的问题像炮.弹一样噼里啪啦地冒出来，他眼冒金星，低头看看手里写着他们老板娘名字和联系方式的纸，感觉自己在做梦。 　　谁能告诉他，他们的小老板几年前突然消失，音讯全无，现在又突然回来，不止结婚了，还要查自己老婆的背景资料？ 　　这…… 　　助理拍了拍脑袋，脑补了一通豪门狗血大戏，去通知秘书办这个消息了，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秘书办的确炸.锅了，纷纷在网上搜索楚烟的信息，一无所获。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茫然。 　　网上查不到信息……说明楚烟既不是名门千金，也不是社会地位高的职场女性。 　　他们的老板娘……似乎身份很普通啊。 　　大家没聊多久就各自工作去了，助理开始查楚烟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没多一会又被叫进办公室，陈璟礼让他联系私人律师，因为工作太满，所以约到明天中午吃饭的时间。 　　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工作狂老板大概是取消午饭和午休了。 　　助理也习以为常，去安排了。 　　第二天中午，陈璟礼忙了一上午，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见了私人律师。 　　律师姓刘，是他成年后就一直在合作的律师，帮他处理所有法律相关的事宜。 　　陈璟礼回公司的第一天就联系了刘律师，所以对方对他目前的情况基本了解。两人没有过多寒暄，陈璟礼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帮我重新拟一下遗嘱，”陈璟礼手里端着咖啡，虽然没吃饭没休息，但眼神清明，神态自然，没有明显的疲惫。 　　律师确认他的要求，“重新拟遗嘱？” 　　陈璟礼点头，缓缓说：“我的所有遗产均由配偶继承。” 　　律师不比助理，他们的职业让他们见过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对陈璟礼改遗嘱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根据法律规则询问了他一些必要问题，记录下重点内容，最后再确认一遍新遗嘱的内容，等回去重新拟遗嘱，陈璟礼签字就好了。 　　谈完后，陈璟礼神色犹豫，似乎还有话想说。 　　两人合作多年，律师自问对他还算了解，倒是极少在他脸上看到犹豫。这位集团的少东家一直都是沉稳、冷静、淡漠的。 　　律师也不免好奇了起来，几分钟后，陈璟礼说：“给我列一份合同，把我名下资产的一半赠予我的太太。” 　　律师惊讶，“一半财产吗？包括您的不动产和投资？” 　　陈璟礼嗯了一声，律师意外，改遗嘱他不惊讶，这在律师行业很正常，但对于陈璟礼这样的背景和身家，还不到30岁，可以说正值壮年时，就把所有资产的一半无条件赠予配偶……这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几乎是闻所未闻。 　　律师克制住好奇他与神秘妻子的感情，笑着说：“好，不过要费一些时间，你的个人资产太多，转赠手续会花费些时间。” 　　陈璟礼淡声道：“不急。” 　　律师离开前，还是没忍住调侃道：“陈太太一定是位很优秀的女性。” 　　优秀？ 　　陈璟礼默念这两个字，平静回应：“是的，很优秀。” 　　在他被陈家抛弃以后，来到他的世界，给他温暖和爱。虽然他对那三年的自己很抵触，并不想过多的去回忆，但楚烟是意外，因为她，他时常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们共同生活的那一年。 　　像陈正祥所说，那几年的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呆傻，愚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楚烟却形容他：可爱，善良，单纯。 　　她记得他为了摘花扎了一手的刺，记得他愚不可及的撒娇和各种“蠢态” 　　………陈璟礼很难接受那样的自己，楚烟却十分怀念，喜欢。 　　甚至超过了对现在的他的喜欢。 　　陈璟礼闭了一下眼，呼吸突然乱了一瞬。律师关切道：“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没吃午饭吧？等会记得吃啊，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陈璟礼点头，律师又好心地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陈璟礼缓缓靠进椅子里，闭上眼，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疼，不知是因为没吃饭还是因为刚才和律师的谈话。 　　半分钟后，他没有通知秘书订餐，打开电脑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 　　…… 　　一周后，陈璟礼拿着律师整理好的资料，只需要楚烟签字，这些财产就都是她的了。 　　最初楚烟还不明白，笑眯眯地看资料。她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却越看越严肃，慎重地翻到最后一份资料，说：“璟礼，可以解释一下吗？” 　　陈璟礼表情沉静，却没有立刻说话。 　　楚烟只能主动问：“这些是……你要赠予我的？” 　　陈璟礼点头。 　　楚烟：“这么多？占你原本资产的多少？” 　　陈璟礼表情犹豫，嘴唇动了动。 　　楚烟：“不要撒谎。” 　　陈璟礼：“……一半。” 　　楚烟倒吸一口凉气，陈璟礼转赠她的这些财产可能比整个楚家所拥有的还多。 　　楚烟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勉强开口：“你……我……” 　　陈璟礼沉默，楚烟按了按眉心，说：“我不要。” 　　陈璟礼皱眉，突然想到之前送楚烟戒指的那一幕，对方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此时此刻，陈璟礼说不上什么心情，平静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又？ 　　楚烟捕捉到这个字眼，一时有些茫然，但陈璟礼肯定不会解释。她忽略心头的疑惑，没有多纠结。 　　“我不能要，也不想要。”楚烟说，“没有特别的原因，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接受。” 　　陈璟礼抬头，目光看着她，“因为想和我划分界限，所以不要我给你的东西？” 　　楚烟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这人……你给我的是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吗？是上亿的资产，我能要吗？我敢要吗？”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敢？”陈璟礼目光沉沉，竟一时有些咄咄逼人。 　　楚烟懵逼，“我……” 　　“因为不在意，因为无所谓，因为把我当做你怜悯心发作养的一条小狗，随时可以离开，可以抛弃，所以不想要，不能要，对吗？”陈璟礼不知是怎么回事，语气越来越冷，表情也逐渐慑人。 　　楚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了陈璟礼好几秒，突然叹了口气，柔声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小狗了？” 　　陈璟礼表情不变，楚烟抬手摸了摸鼻子，承认道：“好吧，我有时候的确把你当小狗。但和怜悯心无关，你不明白只有觉得一个人很可爱、很喜欢时，才会用毛茸茸的小动物来形容吗？” 　　陈璟礼怔住……他的确不懂。 　　楚烟声音温柔，“因为你整天眼巴巴地看着我，要吃的要玩的。我出门时堵在门口不让走，我回来时在门口等候……每一次我外出都担心你在家好不好，担心你吃没吃饱，这些……都只是把你当做小狗吗？” 　　陈璟礼眨了眨眼，一时忘了维持冷漠的表情。 　　“因为你可爱，很像软萌乖巧的小动物，所以我说你是小狗，”楚烟想摸他脑袋，但克制住了，“仅此而已，不是因为什么想离开，随时会抛弃你。” 　　陈璟礼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热，但他还是不说话，他既不说话又没表情，楚烟实在无法判断他的情绪。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他头顶轻轻揉了一下，笑着说：“你现在的心思怎么这么重？我说一句你想十句，明明不是那个意思，非要想歪。” 　　陈璟礼感受头顶温柔的触感，没有躲开。 　　“心思太重不好，容易生病，”楚烟认真地说，“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回公司了，你有很多工作，每天都很忙，但是……” 　　她顿了顿，“但是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太累了。如果可以，你要适当放松自己，不要把每一个人都当做你工作上的对手或员工。” 　　“我不是你的员工，也不是你的商场对手，”楚烟声音轻柔，表情和煦，“至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紧绷，不需要对我防备这么深……我们……我们朝夕相处了一年，不是吗？你记得之前的事，对我应该还算了解吧。” 　　陈璟礼情绪波动很厉害，但多年的家庭教育和生活环境让他没办法回应对方。 　　陈璟礼抿了抿唇，说：“我……” 　　他是有一瞬间想在她面前卸下伪装的，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 　　陈璟礼没再说下去，楚烟柔和道：“没关系，慢慢来。但是刚才那种话不许再说了。” 　　陈璟礼低低应了一声，楚烟笑着说：“真乖。”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应大。楚烟重燃了一点希望，或许……陈璟礼将来可以接受曾经呆傻的自己，接受两人共同生活的那一年。 　　楚烟轻声地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赠予我财产？” 　　陈璟礼抬头看她，不知为何，眼睛有点红，有很多红血丝。楚烟愣了一下，自己竟一直没发现。她立马忘了刚才的问题，想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又过度工作了。 　　几秒的沉默后，陈璟礼说：”感谢你过去一年的照顾和帮助。“ 　　楚烟心里想着他眼里的红血丝，耳旁回荡着他的回答。半晌，她笑了笑，说：“啊……不用在意，也不用特意感谢我。你很乖，也很听话，我其实也没照顾什么，也就是一日三餐，要是没有你我也是随便吃呢，加上你以后倒是每天按时吃饭，饮食健康不少。” 　　陈璟礼嗯了一声，楚烟起身伸了个懒腰，“你的眼睛很红，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今天太忙了？” 　　陈璟礼不想说工作上的事，只是说：“可能没休息好。” 　　楚烟没有追问，“我去看看晚餐送来没有。” 　　“好。”陈璟礼仍旧红着眼，神色淡淡的样子。 　　楚烟脚步停了一下，语气轻松：“这些资料你拿回去，不要再给我了，我不会签的。” 　　陈璟礼愣神，楚烟微笑：“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夫妻，其实你现在的财产也算我的吧？这些资产给不给我都一样啦。” 　　陈璟礼想说不一样，但他现在心里很乱，便没有和对方争论。楚烟摇了摇脑袋，快步往门口走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第四十二章 　　刚才……有点可爱。 　　赠财产的事不了了之， 两人都没再提，不过陈璟礼看起来好像还在生气，楚烟有点好笑， 哪有因为对方不接受财产赠予而生气的啊……楚烟偷偷吐槽。 　　他们家璟礼……即使正常了，脑回路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啊。还扯到什么抛弃、离开。楚烟有时候也非常不解， 她偶尔觉得陈璟礼很冷漠，仿佛那一年时光不存在， 偶尔又觉得他似乎是在意自己的， 楚烟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茫然地走一步看一步。 　　那天过后， 陈璟礼好像更忙了， 甚至早晨起来都看不到人影， 问佣人才知道已经吃过早饭去公司了。楚烟这才放心， 第一千遍吐槽陈璟礼捉摸不定的性格。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陈璟礼突然在楚烟休息前回来了。一身黑色西装，冰冷肃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看起来像是要去去参加葬礼。 　　楚烟感觉他有话说，便没有上楼。陈璟礼走过来，隐约可见眉宇间的疲惫。 　　他皱眉沉默了几秒，问：“这个周末有时间么？” 　　楚烟看了一下手机， 说：“可以有时间。” 　　陈璟礼知道她的工作性质， 时间弹性大。 　　陈璟礼：“我外公想见你。” 　　楚烟惊讶：“外公？” 　　陈璟礼点了下头， “嗯。” 　　楚烟犹豫， “你外公还……” 　　她想说对方外公竟然还在世， 但不礼貌， 便没说完， 陈璟礼大概看出了她的想法，淡声道：“外公身体不好，我出事前就在医院，这几年……” 　　关于陈璟礼失去自我的那几年，两人还是有点默契的。楚烟立刻明白了陈璟礼的话——外公身体不好，陈璟礼出事前大概就在住院治疗，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外公大概不知道他发生的意外，或者知道了也无能为力。算起来老人应该70多了，如果陈正祥刻意阻拦隐瞒，外公的确没办法帮陈璟礼。 　　从陈璟礼的口气和态度可以看出，外公对他意义不同，至少和陈正祥于曼等不一样。 　　楚烟没有多思索，笑着说：“好啊，周末是吗？我会把那天空出来，和你去探望外公。” 　　说到外公，陈璟礼眉眼似乎柔和了一些，他低低嗯了一声。 　　楚烟又问：“第一次见长辈，我是不是要准备一份礼物啊？” 　　她对此没什么经验。 　　陈璟礼表情还是淡淡的，声音微微软了一些，“我会替你准备。” 　　楚烟瞪大眼睛，“是要送的……” 　　陈璟礼颔首，楚烟想了几秒，说：“不用了，我自己准备。” 　　陈璟礼征了征，“你准备？” 　　楚烟抬头，装作不满，“不可以吗？” 　　陈璟礼恢复平静，“可以。” 　　楚烟小声嘀咕了两句，陈璟礼觉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里挠，十分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楚烟低头在手机上搜索什么，问：“外公喜欢什么啊？” 　　陈璟礼想了想，“喜欢喝茶。” 　　楚烟点头，若有所思，陈璟礼还想说礼物他来准备，楚烟不用操心，但楚烟仿佛提前预料，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习惯是吩咐给助理秘书，只要花钱就能买到昂贵合适的礼物。” 　　“但我不想，”楚烟单手托着下巴，声音懒散，表情认真，“我想诚心送礼物。虽然比不上你准备的，但是我的心意。” 　　楚烟哪里不明白这种豪门家庭送礼物是什么过程，但她猜测外公对陈璟礼不一般，陈璟礼既然主动带她去探望，那外公肯定和陈正祥不同。至少……她要表现出真诚。 　　说完后，楚烟心里又没底，犹豫道：“不过我也送不了太昂贵的礼物，外公会不会喜欢……” 　　陈璟礼已经被她方才那一番言论说服，并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他甚至是有些开心的。 　　楚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很聪明，知道他来准备礼物，用她的名义送长辈是最稳妥，也不用操心的，但她扔要自己送礼物。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重视这件事，因为重视，所以不想敷衍，要真心送礼物。 　　为什么重视？ 　　陈璟礼心里有答案，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在楚烟发现前收了回去。 　　陈璟礼回答：“不会，只要是你送的，外公会很喜欢。” 　　楚烟后知后觉地焦虑起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废话，拿着手机跑上楼了。陈璟礼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接受了对方突然让他看不懂的行为，松了松领带，长长吐了一口气，也回房间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烟神神秘秘，陈璟礼反而没之前那么忙了，每天都会回家，而楚烟手机不离手，吃饭时还在看屏幕。陈璟礼皱眉想阻止，还没开口，楚烟就放下筷子，丢下一句“我吃饱了”，然后跑了。 　　陈璟礼：“……” 　　谁能告诉他，一向沉稳冷静的女人怎么了？ 　　…… 　　去看外公的前一天，陈璟礼终于明白了，楚烟这几天忙忙碌碌、神神秘秘是在选礼物，他看到了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问：“买的什么？” 　　两人正在吃饭，楚烟嘴里嚼着菜，含糊地说：“不告诉你。” 　　陈璟礼愣了愣，楚烟又笑：“保密。” 　　她摇了摇头，低头喝汤。 　　陈璟礼盯着她看了半晌，楚烟以为他还想知道，便眨了眨眼，用轻松俏皮的口气说：“明天就知道啦！” 　　陈璟礼低头，安静用餐，心跳比正常情况下快一点。 　　刚才……有点可爱。 　　陈璟礼在心里评价，脸上面无表情。 　　第二天两人出发去外公家，虽然各方面都证明陈璟礼外公是一位很和善的老人，但楚烟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具体表现在车上坐着不舒服，时常变换姿势。 　　陈璟礼思索她的心理，开口：“不用紧张，外公很……” 　　“我不紧张！”楚烟飞快道，转头看他，“我哪里紧张了，我一点都不紧张啊，哈哈。” 　　陈璟礼沉默几秒，“嗯，我有点紧张。” 　　楚烟松了一口气，也松开抓着礼物盒的手，关心道：“你为什么紧张？” 　　陈璟礼淡淡道：“很多年不见，担心彼此陌生了。” 　　他撒谎了，事实是出院的第三天就见了外公，恢复工作后也保持着一周至少见一次的频率。 　　楚烟点头，赞同：“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 　　陈璟礼微微挑眉，楚烟一脸自信，看不出刚才的紧张了。陈璟礼总结：自己示弱，会打消她的紧张和焦虑。 　　原来是这样。 　　陈璟礼记下这一点，车辆均速行驶，因为堵车等原因，两人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外公许宏在门口迎接他们，和楚烟想象的差别不大，是一位慈眉目善的老人，身材中等，肩背挺直，除了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起来状态不错。 　　两人问好，许宏慈爱地笑笑，不断打量楚烟，目光是温和善意的。陈璟礼代替佣人扶住老人，楚烟关心他的身体，许宏爽朗地说：“刚做了手术，走路还不太顺畅，所以用了拐杖，过段时间就可以丢掉了！我可不会当瘸子的！” 　　他的话让众人笑起来，连陈璟礼也不可避免地无奈摇头。 　　楚烟对这位刚见面的老人有了初步认识——性格爽朗大方，不拘小节。 　　的确是位很好相处的长辈。 　　两人又围绕老人的身体聊了几句，楚烟也上前扶住他，和陈璟礼一左一右，扶着许宏进屋。 　　许宏的嘴角从见到楚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放下了。此时更是满脸笑容，一脸幸福。服侍他的佣人忍俊不禁，捂着嘴偷偷笑。 　　在沙发上坐下后，楚烟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是一套青瓷茶具，价格一万左右。对现在的楚烟来说，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最高价格了，青色的杯壁，上面有很淡的山水勾勒……只看外表，其实也很赏心悦目。 　　楚烟有点紧张，陈璟礼突然看向她，楚烟眨了眨眼，陈璟礼没有像以前一样移开目光，而是一直看着她。 　　楚烟愣了愣，心情竟慢慢平复下来。她温声地和许宏解释茶具的制作和花纹，许宏面带微笑，不住点头，放在手里轻轻抚摸，接着吩咐佣人：“用这套茶具给我们泡茶！” 　　佣人笑着应好，楚烟和陈璟礼对视一眼，陈璟礼大概很了解自己外公，表情没有意外。 　　楚烟也温和地笑，佣人去泡茶了，许宏重新打量楚烟，楚烟大大方方由他看。 　　许宏突然感慨地说：“我念了好久要见你，璟礼就是不让，我只能看看照片，现在见到真人了，比照片上还漂亮，璟礼啊……” 　　他啧了一声，语带嫌弃，“不配。” 　　楚烟和陈璟礼同时怔住，接着笑死了。陈璟礼无奈地说：“您刚出院，医生要您静养，我说过，等您身体养好了，会带楚烟来探望您。” 　　许宏轻轻敲了一下拐杖，不满地说：“我见烟烟怎么影响身体了？” 　　“我……”陈璟礼卡壳，被堵住了话头。 　　楚烟解围道：“你的身体最重要，只要您愿意，我随时可以来看您的。” 　　“哇——”许宏笑，“烟烟你怎么帮这小子，不帮外公啊？” 　　他亲昵自然的态度让楚烟再次愣住，许宏笑容温暖，眼神揶揄，没有一丝一毫刚认识的陌生和尴尬。 　　楚烟只楞了两秒，就恢复如常，用同样自然亲近的声音说：“在您的健康上，我自然是和璟礼站同一条战线的，您的身体最重要啊。” 　　许宏捂胸口，一脸悲痛。楚烟憋笑，陈璟礼面无表情，眼里有一丝笑意。 　　“好哇，你们夫妻两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人，”许宏手指点点，指楚烟，又指陈璟礼，“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陈璟礼表情淡定，“过得去。” 　　楚烟笑的快维持不住仪态，许宏：“你们……你们……” 　　“别生气，他乱说的。”楚烟打圆场，“等一下我替您教训他。” 　　许宏哼哼两声，得意地看向陈璟礼。陈璟礼单手抚额，长长叹了一口气。 　　外公就像一个老小孩，童真逗趣，完全超出楚烟的想象，一开始她以为对方只是慈祥和善，没想到这样平易近人。不知是性格本来如此，还是因为和她见面做出的改变。楚烟不得不承认，她是感动的，老人的一言一行，完全不像初次见面，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她是他的后辈，他是和蔼的长辈。 　　佣人端来了茶，许宏热情地给楚烟介绍，两人气氛其乐融融。许宏还教楚烟斟茶倒茶，讲茶具的种类和他收藏的珍贵茶叶，楚烟听的认真，不时点头，发表自己的看法。 　　陈璟礼完全被当成透明人，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无奈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外公和楚烟交谈，不自觉放松身体，轻轻靠向椅背，安静又认真地看着他们。 　　突然，他手机响了，聊的火热的两人同时抬起头，许宏面带嫌弃，楚烟竟然也和他一样，嫌弃地看着他。 　　陈璟礼愣了愣，叹道：“我去接电话，你们继续。” 　　陈璟礼拿着手机往外走，一只耳朵听手机里下属的工作汇报，一只耳朵听到一大一小同时吐槽他。 　　许宏：“璟礼是工作狂，为了工作可以三天不吃饭！” 　　楚烟惊讶：“真的吗？太过分了吧！” 　　许宏：“他就是个小机器人，工作就是他的命，说多少遍也不听，哪天猝死了都没人管。” 　　楚烟：“我可以管的……可以帮他收尸。” 　　陈璟礼：“……” 　　下属：“陈总，陈总——您在听吗？这个合同您看……” 　　陈璟礼捏眉心，走远了几步，“我在听，继续。” 　　客厅里楚烟和许宏还在吐槽陈璟礼。 　　“他有一次得胃病，吊瓶还没打完，拔了针就去公司开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楚烟：“太不懂事了，应该把他关起来，打完吊瓶再放他走。” 　　许宏赞同：“烟烟，你觉得什么样的笼子比较好？” 　　楚烟呆了一秒，很快跟上老人思路，“铁的吧，焊的牢牢的那种。” 　　“不错，”许宏点头，“可以提前打一座牢笼，璟礼不听话就把他关起来，嘿嘿。” 　　“嘿，”楚烟低笑，“还可以给他戴手.铐，网上有卖，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去公司，急死他。”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起来，没有发现陈璟礼打完电话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站在两人身后。 　　楚烟和许宏正要继续编排他，就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三天不吃饭，也没有拔掉输液针赶去公司，”陈璟礼冷冷地说，“还有，把我关铁笼里是违法的。” 　　楚烟和许宏呆滞，同时大喊：“你怎么回来了？” 　　陈璟礼维持面无表情，“我不回来，就听不到这么精彩的言论了。” 　　说完他竟然还幽默地鼓了鼓掌，如果不是脸上没表情，看起来真像捧场。 　　楚烟咽了咽口水，轻推许宏，“外公您说句话啊。” 　　许宏低头喝茶，“什么？我们刚才聊了什么？不好意思啊，我记不清了，老喽……年纪大啦。” 　　“烟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楚烟：“……” 　　我们的革.命友谊这么快就破裂了吗！太脆弱了吧！ 　　楚烟欲哭无泪，艰难解释：“我们只是在聊……聊你爱岗敬业，商业天才，岱安的未来有你，一定可以成为世界第一的商业帝国！” 　　陈璟礼深吸一口气，不管他外公心虚的表情和行为，盯着楚烟：“哪里知道可以网上买手.铐的？” 　　楚烟不自觉往许宏身边退，外公很不讲义气，竟然跟着她一起后退。 　　楚烟眼神谴责，许宏一脸老年痴呆的表情。 　　楚烟无奈，解释：“网上刷视频看到的，我并没有实际操作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陈璟礼若有所思，“把我锁在房间，不让我出去……” 　　楚烟飞快摆手：“只是说着玩，开玩笑的。” 　　许宏终于想起来他可怜的孙媳妇，附和道：“是的是的，只是开玩笑。璟礼你别怪烟烟嘛。” 　　“还有您，”陈璟礼话风一转，“让您住院不肯，手术后也不听医嘱，倒是说我坏话很精神，还——” 　　还带坏了楚烟。 　　陈璟礼闭了闭眼，“半年内您都不能喝酒了。” 　　许宏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楚烟不明所以，小声道：“外公您怎么了？” 　　许宏握住她的手：“烟烟你可要帮我啊，你老公太欺负人了。” 　　老公？ 　　楚烟身体立刻僵住，陈璟礼也忘了要说的话，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 　　陈璟礼板着脸：“再胡说就加一个月。” 　　许宏立马闭嘴，陈璟礼淡淡道：“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你们……” 　　“不许胡说八道。” 　　说完这一句，陈璟礼再次拿着手机离开。 　　许宏一脸茫然：胡说？胡说八道？哪一句？还是所有？ 　　楚烟不知为何耳朵有点热，她努力表现正常，和许宏继续聊他的茶具，当然，不敢说陈璟礼的坏话了。 第四十三章 　　“一直邀请我一起休息，没想过我睡哪里吗？”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楚烟和许宏相见恨晚，越聊越火热，许宏激动地说：“给我约律师， 我要认烟烟为干孙女！” 　　陈璟礼面无表情，“她当不了你孙女。” 　　许宏不满， “怎么当不了？你是不是嫉妒？嫉妒我又认一个孙女，你不再我唯一的外孙了？” 　　陈璟礼按眉心， 深呼吸。楚烟忙说：“外公您忘了， 我是您孙媳妇啊！” 　　许宏呆了一下，拍脑门， “不好意思， 我忘记了， 嘿嘿。” 　　他的外孙黑着一张俊脸， 如果不是楚烟在， 大概是要好好“教育”他一番的。 　　许宏心虚的转过头，楚烟悄悄道：“没关系，等我和璟礼离婚了，我再做您孙女，到时候您可别反悔啊！” 　　许宏瞪眼：“我是会反悔的人吗？不行，还是把律师给我叫来，我现在就写个合同， 等你们离婚了， 烟烟就是我孙女了！” 　　楚烟点头， 陈璟礼忍无可忍， “……你们够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他， 陈璟礼先说许宏， “八个月内您都不能沾酒了， 我会把家里的酒都带走。” 　　许宏张大嘴，楚烟小声安抚，“等您身体好了，我带您去喝。” 　　许宏委屈点头。 　　陈璟礼又看向楚烟，“你想什么时候离婚？” 　　楚烟呆滞，“我没想啊……” 　　虽然知道他们是闹着玩，但陈璟礼听不得这种玩笑，“刚才不是商量的很开心？” 　　楚烟也心虚：“开玩笑的嘛，是吧，外公？” 　　这次许宏没有抛弃她，附和道：“是的是的，开玩笑，不要这么小气嘛。” 　　陈璟礼火气噌噌噌的又上来了，真奇怪，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却三番两次被这一老一少挑起情绪波动。 　　“不许开这种玩笑。”陈璟礼冷冷道。 　　“真小气，”许宏嘀咕，“他生气了，小心眼。” 　　楚烟不敢再开玩笑，只能悄悄地点头。 　　陈璟礼转过身，决定眼不见为净。好在马上吃午饭了，这场“闹剧”才停止。 　　午餐很丰盛，楚烟和许宏还是嘻嘻哈哈地聊天，陈璟礼安静地用餐。 　　“烟烟尝尝这个，”许宏用公筷夹了一块小羊排，放楚烟碗里，“外焦里嫩，味道很不错。” 　　楚烟呆了呆，接着说：“嗯嗯，谢谢外公。” 　　“你太瘦了，要多补补，”许宏絮叨，“多吃点肉呀。” 　　“好，”楚烟微笑，正要夹起羊排，旁边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走她碗里的羊肉，声音冷冷清清，“她不吃羊肉。” 　　接着放在自己碗里，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许宏和楚烟都呆了，许宏被自己外孙夹别人碗里食物的举动震住了，好半晌才说话：“烟烟不吃羊肉啊？” 　　“我吃的，没事外公，你别在意。”楚烟立马说，还准备去夹新的羊排。 　　陈璟礼按住她的手腕，皱眉：“你在干什么？忘记之前吃羊肉吐了？” 　　楚烟尴尬死了，“那只是意外，那天我胃不舒服。” 　　陈璟礼不赞同，按着她手腕不动。楚烟看着许宏笑的一脸揶揄，耳朵发烫，“放开我啊，璟礼！” 　　“不放，不许吃。”陈璟礼态度强势。 　　楚烟又傻了，外公笑够了，解围道：“没事没事，吃不了羊肉很正常，我也有很多吃不惯的食物呢。璟礼你快放开烟烟，把人家手腕弄红了。” 　　陈璟礼一惊，立马松开手。楚烟收回手，低头揉手腕。 　　“我……”道歉的话还没出口，再次被许宏打断了。 　　“是我的疏忽，我忘记问璟礼你的忌口啦。来来，我们继续吃，不要客气啊。” 　　楚烟重新露出笑容，陈璟礼捏着筷子，表情有些懊恼。许宏看在眼里，笑容越发灿烂。 　　中途楚烟也给陈璟礼夹了几筷子菜，就像以前他没恢复正常时，氛围轻松温馨。快吃完时，楚烟看着刚吃饭时就盛好的一碗汤，她食量小，喝了汤就吃不下饭，所以打算先吃食物，最后喝汤，结果许宏太热情，她被劝着吃了不少，这碗汤是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许宏虽然平易近人，但碗里剩食物总不是礼貌的，楚烟为难，捏着勺子不知该怎么办。 　　陈璟礼说：“给我。” 　　楚烟：“啊？” 　　陈璟礼重复：“把汤给我。” 　　楚烟眨了眨眼，“我喝过了……” 　　陈璟礼没什么表情，“我知道。” 　　楚烟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陈璟礼已经拿过她的汤，汤里还有几块肉，陈璟礼慢慢地吃，把汤也喝干净了。 　　楚烟看着他，一时不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能发愣。 　　“璟礼你怎么回事啊，又抢烟烟的食物！”许宏嚷嚷。 　　楚烟、陈璟礼同时征了一下，楚烟率先解释：“不是的，是我……是我吃不了，璟礼帮我吃的。” 　　许宏勾起唇角，大声道：“原来是这样，璟礼你特意帮烟烟呀？” 　　陈璟礼不知道他外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声。 　　许宏眼珠转了转，“你怎么不帮外公吃？以前给你夹菜都不要，嫌弃外公的口水，公筷都不可以！” 　　“我帮您吃，”楚烟飞快说，“您有啥吃不了的，我帮您！” 　　“哼，”许宏挑眉，“你看人家烟烟，多贴心，哪像你。”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的耳朵已经要烧红了，她听到了什么啊！陈璟礼连夹菜都不让？可是以前他们…… 　　楚烟想捂脸，又想起对方刚才不止吃了她的羊排，还喝了她动过的汤，不禁一脸呆滞，目光茫然…… 　　两个年轻人，一个淡定，一个脸红——许宏目的达到，敲了敲桌子，“吃饱喽，收拾一下吧。” 　　这句话是对佣人说的，佣人应下，准备收拾餐桌。 　　许宏撑着桌子站起来，狡黠地眨了眨眼，“烟烟过来，我带你看好玩的。” 　　楚烟顶着一张发烫的脸，不敢看陈璟礼，飞快走到许宏身边，搀住他胳膊。 　　陈璟礼也站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 　　许宏笑的一脸开心，轻轻拍了拍楚烟的手。楚烟不明所以，一脸呆愣的样子难得带了几分稚气，没有平时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成熟。 　　许宏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三人来到一间卧房，陈璟礼一看这间房就脸色变了，立马想阻止，许宏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不许说话。” 　　陈璟礼：“……” 　　许宏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和楚烟在床边坐下，愉快地说：“给你看看璟礼小时候的样子。” 　　楚烟惊喜：“好呀！” 　　陈璟礼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谁都没理他，许宏一边翻相册一边爆料：“璟礼三岁还尿床呢，哭着来找我说被水淹了，他要死了，哈哈哈。” 　　“噗，”楚烟忍俊不禁，“看不出来呀！” 　　许宏嫌弃地看了陈璟礼一眼，“他现在就像个机器人，能看出什么？小木头一个。” 　　老人这张嘴……陈璟礼还没法反驳。 　　“还有他小学时开家长会，他父母都没去，我一个老头子去开，他还不乐意，小嘴翘得老高了，你看就是这张照片。“外公指着一张陈璟礼的单人照，笑容温暖。 　　照片上陈璟礼一身黑色学生制服，脖子上戴一枚小领结，面容俊秀，目光冰冷，仔细去看，嘴巴的确是微微撅起来的。 　　好可爱……楚烟在心里说，忍不住摸了摸照片上小人的脑袋。 　　陈璟礼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气死。 　　“还有还有，”许宏压低声音，“他高中时有次物理竞赛拿了第二名，结果一整个学期都不睡觉，天天熬夜做题，最后所有的比赛都拿了第一。” 　　楚烟笑的腮帮子都疼了，也小声说：“好厉害！” 　　许宏点头，虽然喜欢吐槽外孙，但还是要给外孙树立正面形象的。 　　“他从小就这样，好胜心很强，认定的目标，一定会达到。” 　　楚烟赞同，“有魄力。” 　　许宏得意地看了陈璟礼一眼，陈璟礼无奈道：“您夸张了，我那时只熬夜一个月，并没有整学期关注这件事。” 　　“没区别嘛。”许宏大大咧咧地说。 　　陈璟礼无言，楚烟赞同：“嗯嗯，差不多。” 　　许宏又继续翻相册，是一张陈璟礼穿着白色西装的照片，看年龄大约十多岁。 　　“我和你说啊，”许宏笑容揶揄，“璟礼以前还经常被当成女孩子呢，你看这张照片，除了头发短，是不是看起来和女孩子一样漂亮。” 　　他指的正是楚烟看的那张陈璟礼穿白西装的照片，五官和现在相比，的确秀气许多，没有让人生畏的锐利和冷漠，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楚烟想象了一下陈璟礼被当成女孩的情形，忍不住乐。 　　“还有男孩子和他表白呢，哈哈哈哈。” 　　楚烟实在忍不住，和许宏一起大笑起来。 　　“您今天的活动量够了，该休息了。”陈璟礼站起来，努力想阻止两人。 　　许宏一脸了然，陈璟礼思索几秒，还是和楚烟解释道：“小时候那些事……没有那么夸张，外公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不要……” 　　“很有趣呀，”楚烟打断他，目光明亮，笑容温暖，“我觉得很可爱，一点都不夸张。” 　　陈璟礼怔住，楚烟补充：“而且了解你的童年，我很开心，我想多了解。” 　　许宏笑眯眯，陈璟礼征楞过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了。 　　楚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她看到许宏一脸微笑，陈璟礼沉默不语，她忙活跃气氛：“不过你放心，就算知道了你这么多童年糗事，你在我的心里形象也不会有变化！” 　　陈璟礼：“……什么形象？” 　　楚烟大声说：“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冷酷无情，聪明果敢！” 　　陈璟礼：“……” 　　许宏毫不留情地狂笑，陈璟礼知道楚烟会和外公合得来，没想到这么合得来，被传染地也开始说胡话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嗯。” 　　楚烟松了口气，冲许宏眨眼，许宏也给她使眼色，两人完全不把陈璟礼当回事，光明正大地打暗号。 　　陈璟礼今天不知叹了多少次气了，大概比他过去一个月叹气的次数还多。 　　但他没办法，一个是他的外公，世上唯一的亲人。另一个…… 　　陈璟礼抿了抿嘴唇，没有想下去。 　　楚烟起身，笑着说：“外公，我去一下洗手间。” 　　许宏点头，楚烟离开房间。 　　许宏冲陈璟礼招了招手，陈璟礼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许宏收起在楚烟面前的童趣，面容稍微严肃，说：“璟礼啊……如果喜欢一样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这不是你小时后就信奉的格言吗？” 　　“您……”陈璟礼讶异。 　　许宏眼神清明，像是能看穿他在想什么，“机会不等人，错过就错过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陈璟礼心中惊涛骇浪，说不出话。 　　“人也是同样，如果不好好珍惜，将来要后悔的。” 　　“我和楚烟只是……”陈璟礼想解释。 　　“我知道，”许宏温和打断他，“我都知道。但是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吗？” 　　陈璟礼表情微微迷茫，许宏继续说：“你心里真的认为和楚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不是……”陈璟礼下意识地否认，接着停住，绷着唇角。 　　许宏却已经得到了答案，笑着说：“那就是了，你心里不认为你们是假的夫妻，那就遵循你的内心去做，不要被所谓的理智阻拦啊。” 　　“这些年我时常后悔，”许宏声音带了一丝伤感，“当年没有为你的抚养权据理力争，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现在也不会……” 　　“我现在很好。”陈璟礼低声说，“您不用担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我……和楚烟会时常回来探望您。” 　　“嗯。”许宏应了一声，“烟烟很好，漂亮大方，善良孝顺，是个好孩子。经历了那样的家庭变故，眼神还是这样纯净，能够没有私心的照顾你，璟礼啊……” 　　陈璟礼：“您说。” 　　“其实你配不上烟烟。”许宏语气惆怅，“你表面看起来众星捧月，家世显赫，但烟烟……” 　　“我明白，”陈璟礼点头，“她很好。” 　　“烟烟很好，”许宏重复他的话，接着笑起来，“所以你才要抓紧，不要让人跑了！” 　　老人语气突变，恨铁不成钢：“虽然你和烟烟差距不小，但谁让你是我外孙呢？既然你们都结婚了，我当然要帮你啦！” 　　陈璟礼又沉默……这位老人家刚伤感了一秒，又恢复本性了。 　　陈璟礼难得失笑道：“您就不用操心我们了，管好自己的身体吧。” 　　“那怎么行？”许宏瞪眼，“不操心你猴年马月才能开窍？我还等着抱曾孙呢！” 　　“什么曾孙？”楚烟刚好进来，一脸好奇。 　　陈璟礼立马站起来，“没什么，在聊亲戚家的小孩。” 　　楚烟哦了一声，觉得他脸好像有点红，不自觉多看了几眼。陈璟礼转身回到之前的位置。交叠双腿，手放在腹部，微微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楚烟不解，询问地看许宏。 　　许宏心里吐槽：没出息。 　　面上笑着说：“不用管他，大概是累了。” 　　楚烟点头，“累了可以去午休一会，我陪外公就好。” 　　陈璟礼没说话，许宏却像是想起什么，说：“对哦，都下午了……瞧我！都忘了你们天天上班累，还拉着你们陪我。要不都去休息一会吧？” 　　楚烟忙说：“我不累，我陪您。” 　　“去吧去吧，”许宏挥手，“早上那么早过来，现在肯定都累了，都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陪我。” 　　接着就让佣人带两人去休息了，走到另一间卧房门口时，楚烟才想起来两人在陈家是分房睡的，她就停下了脚步。 　　陈璟礼淡声说：“我不睡，你一个人休息就好。” 　　楚烟想了几秒，推开门进去了。 　　陈璟礼果然不睡，让佣人把他的平板拿上来，坐在椅子上开始看资料了。 　　楚烟的确有些累了，她早上起的早，晚上也睡的晚。她躺到床上，上下眼皮打架，挣扎地说：“要不你也睡会吧，我……” 　　还没说完就呼吸渐渐平缓，直接睡了过去。 　　陈璟礼放下平板，来到她面前，看了她几秒，声音低不可闻：“我也睡……我睡哪里？” 　　楚烟当然不会回答，熟睡中的她一脸温顺，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睡你旁边吗？”陈璟礼叹气，“你同意么？” 　　楚烟：“呼……呼……” 　　陈璟礼自问自答，“应该是不同意的。” 　　“所以我工作吧。”他回到桌边，重新拿起平板，专注工作，手机也调成了静音，来电话时便离开房间接听。 　　回来后他感觉房间温度有些低，把冷气调小了一点，坐在椅子上还不放心。来到床边，把楚烟搭在腰上的薄被轻轻往上拉，盖住了她全身，这才满意的点头。 　　目光却无法移开了，他单手插兜，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人，不知过了多久，缓缓抬起手，靠近她的脸颊，却始终没有落下去，最终转移了方向，在她头顶轻轻碰了碰。 　　“璟礼……”楚烟突然喃喃叫了他一声。 　　陈璟礼手僵在空中，仔细看楚烟并没有醒，竟然是说梦话。 　　这句梦话的名字是他，这让陈璟礼唇角忍不住勾起来。 　　“你也一起休息，别忙了……”楚烟软软念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陈璟礼无奈，重新帮她整理被子，“一直邀请我一起休息，没想过我睡哪里吗？” 　　手指还是没忍住抚上对方的脸颊，在她鼻尖轻轻捏了一下，“平时看起来聪明，原来也有这样傻的一面。是因为对我太信任，还是没有把我当成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 　　陈璟礼心又沉了下去，直接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脸无法移开。 　　许宏说的很对，他从来就不承认两人是假的夫妻，从他清醒后的第一秒，虽然茫然，却从没有想过放开楚烟。对她的感情很矛盾，有时候想完全占有，有时候又怕伤害她，更多时候是不知如何面对。 　　她在意的是变成傻子的自己，和她拥有一年快乐时光的也是那个傻子。不是他…… 　　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爱屋及乌？同情？怜悯？ 　　陈璟礼不知道，也不敢想。 　　过了许久，他起回到桌边，手指在平板上无意识地滑动，心里想的却是：你怎么看我都不重要，只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说： 　　陈璟礼扯花瓣：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QAQ 第四十四章 　　“你俩干嘛呢？装不认识啊？” 　　楚烟醒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她猛的坐起来，陈璟礼不在房间。楚烟简单快速的洗漱了一下，老人很细心， 房间里的牙刷毛巾等全是新的。 　　楚烟整理完仪容后，匆忙下楼， 陈璟礼正在陪许宏喝茶。祖孙俩不知在聊什么，陈璟礼一如既往地神色淡淡， 许宏倒是看起来精神不错。 　　见到楚烟下楼， 许宏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楚烟不太好意思，正要道歉自己睡得太久， 许宏就打断了他， 不让她说。随后就让佣人端来新鲜的水果， 楚烟刚起床嗓子的确很干， 吃了点水果后， 脑子清醒了不少。 　　楚烟加入后，许宏变开启了新话题，聊着聊着，太阳已经往西边落了，今天不算很热，楚烟、陈璟礼带许宏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许宏刚出院，腿脚无力， 所以坐的轮椅。佣人帮忙推， 陈璟礼、楚烟一左一右， 陪在老人身边。 　　众人说说笑笑， 走到湖边时， 许宏突然说：“小宋帮我们拍张照， 我要挂在家里。” 　　佣人应好， 接过他的手机。 　　许宏自己操控轮椅来到岸边，身后是被夕阳照的波光粼粼的湖水，身侧是散发生机的垂柳。 　　“愣着干什么？不想和我一个老头子拍照啊？”许宏佯装生气，催促楚烟和陈璟礼。 　　两人反应过来，快速上前，仍旧是一左一右的站位，手放在轮椅上，看起来郎才女貌，温馨宁静。 　　佣人打开相机，笑着说：“我拍了哦，你们笑一下。” 　　楚烟和许宏同时露出笑容，唯有陈璟礼一副被欠钱的样子。 　　许宏不满，瞪了陈璟礼几秒，无奈道：“算了算了，你小子从小就这样。” 　　他查看佣人拍的照片，小声说：“委屈我们烟烟了。” 　　楚烟悄悄抬头看陈璟礼，同样小声说：“不委屈。” 　　许宏滑动照片，“你不要替他说话，我了解，哼。” 　　楚烟闷笑，“……其实还挺可爱。” 　　许宏瞪大眼睛，最后摇了摇头，嘟囔了两句。楚烟没听清，眼神询问。许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地笑笑。 　　三人走走停停，拍了不少照片。许宏笑容灿烂，说：“璟礼你和烟烟也拍几张，我放到你成长相册里。” 　　陈璟礼身形顿住，楚烟也呆住。 　　“快点啊！”许宏又催促了。 　　陈璟礼和楚烟对视一眼，楚烟犹豫地走过去，陈璟礼也往她那边走。 　　两人站到了一起，不像夫妻，像不小心凑到一起的陌生游客。 　　许宏忍俊不禁：“你俩干嘛呢？装不认识啊？” 　　“璟礼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啊？靠近一点！还有烟烟，手不要放在身后，那是我们老年人的拍照姿势。” 　　许宏一通絮叨，十分无奈地叹气，不明白这两个年龄加起来还不到五十的年轻人怎么会这么老土。拍照不会嘛？一个比一个身体僵硬。 　　许宏耐心指导，最后陈璟礼面无表情地搂住楚烟的肩膀，楚烟惊了一下，看到陈璟礼一脸冰冷正直。她眨了眨眼，也放松身体，头微微靠向对方。 　　许宏满意道：“这就对了，这才像拍照嘛！” 　　佣人又是帮着拍了很多张，每到一处风景，许宏就提议两人留照，楚烟和陈璟礼就像两个工具人，被许宏指挥地不停当模特。 　　两人倒没什么意见，只要老人开心就好。 　　逛完公园以后回家，吃了晚饭后楚烟和陈璟礼就准备离开了。 　　许宏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放到楚烟手里，楚烟下意识想拒绝。许宏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按住她的手，声音温和，“这是璟礼外婆生前佩戴的，本来是留给他母亲的……他母亲也去世的早，这套首饰就落在我一个老头子手里了。” 　　许宏笑了笑，无奈地说：“我哪里用的上？放在家里也是落灰，烟烟拿着，和璟礼参加宴会时可佩戴，当然日常生活里也可以戴。你们女孩子嘛，戴点首饰漂亮。” 　　楚烟不用想也知道价值不菲，还是想拒绝，并且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和陈璟礼真实的关系，她不确定陈璟礼有没有说，许宏对陈璟礼来说的确和其他陈家人不同，楚烟不知道他是否隐瞒。 　　楚烟犹豫的神色，许宏看在眼里，他仿佛仍旧知道楚烟心里所想，慈爱地拍了拍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楚烟睁大眼睛，却听到老人继续说：“我与你投缘，如果不是你提前被璟礼拐跑，我肯定是要认你做干孙女的。” 　　许宏眨了眨眼，楚烟不知该怎么回应，便只能跟着笑。 　　“我又没其他后代，唯一的外孙还是这个小木头，让他把首饰送出去？”许宏嫌弃地撇嘴，“下辈子吧，笨蛋一个。” 　　老人又吐槽了，陈璟礼装没听到，淡定自若。 　　楚烟笑，许宏接着说：“能戴首饰的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不给你给谁啊？收下。” 　　楚烟：“这太贵重了……” 　　“嗨！就是一堆玻璃石头！”许宏口气随意，“不过样式很漂亮，烟烟你皮肤白，戴起来一定好看。” 　　楚烟知道老人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她一不是对方真的孙女，二不是对方真的外孙媳妇，实在没理由接受。 　　许宏见劝不了她，又改了说辞，“抛开这些，你去年帮助照顾璟礼一年，如果不是你，我这傻外孙不知又吃多少苦，于情于理都要感谢你。” 　　楚烟不知道怎么扯到这里了，有些茫然，“啊……” 　　许宏眨了眨眼，轻松道：“之前璟礼要给你分资产，你不要，这套不值钱的首饰总可以要吧？” 　　“我……”楚烟张嘴，还没说完，陈璟礼就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淡声说：“谢谢，我替她收下了。” 　　许宏瞪他，楚烟也目瞪口呆。 　　陈璟礼颔首：“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路上要堵车。” 　　许宏点头：“行吧……烟烟你有时间和璟礼多回来。” 　　楚烟感觉到了一丝不舍，短短一天的相处让她对这个老人喜爱依赖。 　　她笑着说：“只要您不嫌我烦，我会时常打扰您的。” 　　“打扰好，多多打扰，”许宏笑呵呵，“也不用经常挂念我，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有时间了再来看我就好啊，不要耽误了你们自己的事。” 　　楚烟竟然觉得眼眶有点热，许宏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外婆，可惜，他们也很早的离世了。而爷爷奶奶，从她出生后就不亲近，来往不多。 　　楚烟弯着眼睛：“您说什么呢？您是我和璟礼的外公，是我们的亲人，当然也是我们生活里的一部分……” 　　楚烟顿了顿，也学他眨眼，声音俏皮：“很重要的一部分。” 　　许宏乐呵呵，楚烟最后叮嘱：“您要保重身体，听医生的话。不要偷偷喝酒，等您身体养好了，我们带您出去旅游，喝遍天下的美酒呀！” 　　绕是许宏性格乐观，此时也不免有些感慨，说：“好，好……等以后……” 　　“什么以后呀！”楚烟不满，“要近日！您抓紧时间养好身体，夏天过了就可以出去玩，您想等以后，我可等不及，是不是，璟礼？” 　　陈璟礼看着她温柔善良的表情，轻轻点头，“嗯。” 　　许宏长舒一口气，说：“放心吧！我一定养好身体，等你们请我喝酒！” 　　“只惦记喝酒……”楚烟哭笑不得，拉了拉陈璟礼的袖子，“那我们先走了哦，您别送了。” 　　陈璟礼低头看她的手，楚烟没走察觉，抬起另一只手，冲许宏挥了挥。 　　许宏还是执意送他们到门口，司机已经来了，坐在驾驶位，随时等候吩咐。 　　楚烟又和许宏说了一会话，陈璟礼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也没有插话。过了快二十分钟，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祖孙俩才分开。 　　楚烟依依不舍，“外公我们走啦！” 　　“注意安全啊！”许宏挥手，揉眼睛。 　　陈璟礼：“……” 　　楚烟一步三回头上车，许宏泪眼巴巴望着。 　　陈璟礼无情地插.到两人中间，声音清冷平淡，“从陈家到这里开车四十分钟，加上堵车一个小时。” 　　他目光淡淡扫过两人，“现代社会科技发展迅速，手机还有项功能是视频通话。” 　　“您的手机坏了么？”陈璟礼问许宏。 　　许宏呆了呆，举起手机，诚实摇头。 　　陈璟礼又看向楚烟，楚烟连忙说：“我的也没坏。” 　　“没记错的话，你们在今天中午吃饭时已经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和社交账号。”陈璟礼声音没有波澜，“我是有阻止你们来往，还是不允许你们视频通话？” 　　楚烟哑巴了，许宏摸鼻子，嚷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整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烟烟你说是吧！” 　　楚烟打量陈璟礼的神色，悄悄点头。 　　“行了行了，赶紧走。”许宏赶人，“省的又要给我上课，气死我了。” 　　陈璟礼和楚烟坐进车里，许宏到底还是没进楼，一直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 　　楚烟和许宏之间离别的伤感被陈璟礼那通话搅没了，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陈璟礼微微侧头，还是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楚烟轻咳一声，眼睛弯着，“只是觉得你有时候也挺幽默。” 　　她想了想，补充：“冷幽默。” 　　陈璟礼：“……” 　　“无话可说了吧，哈哈哈——”楚烟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你今天时常这个样子呢，和平时不太一样。” 　　陈璟礼抿了抿唇，不再泄露丝毫的情绪变化。 　　楚烟却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你和外公……感情一定很好吧。” 　　陈璟礼面色沉静，过了十几秒才回答：“嗯。” 　　很好，是世上唯一真心对他的亲人。 　　楚烟感慨地说：“真好……” 　　虽然陈家人不好，但还有外公。而她…… 　　楚烟习惯性地用笑容掩饰情绪，车辆一直平稳前行。快到家时，陈璟礼突然说：“他也是你的外公。” 　　楚烟惊讶，车子停下，他拉开门出去了。司机替她打开车门，楚烟呆了几秒，下车跟上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第四十五章 　　“不用把我当孩子对待。” 　　之后楚烟果然做到了时常“打扰”许宏， 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联系，有时候是通电话，有时候是视频， 陈璟礼空闲的时候，会带着她一起回去探望。 　　有时候实在没时间， 工作太忙，楚烟会自己去许家。 　　因为陈璟礼不在， 所以老人肆无顾忌地把陈璟礼卖了个干净， 什么好玩说给楚烟听，甚至连以前有多少女生给陈璟礼递情书都爆料了， 还有和同学打架， 一打多还能不落下方， 他给对方家长赔了好多钱等等。 　　楚烟和陈璟礼虽然相识一年多， 甚至还算夫妻， 但他们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结婚过程，对彼此的过往和童年都不了解。 　　楚烟听到这些事，好奇又新鲜，原来年少的陈璟礼还会打架，他看起来不像冲动的人。外公解释是对方挑衅，陈璟礼才动手，至于挑衅了什么， 直到他去医院看过被打的学生， 陈璟礼也不说， 到现在还是个谜。 　　倒是有几分现在的固执……楚烟默默点评。和许宏接触一段时间后， 她把陈璟礼的童年了解了一大半， 虽然在家里对方还是冷淡沉静的样子， 但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看到他， 就会想起许宏说的那些趣事。 　　时间进入八月，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楚烟白天又去探望了许宏，吃了晚饭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陈璟礼也刚到家，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都是围绕许宏，便各自回了房间。 　　准备休息前，她下楼倒水，陈璟礼也刚好出来，头发湿着，穿着和以前风格不同的深色睡衣。 　　楚烟看到他肩膀处的衣服布料颜色更深，伸手碰了碰——果然是湿的。 　　楚烟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拿了毛巾，直接往陈璟礼头上丢，使劲搓了搓，语气亲昵自然：“怎么又不擦头发啊？不是和你说了很多遍吗？” 　　陈璟礼没说话，因为配合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弯了一点，头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楚烟继续说：“说了那么多次都不听……真是不乖。” 　　话音刚落，陈璟礼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楚烟没有发现，还在给他擦头发，亲近地说：“湿着头发睡觉要生病呀，生病了要打针，要吃药。” 　　“你不怕打针吃药啊？很疼很苦的。”楚烟眨了眨眼，不自觉用了和以前一样的口气，眉眼弯弯，眼神温柔。 　　陈璟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缓缓把毛巾拿下来。 　　楚烟不解：“怎么了？是我力气太大，碰疼你了吗？” 　　陈璟礼抬头，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静：“我不是小孩子。” 　　楚烟眨了眨眼，“啊……” 　　陈璟礼抿唇，“不用把我当孩子对待。” 　　他本来想说的是：不要把我当傻子对待。但还是改了话语。 　　楚烟有点茫然，拿着毛巾看他。 　　陈璟礼深吸一口气，表情没变化，“我不怕打针，也不怕吃药。我……” 　　我不是他！ 　　楚烟很慢很慢地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抬了抬手，又放下，接着和往常一样笑，说：“嗯，那你自己擦，头发干了再睡觉。” 　　说完把毛巾放他手里，便重新拿杯子去倒水了。 　　陈璟礼看着手里的毛巾，下意识想追楚烟，楚烟倒了水后回来，陈璟礼还站在走廊里，她似是惊讶，说：“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回房间吗？” 　　声音表情都没什么异常，陈璟礼却觉得不安，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刚才那一番话似乎不妥，他犹豫间，楚烟已经打着哈欠回房间了，和平时一样，笑着说：“晚安，明天见。” 　　陈璟礼拿着毛巾回了房间，并没有擦头发，直到头发自然干了，他才躺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早上，两人和往常一样在餐厅遇到，楚烟微笑道：“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陈璟礼拉开椅子坐下，抿了口温度刚刚好的咖啡，说：“还好。” 　　“嗯。”楚烟点了点头，继续吃早饭。 　　楚烟今天比他起得早，所以早餐也比他吃的早。 　　楚烟放下筷子，准备回房间，陈璟礼站起来，说：“抱歉，我昨天……” 　　“没关系，”楚烟温和地打断他，“不用道歉，我没有在意。” 　　陈璟礼看着她，楚烟想了想，补充：“而且你说的很对，你的确不是小孩子。是我唐突了，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我……”陈璟礼张了张嘴，再次被楚烟打断，“我还有几份资料要翻译，不和你说了啊！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就对他挥了一下手，快速上楼了。 　　陈璟礼重新坐下，眉心慢慢蹙起来，却没有胃口吃饭了。他看了一会楼梯，直接拿起西装外套离开了。 　　是他的错觉吗？隐隐觉得不安。 　　陈璟礼按了按眉心，快步坐进车里，声音有些沙哑，“开车吧。” 　　司机看了下时间，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 　　他没有说话，点头发动车子。 　　楚烟站在窗帘后，看着陈璟礼离开。她没有翻译什么资料，而是坐在床边发呆，回想昨天晚上那一幕。 　　她的确把对方当成了相处一年的小傻子，忍不住用柔软亲昵的态度调侃劝哄，那时的陈璟礼怕吃药，怕打针，每当对方不听话时，她总会用这个来威胁。 　　效果很好，小傻瓜次次都能掉进她设好的陷阱。 　　而现在……他不是傻瓜了，自然不怕打针和吃药了。湿着头发睡觉会有什么后果，陈璟礼作为陈家的大少爷，岱安集团的继承人，怎么会不明白？ 　　哪里需要她来提醒，还用打针和吃药来吓唬他。 　　她真的是…… 　　楚烟不自觉地笑了笑，摇了下头——她真的是被这段时间和许宏走太近、了解太多陈璟礼的童年所迷惑，自以为和对方亲近不少，不再像前几个月那样陌生。 　　楚烟一直在等，等陈璟礼打开心扉，重新接纳她。即使回不到从前，他们也可以平和相处，找到一种新的相处方式。 　　只是…… 　　楚烟眼神突然茫然，抓了抓床单——陈璟礼似乎不这么想，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这两个月他们相处的如何，他始终疏离淡漠，忽近忽远，有时候让她觉得亲近了一些，有时候又觉得距离更远。 　　楚烟叹气：她是不是错了？ 　　陈璟礼的确和小傻子不是一个人，无论过去多久，他们都回不到从前，陈璟礼也永远不会成为那个让她感到温暖和快乐的小傻瓜。 　　楚烟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动，手机突然响起，是许宏发来的短信，和上个月的每一天一样，絮絮叨叨地聊天。楚烟整理了一下心情。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快乐地给老人回消息。楚烟信息刚发过去，许宏电话就打过来了。 　　声音爽朗，态度和蔼——楚烟笑着陪老人聊天。她这几天不太忙，空闲的时间大部分会陪许宏说话。 　　许宏没听出任何异常，他照旧讲了许多陈璟礼童年的事，楚烟反应却不像往常那样热情，她勉强维持声音不变，夸赞或吐槽。 　　许宏思索了一会，两人又聊其他的话题，楚烟没再表现出任何不对，许宏也没多想了。 　　挂了电话，楚烟重新躺回床上，有些失落：本以为多了一个亲人，原来……她注定是要孤独一个人的。 　　…… 　　陈璟礼的不安持续了几天，在见到楚烟如常的笑容和随和态度后，渐渐打消了疑虑，也考虑过楚烟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随时可以影响他的心情和工作状态了。 　　半个月后，夏天接近尾声，入秋了。 　　陈璟礼刚刚给下属布置完任务，接到了楚烟的电话，陈璟礼瞬间怔住，看着显示来电的手机屏幕没有动。 　　这是自从他清醒以后，楚烟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甚至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过去几个月两人没有需要手机联系的时刻，连去探望许宏也是在餐桌上商量的，到了那一天，两人一起出门，司机开车送他们。 　　他们同住一屋檐下，却从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 　　突然想到这一点的陈璟礼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沉默盯着手机不动。 　　下属看了看他的脸，又看看振动的手机，犹豫道：“陈总……您的手机在响。” 　　陈璟礼薄唇紧抿，突然闭了一下眼，接着拿起手机，点下通话图标。 　　楚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微微失真，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在忙吗？”楚烟问，“抱歉，我不了解你的工作时间，如果现在有事，我可以等会再打给你……” 　　“没事。”陈璟礼声音十分低沉，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下属感觉气氛不对，不知该留下还是离开，有些紧张。 　　“我没有在忙，有什么事？”陈璟礼平静地问。 　　楚烟笑了笑，“今晚有没有时间？或者明晚？你最近哪天有空，可以早点回来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谈。” 　　“什么事情？”陈璟礼嗓子突然哑了，说出来的话仿佛带着极低的气压。 　　下属努力降低存在感，听到声音后忍不住悄悄抬头，被自家老板的表情吓到了。 　　楚烟也吓了一跳，关心道：“怎么声音这么哑？生病了吗？是不是……” 　　她突然顿住，温和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听到你声音不对，是不是感冒了？空调温度太低了？” 　　楚烟想了想，建议：“去医院看一下，或者买点药。不要不当回事，小感冒拖严重了更麻烦。” 　　陈璟礼始终没说话，等她说完了才开口：“没有感冒，只是喝水少了，嗓子有些干。” 　　下属不安：刚才一直是我在说呀，老板您几乎没发表什么内容，这是在指责我吗？哭。 　　“那就好，”楚烟口气没什么变化，“那你自己多注意，有时间早回来。” 　　“好。”陈璟礼沉声说，挂了电话也不动，盯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发愣。 　　过了十几分钟，下属终于忍不住，询问：“陈总，您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陈璟礼抬头，微微惊讶，似是才发现他没走。 　　陈璟礼捏了捏眉心，淡淡道：“没有了，报表明天给我，你出去吧。” 　　下属看了他几秒，陈璟礼没有和以前一样敏锐地察觉，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而是单手撑着额头，极为罕见的流露出疲惫。 　　下属想关心几句，到底还是没胆子，轻轻离开了。 　　陈璟礼平静了好一会，才放下手机，靠向椅背，再次闭上眼。 　　——早点回家，有事要谈。 　　什么事？需要特意给他打电话提醒？今天没时间，那就明天，明天没时间，那就最近抽出一天时间…… 　　陈璟礼睁眼，望着办公室内豪华的吊灯，一时有些茫然和无措。 　　如果他说没时间，楚烟会一直等到他有时间——要谈的事情很重要，所以他必须早点回家。 　　陈璟礼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手指动了动，突然看到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沉沉吐了一口气，又焦躁地回到办公桌后，给楚烟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没时间，明天也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我会空出时间，早点回家。 　　楚烟的信息回复的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发了过来。 　　——好，不着急，你忙工作，我等你。 　　短短一行字，却让陈璟礼呼吸有些急促，他甚至预想了几件楚烟要谈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他不适。 　　陈璟礼一时间竟升起的逃避的心思，把秘书叫了进来，重新安排工作行程，加大工作量，甚至在晚上还安排了跨国会议。 　　秘书震惊，不敢多说什么，尽职地去安排新的工作行程了。 　　陈璟礼把手机放进抽屉，调整情绪，继续工作。 　　作者有话说： 　　老婆要跑喽～ 第四十六章 　　“我们离婚吧。” 　　楚烟等了陈璟礼将近一周， 陈璟礼始终没有空，楚烟也见不到他人，问佣人时说他晚上回来的很晚， 楚烟已经休息了。楚烟便再次联系陈璟礼，委婉地表示如果实在没时间， 无论多晚她可以等他。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陈璟礼才回复——晚上会回家。 　　即使陈璟礼说晚上会回来， 楚烟也没想到会那么晚， 差不多十点钟才到家。 　　楚烟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关心了两句， 陈璟礼神色淡淡， 回答简短。 　　楚烟没有像以前那样追问， 而是点了点头， 在沙发落座， 沉思几秒后开口，“这段时间我考虑了一下……璟礼，我们离婚吧。” 　　陈璟礼表情平静，看不出惊讶。楚烟想：应该很顺利，或许明天就可以办手续了。 　　哪知陈璟礼淡声问：“为什么？” 　　楚烟皱眉，接着露出笑容，把她考虑好的想法说出来， “之前你一直说自己和……那个他不是同一人， 我也想了想， 或许你是对的， 我不应该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强迫你认同。” 　　楚烟笑容温柔， “这一点， 我得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璟礼没说话，目光看着茶几不知在想什么。 　　楚烟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虽然我们的婚姻……” 　　她想说“婚姻是错误的”，但觉得不对，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并不是错误。 　　楚烟改了说辞，“我们虽然不是相爱结婚的，但这一年多我很快乐，感谢你……和他。现在他不在了，你就替他接受我这份感谢吧。” 　　楚烟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带了一点玩笑的成分，看的出来，她想让这场谈话轻松一些。然而事与愿违，楚烟一个人说话，陈璟礼不回应，也没有表情。 　　楚烟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听，但已经提了离婚，该说的还是要说完。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结婚……现在你已经清醒了，我们实在不适合继续这样的关系和往来，”楚烟认真道，“是要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了。” 　　陈璟礼说：“你是想和我断绝关系么？” 　　楚烟怔了一下，否认：“只是离婚……” 　　然后停住，不，不只是离婚，她刚才那番话的确有断绝来往的意思，她也的确考虑过，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述出来，最终只能委婉而含蓄的表达，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陈璟礼就是冷静淡漠的。楚烟没有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犹豫几秒，楚烟还是诚实回答：“是的，我认为我们已经不适合继续来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对彼此都好。”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再坚持陈璟礼和小傻子是一人，陈璟礼也是抵触的。她不想继续来往，因为会想到相处的时光。她本来就是一个人，离婚、断绝关系也不过是回到她本来的世家。 　　可能有点难，有点痛，但她相信自己可以忘掉对方……只要他们不再见面，不再有联系。 　　楚烟考虑的很周到，回答后客厅再次陷入沉默，陈璟礼不再说话。 　　楚烟觉得不对劲，刚才提离婚时陈璟礼明明没有反应，证明他并不排斥，为什么一直沉默？ 　　楚烟只能继续说：“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去办理手续，空出一天……或者半天也行，选个工作日。” 　　陈璟礼还是不说话，十指交握，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仿佛离婚这件事和他无关。 　　“璟礼？”楚烟询问，“你在听吗？” 　　陈璟礼嗯了一声，虽然反应不大，但好歹给回应了。 　　楚烟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忙，但办手续必须要我们本人到场，你还是空出半天时间，我们尽快办完。我行李也不多，办好手续随时可以搬走。” 　　陈璟礼突然站起来，目光淡漠，看不出情绪，盯着楚烟：“我不同意。” 　　楚烟呆了呆，“什么？”什么不同意？ 　　陈璟礼缓缓重复，“我不同意离婚。” 　　楚烟懵了，也跟着站起来，完全傻掉了，“为什么？我们没有孩子，我也不要你的钱，不需要拟什么离婚协议，直接去办手续就好，很方便，为什么不同意？” 　　楚烟不可思议，她考虑过陈璟礼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想过他会不同意。 　　陈璟礼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语气淡漠疏离，“没有原因，我不离婚。” 　　“你——”楚烟瞪大眼睛，“怎么会没有原因？不同意总要有理由吧？你说说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协商。” 　　“我们也没有利益纠葛啊！”楚烟不理解，“和钱无关，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楚烟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所谓的婚内财产，但她之前没签那些财产赠予的合同，现在自然也不会分他们的婚后财产，她说的很清楚了。 　　陈璟礼轻轻吐了一口气，竟然转身就走。 　　楚烟完全被这发展弄懵了，她下意识拦住陈璟礼，呆呆地问：“你去哪里？” 　　陈璟礼目光平静，“回公司？” 　　楚烟不解，“回公司干什么？” 　　陈璟礼抿了抿唇，“……工作。” 　　楚烟深吸一口气，“这么晚了工作什么？什么工作需要你半夜去做？” 　　陈璟礼不回答，直接推开她的手往外走。 　　楚烟连忙追他，陈璟礼走得极快，楚烟小跑才能追上。半夜十点多，她不敢大声喧哗，只能轻声喊：“璟礼，你等一下！” 　　陈璟礼不理会，楚烟小跑都跟不上了，她有些急，没注意脚下，好好的鹅卵石小道上竟然有一块大石头，她不小心踩上去，惊呼一声，直接往地面扑。 　　陈璟礼脚步顿住，飞快转身搂住她。 　　楚烟心跳加速，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喘气，这才看到脚下的石头。 　　陈璟礼搂着她，因为姿势的原因，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竟然同样很快。 　　楚烟怔了征，陈璟礼问：“伤到没有？” 　　楚烟摇头，感觉搂在她腰间的手似乎收紧了一些，在她讶异时，又缓缓松开。 　　陈璟礼扶着她站好，背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 　　“注意脚下，不要追了。” 　　说完就收回手臂，再次转身离开。这次楚烟没有追，回想刚才在陈璟礼怀里时听到的心跳——很快，很急。 　　是她自己的吗？ 　　好像不是，是陈璟礼的吗？ 　　楚烟楞楞地站在原地，看着陈璟礼离开的方向，没一会她就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缓缓回了房间，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陈璟礼不同意，没有理由，直接回公司……一系列的发展都让楚烟茫然。 　　他表面明明很平静，看起来对结婚离婚并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方才心脏跳动的那么快？ 　　楚烟心里乱，回了房间洗澡，洗完澡后也无法平静，拿着手机坐立不安，不时把陈璟礼的联系方式调出来，盯着发呆。 　　过了十几分钟，她还是没忍住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接，楚烟首先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她心里一紧，问：“你在哪里？” 　　手机里安静几秒，陈璟礼回答：“车上。” 　　楚烟震惊：“你不是回公司？为什么还在车上？谁在开车？” 　　陈璟礼缓缓把车停路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吐了一口气，说：“走错了路，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我自己开车。” 　　楚烟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没人知道电话接通时，她听到风声是什么心情。距离陈璟礼离开已经接近一个小时，而这里到集团总部也就三十分钟车程，更不用提半夜车少，不用等红绿灯。 　　楚烟闭了闭眼，努力控制情绪，“陈璟礼你在做什么？大半夜回公司加班，不带司机一个人开车！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而且还是她都察觉到不对的状态，她真的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接下来仍旧是沉默，在楚烟以为他要挂电话时，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你在关心我么？”陈璟礼声音淡淡，却带着让她读不懂的异样情绪。 　　楚烟没有犹豫，“当然！你突然离开，这么久了还在开车，我能不担心吗？” 　　陈璟礼似是低低笑了一声，但因为声音太小，或者信号不好，她也不确定。 　　“那为什么要离婚？” 　　楚烟愣了愣，回答：“担心你和离婚没有关系。” 　　陈璟礼：“可是离婚以后，你还要和我断绝来往。” 　　楚烟沉默，这一点……她并不打算改变。 　　楚烟再次把在离婚的理由重复了一遍，陈璟礼一直没说话，楚烟说完最后一个字，问：“什么时候办手续？” 　　陈璟礼直接挂了电话，一句都没说。 　　楚烟看着被挂断的通讯记录，一脸震惊——陈璟礼挂她电话？挂她电话！ 　　楚烟又呆了，拿着手机脑子都当机了。 　　这一晚太过魔幻，楚烟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时，还想不明白怎么是这个发展，不是应该顺利答应离婚，很快就办好手续吗？ 　　楚烟晕晕乎乎地入睡，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境的主人全是陈璟礼，冷酷无情地重复：“我不离婚，我不同意……我不离婚，我不同意……” 　　两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第二天楚烟直接被吓醒了。 第四十七章 　　“都是你不要我了。”（二更） 　　陈璟礼在高架上吹了半个小时冷风， 才将车开回市区。 　　到公司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面无表情打开电脑，松了松领带， 直接开始工作。天快亮的时候休息了两个小时，接着起床洗澡， 换衣服。脸色冰冷平静，除了眉眼和往常看起来更凌厉外， 倒也看不出明显异常。 　　秘书和助理通常比其他员工早到公司， 然而今天他们进老板办公室时，看到陈璟礼穿戴整齐地坐在办公桌后， 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 没有说话。 　　秘书和助理对视一眼， 低声和陈璟礼问好。陈璟礼合上文件， 开始吩咐今天的工作任务。两人不敢开小差， 虽然有一堆话想讨论，但还是工作为主，认真记下后便打算离开。 　　陈璟礼却叫住秘书，把他的手机拿出来，淡声道：“除了工作电话，其余来电一律不用汇报。” 　　秘书捧着手机愣了愣，说：“好……好的， 陈总。” 　　两人离开， 一出办公室就双双瞪大眼睛， 飞快走到茶水间， 一边泡咖啡一边议论：“怎么回事， 老大怎么这么早来公司？看那架势， 不是刚到吧？” 　　“会不会晚上没回去？” 　　“不会吧……”助理惊讶， “老板这次回来后，晚上几乎不会在公司过夜，连附近的公寓都不去，无论多晚都要回家呢。” 　　秘书低笑，“因为陈太太吧？你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助理之前帮陈璟礼查过楚烟的资料，也可以说了解，但总觉得对方不完全是资料里那样，便说：“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普通的女人。” 　　秘书瞪眼，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小老板大清早坐办公室有多惊悚外，便各自去干活了。 　　陈璟礼一个上午都表现的很正常，除了面对面时才能感觉到极低的气压和冰冷的气息。每一位从办公室出来的员工都哭丧着脸：“好可怕，老板今天格外恐怖。” 　　大家越发不敢偷懒，战战兢兢。 　　下午有股东会议，所有董事和高层全部出席，陈正祥也在，坐在首位，陈璟礼坐在他右手边下排第一位。 　　会议的主题是讨论几个关乎集团下半年发展的大项目，陈璟礼沉着冷静，有条不紊主持会议。几个董事和以前一样提建议或问题，陈璟礼也和以前一样冷静回答，只是稍微有点不同。 　　可以忽略的问题被陈璟礼抓住不放，口气平淡，言语犀利，把几个董事问的脸色难看，险些失态。 　　陈正祥警告地看了陈璟礼一眼，陈璟礼没有任何表示，冷静平稳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除了几个被“挑错”的董事，这场会议还算圆满。 　　结束后，所有人都走了，几位董事狠狠地瞪陈璟礼。陈璟礼没有表情，坐在原位没动。 　　所有人都离开后，会议室只有陈正祥和陈璟礼。 　　陈正祥声音带着怒气，冷冷地问：“你怎么回事？我有教过你这样的处事方式？” 　　陈璟礼淡淡道：“身为集团高层职员，我有义务和责任对董事的提议和问题进行回答与指导。” 　　陈正祥皱眉，怀疑地打量他，“可以有更好的应对方式，他们的股份加起来虽然没有我们多，但也不能小觑，你这样不留情面，不是给自己挖坑？”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陈璟礼语气平静。 　　陈正祥眉心皱得更紧，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了陈璟礼许久，沉声问：“昨晚没睡好？” 　　陈璟礼表情仍旧没变化，“睡好了。” 　　“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 　　陈正祥敲了敲桌子，脸上没有怒意，但声音十分冷漠，“希望是你最后一次鲁莽行事，下次不可以在股东会议上驳董事面子。” 　　陈璟礼没说话，陈正祥忍着怒气，“听到了没有？！” 　　陈璟礼还是沉默，陈正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 　　陈璟礼也站起来，“我没有事。” 　　陈正祥直觉不对劲，陈璟礼今天很不对劲。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几乎是手把手把陈璟礼培养成现在这样，他自问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儿子。 　　因为了解，所以也极为信任。陈璟礼过去十几年给他的印象太好，让他太放心。所以即使察觉到了不对，陈正祥还是没有多想。 　　“无论什么事，你自己处理好，不要影响工作。”陈正祥最后警告，既不关心他出了什么事，也不在意是否对他有影响。 　　他只在意会不会影响工作，而答案肯定是不会，他太了解陈璟礼了。 　　陈璟礼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宛如机器人一样的缜密头脑和强大执行力，能力不输于他。 　　陈正祥是完全放心且信赖地把集团交给陈璟礼的。 　　陈璟礼仍旧没回应他这句警告，陈正祥也没在意，又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会议室只剩他一人时，他重新坐下，双手按住额头，缓缓闭上眼。 　　大脑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搅动，让他呼吸不畅，站立不稳。 　　秘书和助理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们的上司出来。连董事长都离开了，陈璟礼还在会议室里。 　　秘书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有未接来电，名字是楚烟，秘书上午接过她的电话，也知道对方是他们老板的妻子，接通后对方没说什么，只是让陈璟礼忙完了给她回电话。 　　老板太太的来电算不然私人事宜？秘书不敢自作主张，还是汇报给了陈璟礼。陈璟礼当时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冷冷道：“不用接了。” 　　秘书吓傻了，捧着手机就出去了。这会对方又打了电话来，她想到上午陈璟礼的脸色，悄悄挂断了来电，愁眉苦脸得叹了口气。 　　助理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她肩膀：今天一天上司都很不正常，他们日子不好过哇。 　　不知过了多久，陈璟礼终于出来了，脸色有些疲惫，甚至在出门时身体晃了一下，被助理眼疾手快扶住。 　　秘书和助理同时想：小老板被大老板训得这么惨吗？ 　　两人不认说话，陈璟礼只晃了一下就恢复面无表情，他似是不舒服一样狠狠揉太阳穴，什么都没说回了办公室。 　　两人分别汇报会议内容，安排晚上行程。 　　陈璟礼的行程仍旧很紧，即使晚上没有应酬也会在公司加班，神奇的是，不需要助理和秘书，让他们正常下班。 　　今天同样，到了六点，陈璟礼就不再吩咐工作，秘书办和几名助理全部下班。秘书拿着他的手机走进了，表情为难，“陈总，这个……” 　　“给我吧。”陈璟礼说。 　　秘书立马放下手机，微微躬身，飞快跑了。 　　陈璟礼放下笔，拿过手机，上面有六通未接来电，几条未读信息——来源全是楚烟。 　　头又疼了。 　　陈璟礼放下手机，捂着额头，缓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过了好几分钟，才脸色苍白地重新拿起手机，打开短信。 　　——璟礼，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婚姻不是儿戏，分开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 　　——当初结婚是意外，离婚是让我们分别回到正轨。 　　——我们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和性格都截然不同，你现在不需要人照顾，有自己的事业和光明未来，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将来你也会有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收到信息给我回电话。 　　陈璟礼手指收紧，几乎想把手机捏碎。他努力克制心里的戾气，给楚烟回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汹涌的戾气又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沉沉的疲惫和低落。 　　“……你会再婚吗？”陈璟礼低声问。 　　楚烟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克制关心的冲动，说：“不会的……以前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再结婚。” 　　或者说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结婚，陈璟礼是意外。 　　“什么是正轨？”陈璟礼闭上眼，缓缓道：“什么是回到正轨？我们现在的生活和关系不是正轨么？” 　　陈璟礼的关注点仿佛永远不在楚烟的计划里，她惊讶地说：“你……” 　　“为什么结婚时没问过我意见，离婚却是回到正轨，”陈璟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不是说不后悔结婚吗？我们的婚姻……是错误的吗？” 　　“当然不是……”楚烟急忙打断，却不知如何解释。不后悔结婚的是她，表示离婚回到正轨的也是她…… 　　这两句话的确是矛盾的，然而陈璟礼也不知道，对楚烟来说同样很矛盾，一方面开心和他相识，一方面又觉得不该相识……她好像被陈璟礼传染了，关注的方向也跑歪了。 　　楚烟叹了口气，无奈道：“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很诚实，也很坦然。 　　陈璟礼靠在椅子上，手背搭在额头，“新年时你说过，祝我婚姻幸福，儿孙满堂……楚烟，你希望我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楚烟愣住，考虑几秒，说：“如果你喜欢……你开心，那我祝福你，我希望你幸福。” 　　陈璟礼苦笑，声音飘忽：“可我不希望……” 　　“什么？”楚烟听不清，“不希望什么？” 　　“不希望你和别人结婚，不希望你和别人生孩子……”陈璟礼喃喃道，“不希望我们离婚……那时我也说过，现在我的想法仍旧不变……” 　　楚烟震住，久久无法回神。今年过年时陈璟礼的确说过同样的话，孩子气地表示她不许离婚，不许再婚，不许和别人有孩子。 　　可那时候……那时候他不清醒，无论说什么都不是真的。现在为什么…… 　　楚烟准备了一天的心理建设，瞬间瓦解。 　　她艰难地说：“怎么能一样，那时候你脑子不清醒，说话不做数的，没有必要坚持同样的想法。” 　　“不做数？”陈璟礼声音低下去，语气冰冷，“因为脑子不正常，所以说的话不是真的？那些相处的画面，那个时候的我，是真实的吗？每句话每个相处片段，也都不做数吗？” 　　楚烟哑口无言，节节败退，所有的说词全部被堵在喉咙里。 　　“我……”楚烟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陈璟礼坐直身体，声音提高了一点，“你不可以区别对待，楚烟。” 　　“你说我和他是一个人，却不认同他说过的话。你感谢那一年的相处和陪伴，又单方面给我治罪……” 　　“我没有！”楚烟有些慌，也有些不明白，她感觉两人讨论的话题似乎和离婚无关，她甚至能感觉到听筒里陈璟礼声音中浓重的悲哀和失落。 　　这让她也十分不适，本来打算轻松平和的谈离婚，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奇怪的是……她竟然也很难过，很不舒服。 　　不是考虑了很久吗？不是把两人的现状和未来都分析的很清楚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很难过呢？ 　　楚烟失声，陈璟礼声音嘶哑，“这样对我不公平，你不可以这样。” 　　“我不太明白……”楚烟喃喃道。 　　“我不离婚，我不同意离婚。”陈璟礼说。 　　楚烟像是突然回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你只是……可能只是不习惯。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可能无法接受突然分开。” 　　“但是你将来会再婚的，你身边会有其他人……”楚烟声音也有些哑，“如果你愿意，可以对外公布是你要求离婚，我被你甩了……” 　　说到后面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想找到一切能说服陈璟礼的理由，不管合适与否，一股脑地说出来。 　　“楚烟！”陈璟礼突然发怒，声音拔高。 　　楚烟吓了一跳，楞楞停下，两人都没再说话，只能听到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呼吸声。 　　两人的呼吸都很重，可想而彼此的心情有多糟糕。 　　“不要胡说了，”陈璟礼疲惫，“我甩你和你甩我，有什么区别？” 　　楚烟无措道：“当然有区别……” 　　“没区别，”陈璟礼打断她，“都是你不要我了。” 　　“璟礼……”楚烟只听到了前一句，她心里很不安，不太想继续这样的对话。 　　“你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我们……我们……”楚烟呼吸紧了紧，“不要破坏我们过去美好的回忆，结束得太难堪。” 　　“难堪……”陈璟礼又笑了起来，楚烟极少见他笑，此时听到他的笑声，心情却越发难受起来。 　　“不要孩子气。”楚烟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怔。情绪大起大落时，楚烟实在很难控制，不由自主又用了以前对待小傻子的语气。 　　楚烟想解释，实在身心疲惫，放弃一般地重复：“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璟礼。” 　　陈璟礼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抵触，只是说：“我没有耍小孩子脾气……楚烟，我最后重复一遍，我不同意离婚。” 　　弯弯绕绕，又回到起点。楚烟头也疼了，连带着整个身体都不舒服。 　　“不要闹了，考虑好了联系我。”楚烟挂了电话，脱力一般倒回床上。 　　半晌，长长舒了一口气，按住心脏——有点疼，她是不是病了。 第四十八章 　　“老板娘来了！” 　　楚烟虽然说了让陈璟礼考虑好联系她， 但她没想到对方直接玩“失踪”，之前还回家，现在是连家都不回了， 佣人也说好几天没见到大少爷了。 　　楚烟气笑了，给陈璟礼发信息， 没回应，打电话， 不接。 　　这是完全没打算考虑， 无期限拖延吧？ 　　楚烟又对陈璟礼有了新的认知——和小孩子一样不满意就逃避不理人……怎么还是有点像以前的小傻子呢？ 　　幼稚、孩子气、不讲理，还十分固执， 无论怎么问都不说理由。 　　楚烟头疼， 网上查了岱安集团总部的地址， 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她是生面孔， 穿衣打扮也不华贵， 前台礼貌表示没有预约不能通传。楚烟没打算为难对方，考虑了一会，给陈璟礼的秘书打了电话。 　　她之前还觉得陈璟礼没必要给他身边下属的联系方式，现在倒是用到了。 　　前台一脸惊悚，楚烟挂了电话后就到一旁等候了。 　　集团大楼四十八层，秘书挂了电话，先是一脸呆滞， 在同事询问的目光里快速而紧张了敲了上司办公室的门。 　　陈璟礼说了句进来， 秘书拿着手机进去， 虽然努力镇定， 声音还是有点抖， “陈、陈总……您夫人来了。” 　　陈璟礼冷静淡然的表情消失， 露出和她一样的茫然， 说：“什么……谁？” 　　秘书咽了咽口水，“您妻子，楚烟小姐。现在在一楼前台。” 　　陈璟礼猛得站起来，秘书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陈璟礼察觉失态，快速恢复冷静，重新坐下，说：“你去接她上来。” 　　秘书应下，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他们一向冷静疏离的老板捏着钢笔，说：“你别去……” 　　秘书呆了呆，“啊？” 　　陈璟礼又站起来，声音低沉，“我去。” 　　秘书瞪大眼睛，陈璟礼走到门口，沉默几秒，再次回到办公桌。 　　秘书眼睛跟着他转，眼看着她老板回到办公桌后不说话了，也不吩咐她。 　　秘书等了几分钟，说：“陈总，您太太……” 　　“你去吧。”陈璟礼说。 　　秘书说：“好的。” 　　然后刚抬脚，就听到“哗啦”一声，她的老板把手边的咖啡杯打翻了。 　　秘书：“……” 　　陈璟礼：“……” 　　秘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脸尴尬。 　　“文件脏了，重新打印一份给我。”陈璟礼的声音是与行为不符的冷静。 　　秘书说：“好的，陈总。” 　　陈璟礼点头，淡淡道：“去吧。” 　　秘书一出办公室就张大了嘴，先通知同事重新打印文件，再匆忙下楼接老板娘。 　　其他人问：“你这么急干什么去啊？” 　　秘书神秘一笑：“老板娘来了！” 　　成功看到大家和她一样震惊，秘书嘿了两声，走进电梯。 　　楚烟等了近十分钟，倒是没有不耐烦，她理解大集团事务忙，陈璟礼可能没时间。 　　秘书从专用电梯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前台旁边的女人——她没见过楚烟，但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没有原因，问就是身为秘书的第六感。 　　秘书上前，笑容温和友善，“陈太太，您好，我是陈总的秘书，我带您见陈总。” 　　楚烟点了点头，跟她进电梯。留下前台小姐一脸懵逼。 　　什么？陈太太？哪个陈太太？ 　　刚才那个好像是他们小老板的秘书吧？那这位姓楚的小姐……是他们的小老板娘啊！ 　　前台匆忙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行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没有给总裁办通报，但她的行为也符合规章制度，态度更是没毛病。 　　前台拍了拍胸口，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原来集团一直传的小老板妻子长这样……出人意料的简单大方，头发绑成高马尾，一身简单牛仔外套和休闲裤，未施粉黛，没有名贵首饰，看起来就像大学生，刚上大学那种，清纯又漂亮，气质也很好。神情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拘谨和不适。 　　好神奇…… 　　前台感叹，悄悄拿出手机，把这一消息分享给同事。 　　电梯里，楚烟和秘书没有说话，两人只在前台互相问了好，便乘坐专属电梯到达楼层。 　　电梯门开时，楚烟微微颔首，对秘书说：“谢谢。” 　　好平易近人…… 　　秘书在脑海里悄悄记录印象，笑容可掬地说：“您不用客气。”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站在电梯外的陈璟礼。 　　秘书屏住呼吸，叫了一声陈总，贴着电梯边离开了。 　　楚烟出了电梯，抬头打量他。 　　两人站在电梯口没说话，秘书办的其他职员不敢公然围观，纷纷伸着脖子偷看。 　　“怎么来了？”陈璟礼率先打破沉默，平静问。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家也不回，”楚烟一件件说，“我不来这里，去哪里找你？”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头疼，叹了口气。 　　陈璟礼沉默转身，往办公室走，楚烟只能跟上，路过值班秘书的桌子时，和气地笑笑。 　　办公室里，陈璟礼犹豫了几秒，在办公桌后坐下。 　　楚烟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庄严而肃穆，冰冷简洁。如果是以前，她大概率会用玩笑的方式建议对方重新修整，但现在…… 　　楚烟抿了抿唇，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 　　秘书敲门，给两人送咖啡。陈璟礼接了自己那杯，说：“她的换成果汁。” 　　秘书笑容不变，“好的。” 　　“不用了……”楚烟说，秘书冲她笑笑，重新端着咖啡离开了。 　　“我可以喝咖啡，不用换。”楚烟无奈，“多麻烦，还要重新做。” 　　陈璟礼看着桌子上重新打印好的文件，想起十分钟前他把咖啡打翻了，弄脏了文件。 　　“没关系。”陈璟礼平淡道。 　　楚烟还想说，但又觉得没必要，马上离婚了，争论这些没意义。 　　楚烟决定直奔主题，问：“璟礼，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陈璟礼低头喝咖啡，不回答。 　　“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商量，但你要给我答案，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这样我们才可以商量、解决，”楚烟耐心道，“拖延没有意义。” 　　她决定了离婚，不会改变。 　　陈璟礼放下咖啡杯，手指轻微颤抖，险些第二次将咖啡撒出来。 　　“答案我我已经给你了，”陈璟礼气说，“不同意。” 　　楚烟愁死了，忍不住瞪他。刚好秘书换了果汁进来，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不和谐的气氛，好像……谈的不是很愉快啊。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把新鲜果汁放在楚烟面前，楚烟瞬间变脸，和善道：“谢谢。” 　　“不客气。”秘书说完，不敢看老板脸色，飞快跑了。 　　楚烟喝了口果汁，味道很好，稍微平复了点她的焦躁。 　　办公室再次恢复沉默，楚烟还在想怎么才能让陈璟礼答应离婚，就听到陈璟礼用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说：“对外人和善可亲，对我严肃客气。” 　　楚烟瞪大眼，几乎不相信这话是陈璟礼说的。 　　然而就是他说的，说完后还看着楚烟，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你！”楚烟怒，“你好意思说！提了离婚就消失，拒绝也不给理由，我怎么对你和善？你说？” 　　陈璟礼低头，再次用沉默大法应对。 　　这个家伙——楚烟咬牙，以前是个小话痨，恢复正常后就像个蚌壳，动不动就闭上嘴，一副不听不看的自闭样。 　　偏偏楚烟还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瞪他，希望对方被她的眼神震住，可以打开蚌壳。 　　几分钟后，蚌壳是打开了，说的话却让楚烟险些晕倒。 　　“我不同意离婚，除非我死了。”陈璟礼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楚烟瞬间忘了“愤怒”，呆呆地问：“什么意思？” 　　陈璟礼重复，“除非我死，否则不会离婚。” 　　楚烟眨了眨眼，回神，“你在说什么？离婚和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陈璟礼口吻平淡，“可以没关系，也可以有关系。” 　　陈璟礼甚至低头扫了一眼文件，在不合理的地方做批注。 　　“你的婚姻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男人的声音冷冷清清，平淡疏离。楚烟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她想从陈璟礼脸上找到玩笑的成分。很可惜，陈璟礼自始至终平静淡然，他也不会开玩笑。 　　楚烟说不出话来，一时间眼里有惊惧、陌生。她突然觉得过去那个小傻子或许也并不了解。 　　她呆呆地看着陈璟礼，眼神让陈璟礼不适，他避开对方的目光，心脏疼的像有一只手在抓。 　　她害怕了…… 　　陈璟礼冷漠想，终于发现他是怎样一个人了吗？一点不可爱，也不善良。和她心里那个傻子截然不同，甚至连正常人都比不上。 　　陈璟礼也不知道自己的戾气哪里来的，或许是被放弃的那三年，或许是清醒后无时无刻不担心楚烟离开。 　　现在的他，真的不在意生死。死亡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三年前经历过一次，被抛弃的感受也不陌生，楚烟出现前他同样经历过。 　　所以，如果真的一定要离婚，他觉得活着和死了……真的区别不大。 　　他知道会吓到楚烟，可他控制不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对方面前，永远无法起作用。 　　越来越多的失控，越来越多的暴露自己黑暗的一面。 　　陈璟礼捏着文件的手指收紧，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先——” 　　话还没说完，楚烟就问：“以前有过这种想法吗？” 　　女人的声音温柔，是他熟悉的带着担忧的口气。 　　陈璟礼怔了征，松开手抬头看她。 　　楚烟眉心微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璟礼？我很担心。” 　　“担心？”陈璟礼喃喃地说。 　　“太危险了，”楚烟不安，“你怎么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发生过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极端？” 　　陈璟礼下意识地问：“你不怕吗？” 　　楚烟也愣住，“……怕什么？” 　　陈璟礼控制情绪，低声说：“听到那样的话，不怕我么？” 　　楚烟笑了笑，诚实地说：“当然怕。” 　　陈璟礼心沉下去，楚烟又说：“我是怕你真的做危险的事。” 　　陈璟礼呼吸急促了一下，仓促了闭了下眼，掩盖眼里的失控。 　　“怕我做难过的事……”陈璟礼在心里喃喃的说，“你这样，我怎么会放开你。”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 　　陈璟礼睁开眼，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楚烟松了一口气，十分无奈，“你真的是……” 　　她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形容的句子，只能说：“像个孩子。” 　　陈璟礼很抗拒她把自己当成孩子，抗拒她拿过去的傻子和他比较，这也是导致楚烟决定离婚的原因之一。 　　但即使对方再抵触，她也认为对方在她离婚后的种种行为真的很孩子气，和他在外的形象差别巨大。 　　楚烟等着陈璟礼的不满，陈璟礼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楚烟惊讶，忍不住抬头看他，猜测他是什么想法。 　　很遗憾，即使快离婚了，她也看不透陈璟礼，这让她有些无力。但对方刚才和话和非玩笑的语气又让她犹豫。 　　楚烟端起杯子，握在手心摩挲，眉心微微皱着，像在想事情。 　　陈璟礼也不打扰她，看起来平静，实则心跳快的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不知道楚烟有没有动摇，会不会心软……如果她仍旧要离婚，他好像……也没有办法。 　　拖着不离可以吗？法律会强迫离婚么？ 　　陈璟礼抿着唇角，同样一脸严肃思考。 　　想的都是关于离婚的事，不过一个努力思考对方为何宁死都不离婚，另一个考虑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否有用，他哭不出来，也不会闹，上吊……楚烟会吓死。 　　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接着看向对方。 　　陈璟礼紧张地绷着唇角，楚烟揉了揉眉心，说：“算了，我不逼你了。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要明白，离婚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你也要认真考虑，好吗？” 　　虽然没有收回离婚想法，但答应不逼他，还给时间考虑，陈璟礼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大半了。给时间考虑，就代表他可以好好想对策。 　　陈璟礼几乎是瞬间就收起了身上的戾气和不管不顾的疯狂，唇角也不绷着了，表情虽然还是淡漠的。但整个人气质突然就平和的不少，甚至有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原因是楚烟觉得他在笑，在她说完那些话后，陈璟礼先是愣了愣，然后唇角极小幅度的向上挑了挑。 　　楚烟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怎么回事？一分钟前还要死要活用丧偶威胁她，现在一身平和气息，甚至还“偷笑”。 　　楚烟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片迷雾里，满脑子都是问号。 　　“璟礼，你刚才在笑吗？”楚烟忍不住困惑问道。 　　陈璟礼面无表情，“你看错了。” 　　楚烟歪头，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不停打量陈璟礼。 　　陈璟礼淡定如常，抬手整理方才被捏皱的纸张，突然说：“去吃饭吧。” 第四十九章 　　谈离婚太累（二更） 　　话题跳跃太快， 楚烟懵逼，“什么吃饭？” 　　陈璟礼：“吃晚饭。” 　　楚烟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多了， 也的确可以吃晚饭。只是…… 　　楚烟一脸茫然，正在谈离婚， 为什么突然要去吃晚饭？ 　　是她有问题，还是陈璟礼有问题？怎么谈都谈不到吃饭吧？ 　　陈璟礼无视楚烟的茫然和困惑， 站起来， 平静道：“中午吃饭了么？” 　　“当……”楚烟刚说了一个字，就对上陈璟礼仿佛看透她想法的目光， 便闭上嘴， 没说话。 　　“不要撒谎。”陈璟礼语气仍旧平淡。 　　“哦……”楚烟应了一声， 正要诚实回答， 突然觉得这四个字很耳熟。这不是她经常对陈璟礼说的？ 　　楚烟瞪大眼睛， 像不认识一般盯着陈璟礼。然而对方淡然自若，可以说从她松口不逼他离婚开始，气质就变得极为平和。 　　“吃了一点。”楚烟说。 　　她饭量本来就小，之前是为了照顾陈璟礼被迫一日三餐按时吃，她一个人时其实饮食也是不规律的。这段时间陈璟礼不回家，楚烟又烦恼离婚的事，食量更小了。 　　陈璟礼点了点头， 重复道：“去吃晚饭。” 　　楚烟还是不明白， 也站了起来， 说：“为什么……突然要去吃饭啊？” 　　陈璟礼看着她：“饿了没？” 　　楚烟要摇头， 陈璟礼又是一脸了解。两人之间这个突然像是互换身份的情况让楚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诚实地说：“有一点， 只有一点饿。” 　　陈璟礼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你中午没吃多少，谈离婚太累，去补充一下能量。” 　　“走吧。” 　　陈璟礼拿起车钥匙，等她过来。楚烟只能一头雾水地走到他旁边。 　　陈璟礼目光柔和，两人一起出门，门外站了三个秘书，没想到两人突然出来，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结结巴巴喊了一声：“陈总，陈太太！” 　　他们抓耳挠腮地想理由应对，陈璟礼却没有在意，说：“半个小时后的会议取消，有来访重新安排时间。” 　　秘书们目瞪口呆，“陈总，您要出去？” 　　陈璟礼嗯了一声，带着楚烟进了电梯。 　　楚烟对她们歉意地笑笑，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歉意。她也跟不上陈璟礼的脑回路啊！ 　　陈璟礼没有叫司机，自己开车带楚烟去餐厅，等红灯时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楚烟一路都是茫然的，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陈璟礼手指在方向盘上扣了扣，“那我来安排。” 　　楚烟没有异议，陈璟礼带她去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 　　楚烟就像一个小木偶，被陈璟礼提溜着跑来吃饭。 　　楚烟大脑空白，陈璟礼大概也感觉到了，不再问她的意见，直接点餐。食物送上来后，他低头切牛排。 　　楚烟中午几乎没吃饭，现在也的确能感觉到饿意。但她对吃不执着，饿了也不在意，随便吃点水果或饼干就应付过去。 　　此时她没有动，目光落在陈璟礼切牛排的手上。 　　陈璟礼知道楚烟在看他，甚至大概了解楚烟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楚烟面前，再把她没动的那一份端过来。 　　楚烟瞪圆眼睛，半晌憋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陈璟礼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声音平静淡然，“尝尝味道如何，不喜欢我们换一家。” 　　楚烟瞪得眼睛都累了，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 　　陈璟礼低头，掩饰唇角的一抹笑意。 　　楚烟闷头吃东西，两人话还是不多，表面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但楚烟总觉得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就是那种……第六感。 　　楚烟困惑地眨眼，慢慢吃东西。 　　好在中途陈璟礼没有什么又让她不解的行为，虽然感觉怪异，但还是安静地用完餐。 　　结束了吧？ 　　楚烟轻轻吐了一口气，她要回家好好思考一下。 　　餐厅门口，楚烟道别：“那我回家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我送你。”陈璟礼拿着车钥匙。 　　楚烟忙拒绝，“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回公司吗？我自己坐地铁就好了。” 　　她看了看手机，“附近就有地铁站，不远。” 　　陈璟礼不说话，楚烟侧头看他：“璟礼？” 　　陈璟礼缓缓说：“我剩的工作不多，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公司。” 　　他抬起手腕看表，“大约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一起回家。” 　　楚烟张大嘴，呆了。 　　陈璟礼放下手，声音没有变化，“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送你去地铁站。” 　　“那你呢？”楚烟终于从呆滞里回神。 　　“回公司。”陈璟礼言简意赅，“加班。” 　　楚烟嘴巴又张大了，不受控制地问：“加班到几点啊？” 　　陈璟礼眸子闪了闪，用清冷平静的声音说：“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结束。” 　　楚烟瞪他：“如果做不完呢？你要加班到天亮？” 　　陈璟礼坦诚淡定，“是的。” 　　“你！”楚烟忍了忍，没忍住，“这段时间不回家，就是天天在公司加班？” 　　陈璟礼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有一丝不解，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几点睡觉？”楚烟冷着脸。 　　陈璟礼思索几秒，“有时候凌晨两三点，有时候通宵。” 　　“陈璟礼！”楚烟怒不可遏，抬手就要锤他。 　　手刚抬起来，突然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关系，手僵在空中，一时有些为难。 　　陈璟礼被她的“怒吼”震住，又看到她一脸尴尬纠结地举着手。 　　陈璟礼沉默了几秒，微微弯下腰，把肩膀送上去。 　　楚烟瞪大眼睛，但气势一被打扰，顿时就泄没了，她飞快地拍了陈璟礼肩膀一下，不自然地说：“太不爱惜身体了，怎么可以为了工作不好好休息。” 　　陈璟礼站直身体，没有说话。 　　楚烟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和对方打闹了。 　　她叹了口气，“我陪你回公司吧，结束后一起回家。” 　　“嗯。”陈璟礼表情不变，声音里带了一丝愉悦。 　　坐进车里，还是熟悉的沉默。楚烟手撑在车窗上，思索她和陈璟礼之间气场变化的原因是什么？还有陈璟礼……他总是给自己一种……仿佛很愉快的错觉。 　　楚烟皱了皱眉，为什么愉快？不是说她的婚姻只有丧偶，没有离婚吗？她仍旧坚持离婚啊，只是不逼着他立刻做决定而已，为什么陈璟礼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突然变化？ 　　男人的心思真难懂，陈璟礼的心思是所有男人里最难懂的。 　　楚烟忍不住嘀咕了几声，把车窗升起来，转头看了他一眼。 　　陈璟礼的开车风格和他本人气质完全不同，速度只保持在市区限速的最低档，极为平缓，无论是启动还是刹车，楚烟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因为她刻意开的平缓。 　　楚烟大脑里有一堆问题，忍不住对着陈璟礼重重叹了一口气。 　　陈璟礼装没听到，充分展示冷静疏离的性格。 　　楚烟又故意大声叹气，陈璟礼终于有人反应了，问：“渴了么？你手边的冰箱里有苏打水。” 　　楚烟：“……不渴。” 　　“有点堵车，快到了。”陈璟礼语气安抚。 　　楚烟沉默几秒，解释：“我不急。” 　　陈璟礼点头，还是说：“最多十五分钟。” 　　“好吧。”楚烟妥协，不再对他叹气了。 　　陈璟礼偏头，对着车窗飞快笑了一下。再转过头认真地开车。 　　回到公司时，员工们已经讨论了一轮了。见到他们回来，恭敬地问好。 　　楚烟微笑回应以后，小声说：“要不我在在外面等你吧？刚才回来时我看到对面有一家咖啡店，我去那里等你。” 　　“不用。”陈璟礼说，对值班的秘书点了点头，领着楚烟重新回了办公室。 　　秘书受宠若惊——刚才……老板是在给她打招呼吗？ 　　天呢！ 　　她坐下拿出手机，飞快给同事分享八卦。楚烟和陈璟礼不知道，短短两个小时内，他们成了集团内部员工、甚至是高层董事议论的对象。 　　陈璟礼已婚的事没保密，回集团后没多久就戴了婚戒，大家早就默认他结婚了。只是结婚的对象是谁，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夫人是谁，这一点很让人好奇啊！ 　　听说长得很漂亮，气质十分清纯。和其他有钱人家阔太太差别很大，穿着也十分简单，像大学生。 　　传言勾得人越发好奇，如果不是怕陈璟礼，早就乌泱泱跑过来围观了。 　　围观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向见过的人打听啊！比如说秘书，嘿嘿。 　　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办公室里的两位当事人却十分安静。 　　楚烟仍旧坐在会客沙发上，陈璟礼按了内线让秘书送水果和饭后甜点。 　　楚烟忙说：“我不吃，不用准备！” 　　陈璟礼不理会，挂了电话就开始办公。楚烟像一只充满气的河豚，无语地看着陈璟礼，偏偏对方一副很认真很忙碌的样子，让她没法打扰，只能自己默默放气。 　　十分钟后，秘书送来了水果和甜点，味道香甜。楚烟抬手拿了一块曲奇，品尝后满意地点头。又尝了一块蛋挞，味道也极好。 　　过了几分钟秘书又进来，给了楚烟一个平板，笑着说：“陈总说您从事翻译工作，这里面有下载好的几部外语片，您可以打发时间。” 　　楚烟又瞪大眼睛，秘书解释完后就离开了。楚烟托着平板，呆滞地看向陈璟礼，还是没忍住打扰他，说：“这是……干什么？”把她当小孩了啊喂！又是准备水果又是下载电影，还怕她等不及跑了不成？ 　　楚烟哭笑不得，“璟礼，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了啊？” 　　话语再次熟悉，诡异的身份互换感再次袭来。 　　这句话通常是陈璟礼说啊！为什么变成她了！ 　　这发展太奇怪了，楚烟完全不明白且懵逼的。 　　陈璟礼镇定自若，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无聊。” 　　“我才不会无聊，”楚烟迅速反驳，“我可以玩手机。” 　　“嗯，你玩吧。”陈璟礼语气平和。 　　啊啊啊啊——楚烟崩溃。 　　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短短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和陈璟礼之间的气氛变得这么奇怪？ 　　陈璟礼说完后就不再理她，埋头工作。楚烟也不再打扰他，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影。 　　时间过得很快，竟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陈璟礼和承诺的一样，一个小时后结束工作。 　　陈璟礼关掉电脑，站起来，看着她说：“好了，我们回家。” 　　楚烟突然有种异样的情绪，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对方眼里让她不明的笑意。 　　楚烟放下平板，调整了一下呼吸，笑着说：“嗯，回家。” 第五十章 　　一点都不乖 　　离开公司前， 陈璟礼吩咐秘书：“重新调整一下行程，删掉不重要的会议和应酬。” 　　秘书忙说：“好的。” 　　楚烟眼观鼻鼻观心，当做听不到。这半天陈璟礼变化太大， 她也见怪不怪了。 　　回家路上仍旧很安静，楚烟低头看手机， 余光瞟向陈璟礼。对方没看手机，也没打电话， 而是微微低着头， 眉心轻蹙，像是在想事情。 　　楚烟无心打探他的心思， 便收回目光， 静音玩手机里的小游戏。 　　楚烟很久没有和陈璟礼在天黑前共处一室了。回到家后， 她有一点尴尬， 想了想， 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陈璟礼面色如常，“好。” 　　楚烟回了房间就先洗澡，洗完澡趴在床上继续玩手机。思绪不由自主飘到楼下……陈璟礼还在么？还是也回房间了？ 　　楚烟回忆了一下，从陈璟礼回公司以后，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十次么？ 　　她也不确定，之前对方倒是每天都会回家， 大部分是晚上八九点， 有时候是凌晨。 　　还有点陌生呢…… 　　楚烟心不在焉地戳手机屏幕， 游戏里相同的图案被消掉， 发出庆祝的音效。 　　其实不止陈璟礼对他们现在的关系陌生， 她也并不完全是对对方熟悉和信赖的。 　　离婚……的确是处理这段关系的最佳方式。 　　晚上九点， 楚烟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 杯子里没水了。她拿着空杯子下楼，陈璟礼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面前放着平板，表情严肃。 　　楚烟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倒完水准备离开时，闻到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再看他的头发略显凌乱地堆在头上，正滴滴答答的落水。 　　楚烟：“……” 　　楚烟深吸一口气，“我上去了哦。” 　　陈璟礼点头，像是没感觉到自己滴水的头发。 　　楚烟板着脸上楼，把杯子放到一旁，继续玩手机游戏。 　　等脖子酸疼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包包时发现少了一样物品，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可能落在一楼客厅了。 　　楚烟只能再次下楼，陈璟礼还在餐厅，还在看平板，头发还是湿的。 　　楚烟拿着自己的物品，思索了几秒：距离她刚才下来过去了近半个小时，陈璟礼的头发竟然还在滴水。 　　楚烟轻微茫然，决定提醒一下对方，虽然导致她提离婚的起因就是这种事，但不是已经商议离婚了嘛，即使对方抗拒也无所谓了。她还可以借这件事给陈璟礼分析分析，让他同意离婚。 　　楚烟来到他面前，陈璟礼像是在办公，见到她出现时面露惊讶，似是没听到她下楼的动静。 　　楚烟没有多想，坦然地说：“你的头发还在滴水，上楼吹一下吧，不然衣服都湿了。” 　　她没再说什么这样对身体不好之类的，反正陈璟礼也不会听。 　　唉……一点都不乖。 　　楚烟有点怀念以前那个乖巧听话、任她欺负调戏的小呆瓜了。 　　可惜，同一个人同一张脸，言行举止截然不同。 　　楚烟收起回忆，对他笑了笑准备离开。 　　没想到陈璟礼说：“我不会。” 　　楚烟以为听错了，茫然地问：“什么不会？” 　　“吹头发，”陈璟礼表情看起来不像开玩笑，“太烫了。” 　　“烫？”楚烟眨了眨眼，还是不太明白。 　　“你可以……”陈璟礼缓缓说了三个字，声音仍旧是清清冷冷，语气却有些犹豫和迟缓，“帮我么？” 　　“？”楚烟瞪大眼睛，“我帮你？” 　　陈璟礼抬头，神色冷清如平常，让楚烟怀疑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楚烟挠了挠头发，没多纠结，“好啊。” 　　两人上楼，进了陈璟礼房间。楚烟熟门熟路地找到吹风机，陈璟礼在床边坐下，楚烟打开开关，手指覆到对方头发上时，才明白她在做什么。 　　楚烟一时有些怅然，沉默不语地给对方吹头发。 　　五分钟后，她关掉吹风机，用手指帮对方梳理了一下发型，说：“好了。” 　　“谢谢。”陈璟礼回头说。 　　楚烟愣了愣，把吹风机的线缠好，带着一丝不太理解的困惑，说：“啊……不客气。” 　　两人没有什么话聊，吹好头发后楚烟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陈璟礼重新把吹风机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端详，目光晦暗不明，过了十几分钟才重新放回去。 　　头发半个小时没干违反常理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楚烟并没有察觉。相处一年多，陈璟礼对她了解很深。 　　楚烟表面上看是一个非常独立聪明的女人，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其实非常单纯和好骗。 　　她并不是容易被骗的性格，只是因为信任和熟悉，心思会非常单纯。 　　比如他还没清醒的那一年，其实“骗”了楚烟很多次，她都没有察觉，纵容包容他。 　　虽然楚烟给了时间让他考虑，他也有机会可以思考对策，但真的思考起来，他却发现并没有好的办法可以阻止对方离婚。 　　金银财宝楚烟不在乎，那还有什么可以挽留她？ 　　陈璟礼想到了呆呆傻傻的那一年，楚烟似乎对那个他更为喜欢和在意。 　　陈璟礼回忆了很多两人相处的画面，完全变回过去的傻子，难度很高，他也无法说服自己跨过心理障碍。只能努力……尽量地让自己变得笨一点。 　　比如，不会吹头发。 　　可是……效果好像并不好。 　　陈璟礼有些失望，靠在床头抿着唇思考。 　　……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餐桌边见面。 　　楚烟笑着说：“早上好。” 　　陈璟礼神色淡淡，“早上好。” 　　楚烟坐下，喝了一口牛奶，抬头时陈璟礼刚好坐下，然后她就看到了对方灰色的西装配了一条黑色的领带，还是没有一点花纹那种。 　　“……” 　　楚烟无言了几秒，低下头继续吃饭，然而眼睛不受控制地飘向对方的领带。 　　陈璟礼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视线，淡然自若地用餐。 　　陈璟礼比她吃得快，楚烟还在吃豆包时，对方已经推开椅子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楚烟匆忙叫住他。 　　陈璟礼停下脚步，看向她，“有什么事？” 　　楚烟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陈璟礼没有不耐，安静地等待她。 　　十几秒后，楚烟说：“璟礼啊……你不觉得你的领带搭配有点问题吗？” 　　陈璟礼没有低头看，而是平淡地说：“没有。” 　　楚烟卡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解释道：“你的西装是灰色的，搭配一条纯黑色的领带，有点突兀，和你的外套颜色很不合适。” 　　“是么。”陈璟礼仍旧是不相信的口吻。 　　“是啊！”楚烟点头，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领带，“你应该换一条颜色稍浅的领带，或者带点花纹，不会显得沉闷。” 　　“哦。”陈璟礼应了一声，仍旧是不为所动。 　　两人“对峙”一会，楚烟张嘴，“你不回去换一下吗？” 　　陈璟礼低头理了理袖口，口气淡淡，“没这个必要，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好家伙，还戴了两颗天蓝色的袖扣。 　　这惨不忍睹的搭配。 　　楚烟抚额，“你就这样去公司？” 　　陈璟礼没有任何犹豫，“嗯。” 　　楚烟：“……” 　　“真的不合适，太奇怪了！”楚烟忍不住，“你的下属要笑话你的，快回去换了。” 　　陈璟礼眨了眨眼，缓缓地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好在哪里？”楚烟哭笑不得，把他袖子也抓起来，“你看看，灰色袖口上搭蓝宝石？亏你想得到啊！” 　　“不合适么？”陈璟礼问。 　　“非常不合适！”楚烟说。 　　“我不太了解……”陈璟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惨不忍睹的搭配不是他做的。 　　楚烟瞪眼，陈璟礼坦然自若。 　　“要我帮你重新搭配么？”楚烟问。 　　“好。”陈璟礼回答的异常快。楚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陈璟礼微微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看。 　　楚烟以为他很忙，便直接上了二楼，进了那间客房改造的衣帽间。 　　陈璟礼也跟了上来，没看手机，也看不出到底忙不忙，是否急着离开。 　　楚烟在衣柜前看了一会，把他的领带袖扣甚至是皮鞋都换了，陈璟礼依言全部换上楚烟选的。 　　他慢吞吞地系领带，楚烟看得着急——没接触过不知道，原来陈璟礼私下也不是很聪明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楚烟抱着手臂等他系领带，好不容易系好了，竟然是歪的。 　　楚烟无话可说，“……你不觉得有点歪么？” 　　“有么。”陈璟礼冷着脸。 　　“这里，”楚烟指了指，“左边高右边低。” 　　陈璟礼对着镜子沉默几秒，说：“我没看出来。” 　　楚烟张大嘴，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但陈璟礼表情实在太正常，楚烟也不认为他会故意逗自己。便说：“那我帮你重新系一下。” 　　“嗯。”陈璟礼面无表情，在楚烟低头给他重新系领带时，唇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楚烟很快系好了，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肩肩膀，退后两步，笑着说：“好了。” 　　陈璟礼唇角恢复平直的弧度，眼神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说：“谢谢。” 　　太新奇了…… 　　楚烟不太自然地说：“不用客气，下次你自己要注意。” 　　陈璟礼点了点头，“那我去公司了。” 　　“哦，好。”楚烟应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没动——又来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楚烟动了两下脚步，率先说：“我还没吃完饭，先下去了哈。” 　　“嗯。”陈璟礼声音平淡。 　　楚烟飞快跑了，回到餐厅平复了好一会——不是说要去公司吗？刚才还在看手机，应该挺急的吧？为啥不走？ 　　楚烟一头雾水，心不在焉地继续吃早餐。 　　过了将近五分钟，陈璟礼才重新下楼，一脸和平常没有两样的冷淡和疏离。 　　楚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又的确感觉怪怪的，仍旧说不清具体哪里奇怪，就是…… 　　楚烟抓了抓头发，烦恼地喝牛奶。陈璟礼已经走了，楚烟瞪着自己的杯子，决定换个内容思折磨自己。 　　比如，陈璟礼什么时候考虑好离婚事宜，要不要给他一个期限？ 第五十一章 　　“喜欢就送你。”（二更） 　　今天和平时没有两样， 楚烟上午的工作完成以后就吃了午饭，准备回房间午休时，手机响了。 　　楚烟只能停下脚步接电话， 在沙发上坐下。 　　屏幕上显示陈璟礼的名字，楚烟愣了愣， 接通来电。 　　“璟礼？”楚烟不太相信陈璟礼会特意给她打电话，或许是有事。 　　“嗯。”陈璟礼应了一声， 简短的仿佛电话不是他打的。 　　“有什么事吗？”楚烟语气疑惑。 　　手机里半天没有声音， 楚烟拿开看了看——没挂断啊，怎么不说话？ 　　“在做什么？”陈璟礼突然问。 　　楚烟虽然不明白， 还是诚实地说：“没做什么……在客厅呢。” 　　“吃饭了么？” 　　楚烟眨了眨眼， “吃过了。” 　　“吃的什么？” 　　楚烟把中午的食谱说了一遍， 手机里再次安静下来。 　　“上午……在做什么？”陈璟礼的语气仍旧是正经且清冷的， 就是内容不太正经。这是啥？查户口？ 　　楚烟有点莫名， 说：“上午在工作。” 　　“嗯。”陈璟礼蹦出一个字。 　　楚烟失笑，“到底有什么事？不用铺垫这么长，我们……”我们也挺熟了，好吧，在对方看来可能也没那么熟，所以她话只说了一半。 　　“我上午也在工作，开了两个会。十一点结束工作， 刚刚吃完午饭， 准备去午休……”陈璟礼突然开始报备自己的行程。 　　楚烟一脸懵逼， 开始和他一样蹦一个字， “啊……” 　　陈璟礼顿了顿， “下午一点三十再继续工作， 六点下班， 不加班。” 　　楚烟一头雾水，“好……好的。” 　　熟悉的沉默后，陈璟礼声音似乎低了一点，“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说什么？”楚烟满脸空白，真的跟不上他的思路。 　　又是几秒沉默后，陈璟礼说：“不午休了，马上开始工作。” 　　“别啊！”楚烟条件反射的拒绝，“干嘛不午休？刚才不是要午休一个小时嘛？怎么突然改主意？” 　　陈璟礼声音清冷，“你没有说好。” 　　楚烟：“？” 　　她不止迷惑，还从陈璟礼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满。 　　什么情况？什么好不好？ 　　楚烟犹豫地问了出来，陈璟礼不回答，她思索了一分钟，说：“挺……挺好的，你做的很好？” 　　楚烟本来是跟着对方的话试探的说，没想到陈璟礼立刻就嗯一声。楚烟甚至有种在做数学题、随便写一个答案蒙对了的错觉。 　　“哈……”楚烟干笑一声，不知怎么接话。 　　“……没有奖励么？”陈璟礼又语出惊人。 　　楚烟拿着手机，一脸呆滞，“什么……奖励啊？”又是玩哪一出。 　　陈璟礼声音平静，“以前你都会给他奖励的。” 　　楚烟愣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他说的是谁，说的是以前那个傻子陈璟礼。她顿时哭笑不得，不知怎么扯到以前了。 　　但奖励不是什么大事，楚烟爽快地问：“可以呀，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璟礼又又又不说话了，楚烟立刻说：“我来准备！” 　　她是真怕对方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这场对话她从第一个字开始就没明白。 　　“我来准备，”楚烟重复了一遍，“晚上你回家吃饭是吧？我会和厨房说一声的。” 　　陈璟礼想说不用，但没有说，只是表面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楚烟拿着手机站起来，在客厅走了两圈，又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陈璟礼三个字清清楚楚挂在最上方，时间是五分钟前。 　　没被夺舍，没出错觉，的确是陈璟礼。 　　楚烟觉得……从昨天开始，陈璟礼就有些奇怪了，这通电话更是奇怪的让她完全没有头绪。 　　楚烟刚要回房间，突然想起答应对方的奖励。她思考半天，也不知道什么奖励，干脆自暴自弃地订了一个草莓蛋糕，如果陈璟礼不喜欢她就自己吃。 　　下午很快过去，陈璟礼六点下班，因为一份合同出了点问题，所以推迟了一点时间。路上又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一会，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 　　陈璟礼手里拿着一束散发清香的百合，在门口碰到了佣人。 　　佣人看到了他手里的花，想到了房子里餐厅的情景，友善地说：“大少爷您回来了，少夫人在等您呢。” 　　陈璟礼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进楼。 　　楚烟正托着下巴坐在餐桌边，桌子上除了饭菜还有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陈璟礼怔了征，楚烟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了百合花。 　　她张了张嘴，陈璟礼走过来，把花递给她。 　　楚烟呆呆地接过了，低头闻了一下，说：“怎么想到给我送花了？” 　　“不喜欢么？”陈璟礼问。 　　“喜欢。”楚烟从来不在这种事上矫情，她抬手碰了碰漂亮的花瓣，唇角带笑。 　　陈璟礼目光柔和了一些，“喜欢就送你。” 　　逻辑有点奇怪，楚烟还想继续问时，就看到对方目光落在了蛋糕上。 　　她抱着花，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你以前喜欢吃蛋糕，所以我……” 　　陈璟礼不说话，表情也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我来吃就好。”楚烟补充。 　　“喜欢。”陈璟礼低声说。 　　楚烟惊讶，陈璟礼嘴唇动了动，“一直都……” 　　他没说下去，声音太低，楚烟也没听清，便瞪大眼睛一脸认真。 　　“我一个人吃不完。”陈璟礼换了话题。 　　“哦哦，我可以吃一半。” 　　“嗯。”陈璟礼没有脱外套，在厨房洗了洗手便准备吃饭。 　　所以餐桌上形成了非常诡异的一幕——陈璟礼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地吃草莓蛋糕。 　　楚烟把花放到餐桌的角落，打算吃完了修剪一下装瓶。看到陈璟礼安静地吃蛋糕，她突然有种熟悉感。 　　楚烟出神了几秒，也低下头一起吃蛋糕。 　　整个用餐过程仍旧是安静而沉默的，楚烟甚至想象不出上午对方是怎样给她打的电话，又是怎样说出来那番话，还导致她订了一个小蛋糕当奖励。 　　事情发展越来越怪异了。 　　晚餐后，楚烟没有事情，把鲜花修剪好插瓶后，便拿着平板去了客厅，打开一档娱乐频道，里面正在播放综艺节目，不时传出明星的笑声。 　　陈璟礼饭后接了个电话就上楼了。 　　楚烟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渐渐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吸引，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陈璟礼下楼时快十点了，楚烟又换了一档综艺看，不时跟着笑。 　　楚烟先是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转头一看，陈璟礼站在旁边，穿着深色的睡衣，身上不只有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楚烟目光上移，在对方头上停留几秒——头发柔软蓬松，很明显是刚清洗过又吹干。 　　楚烟张了张嘴，陈璟礼说：“十点了。” 　　“是啊。”楚烟呆呆附和。 　　“该休息了。”陈璟礼脸上没表情，“早点休息，不熬夜，不加班。” 　　“好……好的。”楚烟关掉电视，站起来。 　　陈璟礼没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看的楚烟心里发毛，小心地问：“还有什么？” 　　“没有了。”陈璟礼转身上楼。 　　楚烟莫名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他想说什么？为什么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 　　楚烟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跟在对方身后。 　　房间门口，陈璟礼：“晚安。” 　　“晚安晚安，你——” 　　“啪！”陈璟礼的房门关上了。楚烟懵逼，哭笑不得，谁能告诉她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啥？为什么对方一副“生气”的样子，虽然陈璟礼时常都是生气的样子…… 　　楚烟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回了房间洗澡休息。 　　…… 　　第二天早上，陈璟礼又是一身奇怪的搭配。楚烟没什么意外地帮他重新搭配，中午对方又打了电话，内容和昨天差不多，晚上六点左右回家，两人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各忙各的，偶尔会在一楼碰到。 　　楚烟起初没察觉什么，虽然陈璟礼行为有些奇怪，但两人在离婚商议期，她并没有多余的想法。而随着这样的生活逐渐拉长，两人甚至还在一个周末的晚上一起下厨做饭。陈璟礼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不甚熟练地给她打下手，切葱时差点切到手指，楚烟拿过菜刀，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好笨呀，小笨蛋，笨蛋璟礼。” 　　话音刚落，她就清醒了，立马拿着菜刀后退两步，解释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我随口说的……”没有把你当成小傻子。 　　楚烟也是这时突然想起来，距离她和陈璟礼提离婚过去了一个月，她竟然有十多天没有想起离婚这件事了。 　　近期她和陈璟礼每天一起吃早饭和晚饭，对方中午会莫名其妙打电话报备行程，她稀里糊涂地给对方买各式各样的甜点，晚上饭前或饭后吃。陈璟礼回家会带一束鲜花，有时是百合，有时是桔梗。 　　家里的餐桌每天都会摆着不同的鲜花。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楚烟本来就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向来是今天快乐、不想明天的烦恼，提离婚以后，陈璟礼如果“任性”，孩子气，她会苦恼。陈璟礼如果听话，懂事，她就不烦恼，不会主动散播负面情绪。 　　而现在，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危险”，她的状态很危险。 　　楚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月的确过得很开心，如果特意去回想，她会发现此时两人的关系和生活状态像极了去年——陈璟礼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 　　楚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是她的忽视还是其他原因导致，总归……是不正确的。 　　她和陈璟礼……是要离婚的。 　　楚烟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没有和往常那样给陈璟礼重新搭配衣服。陈璟礼虽然没说什么，但气场低沉。饭桌上谁都没说话，吃完饭后，陈璟礼沉着脸离开。 　　楚烟看了看他的背影，最终没说什么，苦恼地叹了口气。 　　陈璟礼到了公司就重新换了领带和西服，秘书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老板一身奇怪搭配来公司，周身都是好久不见的低气压和不悦，便都紧张起来。负责重新选西装和领带袖扣的秘书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对方那双冷若寒潭的眼睛。 　　楚烟没有考虑多久，在“清醒”的第三天，就找陈璟礼谈话了。 　　他们和谐相处了近一个月，绕是陈璟礼对楚烟了解，对目前的进展满意，也不明白楚烟态度突然变化的原因。 　　好像在躲他…… 　　陈璟礼在办公室皱着眉思索，甚至没有心思工作，助理进来了好几趟，他才明白半个小时后有一个会议，只能冷着脸去会议室。 　　下班的时候，他还是买了一束花，满天星和白玫瑰。 　　楚烟没有接他手里的花，微微低着头像在想事情。 　　陈璟礼垂下手，安静地等待。 　　“璟礼……”楚烟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已经一个月了？应该考虑好了吧？” 　　陈璟礼面无表情，捏着花杆的手指狠狠收紧。 　　“或者你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能考虑好？要不……”楚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像是寒潭，冰冷沉静，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考虑好，”陈璟礼冷漠地说，“我也永远不会考虑好。” 　　“没有期限。” 　　说完转身就走，楚烟怔了征，等追上去时，陈璟礼已经开车离开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茫然无措。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方才还在对方手里的白玫瑰和满天星。 　　楚烟神情复杂，把花捡了起来，低喃道：“怎么丢在路边了……” 　　楚烟回房子，像这一个月的每一天，认真修剪多余的枝叶，把花放进装了清水的玻璃瓶。 　　晚饭时间，陈璟礼走了，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情，也没有胃口吃饭，晚餐便一口未动地被佣人收走了。 　　楚烟仍旧坐在餐厅，趴在桌子上看鲜花。 　　时针慢慢移动，指向了十二——楚烟拿出手机，没动静，看向门口，没动静。 　　她搓了搓脸，起身回房间。 　　这样才是对的，才符合正常的离婚程序。明天再联系一下陈璟礼，如果仍旧不同意离婚，那她或许该咨询一下律师了。 　　楚烟闭上眼，在入睡前想到了对方每天抱一束鲜花回来的场景。 　　无论是花还是蛋糕，和陈璟礼都是违和的。明明早已考虑好了离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和对方过了一个月像极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 　　楚烟脑海里找了一堆理由，意识昏沉时，不得不承认，这些理由都不对。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完全没有头绪，也找不到理由。 　　烦。 第五十二章 　　“你会走，你要抛弃我。” 　　陈璟礼在路边停了车， 手指紧紧抓的方向盘，愤怒、无措、茫然，以及深深的挫败感。 　　做什么都没用， 还是要离婚。 　　他要怎么做，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 　　陈璟礼靠到椅背上，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行人和车流发呆。 　　他不知去哪里……回公司？ 　　陈璟礼眉宇间浮现厌倦， 轻轻闭上眼， 最后还是回了公司。 　　很可笑，无处可去时还是去了让他越发厌烦的公司。 　　…… 　　楚烟知道肯定联系不上陈璟礼， 但还是在第二天早上给他发了信息， 不出所料没有回复。 　　楚烟不意外，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后就约了律师。律师建议如果想尽快离婚， 还是尽量征求配偶同意， 直接办理手续最方便。如果配偶执意不离婚，那么只能起诉，对方无过错的情况下，第一次不会判成功，要等六个月后再次起诉离婚，才能成功，或者现在开始分居两年， 起诉离婚。 　　说来说去， 只能起诉。 　　楚烟不想和陈璟礼走到这一步， 律师问她男方是否有过错， 尤其是出轨等严重破坏夫妻感情的过错。 　　楚烟摇头， 律师所有举的例子， 陈璟礼全部没做过， 甚至还拟过赠送财产的合同，财产包括所有婚前收入。 　　律师表情复杂，从各方面看对方都没有离婚的理由，但他们当律师的见识多，感情这种事，外人看不真切，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律师没有多劝，只是让她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来找她，准备材料向法院起诉离婚。 　　楚烟离开时还有些恍惚，在公交站台坐了好一会，然后给陈璟礼打电话，没人接。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把咨询律师的事说了，信息的最后写到：璟礼，我不希望这段婚姻最后的画面是在法庭上，不要任性了，和平的结束，好吗？ 　　发送信息时，楚烟苦笑了一声，她从来没想过会在陈璟礼身上用到“任性”“孩子气”等话语，但事实就是，在离婚这件事上，陈璟礼出乎意料的孩子气，让楚烟迷惑。 　　陈璟礼收到信息时正在开会，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把手机交给秘书，而是自虐一般等着楚烟的消息。 　　他知道，楚烟肯定是会联系他的，也会说出和之前一样让他难受和痛苦的话。 　　陈璟礼面无表情扫了一眼短信的内容，耳朵里听着员工们的汇报，生生熬到结束，布置完工作计划便离开了，没人发现他抓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浮现，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陈璟礼克制所有情绪回了办公司，把短信内容看了好几遍。按住额头，狠狠揉太阳穴。 　　晚上有个应酬，和合作方吃饭。合作方是个白酒爱好者，一见面就倒了小半杯白酒，开心地热场子。 　　陈璟礼其实不太出席这种场合，敬酒环节也大部分是助理和秘书挡下。 　　陈璟礼今天带了两个助理，面对合作方的敬酒，却全数接受，氛围正浓时，服务员分别端上红酒和啤酒，陈璟礼便一杯接一杯，红白啤混着喝。 　　两个助理看得胆战心惊，几次帮忙挡酒，陈璟礼全部拒绝。 　　合作方不敢勉强陈璟礼，甚至还调侃岱安集团员工福利好，助理不用替老板喝酒。 　　陈璟礼不置可否，淡淡回应了两句，便接着喝。合作方十分开心，甚至把早已谈好的价格降低了两个百分点。 　　助理们兴奋，陈璟礼却没什么表情，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中途出去了一趟，步伐稳健，看不出异常，回来时眼角微红，脸色苍白，但仍旧没有醉了的模样。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陈总原来酒量这么好啊！ 　　饭局结束后，众人都走了，陈璟礼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动，助理担心道：“陈总，您还好吗？” 　　陈璟礼嗯了一声，闭了闭眼，“我去一趟洗手间。” 　　十分钟后才回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脚步也开始虚浮。 　　两人赶忙搀住他，陈璟礼像是突然醉了，完全站不住。好不容易上了车，一个助理问：“您去哪里？回家吗？” 　　“回家？”陈璟礼声音低沉，重复，“回家……” 　　助理拿不准他的意思，“还是回公司？” 　　陈璟礼闭上眼，“回家……回陈家……” 　　回楚烟在的那个家。 　　“好的。”助理说着发动车子，因为担心他喝多了不舒服，一路开的很慢，到陈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家人自然已经睡了，助理们扶着陈璟礼进楼。楚烟还没睡，听到动静下楼，看到陈璟礼一脸苍白的被人搀扶，楚烟当即眼前发黑，心脏收紧。 　　闻到浓浓的酒精味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快要跳出口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楚烟上前，两个助理打了声招呼，说：“晚上和合作方吃饭，陈总喝的有点多……” 　　楚烟点了下头，还没说话，陈璟礼就挣开助理的搀扶，往楚烟那边走。因为脚步不稳，刚走两步就往地上摔，楚烟下意识扶他，陈璟礼扑到她身上，接着两只手铁钳一样牢牢抱住她，头靠在她肩上，重新闭上眼，轻声叫：“楚烟……” 　　在场的三人都呆了，楚烟被陈璟礼抱在怀里，过于亲.密的姿势让她有些无措，然后看到两个助理双双瞪大眼睛。 　　楚烟犹豫几秒，手放在对方后背轻轻拍了拍，顺便固定他的姿势。 　　“麻烦你们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家休息吧。”楚烟对助理说。 　　助理们忙点头，转身离开了。 　　“不要走，”陈璟礼低喃，“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婚……求求你……” 　　楚烟身体僵住，轻轻抚他的后背，“我没有要走，你需要先坐下吗？” 　　“不要，”陈璟礼拒绝，“你会走，你要抛弃我。” 　　楚烟无奈，“我怎么是抛弃你？你可是……” 　　你可是岱安集团的继承人啊。 　　楚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陈璟礼脸颊在她肩上蹭了蹭，“我要怎么做，你才不离开？” 　　楚烟心情复杂，“和这个没关系，我们应该要离婚的。” 　　“为什么？”陈璟礼委屈，“为什么要离婚？我不喜欢，我讨厌，我……”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说，可惜喝了酒的大脑不甚清醒，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我……我好努力，我真的尽力了，可是……” 　　“可是没有用，我好笨，”陈璟礼喃喃道，“我太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楚烟回忆这一个月陈璟礼的种种反常行为，终于明白了。 　　“每天和我报备行程，要求我夸你，不加班不熬夜，还有衣服不好好穿……”楚烟叹气，“你是故意的吗？” 　　陈璟礼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我太笨了，都没有用。” 　　楚烟失笑，赞同：“的确太笨了。” 　　陈璟礼沮丧，环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一些，接着又用更大的力道把楚烟抱着。 　　楚烟十分无奈，但没有阻止他。 　　“我不要离婚，不要你走，”陈璟礼又开始说，“不要抛下我……不要。” 　　楚烟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谈好吗？你先去休息。” 　　“不要。”陈璟礼仍旧回绝。 　　“那你在沙发上坐下，我给你拿解酒药和毛巾，擦擦脸，不然明天你会很难受。” 　　陈璟礼缓缓松开手，楚烟忍不住道：“乖。” 　　“我乖，你会不离开吗？”陈璟礼问。 　　楚烟沉默，此时他的眼角更红了，不知是醉酒还是其他原因。 　　“松开手，我去拿药。”楚烟轻哄。 　　陈璟礼放开她，在沙发上坐下。楚烟拿了热毛巾和解酒药，先给他擦脸。 　　陈璟礼仰着头看他，漂亮乖巧的就像从前。 　　楚烟一时有些恍惚，陈璟礼开口：“烟烟。” 　　楚烟手一抖，险些把毛巾丢地上。 　　她稳了稳心神，嗯了一声，说：“闭上眼。” 　　“好的。”陈璟礼闭眼，听话的让她擦脸。 　　楚烟心情复杂，又给他擦了擦手。 　　陈璟礼全程没有反抗，听话的像一个洋娃娃。 　　楚烟掰下一颗解酒药，倒了半杯温开水，“吃药。” 　　陈璟礼目光灼灼：“我讨厌吃药。” 　　楚烟失笑：“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不怕吃药不怕打针？” 　　陈璟礼垂下眼，声音落寞：“我怕的。” 　　楚烟愕然，陈璟礼又抬头，说：“我乖乖药，你可以留下来吗？” 　　又绕回了这里…… 　　说实话，在此之前楚烟是不太明白陈璟礼为何执意不离婚的。他清醒以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楚烟看着他，有时熟悉有时陌生，她看不清对方的心，所以自作主张地给对方扣上了一顶不在意自己的帽子。 　　现在看来……或许是她的认知出了错。 　　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说到底，楚烟也是考虑过和陈璟礼继续这段婚姻。只是陈璟礼太难猜，性格莫变，她只能离婚。人非草木，她也不是没有心，不可能对两人拥有过那段时光果断放下。 　　沉默过后，楚烟说：“你先把药吃了。” 　　陈璟礼张了张嘴，像是想反抗，但最终还是把药吃了进去，慌乱地喝水，喝得太急呛住了，狼狈地咳了起来。 　　楚烟忙他拍后背，陈璟礼语气难过：“好苦。” 　　楚烟无奈，“药哪有不苦的？良药苦口，能治病就好。” 　　“哦。”陈璟礼点头，表情像极了以前。 　　楚烟心软的一塌糊涂，也乱的一塌糊涂。 　　她又叹了口气，说：“吃完药了，上楼休息吧。” 　　她起身，伸出手。 　　陈璟礼盯着她的手半晌，乖乖放进去。楚烟拉着他起身，陈璟礼步伐还是不稳，一大半重量压在楚烟身上，上楼时还是不小心摔倒了。 　　陈璟礼坐在楼梯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 　　“摔疼了吗？”楚烟担心，连忙蹲下来查看。 　　陈璟礼举起手，嘴角往下扁：“疼。” 　　楚烟看看他的腿，又看看他的手，最终选择相信他。轻轻握住，揉了揉，又吹了吹，问：“好些了吗？” 　　陈璟礼更呆了，诚实地说：“好了。” 　　“小傻子。”楚烟笑了一声，重新把他扶起来，这次不敢走得太快，两人和残疾人一样，上个台阶都废半天劲。 　　好不容易进了卧室，陈璟礼躺在床上，楚烟把他的鞋子袜子和外套脱了，长长舒了一口气，疑惑：看着高高瘦瘦，怎么还挺沉。 　　楚烟摇了摇头，打算再给他擦一下脸，陈璟礼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楚烟柔声说：“我给你拿热毛巾，你眼睛都红了，很不舒服吧？擦一下会好些。” 　　陈璟礼表情纠结，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楚烟拿了毛巾回来，给他把脖子和手腕都擦了擦。全部收拾完已经快零点了，楚烟在床边坐下，说：“睡吧。” 　　陈璟礼看起来的确很困了，却固执地睁大眼，一眼不错的盯着她。 　　楚烟摸了摸他的脸，“我不走。”等你睡了再走。 　　陈璟礼到底抵不过醉意和疲惫，很快睡着了。 　　楚烟在床边陪了他很久，时针指到一时才离开。然而回到房间也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陈璟礼那几句话： 　　“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不要走。” 　　楚烟失神……在对方看来，离婚是抛弃吗？ 　　可她……在过去的几个月并没有看到陈璟礼的这些想法。是藏得太深，还是…… 　　楚烟大脑一片混乱，陈璟礼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也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没办法平静。 　　最后还是放不下心，去隔壁房间查看对方的情况。 　　陈璟礼同样睡的不好，眉毛狠狠地皱着，嘴里像在说什么，楚烟低头去听。 　　“不要……”陈璟礼像是困在梦魇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不要什么？ 　　楚烟抿了抿嘴唇，不要离婚吗？ 　　她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对方的眉心，轻轻揉揉。陈璟礼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眉心缓缓舒展，表情平静，不再做噩梦。 　　楚烟又等了十几分钟，看对方没再说梦话，便离开了，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才睡着。 第五十三章 　　“我不想和你当朋友。”（二更） 　　虽然前一晚没睡好， 但楚烟第二天还是早早的起来了，陈璟礼还在睡。 　　楚烟吃了早饭后去房间看他，仍旧没有醒的迹象， 便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的秘书打了通电话，帮陈璟礼“请假”， 说身体不舒服，上午不去公司， 如果有急事可以联系她， 她会通知陈璟礼。 　　秘书哪敢说不，带着十二万分的好奇挂了电话， 和同事叽叽喳喳的讨论老板怎么了， 突然身体不舒服， 还是老板太太打电话通知呢， 嘿嘿嘿。 　　楚烟不知道这些小事， 她大约隔半个小时会来房间看一下，陈璟礼睡得很沉，昨晚又折腾到零点。 　　楚烟看着他睡着后褪去冷漠和凌厉的五官，一时有些失神，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半晌叹了口气离开了。 　　再过半个小时来查看时，陈璟礼已经坐在床上了， 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楚烟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 　　她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陈璟礼抬头， 看到她时目光闪了闪， 没有说话。 　　“醒了？”楚烟把温开水放在床头， 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因为你一直没醒，所以我自作主张帮你给公司请了假，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适。”陈璟礼开口，声音低哑，还咳了几声。 　　楚烟推了推杯子，“喝点水。” 　　陈璟礼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放下后不适地揉眉心。 　　楚烟忍了忍，还是说：“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陈璟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楚烟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问：“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陈璟礼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楚烟愣神。 　　陈璟礼抿了抿唇，说：“记得。” 　　楚烟点头，“记得就好，那我们来好好谈一下。” 　　陈璟礼张嘴，楚烟飞快补充：“不许逃避！” 　　陈璟礼闭上嘴，楚烟笑着吐槽：“这么大个人了，也是大集团的总裁，怎么一遇到事就逃？玩消失？” 　　陈璟礼想解释，但他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重新低下头。 　　楚烟叹气，说：“我先和你道歉，以前可能是我误会了你，你对我……” 　　楚烟不知该如何表达，和对方说“原来你对我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有点难为情啊，楚烟决定跳过这句话，直接道歉：“总之是我误会你了，但我离婚的想法仍旧不变。” 　　陈璟礼肩膀垮得更低，楚烟声音温和，“但是离婚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有时间随时能见面，这样的关系比夫妻更适合，也更舒适呀。” 　　陈璟礼没有抬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十分直白：“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楚烟讶然，陈璟礼补充：“朋友太陌生。” 　　楚烟不明白陌生在哪里，说：“可是和我们现在差不多啊……如果有时间，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只是换了一种关系而已。” 　　“不一样。”陈璟礼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楚烟想了想：“我们的婚姻……其实是不太正常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当初结婚是因为……也算各取所需吧。” 　　楚烟有些不自在，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正常的婚姻是有爱的，相爱才会结婚。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的，璟礼。”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陈璟礼却反驳道：“有感情。” 　　他表情认真，眼神严肃。 　　楚烟忍俊不禁，解释：“爱情只是感情的一部分，我们没有爱情。”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我们之间可以是亲情、友情……但不是爱情哦。” 　　陈璟礼看着她，表情不像开玩笑，仍旧固执：“没有区别。” 　　楚烟失笑：“怎么没有区别？区别太大了。爱情可以结婚，亲情只能当亲人，友情只能做朋友。” 　　陈璟礼眼里露出一丝茫然，气氛突然陷入沉默。 　　楚烟努力思考怎么继续谈话，突然听到陈璟礼失落地说：“你曾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楚烟怔住，她的确说过这句话，没想到陈璟礼还记得。 　　楚烟有些慌乱，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可我也说过，你要乖，你乖我才不离开。但是……” 　　她对天发誓，真的不是翻旧账，只是描述一个事实。 　　陈璟礼头垂得更低，高高的个子坐在床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落寞的大型犬。 　　“我错了……”陈璟礼有些无措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很难接受那样的自己，像个废人，没有用的废人……” 　　楚烟心里一紧，立马说：“谁和你说的？谁说你是废人的？那时你虽然脑子不清醒，但不该是肇事司机的错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傻了又没伤害别人，不过是一日三餐需要照顾一下，他们……” 　　他们却连最基本的照顾都不愿意给，楚烟一时有些情绪失态。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陈璟礼表情征楞。 　　“反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楚烟说，“而且你那时候多可爱啊，像个小狗狗。我没有说你是宠物的意思，只是表达那时候的你很可爱，根本不是废人。” 　　说到这个词楚烟火气又上来了，问：“谁骂过你废人？” 　　陈璟礼心跳快得不像话……很多人骂过，陈正祥和于曼骂过，比他小很多岁的妹妹也骂过，甚至给自己送餐的佣人同样骂过。 　　包括他自己，在清醒后也认为那时的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甚至应该在那场车祸里死去，好过连基本生存都做不到，废人一般浑浑噩噩。 　　但是……楚烟说他不是废.物，是很可爱的小狗狗。 　　陈璟礼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抓住身.下的床单。 　　“谁说的？是不是爸妈？还是那群佣人？”楚烟追问，目露凶光。 　　陈璟礼缓缓道：“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楚烟气炸了，忍不住起身狠狠戳他脑门，“你就应该和那时候一样，虽然傻了吧唧，但性格一点都不沉闷。谁给你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理念？这是PUA明白吗？打压你，让你从心里认定自己不好！” 　　陈璟礼表情呆：“PUA？” 　　楚烟点头，“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让你陷入自我怀疑的误区。什么废人？你四肢健全，既会做饭又能打扫卫生，哪里像废人啦？” 　　好吧，做饭是给她打下手，打扫卫生是和她一起。但是……但是也可以证明一点不废嘛！ 　　“废人指的是身体有残缺，先天或后天导致不能独立自主，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呀。一个人的价值不是别人可随意评判的。”楚烟长篇大论，一定要把陈璟礼的错误想法纠正过来。 　　陈璟礼人生观的确动摇了，他身边也有朋友，但这些话他从未说过，朋友自然也不了解他这些错误的观念。 　　陈璟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楚烟提醒：“以后不可以说自己是废人，听到没有？” 　　陈璟礼楞楞的点头。 　　“你这么高，长得也好看，家世显赫，前途无量，要自信呀！”楚烟不停灌鸡汤。 　　“好……”话题越走越歪，陈璟礼呆呆回应。 　　“嗯。”楚烟满意，“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陈璟礼脸色微变，眼中神采渐渐消失，“我以前做错了，我会改，我会努力，你不要……” 　　不要抛弃我。 　　虽然他做好了向对方坦诚一切的准备，楚烟也不赞成他否定那时的自己，但多年的家庭教育和成长环境还是让他很难在清醒状态下完全坦诚。 　　太难了…… 　　陈璟礼无助，是不是还是没有用，还是搞砸了，楚烟还是要走，还是……不要自己。 　　他闭了闭眼，缓缓调整混乱的呼吸。 　　楚烟被他这一番坦诚的道歉搞懵了，半天才说：“你怎么还是钻牛角尖？刚才说的都忘了是吧？” 　　陈璟礼恢复茫然，楚烟没好气地说：“离婚后又不是断绝来往了，我改变想法了呀，我们可以当朋友，当好朋友，和之前、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多区别，随时可以见面，一起玩。离婚对我们的关系影响不大，甚至更有利呢。” 　　没了夫妻关系的束缚，楚烟觉得彼此相处起来更自在，毕竟陈璟礼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小傻子了，是一个正常、健康的成年男性，夫妻身份什么的……的确不合适了。 　　陈璟礼沉默不语，固执地让楚烟头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执着这一纸婚约，怎么也说不通。 　　楚烟决定改变策略，问：“你爱我吗？璟礼？” 　　陈璟礼征住，没有立刻回答。 　　楚烟了然，说：“你看吧——” 　　“爱。”陈璟礼说，神色逐渐严肃。 　　这次换楚烟愣住：“什么？” 　　“我爱你。”陈璟礼重复，没有玩笑的成分。 　　楚烟想笑，但笑不出来，勉强道：“不……不是的，陈璟礼你……” 　　“对我来说你很重要，你最重要，我想把所拥有的一切都送给你，”陈璟礼一字一顿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一想到你会离开，这里……心脏就会很疼，像生了病……” 　　陈璟礼语气冷静：“你是珍宝，我想永远放在心里呵护……楚烟，你说这是爱吗？” 　　楚烟心神俱震，表情空白。 　　“我想把你关起来，锁在家里，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了，”陈璟礼声音低下去，“可是你会不开心，我不能这也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永远留住珍宝。” 　　楚烟久久不能言语，珍宝……只有曾经的楚明德和宋冬玥说过，宋冬玥还没去世前，两个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烟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是珍宝，我们要永远疼爱烟烟。” 　　楚烟突然眼睛酸涩，声音沙哑：“璟礼……” 　　“你不信吗？”陈璟礼难过，“可是我要怎么证明……” 　　“因为我做错了事，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楚烟艰难地反驳，“不是的……” 　　陈璟礼情绪低落，抿了抿唇，终于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的家人和父母并没有教会我这一点，我也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爱情的具体呈现。” 　　这一番话无疑让楚烟更加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收紧，“怎么会……” 　　陈璟礼情绪有所收敛，说：“他们是商业联姻，我的童年是在陈……父亲身边度过，一家人极少团聚。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婚了。我一直以为婚姻就是这样的，所以我……” 　　他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只是想告诉对方，他真的不懂正常的婚姻和爱情是什么样的，他不知该怎么挽留对方，只能笨拙地摸索，尝试。 　　当然，结果还是失败的。 　　陈璟礼吐了一口气，楚烟从震惊里回神，说：“没关系，以后会更好的，你有光明的前程，将来也会遇到让你真心喜爱的女人……” 　　“不是的。”陈璟礼声音不变，“没有以后，也没有将来。” 　　楚烟没说话，陈璟礼轻声道：“没有你，我的未来会更糟糕，我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永远不会。” 　　我只要你，我只爱你，没有别人，没有未来。 　　如果楚烟离开，他会被永远地困在这一天，困在这段已经结束的婚姻里。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楚烟执意要离开，那么他宁愿不清醒，一直傻下去。 　　如果从没有得到过，他不会奢望感情和陪伴这种奢侈物。但真真切切得到过，再让他失去。 　　陈璟礼很难接受。 　　“你教我，”陈璟礼说，“你教我什么是爱，好不好？我会认真学，努力学，不会让你失望。” 　　虽然努力镇定，但声音还是带了一丝慌乱。 　　“不要这么快给我判刑，给我时间证明，我会证明对你的感情……楚烟。” 　　“如果那时候你仍旧坚持离婚，我答应，”陈璟礼艰难地说，我答应和你离婚。” 第五十四章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 　　楚烟犹豫， 没有回答。 　　陈璟礼手心出汗，紧紧盯着她。 　　过了几分钟，楚烟说：“好……但你要信守承诺， 如果到时候我坚持离婚，你不可以反悔。” 　　“嗯。”陈璟礼点头， 随即下床，来到楚烟面前。 　　楚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陈璟礼眼里像是有笑意。他在楚烟面前站定， 微微俯身，声音还带着醉酒后的沙哑， “我先去洗澡， 你不要离开， 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楚烟眼睛转了转， “……好。” 　　陈璟礼唇角提起很小的弧度， 整个人虽然疲惫，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等一下我们一起吃早饭。” 　　楚烟：“……” 　　她伸手，指了指手腕，“早上十点了，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陈璟礼征了几秒，说：“那……不吃早饭了，一起吃午饭。” 　　楚烟瞪他， “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 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 今天胃不难受吗？早饭可以少吃一点， 垫一下胃。” 　　陈璟礼从善如流， 乖顺的不像话， “好。” 　　楚烟呆了呆， 似乎不太适应对方这个样子。 　　她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说：“快去洗澡吧，一身酒味。” 　　陈璟礼：“嗯。” 　　他站直身体，往浴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突然问：“楚烟……你爱我吗？” 　　楚烟愣住，随即沉默。 　　陈璟礼知道了她的答案，眼神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说：“没关系，我爱你就好。” 　　楚烟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陈璟礼却继续喃喃补充：“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好……” 　　“不是的……”楚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以对，“你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 　　陈璟礼眼睛亮起来，追问：“多重要？” 　　楚烟缓缓道：“很重要。” 　　陈璟礼唇角的弧度更明显，又嗯了一声，“不要走，等我。” 　　楚烟哦了一声，陈璟礼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 　　楚烟猛的收回视线，思考：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对方？而且洗澡而已，她为什么不可以离开啊？ 　　楚烟自我解释一通，大大方方离开了房间，去了一楼倒了杯水喝，到底还是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玩。 　　证明对她的感情？ 　　楚烟迷茫，怎么证明？他爱她？ 　　楚烟眨了眨眼，并不相信陈璟礼这句话。她相信陈璟礼对她的确有感情，但应该和自己一样，是亲情或友情，毕竟愉快相处一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她意外的是陈璟礼毫不犹豫的一句“我爱你”，他真的明白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吗？ 　　是为了挽留她，而信口说出来的吧？哪有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 　　楚烟虽然也没什么经验，但多少还是可以从影视剧、周围同学等身上了解，爱是…… 　　反正不是她和陈璟礼这样的。 　　楚烟嘀嘀咕咕，把陈璟礼的“表白”抛到脑后，思索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什么时机适合再次提离婚。 　　不过现在两人也算是说开了，她对离婚这件事执念没那么深了，陈璟礼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吧，反正早晚是要离婚的，时间早晚而已。 　　楚烟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观点表示肯定，接着心安理得继续玩手机小游戏。 　　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个人，在她正要通关时，手机突然被抢走。 　　楚烟吓了一跳，立马坐起来，看到了沙发旁边的陈璟礼。 　　男人已经换了新的衬衫西裤，头发吹的柔软蓬松，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 　　陈璟礼嘴唇紧抿，神情不明，眼神带着淡淡的控诉。 　　楚烟莫名有点心虚，“我……我……” 　　“为什么不等我？”陈璟礼问。 　　楚烟解释：“我在等啊，我又没出门，这里不也是家吗！” 　　陈璟礼对上她坦诚的目光，半晌说：“哦……我去吃早饭，你陪我。” 　　楚烟想拒绝，陈璟礼直接拿着她手机走了。 　　“我的手机……”楚烟伸手，只能跟在对方身后去了餐厅。 　　陈璟礼给她倒了一杯牛奶，楚烟捧着杯子小口的喝。 　　陈璟礼还是缓慢优雅地用餐，只是吃了一半，突然问：“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楚烟险些被牛奶呛到——怎么话题又回到这里了！ 　　楚烟故作镇定，说：“就是……喜欢。” 　　陈璟礼虚心好学：“喜欢和爱一样？” 　　“当然不——”楚烟下意识说，接着大脑宕机，想敷衍过去，“……也差不多吧。” 　　“我觉得不一样。”陈璟礼诚实地说。 　　“哪里不一样了？”没经验的楚烟不满对方竟然懂的比她多。 　　“不知道。”陈璟礼神色坦然，眼里带笑，“直觉。” 　　楚烟放下杯子，抱着手臂——她怎么觉得陈璟礼自从和她坦白以后开始“放肆”了呢？瞧瞧刚才那个眼神，是在嘲笑她呀！ 　　楚烟不说话了，陈璟礼搅了搅咖啡，状似随意地问：“你前男友是做什么的？” 　　“什么前男友？”楚烟莫名其妙，“我没有前男友。” 　　陈璟礼哦了一声，缓缓喝了口咖啡，说：“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楚烟纳闷。怎么又回到了之前说话听不懂的阶段。 　　“我也没有前女友。”陈璟礼温声说。 　　“！” 　　楚烟张了张嘴，“我……我又没问你。” 　　“是我想告诉你，和你无关。”陈璟礼从容道，“毕竟我们现在合法夫妻，我认为有必要了解一下对方过去的感情史。” 　　陈璟礼对她太了解，几乎立刻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接着换了话题：“我下午要回公司，晚上不一定回来吃饭，到时候会和你说。” 　　“不用，你和佣人……”楚烟话刚说了个开头，陈璟礼就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以前被拒绝后不满和冰冷，他自若地说：“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我去回一下电话。” 　　楚烟只能说说：“哦哦，好。” 　　陈璟礼笑了笑，拿着手机离开了。 　　楚烟坐在椅子上呆了呆，觉得现在的陈璟礼有点像过去的小傻子和冷漠疏离继承人的结合。 　　她眨了眨迷茫的眼，重新拿起手机玩游戏。 　　…… 　　中午吃了饭以后，陈璟礼就回了公司。处理完上午堆下来的工作，直接吩咐秘书：“帮我买几本书。” 　　秘书恭敬地拿着平板，表情认真，“您说。” 　　陈璟礼却沉默下来，秘书思索：老板不记得书名了？那她怎么才能帮到对方，度过这种尴尬的时刻？ 　　秘书还在回忆这段时间进行的项目，从这里面入手或许可以窥得上司的心里。 　　“是不是《建筑……”秘书刚说了书名的两个字，就听到她的老板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市面上热销的爱情小说和专家书籍，买好了放我桌子上。” 　　“爱爱爱情小说？”秘书震惊。 　　陈璟礼口吻冷淡：“买不到？” 　　“买的到！买的到！”秘书立马说，接着又问：“专家书籍指的是……” 　　陈璟礼视线淡淡扫过来，秘书立马明白：“好的，陈总，我会尽快帮您准备好！” 　　陈璟礼嗯了一声，秘书捧着平板，平板里准备记录任务的文档还是空白的。 　　她精神有些恍惚，回到工位在电脑里打开最大的图书网站，直接用关键词搜索，跳出来榜上热销的爱情小说，又用关键词检索，找到卖的最好的情感专家书籍，最后恍惚地下单，买了将近二十本，第二天就送到了。 　　同事和她一起搬书，艰难地说：“买的什么呀？这么沉？” 　　秘书说：“……书。” 　　同事：“什么书？谁看？” 　　秘书深吸一口气，按下电梯楼层，“陈总。” 　　“陈总要考什么证吗？看这么多书？” 　　秘书呆住——考证？这全都是谈恋爱相关的书呀，他们老板是追女孩子用？不过不是已经结婚了吗？那是离婚开启第二春了？ 　　秘书不敢说这些书是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生怕破坏老板高冷的气质，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两人一起把书搬到陈璟礼办公桌上，摞起来有半人高。 　　同事崇拜地说：“陈总不亏是陈总，这么忙碌还不忘学习，我们岱安集团以后一定会在陈总的带领下越来越辉煌！” 　　“闭嘴，赶紧走吧！”秘书哭笑不得，拉上同事快步出门，生怕一会碰到陈璟礼。 　　陈璟礼来公司后看到了这些书，他没有动，先开始工作。午休的时候拿过来翻了翻，面无表情，一目十行。 　　偶尔在电脑里搜索，看到搜索的结果眉心皱起来，单手撑着下巴思考。 　　午休短短一个小时，他已经快速翻完了两本小说。他阅读速度就很快，可以精准抓到关键信息。 　　陈璟礼跳过冗杂的背景介绍、环境描写，以及主角家长里短友情亲情等内容，只看男女主恋爱部分，进展极快。 　　两本小说看完以后，又翻专家写的爱情“宝典”，这些书比爱情小说信息更有用，陈璟礼认真阅读，偶尔点头。 　　下午重新开始工作时，他已经把秘书买回来的书看完了三分之一。 　　下班后，他没有回家，而且继续在办公室看书，上网查询不懂的名词。 　　因为提前给楚烟打了电话，所以他直接在办公室呆到了晚上。 　　短短一天，他对爱情已经有了完整的认知。书虽然多，但看了几本以后就会发现，中心思想基本一样——心动，占有，思念，情绪牵引，以及……欲.望。 　　陈璟礼把这些关键词记下。回到家以后，楚烟不在客厅，可能在忙，陈璟礼没有打扰，仍旧在消化从书里学到的内容。 　　入睡前，打开手机继续搜索学习。 　　陈璟礼用了两天时间学习什么是爱。对楚烟的感情，他答案仍旧不变——他爱她。 　　只是楚烟不相信，陈璟礼既没经验，又无法精准的表达，只能走捷径，快速从书里学习，甚至朋友和下属都被他委婉咨询过。 　　陈璟礼还抽空去了一趟许家，纠纠过后，坦然地询问外公什么是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许宏哪里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当即就猜到了自己这傻孙子开窍了，为了让楚烟成为他真正的孙媳妇，老人家把平生所有的相关知识都教给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讲自己和妻子的爱情故事，从上学一直讲到婚后出生，红光满面，意犹未尽。 　　书里学到的知识在许宏这里得到了验证，陈璟礼对爱情已经有了非常详细的了解。嗯，书面上的了解。 　　离开许家前，许宏孩子气的举起拳头，笑着说：“加油！” 　　陈璟礼愣了愣，本来神情不自在，但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柔软，说：“我会带她回来看您。” 　　以真正的孙媳妇身份。 　　许宏听懂了外孙的潜台词，笑眯眯点头。 　　陈璟礼坐进车里，闭上眼把所有的理论知识过一遍。 　　现在，他可以清晰的表达出对楚烟的感情，喜欢、开心、悸动，或是更深层次的占有欲，霸道…… 　　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伪装。 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 　　那天过后， 楚烟和陈璟礼的相处没有太多变化。起初她还有点紧张，不知道陈璟礼要做什么，发现对方没做什么以后， 她逐渐放心，又有点迷茫——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做什么？ 　　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相处着， 还是等陈璟礼所谓的证明？证明后她再提离婚，对方答应会离婚。 　　可两人的相处没什么变化啊…… 　　楚烟懵逼， 不过也没懵逼多久， 大概三天以后，陈璟礼恢复每天给她打电话， 和之前为了挽留她故意的行为类似， 就是……打电话的次数有点多。 　　一天最少联系三次， 通话的内容比之前详细很多——吃了什么， 在做什么， 自己在做什么等等。 　　楚烟糊涂，偶尔工作时手机静音，看到陈璟礼的未接来电心情复杂。等几个小时她忙完，陈璟礼会再次打来。 　　楚烟倒不会厌烦，只是觉得没必要，陈璟礼每天都回家，晚饭也在家里吃， 不忙的时候两人还会在客厅一起看会儿电视。 　　陈璟礼再一次工作时间打来电话时， 楚烟委婉地说：“那个， 璟礼……我们是不是联系的有点频繁？早上刚一起吃饭， 晚上你就回家了……” 　　陈璟礼声线是天生的清冷， 语气却非常平和， 说：“我想。” 　　楚烟眨眼：“想什么？” 　　“想给你打电话， 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吃了什么，”陈璟礼说话没停顿，语出惊人：“我想你。” 　　楚烟大脑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当机了。 　　“你，你……”你在说什么！ 　　隔着手机，楚烟脸上温度上升。 　　陈璟礼坦然道：“我想你，所以想时时刻刻见到你，想知道你每时每刻的动态。书上说这很正常，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表现。如果可以，我不想上班，想天天在家，和你在一起。” 　　“那怎么行！”楚烟立马反驳。 　　“嗯，我知道。”陈璟礼口气没变化，“不能不上班，但我控制不了想你……” 　　“别说了别说了……”楚烟幼稚地捂住耳朵，想起来两人是在通电话，又把手机拿远，深吸了几口气，最后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楚烟拿着手机发呆，耳旁全是陈璟礼念经一般的“我想你”。 　　天呢，这是陈璟礼说的话吗？ 　　楚烟无法相信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安，自己好像错估了目前的情况，陈璟礼不像是开玩笑。 　　楚烟纠结又忐忑，陈璟礼却像没事人一样，晚上回来吃饭时一脸平静地问她明天的安排，楚烟晕晕乎乎地告知，陈璟礼表示要送她去目的地，结束了再接她。 　　楚烟习惯性拒绝，陈璟礼也不和她争，第二天坚持送她出门。楚烟晚上和大学同学有聚餐，提前和陈璟礼说了不回家吃晚饭。 　　结果陈璟礼晚上还是来了，没给她打电话，发了信息说在外面等，结束后直接出来就好。 　　因为太吵，楚烟没有听到信息提示声。发现这条短信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立马站了起来，同学忙问怎么了，楚烟又匆忙坐下，说没事。 　　接下来却有些心不在焉，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了，陈璟礼等了她近两个小时。 　　楚烟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在车外晃悠。陈璟礼本来正在和下属通电话谈工作，看到她的身影，快速挂了电话，下车去找她。 　　楚烟还在原地踱步，思考等会和陈璟礼怎么说……下次别来了？来干嘛呀？等那么久回去就好了。 　　楚烟有点苦恼，突然看到一双皮鞋出现在视野里，视线上移，笔直修长的长腿，禁.欲的西装和清冷矜贵的脸。 　　“怎么不上车？”陈璟礼问。 　　“我……”楚烟张嘴，说不出话。 　　“不开心？”陈璟礼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得到答案。 　　楚烟匆忙后退，陈璟礼忙拉住她的胳膊，无奈：“小心一点，后面是台阶。” 　　“哦哦。”楚烟低头，“你放开我。” 　　陈璟礼松手，神色从容自若。 　　楚烟不自然道：“下次不用来接我了，我是个成年人，而且很早就开始独立生活了，自理能力很不错，打车或者坐地铁都可以的回去，不用来接我……还等这么久，好麻烦。” 　　陈璟礼站直身体，“不麻烦……和你独立无关，是我担心，放心不下，所以来接你。” 　　“不用啊……”楚烟纠结，“我以前工作时经常一个人回家的。” 　　“那是以前，”陈璟礼语气平静，“现在不是以前。” 　　楚烟：“啊……” 　　“而且就算离婚了，我也要来。”陈璟礼突然补充，目光微冷，“即使离婚了，我也会担心你，和我们现在的关系无关，时间太晚，我不可能放心。” 　　楚烟说不过他，转身快步往车里走。陈璟礼跟上去，坐进驾驶位，沉默几秒后，问：“你不喜欢么？给你造成了困扰吗？” 　　楚烟看着窗外，微微出神。 　　不，不困扰，恰恰相反……对其他人来说无论是一天四五通电话还是日常出行都接送的行为可能会困扰，觉得没自由，但楚烟不会。不知道是不是和家庭有关，她格外喜欢直白热烈的表达方式，不然当初也不会心软留下，以至于和陈璟礼发展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关系。 　　她需要直接的关心和在意，不喜欢猜来猜去，亲密的联系和挂念会让她直观地感觉到被在乎。 　　哪怕她和陈璟礼此时的关系很尴尬，也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是有触动的。 　　楚烟不想骗人，也不想把心里的话全盘托出，只能说：“没有……没有困扰。” 　　陈璟礼唇角立刻勾起来，也没有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回家。 　　回到家后叮嘱了两句，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楚烟躺在自己的房间，思维一片混乱。 　　之后陈璟礼行为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因为楚烟那句“没有困扰”而变本加厉。不忙时还会陪楚烟一起外出，当然都是坐在车里等她，楚烟拒绝了好几次，陈璟礼不理会，下次依旧这么做。 　　有一次下雨，楚烟没有带伞，打算等雨停了再打车回家，等了半个小时，雨没有停，出租车也打不到。 　　楚烟干脆不急了，看着夜景和行人打发时间。突然一辆车停在不远处，她眯着眼看，隔着雨帘，她感觉车牌号有点熟悉。 　　车门打开，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没有打伞。 　　——是陈璟礼。 　　楚烟懵了，在他快走近时，立刻走出去帮他挡雨。陈璟礼却拥住她，把她拉回了屋檐下。 　　“出来干什么？”陈璟礼语气有点冷，“淋到没有？” 　　楚烟下意识说：“没有。” 　　接着又觉得不对劲，怎么她成了被“训”的对象？ 　　楚烟立马反过来问他：“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打伞？” 　　陈璟礼还在想刚才她突然跑出来给他挡雨的画面，心里又软又想教育，但到底舍不得。 　　“来得急，车里没伞。”陈璟礼说。 　　“那就不要来了，”楚烟瞪他，“淋雨好玩吗？” 　　“没关系，”陈璟礼碰了碰她的胳膊，目光有些沉，“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打算一个人等多久？” 　　楚烟记得早上吃饭时陈璟礼说晚上有重要应酬，会晚点回家。而且就算对方有时间，她也不可能让对方接她。 　　陈璟礼的表情虽然和平时没有两样，但呼吸有点急促，楚烟不知道他是中途赶来，还是应酬结束了刚好过来。 　　“雨停了就可以走了，而且我已经约了车。”楚烟嘟囔。 　　陈璟礼有些头疼：“这个天气，什么时候能约到车？” 　　陈璟礼说对了，楚烟约的车要么直接拒绝要么还在排队，排队时间遥遥无期，不知道一个小时后能不能顺利坐上车。 　　楚烟不说话，有点理亏又不服气的样子。陈璟礼看的心软，很想抱她……但不可以。 　　他克制所有行为，看了看手机，说：“走吧，先上车，雨停不了。” 　　“没伞啊……”楚烟说。 　　陈璟礼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头上，直接把人护在怀里，半抱着往车的方向走。 　　楚烟震惊又呆滞，西装外套材料好，她头发一点没淋湿。 　　陈璟礼先护着楚烟上车，自己再坐进车里，接下打开暖气，把楚烟头上湿掉的外套拿下来，取了干净毛巾帮擦她胳膊和裤子上的水。 　　楚烟回过神，握住他的手，结巴地说：“我、我自己来。” 　　“好。”陈璟礼不勉强，在楚烟擦身上淋到的雨水时，摸了摸她的头发。 　　楚烟僵住，陈璟礼自然地问：“头发没淋湿吧？” 　　“没有……”楚烟诚实道。 　　“嗯。”陈璟礼启动车子，身上还滴滴答答落水。 　　楚烟忙用毛巾帮他擦水，陈璟礼似是笑了一下，没拒绝。 　　楚烟手一抖，毛巾落陈璟礼头上了，陈璟礼把毛巾取下来，放到一旁，淡定地打方向盘驶进车流。 　　楚烟揪着自己的背包带子，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回了家以后，陈璟礼给她倒热水，言简意赅：“喝了。” 　　楚烟瞪眼，陈璟礼说：“防止感冒，喝点热水。” 　　楚烟咕噜咕噜把热水喝了，陈璟礼又来试她的额头，楚烟没躲开，继续瞪他。 　　“晚上睡觉时注意体温，你先去洗澡，等会我把感冒药和体温计放你房间。” 　　楚烟：“我……我自己知道。” 　　“嗯，你知道。是我担心，所以多此一举。”陈璟礼声音带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人怎么回事？搞得她多霸道似的。 　　“去洗澡吧，乖。”陈璟礼说。 　　楚烟几乎是立刻站起来上楼了，进了浴室她还有些无法回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璟礼在她这里好像已经无法被当成“弟弟”了，他的言语和行为……都让楚烟一时有些无法招架。甚至是前几个月，陈璟礼的性格和傻子时期截然不同，冰冷淡漠，楚烟看他仍旧是和亲人“弟弟”一样，各种行为在她看来都可以包容……因为她是“长辈”。 　　现在…… 　　楚烟甩了甩脑袋低声吐槽，决定忘掉今天的事。明天起，她还是那个成熟稳重，独立生活多年的楚烟。才不会被人当做小女孩一样保护。 　　她不是小孩，她可以保护自己，照顾自己。 　　不需要别人。 　　楚烟闭上眼，让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然而在擦着头发出浴室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热水和感冒药。 　　楚烟眼神复杂，感觉立刻就被打脸了。她瞪着那盒药半晌，老老实实量了体温，温度正常，接着把水喝掉。 　　吹干头发后才想起来陈璟礼全身淋透了，不知道洗澡没有。她坐在床上思索，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是陈璟礼发的，叮嘱她量体温，注意身体。 　　楚烟快速回复：【我身体很好，不会感冒。你才要注意身体。】 　　陈璟礼看着这一行仿佛带着小情绪的文字，半晌笑出了声。 　　【好，我会注意，谢谢关心】 　　楚烟摊在床上，看到信息跳了起来。 　　【谁关心你了，我要睡了，晚安】 　　信息刚发出去，楚烟就后悔了，看着这段文字，表情惆怅。 　　她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楚烟直接关了机，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不出意外，收到回复的陈璟礼笑出了声——楚烟一向是沉稳成熟的，在长辈眼里可以说是聪明懂事，非常美好的品质。 　　但陈璟礼觉得她这样不着边际幼稚讲话更真实。以前她照顾他，以后他照顾她，她也可以依赖自己，不必时常伪装成懂事的样子。 　　他希望……楚烟可以更幼稚一点。 　　【你没关心我，你只是心地善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我，谢谢，我也会照顾好自己，晚安。】 　　没睡着的楚烟又开了机，看到这条信息两眼一翻要气晕过去。 　　【你你你——】 　　删掉删掉。 　　【你不要胡说，我没有——】 　　继续删掉，最后退出软件，更精神了，一点都不困。 　　都怪陈璟礼，不止行为奇怪，说话也越来越不约束。 　　楚烟把手机扔到枕头下，闭上眼躲到被子里。 　　隔壁房间陈璟礼同样没睡，也没等到楚烟的回复，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 　　【晚安，烟烟。】 　　没出息的楚烟又把手机拿出来，看到烟烟两个字，愣了愣，心里像有个小人跳了一下。 　　【不许叫我烟烟——】 　　楚烟愤愤地打上这几个字，幸好在发送前撤回了。 　　她完了，她彻底变幼稚了。 　　楚烟第N次放下手机，反思自己怎么会和陈璟礼“拌嘴”，这一个月面对陈璟礼各种乱七八糟的行为言语，不是一直很冷静吗？虽然偶尔会有情绪波动，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理智的。 　　楚烟努力回想和陈璟礼结婚前自己独立生活的那些年——没错，这才是真实的她，也是她离婚后应该恢复的生活状态。 　　终于有了睡意，楚烟迷迷蒙蒙地翻了个身，嘟囔道：“这才是真实的我……” 　　接着又语调升高：“陈璟礼走开！” 　　很快进入梦乡。 第五十六章 　　“我会用我的方法惩罚你。” 　　过了两天， 楚烟接了一个展会翻译的活，轻松，钱多， 唯一的缺点是不在本市，在驱车大约两个小时的D市。 　　楚烟没有犹豫， 立刻接下了，刚好可以离陈璟礼远一点， 稍微冷静冷静。 　　陈璟礼自然知道了她要去D市工作， 没说什么，只是让家里的司机送她。楚烟拗不过， 只能同意。 　　两天时间， 只有下午需要工作。 　　陈璟礼的电话在楚烟刚到酒店安顿好时就打来了， 楚烟看了看房间， 接起电话， 问：“你是不是在我房间安监控了？” 　　陈璟礼愣了愣，说：“嗯……我怎么安？” 　　楚烟狐疑：“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刚到酒店，刚收拾好？” 　　陈璟礼包容地说：“半个小时前，司机告诉我已经把你送到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和收拾行李，三十分钟应该差不多。” 　　楚烟哑口无言：“……哦。”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事，楚烟下午才去展会， 相关资料也提前两天背熟了， 此时没有事做， 便和陈璟礼随意地闲聊。陈璟礼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工作， 竟然和她轻松惬意的聊了四十多分钟的电话， 直到楚烟听到其他男人的声音， 应该是助理， 提醒陈璟礼要开会了。 　　楚烟猛然清醒，匆忙说了再见便挂了电话。 　　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楚烟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和陈璟礼在电话里聊这么久？虽然话题都是围绕她下午的工作，以及这个城市有什么特产，旅游景点等…… 　　楚烟竟然没有察觉一点不对，自然地顺着陈璟礼的话聊下去。如果不是助理打断，她和陈璟礼能聊多久？ 　　太不可思议了。 　　楚烟喃喃念了两句，甩了甩头，靠在床头拿出带来的书看，努力把陈璟礼从脑子里甩出去。 　　…… 　　下午的工作极为轻松，楚烟只在会场呆了一个小时，就被负责人笑容可掬地告知今天工作结束了，明天下午再来。 　　楚烟一头雾水地回酒店，怀疑负责招聘翻译的工作人员是傻子，报酬这么高，两天加起来也只工作两小时。而且说是工作，其实楚烟也没做什么，因为需要她翻译的外国友人听得懂中国话……听得懂。 　　楚烟哭笑不得，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白捡一份工资？ 　　不过虽然时间充裕，楚烟也不打算出门逛。十一月份了，天气冷了。 　　楚烟没有吃晚饭，回来后睡了会觉，起来吃了点酒店提供的水果就饱了。说起来主办方给她安排的酒店也十分高档…… 　　晚上，楚烟坐在沙发里看电影，门铃突然响了。她怔了征，回忆没有叫客房服务，也不可能有人来找她。 　　楚烟犹豫了几秒，去开门。开门前看了一下猫眼，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打开了房门。 　　陈璟礼一身西装，安静地站在门口。和早上分开时没有两样，只是眼里有少量的红血丝，以及头发没有当时那么整齐，昭示着他是从S市赶来，而不是本来就在这里。 　　因为太过震撼，楚烟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你怎么来了？” 　　她太震惊了，从家里开车过来，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坐飞机……也没有这个时间的航班。 　　陈璟礼用和平时一样的语调，自然地说：“想来就来了。” 　　楚烟知道他的潜台词，但不知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让楚烟心里混乱，陈璟礼表现的越自然平静，她就越不安，好像什么东西在逐渐失控，脱离了她本来的设想。 　　楚烟挡着门框，说：“我们工作不同，你也很忙，时常会分开，今天我在D市，明天在A市，或者国外呢？你也要来吗？” 　　她是故意找茬，陈璟礼哪里听不出来。 　　但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眼神甚至还柔软了不少，说：“现代交通便利，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去找你。如果距离太远……” 　　陈璟礼顿了顿，“我会陪你一起去。” 　　楚烟无言，憋出几个字：“我没同意和你一起。” 　　“是，没同意。”陈璟礼笑了笑，“我还在努力中，希望可以早点成功。” 　　楚烟伪装出来的气势一下就没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松开手，闷闷地往房间里走。 　　陈璟礼进门，跟在楚烟身后，问：“请问，我现在成功了多少？哪里做的不好，需要改进？做什么才可以成功的快一点呢？” 　　楚烟猛的停下脚步，凶巴巴地说：“零成功，永远都是零。” 　　陈璟礼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说：“看来我努力的还不够，需要加倍才行。” 　　“你……”楚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抱着肩瞪他。 　　陈璟礼打量了一下房间，轻轻点了下头。 　　楚烟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继续用眼神“威慑”他。 　　陈璟礼视若无睹，打量完房间的环境后，问：“吃晚饭了没有？” 　　楚烟下意识地说：“吃了。” 　　陈璟礼盯着她的眼睛，楚烟不自觉拿起桌子上装饰的小物件，放在手里把玩。 　　“楚烟——”陈璟礼叫她的名字。 　　楚烟抬头，一脸坦然：“嗯？” 　　“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喜欢手里握着东西，身边有什么抓什么。”陈璟礼叙述。 　　楚烟立马松手，小物件滚地上，陈璟礼弯腰捡起来，放回小茶几。 　　楚烟呆了呆，努力若无其事：“是吗？没有吧？我没注意呢……呵呵。” 　　“吃没吃饭？”陈璟礼又问。 　　楚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想法根本瞒不过陈璟礼，对方到底为什么可以清楚的知道她在撒谎，以及心里想什么啊？ 　　楚烟说：“……没有。” 　　陈璟礼似是无奈，“跑这么远来工作，晚饭也不吃，是故意气我吗？” 　　楚烟反驳：“没有。” 　　陈璟礼叹气：“你成功了，走吧。” 　　楚烟警惕：“去哪里？” 　　陈璟礼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吃饭。” 　　“我不饿。”楚烟忙说。 　　“我饿了，陪我去。”陈璟礼说，“上了一天班，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我很累也很饿，可以陪我去吃饭吗？” 　　楚烟谈条件：“那我陪你去，但是我不吃。” 　　陈璟礼从来不知道真实的楚烟对吃饭这么随意，毕竟关系最亲密的那一年，都是她安排两人的一日三餐，控制他的摄入量，担心他吃撑了，担心他没吃饱。 　　陈璟礼回想起以前，声音温和，“嗯，你只是陪我。” 　　楚烟满意，穿上外套陪陈璟礼出门。 　　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上车后，陈璟礼问她想吃什么，楚烟反驳是陪他吃。 　　陈璟礼差点露馅，失笑一声，选了一家中餐厅，进去后点的全是楚烟喜欢的食物。 　　楚烟真的不打算吃什么，最后被陈璟礼“投喂”了七只虾，两块鱼身上最嫩的肉，以及满满一碗瘦肉粥。 　　陈璟礼用湿巾擦手指，无论是虾还是鱼肉，全是他剥壳，挑鱼刺，楚烟被逼无奈，含泪吃下。 　　陈璟礼神色满意，楚烟控诉：“我吃多了，要长胖了。” 　　两人正在往外走，陈璟礼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目光从头顶到脚，尤其在腰上停留很久，说：“不胖，偏瘦。” 　　楚烟评价：“你们直男不懂的。” 　　陈璟礼帮她理了理领口，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楚烟被迫抬头，吸了一口气。 　　陈璟礼看着她，目光平和，声音却不怎么柔和，“不可以节食减肥，知道吗？” 　　楚烟：“……” 　　“楚烟？”陈璟礼叫她，“回答我。” 　　“我……”楚烟脸往领子里埋，含糊地说：“哦。” 　　没答应也没拒绝——鬼精灵。 　　陈璟礼心里评价一句，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下次让我知道你故意不吃饭减肥，我会……” 　　楚烟伸长脑袋：“你怎样？”还想揍我啊！ 　　陈璟礼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但很快恢复如常，说：“我会用我的方法惩罚你。” 　　楚烟不敢置信，陈璟礼语气温和，“你可以试一下。” 　　楚烟后退两步，接着快步往外走。 　　陈璟礼故意吓唬她，他说的也没错，楚烟一点不胖，甚至比去年他没清醒时还瘦，现在他才知道或许是对方故意不吃饭。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想减肥，还是其他原因。 　　陈璟礼经验太少，唯一一个了解和想了解的女性只有楚烟。 　　坐进车里，陈璟礼却没有立刻启动，沉思了几秒后，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逛逛？” 　　“好呀。”楚烟点头。她一个人懒得动，有人陪她一起，她倒是愿意到处玩。 　　两人又下了车，楚烟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商场或其他符合他身份的场所，却没想到来到了一条非常热闹的夜市。 　　“今天好像有活动，很热闹。”陈璟礼说，“要逛么？” 　　“要要要！”楚烟飞快点头，她的确更喜欢这种富有烟火气的环境。 　　陈璟礼唇角勾了勾，带着她进了人群。 　　今天的确有活动，楚烟听不懂当地方言，和陈璟礼一路买一路吃，虽然刚吃了饭，但楚烟看到香喷喷的小吃还是忍不住，最后每份尝一口，剩下的全落进陈经历肚子里了。 　　所幸分量不大，陈璟礼勉强可以负担。 　　楚烟在一家套娃娃的摊子前停下，仰头看陈璟礼。 　　陈璟礼问：“想玩？” 　　楚烟点头。 　　陈璟礼支付了一百元，店家笑容满面的拿来一堆圆环，楚烟兴致勃勃地投，手里圆环下去了一半，她竟然只套中了两个杯子和一个存钱罐。 　　楚烟沮丧，陈璟礼低声问：“想要什么？” 　　楚烟看了看店家，踮起脚尖。 　　陈璟礼弯腰，楚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公仔，那些毛茸茸的小公仔。” 　　“都想要吗？” 　　楚烟愣住，她本来还想说最喜欢哪个，让陈璟礼给她套。听到对方的话，她犹豫了几秒，轻轻点头，眼睛亮晶晶。 　　陈璟礼用剩余的圆环把所有地摊上的小玩偶都拿了回来，中途玩偶没了，店家还补了一次货，愁眉苦脸。 　　楚烟兴奋不已，店家拿了一天绳子把小的公仔串起来，楚烟挂在脖子上，怀里还抱了一个大的河马公仔。 　　陈璟礼左手一个粉红猪，右手一个大狮子，两个玩偶都有半人高，一路行走引来不少目光。 　　陈璟礼没异样，楚烟倒是不好意思了。逛了一半就推着他打算回酒店。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点陈璟礼回S市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酒店门口，陈璟礼问：“这些玩偶是我帮你带回去，还是明天你带回去？” 　　楚烟纠结，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陈璟礼失笑，帮她做了决定。把她脖子上挂的一串小玩偶拿过来，搭在臂弯，又把自己怀里的狮子公仔塞她怀里。 　　楚烟不解：“为什么给我狮子？我要小猪。” 　　“狮子威武，有安全感，可以保护你。”陈璟礼看起来解释的很认真。 　　楚烟盯了他几秒，又想找事了。 　　“我就要小猪，给我猪。”楚烟把狮子还给他，陈璟礼躲了一下，楚烟没站稳，连人带狮子一起掉进他怀里。 　　陈璟礼唇角笑意放大，扶着她站稳。 　　“给我猪，我要你怀里的小猪。”楚烟耳朵发烫，大声重复。 　　“不行。”陈璟礼把小猪藏身后。楚烟伸手去抢，陈璟礼轻松地挪动脚步，别说公仔了，她连公仔屁股都摸不到。 　　陈璟礼又把玩偶举起来，低头看着楚烟蹦蹦跳跳伸手够。他突然恍惚，只觉得这一幕如果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能看到就好了。 　　楚烟气坏了，她本来只是想跟陈璟礼作对，故意要小猪玩偶。哪知陈璟礼也不放手，两人直接就在酒店门口闹了起来。 　　楚烟一边跳一边努力攀着他的胳膊去拿公仔，陈璟礼脸上带笑，目光柔和。 　　“给我，给我！”楚烟都想咬他了，“陈璟礼你给我！” 　　陈璟礼笑眯眯，清冷的气质融化，生人勿进的脸挂满温柔。 　　两人的打闹已经引来不少目光，楚烟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盯着他。 　　好可爱…… 　　陈璟礼在心里想……好想亲她，好想抱她，想给她顺毛，想捏一捏她气呼呼的脸。 　　好想…… 　　一瞬间，陈璟礼心里涌起许多想法，他努力克制想靠近对方，把对方抱起来的冲动。 　　他缓缓把手放下，还是没把小猪公仔给楚烟，只是说：“狮子像我，陪你。小猪像你，陪我。” 　　楚烟的“愤怒”就像被一盆水扑灭了，瞬间呆了，“像、像、像谁？” 　　陈璟礼重复：“一个像我，一个像你。等会我回S市，狮子陪你睡觉。” 　　“啊啊啊啊——”楚烟抓狂，拿起怀里的狮子玩偶砸他。 　　陈璟礼愣了愣，站着没动，忍笑。 　　“胡说八道，乱七八糟！”楚烟疯狂飙成语，毛茸茸的玩偶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反而因为“施暴”的对象是楚烟，陈璟礼还觉得十分享受，如果不是怕楚烟更“生气”，他会建议让对方多打一会。 　　他不疼，真的。 　　陈璟礼笑的太奇怪，两人动静实在不小，外貌又十分出众，已经有进酒店的客人站不远处围观，不时低笑议论。 　　楚烟面红耳赤，把狮子抱回怀里。 　　陈璟礼清了清嗓子，说：“我先回去了，你晚上早点睡，明天下午结束了司机会来接你。” 　　“不用！”楚烟拒绝。 　　陈璟礼知道她是故意和自己唱反调，但真的太可爱了。 　　陈璟礼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在楚烟面前维持形象。 　　他带着一串小公仔和两个大公仔坐进车里，楚烟抱着狮子公仔站外面，不说再见也不叮嘱他开车安全。 　　陈璟礼等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说：“我走了。” 　　楚烟冷冷嗯了一声，却始终没有动，直到陈璟礼的车子驶进马路，渐渐消失，她才转身进酒店。 　　两个小时后，陈璟礼到家，看到了楚烟两个小时前给他发的信息，让他平安到达后和她说一声。 　　陈璟礼看了看时间，应该是他刚离开，就发来了信息。 　　一向平静无波的心在遇到她以后时常变化，担心，在意，开心，快乐……以及各种想更亲密的欲.望。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陈璟礼没有给楚烟回电话，而且回了一条信息，担心写的内容太多，楚烟又要情绪激动和他“吵”，所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平安到家。 　　几分钟后手机没动静，陈璟礼猜测她应该睡了，便去洗澡准备休息。 　　等他回来时，手机指示灯却在闪烁，有新消息。 　　楚烟回复：【哦。】 　　啊，连简简单单一个字，都透着可爱。 　　陈璟礼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发这一个字时的表情，肯定是愤愤的，又担心他是否平安。 　　陈璟礼捂住心脏：怎么办，他又想回去了…… 　　只分开了两个小时，他又想她了。 　　爱一个人的症状比书上说的更严重，更难以控制。他可以不顾疲惫晚上驱车两小时去见楚烟，也想在刚刚分开两个小时后……再次思念泛滥，回到她身边。 　　心脏跳的很快，只要一想到楚烟，他的心跳、呼吸、脉搏，好像都出了问题，不受控制。 　　陈璟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小猪公仔放在床头，轻轻拍了拍它的大鼻子，温声说：“晚安，明天见。” 　　…… 　　千里之外的楚烟睡着后还是把狮子玩偶抱进了怀里，喃喃说着梦话：“我要小猪……给我小猪……” 　　陈璟礼真的太坏了，呜…… 第五十七章 　　要我抱你吗？（二更） 　　第二天司机接楚烟回S市， 楚烟抱着她的狮子玩偶，一会捏手，一会捏脸， 想象了一下陈璟礼的脸长在这个玩偶身上，嘿嘿笑了两声， 抓着狮子的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哗啦啦扇，这才稍微解气。 　　到家时晚上八点， 陈璟礼在客厅办公， 听到楚烟回来，放下文件和电脑。 　　楚烟走到他面前， 伸手：“换回来。” 　　“换什么？”陈璟礼好整以暇， 声音温和。 　　“玩偶啊！小猪给我。” 　　陈璟礼站起来， 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昨晚应该是故意逗她， 陈璟礼怎么看都不可能和小猪这种生物联系在一起。 　　“我和它有感情了。”陈璟礼认真地说。 　　楚烟呆了：“就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不够吗？”陈璟礼问， “可是喜欢一个人，几秒钟就够了，一晚上时间很长了。” 　　楚烟眨了眨眼，似是迷茫。陈璟礼歉意道：“所以没办法和你交换了。” 　　楚烟带着她的大狮子回了房间，坐到床上时忍不住对着玩偶的屁股来了两拳，自言自语：“不会又是故意的吧？睡了一个晚上就喜欢啦？” 　　楚烟捏了捏玩偶毛茸茸的脸，“好吧好吧， 小猪就让给他吧， 你和我在一起。” 　　另一个河马玩偶孤零零的躺在沙发上， 没人要， 好在还有一排憨态可掬的小玩偶陪它。 　　…… 　　从D市回来以后， 突然就降温了。两人餐桌上的谈话便加了一条， 陈璟礼叮嘱楚烟出门加厚外套。 　　两人相处的方式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璟礼像是变成了以前楚烟的角色，不厌其烦叮嘱监督，他叮嘱的越多，楚烟越不想听。 　　她还没察觉自己的反常，之前只是觉得陈璟礼的温柔和体贴会让她不安，所以偶尔想挑刺，唱反调。现在却是极为习惯和陈璟礼对着干。 　　陈璟礼让她出门穿厚衣服，楚烟中午接到大学师兄的电话，要回母校一趟。 　　她出门时看了下天气，太阳很大，温度不算很低，正常外套足够，便和往常一样出门… 　　回母校后，和师兄在工作室呆了一会，解决完事情，又去以前教她的老师，见了见老师，还听了一场讲座，晚上回家时突然就下起了雪。 　　楚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雪，刚一出去，就被冷风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一路快跑进地铁，手和脚都冻僵了。回到家时陈璟礼不在，中午通电话时对方说晚上可能晚回来，不用等他吃饭。楚烟是临时决定出门，没有和他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楚烟没敢在客厅待，回了房间泡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就钻被子里了。 　　等陈璟礼回来的时候，楚烟已经“睡”了，陈璟礼虽然惊讶，但没有多想。 　　第二天早上起床，楚烟眼睛和鼻子通红，一边打喷嚏一边揉鼻子。 　　陈璟礼看着她，楚烟在餐桌边坐下，陈璟礼起身，走到她面前。 　　楚烟低着头，用纸巾擦鼻子。 　　陈璟礼毫不嫌弃的接过纸巾，按住她鼻子。 　　楚烟思维有些迟缓，呆呆地看着他。 　　陈璟礼皱眉，弯腰帮她清理干净，将脏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抬手摸她的额头。 　　楚烟没躲，陈璟礼收回手，去拿体温计，淡淡地说：“张嘴。” 　　楚烟老实张嘴，含了一会，陈璟礼拿出来看——温度在正常范围内。 　　他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问：“哪里不舒服？” 　　楚烟低着头说：“鼻塞，嗓子疼。” 　　陈璟礼点头，“感冒症状，着凉了？” 　　楚烟想撒谎，但觉得瞒不过陈璟礼，便很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陈璟礼是想生气的，但看着她脸苍白，鼻子和眼睛都通红的样子，责备的话又说不出来，只觉得无奈。 　　“我身体很好的。”楚烟小声补充。 　　“嗯。”陈璟礼没说什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只是鼻塞和咽喉痛么？” 　　楚烟继续点头，陈璟礼去拿了对应症状的药，放在桌子上，楚烟伸手就想拿。 　　陈璟礼真的要气笑了，“先吃饭，饭后再吃药。” 　　“好的。”楚烟听话极了，立刻收回手，眼神不敢和陈璟礼接触。 　　“你……”陈璟礼刚说了一个字，就按住自己的额头揉了揉，叹道，“算了。” 　　算了，她不在意，他来照顾就好。本来就应该他多关注，昨晚回来时楚烟已经睡了，大概是出了门回来着凉了，为什么着凉他也知道，很可能是不听他的话衣服穿少了。 　　陈璟礼不打算教育她了，盯着她吃完饭，过了半小时让她把药吃下去。 　　陈璟礼反常地没训她，这让楚烟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心虚。 　　陈璟礼观察她的脸色，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楚烟摇头，“吃过药了，小感冒，很快就能好的，不用去医院。” 　　“那我……” 　　“你不去公司吗？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了，快走吧。”楚烟催促。 　　陈璟礼看了眼手表，这几天他很忙，几乎每天都有重要会议。 　　陈璟礼点头，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在家多休息，多喝热水，不要玩手机，也不要看电影，知道吗？” 　　“知道了。”楚烟努力表现出乖巧，希望陈璟礼赶紧离开。 　　陈璟礼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他做的越来越娴熟，让楚烟回忆起以前她动不动揉对方脑袋的时候。 　　可能真的是因为感冒，她的大脑运转的很慢，想到了以前，以至于没听到陈璟礼后面的话。 　　陈璟礼又重复了一遍，楚烟才点头说：“你快走吧，别耽误工作了。” 　　工作哪有你重要——这句话在陈璟礼喉间滚了滚，没说出来。 　　“嗯，那我走了。感冒加重了，或者不舒服，一定要联系我。”陈璟礼不放心。 　　“我真的知道了。”楚烟逆反心理又上来了，眼睛瞪大，这幅表情倒显得气色没那么差。 　　陈璟礼稍微放心，笑了笑离开了。 　　他一走，楚烟就趴到了桌子上，过了一会感觉很困，回到房间睡觉，一个上午都昏昏沉沉。 　　陈璟礼中午打来电话，响了很久楚烟才听到，声音沙哑地说：“喂？” 　　“还没吃饭？”陈璟礼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楚烟想了一下，诚实地说：“没胃口，不饿。” 　　陈璟礼知道感冒可能影响胃口，没有勉强，只是问：“有没有想吃的？” 　　“没有。”楚烟揉了揉眼睛，感觉身体没力气，好像比早上严重了一点，但她不敢说。 　　“那我给你买。”陈璟礼说，“现在在床上吗？” 　　楚烟还在想给她买是什么意思，听到后面一句，说：“嗯，在睡觉。” 　　“那你继续睡，我大约四十分钟后到家。” 　　“啊……”楚烟茫然。 　　“先挂了。”陈璟礼说完就挂了电话。 　　楚烟拿着手机懵逼，几分钟后重新躺进被子里，隔了半个多小时被陈璟礼从床上叫起来。 　　楚烟困的迷糊，努力挣扎：“我不起床……我要睡觉！” 　　“吃点东西再睡，还要吃药。”男人的声音熟悉又好听。 　　楚烟睁开眼，陈璟礼一身西装坐在床边。 　　楚烟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你怎么回来了？” 　　陈璟礼很浅的笑了一下，熟练的摸她额头，“给你买了午饭，起来吃一点。” 　　楚烟想躺回去，“我没胃口，真的不想吃，嗓子疼。” 　　“没胃口就不吃饭？你不想病好了？“陈璟礼撑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倒回去。 　　楚烟急了：“怎么不会好？吃点药很快就能好了，和吃饭有什么关系啊？我以前生病从来不吃饭的！” 　　楚烟振振有词，自认为很有理。 　　陈璟礼却目光很深，闭了下眼，似是在克制情绪。 　　“我说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陈璟礼缓慢又耐心地说，“你以前的生活方式不健康，空腹吃药对胃不好，没胃口就少吃一点，我陪你。” 　　“我、不、吃！”楚烟格外倔强，反过来指控他，“你以前生活方式就很健康吗？哼，比我还糟糕吧？” 　　电光火石间，楚烟想起前两个月他们谈离婚，陈璟礼玩失踪，在公司没日没夜加班，作息比她差多了。 　　想到这里，楚烟觉得自己更有理了。 　　陈璟礼也没想到她都病迷糊了，还能反过来指控他。 　　陈璟礼笑了，楚烟警惕：傻了？ 　　陈璟礼取过床头的纸巾，又帮她擦鼻子，楚烟下意识地吸了吸。 　　陈璟礼失笑，“别吸。” 　　楚烟不敢动，陈璟礼认真的帮她擦干净，说：“我生活方式的确也不健康，但为了你，我可以改变。” 　　“就像以前你照顾我一样，我也可以为你改变，照顾你。” 　　陈璟礼没有铺垫的表白，楚烟的脑子再次死机。 　　“所以，现在起来吃饭，要我抱你吗？”陈璟礼问。 　　楚烟忙下床，身体摇晃了一下，陈璟礼扶住她。 　　楚烟按了按喉咙，艰难咽了口口水，摇摇摆摆地下楼。 　　陈璟礼买的应该是病号餐，虽然清淡但味道很好，而且很开胃。楚烟吃了一点，胃里有了食物，感觉精神都好了一些。 　　陈璟礼也没吃饭，陪她一起吃。吃完后又是等半小时，盯着她吃药，让她测体温。 　　楚烟一边含温度计，一边说：“没发烧，不用量了。” 　　“要量。”陈璟礼理了理她的额发，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睡觉出汗，有点湿。 　　他皱眉，拿来干毛巾帮她擦。 　　时间到了，体温还是正常，陈璟礼不敢放心，说：“下午我在家陪你，你……” 　　“不用！”楚烟脑袋顶着干毛巾，认真道：“我身体真的很好，不常生病的，这种小感冒不用半天就能好了……今晚就能好了！” 　　她的过去陈璟礼没参与，但两人相处一年多，的确没见过楚烟生病，陈璟礼犹豫半晌，被楚烟赶回公司了。 　　结果经过一个下午，楚烟还真的好了不少，不止有精神了，也不困了，还在电话里问陈璟礼要冰激凌。 　　陈璟礼头疼不已，打算让助理查一下有没有关于了解女孩子的书籍——感冒刚好一点，就要吃冰激凌？正常吗？ 　　陈璟礼拗不过楚烟，还是给她买了，不过要确认她的身体的确恢复了，才可以吃。 　　回家后检查状态，测体温——一切正常。 　　楚烟先吃冰激凌，再吃饭，饭后吃药——本来她不想吃药的，但陈璟礼不同意。 　　楚烟不敢和他争，生怕对方追究她感冒的原因，这会让她以后和陈璟礼争论其他事时没有底气啊。 　　她只希望自己身体赶快好起来，陈璟礼赶快忘了这件事。 　　晚上洗完澡后，楚烟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她湿着头发出来，陈璟礼则拿着吹风机在房间等她。 　　楚烟：这是又干什么？ 　　“过来。”陈璟礼说。 　　楚烟当了一天乖乖女，可能是条件反射，立刻就走了过去。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陈璟礼打开吹风机开关，动作娴熟地给她吹头发。 　　陈璟礼可能还没洗澡，穿的还是公司回来的那一身，只是脱了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领带解开了，领口也解到第二个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 　　楚烟眨了眨眼，盯着他的锁骨。 　　陈璟礼一直在关注她，此时表情变了一下，眼里笑意加深。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动作娴熟，姿态自然……其实是有点怪异的。 　　大部分的男生碰到女生的长发都是手忙脚乱的，哪里会吹头发这种事，何况楚烟的头发还不短。 　　楚烟目光从他锁骨移开，突然问：“你看起来很熟练……以前经常给别的女人吹头发吗？” 　　陈璟礼愣了一下，关掉吹风机，无奈道：“楚烟，这个问题……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怎么会？”楚烟无辜摇头，她是真的疑惑。 　　陈璟礼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从小到大，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哪里来的其他女人？我没给其他女人吹过头发，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可是你很有经验。”楚烟说。 　　“嗯，因为是你，所以我很有经验。”陈璟礼口气平淡。 　　楚烟没听懂。 　　陈璟礼继续说：“你可以理解为无师自通，有关你的任何事，无论我以前是否了解，擅长，只要你需要，我会学习和努力。或者……不需要学习就能懂。” 　　“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擅长很多事。你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楚烟呆呆地说，“什么乱七八糟，我听不懂。” 　　陈璟礼重新打开开关，继续帮她吹头发，声音在机器的嗡鸣里不太真切，但楚烟还是听到了。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谁要你教啊！”楚烟耳朵很烫，“我不要吹了，太烫了！” 　　陈璟礼微楞，他已经很注意了，怎么会烫？ 　　他下意识地检查，不小心碰到楚烟的耳朵——女人和被电到一样，立马蹦了起来，不小心撞到陈璟礼的鼻子。 　　陈璟礼捂着鼻子后退，楚烟的耳朵连着整个后脖颈都在发热。 　　“已经干了，不用吹了，我要睡觉了，你快走！”楚烟匆忙说。 　　陈璟礼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按着鼻子。几秒后关掉吹风机，说：“……好。” 　　“晚上不要踢被子。”他又叮嘱。 　　楚烟耳朵烫得更厉害了，直接上手推他，陈璟礼却不怎么动，由着楚烟努力推他。 　　陈璟礼被推到门外时，楚烟整张脸都红了。 　　陈璟礼神色有些恍惚，楚烟愤愤瞪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璟礼回忆刚才碰到对方耳朵时的温度，唇角缓缓溢出笑意，站了几分钟后才离开。 第五十八章 　　一副要哭的样子 　　楚烟以为第二天感冒就好了， 毕竟以前都是这样。结果第二天早上是被小腹的疼痛搞醒的，生理期突然提前，感冒还加重了。 　　不止鼻塞咽喉痛， 还肚子疼，头晕反胃。 　　楚烟从卫生间出来， 又躺回了床上。她按着肚子，不得不蜷缩起身体缓解不适。突然想起应该吃感冒药， 但昨天晚上好像放在客厅了， 她实在没力气下楼拿，便放弃了。 　　陈璟礼起床后没见到楚烟， 吃完早饭后对方也没下来。陈璟礼又等了十分钟， 上楼找楚烟。 　　敲门没有回应， 陈璟礼皱眉， 微微提高声音， 过了好几分钟里面才传来一声微弱的“请进”。 　　陈璟礼听到她声音就知道不对了，他沉着脸推开门，快步走进去。 　　楚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比昨天红，气色也极差，因为他进来，所以慢慢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 　　脸上没血色， 嘴唇也苍白。 　　陈璟礼呼吸微窒， 立刻问：“感冒加重了？” 　　他飞快摸对方额头， 担心不准确又弯腰用自己额头去测量——好像不烧。但是靠近时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略急。 　　“楚烟？”陈璟礼喊她， “哪里难受？” 　　楚烟捂着肚子抖了抖， 没说话。陈璟礼果断道：“去医院。” 　　楚烟摇头， 陈璟礼深吸一口气：“不要讳疾忌医， 我们去医院，医生检查一下，知道你现在的脸色多难看吗？” 　　楚烟嘴唇动了动，“我肚子疼。” 　　陈璟礼皱眉，“肚子疼？肠胃炎吗？” 　　楚烟看了他几秒，小声说：“生理期。” 　　“生理期……”陈璟礼仍旧皱着眉，接着反应过来。 　　他愣了几秒，说：“我知道了。不去医院吗？” 　　楚烟吸了一口气，按在肚子上的手用力，“不去。” 　　陈璟礼现在也大概了解她在这种事上的倔强，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先休息，等我一下。” 　　说完就出去了，楚烟擦了擦鼻子，缩在被子里没精神。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璟礼重新回来，端了一碗暗红色的汤汁。 　　楚烟只闻了一下就恶心，白着脸说：“……这是什么？” 　　“生姜红糖。”陈璟礼言简意赅，示意她先喝，“对痛经有缓解作用。” 　　楚烟坐起来，喝了两口，喃喃地问：“你做的吗？” 　　陈璟礼嗯了一声，扶着她的背，“都喝完，不要剩下。” 　　楚烟捂着嘴忍下恶心，闭着眼喝完。 　　“有好一些吗？”陈璟礼眼神担忧。 　　哪有那么快，但楚烟习惯性不说难受，便点了点头，“好多了。” 　　陈璟礼一眼看穿她的谎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等会再喝一点，我把药给你拿上来。” 　　说完就下楼去拿药了。楚烟想象了一下他煮红糖水的样子，感觉十分新奇。 　　吃了感冒药后，楚烟实在没胃口吃早饭，陈璟礼没有勉强，在床边陪着她。 　　楚烟昏昏沉沉，既没睡着，也不清醒。感觉的到陈璟礼在身边，但说不出话。 　　过了一个小时，陈璟礼又端来一碗红糖水，楚烟听话地喝下。 　　陈璟礼没有去公司，陪着楚烟在家里。 　　楚烟一直“睡”到中午，陈璟礼把她叫起来，仍旧脸色苍白，微微弓着腰，不见好的样子。 　　陈璟礼罕见地带了一丝浮躁，果断道：“还是去医院吧。” 　　楚烟仍旧拒绝，陈璟礼拿她没办法，不停叹气。端了午饭上来，楚烟没有抗拒，乖乖地吃，结果刚吃了一小半，就突然全吐了出来，一半吐在陈璟礼身上，一半吐在床上。 　　陈璟礼还没有反应，楚烟先呆了，接着竟是眼圈红了，一副要哭的样子。 　　陈璟礼懵了，立刻道：“没事，我去换一下衣服就好，等会把床单也换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烟真的开始掉眼泪了，“弄脏了……” 　　“没事没事，”陈璟礼很慌，楚烟从没有哭过，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哭。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抓住般难受，想要安抚却不知该怎么做。 　　“脏了，呜呜呜……”楚烟一边哭一边打嗝，捂着肚子身体发抖，看得陈璟礼焦虑又无措。 　　他伸手把对方抱怀里，楚烟没有挣扎。 　　“真的没事，乖啊。”陈璟礼语气轻柔，“平时看着厉害，怎么突然哭了？像个孩子。” 　　“呜呜呜……”楚烟哭不停。 　　陈璟礼无奈又担心，不停轻抚她后背，“是疼的厉害吗？医院也不去，我该怎么做？” 　　楚烟自然不会回答，眼泪把他的衬衫都打湿了。 　　“这么委屈啊……”陈璟礼轻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我都不嫌脏，你哭什么？衣服和床单换掉就好了，别哭了。” 　　楚烟打嗝，陈璟礼又给她拍后背，无奈极了。 　　“小哭包……”陈璟礼失笑。 　　哄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陈璟礼心疼坏了，哭了一阵后对方脸色更差了，看得陈璟礼想强制送她去医院。 　　“我去换件衣服。”陈璟礼摸了摸她的脸，“乖，不要哭了。” 　　楚烟眼巴巴地点头，陈璟礼被她可怜的样子搞得根本没法离开，但衣服脏了有味道，肯定要换。 　　他狠了狠心离开去换衣服，楚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竟然吐到了陈璟礼身上。 　　楚烟失神地靠在床头，陈璟礼很快回来，一进来就把她连人带被子横抱起来。 　　楚烟哑声问：“怎么了？” 　　“换床单，坐着别动。”陈璟礼把她放到椅子上。 　　楚烟披着被子看他动作虽然生疏，却还是顺利地换了新床单。 　　她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陈璟礼说：因为她，他可以无师自通。 　　楚烟好像有一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陈璟礼又把她抱回床上，楚烟全程没反抗，乖得反常。 　　陈璟礼看着她红的眼睛，红的鼻子，没有血色的脸，说：“再吃一点吧？你早上没有吃饭，饿太久对身体不好。” 　　“好。”楚烟点头，乖乖吃下他喂过来的食物，几次表情痛苦想吐的样子，又生生忍住。 　　陈璟礼这才明白她不想吃，仍旧反胃难受。 　　“好了好了，不吃了。”陈璟礼也不知该强迫她吃，还是纵容她。可是看到楚烟明明吃不进去，还是努力吃的样子……他没办法勉强。 　　最终还是纵容了。 　　“先吃这么多，胃里垫一垫，等会饿了再吃。”陈璟礼放下碗，细心地帮她擦干净唇角。 　　楚烟重新倒回了床上，可能是因为生病，又或者其他原因，她想起了十八岁那年母亲去世的场景。母亲去世以后，她只生过两场大病，一次是在学校接到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次是大学。 　　两次都是和生理期赶到一起。 　　十八岁那年，她没有撑伞，淋着雨从墓地回家，一进家门就晕倒了，病情反反复复近半个月才好，结果没多久楚明德就再婚了。 　　第二次生病是在大学，她独自一个人在外打工，因为时常有夜班，所以租了很廉价的房子，肚子疼得像有刀割，她哭得浑身发抖，硬生生熬了过去。 　　楚烟情绪低落，躺在床上闭着眼。 　　陈璟礼看到她睫毛不停颤抖，却始终没有睁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声离开。 　　出了房间后，他给熟悉的医生打电话。可惜医生不是妇产科的，并不了解女性痛经相关，但提议他和妻子来医院，诊断一下对症下药。 　　但楚烟不去医院，陈璟礼不舍的强迫她。最后挂了电话，陈璟礼焦躁地吐了一口气，想起来认识的朋友里有一人结婚了，便立刻联系了对方。 　　朋友虽然惊讶，很想八卦，但陈璟礼着急，便压下好奇，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他。 　　陈璟礼不说废话，挂了电话快速回了楚烟房间。 　　楚烟睁开眼，见到是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沉默。 　　陈璟礼很少见她这样，楚烟一向是阳光和快乐的。 　　他不喜欢楚烟难过，不喜欢她哭。 　　陈璟礼在床边坐下，声音温柔，“朋友和我说，肚子疼揉一揉会舒服些，我可以帮你揉一揉吗？” 　　楚烟思维停滞，陈璟礼询问：“楚烟？” 　　鬼使神差的，楚烟点头。 　　陈璟礼手伸进被子里，竟然有些紧张。楚烟也面色苍白，身体僵硬。 　　两人同时不自然，好在楚烟一直是捂着肚子，陈璟礼手碰到她胳膊，便放到她小.腹上。 　　陈璟礼的手掌温暖干燥，他轻柔地按摩，嘴唇不自然地抿着，没有丝毫放松。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楚烟真的感觉好了一些，至少没方才那么疼了。 　　陈璟礼认真地帮她揉肚子，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有没有好一点？”陈璟礼问。 　　“好，好一点了。”楚烟突然结巴。 　　陈璟礼松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继续帮她揉。 　　一直很疼的肚.子上面暖烘烘的，像是有个小火炉。 　　楚烟逐渐感觉到困意，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陈璟礼鼻尖冒出一层汗，他再次吐了口气，另一只空着的手帮楚烟整理微乱的头发，轻声说：“怎么这么倔……这么敏感？吐了我一身，自己却哭了。” 　　“我怎么舍得放开……”陈璟礼声音越来越低，“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的男人……放心你一个人生活。” 　　“楚烟……”陈璟礼低叹一声，露出苦笑。想起刚才对方毫无征兆的情绪失控，哭得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辈子都要栽到楚烟手里了，只要她了。 　　没人知道，楚烟哭的时候他是什么想法——原来看到喜欢的人难过，会这么无助和焦急，恨不得用自己的所有去交换她的悲伤。 　　陈璟礼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棘手的情况，平时可以看穿楚烟的想法，她一哭，他却方寸大乱，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能让楚烟哭……陈璟礼失神地想。因为他也会很难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8 23：39：03~2022-11-19 23：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四 3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楚烟爱璟礼吗？”（二更） 　　睡了一觉后， 楚烟情况好了一些，可以下楼吃饭了，也不反胃了， 只是情绪还是不高，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陈璟礼问一句，才很慢的回答一句。 　　陈璟礼知道她大概是有心事， 只是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 今天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因为生理期？ 　　陈璟礼周围的女人实在太少，为了楚烟有心去了解， 也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比如今天这种情况， 突然就哭了， 突然就情绪差。 　　他需要了解的更多， 才能更好的照顾和保护楚烟。 　　吃了晚饭， 楚烟回房间，陈璟礼一起。 　　楚烟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好多了，不用……不用你帮忙了，谢谢。” 　　说到帮忙两个字，还是有些脸.热。 　　“还没有好全。”陈璟礼说，“不能马虎，万一明天又反复， 更严重了？” 　　楚烟知道自己平时不生病， 唯一几次生病都是拖了很久才好。这次本来以为是小病， 没想到却和几年前生病的场景一模一样。 　　楚烟没有反驳， 只是低下了头， 缓缓上楼。 　　陈璟礼很想问她在想什么， 但又觉得不合适， 可能会让楚烟更难过。 　　两人回了房间，楚烟默默躺回床上，脑海里全是那一年雾蒙蒙的天空，雪白刺眼医院床单和淋在身上冰凉的雨。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想把这些场景从脑海里赶出去——她不是悲观的人，其实并不时常回忆母亲去世的事。可能是因为生病，因为生理期，她总是不断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和自己痛苦绝望的心情。 　　楚烟闭上眼，感觉眼睛有些疼，像是有小石子在里面滚动，让她流出泪来。 　　楚烟没有哭，只是闭着眼躺在床上。 　　陈璟礼在床边坐下，和下午一样，帮她轻轻地揉肚子。 　　楚烟睫毛抖的更厉害，却始终没有睁眼。仿佛一睁眼，这让她安心的温暖就会消失。 　　就像母亲突然去世一样……消失了。 　　陈璟礼突然把她揽在怀里，楚烟睁开眼，愣了愣。 　　陈璟礼一手帮她揉肚子，一手轻轻抚摸她头发，耳后，脖颈，如同安抚小孩子。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细心。 　　楚烟重新闭上眼，整个人都如同被温暖包围着，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在母亲的肚子里，有人温柔的安慰她，陪伴她。 　　楚烟最终伸出手，小心地抓住陈璟礼的衣服，将脸埋进去，小声哽咽一声。 　　又哭了…… 　　陈璟礼动作微微停顿，几乎是立刻想询问对方。 　　他努力控制情绪和呼吸，不让楚烟发现异常。只是温柔的抚摸她头发和后背，无声的鼓励和陪伴。 　　如果幸福不能长久拥有，那么短暂的沉溺……是不是可以。 　　楚烟在他怀里发抖，不停地深呼吸。陈璟礼始终没说话，下巴落在她头顶，轻轻地蹭了蹭。 　　怀里的人逐渐平静，呼吸平缓。 　　陈璟礼吐了一口气，低头看她。 　　楚烟脸上挂着泪，睡着了也皱着眉，一脸委屈难过的样子。 　　想起了什么事？哭这么久？ 　　陈璟礼焦虑急了，动作轻缓地取纸巾给她擦眼泪。 　　楚烟动了动，喃喃地说：“妈妈……” 　　陈璟礼微征，“梦到家人了吗？” 　　“嗯，”楚烟竟然回答了，“你别走，我害怕。” 　　陈璟礼将她抱的更紧，柔声说：“我不走，我陪着你。不要怕，是做噩梦了吗？” 　　“是的……”楚烟又是喃喃地说，“好黑……” 　　“不黑，前面有阳光，看到了吗？还有绿树，鲜花，溪流……”陈璟礼温声说，“你认真看看。” 　　楚烟没再回应，眉心却逐渐舒展。 　　“我在你身边呢，”陈璟礼说，“我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我是璟礼，陈璟礼……陈璟礼会替你驱散梦魇，赶走黑暗，”陈璟礼声音轻柔，“陈璟礼在你身边，看到了吗？楚烟。” 　　“我看到了……璟礼……”楚烟的声音很低，“璟礼……” 　　“我在呢。”陈璟礼摸了摸她的额头，“璟礼会一直陪伴楚烟，保护楚烟。我们永远不会分开，陈璟礼……爱楚烟。” 　　“璟礼……爱楚烟。”楚烟含糊地重复。 　　“真乖。”陈璟礼怜惜地碰碰她通红的鼻尖，“楚烟爱璟礼吗？” 　　“爱……”楚烟低声说。陈璟礼正要惊喜，就听到她重复了一遍，“璟礼爱楚烟。” 　　陈璟礼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鼻子。 　　“楚烟要快点爱上璟礼，不然璟礼要跑了。”陈璟礼逗她。 　　“不要……”楚烟抓紧他的衣服，努力往他怀里缩，仿佛真的在梦里和他对话。 　　“不要跑……璟礼。”楚烟断断续续地说。 　　“那你要快点爱上我啊。”陈璟礼努力给她洗脑。 　　“呜……”楚烟突然要哭。 　　陈璟礼吓了一跳，不敢再逗，轻拍她后背，“没事没事，晚点爱上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楚烟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不再回话，眉心完全舒展。 　　陈璟礼苦笑一声：打不得骂不得，在梦里催一句都要哭。 　　陈璟礼叹气，以前怎么没发现楚烟这么……可爱呢。 　　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舍不得了。 　　你真的要快点爱上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 　　陈璟礼闭上眼，抱着她也有了困意，就合衣躺在床边，和楚烟一起睡了。 　　…… 　　这次生病果然和以前一样，差不多七八天才完全恢复，中途还发了一次烧，咽喉痛转为咳嗽，断断续续一周多才好。 　　这期间陈璟礼仍旧每晚哄她睡觉，开始几天，楚烟身体实在难受，抵抗不了陈璟礼的温柔，浑浑噩噩地沉溺，后面除了咳嗽，身体好的差不多以后，她就没办法面对每天躺对方怀里、被当做小孩一样哄的自己了。 　　楚烟又开始躲陈璟礼，行为十分夸张。 　　早上等陈璟礼离开了，她才下楼，晚上要么提前吃饭，要么干脆跑外面待着，总之就是避免一切见面的可能性。 　　次数多了，陈璟礼也明白了，躲他呢。 　　陈璟礼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担心她为了躲自己，大晚上不回家，也不告诉他地址。实在放心不下，便特意在家等她，楚烟回来后，不等对方开口，他就说：“不用躲了，我不会强迫你。” 　　楚烟一脸茫然：“嗯？什么？” 　　……装傻。 　　陈璟礼不戳穿她，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说：“身体恢复就好，其他不重要。晚上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早上出来吃饭……再着凉生病我就把你关家里，不让你出门。” 　　楚烟装出来的茫然表情破裂，一脸呆滞又不敢置信，但还是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会提到那几晚自己没出息的行为。 　　楚烟憋屈地哦了一声，陈璟礼看了看她的衣服，说：“这件不够厚，下次出门穿羽绒服。有厚的羽绒服吗？我给你买几件。” 　　楚烟立刻说：“有的，不用！” 　　“嗯，那记得注意，不要着凉。” 　　“我知道了。”楚烟低下头，不和他目光对视。 　　陈璟礼很轻的笑了一声，楚烟小声问：“还有事吗？” 　　“没了，去忙吧。”陈璟礼说。 　　楚烟立马跑了。 　　虽然陈璟礼说了不会强迫她，但楚烟还是躲他，陈璟礼知道她害羞，如果害羞，那证明并不是无动于衷，所以陈璟礼并不是很着急。 　　这段时间他又让秘书查了一下楚烟的家庭，尤其是楚烟母亲相关。等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和楚烟谈一下。 　　楚烟晚上倒是不怎么出门了，只是每次都会提前吃饭，陈璟礼为了让她安心，晚上就不回家用餐了，刚好公司也忙。 　　所以两人只能在早上见面。 　　这天早上，陈璟礼吃完早餐后没离开，楚烟探头探脑地从楼上下来，见到本该离开的陈璟礼坐在餐厅里，淡定地和她对视。 　　楚烟吓了一跳，来不及思索这个时间平时陈璟礼早出门了，为何今天还在。 　　她立马转身往楼上走，却被身高腿长的陈璟礼几步追上，拦住了。 　　楚烟演戏：“怎么了？有事吗？” 　　陈璟礼失笑：“跑什么？不是说了不强迫你，见了我就跑干什么？” 　　“我没有呀，”楚烟天真无辜，“你误会了。” 　　陈璟礼不置可否，楚烟挣扎了一下，认真道：“我有急事，要回房间一趟。” 　　“放着，我有事和你谈。”陈璟礼说完拉着她往餐厅走。 　　“我我我……要上厕所！”楚烟大声说。 　　陈璟礼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楚烟立刻捂住肚子，一脸焦急。 　　陈璟礼唇角勾起，笑容十分温和，“憋一会吧。” 　　“！”楚烟瞪大眼睛。 　　陈璟礼重新拉她，楚烟左摇右晃：“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陈璟礼手上力道不减，气定神闲道：“不动手动脚，你就跑了。” 　　“哎呀，我都说了你误会了，我没有躲你，不会跑的，你松开我。”楚烟笑呵呵。 　　“你现在在我这里信用值为零。”陈璟礼摇头。 　　楚烟呆了呆，“为什么是零？” 　　她做了什么？ 　　两人来到餐厅，陈璟礼松开手，示意她坐下。 　　楚烟一脸问号坐下，陈璟礼说：“生病时把我衣服哭湿了，病好了就不需要我了，用完就扔，你说信用值该多高？” 　　楚烟脸逐渐变红，“我、我、我……” 　　她想反驳的，但没底气啊！生病那几天不止把陈璟礼衣服哭湿了，还在人家怀里使劲蹭，又哭又吐，陈璟礼摸她脑袋和耳朵，楚烟舒服的都想喊妈妈了。 　　她怎么反驳！ 　　楚烟红着脸低头，露出结白细长的脖颈，头发里隐约可见通.红的耳垂。 　　陈璟礼看着她欲言又止，眼神委屈羞.窘，心里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让他想立刻把对方抱进怀里，亲她，吻她，做所有亲.密的事。 　　实在是可爱……诱人。 　　陈璟礼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率和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有事和你谈。”陈璟礼说。 　　“什么事啊。”楚烟蔫了吧唧，眼睛水润，脸颊粉红。 　　陈璟礼竟一时有些无法和她对视，他努力地控制所有欲.望，说：“我们也结婚一年多了，你见过陈家人，我却没有见过你母亲。我想去探望她。” 　　他没有提楚明德，只说了楚烟母亲。 　　楚烟却没注意这点，她脸上的热度逐渐消散，楞楞地说：“见我母亲？可是她已经……” 　　“我知道。”陈璟礼打断，重复：“我知道，楚烟，于情于理，我都要拜访的。” 　　楚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一时没有说话。 　　“我作为你的丈夫，连长辈都被见过，实在是失礼，不礼貌。”陈璟礼温声解释。 　　“可是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啊！ 　　楚烟还没说完，再次被陈璟礼打断，“因为什么结婚不重要，将来是否离婚也不重要。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于情于理，我都该拜访你的家人，不是吗？” 　　“啊……”楚烟大脑空白，说：“好，好吧。” 　　“不过只是出于礼数去见一下我母亲，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多想。”楚烟慢吞吞补充。 　　陈璟礼笑：“是，只是出于礼数见岳母，我不会多想。” 　　“岳母！”楚烟瞪大眼睛，提高声音。 　　“不对吗？”陈璟礼询问，“妻子的母亲是岳母，还有其他说法吗？” 　　“没有了，没有了！”楚烟脸又红了，一副紧张无措又崩溃的样子。 　　陈璟礼真的好想捏她红彤彤的脸蛋，手抬了起来，又缓缓放下，说：“好了，就这件事。你哪天有时间？” 　　楚烟：“不知道……” 　　陈璟礼：“嗯？” 　　楚烟飞快道：“我的意思是得看一下工作安排，有时间会告诉你！” 　　“好，不要忘记了。”陈璟礼叮嘱。 　　“我倒是想忘记。”楚烟小声嘟囔。 　　陈璟礼装没听见，起身道：“吃了早饭再出门，戴上围巾和帽子。” 　　“嗯嗯。”楚烟只想他赶快离开。 　　陈璟礼终是没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力道轻柔暧昧，声音带笑：“没良心。” 　　楚烟呆滞，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崩溃——求不提生病那几天的事。 　　陈璟礼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搓了搓拇指，回味对方脸颊的温度和触感，没有继续说，放过她了，点了下头干脆利索地离开了。 　　楚烟像是刚打完一场仗，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脱离，放松地倒在椅子上，缓了快十分钟，才开始吃早饭。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吐槽——以前那个软萌可爱的陈璟礼去哪里了！再不济提离婚前高冷淡漠的陈璟礼也行啊！ 　　都好过现在这个让她无法招架的陈璟礼…… 　　楚烟重重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第六十章 　　只当你一个人的金龟婿 　　虽然楚烟不愿意， 还是安排了时间和陈璟礼一起去探望母亲。 　　路上两人交谈很少，不知为何，楚烟有些不安， 即使陈璟礼解释了“探望”宋冬玥的原因，楚烟还是觉得奇怪。 　　但躲也躲不掉， 只能硬着头皮带对方来。 　　楚烟的心情从踏入墓园后就变得沉重、悲伤。两人穿过一排排墓碑，最后在一座印着年轻女人的墓碑前停下。 　　楚烟把手里的鲜花放下， 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陈璟礼打量照片上的人——温婉长发， 五官秀丽，气质温柔， 看起来很年轻，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位是——”正要开口介绍时， 楚烟才迟钝地感觉到尴尬， 一时卡壳， 说不下去。 　　陈璟礼自然地接话：“您好，我叫陈璟礼，是楚烟的丈夫，我们于去年五月六日结婚，到现在结婚一年零七个月，不知道楚烟有没有对您提过。” 　　楚烟呆了呆，不知道是震惊他记得结婚日期， 还是惊讶自来熟的态度。 　　陈璟礼继续道：“我今年25岁， 在岱安集团任职。不抽烟不喝酒， 无不良嗜好， 收入稳定， 资产尚可， 可以给楚烟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 　　楚烟张大嘴。 　　“前几年我出了一场车祸， 大脑受了伤，和楚烟结婚后并不知道您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来祭拜您，希望您不要介意。后来大脑意外恢复，我又做了很多错事……”陈璟礼顿了顿，目光坦然，声音温和，“我在努力弥补，祭拜您的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真的很抱歉。” 　　陈璟礼噼里啪啦一通话把楚烟说懵了，什么悲伤啊难过啊，全都被“陈璟礼在说什么？”“陈璟礼又在胡说八道了啊！”代替。 　　楚烟的大脑勉强运转，干巴巴道：“我妈很大度的，不会介意。” 　　忽略了陈璟礼那句“做了错事，正在弥补”的话。 　　陈璟礼点头，赞同道：“嗯，岳母一看就是大度包容的人，不会生我的气。” 　　还挺会顺杆爬，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楚烟都要笑出来了。 　　陈璟礼又问：“岳母会满意我吗？” 　　楚烟回答不上来，装傻。 　　陈璟礼自问自答：“我查过资料，我这样的条件在婚姻市场很受欢迎，很抢手的，岳母应该是满意的，外界称……金龟婿。” 　　楚烟瞪大眼睛：“你还特意查了啊？” 　　陈璟礼点头。 　　楚烟突然抱起双臂，斜眼看他：“是呀，你的条件在婚姻市场是很受欢迎，如果相亲，来排队的女孩大概有几千米，排到城郊了哦。” 　　陈璟礼挑了挑眉。 　　楚烟继续：“所以你赶紧离婚，去当别人的金龟婿，我可要不起。” 　　陈璟礼微笑，轻声问：“生气了么？” 　　“没有。”楚烟回答得很干脆，她怎么会为这种事生气，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吃醋了？”陈璟礼又问，声音里笑意更深。 　　“没有！”楚烟重复，有点羞恼。 　　陈璟礼盯着她“生气”的眉眼，温声说：“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只当你一个人的金龟婿。” 　　“陈璟礼！”楚烟耳朵染红，警告他：“我说了没生气没吃醋，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不然我揍你。” 　　她举了举拳头，陈璟礼乐坏了，弯下腰靠近她，漂亮的眼睛里是她无法直视的温柔和笑意。 　　“打哪里？来吧。”陈璟礼甚至还把脸伸了过去。 　　楚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两下，又使劲搓了搓，把对方一张俊脸搓红了才放手，然后转过头背对着他。 　　“够了吗？要不要继续？”陈璟礼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仍旧是从容温柔的样子。 　　“不来了。”楚烟小声嘟囔，“脸都红了。” 　　陈璟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了一声。 　　楚烟突然想起什么，飞快看了一眼墓碑上母亲笑盈盈的照片，教训陈璟礼：“不要闹了。” 　　陈璟礼征了一下，说：“嗯，好。” 　　随即面向墓碑，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楚烟。” 　　“啊啊啊啊——”楚烟大喊，“不许在我妈面前胡说八道！” 　　“唔。”陈璟礼应了一声，老实闭嘴。 　　楚烟喘着粗.气瞪他，陈璟礼还是没忍住，最后说：“岳母，刚才我说的那些，您对我的条件哪里不满意，可以托梦告诉我，我会改正或努力。” 　　语气真诚、认真，仿佛真的在见岳母，和她母亲交谈，商议和楚烟的婚姻。 　　在宋冬玥还没去世前，楚烟是有过对婚姻和爱情的美好憧憬，和宋冬玥讨论过未来爱人的样子，也议论过将来楚烟谈恋爱时，父母要怎么为她把关，考验女婿是否可靠，人品如何。 　　可惜，无论是楚明德还是宋冬玥，都错过了楚烟这段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婚姻。少女时期幻想的画面在宋冬玥的墓碑前实现了…… 　　楚烟眨了眨眼，眼里有点湿意。 　　她看着母亲年轻美丽的脸庞，突然有些感慨，说：“我妈妈是一位很出色的画家，去世前作品的收藏价格已经在千万以上了。” 　　“她从小学习绘画，读书好，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学过古典舞，会烹饪，做甜点……”楚烟声音有些哑，“性格善良温柔，从学生时期就用零花钱资助了很多山区孩子，在她去世前，有些孩子已经走出大山，考上大学……进入社会。” 　　楚烟鼻子很酸，控制不了眼里的热意，“她真的很优秀，只是……” 　　只是上天待她不好，早早就收回了她的命。 　　楚烟一时有些情绪失控，如果不是陈璟礼在，她早就和以前一样，在母亲的墓碑前痛痛快快地诉说难过和哭泣，发泄她的思念与孤独。 　　陈璟礼怜惜地叹了口气，抬手把她拉进怀里，温热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下巴压在她头顶，声音低沉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想哭就哭，我不看你。” 　　他把女人牢牢锁在怀里，不看她脆弱难过的神情。 　　楚烟没挣扎，无声地哭了一会，从他怀里出来。 　　陈璟礼低头打量她，楚烟从包里拿出纸巾，背对着他擦脸。 　　陈璟礼没强迫她转过身，只是一直默默关注她。 　　楚烟整理好情绪以后，转过身来，除了眼睛有点红，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逞强……陈璟礼无奈。 　　楚烟扯出一个笑容，用轻松的口气说：“可惜我没什么出息，没办法继续她的善举，资助那些孩子。” 　　“为什么不能？”陈璟礼问，“我们可以资助那些孩子，岱安集团每年都有扶贫项目。” 　　楚烟摇头，神情落寞，“没意义了，妈妈已经不在了。” 　　“有意义，”陈璟礼语气肯定，直视楚烟，“岳母生前行善积德，去世后我们做子女的继续完成她的善举，是为她积福。” 　　“传说功德多的人，投胎时不用排队，岳母现在应该已经投胎到好人家了，平安健康的成长。” 　　楚烟怔住，一时忘了悲伤：“你信这个吗？” 　　陈璟礼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好像只要是和死亡有关，天空总是昏暗萧瑟的。 　　今天还好，没有下雨下雪，只是空气很差，没有太阳，全是乌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陈璟礼收回目光，声音平静：“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 　　人在无能为力时，只能求助怪力乱神，祈求达成所愿。陈璟礼年幼时天真过，可惜从来没有如愿。大概是他运气不好，或者人生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幸运，显赫的家世和领先他人几十年的人生。 　　那些微不足道的渴求，不值一提。上天并不会在意。 　　但陈璟礼不在乎欺骗楚烟，如果可以让她开心，何止是欺骗，自己的命都可以拿走。 　　听到陈璟礼的回答，楚烟点了下头，并没有追问。 　　她重新拿出纸巾，蹲下.身擦拭墓碑。其实这里环境很好，每天都会有专人打理，墓碑并不脏。 　　但楚烟还是和过去每一次一样，认认真真地清理。 　　陈璟礼蹲下来和她一起清理，楚烟欲言又止，没有阻止。 　　擦完以后，楚烟起身，笑着说：“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来看您。” 　　“我最近很好，和以前差不多，身体健康，工作稳定……好吧，其实也不是很稳定，不过现代社会，没有哪份工作是完全稳定的呀。至少我很自由，不用打卡坐班……” 　　陈璟礼忍不住笑出来，楚烟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翘起来。 　　楚烟哼了一声，继续说：“收入还可以，养活自己没问题。您如果真的投胎了，千万不要记得这辈子的事……不行，还是要记得我……算了，别记了，都忘了吧，轻轻松松开始新人生。” 　　“要自私一点，擦亮眼睛，遇到渣男跑快点。”楚烟嘀嘀咕咕，“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合不来就离，知道吗？老公要是出轨，就把他命根子切了，再把他的钱全部卷跑。” 　　楚烟代入了楚明德的脸，越说越上头，没发现旁边陈璟礼脸色逐渐复杂。等她察觉时，已经说到各种手段收拾渣男和小三了…… 　　陈璟礼：“……” 　　楚烟：“……” 　　楚烟想解释一下，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如果吓到陈璟礼了，对方发现她原来是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从而同意离婚，不是正好吗！ 　　所以楚烟闭上嘴，坦然地看着陈璟礼。 　　陈璟礼思索几秒，缓缓说：“……我可以提供律师，让男方净身出户。” 　　楚烟傻了，陈璟礼看了看她的表情，犹豫补充：“身败名裂也可以，虽然有点麻烦，但可以做到。” 　　楚烟艰难道：“你……” 　　“怎么了？不够吗？”陈璟礼蹙眉，“我经验少，不了解这方面，回去后可以请教专业的离婚律师。” 　　楚烟哑口无言，摆手：“算了算了，没事。” 　　陈璟礼唇角勾了勾，声音压低：“你的朋友或亲人，谁离婚我都可以帮忙，提供资金和法律援助。但你不可以。” 　　楚烟头晕：“啊？” 　　“你用不到离婚律师。”陈璟礼说。 　　楚烟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笑，没有争论。 　　被陈璟礼这一打岔，楚烟都快忘了还没说完的话。她回过头，最后对宋冬玥说：“将来我死了，还要投胎当你的女儿，别不要我哦。” 　　陈璟礼又插嘴：“我当您女儿的丈夫。” 　　楚烟哭笑不得，悲伤气氛彻底消失，她抬手狠狠锤了陈璟礼一下，控诉：“你赖上我了啊！下辈子还要和我结婚？” 　　“嗯。”陈璟礼点头，“不止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啊！”楚烟想阻止他。 　　陈璟礼停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我想一直一直跟着你，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楚烟背过身，呼吸有点急，她抬手在脸庞扇了扇，微风拂过，对她脸上极速上升的温度根本不起作用。 　　这样霸道专横的话……她竟然不觉得烦恼为难，甚至会心跳加速，脸红耳热。 　　好危险…… 　　楚烟一边给脸降温，一边喃喃地想。真的不能放任了……太危险了。 　　楚烟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陈璟礼认真地对宋冬玥墓碑承诺：“我会照顾好楚烟，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和照顾她，给她快乐，让她幸福。” 　　“您请放心。” 　　“我用健康和平安起誓，永远不会辜负楚烟。” 　　一瞬间，楚烟感觉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像是发病一般快速跳动，眼神征楞，脸颊绯.红，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 　　她慌乱无措地看着陈璟礼，陈璟礼眉眼温润，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9 17：56：39~2022-11-19 23：3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4173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你的心跳和我的心跳一样快（二更） 　　楚烟几乎是逃回了车上， 几分钟后陈璟礼过来。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楚烟表面平静，手指却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 面向窗外，没有说话，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陈璟礼思索自己刚才是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楚烟突然拔腿就跑， 上了车也不理人，表情看起来倒是正常， 但两人相处一年多， 陈璟礼清楚她此时情绪不对。 　　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难过倒是可以理解， 生气是因为什么？ 　　陈璟礼眉心微微皱起来， 回忆刚才在楚烟母亲墓碑前说过的话， 一句一句回忆，一句一句分析，猜测哪句话导致楚烟异样。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楚烟突然回头，松开握着带子的手，轻轻吐了一口气，说：“其实我的童年过得很幸福……” 　　她用这样一句话当了开场白， 陈璟礼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张嘴想打断她。 　　楚烟却像是预料到他的想法， 在陈璟礼开口前轻轻摇了摇头， 轻声说：“你听我说完。” 　　陈璟礼抿唇， 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童年很幸福， 楚明德是做生意的， 虽然比不上陈家家大业大，但在社会里也算是上层吧，”楚烟笑了笑，摸了下背包上挂的小玩偶，“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温馨自由的家庭，楚明德和我母亲对我的管教都不严格，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溺爱。” 　　“他们对我有求必应，如果我说要天上的月亮，楚明德大概也会想办法给我摘。”楚烟耸了耸肩，眼神嘲讽，“想不到吧，我的父亲曾经也有这样慈爱的一面。” 　　陈璟礼不说话，来时的轻松早已被不安代替。虽然楚烟此时看上去轻松自在，但陈璟礼觉得并非如此。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到我成年，持续到我谈恋爱，结婚……组建新家庭……” 　　“楚烟！”陈璟礼忍无可忍，打断她。 　　楚烟却没有看他，继续说：“十八岁那年，我母亲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昏迷了，抢救了两天，还是没救过来。” 　　楚烟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年轻，会得这种病。” 　　“医生也说不出具体的病因，只是说这种疾病越来越年轻化……总之就是我的妈妈，在我高考前，突然就去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我以为，母亲不在了，我还有父亲，以后我只能和父亲相依为命了……”楚烟呼吸紧了紧，她闭了一下眼睛，似是在克制情绪，“我虽然从小被宠着长大，但也不会任性的要求楚明德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为亡妻守身，孤独一辈子。” 　　楚烟的声音微微颤抖，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陈璟礼握住她的手，即使他此时也焦虑不安，但仍旧率先想安抚楚烟。 　　楚烟不停深呼吸，陈璟礼不明白她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从她的反应来看，这大概是她心里埋得最深的秘密，剖析在人前，不吝于重新挖开伤口，让阳光暴晒。 　　陈璟礼不解，心疼。 　　楚烟平复了好一会，才像是从某种让她无法控制的悲伤里恢复平静，她轻轻挣开陈璟礼的手，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我高考没发挥好，考的很差，和心仪的学校大概差了两百分，考的一塌糊涂。不过那时候我并没有很在意，因为我还有父亲，”楚烟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父亲……” 　　她低声笑起来，“我考虑是留在国内陪楚明德，还是出国留学。楚明德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是她的新妻子。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已经领了结婚证……噢，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仔细看容貌和我小时候竟然有点相似。” 　　陈璟礼已经猜到了，虽然他查过楚烟的家庭资料，但这些只有楚家人才知道的龌龊不是资料上几行字可以复述的。 　　“那个女孩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比我小了大概……十多岁吧。”楚烟神色平静，“我的父亲在我母亲死后不到半年，带着他出轨多年的新妻子登堂入室，侵占了我母亲的位置，还让我叫她妈妈。” 　　“真是可笑，”楚烟眼神冰冷，“他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还想欺骗我。那个女孩都四岁了，楚明德婚内出轨起码也五年以上了啊。我的童年，我母亲的美满婚姻……从来都是一场笑话。” 　　“不知道楚明德满足我无理要求时，会不会嘲笑我的天真。和我母亲亲吻时，会不会嘲笑她的愚蠢……只要一想起这些我就觉得恶心，想吐。” 　　楚烟神色坦然，一点点把她隐瞒在心里最深最痛的伤疤露给陈璟礼看，“我讨厌爱情，讨厌婚姻……我永远不会爱上任何男人，永远不会像我妈妈一样，被一个男人玩弄了几十年，成为笑话。” 　　楚烟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和你结婚是因为楚明德那里有我母亲的遗作，我想收回来，所以接受了他的条件。如果没有这个意外，我永远不会结婚，以前和你说的，将来不会再婚也是真的……” 　　楚烟咬着牙，一字一顿重复：“我不信任爱情，不信任婚姻，永远。” 　　陈璟礼像是怔住，久久没有说话。 　　楚烟其实也是强撑冷静，可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只能握住包上的小玩偶寻求安抚，小玩偶还是上次她去D市，和陈璟礼一起逛夜市套的。 　　楚烟没有想到这里，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玩偶柔软的小身子。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陈璟礼开口，声音有点哑。 　　“因为……”楚烟动了动嘴唇，“因为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为什么是现在？”现在告诉我。 　　“因为……”楚烟突然慌乱，想不到应对的回答。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警告自己，也提醒对方，将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完完整整、明确地告诉对方……希望陈璟礼可以明白，可以知难而退。不要再……试图走近她的内心。 　　她的心门已经薄的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了，她努力想建筑的厚一点，可感情不受她控制，无论她怎么努力，那扇门都仿佛越来越薄，只要陈璟礼再靠近一点，就可以轻松打开了。 　　她不要……不要陈璟礼走进去。 　　她害怕，惶恐，无助……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只能把自己的伤疤挖出来，让陈璟礼看，希望他明白自己抵触爱情和婚姻的决心。 　　是的，决心。 　　楚烟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不自觉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仿佛真的有一扇门立在里面，她徒劳的用手遮住，不让任何人进去。 　　“因为……”陈璟礼突然倾身靠近她，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你动摇了……因为你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没有爱，是不是？” 　　陈璟礼竟然一眼看出她的伪装，轻而易举地揭穿。 　　楚烟慌乱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动摇！我没有……没有对你动心，没有！” 　　她往后退，陈璟礼却逼近她。 　　男人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冷如寒潭，仿佛也在克制着某些失控的情绪。 　　“真的么？”陈璟礼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楚烟，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话重复一遍。”陈璟礼语气冰冷，态度强势。 　　楚烟抬头，和他目光对视，倔强地打算重复，却刚说了一个字，就收回目光，败退了。 　　陈璟礼嘴唇抿的极紧，又气又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和楚烟的关系也在他的计划里有条不紊的产生变化，他甚至可以预想到多久以后可以完全打开楚烟的心，让她接受自己……会突然变成这样？ 　　到底哪里出了错，会让楚烟不惜揭开伤疤也要拒绝他？ 　　不是一直很顺利吗…… 　　陈璟礼眼里浮现一丝迷茫，突然把楚烟抱住，下巴落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 　　楚烟几乎是一瞬间就身体紧.绷，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她想推开对方，可不知是力气小，还是那该死的心又在使坏，让她没办法脱离对方的怀抱。 　　“楚烟……”陈璟礼低声喊她的名字，声音透着浓浓的悲哀和无力，“这样不公平……对我不公平。” 　　楚烟的情绪被他的语气传染，不自觉也难过起来。 　　“我没有出.轨，没有背叛你，我们甚至还不是真正的夫妻，”陈璟礼的声音有些闷，也有些委屈，“我很喜欢你，我每天都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每一次见到你……都想强.烈的占.有你。” 　　楚烟怔了征，手不自觉抚上对方后背，轻轻拍了拍。 　　“可是不行，”陈璟礼沉沉叹了口气，“我不可以那么做，你还没有爱上我，我不能伤害你。但你要明白，我有多努力才能控制不伤害你……你却因为楚明德的错，迁怒于我。” 　　“我没有……”楚烟喃喃地否认。 　　“有的，”陈璟礼说，“他出.轨，他背叛家庭，可我没有，我连碰你都舍不得，即使我们是合法夫妻。我没做过的事，却要因为他，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我……”楚烟哑口无言。 　　“他犯了错，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责任？”陈璟礼闷声道，“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不接受。” 　　楚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理智，勉强地说：“是……不公平。” 　　她承认了，却没打算收回。 　　“抱歉。”楚烟歉意地补充，接着就不说话了。 　　陈璟礼把她抱得更紧，低喃：“你感受到了我的心跳吗？清醒后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说话，哪怕偶尔想到你，它都会像生病一样，快乐地跳起来，跳得很快……还有我的脉搏，呼.吸……每一次见到你，都会失衡。” 　　“书上说这是爱，只有面对爱人时，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陈璟礼不知是想说服她，还是单纯地表白。 　　“语言和表情可以伪装，心跳不可以，生.理反应不可以，”陈璟礼缓慢地陈述事实，“我和楚明德不一样，我永远不会背叛你，背叛我们的婚姻。不要把他的错迁怒到我身上，我不会做，也永远不会做……” 　　他脸颊埋在楚烟颈边，除了心.跳极快，呼.吸也逐渐混乱。 　　和他描述的一样，爱情会让一个人的生.理反应完全失衡，无论是多少语言和表情来伪装，都没办法隐藏。 　　楚烟放在对方背上的手逐渐收紧，想推开对方。 　　“我……”陈璟礼还想说什么，突然停下，他收紧手臂，把楚烟抱得更紧，迷茫又轻声的说，“你的心跳也好快……楚烟，你的心跳和我的心跳一样快。” 　　楚烟呼.吸略急，脸颊都逐渐染上红色。 　　“没，没有！”楚烟勉强反驳，开口时却暴露了不稳的呼.吸。 　　陈璟礼闭上眼，听着对方胸腔里的心跳，两人抱在一起，两颗心脏几乎是同一个频率快速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 　　之前只是陈璟礼主观猜测，认为楚烟对他并不是没感觉。而此时他像是找到了证据，开心地说：“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楚烟！” 　　“我不喜欢，我不爱你！”楚烟剧烈挣扎，想要立刻从他身边离开。 　　“你撒谎，”陈璟礼不放开她，甚至还分析起来，“你看，你的呼吸也乱了，脉搏也跳的很快。你用语言来伪装，可你的心跳脉搏呼吸，全部和你所说的话截然相反。” 　　“我要信哪一个？”陈璟礼认真询问。 　　“你信……你信你爸爸！”楚烟着急上头，竟然飙了一句不算熟练的脏话。 　　“啊……”陈璟礼愣了愣，显然是不太理解，“信我爸爸？” 　　“去你妈的。”楚烟又骂了一句，然而大概是从不说脏话，说起来非但没有威胁力，反而软绵绵，带着色厉内茬的可爱。 　　就像小奶猫挥起还没长好的爪子，朝你凶凶的挥过来。 　　非但不疼，还很……嗯，舒服。 　　陈璟礼惊叹了一下楚烟的脏话，竟然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楚烟气疯了，趁他笑的空挡挣脱他，气喘吁吁地贴着车门坐。 　　陈璟礼单手握成拳，抵着唇角笑。 　　楚烟努力平复呼吸和该死的心跳，大声说：“停车，我要下车！” 　　不久前两人开始谈话时，司机就升上了前后座的挡板，挡板隔音好，但大喊还是可以听到的。 　　司机连忙在路边停车，楚烟背着包愤怒地下车。 　　陈璟礼呆了呆，拉开车门快步跟上。 　　司机扶着方向盘不知所措……这是，咋了？ 　　楚烟走到路边，不停挥手拦出租车。然而这个地段不好，又是下班的高峰期，根本没有车停。 　　楚烟气的想跺脚，但听到了陈璟礼的脚步声，生怕又泄露真实的想法，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你回车上，我坐出租车回家。”陈璟礼温声说，“这里拦不到车，天气冷，先回车上。” 　　楚烟不理，陈璟礼无奈，把她因为车上暖气热敞开的外套贴心扣好。 　　楚烟不自在地想拒绝，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对方已经给她整理好了，同时还碰了碰她的脸颊和手背，皱眉道：“太凉了，快回车里。” 　　楚烟直接转身背对着他，固执地抬手拦出租车。 　　五分钟后，陈璟礼叹了口气，“我不和你坐一辆车，这么冷的天，再和上次一样生病，又要在我怀里哭……” 　　话还没说完，楚烟就回过身怒视他。 　　“不想被我抱着睡觉，就不要生病。”陈璟礼拿出在商场上的谈判技巧，让楚烟做选择。 　　楚烟抿了抿唇，忍不住跺了两下脚，愤愤地提着包回了车里。 　　司机松了一口气，却只见女主人上车，他的老板站在车外，敲了敲车玻璃。司机连忙下车，陈璟礼眼神制止，司机便茫然地降下车窗。 　　“把太太平安送回家里。”陈璟礼吩咐。 　　“那您呢？”司机不解地问。 　　陈璟礼看了眼车后座仍旧生气的楚烟，笑了笑，“我等会回去，你不用管了，注意安全。” 　　“好，好的。”司机应下，犹豫地踩下油门离开了。 　　楚烟没忍住抬头，从后视镜里看陈璟礼。 　　陈璟礼站在路边，高挑修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楚烟重重靠回座椅，闭上眼狠狠揉太阳穴。 　　完了，全乱了，还被陈璟礼看出来了。 　　心跳，呼吸，脉搏…… 　　楚烟征征地看着车顶……语言在生.理反应前，竟是这么不堪一击，脆弱……且容易暴露。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烦恼，楚烟几乎无法想象以后该怎么和陈璟礼想处了。 　　他们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伪装起来、脆弱的窗户纸，心里的想法在对方面前也无所遁形。 　　怎么办？直接搬出去？ 　　楚烟无声哀嚎两句，狠狠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从一开始的心软发展到现在，完全是她的责任。 　　她就不该心软，当时就应该强势坚持离婚，管陈璟礼那么多干嘛。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真的可以做不同的选择吗？无视陈璟礼的状态，无视他的身体……无视他自我自虐般的各种行为。 　　她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吗？ 　　答案是模糊的……就像她不知道对陈璟礼养崽般的态度是何时产生了变化，不再是把他看成曾经被自己保护和照顾的“弟弟”，而是作为男人，作为成年异性。 　　会脸红，会心率异常，会不自觉寻求安全感，寻求保护。 　　楚烟很崩溃，甚至想让司机带她去郊外的山上狠狠吼一嗓子，发泄所有情绪。 第六十二章 　　色女似的盯着陈璟礼 　　到家以后， 陈璟礼没看到楚烟，他没急着上楼，而是在客厅坐了一会， 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画面，再分析刚才在车上楚烟的反应。 　　陈璟礼勾了勾唇角， 轻咳一声，重新调整表情， 恢复平时的淡然自若。 　　他来到二楼， 轻轻敲楚烟的房门。 　　里面没有声音，陈璟礼扭了下门把手， 反锁了。 　　他思索了两秒， 温声说：“楚烟……我们谈谈。” 　　里面传来脚步声， 却在门后停下。 　　楚烟不开门， 隔着门板问他：“谈什么？” 　　陈璟礼推了一下门， 无奈：“你先开门。” 　　“我不。”楚烟拒绝，并且十分警惕。 　　陈璟礼几乎控制不了笑出声，他忍耐地咳嗽两声掩饰，说：“好吧，这样也行。” 　　“抱歉……我收回在刚才车上的话。因为你突然提到你父亲，并且因为他才抗拒婚姻，我一时气愤， 不满被拿来比较， 所以口不择言， 说了很多糊涂话，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瞎说的。” 　　陈璟礼干脆利索地道歉， 又要收回评判楚烟动心的那些话。 　　楚烟一时有些懵逼， 蹦出一个单音节：“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也理解和尊重你的想法。我还是以前的态度，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陈璟礼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真诚，不像撒谎。 　　楚烟不自觉放低了警惕，把门拉开，露出一张仍带红晕，但努力表现正常的脸。 　　“嗯……刚才我也有些激动了，不过我的确没有把你和我父亲做比较，”楚烟顿了顿，还是诚实地说，“你们不一样，你和他……很不一样。” 　　陈璟礼想问哪里不一样，直觉告诉他楚烟的答案会令他愉悦。但现在不是时候，好不容易安抚好，没让对方竖起一身刺，再问恐怕又要被关门外，好几天都不让见了。 　　陈璟礼遏制好奇，淡定地说：“所以，让我们忘记刚才的不愉快，维持现在的关系和相处状态，好吗。” 　　楚烟眉毛皱起来，有点不解。 　　陈璟礼尽量表现自然，不让对方察觉异常。 　　楚烟思索一会，犹豫地说：“好……好的。” 　　所以，可能的确是场误会，在车上时楚烟也察觉到了陈璟礼的不悦，因为她提到了楚明德，陈璟礼误会她把两人比较，所以说了胡话，她又误会对方真的察觉到了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所以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想清楚了以后，楚烟自在许多，便教育陈璟礼：“不要一生气就乱说话，我可以不在意，万一让别人听到呢？误会了怎么办？” 　　误会了更好。 　　陈璟礼心里默默回答，脸上却露出歉意笑容，说：“我以后会注意。” 　　“哼。”楚烟扬了扬下巴。 　　陈璟礼微笑，“午餐已经送来了，下来吃饭吧。” 　　“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楚烟点头。 　　陈璟礼便下楼了，过了两分钟楚烟也下楼，两人气氛如常的用餐，完全没有一个小时前在车上的紧张和尴尬。 　　吃了午饭后，陈璟礼就回了公司，如常地和她道别，离开了。 　　楚烟摸了摸鼻子，发了会呆，强行把车上那段回忆清除，当做没发生。 　　然而回到房间后，她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回忆起被陈璟礼“戳穿”那一瞬间自己的反应——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各种反常。 　　其实这种反常也持续一段时间了，楚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生病不小心吐对方身上，对方不顾身上污秽，率先安抚她，还是因为身体难受，被对方抱怀里轻柔抚摸耳朵、脖颈开始……或者更早，在她去D市工作，对方晚上驱车赶来，两人在热闹充满烟火气的夜市游玩，他一个一个套中那些玩偶，挂在她身上，笑着说狮子像他，小猪像她，狮子陪她，小猪陪他时…… 　　楚烟抱住膝盖，眼前逐渐恍惚。 　　半年前陈璟礼为了保护她摔到头，意外恢复正常。还没醒来时，她不断祈祷，希望陈璟礼没有事，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对方的健康…… 　　楚烟闭了闭眼，这样大的牺牲，真的是因为对方给他带来了一年快乐时光吗？ 　　楚烟使劲揉头发，感觉头有些痛，便直接拉上被子午睡了。 　　下午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接到了陈璟礼一通电话，表示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晚上，楚烟一个人用餐，看着桌子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低落什么。 　　陈璟礼回来时楚烟已经睡了，下午虽然睡了好几个小时，晚上一沾枕头竟然还能睡。楚烟并不知道陈璟礼回来后先来到房门口，抬手想敲门，听到里面没动静后，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 　　第二天早上，楚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披散着头发，一身宽松家居服，眼角还带着因为哈欠而流出来的泪花。 　　她半眯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餐桌边。她晃着脑袋走过去，含糊地说：“早上好。” 　　“早上好。”清亮的男声让楚烟清醒了一些。 　　这声音是陈璟礼的，但好像又有点不同。 　　楚烟睁开半闭的眼睛，看清对面的男人后，眼睛缓缓睁大，接着嘴巴张大。 　　陈璟礼低头搅咖啡，似是没察觉她的异样。 　　楚烟猛的把嘴闭上，又强迫让不争气的眼睛回到正常大小，低下头用皮筋绑头发，眼神控制不了往对面飘。 　　陈璟礼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头发不是往常的四六分，而是微微往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抬手时可看见昂贵的宝石袖扣，以及同色系的领带夹。 　　楚烟绑完头发又盯着他看……陈璟礼平时的穿衣风格是成熟深色系，西装大部分是黑色、深灰或深蓝色，很少会穿这种接近白的浅色…… 　　往上梳的发型露出饱满的额头，让清俊的五官更加夺目，配上天生的淡漠气质…… 　　楚烟想了想，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雪莲。像天山的雪莲。 　　楚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陈璟礼像是才发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楚烟慌忙低头，说：“没事，没事。” 　　“嗯。”陈璟礼笑了笑，突然抬手。 　　“？”楚烟呆呆看着他。 　　“可以帮我把纸巾递过来吗？”陈璟礼说。 　　楚烟视线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收回来，有些混乱：“噢噢，好的。” 　　她抽了两张纸，打算放到陈璟礼手里。 　　陈璟礼却突然抬手，两人手碰到了一起。 　　楚烟又瞪大眼睛，反应极为夸张地收回手，纸巾落在桌子上。 　　陈璟礼有些惊讶，捡起纸巾，问：“身体不舒服吗？” 　　楚烟咕噜咕噜喝牛奶，飞快摆手。 　　两人继续用餐，楚烟发现陈璟礼没看自己，便悄悄抬头打量——今天的陈璟礼好像有点不一样，但似乎只换了西装颜色和发型。 　　为什么她觉得……更好看了？ 　　真奇怪，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飘——不得不说，其实浅色的服装更适合陈璟礼，他年龄本来就不大，五官和气质都偏冷，浅色西装可以更完美的展现他五官的优越，以及清冷禁欲的气质。 　　楚烟不自觉又看入了神，陈璟礼突然抬头，楚烟被抓了个现行。 　　“食物不和胃口？”陈璟礼问。 　　楚烟忙摇头，专心吃饭。 　　“怎么换了穿衣风格？”楚烟嚼着食物，状似随意地问。 　　“出了点意外，平时穿的外套都脏了，没有换洗的。”陈璟礼微笑回答。 　　“噢……”楚烟点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好看么？”陈璟礼又问。 　　“很好……”楚烟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说：“还行吧，和平时差不多，我看不出什么。” 　　“嗯。”陈璟礼不再问，把最后两口咖啡喝完，起身准备离开。 　　他站起来扣上西装扣子，整理袖口和领带。 　　楚烟视线从他手指移动到领口，停留在喉结上。 　　陈璟礼微微仰着头，眉心轻皱，似是有些不耐。 　　楚烟看了一下，发现他的领带是歪的。陈璟礼似乎也发现了，但没有镜子不好整理。 　　楚烟悄悄举起手，小学生一样。 　　陈璟礼喘了口气，问：“嗯？” 　　“需要我帮忙吗？”楚烟眨了眨眼睛。 　　“好。”陈璟礼点头，松开手。 　　楚烟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陈璟礼微抬下巴配合她，楚烟认真地给他重新系领带，陈璟礼突然低头，呼吸擦过她耳廓，“……谢谢。” 　　楚烟僵了一下，接着手上用劲，不小心勒住了陈璟礼的脖子。 　　陈璟礼瞪大眼睛，猛的咳嗽起来。楚烟回过神，飞快帮他松领带，语无伦次地说：“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被陈璟礼贴近说话的那只耳朵飞快红起来，她的手指也细微颤抖，幸好还算顺利地重新系好领带。 　　楚烟松了一口气，忙退开几步，和陈璟礼拉开距离。 　　陈璟礼摸了摸脖子，调整呼吸，歉意道：“是我该说抱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哪里做的不妥？或者说错了话？” 　　楚烟回到自己座位上，抓起杯子喝牛奶，呼吸混乱：“没，没有，是我……是我突然没控制住力道。” 　　“这样……”陈璟礼弯起眼睛，“我还以为做错了事，让你不高兴……没有就好。” 　　“嗯嗯。”楚烟飞快点头，“你还不走吗？时间晚了。” 　　陈璟礼看了眼手表，点头道：“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楚烟盯着餐桌，余光看到陈璟礼转身向门口走，这才放心的把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 　　陈璟礼身材是很好的，恢复正常以后应该是每天锻炼，身材比去年要结实许多，宽肩窄腰，腿非常长，包裹在浅色西裤里，走一步，楚烟眼神跟着挪一步。 　　半晌，她突然捂住眼睛，哀嚎：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像一个色女似的盯着陈璟礼！ 　　陈璟礼一直都很帅啊！这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了！又不是陌生人，为什么她今天会这么看陈璟礼啊！ 　　不就是换了穿衣风格和发型吗！ 　　可是……可是真的有点不一样啊……控制不了想看啊！ 　　楚烟抱住脑袋，努力想把陈璟礼身影从脑袋里赶出去。 　　她坏掉了，不正常了……罪魁祸首是陈璟礼，一定是他昨天在车上那番话影响了她，一定是这样！ 　　该死的陈璟礼，胡言乱语搞乱她心神，害她不断失态，不过是碰了一下手，她就惊的不行，以前何止是碰手，两人天天牵手啊，她也没那么大反应啊！ 　　还有说话！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啊！干嘛凑到她耳边说谢谢！害得她……害得她…… 　　楚烟疯了，用叉子疯狂戳面包，把面包当成陈璟礼的脸，一边戳一边生气地吐槽。 　　她没有不正常，不正常的是陈璟礼……反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陈璟礼的错，都是他导致的！ 　　楚烟恨恨地丢下叉子，把面包放进嘴里，恶狠狠地撕咬。 第六十三章 　　身材好了不起啊（二更） 　　晚上， 陈璟礼照常回家，吃完饭后两人就各忙各的了。 　　八点多，楚烟下楼拿酸奶， 听到餐厅里有动静。她叼着酸奶吸管，来到餐厅， 看到陈璟礼的手机在桌子上，不停振.动， 显示来电。 　　楚烟看了几秒， 打算无视，她不是很想主动去找陈璟礼。然而在此期间， 屏幕上仍旧持续有电话打进来， 没有显示名字， 只有一串号码。 　　楚烟纠结地吸了口酸奶， 冰凉酸甜的液体滑进胃里， 让她大脑清醒了一些。 　　楚烟叹了口气，揣着还在振.动的手机上楼，敲了敲陈璟礼的房门。 　　没有回应，楚烟等了一会，手机里未接来电和催命一般，她担心有急事，便直接推开了门。 　　陈璟礼不在卧室里， 但浴室传来了水声。 　　楚烟走到浴室门口， 怕陈璟礼听不到， 大声喊：“璟礼！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有急事找你！” 　　里面水声停了， 几秒后门被打开。楚烟被热气熏得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看到了两块结实漂亮的胸.肌和整整齐齐巧克力块一样的腹.肌……以及没入浴巾的人.鱼.线。 　　楚烟呆呆张嘴， “啪嗒”一声手机和酸奶掉在了地上。 　　陈璟礼赤.裸着上身， 只围着一条浴巾，浑.身湿透，眼神微微焦急。 　　楚烟视线从他胸.口往下移，在漂亮的腹.肌上停留了好几秒，很傻地咽了咽口水，脸颊慢吞吞地升起热气。 　　陈璟礼看到她摔了手机和酸奶，眼里焦急消失，这才发现自己形象不妥，说了声抱歉重新关上门，半分钟后喘着粗.气出来，披着一件浴衣。 　　然而浴衣是V领，而且时间匆忙，陈璟礼没时间擦身上的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掉下来的水珠顺着脖子一路滑.进领.口。 　　楚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被施了魔法，只能呆呆的、僵硬地站着。心率异常，脸颊通.红，无措又茫然。 　　陈璟礼弯腰捡起手机和酸奶，看了眼手机，露出恍然表情，把酸奶放到楚烟手里。 　　楚烟楞楞地接过，陈璟礼歉意地说：“抱歉，听到你喊我，我以为有急事，所以没来得及穿衣服……吓到你了吗？” 　　楚烟脖子和生了锈似的，艰难地动了动，说：“没、没有……我刚才下楼，看到你手机一直在响，所以给你送上来。” 　　“谢谢。”陈璟礼弯起眼睛。 　　“呼”的一声，楚烟仿佛重症病人突然可以呼吸，她快速吸了几口气，说：“不客气，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继续洗吧！” 　　“好。”陈璟礼拿着手机点头。 　　楚烟掩饰性地喝了口酸奶，在出陈璟礼房间时两口把酸奶喝光，出门后把空盒子扔到垃圾桶，逃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陈璟礼听到隔壁传来极大的关门声，唇角微微提起，把屏幕上不停闪烁的来电点了拒绝，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手机便安静下来。 　　陈璟礼拉了拉浴衣的领口，他的确是洗了一半被楚烟叫出来的，打算回浴室继续冲洗。 　　…… 　　隔壁房间里，楚烟用手当扇子，不停地给自己扇风，给脸降温度。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方才浴室门口的光景。 　　手掌扇风的速度慢了下来，接着缓缓垂到床上，楚烟呆呆地想：陈璟礼身材真的结实了好多，去年大脑不清醒时，肩膀看起来还很薄，多亏了个子高、肩膀宽，看起来不至于瘦弱。恢复正常以后，两人没有以前那样亲密，楚烟只能从他穿西装的形象判断他身体好了许多。 　　果然……胸.肌那么大，腹肌一块块就像商场里卖的巧克力，手臂线条也十分结实流畅。 　　平时穿着衣服也没看出来了……楚烟不可抑制地再次咽.口.水。她知道陈璟礼身材结实，没想到这么结实……和以前真的差了好多，而且平时穿着西装，根本看不出里面会是这样一具有爆发力的身体。 　　脸上温度继续上升，楚烟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感觉嗓子有些干，便下楼喝水。 　　没有和往常一样喝常温水，而是从冰箱里取出冰水，直接拿了两瓶，冰凉的触感让楚烟手心忍不住抖了一下，接下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她大大喘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又把剩下半瓶冰水喝完。打算开第二瓶时，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楚烟僵了一下，缓缓回头。 　　陈璟礼温柔而不容置喙地把还没开的矿泉水瓶从她手里拿过来，表情无奈：“在做什么？” 　　楚烟手背到身后，像是做了错事被父母抓到的孩子，结结巴巴地说：“喝，喝水。” 　　陈璟礼抬了抬手里冰凉的瓶子，“凉水？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 　　楚烟点头，不敢对视。然而转念一想，她为什么心虚啊？有什么好心虚的，陈璟礼又不是她父母，丈夫这个身份也不多真实。 　　虽是这么想，楚烟还是心虚。 　　陈璟礼把水放回冰箱，说：“不要喝了，时间太晚了，喝多了肚子疼。” 　　“噢，好。”嘴巴比脑袋诚实，不敢反抗。 　　陈璟礼抬手，似是想揉她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再次叹了口气。 　　“还喝吗？我给你倒温水，或者热杯牛奶。” 　　“不渴了，不用了。”楚烟飞快回答，连再见都没说，点了下头就往楼梯跑，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 　　陈璟礼双手插进裤兜，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皱眉：是不是有点过火……失算了？ 　　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下楼，楚烟不知道要喝几瓶冰水，明天起床可能又要生病。虽然他很喜欢楚烟生病时脆弱依赖的样子，但他更喜欢对方活泼健康。 　　陈璟礼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还是倒了杯温水上楼，轻敲楚烟的房门。 　　楚烟不开门，大声问：“还有事吗？我都睡了！” 　　陈璟礼微微提高声音：“给你拿了杯水，要不要喝？” 　　“不喝不喝，谢谢！”楚烟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是不是躲在被子里。 　　“好。”陈璟礼应了一声，自己把水喝干净，悠然得回了房间。 　　楚烟的确躲在被子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以及轻轻的关门声，这才从被子里出来，盘着腿坐在床上发呆。 　　几分钟后把平板电脑拿来，选了部恐怖片播放。 　　楚烟抱着枕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女鬼。 　　女鬼伸出长了尖锐指甲的手指，狠狠探向路人甲的脖子。 　　楚烟面无表情：指甲好长，皮肤虽然很白，但不够美。陈璟礼的手指就很好看，又细又长，像钢琴家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漂亮的可以去当手指模特。 　　呵。 　　女鬼抬起惨白的脸，张开血盆大嘴，吓唬路过的女学生，女学生呜呜叫着逃跑。 　　楚烟无聊地叹气——陈璟礼的皮肤也很白，不是病弱的白，应该是天生的，因为她后来查过陈正祥第一任妻子的照片，和陈璟礼如出一辙的白皮肤，用现在网络上的词语来描述……应该是冷白皮。 　　是一种泛着冷色的白。没有任何瑕疵，像自带滤镜和粉底，连毛孔都很小。 　　啧。 　　屏幕里女鬼终于找到了主角，男主角刚好也在洗澡，裸着上.身跑出来，勇敢无畏地和女搏斗。 　　楚烟单手撑着下巴，点评男演员的身材——什么嘛，好歹是明星，身材还不如陈璟礼好。腹.肌才四块，轮廓也不明显。胸.肌也不好看。 　　楚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关掉平板，脑海里是刚才看的的恐怖片和陈璟礼裸着上.身的画面交织。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结果梦里也不消停。陈璟礼仍旧只围着一条浴巾，冲她勾手指。 　　楚烟颠颠地跑过去，陈璟礼又指向另一个方向，楚烟听话地往其他地方跑，陈璟礼再次勾手，楚烟再次跑回来…… 　　就这么跑了一晚上，楚烟第二天直接被累醒了。睁眼时仿佛真的跑了一晚上。 　　她痴呆地撩起睡衣下摆，捏了捏自己的肉，喃喃道：身材好了不起啊，身材好就能欺负人啊，呜呜。 　　因为吃的少，所以楚烟的确瘦，腹部平坦。但因为不健身，坐下时肚子难免会鼓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小肚腩。 　　楚烟抬手捏了捏——好软。 　　她现在锻炼来不来得及？腹肌马甲线什么的？ 　　然而她只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算了，好麻烦。 　　楚烟顶着一双没精神的眼睛下楼，陈璟礼倒是精神很好，英俊精致的五官和白皙无暇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下凡历劫的神仙。 　　最重要的是……他再次换了穿衣风格。 　　今天穿了一身英伦风的条纹西装，领口被领结代替，胸前的口袋叠了一块丝绸手帕，仍旧是露出饱满额头的成熟发型。 　　楚烟感觉自己在梦里奔跑了一晚上的身体更疲劳了，连思维都迟缓起来，只能盯着陈璟礼好看的脸发呆，还傻乎乎地问：“……怎么穿的这么隆重？” 　　“隆重？”陈璟礼似是不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装，解释道：“下午有一个宴会，需要穿正装。” 　　楚烟点了下头，迟钝的大脑甚至没有想起来陈璟礼平时穿的难道不是正装？ 　　陈璟礼低头吃饭，将楚烟的反常尽收眼底，眼神露出一点笑意。 　　快吃完时，陈璟礼问：“明天有时间么？鑫远的赵总喜欢赛马，邀请一同前往，要不要一起去？” 　　楚烟困倦的眼睛亮起来，又暗下去，说：“是谈工作吗？我去了会影响吧……” 　　陈璟礼微笑：“不谈工作，只是一个小型聚会，岱安和鑫远有合作，不是多正式的场合。你不喜欢可以不见他们。” 　　楚烟犹豫，她是想去的，骑马对她来说也不算陌生，有钱人家的孩子连课外兴趣都和普通人不一样，楚烟小时候自然也被楚明德带去过马场，学了很久的马术，不过时间久远，她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骑在马上，被马儿托着奔驰的感觉却没有忘。 　　像小鸟一样，挣脱所有束缚，自由自在地奔跑。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是自由快乐的。 　　楚烟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温暖笑意，说：“好。” 　　陈璟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明天早上去，什么都不用准备。” 　　“嗯！”楚烟点头，忘记睡梦中被陈璟礼“戏弄”了一晚上的不快乐。 第六十四章 　　他只要楚烟，只有楚烟 　　第二天两人出发， 楚烟被包得严严实实，陈璟礼还在检查她穿的厚不厚，会不会着凉。楚烟一时有些后悔， 好在陈璟礼还有点良心，厚外套里面给她准备了一套白色小香风套装， 在室内穿。 　　坐车去马场的路上，楚烟迟钝地感觉到不自在。虽然陈璟礼说不用和其他人交谈， 但楚烟觉得这也算是她第一次接触陈璟礼的交际圈吧…… 　　有点奇怪的感觉。 　　楚烟习惯性地摸着包上的玩偶配件， 捏着它的小屁.股思索。 　　不过也没思索多久，两人就到了目的地。陈璟礼履行承诺， 没有让楚烟见其他人， 在休息室把她安顿好， 点了果汁和甜点， 才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过了大约十分钟， 陈璟礼回来。 　　果汁喝了一半，甜点没有动，因为早上吃了饭，所以楚烟不饿，而且她很急切想去骑马。 　　陈璟礼自然看出了她的渴.望，弯起手臂等着她。 　　楚烟和他对视几秒，表面不太情愿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臂弯， 挽着他去换衣服。 　　两人换了专业的马术服， 楚烟是红色的马甲和小西装， 带着帽子和手套，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脚下一双及膝长靴， 小腿又长又细。 　　她抬着下巴， 看了看自己的装扮，露出笑容。 　　陈璟礼则是黑色的马甲，他五官好，什么颜色都能驾驭，黑色尽显矜贵。 　　楚烟好奇打量陈璟礼，陈璟礼也掩饰情绪观察楚烟，眼神惊艳喜悦。 　　楚烟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陈璟礼笑了笑，带着她去选马。 　　楚烟经验不多，要求还挺高，选的全都是脾气烈、不好驾驭的高头大马，陈璟礼哪里敢让她骑，最后选了一匹苏格兰矮脚马，陪同的教练热心地说：“安娜很温顺的，小朋友都可以骑，从来没有摔过。” 　　陈璟礼想阻止教练的话也来不及，笑着捂住额头。 　　楚烟本来兴致勃勃，闻言笑容逐渐消失：“小朋友……骑？” 　　“是呀，初学者我们通常会推荐矮脚马，很适合小朋友呢。”教练还没发觉啥。 　　“麻烦了，这里不用你了。”陈璟礼客气地说。 　　“好的，有事随时叫我。”教练点了点头，笑眯眯离开了。 　　楚烟气坏了，质问：“啊！给我选小朋友骑的马？我像小朋友吗？” 　　陈璟礼温声安抚：“你不是小朋友，但在我心里是小朋友，需要细心呵护，保护。你是新手，骑这种马安全，不会受伤，等你以后技术成熟了，我再送你成年马，血统自己选。” 　　楚烟先是被他前面两句的小朋友言论震住了，接着又听到后面的话，高兴起来，说：“那你不要反悔啊。” 　　“不会反悔。”陈璟礼说，“先骑这个。” 　　楚烟点头。矮脚马顾名思义身子很矮，楚烟很轻松地爬了上去，陈璟礼还在叮嘱：“双腿夹着马腹，手握着缰绳，身体不要弯曲，挺直……” 　　“你好啰嗦……”楚烟拉着缰绳，摸了摸小马的脑袋，小声嘀咕。 　　陈璟礼失笑，“别调皮，坐好了。” 　　“我——”楚烟瞪大眼睛，我没调皮啊！而且这个词能用在我身上吗！ 　　当然，楚烟只说了一个字就闭嘴了，因为她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没什么用，陈璟礼可能会说出更让她脸红的话。这家伙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什么话都能面不改色地抛出来，完全不管她能不能接受。 　　楚烟选择无视，骑着马在场地里溜达。陈璟礼就跟在身边，不时和她讲解骑马的要领。 　　过了最初的新鲜感，楚烟觉得不过瘾，提议：“我可以跑起来吗？” 　　小马走起来太慢啦！ 　　“不行，”陈璟礼拒绝，“不安全。” 　　楚烟比划了一下马儿的身高，不可思议道：“这个高度……摔下去也不会受伤呀！” 　　陈璟礼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温声解释：“楚烟，你可能不明白，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受伤，我都不会同意，你明白吗？” 　　楚烟呆了呆，陈璟礼补充：“而且你几乎算是新手，连在马上保持平衡都不会，坐得歪歪扭扭，摇摇晃晃，跑起来你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它吗？” 　　楚烟哑口无言，不太开心。 　　陈璟礼伸手，表情柔和：“……下来。” 　　楚烟不情愿地扶着他的手臂跳下来，陈璟礼搂着她的腰让她站稳，楚烟一落地就推开了他的胳膊，站在一旁。陈璟礼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楚烟余光看着他动作，表情期待。 　　几分钟后，教练牵了一匹比楚烟还高的深棕色大马出来。 　　毛□□亮，威风凛凛。陈璟礼刚接过缰绳，马儿就低下脑袋拱了拱他，前蹄刨地，不停打响鼻，看起来和他很熟。 　　陈璟礼摸了摸马的大脑袋，笑了笑，动作干脆利落地上马，接着把手伸向楚烟。 　　楚烟握住他的手，陈璟礼轻松地把她拉上来，坐在前面，两人身体紧贴，靠在一起。 　　楚烟立刻想起来两人尴尬的关系，身体僵硬了。 　　陈璟礼一手环着她腰，保护她，一手握着缰绳，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速度不快，陈璟礼在她耳边低声介绍：“它叫阿波罗，和太阳神同名，寓意勇敢无畏。是英国纯血，今年六岁，参加过两次国际比赛，很通人性。” 　　楚烟渐渐放下紧张，轻声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陈璟礼笑声在她耳边回荡，激起一阵战.栗，楚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陈璟礼像没看到一样，温声说：“当然可以，它很喜欢你。” 　　楚烟没看出马儿怎么喜欢她了，不过还是弯下腰，抱了抱，又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陈璟礼手臂稳稳圈着她，不让她掉下去。马儿被抱了也没有任何反常，步履轻快地在平地上溜达。 　　“坐好了。”陈璟礼突然出声。 　　楚烟下意识坐好，身体往后仰，像是投怀送抱，楚烟脸热，正要拉开点距离，就被陈璟礼搂得更紧。 　　“驾！”陈璟礼喝了一声，双腿狠踢马腹，马儿长鸣一声，如利箭般奔了出去。原本缓慢倒退的风景像是突然按了加速键，在两人眼前飞速倒退，风声如同有了实质，在耳朵里形成刺激的触感。 　　楚烟忍不住“啊——”的叫了出来，双手捧成喇叭状，不停地高声尖叫。 　　陈璟礼最初以为她吓到了，正要放慢速度，就听到楚烟的笑声——开心明朗。 　　带着发泄的激动和愉悦。 　　陈璟礼唇角勾了勾，踢了下马腹，继续加速，环在楚烟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楚烟前所未有的放松，更因为有陈璟礼在，她就像像一个被放到天上的风筝，陈璟礼握着放飞她的那根线，她自由自在，快乐无畏地在天上翱翔。 　　两人跑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停下，陈璟礼下去后，楚烟却坐在马上不动，兴奋地说：“我自己跑一圈吧！” 　　胆子真大。 　　陈璟礼哭笑不得：“别闹，快下来。” 　　“我没闹，我可以！”楚烟兴奋上头，十分任性。 　　虽然陈璟礼很喜欢楚烟在他面前没有设防，真实直接，但不代表他会无视对方安全没底线纵容。 　　“不可以。”陈璟礼仍旧拒绝，见楚烟不下来，便直接伸手将对方抱了下来。 　　楚烟“啊啊”叫着挣扎，陈璟礼稳稳拦腰抱着，哄道：“乖。” 　　楚烟气得大喘气，听到这个字后更气了。从陈璟礼身上跳下来，背对着他。 　　陈璟礼觉得好可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格外喜欢楚烟发脾气，耍小性子，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对方的真实。而不是那个温和有礼，成熟理智的楚烟。 　　他不喜欢理智，会让他看不清楚烟的心，看不清她真实的想法，太模糊，太虚幻。 　　他不喜欢这样。 　　楚烟任性地发脾气，不开心，生气。陈璟礼从来不觉得烦恼，只觉得可爱极了，如果不是怕楚烟更生气，气坏了身体，他可能真的会故意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来“激怒”楚烟。 　　陈璟礼觉得有点遗憾，他好想看楚烟气鼓鼓的样子。可是他现在要哄对方，不然玩过火了，对方可能好几天都不理他了。 　　得不偿失啊…… 　　陈璟礼走到楚烟面前，楚烟翻着白眼躲开，又背对他。 　　陈璟礼不厌其烦地追着她，楚烟不知道烦了还是转晕了，抬手扶了扶脑袋，说：“干嘛！” 　　陈璟礼微微弯腰，好看的眼睛里盛满笑意，说：“别生气，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常来，每天来都可以，我可以减少工作量，每天陪你，等你技术成熟一点，就可以自己骑了。” 　　楚烟哼了一声，还是不满意。其实不满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陈璟礼明明是为她好，道理她也懂，但就是控制不了任性。 　　楚烟之前和陈璟礼说，她从小是被楚明德夫妇宠着长大的，这点不假，优渥的生活环境和充足的爱让楚烟拥有小公主的高傲和任性，只是这种任性和高傲在她十八岁那年被强行停止、消失，迫不得已变成自保的成熟和理性。 　　楚烟都快忘了她童年时对父母撒娇要玩具，任性不肯上学的画面了。 　　陈璟礼不是她的父母，她却控制不了地变回了以前那个被宠坏的孩子。 　　楚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此时大脑太兴奋，太想自己骑马跑一圈，所以并没有深入去想，只是对着阻止她骑马的陈璟礼闹脾气。 　　陈璟礼心情很好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阿波罗虽然通人性，但到底是比赛过两次的烈马，你想单独骑着它跑，百分之百的几率会摔下来，轻微断腿，重则脖子骨折。不是我故意约束你，只是的确危险。” 　　“如果你不过瘾，我们休息一会，喝点水，等会我再带着你骑，好吗？”陈璟礼眼神温柔，弯着眼睛，“这次你来控制缰绳。” 　　楚烟眼睛亮了亮，“我控制马？” 　　陈璟礼点头，反正等会上了马也不是楚烟做主，她牵着缰绳，他握着她的手就好，这样也不算欺骗。 　　陈璟礼思维运转快，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好了对策。 　　楚烟看起来聪明，实在不是陈璟礼的对手。 　　她看了看阿波罗，说：“好吧，我们先休息一会，让阿波罗也休息一下。” 　　“嗯。”陈璟礼过来揽她的肩膀，楚烟还是躲开了。 　　陈璟礼失笑，两人往单独的休息室走，楚烟突然说：“我也要阿波罗那样的马。” 　　陈璟礼怔了征，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承诺以后会送她马。 　　“可以。”陈璟礼很爽快。 　　楚烟抬了抬眼皮，“那把阿波罗送给我。” 　　陈璟礼抬手摸她的头发，“它也是你的。” 　　“噢……”也对。 　　楚烟点了点头，走到休息室门口才反应过来，迟钝地反驳：“什么我的？不是我的！” 　　“是是是，不是你的。”陈璟礼没有丝毫不耐，温声安抚，“你想要，随时可以给你。现在送你好吗？” 　　“……”楚烟又矫情起来，“不要。我还不会骑呢，等我会骑了，你再把它送我。” 　　“好。”陈璟礼满口答应。哪怕是楚烟开口要这全马场的马，他也会眼睛不眨一下立刻答应，吩咐秘书办理购买事宜。 　　楚烟曾经想要天上的星星，楚明德毫不犹豫地搭梯子给她摘。 　　后来楚明德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抛弃了她。 　　现在，楚烟如果对陈璟礼说要天上的月亮，陈璟礼也会和那时的楚明德一样，穷尽所有力量，为她摘月。 　　不同的是，他不会离开。不会有新妻子、新孩子……他只要楚烟，只有楚烟。 　　永远不会抛弃楚烟，因为比起抛弃对方，他更怕被楚烟抛弃。 　　在这段还不算明朗的感情里，他缺失的安全感不比楚烟少。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哪怕是他的命，只要楚烟答应永远不离开，他都可以无条件奉上，更何况是要他的马，他的阿波罗。 　　楚烟不知道……在他这里，她真的可以无所顾忌，无忧无虑，予取予求。而他……在不触及楚烟安全和健康的前提下，真的会满足所有。 　　所以，请向他提更多的要求，更任性一点……他真的会很开心，很满足。 　　陈璟礼深吸一口，忍不住狠狠揉了揉楚烟的头发，对上对方饱含“怒气”的眼神，他笑得更温柔。 　　陈璟礼不正常了……楚烟加快脚步进了休息室，喝了半杯水后想：怎么她故意惹事，对方还笑的一脸开心荡.漾呢？ 　　坏了坏了，陈璟礼脑子又不正常了……楚烟忧心忡忡。 第六十五章 　　“你老公很厉害哦。”（二更） 　　两人休息好准备回去时， 碰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热情地和陈璟礼打招呼。 　　陈璟礼停下脚步， 脸上挂着社交的笑容，“赵总。” 　　赵刚目光在楚烟身上停留几秒， 笑着说：“一直没看到你，原来在这里啊， 这位是……” 　　他面露好奇， 却并不惹人厌，看得出和陈璟礼关系还可以。 　　赵刚是知道陈璟礼结婚的， 但没想过他会带妻子来， 所以把楚烟当成其他的女人， 目光探究而有深意。 　　楚烟大方道：“你好， 我姓楚。” 　　“楚小姐， 你好你好……”赵刚笑眯眯。 　　陈璟礼淡然补充：“我太太。” 　　赵刚愣了一下，重新打量楚烟，心思转的极快，笑道：“原来是陈太太，久仰大名，传言陈太太是位美人，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陈总天天按时下班回家， 原来是这个原因呀， 哈哈——” 　　他笑声爽朗， 语气是善意地调侃。 　　楚烟表情不变， 笑道：“您过誉了。” 　　两人聊了几句， 楚烟看出这位赵总不是楚明德那种利欲熏心的生意人，心里放松不少，站在一旁听他们闲聊。 　　赵刚笑眯眯地说：“我最近刚购了几匹马，是夸特马……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赵刚喜欢赛马，年轻时投资过不少马术俱乐部，经常跑国外参加比赛，后来结婚生孩子，许是妻子不同意，便修身养性，极少接赛事，偶尔买几匹马跑着玩，当做业余爱好。陈璟礼以前和陈正祥一起出席各种生意场，结识了赵刚，后来又有了合作，关系便逐渐近了起来，私下聚过很多次，不过大部分都在马场，也经常一起比赛玩。 　　所以陈璟礼并没有多想，笑着答应。 　　楚烟却面露担忧，欲言又止。 　　赵刚看了看陈璟礼，又看看楚烟，安抚道：“不用担心，只是娱乐比赛，不危险的，我以前和陈总经常比的，呵呵。” 　　楚烟却没有放下担心，眉心皱着。两人朝马场走，陈璟礼察觉到楚烟情绪异样，转头温和问：“怎么了？” 　　楚烟皱眉：“为什么要比赛？我们不是来玩的吗？” 　　陈璟礼怔了征，笑着说：“不是正规比赛，的确只是娱乐性质，没事的。” 　　楚烟却仍旧不赞成，不满道：“输赢不重要……安全第一。” 　　陈璟礼有些意外，弯下腰笑着问：“你希望我输吗？” 　　楚烟愣了一下，立刻说：“当然不是。” 　　“那你希望我赢？”陈璟礼追问。 　　楚烟表情犹豫，几秒后回答：“当然……谁不喜欢赢……” 　　“嗯。”陈璟礼点头，“我会赢。” 　　楚烟纠结：“和输赢无关，我只是……”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既能让陈璟礼认真对待安全问题，又不会让他误会自己很在意。 　　“不要受伤，“楚烟说，“如果你受伤，我就……” 　　楚烟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只是话已经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完。 　　“如果你受伤，我就不理你了。”楚烟无奈，补充完这句话。但觉得很可笑，有点莫名。 　　陈璟礼却收敛玩笑表情，认真思索，半分钟后说：“我会注意安全……安全第一，比赛第二。也不会受伤。” 　　楚烟哑然，惊愕地看向陈璟礼。 　　陈璟礼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她向比赛的场地走去。 　　因为私.密性，换了一个小一些的场地。看台上也坐了一些人。不多，十几位左右。 　　楚烟看了看，大多数都穿着专业的马术服，有些面孔还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和娱乐新闻上。看来都是参加聚会的圈内人，和陈璟礼一个圈子。 　　楚烟倒是没有不适，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刚才她是和陈璟礼一起进来的，好像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大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没有她想象里的排斥和敌意，友好地冲她微笑，各自低声议论。 　　楚烟有点意外……看来不是所有上流社会都是楚明德和陈正祥那种人。 　　楚烟也微笑回应，坐下后和身边的女人也打了招呼。 　　女人三十岁左右，一身白色骑马装，五官漂亮明艳。打过招呼后，便一起看向比赛场。 　　如陈璟礼所说，的确不是正规比赛，就是娱乐性质的活动，裁判一声哨响，两匹马就跑了出去。 　　赵刚的马是什么品种，楚烟不知道，但她大概能看出来这匹马比阿波罗年轻，奔跑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跑在了前面，和陈璟礼拉开不少距离。 　　“赵总加油！加油呀！”身侧女人大声喊。 　　楚烟想了想，也喊起来：“璟礼加油！加油——” 　　女人投来讶异的目光，楚烟换了称呼：“陈总加油！加油！” 　　女人噗嗤笑了一声，楚烟难得不好意思，却没有停止，不停地为陈璟礼加油。身旁的女人也不甘示弱，两人仿佛也在比赛一般你一声我一声的吼。 　　楚烟虽然嘴上说着希望赢，但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她不怎么在意面子，输了就输了，陈璟礼不出意外就好。 　　然而最后一圈时，阿波罗突然反超，慢慢越过来赵刚的马，临近终点时，突然加速，直接冲了过去。 　　楚烟愣了愣，接着大声鼓掌，周围也响起了鼓掌声。 　　身侧女人笑着地说：“你老公很厉害哦。” 　　楚烟眼睛跟着陈璟礼，应了一声，表情有点小得意。 　　女人又噗嗤一声，暗想岱安那位大公子是个冷漠沉稳的性子，妻子倒是有趣，和其他有钱家太太不一样呢。 　　两人正说着，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楚烟抬头去看，本应该骑马下场的陈璟礼却在往这边走，有趣的是刚刚还英勇赢得比赛的阿波罗嘴里叼了一朵玫瑰花，看起来十分违和，却诡异的有趣。 　　所有人都看着陈璟礼和他座下的马，以及马儿嘴里的花，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和八卦。 　　陈璟礼结婚的消息太突然，消失三年突然回归，一回来就放出已婚的消息，让无数寻求联姻的家族取消计划。 　　更重要的是这位陈夫人太神秘，姓名、年龄、长相、家世学历等一概不知，查也查不到，可见是有心保护。而陈璟礼回归后也一改以前工作狂的本性，推了不少应酬，几乎是每天晚上都按时回家，听说是为了陪太太吃晚饭，不应酬、不在外过夜，十分顾家。 　　当然，这些内容是怎么传出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如今看来，传言倒是很真实啊！ 　　陈璟礼和他夫人感情的确很好呢，这样一个小小的比赛还搞浪漫。 　　大家好奇地看热闹，谁也没走。 　　楚烟自然也愣住了，看着阿波罗嘴里的花，半天没说出话。 　　陈璟礼在她面前停下，楚烟仰头看他，目光茫然，带了一丝紧张和无措。 　　阿波罗嘴里咬着花，见楚烟没有反应，便低头碰了碰她的手，接着张嘴。 　　楚烟下意识接住花，陈璟礼似是笑了一下，朝她伸手。 　　楚烟捏紧花的枝叶，惊愕的发现枝干上竟然没有刺，她一时有些心绪翻涌，握住陈璟礼的手，坐上马。 　　陈璟礼一手搂她的腰，一手握着缰绳，快速奔了出去，将身后一众目光和议论甩下。 　　楚烟紧紧握着手里的花，眼前浮现出陈璟礼刚才和赵刚比赛的场景，接着是他驱马带着花向她走来的画面。 　　楚烟抿了抿唇，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来——她可能真的生病了，得了一种见到陈璟礼就会心率失衡的病。更严重的时候，她还会呼.吸急.促，脸颊发.烫。 　　比如现在，她就“病”得更严重了，除了猎猎的风声，只能听到自己极大的心跳声和陈璟礼的呼吸声。 　　她的耳朵有些痒，微微躲开了一些。 　　陈璟礼笑了一声，勒住缰绳放慢速度，早已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议论声。 　　楚烟手指动了动，没话找话：“……哪里来的花？” 　　刚才比赛时都没看到呢。 　　“路边摘的。”陈璟礼回答。 　　楚烟四处张望，场地里除了少量绿植，哪里有花？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握着花枝的手逐渐收紧。 　　“我没有输，也没有受伤，”陈璟礼缓缓说，嗓音已恢复往常的沉稳，“所以……不可以不理我。” 　　楚烟不敢回头，小声说：“我开玩笑的。” 　　“啊，这样。”陈璟礼似是惊讶，沉思几秒后回答，“那我和赵总再比一场吧，其实我也意犹未尽，没有玩够呢。” 　　“不行！”楚烟立刻拒绝，头猛的抬起来，又因为两人靠得极近，她的耳.垂擦过了陈璟礼的嘴.唇。 　　两人同时愣住，楚烟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陈璟礼也被这意外的“接触”搞懵了，好半天没有反应，直到阿波罗突然跳了一下，两人在马上也颠了一下。陈璟礼下意识搂.紧楚烟，感觉到楚烟突然的僵硬。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眼睛慢慢弯起来，声音却没有变化，说：“嗯，为什么不可以？阿波罗也没玩够呢？是不是？” 　　他轻轻踢了一下马腹，阿波罗跑起来，楚烟在颠簸中声音有些不稳：“因为，因为……” 　　她回答不上来，陈璟礼再次让马儿慢下来。 　　楚烟轻轻吐了一口气，不自然地揉了揉耳朵，无奈道：“好吧，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确是因为担心你，才幼稚地用不理人来威胁。 　　楚烟没有完全坦白，但对陈璟礼来说也够了。他甚至很想现在就亲吻楚烟，因为她真的太可爱了。 　　威胁他可爱，撒谎可爱，最后无奈坦白也可爱，不想暴露真实想法时纠结更是可爱死了。 　　可爱到陈璟礼只想在她脸颊吻一下表达他的喜欢。 　　“咳。”陈璟礼清了清嗓子，愉悦地说：“嗯。” 　　不知为何，楚烟听到他这一声嗯也十分不自在，仿佛刚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对话。好吧，的确很奇怪。 　　陈璟礼又带着楚烟跑了一圈，楚烟把花别在上衣的兜里，不时抚摸一下防止丢掉。两人差不多下午四点多才回去，楚烟玩得很开心，就是大腿和屁股疼得厉害，本来就属于锻炼，骑了一天马身体无法适应。 　　不过下午时她已经可以自己骑着阿波罗溜达了，当然，陈璟礼一直在旁边陪同，只能小步小步走，不可以跑。但楚烟也满足了。 　　回家后，陈璟礼拿了垫子铺在餐椅上，楚烟脸红的要滴血，拒绝：“我……我不用这个！” 　　搞得和那啥了似的。 　　陈璟礼不理解，温和地说：“这样会舒服一些，这几天不要坐硬的椅子，屁股和腿疼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楚烟：“……” 　　他说的这样自然，她的反应好像过大了。 　　楚烟老实地坐在软垫上，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龇牙咧嘴。 　　陈璟礼无奈，想帮她做些什么，但发现好像没办法帮她减轻疼痛，只能叹息道：“不要乱动，小心疼得厉害，恢复更慢。” 　　“哦哦哦。”楚烟点头，不敢动了。 第六十六章 　　“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楚烟老实在家休息了几天， 也不敢出门，身体逐渐恢复了，但也没提再去马场玩， 每天在家里做翻译的工作。周末被大学同学约出门，刚好陈璟礼当天也忙， 两人都在外面。 　　陈璟礼回来时九点多，楚烟一个人在餐厅， 桌子上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和高脚杯。楚烟双眼迷蒙地坐在那里， 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高脚杯。 　　陈璟礼记得白天联系时楚烟说和同学聚会， 晚上也不在家吃饭， 怎么突然喝上酒了？还一副不清醒的模样。 　　陈璟礼没有和楚烟喝过酒， 不知道她的酒量， 楚烟此时也过于安静， 他无法判断对方喝到什么程度。 　　楚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语气有些含糊地说：“晚，晚上好。” 　　嗯，结巴……至少微醉。 　　“晚上好。”陈璟礼脱掉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走到她面前， “怎么一个人喝酒？不是和大学同学吃饭？” 　　“吃过了……”楚烟大舌头， 一脸笑容， “送， 送了我一瓶红酒， 我……尝尝。” 　　陈璟礼无奈地摇摇头， 拿起红酒看了看， 喝了一半，醉得不轻，说话都不连贯。 　　“还喝吗？要不要回房间休息？”陈璟礼温声问。 　　“不要，还没喝完。”楚烟晃了晃酒杯，眼睛水润，“你一起呀。” 　　陈璟礼思索几秒，在她对面坐下。楚烟起身去拿酒杯，摇摇晃晃给他倒上，推过去，十分大方地说：“请你！” 　　陈璟礼失笑，“谢谢。” 　　“不客气。”楚烟挥手，抿了一口酒，说：“我，我暂时不想去骑马了，屁股和腿好疼呀……” 　　陈璟礼忍俊不禁：“现在好了吗？还疼吗？” 　　楚烟摇头：“不疼了，但我不敢骑了，过段……过段时间再说吧。” 　　喝醉了还惦记这件事，明显是很喜欢，但因为玩的太嗨导致身体不适，所以不敢去了。 　　楚烟平时看起来身体还可以，但不锻炼，其实体质也不算好。陈璟礼考虑有时间带她一起健身，提高一下身体素质，不至于骑一天马就累倒了。 　　陈璟礼思索着哪种健身项目适合楚烟，或者直接让教练安排，才发现楚烟十分安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眼神有点奇怪…… 　　陈璟礼抿了口酒，轻声问：“在看什么？” 　　楚烟眨了眨眼，“看你。” 　　陈璟礼征了怔，手指摩挲着杯壁，笑：“看我？” 　　“嗯……好看。”楚烟点头，语气认真。 　　陈璟礼弯着眼睛，“唔，哪里好看？” 　　楚烟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描摹他的五官，声音清亮柔软，“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嘴巴……” 　　楚烟突然顿住，盯着他的嘴唇。 　　陈璟礼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快，问：“嘴唇怎么了？” 　　楚烟仰起头，声音像在柔软的湖水里流淌，带着一丝诚恳的困惑，“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陈璟礼呆住，险些把杯子捏碎，“什么？” 　　楚烟认真地重复：“你的嘴唇好红，像草莓……我喜欢草莓，想吃……亲一口。” 　　陈璟礼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像是得了心脏病，声音也哑了下来，缓缓道：“你想试一试吗？” 　　楚烟眨了眨眼，就在陈璟礼以为她会拒绝或者不回答时。楚烟点了下头，轻快道：“好呀！” 　　她答应的太快太果断，陈璟礼瞬间连呼吸似乎都停了，楞楞地看着楚烟，竟一时搞不清她在想什么，是真的想和他接吻，还是把他嘴唇当做草莓想品尝？ 　　无论是哪种想法，楚烟都成功挑战了陈璟礼的自制力。 　　他起身，来到楚烟面前。 　　楚烟抬头，一脸期待。 　　陈璟礼突然笑出来，俯身靠近她：“想和我接吻吗？” 　　楚烟不说话，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要亲一下吗？”陈璟礼换了说话。 　　楚烟闭上眼。 　　陈璟礼呼吸完全乱了，缓缓捏住她下巴，倾身压上去，半晌，一个蜻蜓点水而又温柔至极的吻落在楚烟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楚烟睁眼，茫然道：“不是嘴巴……” 　　“嗯。”陈璟礼稳了稳心神，抬手抚摸她脸上被亲的位置，声音轻柔，“你现在不清醒，不能和我接吻。” 　　“为什么？”楚烟不大舌头了，如果不是眼神太迷茫，表情太无辜，陈璟礼真的以为她没醉。 　　但没喝醉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陈璟礼一时心情十分复杂，说：“接吻是很亲.密的行为，只有恋人才可以。” 　　楚烟求知若渴：“我们不是恋人吗？” 　　瞧那一脸单纯无辜，短短几个字问得陈璟礼心肝肺疼。 　　“暂时还不是。”陈璟礼无奈，叹气。 　　楚烟：“为什么不是？” 　　陈璟礼哭笑不得：“这要问你自己。” 　　楚烟瞪大眼睛，表情空白，显然在用她此时容量不多的大脑思考。 　　即使知道对方喝醉了，这个问题不会困扰到她。但看到楚烟冥思苦想，皱眉纠结，他还是不忍心，出声道：“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别想了……乖。” 　　楚烟哼了一声，笑嘻嘻地拿起杯子把剩下的红酒全喝了。陈璟礼阻止不及，愣了两秒哭笑不得。 　　“你想知道和我接吻是什么感觉……那就明天清醒了试一试……”陈璟礼轻声道，“清醒后，再和我提这样的要求……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 　　“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陈璟礼循循善诱，“我也很想知道和你接吻是什么感觉。” 　　楚烟纠结地皱着眉毛，似乎在消化他说的内容。 　　陈璟礼揉了揉她的头发，楚烟突然垫脚，在他脸颊同一个位置落下轻吻。 　　还没等陈璟礼反应过来，她就撤了回去，扶着桌子嘿嘿笑。 　　陈璟礼懵了，短短十几分钟他心情过山车一样，一会认为楚烟酒后吐真言，一会认为她喝醉了是玩闹。想要确认她真实的想法，明明吐真言的可能性占一半，他却意外的胆怯，不敢再前进，竟然害怕失望。 　　原来是这种感觉…… 　　陈璟礼征征地站在原地，低头看楚烟。 　　楚烟舔了舔嘴唇，笑容十分无辜，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孩子。 　　陈璟礼呼吸微滞，猛得把楚烟拉进怀里。 　　喝醉的人体温高，楚烟下意识地反抗，喊道：“好热呀！” 　　陈璟礼深吸几口气，温柔的吻分别落在她的脸颊、额头、鼻尖，甚至是眼睛，发顶…… 　　楚烟安静了，不知是傻了还是清醒了。 　　陈璟礼忐忑又激动，他可以拒绝楚烟的“接吻”，但无法抗拒身体最原始的本能。拒绝是因为接吻太亲密、神圣，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进行，而亲吻是本能，是对方撩自己产生的后果……他控制不了。 　　陈璟礼呼吸粗.重，很艰难地和自己原始的欲.望做斗争，克制除此之外的所有亲.密行为。 　　他紧紧抱着楚烟，再次在对方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为什么可以亲？”楚烟不解，再次求问。 　　“不可以。”陈璟礼坦诚，深吸一口气，“但我忍不了。” 　　楚烟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听不明白，喝醉的脑袋有些沉，她靠在对方胸口，玩他衬衫上的纽扣。 　　“楚烟……”陈璟礼声音发.紧，无奈而克制，“饶了我吧。” 　　楚烟瞪着眼睛，微微站直身体，却因为脚下发软重新跌回对方怀抱。 　　陈璟礼：“……” 　　他一手搂着楚烟的腰，一手把早已松开的领带又松了松，他快要喘不上气了。 　　“别招我了……”陈璟礼叹气，“我可以做一次圣人，但没办法……” 　　没办法每次都能忍住。 　　楚烟打了个哈欠，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困……” 　　“喝了这么多能不困吗？”陈璟礼拿她没办法，“酒量这么差还喝酒，喝了酒就说胡话。你不清醒，却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 　　陈璟礼苦笑，准备带她回房间时突然想到：“刚才那些行为，只有我可以做，其他人不可以，知道吗？” 　　楚烟不说话，陈璟礼捏了捏她的脸蛋，楚烟吃痛，眼睛泛起水光：“啊！” 　　陈璟礼立马收手，他并没有用力…… 　　楚烟扁着嘴看他，陈璟礼心都要化成水了，连忙歉意地帮她揉揉。楚烟低声嘟囔了两句，陈璟礼也没听清，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有我可以亲你，其他人不可以。谁要是对你动手动脚，要反抗，任何后果我承担。” 　　“噢。”楚烟点了点头，打了一个酒嗝。 　　“明天可不要赖账了，记得你说过的话，想和我接吻，想知道亲我是什么感觉。” 　　“嗯嗯嗯。”楚烟不耐烦了，用脑袋撞了撞他的下巴，不停打哈欠表示她很困了。 　　陈璟礼笑着揉下巴，准备扶楚烟上楼，对方却不停往地上倒。 　　这酒量…… 　　陈璟礼决定以后不能让楚烟碰酒了，在家还好，这个酒量在外面要出事。 　　他拦腰抱起楚烟，楚烟老实地搂住他脖子。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陈璟礼却出了一身汗。 　　楚烟捏住他的耳垂，笑嘻嘻地说：“好烫呀！熟了！” 　　陈璟礼深呼吸，努力镇定地上楼梯。 　　楚烟扯开他的领带，玩他的喉.结。陈璟礼无法控制地咽口水，楚烟发现新大陆一样把手放在上面，催道：“快动，快动！” 　　陈璟礼停下脚步，把她往上颠了颠，无奈地滚动喉.结。 　　楚烟嘿嘿嘿地笑死了，陈璟礼重新迈开脚步——原来楚烟喝醉是这个样子……诚实又率真。 　　嗯，他已经决定了，楚烟刚才说的话，做的行为，必须是心里真实的想法，无论事实如何，就是真的。 　　陈璟礼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将心里的紧张、不安、期待全部放下。告诉自己这就是楚烟的心里所想，酒精让人迷醉，也让人袒露所有的真心。 　　快到二楼时，楚烟突然直起身体，再次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陈璟礼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了了，“楚烟，别闹了……我要疯了。” 　　楚烟飞快地在他脸上乱亲，嬉笑道：“不疯，不疯，亲亲。” 　　陈璟礼呆住，恍惚地把她抱进房间，自言自语，“真不想做君子。” 　　但哪怕心理暗示几百遍你是真心的，有万分之一可能是喝醉了胡闹，可能不开心，可能受伤害……他都不能遵循本心，回应对方。 　　莫名其妙喝酒，莫名其妙喝醉，又莫名其妙想知道亲他是什么感觉……小醉鬼一个人演完了一场戏，把他这另一个当事人弄得进退两难，偏偏对方还不停撩他…… 　　陈璟礼薄唇紧抿，因为心里在做剧烈的斗争，脸上便没有表情。 　　把楚烟放在床上，楚烟不知死活地拽住他的领带，一边傻笑一边看他。 　　陈璟礼闭了闭眼，沉默地把领带从她手里拿回来，下楼倒了一杯温开水，哄着她喝下，又细心询问她身体有没有不适，想不想吐等等。 　　楚烟脑袋一片混乱，稀里糊涂地摇头。陈璟礼陪了她一会，发现她除了傻笑外的确没有不适，便放心的离开。 　　暂时离开，他再不去冷静一下，真的会疯掉。 第六十七章 　　为什么不可以接吻？（二更） 　　陈璟礼在浴室洗冷水澡， 四十分钟后才出来，草草擦干净身体，重新回到楚烟房间， 来到她床边。 　　小坏蛋睡的香甜，不时还说两句梦话， 吧唧嘴，看了就想……狠狠地吻上去， 让她不要那么舒服。 　　他在浴室煎熬了四十分钟， 惹事的人却在这里睡的又香又甜。 　　陈璟礼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 找到她的手指， 缓缓扣在一起。 　　“是因为喜欢我， 所以才想亲我， 对吗？” 　　“除了想和我接吻， 对我还有其他想法吗？比如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你真的好坏……每次我都好好的教训、惩罚你，却又舍不得，是不是很没出息。” 　　陈璟礼笑了一声，目光却极为柔和，“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空欢喜，烟烟。” 　　楚烟自然不会回答，还打起了小呼噜， 陈璟礼低头， 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楚烟睡梦里怪叫两声， 拍开他的手， 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继续打呼噜。 　　陈璟礼抿着唇笑， 起身去浴室拿了热毛巾， 给她擦脸擦手。热毛巾很舒服，楚烟脸颊隔着毛巾蹭他的手心，小猫一样。 　　陈璟礼又不自在了，咽了咽口水，坚持给她擦完脸，在床边赔了她一个小时，一边回复邮件一边照顾她。 　　不过楚烟的酒品很好，除了喝醉会说实话外，安静又乖巧，不吐不闹。睡着了也不折腾，看起来还睡得非常好，嘴角都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陈璟礼怕她第二天醒了不自在，判定她熟睡，并且不会有意外后便离开了。当然，回了自己房间又冲了个冷水澡。 　　这一晚上，他的心路历程和坐过山车一样。洗了两个冷水澡，心情还没法平静。躺在床上也不断回想楚烟说想要亲他时的场景。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在他脑海里，电影慢放一般，不断地重现。 　　陈璟礼失眠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两点，大概三点，又或者是四点。 　　但早上又醒得很早，甚至比正常的生物钟还早了二十分钟。 　　陈璟礼洗漱后先去了楚烟房间，没有意外，楚烟扔在睡。 　　陈璟礼像一个等待期末成绩的毛头小子，盼望着楚烟醒来，告诉她的感情，清醒地要求接吻。 　　陈璟礼等了很久，已经过了他上班的时间。他感慨好事多磨，曙光就在眼前，却又不断拖延，让他煎熬。 　　没有办法，陈璟礼只能先离开，留了蜂蜜水和一张纸条在床头，便去公司了。 　　楚烟在陈璟礼走后没多久就醒了，她昏昏沉沉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房间，大脑钝痛，像被什么东西敲过一样，她只隐约记得昨晚好像喝酒了……大概喝多了自己回的房间。 　　衣服也没换，一身酒味。 　　楚烟打着哈欠起床，床头放了一杯蜂蜜水，竟然还温着，她口干舌燥，一口气全喝光，水杯下还压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楚烟狐疑地拿起来——字迹工整漂亮，虽然陌生，却让她联想到了陈璟礼。 　　往下看，果然是陈璟礼—— 　　“我去公司了，本来想等你一起，但你睡得太熟，便没有叫醒你。” 　　“桌上有蜂蜜水，起床后喝掉。楼下餐厅有早餐，如果冷了，记得热一下再吃。” 　　“今天不要出门，在家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缓解疲惫。有时间多运动，增强体质。” 　　楚烟眨了眨眼，看到最后一句：“期待晚上见面。” 　　楚烟茫然，捏着纸条困惑——晚上见面？什么见面？期待什么？他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楚烟摇了摇头，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后下楼。 　　下楼前把纸条拿上，一边看一边思索——好奇怪，为什么要留纸条？她自己不会吃早饭吗？还需要提醒嘛？ 　　还有，一边让她不要出门在家休息，一边又让她多运动增强体质……这是干嘛？她的身体一分为二，一半躺床上休息，一半出门运动？ 　　太奇怪了。 　　楚烟嘟嘟囔囔下楼，餐桌上和过去每一天一样，摆着她熟悉的早餐，不同的是旁边还放了一盆鲜艳欲滴的草莓，又大又红，看起来就很美味。 　　楚烟瞪大眼睛，正要走过去拿一颗吃，脚步却在桌子前定住，昨晚消失的回忆突然出现，她猛得想起了所有的事。 　　“你的嘴巴好红，像草莓，亲一下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不可以接吻？我们不是恋人吗？” 　　“你的耳朵好烫，快熟了耶！” 　　楚烟猛的抱住脑袋，手里的纸条轻轻落在地上。她也蹲了下去，不知是各种心情，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最后几乎要跪到地上。 　　楚烟缓缓回忆——昨天她和大学同学聚会，有个同学家里是开酒庄的，每人送了一瓶红酒，说是新品，让大家品尝一下，最好有口感反馈。 　　聚会热闹愉快，楚烟拎着酒回家。吃了饭时间还早，也没有工作，便放了一部电影，想着只喝一杯，结果看电影入迷，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电影放完了，她就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飘飘然十分舒服。 　　直到陈璟礼回来，她热情地邀请陈璟礼一起喝，对人家又夸又调戏，陈璟礼的反应她记不清了，可能是当时太醉了，眼睛一直是半闭的。只记得陈璟礼没有和她接吻，只是温柔地亲她脸上除嘴唇外的所有地方，以及压抑又低沉的那句：“明天酒醒了告诉我你的想法，告诉我你想和我接吻。” 　　楚烟哀嚎一声，直接坐到地上，想哭又哭不出来，头还疼。仗着家里没人，她啊啊叫了两声，终于明白纸条上陈璟礼那句期待是什么意思了。 　　酒精害人不浅，楚烟发誓以后再喝酒她就是狗，呜呜呜。 　　崩溃了好一会，接受了昨天晚上她调戏陈璟礼的事实。楚烟看了看表，上午九点四十，距离陈璟礼平时回家的时间……还有不到九个小时。 　　还来得及！ 　　楚烟快速爬起来，早饭不吃了，万恶的草莓也不敢碰了。她想她以后要得草莓PTSD了，呜呜呜，可口的草莓，以后要再见了。 　　楚烟跑回房间，拿出行李箱，开始快速往里面扔东西——衣服，电脑，书，护肤品，还有去G市时陈璟礼给她抓的狮子玩偶。但玩偶太大，放不进去，楚烟思索几秒，把玩偶拿出来，决定离开时直接背着。 　　虽然刚结婚时行李不多，但住了一年半，春夏秋冬的衣服鞋子都搬来了，东西还不少。一个行李箱不够，楚烟又匆忙地跑到一楼储物间寻找，所幸还有空的行李箱，她吭哧吭哧搬回楼上，手忙脚乱地整理。因为太着急，不断出错，护肤品都摔碎了两瓶。 　　楚烟顾不上心疼，迅速收拾，把第二个行李箱拉链拉上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手上一哆嗦，差点卡到手指。 　　楚烟忐忑地拿来手机，屏幕上陈璟礼三个字像催命符一样。楚烟捂着嘴，想把手机扔掉，但没舍得扔，只能轻轻放在一旁，重新把拉链拉好。 　　陈璟礼不知是笃定了她已经起床，还是有急事找她，来电一直没有停。 　　楚烟坐在行李箱旁，怀里抱着狮子公仔，汲取力量一般，把公仔抱得紧紧的。 　　手机一直在响，大概过了有十分钟，楚烟刚要松一口气，再次响了起来。 　　楚烟苦着脸滑动屏幕，点了接听图标。 　　“喂，喂……咳！”声音有些哑，楚烟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正常。 　　“早上好，起床了吗？”陈璟礼的声音同样没有异样，和往常一样温和自然。 　　楚烟悄悄松了一口气，说：“起，起来了……呵呵。” 　　救命，她呵呵什么……好尴尬，好不自然。 　　楚烟闭嘴上，决定少说少错。 　　陈璟礼没有问她怎么不接电话，只是关心道：“蜂蜜水喝了吗？” 　　“喝了。”楚烟言简意赅。 　　“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 　　“不要吃凉的，热一下再吃。” 　　“好的。”楚烟抹了抹额头的汗。 　　“胃有没有不舒服？餐桌上有胃药，不舒服可以吃一粒，旁边还有一张名片，是我的私人医生。如果不舒服可以联系他，或者我来接你去医院。”陈璟礼声音温润，不疾不徐。 　　“胃药？”楚烟愣了愣，抱着玩偶的手松开了一些。 　　“没看到？”陈璟礼蹙眉，“没关系，你现在胃舒服吗？要不要看医生？” 　　说实话，不算很舒服，但楚烟明白这是喝醉酒的正常现象，没到去医院的地步。 　　楚烟低下头，手指扣着玩偶身上的衣服，过了十几秒才说：“不用了，没有不舒服。”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楚烟也异常的沉默下来，陈璟礼自然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点破，让楚烟自己调整。现在如果戳穿，大概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发生了昨晚的事，陈璟礼还不确定楚烟是什么态度。 　　楚烟知道自己伪装的正常失败了，但她突然就有些无所适从，想起了这一年多的种种——陈璟礼大脑恢复后如同变了一个人，表面冷淡又疏离，却要无偿赠予自己一半的资产，带她去探望外公，填补她缺失的亲情，固执而强势的拒绝离婚，醉酒后袒露心意，控诉她曾经的承诺，哀求不要离开…… 　　楚烟眨了眨眼，看着怀里的大狮子——陈璟礼说狮子像他，小猪像她。所以狮子玩偶给她，小猪玩偶给他。 　　楚烟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付出其实已经很少了，被照顾和给予的换成了她。她固执地逃避，不相信、不接受，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沉溺，自欺欺人，被对方惯得露出本性。 　　任性地喝醉酒，胡言乱语……越来越不像她，也越来越像以前的她。 　　楚烟按住额角，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璟礼不安，想要立刻回家。 　　楚烟轻轻吐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有钱人都有私人医生吗？平时都请医生来家里嘛？生大病还去医院吗？” 　　陈璟礼愣了愣，脑海里快速分析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几秒后配合道：“平时忙碌时，会让私人医生来家里诊治，大病自然还是去医院的。” 　　“哦……”楚烟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璟礼莫名不安，决定切入正题，“昨天晚上——” 　　“璟礼！”楚烟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他。 　　即使此时陈璟礼已经坐在岱安集团的办公室里，距离昨晚也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然而他的情绪还是轻易地被楚烟控制、波动。 　　比如此时，他喉间发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镇定道：“怎么了？” 　　楚烟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大行李箱，说：“昨晚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有没有闹笑话？给你添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常喝醉的，昨晚大概是看电影入迷了，不小心喝多了……” 　　她语气歉意，客气地道歉。 　　陈璟礼垂着眼，笔尖无意识在纸上划动——是一份秘书刚送进来的项目策划书。 　　好想全部撕碎……好想丢掉所有工作离开。 　　陈璟礼放下钢笔，难受地捏了捏鼻梁。开口时声音却轻松如常：“没有闹笑话，也没有给我添麻烦。你酒品很好，喝醉了就睡了，没有发生任何事。” 　　楚烟手心出汗，干巴巴地说：“那……那就好。” 　　“不过以后还是少喝酒，尤其是在外面，不安全，也伤身体。”陈璟礼叮嘱。 　　楚烟没有和他争论红酒是否伤身，答应道：“好，我会注意，不会沾酒了。” 　　不用陈璟礼提醒，她也不敢喝了啊！ 　　“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我。” 　　“嗯……嗯。”楚烟点头。 　　“还要工作，先挂了。”陈璟礼语气听不出异常。 　　“不打扰你工作，拜拜。”楚烟飞速挂了电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望着身旁的两个行李箱，她惆怅地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她麻木地点开看，是陈璟礼发来的，说给她订了私房菜馆的午餐，都是对肠胃好、补身体的食材。 　　楚烟放下手机，抱住膝盖，脸颊埋在膝盖上闷了一会。 　　陈璟礼没有提昨晚的事……什么意思啊？ 　　和她一样“忘记了”，还是…… 　　楚烟在地上坐到快十二点，陈璟礼给她订的午餐早就被佣人送进来了。她却没什么胃口，下楼捧着那一盆草莓吃，突然想起来家里好像没买草莓……至少昨晚以前是没有的。 　　那么这盆草莓是哪里来的？她睡醒前临时买来的？ 　　楚烟抽了张纸巾擦手指和唇角，烦恼地叹气。回房间把收进行李箱的物品又一样样拿了出来，放回原位。最后把狮子玩偶也重新摆回床头，挨着她的枕头。 　　楚烟在床边坐下，拍了拍玩偶的大脑袋，喃喃地说：“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无论是心，还是想法，行为，语言……都不受控制了。 　　昨晚可以喝醉了把对方比喻成草莓，傻兮兮地求亲，明天是不是也会在清醒状态下求抱抱？ 　　越来越出格，脱轨…… 　　更要命的是——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陈璟礼默许了她的谎言，没有戳穿，而她竟然也没多犹豫，就放弃了离开、逃跑。 　　楚烟“啊！”了一声，躺到床上把大狮子抱进怀里，脑袋在它身上使劲蹭了蹭，说：“我好像变傻了，你会保护我，对吗？” 　　妈妈，我好像要走你的老路了，可是……陈璟礼和楚明德不一样。 　　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楚烟闭上眼，回忆起宋冬玥去世前两人相处的最后一幕——楚烟拿着模拟考的试卷给她，骄傲又自信地表示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考上最高等的学府，让她骄傲。 　　宋冬玥没有看试卷，只是温柔地说：“不要压力太大，健康和快乐最重要，妈妈相信你，晚上想吃什么呀？妈妈给你做。” 　　楚烟抽了抽鼻子，不知道陈璟礼厨艺如何？应该不怎么样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她又撇了撇嘴角，低声絮叨：“……我喜欢做饭好吃的男孩子。” 第六十八章 　　招蜂引蝶，花花公子 　　挂了电话后， 陈璟礼没什么反应，只是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刚好秘书进来拿文件，见到她家老板一脸冷笑， 仔细看又不像生气，站在门口犹豫了好几秒才敢进去。 　　陈璟礼没有收起表情， 用那副不好惹又不似生气的诡异表情问：“什么事？” 　　秘书说了要拿的文件，陈璟礼扫了一眼， 推过去。秘书接过来， 正准备离开，陈璟礼又把她叫住， 说：“今天晚上我有时间， 安排和明力的张总吃饭。” 　　秘书惊讶了一秒， 立刻说：“好的！” 　　最近几个月， 陈璟礼的应酬很少， 能取消的都取消了，只留下重要的，更加不会主动约吃饭。 　　秘书没有八卦，尽职地安排工作去了。 　　晚上吃了饭又去了娱乐场所，陈璟礼全程端着酒谈工作，十一点时回家，张总百般挽留， 陈璟礼淡笑着回绝。 　　张总调侃：“传闻名不虚传呀， 陈总家有娇妻， 每晚有门禁吧？十二点？” 　　陈璟礼只想冷笑， 他倒是想有门禁， 可惜别说晚上十二点， 凌晨回家楚烟估计都不管。 　　虽然心里郁闷， 陈璟礼还是维持笑容，淡淡地说：“是，再晚恐怕就进不了家门了。” 　　“哈哈哈哈哈——”张总大笑，冲他挥了挥手，“那你赶紧回去，可别被关门外了。” 　　“嗯，失陪了。”在座的不止他们两人，都是一个圈子商业上有过往来的人。 　　陈璟礼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不知道他和自己的太太成了这群人之后十分钟讨论的话题，皆是围绕两人感情和陈太太身份的话。毕竟陈璟礼自从回归岱安集团后，对婚姻和感情从不避讳，除非哪天光明正大地带太太出席活动，不然围绕他们的八卦只多不少。 　　陈璟礼不知道这些，心情复杂地回了家。进家门时，看到了客厅的灯。他立刻想起了张总的调侃，一瞬间心跳竟然有些快。 　　楚烟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知为何看起来竟然也有些紧张，还有一丝心虚。 　　陈璟礼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呼吸，说：“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等你……”楚烟眼神躲闪，看起来有话要说。 　　陈璟礼脱掉外套，解开领带，走近她：“什么事？” 　　“就是那个，那个……”楚烟摸了摸鼻子，“咳，昨天晚上……” 　　“嗡——”陈璟礼手机震动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陈璟礼拿出手机，没有回避，滑动屏幕，“喂？” 　　楚烟老实地站在一旁，对方没有回避，所以她也听到了手机里陌生女人轻快活泼的声音。 　　“嗯，我知道，你先做……放在那里，明天秘书会去拿。”陈璟礼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极为温和，且有耐心。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过一遍，错了再改。” 　　“好……别加班了，明天再做。早点休息。” 　　陈璟礼挂断电话，看到楚烟瞪大的眼睛和……惊奇的表情。 　　“怎么了？”陈璟礼问。 　　楚烟维持着眼睛瞪大的表情好几秒，陈璟礼话音落她还没有反应。 　　“楚烟？”陈璟礼面露疑惑。 　　“啊？哦！”楚烟回神，眨了眨眼，说：“……谁啊？” 　　陈璟礼挑起一边眉毛：“什么谁？” 　　“谁给你打的电话啊？”楚烟眼睛瞅着茶几上的花瓶，思索着明天要换花了，叶子都掉了，真丑。 　　“你说这个？”陈璟礼举了举手机，口气平淡，“同事。” 　　楚烟收回视线，瞪着他。 　　陈璟礼表情不解，疑问。 　　楚烟：“这么晚还谈工作啊？在加班吗？” 　　陈璟礼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嗯。” 　　楚烟有心想多问，但感觉没什么立场，而且只是一通普通的工作电话，她问那么多干嘛？ 　　但是！ 　　但是那个女人的态度好亲密啊！楚烟甚至怀疑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对方喊的不是陈总，是其他的称呼！因为当时没有在意，所以楚烟也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陈总！ 　　哈——楚烟心里笑了一声，大晚上谈什么工作，都快十一点了，还“我帮你”“不要加班，早点休息”，听听，这像普通的同事嘛！ 　　真奇怪。 　　楚烟皱着眉脑里分析了一通，越分析越不正常，陈璟礼那个态度也不对吧！不是冷酷无情严厉铁血嘛？怎么那么温柔有耐心啊？ 　　楚烟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神越来越怪异。 　　陈璟礼盯着她，“楚烟，你刚才想说什么？” 　　楚烟唰的抬头，眼里带着小火苗，“什么！” 　　陈璟礼征了一下，“你……刚才我回来时，你要和我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想说的！”楚烟快速道，“我困了，要睡觉了！” 　　“……好。”陈璟礼无奈，“那你快回房间吧。” 　　“你不回房？你要干嘛？”楚烟莫名地警惕，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扫一遍，奇奇怪怪。 　　陈璟礼无言了两秒，走向餐厅，“我要喝水，口渴了。” 　　楚烟：“……” 　　“你喝吗？”陈璟礼询问，“还是喝牛奶？” 　　“不，不用了。”楚烟脸上发烫，飞快回了房间。 　　陈璟礼端着杯子，浅浅饮了一口，拿出手机看了看，给方才那通电话的主人发了条信息，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房间里，楚烟抱着狮子玩偶在床上，心跳极快，这才想起来本来要和陈璟礼说的话，她本来是想坦白昨晚的事，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和所有行为，打算道歉来着。如果陈璟礼要求她履行昨晚的要求，那她……也是可以考虑的，咳。 　　但是——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同事吗？ 　　楚烟又把道歉和坦白的事丢到脑后，认真地思索给陈璟礼打电话女人的身份。 　　听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吧？实习生？ 　　哪家实习生会晚上十一点给顶头上司打电话谈工作啊……不对，哪家老板会晚上十一点态度温和地和下属谈工作啊？还安抚不要加班，早点休息呢。 　　不正经。 　　楚烟吐槽一声，捏下玩偶的脸左右扯，又在对方毛茸茸的大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招蜂引蝶，花花公子。 　　…… 　　第二天早上，楚烟做了一晚上揍陈璟礼的梦，大概因为梦里运动量太大，起来时感觉精气神都被吸走了。 　　楚烟困倦地洗漱，下楼后陈璟礼已经在餐厅了，西装革履，精神奕奕，好看的想让人揍他。 　　楚烟手有些痒，莫名其妙地抬起来又放下，搞笑的很。 　　陈璟礼看了看她，关心道：“胳膊不舒服？睡觉压到了？” 　　“没有！”楚烟语气莫名其妙的强硬，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丝诡异又莫名的气场。 　　陈璟礼却只是关心她的胳膊，对她奇怪的气场视若无睹。 　　两人安静地吃饭，楚烟又想起坦白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反正已经考虑好了。 　　她把鸡蛋吃完，喝了两口牛奶，清了清嗓子，“璟礼，你……” 　　“嗡——”陈璟礼手机又响了。 　　陈璟礼表情歉意，“不好意思。” 　　楚烟的脸色和他杯子里的咖啡一样黑，陈璟礼歉意地笑笑，仍旧没有回避，当着她的面接电话。 　　“放我办公室，我到公司再看。或者直接交给你组长。” 　　“还没吃饭？那先去吃饭，晚点来公司。休息也可以，我给你请假。” 　　“嗯……知道了……好，挂了。” 　　楚烟一手捏着吐司，一手握着杯子，目光灼灼，不太友善。 　　陈璟礼放下手机，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楚烟咬了一口吐司，盯着陈璟礼的脸嚼了几下。陈璟礼淡然喝咖啡，偶尔低头查阅邮件。 　　楚烟忍不住了，尽量用自然的声音说：“是昨晚的女同事？” 　　陈璟礼面露惊讶，似是意外她可以听出来，或者还记得昨晚和同事通电话这种小事。 　　“嗯，是。”陈璟礼没有隐瞒，面色坦然。 　　楚烟又咬了一口吐司，含糊地说：“你们公司很忙啊？大早上还谈工作？非工作时间不休息嘛？加班费很高？” 　　楚烟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她还一脸认真吃东西的表情。 　　陈璟礼似乎也没在意，平静地说：“近日是有些忙，几个大项目赶到一起，时常加班。” 　　“那你怎么没加班？”楚烟脱口而出。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陈璟礼也加班，是不是要和电话里那个女同事一起加班啊？ 　　楚烟埋头吃东西，不说话了。 　　陈璟礼轻轻笑了一声，说：“我要是天天加班，还请那么多员工做什么？” 　　“有道理。”楚烟点头。 　　餐桌再次恢复安静，楚烟心里却不怎么平静，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熟稔，不要问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神奇。 　　其实楚烟完全可以不在意的，或者说强迫自己不在意。这种情况在过去几年也发生过，比如一个人过节时，她会想起楚明德和她的新妻子、新孩子，生活里遇到各种困难时，她会怀念天上的母亲，抱怨命运的不公……但也仅仅是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渐渐地长出一身盔甲，把她所有真实的想法和情绪隐藏起来，强迫自己低头，认命。 　　而现在，或者说最近几个月，这种成年人的理智和伪装，在陈璟礼面前越来越薄弱，让她很难控制自己，很难隐藏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抱怨，讨厌就说出来……比如现在，她就很想吐槽。 　　楚烟烦闷，突然地说：……“你要注意影响。” 　　陈璟礼放下手机，眼里的茫然和困惑很明显，“什么影响？” 　　楚烟干脆不隐瞒了，理直气壮地说：“你结婚了，是已婚人士。” 　　陈璟礼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仍是困惑：“所以？” 　　“所以你要注意影响！”楚烟大声说。 　　陈璟礼无奈，温和道：“我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有违我已婚的身份？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你……”你晚上十一点和女同事打电话，早上八点又和同一位女同事打电话！ 　　“你……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接电话，影响我胃口。”楚烟结结巴巴，“还有，不要把工作带回家。” 　　“啊……”陈璟礼愣住了。 　　气氛非常尴尬，楚烟脸要埋到盘子里了，见到陈璟礼没有回答，便热着一张脸，抬起头恶狠狠地说：“听到没有？” 　　陈璟礼回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晚上早点休息，早上吃了饭赶紧去上班，不要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有什么事到公司说，休息时间少联系。什么事都要找你，给那群人发工资干嘛？”楚烟得寸进尺，干脆叽里咕噜全说了。 　　十分不讲道理，要求的内容也十分……古怪。 　　陈璟礼却没有提出质疑，这让楚烟松了一口气，如果陈璟礼追问她提这些要求的原因，并且对这些内容刨根问底，她还真没办法回答。 　　楚烟心虚地挠了挠头发，冷静道：“我吃饱了，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嗯。”陈璟礼嘴角微微翘着，一点不像被无礼要求的不满。 　　楚烟困惑，睁大眼睛仔细看，陈璟礼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楚烟：“那我先上楼了，今天好多翻译的工作呢。” 　　她嘟嘟囔囔，三步并两步跑上了楼。剩下陈璟礼慢条斯理把咖啡喝完，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出门了。 　　不许把工作带回家，不许吃饭时打电话，不许员工在休息时间找他……真的不太讲理了。 　　但是…… 　　陈璟礼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车子拐上马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楚烟看了都要疑问：陈璟礼你疯了？ 　　陈璟礼心情愉悦，没有疯，但很开心。 第六十九章 　　我和楚烟的婚姻没那么坎坷（二更） 　　接下来的几天， 陈璟礼严格履行不把工作带回家，不在吃饭时接电话这件事。手机一响，他会立刻离开， 避开楚烟，接完电话再回来。 　　完全按照楚烟的要求执行， 楚烟却更不高兴了。因为她听不到对方通话的内容，而且第六感告诉她通话的对象仍旧是那个年轻活泼的女同事。 　　楚烟实在烦躁， 于是在陈璟礼离开接电话时， 她会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去倒水， 或者拿东西， 然后在对方身后停留一会， 偷听成功后， 在陈璟礼“察觉”前离开。 　　然后她就更烦了， 因为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就是女同事。 　　楚烟的烦躁达到临界点，在陈璟礼又一次避开她接完电话回来时，忍不住道：“岱安是不是要倒闭了啊？一天工作十小时不够，要二十四小时在岗嘛？工资多少啊？还有你们的员工太好做了吧，啥事都找上司，工资要不要分上司一半呀？我去应聘是不是也可以？反正可以混嘛， 啥活都交给领导同事好啦， 白领工资！嘿嘿。” 　　她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 陈璟礼听完却没有任何不悦， 眼里甚至还有不明显的笑意。 　　他温和地说：“吵到你了？那我回家后手机调成静音， 争取不让你听到电视机以外任何电子产品的声音。” 　　楚烟张大嘴， 想说不用静音， 静音了以后她更加无法了解他和那个女同事的动向啦！ 　　但说出去的话相当于泼出去的水，她再不讲理也不能自打脸，于是只能憋屈地说：“嗯。” 　　“不过去岱安任职的话……”陈璟礼认真思索，缓缓道：“倒是有和你专业对口的，不过自由度稍低，也会辛苦。除了翻译相关的岗位，你也可以尝试其他领域，喜欢哪个部门，哪个职位，我都可以给你安排。慢慢学习，你喜欢就可以。” 　　楚烟呆住……不对，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了？ 　　“当然，工作里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我可以为你解决，也可以教你。”陈璟礼笑容温柔，“摸鱼偷懒都可以，我批准，工资每个月按时发，还有全勤奖，年终奖，薪资你也可以自己定，多少都行。” 　　楚烟已经完全懵了，“你……你这是开后.门……包，包庇……” 　　“是吗？”陈璟礼面色坦然，“我喜欢。” 　　楚烟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不去上班也可以，挂职，工资奖金照发，有心仪的岗位吗？”陈璟礼询问。 　　楚烟结巴：“这，这……” 　　怎么回事，主导权怎么跑陈璟礼那里去了！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陈璟礼微笑。 　　短短几句话把楚烟的节奏打乱，对方坦然的态度又让她无所适从，明明是要声讨他和女同事天天“煲”电话粥，却歪到让她入职岱安了。 　　楚烟无言，瞅着他不说话。 　　陈璟礼眨了眨眼，五官实在英俊的过分。第一次见面时楚烟就知道对方这张脸欺骗性有多强，次次让她心软。 　　楚烟决定不看他，在脑海里思索怎么继续“声讨”。 　　陈璟礼却微微弯腰，这样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你似乎不喜欢我接同事的电话？”陈璟礼问，很聪明地去掉了一个女字。 　　楚烟心思被戳穿，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吵，影响到我了。” 　　“哦……”陈璟礼拖长语调，“可是我没有当着你的面打电话，也没有在餐桌上谈工作。” 　　楚烟闭嘴，她能说因为如此她更烦躁吗。 　　当不知道说什么时，板着一张脸，沉默就可以了。既不会暴露情绪，也无法让对方找到破绽。 　　楚烟没说话，陈璟礼唇角提了提，“不用担心，以后在家里我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不会再打扰你。” 　　楚烟：“……” 　　“午饭好像准备好了，饿了吗？先吃饭吧。” 　　今天陈璟礼难得休息，没有去公司，却是从早到晚手机都在响。楚烟也不知道这些电话里有多少是那个女同事打的，反正在她偷听的几次里，电话另一头都是那道对她来说已经熟悉的声音。 　　烦人…… 　　楚烟在餐桌边坐下，郁闷地戳米饭，根本没胃口。 　　陈璟礼姿态优雅地用餐，没有受任何影响。 　　楚烟更烦了，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回自己房间待着。 　　结果只坚持了几个小时，吃晚饭时又忍不住偷偷关注陈璟礼，思考去对方身边拿什么东西，做什么事，才能自然不被暴露地偷听。 　　晚饭后，楚烟没有上楼，拿了个平板在沙发上玩，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 　　晚上八点，陈璟礼突然下楼，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车钥匙，明显要出门。 　　见到楚烟在客厅，他似是有些惊讶，打了招呼后便准备离开。 　　楚烟却十分反常，跑到他面前拦着，气势汹汹地说：“你要去哪里？！” 　　陈璟礼怔了一些，不太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去公司……”陈璟礼犹豫道，“有点事。” 　　“什么事？”楚烟持续一脸凶样。 　　陈璟礼表情为难，楚烟瞪了他几秒，大声喊：“我也要去！” 　　陈璟礼呆了：“你也要去？” 　　“不可以吗？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楚烟气呼呼，“我晚上吃多了，要出去溜溜，我和你一起。” 　　陈璟礼回忆了一下楚烟晚上的饭量，沉默了一会，无奈道：“好吧。” 　　“呵。”楚烟冷笑一声，一脸把他看透的表情。 　　陈璟礼摇了摇头，十分无奈。 　　楚烟关掉电视，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短外套，把手机揣进去就打算出门。陈璟礼却把她拦住，从衣架上取了长款厚外套，让楚烟穿上。 　　楚烟不情愿地换上，陈璟礼帮她把扣子扣好，细心一如从前。 　　楚烟突然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陈璟礼拉住手时，她也没有挣扎，呆呆地被对方牵上车，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楚烟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了陈璟礼一眼，开始思考等会见到那个女同事以后该什么反应——第一句话说什么？怎么应对？怎么试探她和陈璟礼的关系？如果两个人真的有不正常的关系，她就把陈璟礼废了。 　　怎么废还没考虑好，反正不让陈璟礼好过。 　　正在开车的陈璟礼突然感到身侧一阵凉意，他默默地把温度调高了两度，等红灯时，他余光扫了楚烟一眼，对方正唇角带笑，一脸傻样，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逼出她的真心。 　　陈璟礼默默叹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绿灯亮，车子继续行驶，前往岱安集团。 　　到了集团大楼，陈璟礼带楚烟乘坐专属电梯，楼层的数字是陈璟礼办公的那一层，出了电梯后前进的方向也是陈璟礼的办公室。 　　楚烟磨牙：好啊，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幽会”，对方是什么级别的同事啊？大晚上在集团小老板的办公室等着。 　　推开办公室的门，楚烟面露敌意，做好“战斗”的准备。 　　沙发上葛优躺的女人站起来，跑到陈璟礼面前，欢快道：“哥你来啦！好慢哦，我都要睡着了！” 　　哥？哥？ 　　楚烟呆住，看向面前的女人，或者说女孩更确切，因为对方看起来真的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脸上的胶原蛋白楚烟看了都想捏一捏。 　　五官精致立体，很像电视里那些漂亮的混血儿……最重要的是，她和陈璟礼好像还有那么一丝相似，不是具体到五官，而且整体来说相似，大概就是一看就是陈家人那种？ 　　她打量女孩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看得出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到她以后收住了，好奇道：“堂哥，这位是……” 　　堂哥……堂哥！ 　　楚烟要晕倒了。 　　陈璟礼看到了楚烟的窘态，但他没有挑明，介绍对方：“陈潇潇，我堂妹，我小叔的女儿。前段时间学校放假，她想来中国玩。潇潇从小在国外长大，小叔不放心，让我看着，便让她在岱安实习，任职我的新秘书，算是……体验职场吧。” 　　“嘿嘿，没有啦。”陈潇潇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不怎么干活的，是我爸妈不放心，堂哥工作又忙，随便给我安排了个岗位，我时常溜号摸鱼哒。” 　　“你自己知道就好，实习工资就不发了。”陈璟礼说。 　　“不要哇，堂哥，亲爱的堂哥……”陈潇潇大呼小叫，“不要扣我工资，你这是……这是压榨！违反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法！” 　　“违反劳务合同。”楚烟不自觉地补充。 　　“谢谢你啊，姐姐！”陈潇潇十分自来熟，又转向陈璟礼，“你这是违法的，我可以告你的，呜呜呜。” 　　陈璟礼：“入职时你签合同了吗？” 　　陈潇潇呆滞。 　　“你每天上够八小时了吗？” 　　陈潇潇持续呆滞，“你好无情，我没钱了，爸爸妈妈只给我买了机票，我好穷的，哥你不要这样哇！” 　　陈璟礼抱着肩膀，不为所动。 　　陈潇潇拉住楚烟的手，诚恳道：“姐姐你帮我劝一下，他那么有钱，还要压榨我一个可怜的小秘书，太没有人情味了对吧？你们晚上一起来，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女孩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很难让人拒绝。 　　楚烟尴尬地想到：来之前是她在猜测对方和陈璟礼关系不一般啊！ 　　的确不一般，人家是堂兄妹，有血缘关系那种！话说她和陈璟礼结婚一年半了，她怎么不知道陈正祥有兄弟姐妹啊？她还以为陈正祥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呢！ 　　丢人丢大了。 　　楚烟心情激烈变化，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她的脑门上大概全是五颜六色的情绪线，喜剧电影一样。 　　陈璟礼含笑看了楚烟一眼，说：“她是你嫂嫂，楚烟，林字楚，火因烟。” 　　陈潇潇蹙眉，茫然：“怎么写？” 　　陈璟礼：“……” 　　“中文都不会写，自己一个人跑回国，不怕被卖了？” 　　陈潇潇脸红，反驳：“我、我只是部分中文不会写而已，你教我，我一定很快学会写嫂嫂的名字！不对，嫂嫂教我就好！” 　　她立刻抛弃陈璟礼，再次握住楚烟的手，热情地说：“嫂嫂你好，我叫陈潇潇，今年十九岁，潇潇雨下的潇，你会写吗？我可以教你！” 　　陈璟礼扶额，楚烟尴尬道：“我会写。” 　　“你好厉害。”陈潇潇眼神崇拜，“一直听说堂哥结婚了，爸爸妈妈不让我打扰你们，没想到可以见到你，我好开心，他们肯定会嫉妒我的。嫂嫂你好漂亮，像海棠花一样，我最喜欢海棠了，你比海棠花还娇艳……” 　　“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发光，嘴唇和樱桃一样。哦，身材也好极了，胸好大呀，屁.股也好翘，嫂嫂你平时做什么运动，可以教我吗？”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不会写楚烟的名字，中文的倒是说的很溜。 　　楚烟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了，呆呆地说：“谢谢……你也，你也很漂亮，身材很好。” 　　陈潇潇腼腆地笑：“我们都很美丽。” 　　“是的，是的……”楚烟持续恍惚。 　　“等一下可以拍张合照吗？”陈潇潇真诚地问。 　　楚烟：“啊……” 　　“我要发给爸爸妈妈，向他们炫耀。”陈潇潇笑容明亮，爽朗热情。 　　楚烟很难不被感染，努力调整自己因为这场乌龙导致的大脑当机。 　　“当然可以。”楚烟轻咳一声，点头。 　　“嫂嫂你和我堂哥好般配哦，你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罗密欧和朱丽叶，斯嘉丽和白瑞德……” 　　“停。”陈璟礼打断，“说前半句就好了，我和楚烟的婚姻没那么坎坷，以后也会一帆风顺。” 　　陈潇潇闭嘴，看了看楚烟，又看了看陈璟礼，低声笑道：“他不高兴了，不喜欢我把你们的爱情比拟凄美……堂哥很爱你哦，嫂嫂。” 　　楚烟脸热，小声道：“没有……” 　　“有的有的！”陈潇潇大喊，“我要是男人也要追求你，横刀夺爱，嘿嘿嘿。” 　　陈潇潇性格开朗，玩心重，楚烟很难不喜欢她，闻言也笑了出来。 　　“你这辈子没机会了，还是想想怎么挽回你前男友吧。”陈璟礼说。 　　“你！”陈潇潇郁闷，“是现男友，还没分手呢，他只是生我的气啦，我哄一哄就好了，你才不要胡说。” 　　陈璟礼笑了一声，拉住楚烟的手往里走，陈潇潇跟在后面絮叨：“我要送什么礼物，他才会原谅我呢？堂哥你也是男人，你帮我选一下呀！” 　　陈璟礼拉着楚烟在沙发上坐下，陈潇潇和小狗一样叽叽喳喳，楚烟早就忘了今天晚上被陈璟礼牵着手走来走去的事了，好奇地问：“你和男朋友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了？” 　　陈潇潇在两人旁边坐下，扭扭捏捏：“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对方反常的结巴，楚烟更好奇了。 　　“就是和异性来往过密，男方要和她分手。”陈璟礼帮她把话说完。 　　楚烟又是一脸震惊：啊，这……所谓的女同事的确和异性来往密切，不过对方不是陈璟礼，而是其他男性…… 　　这魔幻的世界……楚烟刚刚清醒的脑子又混乱了。 第七十章 　　为什么总是觊觎别人的妻子 　　陈潇潇解释：“就是关系好的男性朋友， 一起出去玩了几次，查理太忙了，没时间陪我， 他要学习，要打工， 我找不到他。” 　　陈潇潇苦恼，眼神却是爱恋和心疼的。 　　楚烟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陈潇潇伸出三个指头：“三个月。” 　　楚烟卡壳， 半晌才说：“……你们年轻人感情真浓烈啊。” 　　三个月就谈出了暧昧， 分手，挽回的架势。 　　陈潇潇好奇：“嫂嫂你多大了？” 　　楚烟：“我今年二十四岁。” 　　陈潇潇瞪大眼睛：“二十四岁不是年轻人吗？国内年龄和国外不一样嘛？” 　　楚烟汗， 怎么和她解释这和年龄无关， 毕竟她没谈过恋爱， 自然不在这个行列。 　　楚烟没多解释， 但她对陈潇潇印象很好， 便开解道：“你还喜欢查理吗？” 　　陈潇潇不假思索：“当然喜欢！他很英俊，身材也好，有八块腹肌呢。而且十分勤奋上进，学费都是自己挣的呢！很厉害，也很有才华！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哦！” 　　楚烟笑了笑，“那就好好的和他解释，挽留， 并且和其他异性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可以做到吗？” 　　陈潇潇烦恼， “可是查理不陪我。” 　　楚烟声音温和， “你都说了， 他要打工， 要自己挣学费， 成绩也很好，很有才华。自然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因为他的世界不只有爱情，还有生存。可你喜欢的不恰恰是他的勤奋和努力吗？” 　　陈潇潇茫然，楚烟继续说：“如果你想要男朋友时刻陪在你身边，随叫随到，那你不应该和查理谈恋爱，因为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他很难做到。你们不合适。” 　　“不……”陈潇潇挣扎，孩子气，“我们合适的！我可以改！” 　　年轻真好啊，可以为了爱情一往无前。 　　楚烟笑容温柔，“真乖。那你就尝试改变自己，或许你可以和他一起打工，或者一起学习，这样你们就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了。要求他无论多忙，每天一定要和你通电话，每周抽时间带你出去玩，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嫂嫂你太棒了！”陈潇潇惊呼，“我怎么没想到？朋友们都让我和查理分手，可我不舍得，我又没办法占据他的时间！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陪他一起打工呀！我爸爸一定很开心，他们一直觉得我太娇生惯养。” 　　“你一点不娇生惯养，”楚烟夸奖，“你很活泼，热情，很多人没有这样的特质。” 　　“真的吗？嫂嫂你真好，我好喜欢你。”陈潇潇表白。 　　“不过嫂嫂你懂的好多，是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你看起来很有经验，有没有什么恋爱技巧传授给我呀？”陈潇潇眨巴漂亮的大眼睛。 　　楚烟傻了，下意识看向陈璟礼，眼神求救。 　　陈璟礼坐在沙发一侧，神色悠然，眼神带笑，没有解围的意思。 　　楚烟耳朵发烫，小声说：“没……没有谈很多次。” 　　陈潇潇追问：“谈了几次呀？是什么样的男生？你这样优秀，前男友肯定也都是英俊的美男子吧？我好好奇！” 　　楚烟脸颊也红了，羞恼地瞪了陈璟礼一眼。陈璟礼眼里笑意更甚，姿态优雅。 　　楚烟嘀咕：“没有谈过。” 　　“哇——”陈潇潇夸张地叫出来，“嫂嫂你好纯情，竟然没谈过？！” 　　她目光在楚烟和陈璟礼之间游荡，双手捧脸，“是初恋哎，你们好浪漫。” 　　陈璟礼颔首，接受了这个说法。 　　楚烟想反驳，但陈璟礼已经点头承认了，她又不能坦诚自己和陈璟礼还不是情侣呢，更别提是夫妻了。 　　陈潇潇：“嫂嫂你在我心里比查理还厉害，我要是男生一定会爱上你，我会抛弃查理，热情地追求你！” 　　这个小堂妹……可能是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方式热情直白，让人招架不了，却十分讨喜。 　　楚烟红着脸笑，陈璟礼打断，十分头疼：“为什么总是觊觎别人的妻子？查理不够满足你？还有我说过，你这辈子都是女生，没机会了。” 　　陈潇潇不服：“那我下辈子变成男生追嫂嫂。” 　　陈璟礼凉凉道：“下辈子也没机会。” 　　“凭什么？”女孩梗着脖子。 　　“因为……”陈璟礼看了楚烟一眼。 　　因为下辈子我也预定了，不只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他都要找到楚烟，和她在一起。 　　陈璟礼没有说完，陈潇潇叉腰狂笑：“没词儿了吧？哈哈哈哈哈——嫂子你放心，下辈子我肯定先把你娶回家！” 　　陈潇潇年龄不大，又是外国人的思维，楚烟并没有把她的玩笑放在心里，包容地笑。 　　陈璟礼没理她，直接起身去办公桌了，“你们聊，我回复几封邮件。” 　　说完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真的开始办公了。 　　陈潇潇吐舌头，编排他：“工作狂，堂哥小时候就这样，不和我们一起玩。爸爸逗他，他才勉强给点回应。小时候我以为堂哥是小机器人呢，被我爸爸训了一顿，可是哥哥他都不理我……” 　　陈潇潇嘟囔，吐槽小时候的陈璟礼，“不过堂哥现在也变了不少，我觉得比小时候亲切多了。” 　　楚烟突然心里疼了一下，“不和你们玩？谁啊？” 　　陈潇潇没心没肺，“就是学校和邻居小伙伴啊！” 　　楚烟想起外公许宏说的那些事，想象了一下陈璟礼的童年，心里十分不舒服。 　　“堂哥性格是不是很无趣？你们日常生活里交流多吗？他回家是不是也要工作呀？和他结婚好玩吗？”陈潇潇好奇他们的婚后生活。 　　楚烟思索了几秒，认真地说：“不无趣，你堂哥……很温柔，细心，也很善良。他性格冷淡是因为家庭因素，和他没关系，不是他的错。你从小生活在富裕快乐的家庭里，他不是。” 　　陈潇潇呆了呆，这不在她了解的范畴里。 　　“而且他不是工作狂，是有事业心，男人有事业心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也很喜欢查理的上进和努力吗？他们是一样的，我也很喜欢他身上这些品质呢。” 　　陈潇潇张大嘴，“哇……” 　　“嫂嫂你和堂哥感情真好，我好羡慕。”陈潇潇点评，“我和未来的丈夫感情也能这么好，就好了。” 　　楚烟没有否认她的话，调侃道：“你不要拥有八块腹肌的查理了？” 　　陈潇潇嘿嘿笑：“我还小呢，不可能只谈一次恋爱的！查理也是！” 　　楚烟点头，没有和她争，每个人的爱情观不一样，她尊重且理解，并且十分羡慕对方的勇敢和直白，这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连坦白喝醉酒那晚的事，都在几次无意的打断下，越来越难以开口。 　　胆怯，不安。 　　她真的羡慕陈潇潇这样的性格，羡慕她家庭和睦，父母宠爱，天真活泼又热情率真。 　　两人嘀嘀咕咕，没有注意电脑后的陈璟礼很久没有移动鼠标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字，却是微微恍惚，神情复杂，半晌，唇角缓缓勾起，露出浅笑。 　　陈璟礼表面看起来专注工作，楚烟便放心地和陈潇潇聊天。两人先讨论了一番给查理的生日礼物，选什么礼物对方会开心，会原谅陈潇潇。 　　楚烟从女性的角度给了很多建议，最后两人选了几件礼物，等陈潇潇回美国再参考朋友们的意见。 　　接着又聊女孩子的话题，从护肤、衣服包包，聊到楚烟的工作，楚烟说自己大学是外语专业，同时考了好几国外语的证书，韩语日语日常交流都可以。陈潇潇又崇拜起来，缠着楚烟教她说西班牙语的我爱你，楚烟莫名羞.耻，偷偷看了陈璟礼一眼，对方目光专注，认真盯着电脑。 　　楚烟放心，悄悄给她念了一遍。陈潇潇大声跟重复，陈璟礼似是才听到她们的动静，抬头望过来，目光询问。 　　陈潇潇热情道：“嫂嫂在教我用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说我爱你，哥你要不要一起学？” 　　陈璟礼神色平淡，目光在楚烟微红的脸颊上停顿几秒，说：“不了，你们学。” 　　“哎呀，堂哥好没情.趣。”陈潇潇吐槽，热情勃.勃，“我们继续。” 　　楚烟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往办公桌后看。 　　楚烟分别用七八国语言教陈潇潇说我爱你，说外语时的楚烟和平时很不一样，知性、柔美，语调轻缓，发音标准，听起来十分享受。 　　陈璟礼握鼠标的手又停了，忍不住悄悄看过去，看到楚烟温柔地用多国语言教陈潇潇，侧脸轮廓美好迷人。 　　真的好想……亲。想把她抱在怀里，只让她对自己说“我爱你”，用每国的语言说一遍。 　　“咳！”陈璟礼突然咳了一声，沙发上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陈潇潇被法语折磨的口齿不清，含糊道：“堂哥你怎么了？” 　　陈璟礼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两声，淡定道：“没事，嗓子有点干，不用管我。” 　　“哦。”陈潇潇回头，拉着楚烟继续说。 　　楚烟却四处看，起身去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到陈璟礼桌子上，再无事人一样回到陈潇潇身边。 　　陈潇潇：“……”嫂子你要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陈璟礼：“……”忍不了了。 　　在楚烟撤回手回沙发时，陈璟礼真的没忍住想去牵她，不知是巧合，还是楚烟反应快，两人手没碰到一起。和演了一场哑剧似的。 　　陈潇潇看的兴致勃勃，啧了一声。 　　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陈潇潇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楚烟，连朋友被绿街头耍酒疯被报警抓起来，以及邻居半夜制造噪音被揍的糗事都叽里呱啦讲出来。 　　两人哈哈大笑，陈璟礼也忍俊不禁。 　　楚烟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听客，认真、真诚、不敷衍，及时回应，捧场，一起吐槽或夸奖。 　　陈潇潇开心极了，抱着楚烟就要来外国人亲脸颊那一套，楚烟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陈璟礼又重重咳了一声，眼神警告：“不要闹。” 　　陈潇潇老实退开，第N次表白，“嫂嫂我好喜欢你，你怎么这么好，我们就是……就是相逢恨晚，是知己呀！都是爸爸的错，不让我来中国，不然我们早就可以认识了，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哎呀。 　　楚烟不好意思，也夸她：“你也很好呀，我也很喜欢你。你就像玫瑰花一样娇艳热情，十散发着迷人的气质。” 　　陈潇潇捂脸，开心坏了。 　　陈璟礼摇头，对两人互吹彩虹屁十分无奈。 　　“我一月份回美国，这段时间嫂嫂你可以找我玩呀。我们一起逛街，吃美食，看电影。我喜欢中国，食物特别好吃。”陈潇潇激动道。 　　“好好。”楚烟点头。 　　“这是我手机号，还有社交账号，你加我哦。”陈潇潇竟然还有国内社交软件的账号。 　　两人互换联系方式和账号，陈潇潇给她发了一个呆萌的表情包，楚烟也回复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两人嘿嘿笑，像在干坏事。 　　陈璟礼坐不住了，十分想知道她们在手机里聊了什么。但认真工作的人设得立住了，不能崩。 　　陈璟礼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那俩人没说话，不时低头点手机，交换眼神。 　　陈璟礼十分无语，想告诉她们可以当自己不存在，不用偷偷摸摸，陈潇潇是不是在说自己坏话？别把楚烟带坏了。 　　陈璟礼内心十分丰富，几乎要控制不了，扔下电脑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4 00：36：37~2022-11-25 01：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四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堂哥怕老婆哦（二更） 　　“哥你帮我和嫂嫂拍张照！”陈潇潇喊， “自拍角度有点奇怪，有损我们的美貌，嘿嘿。” 　　陈璟礼放心了， 起身来到两人身边。 　　陈潇潇把手机递过去，叮嘱道：“拍好看点哈， 我要给爸妈和同学朋友看的！” 　　陈璟礼嗯了一声，接过手机退后几步， 视线却一直落在楚烟身上。 　　陈潇潇拍好Pose和表情， 准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快门声，仔细一看——好家伙， 摄影师盯着他老婆不动呢， 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们这对臭情侣， 仗着查理不在， 欺负她这只暂时的单身狗。 　　陈潇潇放下手， 嚷嚷：“拜托！看手机，按快门！别看人啦！跑不了！哼，秀恩爱。” 　　楚烟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陈璟礼倒是淡然自若，冷静地打开拍照功能，对着两人咔嚓了十几下。 　　陈潇潇兴奋地拿回手机，打开相册， 笑容僵住。 　　楚烟本就温度不减的脸颊更是熟的可以煎鸡蛋了， 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晕倒——她要被这俩兄妹玩死了。 　　相册里， 陈璟礼拍的十几张照片， 没有一张可以看， 要么镜头里只有楚烟， 要么抓拍的楚烟温柔漂亮， 陈潇潇表情搞怪，不是眼睛闭上，就是龇牙咧嘴，十分……不可言说。 　　陈潇潇要疯了，吼：“哥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我拍的那么丑！啊！你太坏了！” 　　陈璟礼也有点愧疚，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便委婉道：“可能是你手机的问题。” 　　陈潇潇悲愤：“可每张照片里嫂子都美若天仙！表情没有任何崩坏！” 　　陈璟礼惊讶：“你成语懂得不少。”说的也不错。 　　陈潇潇：“哇——呜呜呜。” 　　楚烟忙搂住她肩膀，说：“别哭别哭，肯定是手机的问题，明天我带你买最新款的啊。” 　　陈潇潇哭得更伤心了，“我这就是最新款的啊！” 　　楚烟：“……” 　　陈璟礼：“……呵。” 　　楚烟转头，怒目：“你也闭嘴。不许笑！” 　　陈璟礼立刻收起笑容，听话的不得了。陈潇潇停下假哭，发现新大陆一样瞅两人，试探地说：“嫂嫂你看到了，我哥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 　　楚烟秒怂，“我……那个，哎呀……不好吧。” 　　“快嘛，快嘛。”陈潇潇撒娇。 　　诡异的是，陈璟礼竟然也一脸期待。 　　楚烟实在不敢在这种场合里对陈璟礼做这么暧昧的事，顾左右而言其他：“他拍得不好，我们不用他了，还是自拍吧，我觉得自拍更能体现你的美！” 　　陈潇潇转了转眼睛，看到自家堂哥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堂哥怕老婆哦，哈哈。 　　两人又咔嚓咔嚓拍了许多自拍，楚烟像个工具人一样人让陈潇潇“摆弄”，一会噘嘴一会吐舌头，切身体会了一把小女孩的娇憨。但小姑娘刚被陈璟礼无情打击，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击，便陪着做各种矫揉造作的动作和表情。 　　楚烟要受不了了，陈璟礼却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好可爱。如果楚烟可以在他面前做这些动作和表情就好了。 　　……好期待。 　　楚烟精疲力尽，像跑了八百米，陈潇潇终于满意了，接下来要开始修图这种大工程。楚烟生怕对方又拉上自己，忙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陈璟礼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他点了点头，“先送潇潇回酒店。” 　　陈潇潇眼睛粘在修图软件上，头也不抬地说：“好呀。” 　　三人往外走，陈璟礼突然停下脚步，等陈潇潇走过来时，说：“把刚才拍的照片都发我。” 　　陈潇潇沉浸在美颜的世界里，茫然道：“什么照片？” 　　陈璟礼：“和楚烟的照片。” 　　“楚烟……哦哦哦，嫂子。”陈潇潇点头，爽快地把上百张照片打包发到他手机里。 　　陈璟礼快速浏览了一遍，用超出常人的速度把所有楚烟的照片保存下来，陈潇潇单独的自拍都无情地删掉。 　　陈潇潇看到了，眼神哀怨。 　　陈璟礼发了一个红包，陈潇潇秒接收，狗腿道：“哥你真好，祝你和嫂子白头偕老，天长地久，早生贵子！” 　　陈璟礼脚步又停下，点开红包的界面，输入最高金额，啪啪啪发了十几个过去。 　　陈潇潇开心死了，快速跑到两人面前，“早生贵子，早生贵子，一儿一女，多子多福。” 　　楚烟莫名其妙，担心陈潇潇被陈璟礼打击的傻了，忧愁地摸了摸她额头。 　　“嫂嫂你和我哥真般配，世界上就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人了！”陈潇潇彩虹屁不断。 　　陈璟礼满意表点头，又是一串红包发过去，红包金额限制太多，他索性转账，数目极大。 　　陈潇潇激动的路都走不利索了，按了下电梯。弯腰扮演服务生：“您二位请。” 　　楚烟眼里担忧更甚，不知道潇潇回美国后能不能恢复正常，陈璟礼小叔不会找他们算账吧？ 　　进电梯后，陈潇潇收到自家堂哥的信息：中文不错，再接再厉。 　　【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学好中文！当您和嫂子美好爱情最忠实的支持者！】陈潇潇噼里啪啦打字，难得每个字都写对了。 　　陈璟礼欣慰，收起手机，安抚地对楚烟笑笑，“不用担心，她明天就好了。” 　　陈潇潇配合的点头，明天如果堂哥继续发红包，那她估计也好不了，这些钱可以拿去Happy了！哈哈！ 　　…… 　　到了酒店门口，陈潇潇想一出是一出，突然说：“嫂嫂你今晚和我住酒店吧？我们一起玩，我还带了好多衣服呢，嫂嫂你身材好，都可以穿，我们多拍点照片呀！” 　　“不然我们去酒吧，去过夜生活，睡觉太浪费时间啦！”陈潇潇兴致勃勃，拉住楚烟的手腕就准备带她去happy。 　　本来在她邀请楚烟今晚留下时，楚烟是考虑过的，潇潇年龄不大，又是独自住酒店，她作为长辈，咳……也是要照顾一下的。 　　哪知道小丫头不只还要和她玩自拍，更要大晚上去酒吧体验夜生活，楚烟慌得连退两步，一脸尴尬，又不好意思。 　　陈璟礼拿开陈潇潇的手，把楚烟拉在自己身边，单手搂住她的肩膀，说：“她不去，你也不许去。” 　　陈潇潇表情垮掉，想要争取。陈璟礼冷静地说：“想让你爸知道？” 　　“不去了，不去了，别告状。”陈潇潇服气了，可怜地看向楚烟，“堂哥就知道和我爸爸告状。” 　　楚烟一脸温柔慈爱，却不说话。 　　陈潇潇没指望了，垂头丧气。楚烟忍不住说：“今晚就算了，时间太晚了。明天我来找你，这几天我手上还有活，只要一忙完，就陪你好吗？购物，逛街，或者体验夜生活都可以。今晚你老老实实在酒店，不要乱跑。” 　　楚烟的话仿佛有魔力，明明是拒绝的话，却无法让人生厌，温柔耐心的语调不自觉让人想顺从。 　　果然，陈潇潇乖巧地说：“我知道了，嫂嫂。你忙完了就来找我哦。” 　　“一定。”楚烟声音温和。 　　陈璟礼突然有点不爽，楚烟这种哄小孩的口气和表情只在他面前出现过，是独属于他的。 　　陈璟礼沉默不语，眼睫微微垂着，只有熟悉人的人知道他不开心。 　　楚烟当然也察觉到了，但现在更重要是安抚小堂妹，身边这个大的就先不管了。 　　“晚上早点休息，回房间后先检查一遍，有没有摄像头，新闻上经常播报的，女孩子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楚烟不放心的叮嘱。 　　陈潇潇还没说话，陈璟礼就说：“这是岱安旗下的酒店，房间里不会有摄像头。” 　　楚烟哦了一声，又说：“有事给我和你堂哥打电话，不对，紧急情况下出先联系前台，前台号码你知道吧？” 　　“啊……”陈潇潇张嘴。 　　“她有一对一的客房管家，任何事都会帮她解决。”陈璟礼又替潇潇回答。 　　楚烟无奈地笑笑，陈潇潇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忙道：“是的是的，有客房管家，房间也很安全，不用担心。要是放心不下，不如陪我一起住，嘿嘿。” 　　这次楚烟和陈璟礼很有默契，陈璟礼转身走，楚烟飞快道：“晚安哈！” 　　陈潇潇望着两人飞快离开的背影，用英文嘟囔了一句，摇头晃脑进酒店了。 　　陈潇潇的父亲这些年虽然和陈家没什么来往，但陈璟礼亲自吩咐，陈潇潇这个没人认识的陈家大小姐还是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刚进酒店大门，前台就通知了客服部，一对一的管家很快出现，引着陈潇潇坐电梯前往顶层的总统套房。 　　别说安全问题了，如果陈潇潇懒得吃饭，估计都会有人帮忙喂，实在没有楚烟想象的孤独可怜。 　　去停车场的路上，陈璟礼冷不防说：“你对陈潇潇很关心。” 　　……怎么还喊上大名了。 　　楚烟失笑，解释：“她年龄小，又是你堂妹，也算是我妹妹，关心她很正常呀。” 　　陈璟礼：“我给她安排了专门的保镖和陪玩人员，客房管家也是仔细筛选的。” 　　楚烟呆了呆，倒是没想到陈璟礼做到这种地步。她柔声说：“你是位很负责的兄长。” 　　陈璟礼的本意也不是得到她的夸奖，但楚烟没理解，他也不强求，走了几步后回答：“不，我不是。” 　　楚烟微微惊讶，快到他们的车前时，突然想到什么，说：“你不会在和潇潇吃醋吧？” 　　陈璟礼停下脚步，唇角勾起淡笑，表情却十分坦然，“不可以么？你们才认识一天，你就和她那样亲近，关心她。比我还亲近，关心。” 　　楚烟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潇潇是你堂妹啊！” 　　“那又怎样？”陈璟礼平静，“我嫉妒所有得到你目光和关心的人。”当然也包括他的亲人，哼。 　　这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让楚烟说不出话，随之而来的是难为情。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尽量自然地说：“我对你不是比潇潇更好？以前我可是……”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闭嘴，小声嘀咕：“真没良心……小没良心。” 　　竟然还吃亲妹的醋，还指责她对认识一天的妹妹比自己更好，太没良心啦。 　　楚烟不理陈璟礼了，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 　　陈璟礼两步追上她，隐藏的郁闷和不开心已经消失，说：“你的意思是……我更重要，更关心我，在意我？” 　　好幼稚啊。 　　楚烟默默吐槽，故意不理他。 　　陈璟礼却石破天惊地丢出一句：“那我和潇潇掉水里，你救谁？” 　　楚烟整个人都傻了，她现在丝毫不怀疑陈璟礼和陈潇潇的血缘关系，这对兄妹……简直一样不正常。不过一个是时刻不正常，另一个是偶尔不正常。 　　比如现在，楚烟从陈璟礼和亲妹吃醋到面临世界上最难的“婆媳”问题，她整个人都傻了。 　　陈璟礼平静自若，好整以暇，甚至还眼神催促她回答。 　　楚烟呆呆地说：“……救你。” 　　陈璟礼兴趣十足，“为什么？” 　　“不为什么。”楚烟大脑当机了。 　　陈璟礼笑得愉悦，“好，我接受。” 　　楚烟突然回神，怒道：“陈璟礼你好幼稚，你和潇潇是亲兄妹哎！就算要问，也是我来问好吧！” 　　哪有丈夫问妻子“自己和老妈掉水里，救谁？”不都是妻子问丈夫吗！ 　　这家伙，不止毫无理由指责她更亲近潇潇，还颠倒黑白，实在可恶。 　　楚烟“怒气冲冲”，决定抓住陈璟礼的小辫子。 　　陈璟礼却从不按常理出牌，和以前脑子受伤时智商简直不在一个等级。 　　他温柔地说：“那你问。” 　　楚烟又傻了，陈璟礼催促：“问啊。” 　　楚烟傻了吧唧地说：“我和你妈……哦，不是，我和潇潇掉水里，你救谁？” 　　陈璟礼的答案没有悬念，一秒回答：“救你。” 　　“那潇潇怎么办？”楚烟像个小木偶，有人操纵她说话。 　　“让查理救。”陈璟礼回答的仍旧很迅速。 　　两人同时想起陈潇潇和男朋友查理的感情生活，不约而同笑出来，方才怪异的气氛消失不见。 　　此时坐在酒店总统套房的豪华大床上玩自拍的陈潇潇突然打了个喷嚏，警惕地说：“谁在议论我？” 　　爸爸妈妈说在中国突然打喷嚏就是背后有人说坏话！ 　　可怜无辜的小堂妹成为无良夫妻“争风吃醋”的工具人。 　　陈璟礼决定明天再给陈潇潇发几个大红包，让秘书带她去扫荡名牌店。 第七十二章 　　继续吻我（三更）【正文完】 　　两人一路笑到车前， 准备上车时，楚烟脑子里突然“叮”得一声，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楚烟收起笑容， 关上车门，转身道：“陈璟礼， 我有话问你。” 　　陈璟礼几乎是立刻警铃大作，在脑海里飞速排查了一遍自己可能犯的错， 但今天晚上气氛融洽， 除了幼稚的提出自己和陈潇潇掉水里救谁这种问题……好像没什么意外。 　　但陈璟礼还是很警惕，生怕楚烟即将说的话让他心脏疼。 　　陈璟礼也关上车门， 走到她面前， 犹豫地问：“……什么事？” 　　楚烟瞪着他：“为什么骗我？” 　　陈璟礼愣了一下， 楚烟补充：“这几天给你打电话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同事！”是堂妹陈潇潇！这家伙！ 　　陈璟礼松了一口气， 表情也镇定起来， 解释道：“没有骗你，潇潇的确是我同事……下属，不过是实习生，临时工，很快就离职那种。至于今天晚上，我离开前也没有说是私事。” 　　楚烟回忆了一下，两人出门前陈璟礼说的是“有事”， 好像真的没说是公事还是私事。以及之前几天打电话， 内容貌似也的确围绕工作， 不过就是语气温柔了点。 　　楚烟有点理亏， 但还是觉得陈璟礼更过分， 说：“虽然是这样……但你也是故意误导我啊！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潇潇来了， 和你打电话的是堂妹， 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故意误导我？” 　　楚烟一脸指责，感觉自己又占理了。 　　陈璟礼却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问：“那我成功了吗？有成功误导你吗？” 　　楚烟呆住，陈璟礼眼里有让她惊慌的内容。楚烟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车门上。 　　陈璟礼向前一步，靠近她：“楚烟，回答我。” 　　“我……”楚烟失去语言功能，只能仓皇地躲避他的视线。 　　陈璟礼却不放过她，双手撑在车上，把楚烟圈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为什么质问我？为什么在意我和女同事来往，还是和亲妹妹来往？为什么会被误导……”陈璟礼一字一句道，“就算我和潇潇不是兄妹，我们通话的内容也是工作相关，无任何逾距，你在意什么？以前不是还提过离婚后让我找其他女人结婚吗？” 　　楚烟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直视他。 　　“烟烟……”陈璟礼喊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克制。 　　楚烟突然就停下躲避的行为，沉默了一会，说：“……因为我不开心。” 　　陈璟礼心跳快起来，声音微抖：“为什么不开心？”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很多为什么，在此之前陈璟礼也不知道利用陈潇潇能否逼出楚烟的心意，他表面上信心满满，心里其实非常不确定，他制定了很多计划，也要求自己这次一定成功……实际上一直做好万里长.征的准备，哪怕到老、到死，他也非楚烟不可。 　　“因为我误会你和女同事……也就是潇潇有暧昧。”当然，现在肯定不误会了，但之前误解了。 　　陈璟礼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再次问：“为什么？” 　　楚烟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噜滚远，在空荡的停车场里造成动静。 　　“就是单纯的不开心，不满意，讨厌。”楚烟嘀咕，“查理为什么和潇潇分手，查理为什么不喜欢潇潇和异性来往频繁……我和他一个原因。” 　　等待许久的答案近在咫尺，陈璟礼却突然胆怯，他呆呆地收回手臂，低头看楚烟。 　　楚烟也低着头，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陈璟礼目光一怔，迅速把她的衣服拉好，把最上面的扣子扣好，盖住后脖颈。 　　楚烟也傻了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陈璟礼轻咳一声，“会着凉。” 　　“哦。”楚烟点头。 　　气氛突然尴尬，陈璟礼罕见地大脑当机，不知该怎么进行下一步，楚烟都坦白到这个份上了，他应该怎么说，怎么做？会不会说错话吓到楚烟，她又缩回去，躲起来了？那做些什么，可以让对方继续坦白？ 　　陈璟礼不自在咽了咽口.水，两人安静了起码两分钟。楚烟开口：“其实……喝醉那天晚上的事，我都记得，之前对你撒谎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陈璟礼呆呆地问：“什么……什么事？” 　　楚烟抽了抽鼻子，闷声道：“所有的事，我做的，我说的，还有你做的，你说的。” 　　确切的说是她对陈璟礼做的事，陈璟礼对她做的事……都记得。 　　但那晚两人都对彼此耍了流.氓，楚烟怎么好意思点明。 　　陈璟礼像是真的傻了，僵了好一会才说：“那你还记得我对你提的要求吗？” 　　——清醒以后告诉我，你想和我接.吻，想知道亲我是什么感觉。 　　楚烟脸红了红，却是轻声说：“嗯。” 　　这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惊.雷一样，在陈璟礼胸.口炸开，带来心脏剧.烈的紊.乱。 　　陈璟礼呼.吸混乱，“那你现在……是要履行那晚对我的承诺吗？” 　　时间仿佛慢放了好几倍，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呼.吸的频率，又急又乱。 　　不知过了多久，楚烟仍旧是低着头，踢了踢石子，“嗯。” 　　陈璟礼狂喜，手抬起来又放下，不知道先抱对方，还是先吻对方，急切又激动，像一个刚入情.场的毛头小子，没有主意，生怕是镜花水月，是自己幻想的一场梦。 　　“我，我……”陈璟礼语无伦次，看起来很傻。 　　楚烟等了好一会，对方都没有动作。她也害羞得厉害，捂着脸说：“不做就上车，我都困了，回家！” 　　“不要！”陈璟礼拉住她的手腕，把她轻轻扯进怀里，双手扶住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下去。 　　楚烟脸颊温.度迅速攀升，只愣了一秒，就踮起脚尖，环住对方的脖子，闭上眼生.涩、不熟练地回应。 　　说实话，这个吻不算很美妙，两人技术都太糟糕。中途楚烟一度觉得自己要缺氧死了，要么就是舌.头好麻，嘴.唇好痛，陈璟礼是不是咬到她了。 　　然而即使如此，两人还是激.动而热.情的。过了好几分钟才分开，皆是眼.尾泛.红，气.息混乱，没有经验又舍不得放开的模样。 　　实在没出息。 　　楚烟在心里嘀咕，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大口喘.气。 　　陈璟礼看起来好像比她好一点，其实和她差不多一样乱。但他擅长伪装，五官又是天生的冷淡，除了眼角红，呼吸微乱，似乎比楚烟冷静不少。 　　没人知道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立刻晕倒，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怎么回事。 　　两人默不作声地恢复平静，楚烟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嘶了一声。没摸到伤口，但很疼，肯定肿了。 　　楚烟埋怨地瞪了陈璟礼一眼，然而两人刚刚吻完，这一眼非但没有任何杀伤力，在陈璟礼看和撒娇差不多，等同于邀请——继续吻我。 　　当然，陈璟礼知道楚烟不会这样暗.示他。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陈璟礼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的欲.望，把楚烟搂怀里，擦干净她唇.边的水，又轻柔地碰了碰她红.肿的嘴唇，温声说：“对不起，弄.疼你了，下次我会注意。” 　　楚烟习惯性地想怼他“没下次了”，话到嘴边紧急刹住——阿弥陀佛，这种话可不能说。 　　“哼。”楚烟懒懒地表达不满。 　　“不过我们多练习就好了，”陈璟礼一本正经道，“实践是真理，可以有效促进进步。” 　　楚烟闷笑，在他怀里动了动，“歪理。” 　　心里却在补充：有道理，一定要多练习。陈璟礼吻.技真的太烂了，次次这样她就没法见人了。不过她的吻.技也不怎么样，有没有咬伤对方啊？算了，不想了，以后一起进步吧！ 　　两人和.谐诡异地达成一致，安静地抱在一起。原来幸福的时候，即使在停车场这种又暗又冷的地方，也是开心满足的。 　　陈璟礼下巴轻轻摩挲楚烟的头发，轻声问：“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楚烟正在数他的心跳，故意说：“没有，刚才是在耍流.氓。” 　　陈璟礼身体明显僵住了，大概是因为太渴.望，太没安全感，他竟完全没有分辨出楚烟话语里的玩笑成分，慌张地扶住楚烟的肩膀，惊惶地问：“烟烟？” 　　楚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意识到不能这么逗他，陈璟礼有多害怕被抛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烟忙抱住他的腰，把脸埋他胸.口，小声说：“在一起了，刚才逗你玩的，别当真啊，对不起。” 　　陈璟礼放松下来，短短几秒钟他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虽然两人接了吻，楚烟亲口承认了对他的感情，但到他还是处于不敢置信，害怕楚烟反悔的情绪里。 　　楚烟拍了拍他的后背，嘟囔：“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亲了你就跑？这么不负责任？” 　　“嗯。”陈璟礼脑袋埋在她颈窝，弱弱地控诉。 　　“呃……”楚烟不好反驳。于是扶起他的大脑袋，叭得一声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放心了？”楚烟脸红地躲回他怀里。 　　“不放心，”陈璟礼闷声道，“多亲几下才可以。” 　　“哎呀……”楚烟想咬他，但穿的太厚只能咬到扣子，笑：“得寸进尺啊。” 　　“那你允许我得寸进尺吗？”陈璟礼问。 　　“唔……”楚烟发出一个单音节。 　　没反对就是答应，答应就是允许。所以陈璟礼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下去，这次好像进步了一点点，起码会调整呼.吸了，不至于陷入窒息的窘境。 　　接.吻的间隙，楚烟分神地想，如果她和陈璟礼因为技术太烂接.吻憋死了，新闻上会怎么写他俩：号外号外，一对年轻情侣因为接.吻而窒息死亡！专家提议开展接.吻课程，全民学习，预防接.吻致死！ 　　楚烟被自己的脑补笑到了，冷不丁就呛了一下，推开陈璟礼疯狂咳嗽——脸.红，眼.睛红，不知是因为亲亲还是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更衬得可怜可爱，我见犹怜。 　　陈璟礼心里急切又焦躁，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控制。 　　他无奈地用手背抹掉楚烟的眼泪，又给她擦嘴，叹道：“看吧，不练习怎么行？接.吻时都能自己呛到。” 　　楚烟哪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其他事情走神呛到了，她沉默不语，用陈璟礼的外套擦嘴。 　　陈璟礼全程温柔纵容，直到空荡寂静的停车场突然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卧槽，吓死我了！”陌生来人路过两人身边，吓得险些跳起来，吐槽：“大晚上在停车场干嘛啊？吓我一跳！我踏马以为闹鬼了呢！” 　　对方骂骂咧咧走了，还回荡着一句：“亲嘴也不知道回家！” 　　陈璟礼楚烟相视一笑，都乐得不行。陈璟礼好想继续抱她，亲她，可停车场没暖气，时间也晚了，俩人在这里亲亲我我的确不太合适。 　　陈璟礼不舍地在她唇上碰了碰，说：“先回家，你手好凉。” 　　楚烟立刻把手伸他脖子里，陈璟礼却没有预想中条件反射地躲避，而是站着不动由她取暖。 　　包容又宠溺。 　　楚烟不好意思，准备收回手。陈璟礼却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每根手指上都虔诚地亲了一下。 　　楚烟感觉自己要晕了，手指蜷.缩想收回来，陈璟礼不由分说全吻一遍，又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说：“走吧。” 　　楚烟红着脸应了一声，坐进副驾驶。 　　陈璟礼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又是没忍住抱着亲了一会。 　　分开后楚烟气.喘.吁吁：按照这个练习频率，没几天两人就可以摆脱吻.技烂的过去了吧？ 　　车子一路疾行回陈家，陈璟礼动作异常迅速地停车，解开安全带，把楚烟从副驾驶抱出来。 　　楚烟晕头晕脑，凌晨的陈家十分安静，只有天上的星星和地灯见证着他们的行为。 　　陈璟礼抱着楚烟，疾步进了房子，抬脚将门踢上，把楚烟放下来。 　　楚烟后背刚贴上门板，陈璟礼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不对，不用几天。明天她和陈璟礼就可以成为接.吻大师了，哈哈哈。 　　楚烟一边乐，一边回应陈璟礼，冷不丁唇.上一痛，睁开眼对上陈璟礼不满的眼神。 　　“不许分神。”陈璟礼温柔又强势地说。 　　“好好好。”楚烟包容。 　　我哪里想别人了，我只是为咱们未来的生活做打算啊！比如情侣夫妻之间的某些亲.密行为等等！ 　　舒服才可以快乐，快乐才可以长久嘛！ 　　陈璟礼不知道楚烟的内心活动，如果知道了……嗯……楚烟今天晚上可能不用睡觉了，他们要专心练习！楚烟想进步，他们就多练。 　　既然要多练习，肯定要牺牲休息时间。 　　——岱安集团总裁兼继承人陈先生传授经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