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尽喜欢》作者:咿芽   文案:   毫无预料的重逢打了南初一个措手不及,直到被经纪人推着离开乌烟瘴气的包间,坐上迈巴赫宽敞的后座,冷风一吹,灵魂归位。   “南大小姐看起来很缺钱。”宋星澜声音一如七年前般清冷凉薄:“三千万够不够?”   南初仿佛听不懂他的嘲讽,生怕他反悔一般,迅速将卡塞进包里:“多得都是了,我不值钱的。”   宋星澜眸色冷得仿若结了寒冰:“这么熟练,南大小姐是收了多少张?”   南初诚恳道:“不多,宋总这才第一张。”   车停在公寓楼下,南初识相滚下车。   才刚进电梯间,就被追上来的人用力揉进怀里。   方才还一派冷静的宋星澜所有从容镇定终于土崩瓦解,几近撕咬的吻带着滔天的愤怒和占有欲。   “南初,七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等你七年!”   “凭什么在不告而别后,你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我面前!”   *   当南初站在电影节领奖台上大方说出最感谢的人自己丈夫时,满场哗然。   主持人:“初初竟然结婚了?!是圈内人士??”   “圈外,大学时我追的他。”南初满面自豪:“听说过直升机开进学校上空撒玫瑰的土味告白吗?我真为他干过。”   能为斗米折腰没志气落魄大小姐X苦等七年嘴硬心软又记仇深情望妻石   娱乐圈内容少,一切都是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工具人,没文笔,逻辑经不起推敲,感谢赏脸观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破镜重圆   立意:真正的爱即便经过漫长的等待也不会褪色 第1章 . 酒局   草草解决了晚饭,陈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南初正盘腿坐在地上,扣扣搜搜地将几个银行卡摆在一起,抱着手机精打细算着,想看看搜刮到一起加起来还能不能凑出个三五万。   她从法国回来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过得着实拮据了些。   捡来的工作并不顺利,十八线的小艺人接不到通告和戏邀,只能靠蹭个网剧小配角过活,露面不为红,能混个低保避免今天中午多吃的一两红烧肉不是入不敷出就算心满意足。   经纪人陈辉一开始还能对她花枝招展的一张脸寄予厚望,带着她热情洋溢地四处奔走寻找机会,可惜都被她“不争气”地搞砸了,渐渐对她整个人都失去期待。   新签下来的小师妹比她出息。   今天签合约,明天就抱上牛逼哄哄的金大腿,摇钱树潜质一览无遗,陈辉一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更没空搭理南初了。   看吧,雄心壮志跑回国的南初叫现实狠砸了个下马威,心心念念的回国后的生活并没有比在国外时好多少啊……   也不知道那点儿积蓄还能坚持多久。   再不进笔能看的收入,她可能连单身公寓的房屋都负担不起,得沦落去跟人合租一厨两卫没客厅的六人隔断房了。   听说合租都和可怕,能为洗澡在九点还是九点半骂架,能为厕所一个垃圾袋掐人,她还没实战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赢……   关键她也不抗揍啊!   南初好愁,愁到头发一抓能掉一小把。   她已经在考虑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去给市里的芭蕾舞蹈团投个简历。   上次被拒的理由是团里暂时满员,也不知道大半年过去,有没有空出个替补位来。   要还不行,她可能真的就要搬个小板凳去市中心天桥底下卖艺了。   舍不得打乱刚整理出来的卡号秩序,她将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   “南初,今晚有没有时间出来一下,带你去个酒局。”   陈辉嗓门大得像漏风的破锣,说话向来单刀直入,尤其对象还是她的时候,从来不知客套为何物:   “你最近在试镜的那个电影其中一个投资人也在,你去混一下眼熟,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让他拉你一把。”   这个圈子就很神奇,不管好的坏的,能搬上台面还是只能暗度陈仓地下进行的,都被称为“机会”。   毕竟只要抓住了久能往上爬,分什么一二三等呢。   可是南初不大喜欢这个机会。   不是故作清高想当又想立,只是她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明确——一条被海浪卷进死水沟的咸鱼。   虽然回不了大海,但是靠着一点毛毛雨和翻土水还能勉强扑腾几下,再不济自己还能往旁边另一条沟倒腾,总不至于干死过去。   可要是真跳进人锅里,被炸个两面金黄香气喷喷摆进小瓷盘子里,虽然漂亮体面,但也是真的没盼头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南初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抓紧时间溜回房间拾掇换衣服。   即便从来抓不住“机会”,她也不会拒绝陈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要是真的惹毛了陈辉,她大概率连三线小配角都挤不进,维持生活的低保都拿不到。   把惨字写在脑门上,未来可能还得刻在墓碑上。   下楼的时候陈辉车子已经停在路边了。   南初拉开后座车门灵活钻进去乖巧坐好,才发现原来陈辉不只叫了她,那位很有出息的小师妹也在。   车里没开灯,暗沉沉的看不清人表情,南初规规矩矩坐好了,习惯性扬起笑脸,主动跟他们打招呼:“陈哥晚上好,小师妹晚上好。”   小师妹回了个极冷淡的嗯,倒是陈辉还要热情些:“好?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在我怎么好得起来?!一会儿最好给我机灵些,说话漂亮些,实在不会就跟着你小师妹做,再搞砸就等着角色落选吧!”   南初特别识相地哦了声,缩进角落乖乖不说话了。   目的地是一看就很高档的夜总会,南初从前没来过,没办法辨认出站牌上那几个极为艺术的字体到底写得什么。   不知道陈辉是不是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一进大门,就有侍应生主动上前来为他们引路。   夜场从不缺美女,在这里工作的人也早已看惯了各类活色生香,但是在南初进来之后,礼数周到的侍应生还是忍不住几次将目光递过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   小师妹走在前面,见状沉了几分脸色,跟着回头瞥了眼。   落在最后的女孩身材纤细,穿了件极普通的白色纱裙,袖子领口中规中矩,裙摆尽职尽责遮住膝盖,跟她的紧身黑色裹胸裙比起来简直保守规矩得像个要去守晚自习的老师。   首饰着装两相比较后者注定一败涂地,但架不住她一张脸生得出尘绝艳。   清丽至极这个形容在她身上被印证得踏踏实实,即便是在灯光沉暗的过道,她也仿佛一只孤高的白天鹅,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将她染指分毫。   小师妹带着这个让人憋闷的认知用近乎苛刻的目光在她脸上挑剔着,最终以失败告终。   眉头皱得更厉害,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   对方却在此时察觉到她的注视,偏头对上她的目光,嘴角扬起,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   小师妹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扭回脑袋。   漂亮,漂亮有个屁用,没脑子的废物美人,拿什么跟她争?   南初受了白眼也不在意,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包间门口,侍应生一推开门,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就迫不及待从门缝里挤攘了出来。   酒杯碰上酒杯,铛郎一声脆响。   南初迅速缩回脖子,不敢张望了。   把他们顺利送进去,侍应生功成身退,带上门转身离开。   他们到之前,包间里已经有了五六个人,四个正主,两个衣着性感的女孩儿,加上他们便是近十个,幸好包厢也大,塞这么多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周围灯光昏沉闪烁,这样的环境下身形轮廓比面目长相更惹眼。   小师妹一经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的劣性根显露无疑,怀里还抱着漂亮小姐姐,目光就已经胶着在小师妹身上拧挪不开。   南初趁此机会熟练摸到卡座上坐下,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安全感十足,不说话不吱声,那就等于不存在。   小师妹今晚的目标跟南初可能不是同一个,或者说是避开她目标的任何一个,是以陈辉带着她跟一众夜场老王子很有规律地寒暄一圈,然后回到南初身边坐下。   离陈辉最近的一位老王子面相已经四十有一二了,中年发福,面容敦厚,看起来还挺和蔼可亲。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他放在短裙女孩大腿上来回抚摸的手。   不过这时,他已经放开了短裙姑娘,堆满笑容伸手越过陈辉想要拉小师妹,本以为“稳抓稳打”,不料却被小师妹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靠躲了过去。   麦芒掉进针尖里——可太凑巧了。   南初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跟她的“机会”,对上了眼。   一方呼吸一窒,一方两眼发光。   陈辉两头一看,反应最快,立刻指着南初笑容满面向男人介绍起来:   “王总,这也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叫南初,刚签下一年的时间,样貌实力都在线,就是人不大机灵,一直没撞上什么好机会,这不最近正好在试镜您投资赞助的一部电影,就想着把人带过来给您过过眼,看看她够不够格拿下角色。”   王总目不转睛盯着南初,陈辉的介绍听入耳了,连什么电影什么角色也不问问,就点头抚掌连声应:“适合,太适合了!美人嘛,拿什么剧本不行呢?”   南初两眼一弯,拿鼻孔呵呵两声,七分得体三分傻气,笑得恰如其分的场面。   这个往床上送的剧本,她就不行。   王总的目光粘腻地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伸长了脖子笑眯眯问她:“小姑娘多大了?看样子刚毕业吧?成绩如何?需不需要奖学金?”   O.M.G。   这油言油语,果然不管听多少次都该死得让人无法免疫。   南初将被油出鸡皮疙瘩的冷噤熟练转化为受宠若惊状:“王总太抬举,我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不像啊。”王总又开始新一轮打量,直看得南初脚趾头都扣紧了,才又慢吞吞道:“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像个学生妹。”   说完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对南初遥遥一举,呵呵笑道:“来来来,既然是要合作的,先干一杯,电影角色的事儿我揽下了,回头咱们可以慢慢聊,啊。”   干净学生妹南初没接他的话茬,保持微笑将一杯酒很意思地举了一下,不能喝多,抿一口就算完事。   不过酒才碰到唇瓣,身边一直纹丝不动的小师妹突然有了动作。   她抬腿站直了,五指熟练扫起起面前的酒杯,捻手端起,摇曳生姿走到对面角落,随后微微倾下身体,长腿细腰的大美人,光从背影看都满是撩人的味道。   南初不自觉追过去,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那个角落一直坐了一个人。   位置比她还要偏,光线比她这里还要暗,存在感被刻意降至零下,以至于被她下意识忽略。   隔得远,包间有些吵闹,南初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小师妹又往前迈了半步,身体倾得更低,举着酒杯邀请意味十足地往前递,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竟然能让她傲慢挑剔的小师妹一眼相中,纡尊降贵倒贴,她有点想知道那位隐身侠士是何方神圣了。   很巧,王总似乎跟她有一样的念头,也不催她喝酒了,放下酒杯行兴致盎然地扭头看向角落的二人,等待这场主动邀约的后续。   后续上得太慢,南初略略歪头扩大视野,正好看见受邀的男人微微抬手将小师妹的酒挡了回去,灯光掠过袖扣,折射出瞬息的光芒。   看来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   南初摸摸腮帮,默默为小师妹错失备用大腿惋惜之际,一道缓慢转动的灯光也来凑个热闹。   ——从小师妹后肩徐徐扫过,继而洋洋铺洒在男人脸上。   两人目光遥遥对上的瞬间,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下一刻,南初整个人都僵住了。   瞳孔骤缩,血液倒流回到头皮,脑中那颗埋藏已久的烟火嘭地炸了,响彻耳蜗,震得她每一根神经都疼得发紧发麻,困于折磨不得解脱。   是他,宋星澜…… 第2章 . 回家   南初已经回国整整一年了。   同在国外的无数次一样,在这期间,她不断想起与宋星澜有关的每一件事;梦见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已经可以做到淡定地面对这一切,甚至可以忍受同在一片土地却死撑着不去找他。   不去想结局的凄惨收场,把所有回忆掐断在他们分别的前一天,不会再像刚分开时那样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哭,觉得整个人快要活不下去。   哦对了,她无聊放空时还设想了好很多种无意相遇的场景;在大街上偶然撞见,在甜品店看中同一款蛋糕,或者在觥筹交错的小宴会上认出彼此......   就是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她跟着经纪人深夜赴场,挂着世故圆滑的笑容,以这个圈子里最不堪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好像一个是买家,另一个成了卖家。   本以为早就沉入谷底被冻得无知无觉的心脏还是不免跳动了一下,抽得疼。   宋星澜挡开小师妹,视线望着她的方向,没有多余的表情,眸光淡漠,不知也和她一样是刚看见对方,还是借着夜色已经这样看了许久。   又或者根本没兴趣看她,只是见她看过来了,才礼貌回望。   南初艰难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陈杂,默默无言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仗着灯光全聚在对面,自己的角落暗沉一片,贪心地将视线在宋星澜脸上久久流转。   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眉眼,狗胆包天地企图将这么多年的的缺憾一口气全部补回来。   都已经七年过去了啊,真快。   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还是和读书时一样好看,一样不喜欢笑,总是习惯冷着一张脸,明面上拒人千里疏离冷漠的模样,叫人不敢靠近半分。   大概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果将两人初遇的时间改到今天,南初绝对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试图接近他的,也不知道七年前的自己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能有满腔勇气对人那么一通穷追猛打。   想起那个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和千方百计想要拒绝她却不的门路的宋星澜,南初吸了吸鼻子,不知怎么有些想笑。   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原本黯淡的神采变得灵动起来,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殊不知宋星澜的眸色却在看见她的浅淡笑容时蓦地沉下,放在膝头的手缓缓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能够灵活地察言观色是一个合格经理人的基本修养。   陈辉敏锐地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异样氛围,不知两人是旧相识,满以为是宋星澜看上了南初,心下一喜,用一种极自来熟的语气对宋星澜道:“原来宋总也在,怪我眼拙,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一边说着,手上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暗暗推着南初站起来:“南初,这位是宋总,星始金融的创始人,你之前没见过吧,来来,快去跟宋总打个招呼。”   出师未捷的小师妹已经回来了,一鼻子的灰已经收敛干净,面色淡定地坐回卡座,从容期待着她这个后继者是不是会落得跟她一个下场。   南初猝不及防就这么被点名拉出来,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被用力戳了一下脊梁回过神,连忙地把自己乱七八糟心绪收拾好。   攥了攥因为紧张而发麻的五指,端着酒杯缓步走到宋星澜面前,努力调整好表情,藏着如擂鼓的心跳,使尽浑身解数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久仰,宋总,可以赏脸喝一杯吗?”   掌心有些不适的滑腻,南初悄悄用指腹蹭了蹭,一层薄汗。   星澜眸色深沉,一语不发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往后靠了些,漫不经心吐出一句话:“是么,久仰是多久?”   “......”   久别重逢再问久就该与哪壶不开提哪壶视为同罪。   南初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挺久读书时候就听过宋总的大名了。”   星澜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南初还举着酒杯没动。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已经被无声拒绝时,星澜伸手端起面前一直没有动过的酒杯,与她手中的酒轻轻碰了下:“开了车,不能喝。”   说罢淡淡收回目光,酒杯被重新放回大理石桌上,碰撞出一声轻响。   南初咽下漫上喉咙的苦涩,仰头喝光自己这杯,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转身回去重新坐下。   干脆利落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安分得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而另一边,始终坐看好戏的王总在看见宋星澜竟然回应了之后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落在南初身上的目光也变的有些意味深长。   片刻,略有些可惜摇了摇头,随即收回视线,转而将被他冷落许久的短裙姑娘重新搂入怀中,先前说要与南初细谈的话也再没有提起,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说完便抛在了脑后。   王总态度急转,宋星澜那边也是没了下文,今晚的场子眼看又要成为无用功,陈辉面上不显,心里早就急成了一片乱麻。   这都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不甘心地试着插了几次话想要将话题挑到南初和小师妹身上,都被无一例外忽视,满腔期待被披了一盆冷水,凉得彻底。   小师妹表现得兴致缺缺,南初又闷着个脑袋不会来事,陈辉看得心头火气,还憋屈。   想着在这坐着当摆设也是丢人,正打算带人离开,那边一直默默不表态的宋星澜忽然又了动静。   他起身离开卡座,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沉声对众人道:“抱歉,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王总哎了声,跟着站起来想送他出去,宋星澜摆摆手拒绝,走到南初身边时却略有些突兀地停下脚步,垂下眼睑无甚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冷淡:“要不要一起,顺路送你回去。”   声音不大不小在包间里传开,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惊讶,生人勿近的宋总,竟然也会有主动送别人回家的一天?   王总无声眯了眯眼睛,心情复杂地咂咂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想想方才自己还算识相的表现,莫名有些得意。   南初对他的邀请始料未及,身后陈辉已经迫不及待一口帮她应下来,拉着南初起身将她往前推:“正好南初刚刚跟我说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就麻烦宋总了。”   宋星澜不冷不热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南初脑子有些乱。   但无论是出于走投无路的现实也好,还是出于她不可言说的私心也罢,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拒绝陈辉在这种场合下的擅自安排。   默然垂下眼睑,循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了包间。   星澜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   南初在星澜拉开驾驶座车门时自认识相地准备滚去后座,刚碰上门把,就听宋星澜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南大小姐还多了个喜欢拿人当司机的习惯。”   南初立刻识趣地缩回手:“抱歉,我只是怕坐副驾会不合适。”   “是么,我怎么看你没什么怕的。”   宋星澜没头没尾冷冷扔下这句话,径直弯腰上了车。   南初悻悻往前走了两步,拉开副驾车门正要上去,却发现座位已经先一步被他的外套占领了,袖子搭在最上方,银色的袖扣熠熠生辉。   局面再次变得进退两难。   宋星澜一手虚虚搭在方向盘上,见她半晌没有动作,扯了扯嘴角:“需要我亲自抱你上来?”   南初一个激灵:“不用。”说完立刻将外套拿起来,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她避如蛇蝎的态度让宋星澜面色更难看。   摁下手刹,车子随之启动,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流。   “地址。”宋星澜率先开口。   南初规规矩矩报完住址信息,对方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车里重新安静下来。   是的,安静。   窗户封闭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车载音乐也没有开启,这样的沉默让南初惶惶不定的心更加飘忽迷茫起来,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置宋星澜的衣服,几番犹豫下只能就这么抱在怀里。布料堆叠着搭在腿上,渐渐聚起本不该属于她的温暖。   恍然之间,想起了好像七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相似的场景。   那时她已经追了星澜有一段时间了。   满腔热切得不到回应也不气馁,反而想方设法变本加厉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装偶遇没用,干脆就在他做探讨课题的时候逃课去走廊外面自娱自乐地陪他。   新的教学楼没修好,金融专业的研究生和计算机专业还在分用一栋教学楼。   两个专业在C大都是出了名的和尚专业,男生居多,乍然见到这么个白白瘦瘦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见天出现在楼里,来来往往的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南初不怕生,也不怕被他们看,一门心思地等着自己心上人,眼里除了宋星澜还是宋星澜,别的谁也容不下。   可惜星澜就是不搭理她。   这样持续了几天,不见成效的南初愁眉苦脸准备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一个计算系的男同学却先按捺不住了,趁着下课泡到她面前红着脸要微信。   南初扭头往隔壁教室看了一眼,一排排男生趴在窗口乐呵呵看热闹。   呵,小场面。   她一点也不慌,毕竟从小到大这种类似情况,她处理了太多。   意外的是,正当她要将已经熟练成膜版的好人卡台词一板一眼全文背诵时,一直对她视而不见的星澜破天荒在下课铃响之前出来了。   南初双眼唰地一亮,顾不得什么男生什么微信,满心欢喜就想凑上去,却被对方一件外套扔了个满怀。   “帮忙拿一下,课题室没地方放。”   星澜说完不等她回答,转身又回了教室,匆忙进出一趟,除了一件外套和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什么也没留下。   要微信的男生是时候离开的,南初完全没有注意到。   彼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外套,想着宋星澜终于愿意搭理她了,高兴得直想原地转个百十圈,嘴角上翘怎么也压不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气十足,被当了免费劳动力,还兴奋得跟中了七星彩大奖一样,也不知道星澜在暗地里怎么笑话她。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真没资格去鄙视当年的自己,因为就算是现在的她,抱着沾染了宋星澜味道的外套时还是会忍不住心潮涌动,耳朵发烫。   真的是,太没出息了。   女孩想得入了神,一张脸被飞逝的路灯映照得忽明忽暗。   宋星澜稳稳驶出一段距离,发现自己的余光和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旁边的人身上挪开之后,不由放慢车速,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宋星澜,看看你有多惨,整整七年的日日夜夜,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一个,别人早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了。 第3章 . 星澜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公寓楼下。   南初客客气气地说了谢谢准备下车,一拉门把,才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暗示性地又拉了两下,驾驶座上的人没动静,只好悻悻收回手,转头对宋星澜道:“那个,宋总,我到家了。”   猫叫一样的声音,星澜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按下手刹的同时从旁边摸到打火机,刚拿起来不知又想到什么,略显烦躁地扔回去,抬眼看向她,瞳孔漆黑幽深。   “南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初松开攥了一路的裙摆,熟练摆出一张笑脸,回答规整公式得仿佛在背范文:“许久不见,宋总果然年轻有为,才短短几年就有了这样出色的成绩......”   “还好。”宋星澜打断她的话:“不比你当年不告而别做得出色。”   “......”南初表情一滞,噤声了。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宋星澜第二遍抛出这个问题,语气莫名的执着和不易察觉的急躁。   “宋总,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南初诚恳说:“我现在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不成气候的十八线小演员,目光短见识也短,生活不过追求可以安稳过下去,跟鼎鼎大名的宋总哪有什么可说的呢。”   何况很多话她是说不出口,而且,他也未必会愿意听了。   宋星澜放在方向盘上的五指用力收紧,手背青筋乍现,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半晌,闭了闭眼,语气依旧淡得叫人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久别重逢的朋友间随意的闲聊。   “回来多久了。”   “一年了。”南初老老实实答。   “一直在C市?”   “嗯。”   “真有你的。”宋星澜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话里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年了,谁也不联系,如果不是我今天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这样躲一辈子?”   说罢想起什么,又是一声嗤笑:“不对,我不该小看你,毕竟当年连那样大肆张扬地追求我,又在追到手后弃如鄙褛,连句分手也懒得说就消失三年这种事都能做得得心应手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南初神色一慌,下意识想解释,然而徒劳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不管什么原因,宋星澜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吗?   有些事情否认不了,她就只能咬咬牙装作没听见,挑捡着他上一句话回答:“宋总,c市很大,您去的地方我没资格去,我在的地方您也不屑来,一辈子遇不上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不来找我?”   “什么?”   南初一愣,偏过头看去,与宋星澜的目光不偏不倚撞个正着。   宋星澜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既然知道遇不上,为什么不来找我?”   南初看着他的眼睛,诚惶诚恐:“宋总,虽然我没什么成就,自知之明总还是有的,我现在这个身份,怎么配去找您?”   她多说一个字,他的眼神就冷一分,等到她一句话说完,宋星澜眼中仿佛已经聚起一层厚厚的寒冰,冰冷刺骨。   “对。”他用力闭了闭眼,一字一顿:“你真的不配。”   南初忍着难受忍得快要吐血了,只能看着前方树丛掩映下昏暗发光的灯光,沉默不语。   咔嗒一声,车锁被打开。   南初心脏也跟着扑通跳动了一下。   急不可耐地拉开车门想要逃离这个能轻易搅乱她情绪的狭小空间,宋星澜的微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南大小姐现在看起来很缺钱?”   “是啊。”南初看着窗上自己的倒影,故作轻松道:“生活不易,半斗米都能难死人了。”   余光中宋星澜手臂动了动,随后一张卡被扔过来,小小的一张,稳稳砸在南初膝头。   “你今晚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宋星澜扯了扯嘴角,眼神凉薄:“三千万,够不够?”   南初几乎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看着手里的卡,心脏似乎停了一瞬,又在下一刻疯狂跳动起来,响如擂鼓。   “怎么。”宋星澜尾音轻扬:“不够?”   “怎么会?”南初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嘲弄,生怕他会反悔一般,动作迅速地将卡收进包里:“多的都是了,宋总,我不值钱的。”   宋星澜扫见她的动作,语气陡转直下:“这么熟练,南大小姐是收了多少张?”   南初诚恳道:“谬赞了,不多的,宋总这才第一张。”   宋星澜面色稍霁,只是依旧好看不了多少。   南初收了卡便不急着离开了,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宋星澜开口,只好主动问:“宋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滚下去。”   “好的。”   南初乖乖推开车门跳下去,随手关上,从车窗外规规矩矩冲宋星澜摆摆手,礼数周到:“麻烦宋总送我回来了,回去路上一路小心。”   宋星澜没搭理她。   南初不在意地笑了笑,扣紧手提包,转身离开。   果然,什么自以为是的放下都是假的。   当可以再次接近他的机会一摆在眼前,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转瞬间便尽数土崩瓦解,半分抵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穿过大门,绕过绿化小径,这一路乱糟糟的心绪还未安定,刚走进楼梯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初心里一紧,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人紧紧搂住手腕用力拉紧怀里,背靠上冰冷墙面的同时,沉重滚烫的吻压下来,带着记忆中熟悉的气息,霸道地夺走她全部呼吸。   宋星澜所有的镇定从容在看见南初渐行渐远的背影时终于土崩瓦解,甩下车门匆匆追上,直到被她重新占据怀抱,漂浮无依游荡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落脚。   阔别七年的吻谈不上温柔,几近撕咬地摩擦着她的唇瓣,满腔的愤怒和占有欲倾泻而出,几乎要将她湮没。   “南初,七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等你七年!”   “到底凭什么,在不告而别整整七年后,你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我面前!”   南初脑子瞬间乱作一团,呼吸间充斥的全是他的味道。   他咬得她好疼,甚至隐约可以尝到血腥味,但她却一点儿也舍不得推开。   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人是宋星澜。   是她一直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尖上,放不下也忘不掉的,她最爱的星澜啊。   毫无温情可言的亲吻持续了不知多久。   直到南初唇角疼得发麻无知觉了,星澜才肯将她放开,隔着不到毫厘的距离呼吸交缠,一吻至此,终于有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星澜。”   南初满心凌乱,忘了还要带上面具,呆呆望着他,阔别七年的称呼才出口便被宋星澜愤然打断:“别这么叫我!”   南初恍然回神,立刻紧咬住下唇,眼前人的面孔却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才后知后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你哭什么?”   宋星澜捧着她的脸,眼底猩红一片:“你也会难过?南初,被无端招惹的人是我,到最后被抛弃的人也是我,你只是轰轰烈烈来了一场,最后潇洒离开,你有什么好哭的?”   他自顾自说着自己的遭遇,字里行间透出的恨在南初心口烫出难以愈合的疤,疼得钻心。   南初想要摇着头,她想说没有,她没有抛弃他,也没有潇洒离开,可是浑身僵硬得厉害,喉咙难受得发紧,让她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   控制不住眼泪干脆不去管它了。   她努力想要看清宋星澜的模样,努力抬手想去抓住他的手,努力想要靠近他,却又被他接下来的话都头浇了一盆凉水,冷得彻骨。   “南初,别太自以为是,我没有那么傻,对一个曾经抛弃我的人的念念不忘。”   宋星澜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别指望我还会喜欢你,是你自己离开的,是你不要我的,你自作主张先把喜欢收回去了,又凭什么要求我做那个站在原地做无望等待的傻子!”   南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啊。   当初是她先选择离开的。   招惹的是她,抛弃的也是她,现在她落魄成了这样,又哪儿来的脸再去奢求他的喜欢。   她早就不配了。   急促的心跳渐渐慢来下。   南初动作僵硬地收回手,五指轻轻拢了控,空空荡荡,什么也抓不住。   “对不起......”她喃喃道。   星澜,对不起。   “南初,你该知道,道歉是一个负罪者最廉价的赎罪方式。”   宋星澜抵着她的额头,以最亲昵的姿态说着最无情的话:“它除了能让你心理得到一点安慰,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手里被塞进一把钥匙,南初下意识握住,宋星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个字都用力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不需要无用的道歉,这是你欠我的,就该还给我。”   “南初,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在我厌倦之前,你休想再离开半步!” 第4章 . 初见   他们两个人的故事说起来其实一点也不特别,甚至算得上仓促。   那时刚刚经历完高考,满世界转了一圈终于将长达三个月的暑假混完的南初在踏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就很肤浅地对门口迎新席位上一位风光霁月,模样出众的研究生学长一见钟了情。   不对,应该说在高考结束当天,她就已经见过他,甚至一记直球冲上去就跟人要电话要微信。可惜对方实在太冷淡,根本都没搭理她一眼,等到了要等的人便毫不留恋上车离开。   南初自此心心念念,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还心酸难受了好久,没想到一进大学便撞了个正着。   说是千里姻缘也好,说是见色起意也罢,反正就是从那时开始,南初喜欢上了他,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彼时的南初可比现在了不起太多了。   c市鼎鼎有名房地产大亨的千金,从小被娇养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活得肆意又潇洒,什么珍宝贵品没见过,自以为已经没有了什么东西可以勾起她的兴趣。   然而对方只用轻飘飘一个眼神,轻易打破了南初所有的自以为是。   学长淡淡递过来的一眼,就让南初心甘情愿丢盔卸甲,举手投降,心脏以从来没有过的频率扑通扑通跳起来,不自觉放慢下来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叫嚣着失而复得的心动。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啊,连喜欢一个人也不屑于藏着掖着。   怀里一大束粉玫瑰本是来时路上随手给自己买的开学礼物,转手就和着自己满心爱慕一并送了出去。   面对她这位陌生女孩儿送上来的花,学长并没有因为她出色到从一经出现就被身边男生小声谈论的容貌而接下,习惯性皱了皱眉,嗓音清冷疏离:“抱歉。”   他好像并没有认出她。   南初却一点不觉失落,低头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将实现锁定在他手下一瓶还未开盖的矿泉水上。   她指着水,一脸认真说:“这是给新生准备的对吧?”在他点头后又指了指自己,理所当然道:“我也是新生,所以四舍五入,这个就是给我的了?”   说完,特别自来熟地伸手把水拿过来,又把花往规规矩矩学长面前一放:“谢谢学长,这是我的回礼,请收下~”   特别大的一束粉玫瑰,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配花,连包装纸都是一片粉白,跟少女灿若桃李的面容相衬至极。   她说:“学长,我叫南初,初见的初,你要记住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粉成一片的少女色造成的冲击力太大,学长短暂晃神的功夫,生怕被拒绝的女孩儿已经抱着水跑了没了影,细软带笑的声音停留片刻便被打散。   那束花就这么略显突兀地立在简陋的长桌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和九月的微风缠绵不绝,见证了两人这段仓促而又随意的开篇。   ...   研一新生,长相出色,性格冷淡,手指特别特别漂亮。   这些关键词一出来,南初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在短短半天里打探出了这位让她牵肠挂肚了几个小时的学长的所有基本信息。   学长是金融专业,学长成绩很优秀,学长有很多人喜欢,以及...学长名叫宋星澜。   宋星澜,宋星澜...   三个字胶着在唇间间反反复复,南初抱着手机在刚收拾好的床上开心到打滚。   怎么会有人的名字这么好听,好听到光是念一遍,就能叫人心花怒放。   南大小姐轰轰烈烈的追求连个缓冲都没有,就这么兵荒马乱拉开序幕了。   她真的没有经验,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追过人,就凭着满腔热情莽莽撞撞往前冲,即使被拒绝了一次又也从未想过放弃,单纯傻气地想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一股脑都给他。   宋星澜也是真的难追。   别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到她这里纱就成了钢筋混凝土的城墙。   她撞了个头破血流也冲不过去,只能在城墙这边愁呀愁,望呀望,心想星澜星澜,你什么时候才能开个小门放我过去呢?   开学不过半个学期,南初顺理成章几乎火遍了整个c大。   起因她的清奇中又略带奢侈的追人骚操作,学校半数人都知道了她的大名。   就是有不知道的,提起来也能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就是艺术学校那个跳芭蕾的小天鹅嘛,我知道知道,她昨天还买了颗星星送给宋星澜呢,我看过证书,金光闪闪的,是我狗眼不能承受的力度,炫酷极了!”   嗯,炫酷是炫酷,可惜没有用,因为星澜他已经有很多证书了呀,细算起来,她送出去的这本真是最没用的了。   看吧看吧,小天鹅再漂亮,跳舞再好看又怎么样呢,有的人就是不喜欢。   南初很挫败,南初同时又很坚强。   抹一把又撞了个大包的额头,收拾收拾短暂受伤的小心灵,她又上了。   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室友问她为什么这样了还不肯放弃的时候她觉得很奇怪,傻傻地反问她们说:“为什么要放弃呀,我好喜欢他的。”   她捧着脸喜滋滋说:“而且我敢肯定,往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再也不会遇到像他这样让我喜欢到只看一眼,就会心口发烫的人了。”   “他就是我的梦中情郎!”   即便她才刚成年,就已经很肯定地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会喜欢一辈子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歪理说服了室友,她们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要让她放弃的话。   但是放任她不在青春留下遗憾的去追求,并不意味着她们就看好她了。   宋星澜有多冷漠多难搞众人皆知,南初又是这么莽撞焦躁的性子,两个人真是从头到脚再到头发丝都看不出一丝般配。   然而就在众人束手旁观,想看看南初到底还要头铁多久才肯放弃的时候,事情猝不及防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反转,看瞎了所有吃瓜群众的眼。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宋星澜被她搞定了。   宋星澜被小天鹅搞定了?!   当南初穿着宋星澜的外套被他大张旗鼓牵着从研究生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这句话无限飘渺地盘旋在众人脑海,所有人都懵逼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南初本人比他们还要懵逼。   距离两个人在一起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她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她只是趁着选修结课,周五变成假期时跑出去学了三天的华尔兹,结果昨晚刚冒着雨淋着宵夜跑回来,就被等在宿舍门口的宋星澜堵了个正着。   被困在墙角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看见有雨滴溅在他背上,担心地想再把人拉进来一些:“星澜,你肩膀快被雨水——”   “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他哑着嗓子问她:“你不要追我了吗?”   南初愣愣抱着她的烧烤和冰可乐,摇摇头正要说话,又听宋星澜道:“南初,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不负责任的人。”   他低下头,在她唇边飞快擦过,语气认真:“既然已经说了喜欢,就要一直喜欢下去,知不知道?”   南初整个人都傻了。   呆呆望着宋星澜,被他吻的地方皮肤变得敏感滚烫,心跳快得都快蹦出喉咙。   “星澜,你,你怎么亲我了?”说话都是磕磕巴巴:“是我在做梦吗......”   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一声轻叹。   宋星澜无奈,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揉揉她被雨沾湿的头发:“没怎么,因为我被你追到手了。”   “以及,女朋友,以后如果还要送早餐,可以不要豆汁吗?我试过了,真的喝不惯。”   “......?”   不管怎么说,南初在一顿懵逼之后,终于还是兴高采烈扑进了宋星澜在高墙下给她开的小门。   热闹了整个学期的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看起来好像很突然,可是仔细想想又理所当然。   漂亮单纯的少女,捧着珍宝一般的赤诚真心,跌了无数跤,摔得鼻青脸肿了也不肯放弃,只想把不染纤尘的喜欢送到你手里,在这样的攻势下,试问有谁能扛得住?   所以宋星澜沦陷了。   他在这个叫南初的姑娘身上栽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就是现实版王子公主,历经千辛万苦总算修成正果,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成为让所有人歆羡的一对,就连南初自己也这么以为。   小姑娘总是爱做梦,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两个人结婚了,她一定用粉玫瑰做手捧花,做好大一捧,因为那是她送给星澜的地一件礼物,第一束花。   然而现实残酷,总会在人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砸得人头破血流,再残忍地告诉她,越美好,越短暂。   南初身世一夕之间被曝光。   很戏剧性的,原来她竟然不是南爸爸的女儿,而是南妈妈和初恋男友的孩子,南爸爸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公主原来是个假的,都是在替别人养女儿。   南爸爸快疯了。   南初也离崩溃不远了。   才不过转眼,她就从天堂跌入里谷底,从白天鹅变回了丑小鸭。   巨大的落差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呢?她有那么喜欢爸爸,怎么会不是爸爸的女儿呢?   灭顶的打击之下,南初的爸妈迅速办了离婚手续,她的身份变得尴尬到极点,也难堪到极点,在家里完全待不下去了。   今后要怎么办?   她和妈妈要怎么办?   还有她和星澜......要怎么办?怎么办?   南初觉得现在的自己糟糕透了。   无论是成了众人笑柄的家庭,还是她不堪的身世,都让她抬不起头。   她用仅剩的自尊心将自己严严实实藏了起来,甚至不敢去学校,因为她不知道那些曾经对她露出过歆羡和嫉妒的同学知道了这些后会用怎么样的眼神看她,会用什么话在背后议论她。   甚至,不敢给星澜打电话。   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了,怎么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小公主,就是个最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她说不出口,不仅仅是害怕看见星澜会对她露出复杂鄙夷的目光,更因为她这十八年被娇养出来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她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啊。   再之后,南妈妈的初恋找来了,就像卡着时间一样,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南妈妈要带上南初跟那个男人离开这里,回到他在法国的家,两个人会领证结婚,举行婚礼,然后抛开在国内的一切,重新开始,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   南初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立场拒绝。   可是为什么没人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她真的好舍不得啊。   她好不容易才追到星澜,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她还没有跟他一起跨年,没有想好应该给他准备什么新年礼物......   怎么这么快就要让他们分开呢?   南初一辈子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没脸去见爸爸,也不敢找星澜,手机打开又锁上,拨号键按下又挂断,这一步卡在这里,怎么也迈不出去。   看,才短短不到三天,什么都变了样。   离开的前一天,南初在校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夜,那是她和星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想,如果今晚等到星澜了,她就把所有的自尊心都抛下,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不嫌弃她,她就死皮赖脸不走了,缠着他,让他想办法养她!   ......可是怎么可能等的到呢?   星澜都不知道她会在这里等他,就像她抛不开那点可怜可悲的自尊心,也不可能自作主张留下来一样。   所以她还是离开了,如同宋星澜说的那样,她胆小自私到连一句分手都没有留下,走得干干净净,利落潇洒。   回忆止步于此,南初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下去,胡乱抹掉眼泪,强撑着回了家。   钥匙在锁眼对了半天也挤不进去,才想起这不是她的钥匙。   连忙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门,逃也似的挤进去再砰地关上,一切情绪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散发出来。   没力气抬手摁下开关,南初就靠着门板脱力滑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漆黑的房间。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抱着膝盖将整张脸埋进臂弯,掌心紧紧攥着不属于她的一枚钥匙,犹如攥着救命稻草,用力到指尖颤抖。   那是她深埋了七年,却又被星澜硬生生拉扯出来的微光,是她还能感受到心脏发烫的所有一样。   自以为已经淡如薄纸的思念在见面的瞬间喷薄而出,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   她终于还是见到他了。   原来总是经历了才知道,时间真的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斩不尽,割不断,只要心跳还在,就能无尽绵延。   所以,求求了,这一次就当是她自私,是她贪心吧。   七年的时间,那些一文不值的自尊心早被嗟磨殆尽,就算星澜只是想要报复她,就算她只能以最卑微的方式待在他身边,就算只是短短的一年,一个月,甚至只有一天......   如果星澜厌恶了,她可以立刻滚得远远的,再不出现。   但是......但是只要星澜还没有推开她,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第5章 . 同居   南初一觉醒来,眼睛肿得几乎不能看。   站在卫生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掐了掐,小声吐槽一句:“真丑。”   像个红眼睛的青蛙。   哗哗的水声掩住了外头的动静,南初洗完脸才听见手机在响,跑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了,一条短信随之而来。   【起床了就收拾好东西下楼,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你。】   没有署名,但是南初几乎立刻就猜到对方是谁。   原本她还愁着应该怎么联系星澜,没想到星澜竟然会先一步主动联系她!   南初方才的恹恹一扫而空,一下子雀跃起来。   把自己甩进床上滚了两圈,才抱着手机在备注页珍而重之打出“星澜”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前面加了个小写的“a”。   看着通讯录压下众人,位居第一的名字,南初扬起的嘴角完全压不下去。   兴奋之后才想起短信内容。   在回复页删删减减许久,一番犹豫后,最终还是放弃了仅靠文字的回复方式,转而再次打开通讯录。   是星澜先给她打的,她因为没有接到所以打回去,应该不过分吧?   按下拨号键,嘟嘟的声音传来,等待的人心跳再悄悄加快。   “喂。”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是星澜。   南初有点紧张地小声叫他:“喂,宋总,是我,南初。”   对方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声。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南初战战兢兢,可是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有些挫败地蜷了蜷手指,他不说话,她只能继续道:“宋总,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你想去哪?”宋星澜反问。   南初哪知道去哪:“刚刚不是您给我发的信息吗!”   “搬家。”   “啊?”   “收拾东西,需要带的都带上,司机已经出发去接你了,半个小时后到。”   宋星澜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南初心里搅起大片涟漪。   “搬家?!”南初2g的网终于联通4g了,听见自己略显飘忽的声音:“要搬去哪里?”   “你说呢?”宋星澜轻嗤一声:“收了我的卡和钥匙,南大小姐就准备翻脸不认账了?”   “当然不是!”南初提起一口气,立刻矢口否认:“您放心,我没有不认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我马上收拾——”   忙音传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南初愣住了。   看着已经弹回通讯录页面的手机,咬着腮帮,眼眶矫情地酸了一下。   从前星澜从来不会挂她电话的。   就算是她在夜里缠着他煲电话粥,直到手机快要没电话,星澜也会在自动关机之前催促她快些挂电话。   “为什么?”她笑嘻嘻问他:“等你手机关机了,电话就挂了呀。”   星澜哄着她:“忙音不好听,乖,快挂了,等充上电我再打给你。”   南初最听不得星澜用这样温柔纵容的声线跟她说话,即便嘴上说不愿意,还是会悄悄红着耳朵挂断电话。   但是从前从前,就是已经过去了,   那时候她是星澜最喜欢的女朋友,可以仗着身份为所欲为地撒娇,享受他对她的好。   不过现在不行了。   世道变了啊少女,你不是星澜的女朋友,星澜也不再喜欢你了。   用力揉了揉眼睛,把不该有的情绪全咽回肚子里。   “南初,不准贪心!”她扔开手机走来走去准备收拾东西,一边嘀咕着自言自语:“星澜愿意给多少就要多少,别肖想不可能的东西了。”   “都已经可以搬过去跟星澜一起住了,别想着得寸进尺...”   在这里也住了好久了,什么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东西都有点,估计要收拾好久。   哦对了,还要去跟中介谈谈退租的事情,今年的租期还有大半年,如果定金不能退,她得把房子挂出去转租才行。   星澜的司机到了又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南初才勉强收拾好。   期间因为不好意思,往下跑了两趟给人送饮料,直到司机先生再三说不用车里有,而且他平时也是这样等宋总,真的没关系,才放弃了第三次的饮料配送。   装最后一个行李箱时,陈辉电话来了,旁敲侧击问了一阵她和宋星澜昨晚的事,被南初含糊敷衍一阵后以为又黄了,态度急转直下,让她好好拾掇拾掇,晚上还有个场子带她去。   “也是电影投资人吗?”南初试探着问道。   “是不是你都得去,还想不想出头了?”   不想,她没那么大追求,只要有的吃有的住就行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不跟你啰嗦,今晚记得打扮漂亮些,昨天那裙子别穿了,遮那么严实你能有什么出息?!”   南初咬了咬腮帮,在陈辉挂断电话前一秒忽然出声:“陈哥,我不想去。”   “什么?”陈辉皱了皱眉,记忆里南初可从来没有这样直白拒绝过他。   “我说我不想去。”南初又说了一遍,底气拿得很足,还挺能唬人。   “行啊,说个理由。”陈辉冷笑:“只要你能说服我,你就不用去。”   “我今天要忙着搬家。”她拿出最有后台的理由。   “搬家能从早上搬到早上?你往哪搬,往火星搬呢?”   “我往宋星澜家里搬。”   “......?”   陈辉以为自己听错了:“往哪儿?”   “宋,星,澜,家。”南初吐字清晰地又说了一遍,并且贴心加上标签:“你宋总,星始金融创始人,年轻有为企业家。”   “......。”   这个理由显然完美,对方果然没有在继续说晚上场子的事,叮嘱她两句自己机灵懂事点,便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南初擦了一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挺久没用狐假虎威这招了,还是这么得心应手,果然,宝刀未老。   可喜可贺。   打包好的东西有点多,司机上来帮他一起搬下去装进后备箱,出发去往宋星澜家。   跟南初想象中的郊区小别墅完全不一样,宋星澜家在市中心。   顶楼大平层,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客厅很大,阳台也,但是很空,沙发靠近着几乎整面墙的落地窗,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外面C市大片风景,甚至可以望见整个C大校园。   C大的俯瞰是出了名的漂亮。   绿化面积大,尤其银杏最多,每到秋天就是黄澄澄一片,树上是,地上也是,美景吸引来好多游客,有隔壁学校的,也有外面的市民,热闹非常。   当初南初会选择C大,官网上的俯瞰图有最大的功劳。   所幸那里没有让她失望,银杏最灿烂的时节,尽管南初只看过一回,也不耽误她爱上这个美到让人见之难忘的景色。   冬天银杏落光时,她还拉着宋星澜走在那条路上,看着两边光秃秃的银杏树一边往手心呵气一边感叹:“看完了银杏就没有别的好看了,从天上往下看好漂亮的,走在里面就差好多,唉,我为什么不是一架无人机呢?”   星澜拉着拉的手揣进自己大衣衣兜,笑她莫名其妙的异想天开:“你要是无人机,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也是,星澜才是最重要的!”南初笑嘻嘻蹦起来亲他一口,又指着市中心正在修建的楼盘,说:“我爸说那栋楼的视线会很好,以后从那里可以看见大半个C市,还有整个我们学校。”   “星澜,我们以后就把房子买在那里吧!那样我就可以又有男朋友,又每天看见漂亮的风景!”她越想越觉得棒,拉着星澜一个劲说:“星澜星澜,好不好?”   星澜那么迁就她,当然依着她说好。   南初满意了,不过没走出两步,又有了新问题:“星澜,那你喜欢住在市中心,喜欢住在高高的地方吗?如果你不喜欢,也不是一定要在那里,郊区的小别墅可以在花园种小南瓜,那样我也喜欢的。”   因为比起风景,她更喜欢星澜。   不对,是更更更...喜欢!   “嗯,我喜欢。”宋星澜把她整个手攥紧手心,点了头。   “真的?”她追问。   “真的。”他说:“市中心也可以有小花园,你可以在阳台种小南瓜。”   南初又高兴极了,扑进宋星澜怀里直蹭:“星澜你真好!看呀,我们喜欢的都一样,我们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全世界最般配...   现在想想,天生一对这种话真的不能随便说,世事无常,一不小心就会被打脸。   星澜如愿住进了他喜欢的地方,虽然没有在阳台种小南瓜,却可以每天看见C大漂亮的俯瞰,而她就惨多了,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公寓里,连C大的小边角都看不见。   为生活的莫测叹了口气,南初将堆在门口的箱子挨个推进玄关,不想刚关上门转身,目光就和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的人对个正着。   没料到这个点星澜竟然在家,南初一愣,立刻把行李箱往旁边推了些,特别规矩地叫了一声宋总。   宋星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南初摸摸鼻子,忍着尴尬想着先把行李放起来,可探头朝走廊看了一眼,又茫然了,踌躇着小声问他:“宋总,斗胆请问一下,客房是哪一间啊?”   “客房?”宋星澜重复了一遍,水杯放在茶几上咔嗒一声响,含着轻讽的语气冷淡至极:“你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住进来的吗?”   南初脑袋里几乎是立刻蹦出一串昨晚盯着看了无数遍,几乎倒背如流的银行卡卡号:“......知道。”   “既然知道什么身份,不知道该住哪个房间?”   南初心跳停了一拍。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咬咬牙,又重新问了一遍:“宋总,那您的房间在哪里?”   “右手最后一间。”这次很顺利的到了答案。   低沉的嗓音在心口轻轻撞了一下。   南初在原地头脑风暴了半秒,迅速应了声好,转过头将箱子快步拉进房间,步伐凌乱得可以。   就真是,像做梦一样。   仓促的两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宋星澜抬起头望着南初离开的方向,嘴角抿得笔直,眼底情绪翻涌,难以言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心口那处叫人掏空了七年,血流如注的空缺,终于被重新填满了。   手机叮一声响,许怀然带着一横排的感叹号问他为什么还没有来公司,他已经等了快一上午。   宋星澜面上浮起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茫然。   宋星澜:【怀然,我走丢的猫咪找回来了。】   许怀然:【????你什么养过猫我怎么不知道?】   许怀然:【不对,你猫回来了跟你不来公司有什么关系?】   宋星澜:【有。】   宋星澜:【我得教她认房间。】 第6章 . 他的猫   宋星澜的房间很大,也很空,这个空不仅仅体现在房间肉眼可见的范围,甚至连衣柜里也是,只使用了一半,另一半完全崭新空荡荡。   所以这就是成功人士的干脆利落吗?   把家住成酒店,想走随时拎包关门上锁,了无牵挂。   南初自愧不如,心怀敬畏地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都挂上去。   那些玩偶娃娃自然也不敢再像在公寓一样都堆在床上,猜测星澜肯定不会喜欢这些的,就放进最下层的抽屉藏起来,一个不落。   洗漱用品要放在浴室,把牙刷和被子放在洗漱台上时,南初盯着一蓝一粉两个并排在一起的牙刷,忍不住晃了神。   所以,她是真的要和星澜住在一起了?   明明就在昨天之在,她还连相遇都不敢想,不过一夜的时间她竟然就已经搬进了的星澜的家。   虚无缥缈的感觉充盈了满身,太不真实了,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简直就像,就像她和星澜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七年一样。   好吧,如果没有对周围强烈的陌生感,或许她真的能这样说服自己也不定。   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宋星澜已经不在了,南初用力揉乱一头长发,因为不用伤脑筋该怎么跟他相处而舒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失落。   她在特定条件下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一边不想看见星澜用那样疏离冰冷的眼神看她,一边又希望跟星澜待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擅长把自己塞进牛角尖果然是所有女人的天赋,她也不能幸免。   陈辉放了她今天的假期,没事干的南初选择出门去附近逛了逛,熟悉一下环境。   小区的位置就决定了附近了的设施,也决定了房子的价格。   市中心的地段,C市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发展最快的地方,南初走了七年,回来一年也没机会过来,前前后后加起来有整整八年没来过了,这里变化大得完全没办法跟她离开时联系起来。   中心雕像正面的马路从八车道拓宽成了十二车道,原来的商场也拆了,修建了成了一家更大,更完善的商场,科技馆修缮了,广场也扩了面积,路灯都变了新造型,甚是,广场中央的大雕像的造型都变得更骚气……了?   “......”   南初抹一把眼睛,嘴角抽了抽。   从前白玉石就挺好看的,怎么还上颜料套了件紫红色肚兜搞负发展,体现时代进步需要对比吗?   嫌弃中又又几分亲切,大家都变得更好了,她和这雕像这波反向发展,也算同病相怜。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从正路穿进林荫道旁边的小巷子,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大变。   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小跑着到快尽头的地方,从大概的位置开始一家一家地数过去,越往后,眼里的光也越淡了。   “所以还是搬走了吗?”她嘀咕道。   记忆里,这里应该是有一家关东煮小吃店的,店面不大,但是因为味道很好,有好多人都回来,每次都热热闹闹,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   她喜欢吃关东煮,尤其喜欢这家,光带星澜就来了三次,第二次的时候她趁着星澜排队跑去买奶茶,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表情冷冷的星澜正被两个女孩子守着要电话。   她想逗逗星澜,就跑过去脆生生喊他“哥哥”,问他说:“你怎么不把电话给人家女孩子,交个朋友也好呀!”   当时,星澜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星澜亲了她。   虽然很快,很轻,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唇角被咬了一口。   “不用,我有一个女朋友就够了。”   两个女孩儿明白过来,吐吐舌头溜了。   南初第一次想这样跟他在公共场合亲近,愣完了就开始脸红,把脸抵在他胳膊上瓮声瓮气问他干嘛呀。   脑袋毛被用力揉了下把,听见星澜没好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也想问这个,我被别人要电话了,我女朋友在干嘛?”   冬天的C市是很冷的,南初怕冷,出门都要穿好厚,再围个大围巾,整个人就像个擦地移动的雪娃娃。   但是星澜的手很暖和,盖在她头顶上的时候,她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会忍不住留恋地蹭蹭,在他准备抽手的时候摁回去,耍赖让他帮自己暖暖脑袋......   一辆飞驰的轿车带着一阵热风适时拂过,体贴周到提醒着南初现在是盛夏时节,不冷,没有下雪,没有奶茶,没有关东煮。   橱窗里映照出女孩纤瘦的身材,有一缕头发被风卷得翘起,南初抬手压了压,停留许久。   嗯,也没有人会那样继续宠着她,再用手掌心帮她暖脑袋了。   冬天要记得自己带帽子。   花鸟市场是新搬过来的,南初路过,就顺便进去转了转,转完出来了,手里就多了一包小南瓜种子。   她盯着看一会儿,忍不住笑自己傻气。   想种小南瓜是她又不是星澜,现在房子是星澜的,她买了不能种,也是浪费啊。   不过钱都付了,就算没用,她还是把种子带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下午接近六点。   南初打开门就听见客厅有走动的声音,以为是星澜回来了,连忙换下鞋走过去,才看清不是星澜,是一个穿着围裙,面容和蔼的阿姨。   “是南小姐吧。”   对方笑眯眯跟她打招呼,不是C市的口音,更像是沿海那边的语调,软软的,让人听着就亲切舒服。   “我姓张,是宋先生雇的保姆,负责每天下午过来给宋先生做晚饭和打扫卫生。”   想来是宋星澜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所以她才会认得南初。   南初弯起嘴角跟她问好,客客气气叫了一声张姨。   “哎,南小姐快去吃饭菜吧,菜已经做好端上桌了。”   南初早在进门时就已经闻见饭菜的香味,走到餐桌边坐下,粗粗扫了一眼,意外发现都是她爱吃的。   张姨已经清了抹布准备擦摆柜,南初没有动筷子,问她:“张姨,平时星澜都是几点回来呀?”   “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了。”张姨看了一眼手表,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应该回来了的呀,是加班绊住了吗?”   南初扯过一张卫生纸仔细将滴在桌面的一滴红油擦干净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打电话问问吧。”   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拨号出去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铃声响了许久对面才接起来:“有事?”   连喂都不喂一声吗......   好冷漠,简直跟没追到手之前的星澜一模一样,甚至可能因为新仇旧恨还要降三个度。   这奇怪的点又让南初心塞了一下。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奇怪的情绪,南初赶紧甩甩脑袋,把这通电话的目的传达出来:   “宋总,张姨已经做好饭了,想问一下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对方声音果然如她所料,又降了三个度:“不回来,不用等我。”   “......噢,好的。”   第一次叫吃饭便以失败告终,南初有点尴尬,还有点挫败,手指头划拉着桌面:“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情绪透过电话传递过去了,宋星澜意外地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沉默了几秒钟,略显僵硬地补了一句:“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跟张姨说,她都会做。”   “好。”南初乖巧应下:“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嗯。”   有了上次的扎心经历,南初捧着手机等对方挂电话。   可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往上加,一直不见挂断。   南初茫然了,以为宋星澜还有话没说完,重新凑近耳边刚想问,嘟的一声,计时停止,电话掐断。   “......”   锁上手机放在桌子一旁。   好吧,看来这顿晚饭只能她一个人吃了。   星始集团大楼。   许怀然仰躺在总裁办沙发上,听见没动静了,拿下盖在脸上的文件斜眼看他,阴阳怪气:“居然有人用工作以外的内容给你打电话?谁啊?”   宋星澜没理他,放下手机继续敲键盘。   许怀然都习惯了,无视他的冷漠,又问:“你今晚不回去?有这么忙吗?”   “跟你无关。”   “我知道跟我无关,我就好奇问问而已。”许怀然躺久了不舒服,鲤鱼打挺坐起来,扯了扯领带:“你不说你猫找到了吗?今早还恋恋不舍的,怎么下午就不管人家死活了。”   “雇人投喂了。”宋星澜答道,写邮件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只是不知道她的口味变了没有。   虽然某人从前说过自己特别长情,喜欢的东西可以喜欢一辈子,绝对不会腻。可是时间都没来得及到达的地方,谁又能够保证呢?   何况她从前也曾经信誓旦旦说过,会一直一直的喜欢他的,现在还不是......   “我很喜欢我的猫。”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听得许怀然摸不着头脑:“我知道啊,毕竟教猫认房间这种事,也只有猫奴做得出来。”   星澜又说:“可是她跑丢之前挠过我。”   很用力的那种挠,留下的疤痕又长又深,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没法让它愈合,只能放任不管,等着它流血化脓,自己疼到麻木。   “这有什么?”许怀然翻了个白眼,献上自己浅薄理解的安慰:“养猫的,你看有几个没被挠过?难不成你因为被挠了一下,就对你的猫又爱又恨了?”   宋星澜睫毛颤了颤,垂眼没说话。   许怀然看他不对劲的样子,心头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干嘛啊,现在的人养个猫都这么深沉?   伤脑筋地组织着语言试图宽慰一下这位深沉的猫奴:“动物而已,你别跟它计较太多,要实在生气,你也挠回去,挠完了就算两清,你也可以心无旁骛继续喜欢它了。”   挠回去?   宋星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眸光彻底黯下之前阖上了眼,手心贴上冷冰冰的桌面。   “算了吧。”   以牙还牙,他也舍不得。   而且,他的猫好像已经变得没那么喜欢他了。 第7章 . 箱子   南初来的第一晚就失眠到半夜才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星澜的家,星澜的房间,星澜的床,枕边有星澜的味道,后半夜,她做了一整夜的梦。   梦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时间线也很乱。   上一秒在校园,下一秒在国外。   上个场景她挽着星澜的手一起从图书馆出来,高高兴兴商量晚饭是吃火锅还是私房菜,星澜捏了下她脸上睡出的红印,让她下次不用陪他来图书馆,反正来了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   下个场景就变成她在法国读书时租的出租屋里面,狭小的房间怎么收拾都显得很凌乱,妈妈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去过周末。   她听见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催她妈妈快些挂,厨房需要帮忙,就小声说了句不用,然后挂断了电话。   转来转去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个梦境,她梦见她在法国的第七个年头,星澜来找他了。   怀里抱着好大一束玫瑰,粉粉白白,夹杂着满天星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配花。   梦里的南初开心得要命,飞奔着跑过去想要抱住他,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怎么会来找他,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想告诉他法国真的很讨厌,一切陌生的人和事她都讨厌,想告诉他自己现在会做一点饭了,学会了打领带,叠衣服,还有很多从前都不会的事,想告诉他她真的很想回国......   还有,想告诉他,她真的好想他。   可是就算是梦里,她也很残忍地没有被允许心想事成。   星澜在她跑到面前的时候突然把花砸在地上,花瓣被摔得散了一地,沾上地面脏兮兮的灰尘。   “南初。”他沉着脸冷声说:“玩弄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是吗?”   “先来招惹我的人是你,先离开的也是你,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劣的人?”   “南初,你这种人,凭什么也会有人喜欢?”   星澜嫌恶的语气让梦里的南初慌了神,拉住星澜的手想要解释,却被一把甩开。   “这是你给的花,还你了。”   星澜转身离开了,将花瓣踩得粉碎。   她想追上去解释,一边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一边说不用还,不用还的,可星澜不理她,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追不上。   南初被吓醒了。   心跳砰砰地从床上坐起来,眼角还带着梦里的湿气,额头浮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呆呆坐了好久,才将梦境和现实割裂开。   还好,只是梦,只是梦。   闭上眼睛,疲惫地将将埋进掌心里。   这个梦她其实已经做过好多遍了,梦里的星澜无一例外责怪她,厌恶她,再也不想见到她。   以至于后来她都怕了,怕看见星澜真的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所以即便是已经从法国的学校毕业,即便后来回了国,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找星澜。   如果说离开时是因为自尊心没有办法面对星澜,那么现在就应该是自卑了吧。   曾经一身骄傲的她还能算是有资本,可以冲动,可是现在不行,星澜越站越高,她却已经低到了尘埃,胆子也越来越小,说白了,就是患得患失的成了个已经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早就配不上星澜了。   何况,当初非要在一起的是她,一声不吭离开的也是她,怎么还能企盼回来说复合就复合,企盼别人能够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她?   哪能什么好事都轮到她,能总让星澜围着她转呢。   闹钟响得比她醒得更晚。   南初吸吸鼻子,关掉闹钟从床上坐起来,床另一边平平整整,星澜果然没有回来。   低低吐出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她今天得去《金陵风云》的剧组试镜,陈辉好不容易给她争取到的机会,虽然只是个女二,但已经比她曾经出演的那些小配角好太多。   出镜工资好太多。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憔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眼睛的红血丝都是睡眠不足的证据。   下狠手上了更多一层遮瑕,挑了个鲜色些的腮红轻轻擦上,总算气色好看许多。   每次熬夜后,她真的全靠腮红救命了。   收拾好拉开门走到客厅,空气中弥留的淡淡烟味。南初目光扫过客厅茶几,愣在原地,神色怔仲。   茶几上木质的烟灰缸底,积了快一层的烟蒂。   她记得昨晚睡之前明明没有的。   星澜昨晚回来过吗?   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这个问题萦绕在南初脑海,直到出租车在试镜场地外面停下,她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果然不能多熬夜,脑子都不够用了。   《金陵风云》投入很大,制片人和导演都是娱乐圈可圈可点的人物,有他们做保障,这部电影就算不能打火,成绩也不可能差到哪里。   南初料到人会有很多,但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等候的几间教室都挤满了人,南初拿了号码牌后,能和剩下的人一起等在走廊外。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耗过去了。   南初中午是在附近的面馆随便解决的,怕过了号只能匆匆吃完回来接着等,就这样也一直捱到下午快五点才轮到她。   人多,试镜的速度也快,一次有三个人同时进行,各演各的,不会互相打扰。   南初抽到的是个小片段,女二和男主初见的场景。   很短,并不算困难,南初顺顺利利做完了表演,鞠躬准备撤退。   “叫南初是吧?”评委席有位女士叫住她,眉眼含笑,是很好相处的模样:“学过舞蹈?”   “嗯。”南初说:“从小学的芭蕾,不过有两年没跳了。”   “难怪。”女士笑起来:“你的气质很好,身段也很漂亮,穿旗袍的话会很好看。”   南初礼貌道了声谢,为了避免耽误后面的人试镜,很快转身出去。   试镜完出来的人总是会备受外面等候群众的关注,尤其南初外形出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密集一些。   不过南初没注意,将碎发撩到耳后,低头专心致志斟酌着应该用哪一个打车软件比较划算。   走到楼梯口,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   南初抬头,对方是方才跟她同时试镜女孩儿,穿着打扮时髦,出来便带上了墨镜,看不见眼睛生得如何,只是从薄薄的唇瓣和微微上挑的嘴角来看,并不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好。”她主动跟她打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试的魏霜?”女孩儿问。   魏霜是《金陵风云》女二的名字,南初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在打量她,好一阵才又道:“真巧我也是,之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不是第一次。”南初谦虚道:“演过几部小制作,都是不起眼的角色。”   “噢。”对方唇角上挑的弧度更大了些:“难怪。”   南初不知道她在难怪什么,不过从这个情况看,想来后面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对方说完没有再继续跟她搭话,伸手推了推眼镜便又转身回去了。   一个很奇怪的姑娘。   南初抿了抿嘴,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时仍旧只有张姨一个人在。   饭还没有做好,香气已经在客厅缭绕开,南初摸摸肚子,闻饿了。   “南小姐回来啦?”张姨听见动静伸头看了一眼,笑道:“饭还有一会儿才好,南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南初礼貌说了声好,手机响起来,是陈辉打来的电话。   滑下接听走回卧室,房间里没有椅子,她只能选择坐在床边接电话。   “南初,今天的试镜你去了没?”电话那头扯着破锣嗓子问。   “去了。”南初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些:“刚刚试完。”   “怎么样,机会大不大?”   南初没注意到当时评委的表情,只能如实说说自己的情况:“还好,试得挺顺利的,不过如果收到通知,过两天还要去参加第二轮试镜。”   “这么麻烦...”陈辉在那边小声吐槽了一句,又道:“反正你努力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机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来的,你要是没选上,估计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新角色递到你手上了。”   话说得委婉,直接一点说,意思就是如果这个角色拿不下,她估计就要被放养,自力更生了。   南初心里明镜似的,可是导演组定谁的事,她也没办法:“谢谢陈哥,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陈辉说:“放聪明点,脑筋别太死,只把希望寄托在导演制片人身上,你不是都已经搬去宋星澜家了么?现成的资源,别浪费了。”   南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含糊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这件事她没打算找星澜帮忙。   毕竟事情办起来肯定会有些麻烦,她不想让星澜觉得她很麻烦。   而且......   如果不和星澜做这样的利益交换的话,她也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他们不全是清楚明晰的包养关系了。   卑微的满足,有些心酸,不过聊胜于无。   饭应该做好了。   南初起身准备出去,目光无意扫过门后不远处的小箱子,视线被成功吸引。   箱子是木质的,看起来有些旧了,上头着一把小小的锁,钥匙也一并挂在上面。   房间里出现这样一个箱子看起来就很突兀。   南初好奇,没忍住走上前蹲下仔细观察起来。   嗯,近看更旧了,角落已经有了掉漆的迹象,不过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积,看来星澜很爱护它,经常在打扫。   说不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是假的。   不过不乱动别人的东西是基本礼貌,南初没打算不经同意打开它,不过那副锁看起来精巧漂亮,南初越看越喜欢,想要取下来仔细瞧了瞧。   伸手过去,指尖将将触及到金属的冰凉,突然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   南初吓得一抖,未及反应,宋星澜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将箱子抱过去,面色沉沉,眼中隐隐有火光跳动。   “你做什么!谁允许你乱动我的东西了?!” 第8章 . 同床   南初慌忙站起来退后两步,还是被吓到了,解释都说得磕磕绊绊。   “星...宋总!我没有翻,我没有打开箱子,只是想看看锁而已,我真的没有打开箱子!”   宋星澜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解释,冷着脸低头将箱子检查一遍,锁好,转身放进最下面的柜子里,原本挂上上面的钥匙也被拔了下来。   南初看着他防备的动作,解释声音渐弱,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丧气地垂首立在原地,像只无家可归刚被人捡回家却又担心着会被再次抛弃的流浪猫,卑微可怜,却又无可奈何。   星澜已经有了更宝贝的东西,而且,已经不再相信她了啊。   “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宋星澜放好箱子,转身对她警告。   “好。”南初认真道歉,不再为自己做辩解:“我知道了宋总,下次不会再犯,对不起。”   宋星澜转身往外走,南初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又停下,抬头看过去,两人目光撞个正着。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宋星澜怒火已褪,语气里只剩下漠然:“吃个饭还需要我三催四请吗?”   南初连忙抬步跟上。   客厅安安静静的,张嫂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桌子上饭菜摆得整齐,热气蒸腾出的香味散播在整个客厅。   南初在宋星澜对面坐下,看见他动筷了才拿起筷子慢吞吞开始吃饭。   心情沉重得难受。   和星澜一起吃一顿晚饭也是她期待了好久的,今天终于得尝所愿,却被她莽撞的搞砸了。   不该碰星澜的东西的。   啧!她为什么那么不懂事,要去乱动别人的东西?   仅有两个人在的大房子安静异常,除了偶尔发出的筷子碰撞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菜都是她喜欢的,但是心里闷得不舒服,吃了两口就觉得咽不下去了,速度明显降下来。   “国外呆久了,已经吃不惯这些了吗。”宋星澜忽然道。   “不是!”   南初立刻反驳,抬头却发现星澜并没有看她,低头慢条斯理吃着,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关心她到底吃不吃得下。   算了,她解释他也不会想要听的吧。   南初看着碗里还剩下大半没有动过的米饭,有些眼酸。   “我还是喜欢吃的...”她小声喃喃,声音也就自己可以听见了。   无声的默认让宋星澜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沉了下去:“想吃什么自己跟张姨说,你不是小孩儿,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安排你的饮食。”   南初闷声说好。   短暂的对话结束,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星澜不说话,南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闷着头慢吞吞咽着嘴里的食物,神思恍忽吃了半晌,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多少。   张姨的一把好手艺用来投喂她真的是浪费了。   饭吃到最后,本以为两人今天的晚饭就要以这种一声不吭的状态收场时,星澜再次开口。   “今天出门了?”他问她,语气有些公式化的生硬。   南初点点头,完了觉得有点太干,又补充道:“去试镜了一个电影角色。”   宋星澜终于大发慈悲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过了?”   南初:“只是第一轮,而且还没有收到消息。”   宋星澜默了一瞬,拿出金主应有的姿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有资源上的问题,你可以直说。”   南初心中一暖,正想说不用麻烦,又听宋星澜继续道:“反正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也没必要跟我客气。”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泼醒了南初的自欺欺人。   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金主和小情人之间的关系罢了。   甚至她还是个很不合格,随时有被“解雇”可能的小情人。   咽下喉间涌上的苦涩,南初熟练牵出一脸官方客套的笑:“没有没有,谢谢宋总,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音才落,筷子搁在桌上带起一声脆响。   宋星澜放下碗筷站起来,冷淡扔下一句那最好,便转身回了书房。   客厅只剩她一个人,更安静,也更空荡了。   南初听着星澜离开的脚步声,笑容黯淡,忍不住自嘲:南初南初,看见没,你真的是很不招人待见啊。   一整碗饭被她七挑八选也吃了大半,剩下一点不想浪费,干脆硬着头皮全吃光。   将剩下的饭菜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两只碗不值得用洗碗机,就顺手洗了放进橱柜。   书房在靠近客厅的地方,南初料想星澜在工作,不想打扰到他,便转身回了卧室。   洗完之前在仅有的两套睡衣面前犹豫了一下,最终硬下心选择了白色绸缎有蕾丝花边的裙子,红着耳朵进了浴室。   作为小情人,她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讨人欢心了,为了不让金主亏本早早厌烦她,总要在别的事情上多努力努力吧。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黯下。   房间里仍旧只有她一个,星澜还在书房。   南初往里走了两步,感受到布料贴在皮肤的触感,忽然低头扯了扯才到膝盖上一点的睡裙裙摆,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在抱着什么心态啊。   算了,自暴自弃爬上床钻进被子,本以为自己会如同昨夜一样失眠到天明,谁知今日份的困意来得出乎意料的早。   不过在她眼皮打架,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卧室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随着脚步声走近,南初酝酿出的睡意全部烟消云散,本来已经犹如止水的心情轻而易举在对方的影响下晃动起来,掌心揪住一点被角,藏在被子里暗暗用力。   脚步声消失在床前,南初感觉得到星澜在床边坐下了,可惜过了许久对方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躺下。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起来。   南初心跳飞快,控制不住地去猜测星澜现在是在做什么,或者是在翻看手机,或者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看她...   明知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但是人一旦有了企盼,心思就会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跑偏。   未知的安静最难熬。   南初忍不住了,动作缓慢的拉了一下被子,随即翻身过来,目光下意识想要去找星澜,然而还没等看清,开关被啪地按下,整个房间瞬时陷入黑暗。   “睡不着?”   视线受损,听力就会直线上升。星澜淡薄的声音从黑夜传来,连一点升调的尾音都能被她清晰捕捉到。   “不是。”南初说,许久没有开口导致她的声音有些软糯的沙哑,听起来真有了几分刚睡醒的模样。   宋星澜坐在黑暗里,黑暗藏起了他眼中聚起的汹涌情绪,也藏住了眼前让他又爱又恨的心上人所有轮廓。   不是他的梦境,也不是他思念到失了智后的臆想,她真的搬进了家里,真真实实的躺在床上,是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一碰就会碎掉的幻影......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能够说服自己相信,让他等得快疯了的小天鹅,是真的回来了。   身侧的位置终于有了微微的塌陷。   南初已经习惯了黑暗,能够隐约看见身侧躺下的人模糊的轮廓。   呼吸不由得慢了下来,放轻到极致。   时间真是最嘲讽的东西。   明明从前连拥抱都习以为常的两个人,现在却连一次靠近都要小心翼翼试探。   床很大。   这个认知是昨天就有的,但是在此时此刻的情境下,南初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感叹一遍。   她躺在里侧,星澜躺在外侧,两个人中间的距离甚至可以再轻松躺下两个人。   不出意外,除非她在梦里来个前滚后空翻连跳,今晚都不可能碰到星澜一片衣角。   心跳在现实的欺压下恢复平静。南初自闭地将滑上大腿的裙摆又往下扯了扯,半张脸缩进被子阖上眼。   “宋总。”   隔了一会儿,从被子里传出的声音瓮声瓮气。   南初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黑暗中传来对方压抑着情绪的回应。   “别这么叫我。”   南初重新睁开眼睛,视线摸黑去寻他:“那应该怎么叫??宋先生?”   “在这之前,你就没别的称呼了?”   别的称呼,有是有,可是...   南初纠结地抱着被角:“你不是说,我不能那样叫么?”   重逢那天,再电梯间,他亲口说的,让她别那么叫他,她记得很清楚的。   “让你不叫就不叫,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宋星澜的语气里夹杂着两分莫名的火气:“我曾经也说让你不管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你听话了吗?”   “......”   南初真能,又把人惹发火了,拉着被角怂得悄悄又往下缩了更多。   等不来她的回应,宋星澜的声音多了丝几不可察的烦躁:“有事就说。”   南初估摸着,试探地重新捡起她最熟悉的称呼:“那,星澜......你昨天晚上,是有回来过吗?”   似乎没料到她的问题是这个,宋星澜声音里有一秒的停顿:“怎么了?”   南初抛出自己的根据:“我看见茶几上面有很多烟蒂。”   抿了抿唇,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说这话,便小心翼翼将声音放轻了些:“星澜,吸烟不好,下次别吸那么多了。”   她不知道星澜有没有回答,又或者是星澜回答了,但是已经睡着,错过了他的回答。   天气入秋了,夜里有些发凉。   南初手脚都冷,直至睡着也没能捂到暖和起来,冰凉得让她睡不沉稳。   不过后半夜就要好多了,   像是跌进了热气充盈的暖炉,手脚也被捂进了的温热的地方,血液渐渐回暖,总算是能安安稳稳睡一觉了。 第9章 . 领带   次日,南初睁眼的时候宋星澜已经穿好衬衫在打领带了,见她醒过来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复又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南初脑袋还有些懵,缓了一会儿才等到昨夜记忆回笼。   拉开被子慢吞吞坐起来,忍不住心情复杂地感叹自己这个小情人当得好轻松,仿佛只需要拿钱就好,完全不用履行义务。   有些庆幸,又有些丧气,整个人处在被矛盾裹挟的状态,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睡的位置和昨晚躺下的位置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看着星澜骨节分明的手随意而熟练地缠绕着领带,晃了下神,随后想了想,问:“星澜,你要吃早餐吗?”   张嫂好像不负责解决他们的早餐问题。   宋星澜动作停了一下,扯起嘴角:“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我是人,不是神仙。”   “......”   南初有信心她快要习惯星澜对她这种浮于表面的不待见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坚强地继续问:“那要不要在家吃了再出门?”   宋星澜吐出一句:“随便。”   不算友善的语气却让南初一下高兴起来,眼睛亮亮跳下床,尽职尽责:“好的,我马上去给你做。”   她的语气欢快得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宋星澜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目光触及南初背影时不受控地闪烁几番。   一米六五的身量算不得高,却因为女孩儿小巧的骨架和匀称的比例又拉长了几分。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瘦。   腰肢细弱,长腿纤细,白丝绸的短摆睡裙将本就白皙的肌肤衬成了冷白,精巧的蕾丝花边温顺地贴在大腿上,随着走动微弱摇摆。   纯真和撩人奇妙的中和,一行一止,勾人心神。   宋星澜手指蜷了蜷,眸色微微暗下,浓雾汹涌。   南初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昨晚曾短暂为穿什么睡衣而纠结过,煎好吐司和热狗,泡上牛奶,再做个荷包蛋,种类奇怪,端上餐桌再欣赏一番,心满意足。   房间里还没有动静。   南初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人,准备去叫一声,莽莽撞撞刚转过客厅,就在拐角的地方险些与人撞个满怀。   “冒冒失失做什么?!”   宋星澜下意识皱眉握住她的腰把人往旁边带了一些,避开钝利的墙角,手下盈满细软的触感,一手就能轻易握住。   神思偏离了一瞬。   不对,现在的她,似乎比七年前更瘦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南初连忙道歉:“早餐做好了,我想要叫你来着。”   宋星澜冷着脸放开她:“房子还没有大到你喊一声我都听不见的程度。”   南初识趣地点头退后一步,目光垂下时无意扫过他的领口,眼神停滞,神色间带上几分犹豫。   宋星澜余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见状,本准备去往餐桌的步子又停下了,居高临下看向她:“有事就说。”   南初指了指他的衣领:“星澜,你的领带歪了。”   她飞快抬眸看他一眼,复又低下。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没等他回答,忽然自作主张地上前一步,试探着伸手靠近,因为紧张,面上淡定,说话却控制不住有些结巴:“我,帮你重新打好吧。”   星澜眉心一敛,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躲开。   他没有拒绝她!   这个认知让南初有一种获得恩赐的感觉。   轻手轻脚解开原本的结,又用自己的方式认真专注地重新系上,这个姿势不可避免地让两人靠得亲近,恍然之间,倒真有了几分寻常小夫妻的感觉。   南初偷偷想着,在星澜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弯了弯唇。   从前她就知道星澜穿西装的样子一定特别好看,一度梦想着星澜的每一条领带都要她来亲自挑选,亲自为她打上。   星澜知道了,当然是无条件答应她。   不过那是两个人都还是学生,星澜也没有场合和机会可以穿正装,只能承诺她等工作了一定会把这项任务交给她。   南初当时开心极了,美好的期望让她忍不住蹭进星澜怀里把人紧紧抱住,豪言壮语放话说那你以后都不需要学习怎么打领带了,我会就好,你靠着我混吧!   憧憬得美好,可惜还没能等到毕业,他们已经分开了,这个承诺也成了泡影,实现变得遥不可及。   现在星澜的衣柜里已经有了许多条领带,没有一条是她挑的,星澜也工作了好多年了,同样没有一次的领带是她帮他打的。   看呀,她真的不是多必不可少的,就算没了她,地球还是照样转,星澜还是照常生活,甚至没了她的聒噪黏缠,还能清静些。   还好,她早已经认清现实,不去奢望自己还能以特别的身份挤进星澜的世界。   就算只能系这一次,她也很满足了。   女孩儿的手灵巧活跃,仿佛已经系很多次,每一步都熟练到干净利落。   宋星澜垂眸看着她温顺的发顶,停顿一瞬又转到她手上,不知想到什么,情绪复杂的眼神中闪过几分不悦,不受听的话脱口而出:   “这么熟练,是给别人系过多少次了?”   都说完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话有多伤人,有些懊恼地蹙起眉心,可惜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意外的是南初并没有因为他这句冲动的话产生什么猜测中的情绪,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脾气说:“对呀,之前有在一家西装店兼职一段时间,每天都要给模特打很多遍的。”   是真的有很多遍,不夸张地说,她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打好法式结和温莎结了。   “好啦!”   系好领带,南初检查一遍,满意地推后一步歪着脑袋欣赏自己的杰作:“打好了。”   打了这么多次,这是她最最满意的一次。   宋星澜低头看一眼,是最日常的温莎结,工整端正,确实比他打的要好太多。   所以,这算是愿望成真么......   学生时代久远的承诺,本以为早已成为奢求,上天善待,到底还是实现了。   心口的温度烫了些许,宋星澜压下唇角险些浮起的弧度,走前冷淡地扔下了一句多谢。   南初偏头看着星澜走向阳光的背影,眼神一软,小声而认真地说了一句“不用谢”。   因为都是我想要为你做的,我很开心,所以星澜,不用谢。   星澜离开后,南初将餐具收拾干净,思索着今天要找点儿什么事情打发时间时,《金陵风云》制作方打来了电话,让她今天去参加第二轮的试镜,地点不变,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没想要会这么快收到通知,南初有些惊喜,道谢挂了电话快速回房间换衣服收拾好,随后打车赶往试镜场地。   今天试镜的人就要比上次少了许多,南初十点到,十一点半就叫到了她的名字。   依旧有上次的三个负责人在,不过这次还多出了一个长相俊朗年轻男士,坐在那儿比其他人看上去都要懒散几分,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只是闲着没事过来瞅瞅热闹。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南初真相了。   这次没有几个人同时试镜了,都得一个一个来。   南初今天抽到的片段比上次复杂一些,不过也不算太难,情绪带入进去很顺利便演完了整场。   “很不错!”   率先出声的依旧是上次叫住她的那位红衣女士,眼角堆满笑意:“感情到位,表情也到位,南初,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你穿旗袍一定会很好看!”   这个“一定”掷地有声,而且看另外两位也是满意的神色,根据这么多次试镜的经验,如果南初没有猜错,十有八九是定下她的意思了。   心中一喜,忍着笑逐颜开正要道谢,其中一位负责人电话响了,接起说了几句后,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挂掉电话抬头看了南初一眼,偏头对红衣女士小声说了句什么,南初就看见红衣女士倏然瞪圆了眼睛,眉头紧皱似乎想要争辩,又被对方一句话压下去,抿起嘴角不做声了。   容色懒散的男士把玩着手机瞥了他们一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接电话的那位负责人重新做回座位,清了清嗓子,开始点评:“南初,你表演得不错,感情都很到位,只是姿态把握还有些欠缺,继续努力,加油。”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语气也足够委婉客气了。   南初高兴不过三秒,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给市芭蕾舞团的投递申请可以准备起来了。   还是礼数周到客客气气鞠躬说了谢谢,在几个负责人惋惜的目光下离开了教室。下楼的时候正好有位打扮精致穿着上乘的女孩儿往上走,两人一上一下,打了个照面。   南初习惯性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后继续往下走,对方却直接停了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追着她走了一段,试探着叫出她的名字。   “南初?”   南初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向对方。大到夸张的墨镜挡住了女孩儿大半张脸,实在看不清容貌。   “你好,请问你是?”   女孩摘下墨镜,笑意慵懒,眼角微微上挑着勾人的弧度,本就出色的一张脸在妆容的修饰下勾勒得精致又妖娆。   她主动对他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我叫白倾倾,不知道你认不认得。” 第10章 . 小天鹅   接下来的试镜越来越没意思,许怀然坐了mei多久就出来了。   刚走到停车的地方,就接到好友打来的电话。   “喂,星澜,你不在忙吗,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宋星澜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来问问合作项目进展的事情。”   “上次哪个?”许怀然皱了皱鼻子:“你失忆了?那是我姑妈跟你的合作项目,现在她人回来了,我也不用帮她跟项目了,你问进展也应该去问她吧?我一个开娱乐公司的能跟你有什么合作,贷款吗?”   宋星澜淡定嗯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说完也不挂,停了一会儿又随意道:“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找你。”   许怀然:“什么事,你说。”   “晚上睡觉手脚冰冷怎么办?”   “?”   许怀然被这个跳跃极大的唠家常问题惊到,愣愣啊了声:“啥玩意儿?”   宋星澜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晚上睡觉,手脚一个晚上也捂不暖怎么办?”   “不是。”许怀然叉着腰嘿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疑惑:“大老板,太稀罕了,这是你的人设应该问出来的问题吗?满满的违和感啊。”   宋星澜对他的废话格外不满:“不说算了,挂了。”   “哎哎别呀,我就开个玩笑!”许怀然赶紧把人叫住了,拉开车门坐进去跟他聊:“怎么,您最近身体不好,睡觉捂不暖?”   宋星澜含糊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许怀然指尖点着车门把手,边想边说:“我以前好像听我妈说过,手脚冷就是体寒,或者是从前生过什么大病留下的后遗症,男的还好,女孩儿会严重些,牵扯到宫寒什么的,甚至还有可能生不出孩子...”   “这么严重?”宋星澜皱紧眉头。   “严重是严重,可这跟你没关系啊。”许怀然抖着腿,乐了:“你又没子宫,担心个屁。”   “那应该怎么办?”容星澜没搭理他的调侃,继续认真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用生姜水泡脚?喝养生茶?去按摩店来个全套大保健?”   “......你认真的?”   “当然。”许怀然说:“只是我有限的知识不允许我多认真啊,我又不是医生,不然你还是上医院,或者找个家庭医生看看?”   确实,问他这个门外汉也问不出多少东西。   宋星澜表示知道了,结束话题准备挂电话,许怀然现在正无聊呢,没话找话跟他继续扯:“别挂这么快啊,来再聊聊,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宋星澜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桌上,一边批文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不知道。”   “嘿,就知道你不知道。”许怀然放倒车椅,仰躺在上面:“上次我不是投资了个电影吗?今天路过试镜的地方,就进来溜了一圈,看了会儿热闹。”   “看完了?”   “还没试完,不过我这儿是看完了,热闹没有,黑幕太多,试镜跟闹着玩儿似的,我都惊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道理,许大少不懂?”   “懂啊,我自己就干这行的,怎么不懂。”许怀然一声感叹:“不过还是觉得可惜,你知道吗,其中一个角色本来差点都定下来了,那姑娘我看着都满意,结果一通电话过来,关系户空降,白瞎。”   宋星澜随口道:“你同样是投资商,想留也能留。”   “算了吧,太麻烦,我就投资着玩儿玩儿。”许怀然说:“别回头再让人姑娘以为我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我清誉可能不受损。”   估计真是挺遗憾,说完又忍不住惋惜道:“不过那个小姑娘确实很不错,说是从小学芭蕾的,上台往那儿一站就把前头后头的都衬成了背景,长得也好,脸白身长跟个小天鹅似的,跟小白都有得一拼,要是得个机会,估计得大红。”   宋星澜听着他的碎碎念叨,抓着了其中几个关键词,眉心微动,敲键盘的手渐渐停下。   “从小学芭蕾?”   许怀然:“嗯,是啊,我听一个负责人说的。”   宋星澜又问:“长得很白很漂亮,像个小天鹅?”   “对啊,别觉得我夸张,绝对真情实感!你要是见着了肯定也会这么觉——”   “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啊?”   “她叫什么?”   “这个...”许怀然咬着腮帮想:“好像是......南什么,南初?”   果然。   宋星澜手肘撑在桌面,有些烦躁地捂住眼睛。   许怀然听着情况不对:“干嘛,你认识?”   当然认识,今天还从一张床上起来,怎么可能不认识。   宋星澜闭了闭眼,没回答他:“你说原本定下的是她,结果被抢了是吗?”   “反正我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这样。”   许怀然觉得他的关心有点奇怪:“不会真是你熟人吧?我现在还在楼下,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还来得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了一句“现在不用”。   “我想想,晚上再跟你说。”   “行!”许怀   然应得干脆:“有需要随时找我,二十四小时恭候!”   挂掉电话,许怀然坐直起来,考虑着现在是找个地方吃饭还是干什么,不经意往外一瞥,一个身着红裙摇曳生姿的身影飘进视线。   嘿,巧了。   许怀然摇下车窗,探出手去跟人打招呼:“小白!”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远远凭着骚包的车子认出是他了,摘下墨镜站在原地没动。   许怀然无奈笑了一声,任命拉上手刹将车子开过去,任劳任怨停在美人面前:“大美女去哪儿?我正要吃饭,要不要一起?”   ...   南初没有直接打车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商业街下了车,想看看附近能不能买到钥匙扣,她的那根已经用太久,玩偶的小绒毛都脱落了。   路边就是垃圾桶,南初路过,就顺便停下把手里一颗糖果剥了吃掉,糖纸扔进垃圾桶。   糖是白倾倾给她的。   在楼梯间,对方摘下墨镜的瞬间她就认出了对方。   国民女神白倾倾,炙手可热的新晋影后,出道七年拍的每部电影都是经典,在国内知名度很高,但凡不是村里断网,都应该认得她。   南初没想到这么有名的人竟然会独自行动来到这里,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认得她。   白倾倾的脾气确实跟网上说的一样,姿态傲慢,又有些任性,但又不完全一样,因为她远比她表面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好相处。   “我看过两部你的作品。”这是她对她说的第二句话:“长得不错,演得也不错,看完也没记住主角,光记住你了。”   南初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全当是在夸她了:“谢谢,不过白小姐更漂亮。”   “不用跟我客套。”白倾倾耸耸肩,重新戴上眼镜,问她:“来试镜的?”   “嗯。”南初点点头:“试个小配角。”   “挺好。”白倾倾轻松道:“看来我们有机会有合作了。”   南初抿嘴笑笑,没说话。   有没有机会什么的,她心里都清楚。   不熟的两个人也寒暄不了几句,白倾倾临走前从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递给她:“还是给个见面礼吧,这个很甜,但是黏牙,别嚼着吃。”   南初听话了,没有嚼,就抿着它慢慢融化,甜味弥漫到口腔每个角落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白影后,也是个爱吃奶糖的小姑娘啊。   商业街原来比想象中更商业,没有饰品店,也没有百货店,全是高级服装商店,南初走了一段,钥匙扣没找到,倒是被一家西装店模特展示的领带吸引了注意力。   黑色打底,暗蓝色打底,上面有黑色小点做装饰,很简洁的款。   南初想起星澜衣柜里千篇一律的黑色正装,直觉这条领带他带着一定很好看。   不菲的价格,南初自己穷鬼一个,到底还是用星澜给她的那张卡买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袋子,莫名有点想叹气。   钱花出去,这下包养的名头算是坐实了,还是借花献佛,南初,你真的是出息。   回家随便吃些睡了个午觉,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窗帘是遮光的,房间很暗,南初开了灯,踩着拖鞋从房间出来,发现客厅同样很暗,张嫂已经走了,餐桌上摆放着做好的饭菜,等的时间有些久,热气都散得差不多了。   都凉了啊。   她拧了拧眉头,想着应该去热一热,不然一会儿星澜回来不好吃。   只是刚走没两步,就发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道被她忽略的人影。   “星澜?”南初意外地停下脚步:“你回来多久了,怎么没有吃饭?是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吗?”   “没有。”宋星澜说:“刚下班回来。”   “啊。”南初一下忙起来:“那我马上去把饭菜热一热!”   “南初。”   宋星澜叫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欣长的身影在暗沉的客厅光线中有些落寞的高大。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南初顺从地停在台阶上,认真答复自己今天的行程:“出门参加了第二轮一个试镜,还逛了一会儿街。”   “买了什么?”   “买了......一件衣服配饰。”   南初犹豫了一下,没把领带说出来。   所幸星澜似乎也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她买了什么:“试镜怎么样?”   “还,还行吧。”突然平静的闲聊让她有些不适应:“星澜,是怎么了吗?”   “你想要的角色拿下了?”   “......没。”南初摇摇头:“不过我猜应该是没有机会了吧。”   宋星澜提步走过去,语气随意:“为什么。”   “我的表演没能让负责任满意。”她笑笑:“而且试镜的大家都很优秀,我挤在中间一点都不起眼了。”   “很想要这个角色吗?”   星澜在她面前停下了,一再的提问让南初有了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是有什么其他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直接说出来。   “还挺想的。”南初想不通原因,就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宋星澜沉下嗓子:“既然想,为什么不找我。”   “没关系的星澜。”   她眨眨眼睛,语气轻松:“负责人说了,我的感情表达不到位,演技也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比我优秀的演员太多了,何况结果还没出来,也不一定就落选的。”   宋星澜:“是这样?”   “嗯!”   她笑眯眯点点头,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星澜,你饿了吧,我先去热菜,凉的吃了很容易胃疼的...”   南初边说边转身往餐桌去,不想刚走出两步,突然被身后人用力攥手腕。   眼前景象胡乱转了一圈,她被拽着跌撞倒退两步撞在墙上,手腕也被压在墙面不得动弹。   宋星澜扣着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禁锢在身前,晦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和悲哀。   他低头靠得她极近,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呼吸沉重急促,每个字都含着火气:   “为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实话。”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的今天,你为什么你从来不肯信任我?!” 第11章 . 麻烦   南初一下慌了神:“星澜,你怎么了,我没有...”   “没有什么?!”   宋星澜紧盯着她,浑身笼罩着忍无可忍后爆发的愤怒和哀伤,满眼几乎快要溢出的失望让南初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喉咙阵阵发紧,南初一时想不到别的什么,只能语速匆忙地否认:“我没有不相信你,星澜,真的,我没有不相信你!”   “没有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角色被抢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明明已经没有机会了为什么还憋在心里不说?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宋星澜额头抵在南初额前,愤怒里夹杂了无尽的疲惫:   “南初,你还是和七年前一样自私,自私得永远只肯将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自私得以为我接受不了任何缺憾。”   “你明明不是我,凭什么一直在擅自决定我的态度!”   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南初自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可星澜一口一句的“自私”还是让她所有心理防线土崩瓦解,碎了满地。   “星澜,”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想要将眼中升起的酸涩憋下去:“我只是怕你麻烦,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南初,自始至终,我有说过怕麻烦这句话吗?”   宋星澜用力闭了闭眼,眼底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无力:“我带你回来,不是因为想要一个温顺听话又懂事得不会添麻烦的布娃娃,你到底知不知道?”   南初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发抖,在问他:“星澜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我有,只要你需要,我愿意毫无保留都给你。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我没有义务告诉你答案。”   “南初,我不是机器人,我有思想,也有感情,你是不是偶尔也能把我当个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星澜走了。   大门被拉开又关上,南初始终呆呆站在原地,手腕被攥得发麻也似乎毫无知觉,只是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渐渐模糊成星星点点的碎影。   眼泪最终还是没憋住,不争气地淌过脸颊,砸在地面。   所以,她又做错了吗?   即使已经谨慎仔细在走一步,想要让星澜开心,想要在星澜身边再呆得长一些,久一些,即使已经收敛了所有可能让星澜厌烦的动作,乖巧的不添任何麻烦,即使已经努力做着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   还是不可避免被讨厌,是吗?   星澜说的没错,她真的好自私啊。所有考虑的都是怎么满足自己的愿望,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星澜的想法。   所以星澜,你想要的到底是是什么?   是将曾经我对你的那些伤害都悉数奉还,还是想要我离得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入了深秋,日头变短,夜色就长了。   有人企图把自己藏进夜色,短暂躲避开折磨人的现实。   可惜黑暗从来不是个有包容心的,它只会将你藏起来的秘密不留余地地挖出来,然后一脸不漏,陈列在你面前。   这一夜又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侵扰,南初睡着时天已黑尽,醒来时天还未亮。   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同整个房子一样,她又一个人在这栋曾经梦寐以求的大房子里捱过了一夜。   起床收拾好自己,做好早餐然后吃光,天色才终于有了快要亮起来的迹象。   南初回到房间傻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自己还买了东西的,于是立刻坐起来跑到衣柜前翻找出那条几乎能抵她三分之一家当的领带。   ——而袋子旁边的盒子里就是星澜排列整齐的各色领带。   南初看看盒子,又看看自己手上这条,耷拉下眉头,有些泄气。   星澜自己都有这么多了,又不缺这一条,而且,估计星澜应该也不会想带她买的东西吧?   想要把领带重新装回袋子收起来,可指尖触到袋子时目光再次扫到盒子里排列整齐的领带,又觉得不甘心。   就算星澜不愿意带,她挤几个位置求个安放总可以吧?   秘密的小心思只悄悄犹豫了一下便下定决心投入实施。   将领带整理成盒子同款,往最角落的地方塞进去,在轻轻掩一掩,完美融入,跟原本呆在盒子里的“土著”们瞧不出任何差别。   星澜的东西里面有她准备的了。   这个认知莫名又让她快乐起来。果然,有时候太容易满足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一夜难眠低落到郁闷一整天。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自我封闭到麻木的状态,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尝试了。   打破房间静谧的是一通未知来电。   电话号码显示是在c市,但是没有保存在通讯录,显示陌生。   南初有些疑惑地按下接听:“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南初小姐对吗?”对方是位女士,声音听起来偏向成熟。   “对,我是南初,请问你是...”   “你好南小姐,我是乐途的经纪人任春秋,请问现在有没有空,方便过来乐途签一下合约吗?”   “......?”   迷迷糊糊到了乐途大楼门口,南初也没想通为什么乐途的经纪人会给她打电话,也没想通对方要跟她签什么合约。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跑过来?   汗颜摸了摸额头。   不过来都来了,掉头回去也不现实。   南初斟酌着要不要先给陈辉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从大楼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已经眼尖地一眼发现她,“嘿”了一声对她招了招手,迈步意气风发走过来。   “南初,又见面了~”   凭着良好的记忆力和对方出色到很有辨识度的容貌,南初一眼认出对方便是昨天在试镜教室多出来的那位。   客客气气跟人打了招呼握了手,却因为她叫不出对方名字,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对方感知到她的处境,笑吟吟主动开口缓解尴尬:“认识一下,我叫许怀然,是星澜朋友,你不用跟我太客气,跟星澜一样,叫我怀然就行。” 第12章 . 丧家犬   南初惊得睁大眼睛:“许总!”   她不认识这张脸,但是至少她认得这个名字。   乐途娱乐的大老板,造星工厂的领头人,别说是她,即便不是娱乐圈的人,只要会上网会刷微博,就不可能会不认得。   她没想到这位竟然会这么年轻,毕竟在她略显狭隘的认知里,大老板都是人到中年略微发福身挺啤酒肚......   好吧,她为自己的无知和短浅深感抱歉。   许怀然脾气很好,也很开朗,闻言笑得更灿烂了:“我是星澜的朋友,往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迟早熟起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南初不知道星澜是怎么向他的朋友介绍他的,毕竟这个相处时间到底能有多长,连她自己自己也说不清。   乖巧地笑了笑:“这不是还没熟起来吗,客气不客气,礼数还是要的。”   “嗨,都不重要,先走吧。”许怀然指了指里面:“我带你上去,任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应该还在看你的资料。”   南初往里面望了一眼。   隔着玻璃看不真切,依稀可见宽敞的大厅里高档精致的装修,偶尔来往的员工也是打扮精致气质上佳,和她现在所在的公司完全是两个阶层的差距。   “许总。”她站在原地没动,终于找到机会问出还没纠结出答案的疑惑:“我能问问为什么叫我过来吗?还有合约,我好像并没有收到消息说有个合约需要和贵公司签吧?”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难以启齿,自己都觉得傻气,在电话里不问,非要等到现场才问。   可能真是在底层呆了太久,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了。   “你不知道?星澜没有没有告诉你吗?”   许怀然惊讶道,但看南初脸上浮现茫茫然的表情时又很快反应过来。   也对,签合约这事安排得匆忙,而且从昨晚星澜大晚上一身低气压地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状况来看,两人估计还没和好,星澜闷着不吭声也是正常。   看来这个中间人他是非当不可了。   “是这样,我受星澜托付把你挖,不对,是签到我公司来,合同都拟好了,经纪人也挑好了,就等你过来签字,当然在签字之前你如果对合约内容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我们现场可以马上改。”   跳槽??   这太突然了:“可是,我之前的合同还没有到期......”   “你之前签的是五年约对吧?”许怀然笑道:“放心,我们已经跟你前公司接洽过了,违约金由我们来出,你完全不用担心。”   她这是被包干到户了?   南初一路跟着许怀然进电梯还是完全迷糊的状态,怎么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在她陷入思绪循环的同时,许怀然同样也在不着痕迹打量着她。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他竟然会误打误撞遇上星澜记挂了这么些年放不下的姑娘。   眼前的女孩乖巧懂事,容貌出色,一身气质谈吐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确实不愧是星澜喜欢的人。   思及此,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他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会信了星澜的鬼话,以为他是真的找回了跑丢的猫咪。   如果不是昨晚星澜找上他,说不定他国庆节还会给他送上几箱猫砂作礼物了。   回想昨夜,星澜突然过来说要在他家借宿一晚时还把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家着火了,等问清了前因后果了,好一阵无语,问他:“吵架了你跑什么,这一般不是女方跑,男方追么?”   “她现在只有我了。”   星澜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满身落寞:“而且,那里是我想给她的家。”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赶出去的寄宿者,毕竟那里从买下来开始,就已经是她的家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个丧家犬一样的男人跟那个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叱咤一方人人敬畏的宋星澜是同一个人!   哎,说什么被挠得太疼忘不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折磨谁?   总裁有专用的电梯,许怀然很自然地避开人多的一面,带着南初绕进他的专用电梯上了三十楼。   总裁办的楼层人很少,南初被许怀然直接带进了办公室,里面等待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年轻女士,妆容精致穿着干练,给人很直观的职场精英的感觉。   见他们进来,女士放下手下的文档站起来,扬起笑容,主动对南初伸手:“南初,我是任春秋,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你签约后的经纪人,方便的话叫我任姐就好。”   南初在陈辉的科普里听过“任春秋”这个名字,圈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带过的艺人都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身份地位不可小视。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手底下的艺人,在今天之前,她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不由感叹一句资本的强大,这样捷径真的能压垮太多底层的努力,难怪陈辉总是不留余地的想要让她抱上金大腿。   讽刺的是她现在的确抱上了金大腿,可也不再需要陈辉这个经纪人了。   “任姐。”南初乖乖叫人,本想说一句久仰,转念一想还是放弃。   算了,她对这个词有阴影,还是不提为好。   任春秋点点头,目光收敛地在她身上循了一圈,表情还算满意。   “来来来,合约在这。”许怀然坐在小沙发上对他们招手:“看看还有没有地方需要更改的。”   南初跟着过去在任春秋旁边坐下,在认真翻看了几页合约后,诧异的情绪浮上表面:“这,敢问一下,乐途的合约都是这样吗?”   原谅她没什么见识,跟一般签约的“卖身契”规格比起来,这份合约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通篇从头到尾都是在给她谋福利,事事第一考虑她,所有得益的大头都是她,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生怕她会吃亏的意味,溢于书面的偏袒她一时手足无措。   “是啊。”许怀然面不改色:“我们乐途所有艺人的合约都这样,谁让我人性化呢?”   南初:“......”   许怀然笑起来,把笔递到她手上:“没什么问题就快签吧,我也好跟星澜交差。”   行吧,老板本人都不在意,她这个得益人也不好不识相。   签了字,她就正式成为乐途的艺人了。   南初看着合约底部的鲜艳红色手印,一时有些恍惚。   总觉得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又要改变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推动人不再是残忍的现实,而是,星澜。   ...   “任姐,你看怎么样?”南初离开后,许怀然朝着门口的方向努努嘴,问任春秋。   “确实不错。”任春秋点点头:“且不说演技能力如何,就凭这张脸,就算只是当个花瓶,也足够在圈里站稳脚跟了。”   “花瓶?”许怀然挑眉:“这要求是不是有点低了?”   任春秋从众多文件资料中抬头白他一眼:“你以为在这个圈子里单纯靠脸吃饭很容易做到?知道什么叫老天赏口饭吃吗?”   许怀然想了想,还真点点头:“知道啊,小白不就是?老天赏的金饭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家小白知道你整天这么把她挂在嘴上么?”   “可不是我家的,我怎么供得起这尊大佛,不过任姐你倒是提醒我了,小白今天好像也在公司谈剧本。”许怀然低头看了看手表:“午饭时间了,我过去那边看看。”   任春秋瞥一眼散漫离开的人,不由笑着摇摇头。   当局者迷。   现在确实不是,未来是不是可就不一定了。   南初一出乐途大门就管不住手立刻给星澜管一打了电话。   她问他:“你在忙吗?”   星澜:“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面前是来往的车辆,被风拂动刘海,露出小半光洁的额头。南初将乱了视线的发撩到耳后,重复一遍:“谢谢你,星澜。”   对方沉默了半晌,直到南初数到第五辆车从眼前驰过,方才淡淡开口:“不必。”   “交易而已。”   不过几句话的一通电话照常被很快挂断。   忙音传来,南初的欢欣敛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将手机装进包里,在又一阵秋风卷着枯叶荡过时轻轻搓了搓指尖。   立冬快到了吧?   是有些冷了。 第13章 . 胃病   晚上吃饭,餐桌上还是一如既往静悄悄。   明明有两个人在,却也和一个人在时没区别,除了多一份呼吸,多一个心跳。   南初吃得很慢,就算是沉默,这也是她一天之内可以和星澜待在一起最名正言顺的时间了。   手边的纸巾不小心被碰到地上,南初弯下腰去捡,抬头时正好看见桌子下面星澜捂着胃部的手,眉头一拧,立刻抬头看向对方:“星澜,你不舒服吗?”   “没有。”沈星澜的声音没有起伏,按在胃部的手也放下了。   南初的担忧却没能放下。   她记得从大学时候开始星澜就有胃病,忙起来时忘记吃晚饭就会疼得脸色发白,头冒冷汗。   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被吓惨了,那种惊慌失措的心情即便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后怕。   所以从两人在一起开始,她就主动担负起照顾星澜饮食的责任,勒令星澜必须好好吃晚饭,不可以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胃,甚至还去研究了好多养胃的食谱......   也不知道她离开以后,星澜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不放心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星澜的表情,并没有记忆中苍白难受的模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淡平静。   应该,是没事的吧?   星澜不肯跟她多说话,南初无法求证,只能压下担忧,提筷继续吃饭。   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夜里。   南初睡意模糊间被身边人一声闷哼惊醒,听得出对方已经竭力压抑,还是没能控制住从唇缝泄出来。   睡意瞬间散去大半。   南初迅速掀开被子坐起来,按下开关往旁边看去。   星澜整个人弯腰佝偻着整个人缩在角落,被子已经滑到腰间,额头浮起的一层薄汗湿了几缕碎发贴在额头,苍白的脸色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脆弱得不堪一击。   “星澜!”   南初一下慌了神,翻身下床跑到星澜面前蹲下,拨开碎发,指尖下的脸颊一片冰凉。   星澜被她吵出挣扎痛苦的梦境,半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星澜,是胃疼吗?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南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拉开被子看见他紧紧摁着胃部的双手,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重新拉上被子帮他盖好,南初帮他把渗出鼻尖的汗擦掉,小声说了句我马上回来,掉头跑去客厅找到医药箱翻出胃药,倒好一杯水快步回到卧室扶着星澜坐起来把药吃了,再重新躺下。   病人看起来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眼神有些茫然,定定看着她,柔软得不可思议。   星澜的眼睛很好看,是介于东方人和西方人之间的深邃,上眼皮在眼尾拉出狭长漂亮的弧度,再往下,一双眸子如同一对稀世罕见的黑水晶。   不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冷漠凉薄不好亲近的感觉,但是她知道,星澜一旦笑起来,眼尾的弧度就会变成极致的温柔。   曾经的南初自认见多识广,但是第一次看见星澜笑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被迷得七荤八素。   于是勾着星澜的脖子一个劲吵嚷着要让他再笑一次,莽莽撞撞的像个闲不住的兔子,等人真的被她逗笑了,立马踮起脚尖亲上去,在星澜蓄满温柔的眼角留下她霸道的戳章。   “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星澜是我的啦!”她黏着他撒娇耍赖要承诺:“今天是,明天是,往后也是,一辈子都是!”   星澜惯着她,掌心盖在她头顶让她安分一些,无奈顺着她的话许下承诺:“嗯,宋星澜一辈子都是南初的。”   宋星澜一辈子都是南初的......   她都好久没有看到星澜笑过了。   穿着单薄的睡衣蹲在唇边不敢离开,也不舍得离开,轻手轻脚擦掉他额头的汗,看着星澜脸色一点点恢复,唇色也不再那么苍白,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眼前目光温软的星澜让南初恍了神。   曾经星澜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的,看她笑,看她闹,偶尔跟在她后面帮她收拾不小心惹出来的烂摊子,纵容的态度让南初一度觉得如果自己哪天突发奇想想杀人,他都能面容平静给她递刀。   这么好的星澜啊,可惜都被她自己弄丢了。   整理好被角,手却忘了要收回。   南初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都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想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想。   ——直到手腕忽然被攥住。   星澜一用力,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紧,四目相对间,他眼里的雾蒙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干净,眉头压下,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你在想什么?!”像是怕她会逃开,他更用力收紧五指,连挣扎的机会也不想给她。   南初无处落脚的思绪被这双重新冷下来的眼睛瞬间拉回现实,仿若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将她浇了个清醒。   “星澜...我...我......”   难得慌张到失语,南初话止于此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要解释什么?   解释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对她温柔纵容的星澜,解释她把现实和记忆搅浑了,以为他现在还喜欢着她,解释她想念那个星澜,想念到只能用力塞进大脑深处的小黑屋不敢给予自由,怕一放出来,就会翻了天。   “你什么?!”星澜声音低哑,又带着隐隐的急切,急切想要得到一个她亲口承认的答案。   南初咬着牙不说话。   宋星澜看着近在眼前这张脸,明明在脑袋里晃了七年之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现在看来却总觉得陌生。   他已经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别告诉我你做这些只是因为半夜睡不着没事找事。”   星澜用力闭了闭眼,压着嗓子,也压着自己的情绪:“南初,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本就安静的房间因为他的一句话更加沉寂。   犹如闷锤一般,星澜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南初呼吸一窒,微微睁大眼睛,连指尖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说啊!”星澜耐心尽失:“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第14章 . 舞裙   肯定的答案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电光火石间,星澜说过的话魔咒一般萦绕在脑海,无限重复挥之不去。   只是交易而已。   南初,你不配!   你凭什么以为会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你凭什么以为我在七年后还会喜欢你?   ......   被所有这些堵在喉咙,连个简单的“是”字都发不出音来。   不能说,不能说。   说了,星澜的报复就结束了。   她会被赶出去,被勒令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到了那时,她就真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在见到星澜了。   “星澜。”   她像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字一句都要在舌尖弥留一番才往外蹦:“你说过的,我不配。”   “现在的南初,已经不配喜欢你了。”   手上的禁锢骤然一松,星澜放开了她。   “这是你自己说的。”   星澜目光转瞬冰凉彻骨。   嘴角牵出的笑更像是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深有自知之明的她,还是在嘲讽那个至今还抱着一丝侥幸期待的自己。   “最好是这样。”   ……   南初没出息地跑了。   没了继续跟星澜继续呆在一个房间睡在一张床上的勇气,她胆小又懦弱地选择留在客厅,蜷在沙发一角,将脸埋进抱枕,清醒着直到天光破晓,才又一次陷入沉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房子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空调被开在最适宜睡眠的23度,暖洋洋的气流从出风口注满整个客厅,与外面已经进入深秋的凉意隔绝鲜明。   南初有一瞬间的茫然。   从沙发上坐起来,低头看一眼手腕,已经完全没了痕迹。   她怎么又惹星澜生气了。   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把自己陷进回忆里,不是已经可以控制住平静面对了吗,为什么一见到星澜就瓦解得这么彻底?   星澜肯定更讨厌她了吧?   被压在抱枕底下的手机发出瓮声瓮气的铃声,南初伸手摸出来,来电显示跳动着“任姐”两个大字,是她最新经纪人任春秋打来的。   “喂,任姐。”   “南初。”   任春秋干净利落的声音传出,听得南初都不由自主提起两分精神:“上午十一点之前来公司一趟,有个合同需要你亲自来签。”   又是合同?   南初被上个合同的突然都弄出条件反射了:“不是刚刚签过吗?”   “一个签公司,一个签电影,怎么能一样?”   “电影?”南初更惊讶:“我才刚进公司,怎么会有电影找上我?而且,就直接签约,不用试镜么?”   “不是电影先找你,是你找电影在先。”任春秋道:“而且,你不是已经试镜过两次了么?”   “……金陵风云?”南初皱起鼻子:“可是魏霜的角色不是已经内定下了么?”   “谁跟你说是魏霜了。”   南初:“不是魏霜,那是?”   任春秋:“是女主角,魏雪。”   一大清早就给心情坐了个过山车。   直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南初也没能从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头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这就好了吗?   明明前几天还在为能不能拿下女二号奔波,准备那么长时间却被告知角色被空降截了胡,甚至还有被公司就此雪藏了危机...   短短两天,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脱离了原先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进了娱乐圈里人人挤破头都想进的乐途,不用再担心随时会被雪藏,也不用再担心角色被空降截胡,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拿下了以前根本连尾巴尖都摸不到的女主角。   南初本就没多大志向,也没想过要在这个圈子里有什么大成就,被这么大的礼物砸得头晕目眩,一边感恩戴德,一边又忍不住自我怀疑。   “我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是在问任春秋,还是在问她自己:“我没有想过可以出演女主角的,一直没看过魏雪的戏份,甚至连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都不清楚,真的可以演好吗?”   “南初。”任春秋看着她,口吻认真道:“抛开角色,你首先应该知道,不管出演的是魏霜还是魏雪,本质上都不过是演戏而已,既然你可以演好魏霜,那么为什么没有自信可以演好魏雪?”   “拍戏选角是双方互相挑选的过程,如果导演组觉得你不行,就算塞进去再多钱,投资方面子再大,这事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和平谈下来。”   “你已经试镜过两轮了,你应该相信导演组的眼光,更应该相信你自己。”   她把剧本推到南初面前:“之前没看过没关系,那就现在看,距离开机还有一段时间,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够准备了。”   南初受宠若惊。   带着任春秋的厚望和满腹心事,揣上剧本回家了。   说是还有一段时间,其实不过也才半月不到,她要趁这半个月的时间去了解一个角色,去跟她产生共情,还是太赶了些。   不敢再同往常一样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南初回去便立刻开始认真读剧本做笔记,希望能在明天之前看完一遍,了解个大概。   《金陵风云》这个故事的时代背景定在民国,主线也很清晰,整个故事围绕一个世家大族由盛转衰而发展。   魏雪和魏霜是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前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骄纵,却极讨人喜欢,后者从小被忽视,性格内向,沉默寡言。   性格天差地别的两姐妹很俗套地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还是魏雪尚且有没出生时就定下的未婚夫。   这样看来,跟魏雪名正言顺的喜欢比起来,魏霜的喜欢就算得上见不得人了。   至此,剧情在三个人的感情拉扯中展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主角魏雪经历了与未婚夫两情相悦,姐姐的横刀夺爱,未婚夫的背叛,家族的衰败,从不谙世事,到历经人间百态,她也终于告别了曾经的小公主,成了一个真正独立的女人。   不得不说,魏雪和南初真的还挺相似。   只是魏雪可比她厉害多了。   毕竟她到现在也很不独立,连这个角色都得靠着星澜才能拿到,不然现在可能已经被前公司雪藏,连西北风都要省着喝。   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南初用红笔在最后本页最后一段画上横线。   客厅响起开门的声音,南初以为是张姨来了,放下剧本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晚饭吃什么,只是踏出房门一看,玄关处低头换鞋的人哪是张姨,分明是星澜。   昨夜之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不确定星澜现在心情如何,还有没有在生气,南初傻戳戳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怎么面对他。   而宋星澜自顾自换好鞋,又从善如流脱下西装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从头到尾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   “星澜。”她斟酌一番,试探着叫他,企图打破这种让人压抑难受的安静:“今天公司不忙吗?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呀?”   “怎么?”宋星澜终于掀起眼皮施舍地看了她一眼:“我提前回来让你很不自在?”   “没,怎么会?”南初不胜惶恐:“这里本来是你的家啊。”   宋星澜闻言脚步一顿。   不知是想到什么,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眼神却奇迹般放软了几分,没再说出什么不受听的嘲讽。   南初暖场失败,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好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搓搓手背,眼神胡乱飘着,后知后觉发现星澜手上还拿着一个不小的盒子,粉白色,上面优雅漂亮的缎带蝴蝶结让南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   没等她的猜想完全成型,宋星澜已经在路过她时将盒子塞进她怀里:“你的。”   是“你的”,不是“给你的”。   可是她明明没有买什么东西。   南初疑惑,抱着盒子仰头问:“能现在拆开看看吗?”   “随你。”   宋星澜淡淡吐出两个字,原本打算去往客厅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紧张,南初搓搓指尖,拉开缎带蝴蝶结,揭开盖子,再熟悉不过的字体logo映入眼帘时,即便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她还是不可避免怔愣住了。 第15章 . 调理   红舞鞋的芭蕾舞裙。   红舞鞋是专做芭蕾舞裙的品牌,因为产量少,做工精细,设计独特而享誉芭蕾舞界。   南初从开始学芭蕾舞起就钟爱他家的舞裙,但是因为每年生产的指定款式就那么百时套,今年预定不到就只能等下一年,甚至下下一年。   依稀记得南初和星澜在一起的那年就没能预定上,第二天早上见到星澜时眼眶都是红肿的,被星澜一问怎么了,又抽抽嗒嗒哭起来,边啜泣边解释自己没抢到裙子,委屈得不行。   星澜约莫是不大能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可以娇气成这样,只是没有买到喜欢的裙子就能把眼睛哭成两只核桃。   不过不能理解也并不耽误他好声好气对女朋友许下承诺:“下次我帮你抢,往后每年都帮你,好不好?乖,别哭了。”   南初哭得凄凄惨惨,甚至还有点好笑,抹着眼泪跟他拉勾:“星澜,这是你自己说的哦,明年一定要帮我抢到。”   “嗯。”星澜答应她:“明年我让我舍友都帮你抢。”   本应该是随口哄女朋友的一句话,连南初本人都快忘记了,没想到时隔七年,星澜竟然还记得。   磨砂包装下细白镶嵌着水晶的舞裙依稀可见,南初忍不住隔着袋子摸了摸,久违的触感让她鼻腔发酸。   星澜星澜,就算只是交易,也请不要这么尽职尽责好不好?   不然,她真的害怕会克制不住又一次陷进去。   “怎么了?”大概是看她一直没反应,宋星澜忍不住皱起眉头:“连这个也不喜欢了?”   “怎么会?”南初将盖子重新盖上,调整好不该产生的情绪,扬起笑脸,语气欢欣又轻快:“当然喜欢啊!不过星澜,这个很贵的,也没什么用处,以后别再买了。”   “什么意思?”   “我很久不跳舞了。”南初摸着盒子光滑的外壳,藏着她的爱不释手:“用不上这么昂贵的裙子,买来也是浪费。”   星澜握紧了手,脸色沉下来,冷着嗓子开口:   “贵不贵那是我说了算,买不买也是我的自由。东西给你就是你的,不跳就放着,或者扔了,都随便你。”   手里的盒子似有千斤重。   南初眼神微黯,朝书房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抱紧盒子回了卧室。   舍不得拆开包装,干脆就把缎带重新系成蝴蝶结的模样收好放进柜子最角落,留恋地看了许久。   还以为长大了会不喜欢呢。   原来是想多了,她就是单纯的穷,才会给出自己这样错误的心理暗示。   关门时才发现自己挂在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夏装和初秋装,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这些已经穿不上了。   既然穿不上,那就收起来,把该挂的挂上去吧。   临时又给自己找了事做的南初拖出行李箱,将里面的厚衣服都抱出来暂时扔在床上,又将衣柜里的衣服取下一件件折叠正式往里面塞。   本来还担心一个箱子装不下,所幸夏天的衣服单薄不占地方,一个箱子完全够用了。   看起来不算大的工程量,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也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晚饭时,南初习惯性落在星澜后面。   看见星澜搁了筷子,她看着碗里还剩大半的米饭,也没了胃口。   “家里没有花盆。”   星澜忽然开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南初呆了一瞬:“什么?”   “电视柜下的小南瓜种子,别告诉我它是自己跑进家门来的。”   “啊,那个啊...”   偷偷买种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南初像是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颇为尴尬戳了戳碗里的饭,干巴巴笑道:“只是路上看见就随便买了,明天下楼时我就扔掉。”   “花盆和土你自己买,只要别想着量产,家里阳台够你种了。”   南初还在认真思索如果把种子扔进小区绿化会不会发芽,发芽了物管会不会生气找上门要求她赔偿,星澜的话一时没听明白。   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睛瞬时一亮:“星澜,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家里种小南瓜了吗?!”   星澜看着他不掩欣喜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觉地柔和了些许,遮掩地抬手咳了一声,无声压下。   “我没那么小气,家里想种什么都随你。”   家里......反正也是你的家。   咚咚。   门被敲了两声。   南初想去开门,星澜只轻飘飘一个眼神便制止了她的动作,起身走到门后往猫眼看了一眼,随即拉开门。   “好久不见,星澜~”   对方一出现就立刻给了星澜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被星澜无情掀开。侧身让他进来:“没多久,才一年不到。”   “一年已经很久了好不好,你真的无情。”   对方故作叹息地摇摇头,走进来看见南初,变脸一般又扬起了笑容,挥挥爪子对她打招呼:“初次见面,你好南小姐,我是顾寒笙。”   南初礼尚往来也道了句“你好”,看清对方是个与星澜年纪相仿的男人,长相和性格一样阳光,娃娃脸,笑起来脸上还有明显的酒窝,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是个和星澜完全天差地别的人,竟然也是星澜的好朋友。   “这么多好吃的?”顾寒笙盯着尚未收拾的餐桌,啧啧两声:“早知道我就不吃晚饭过来了。”   星澜将门重新关上,态度不冷不热道:“让你来不是请你吃饭的。”   “顺便,顺便,懂不懂?”   顾寒笙嗤他一脸,转头对南初笑盈盈道:“南小姐,走吧。”   南初像个局外人,一脸懵逼:“走?”   走哪?   顾寒笙拍拍手里的箱子:“看病呀,星澜没和你说吗?”   “???”   星澜觉得,她有病?   三分钟后,房子里三个人集中到了书房。   南初手臂放在艾草包上,直到顾寒笙三指搭上她的手腕,她脑袋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也不是为什么星澜突然要给她看病,而是这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男人竟然是个,老中医?   “来张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南初依言照做。   顾寒笙仔细观察一番,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是一直以来睡觉都手脚冰冷吗?”   南初摇头说:“不是。”   “那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南初想了想,记忆回溯到在法国呆的那几年:“大概是......四年前吧。”   “这么久了?”   顾寒笙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有过很严重的受寒经历?”   一旁等待的宋星澜也不由抬了抬眼皮,沉默等待答案。   严重?   南初仔细回忆,犹豫着道:“也不算很严重吧?只是那年冬天在图书室做过兼职,负责在上半夜或者下半夜看守和整理书架,夜里没开暖气。是会有些冷。”   “整个冬天?”   “嗯。”   “啧!”顾寒笙反应很大地拍了下额头,摇头直叹气:“现在的小娃娃啊怎么就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女孩子,哪儿能那么挨冻,看现在把自己搞得体寒了,不抓紧治疗调理,老了可有得你受。”   南初默然。   好的,这番耳熟能详的话一出,现在她相信他真的是个老中医了。   “体寒这毛病只能靠调理,调理是慢活,急不得,我就不给你开多少药了,主要是饮食上得用心,性寒的东西别吃,晚上睡前一定要泡脚,泡暖和了再睡觉,冬天又快到了,注意保暖,别再受冻了。”   说完又觉得光叮嘱她一个人不行,偏头对在场另一个人道:“星澜,记住了吗?”   “把食谱发给我。”星澜没答他的话,直接道:“还有需要注意的饮食也发给我。”   “行,这个我回去整理一下,晚上就发给你。”   顾寒笙还有别的事,诊完没和星澜多寒暄便离开了。   星澜将人送出门回来,微微拧着眉头,逐字问她:“不是和亲生父亲去的法国,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么辛苦的兼职?”   南初捏了捏自己发凉的指尖,话里一半假一半真:“上学后后面没跟他们一起住了嘛,一个人总得找到别的事打发课余时间,而且也很多学生都在做兼职。”   “为了打发时间把自己搞成这样,南初,你可真行。”   南初本来还想问星澜为什么突然要给她找医生,结果被先发制人,理亏得说不出话,怂怂的想找个借口躲开责备:“餐桌还没有收拾,我去把它—”   “去把床上你的衣服收起来。”   “哎,好的!”   脆生生一口应下。   先做什么南初不挑,反正只要能躲就行。   宋星澜看着她缩着脖子溜出书房钻进卧室的背影,啧了一声,发愁地捏了捏鼻梁。   调理......   她不是马上要去拍戏了么,怎么调?   难不成指望她自己长记性?   算了吧,指望这个马虎精,不如指望体寒这东西能良心发现自己滚蛋。 第16章 . 搬家   当天晚上,南初发现自己微信被拉进了一个叫【金陵冲冲冲】的群聊,右上角的红点显示已经有了99+的消息。   一开始还在疑惑这是个什么群,点进去看见大家都在问开机时间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金陵风云》剧组群。   不是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有过合作,群里人都很善谈,一个大鹅头像的人尤其活跃,十条刷屏消息里有六条都是他发的。   南初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空降关系户,一时半会儿插不进话,也不太好意思插话,就点开群资料看了一下群聊成员的备注,准备先认认人。   大鹅头像叫闻西,很巧,南初认得他,确实是个很阳光健谈的男孩子,只比南初大三岁,很有邻家大哥哥的感觉,而且两个人去年年中时还合作过一部电视剧。   额,不对......说合作可能夸张了,其实只是南初友情出演了一部闻西担任男主角的电视剧,期间没说上几句话,唯一一次是闻西请全剧组的人喝奶茶,也送了她一杯,笑眯眯祝她前程似锦。   那天正好是南初杀青犯愁接下来该去哪儿找个剧组混时间的时候,那杯奶茶是她那段时间里接收到的唯一善意了,她喝到凉了还剩下大半杯,也没舍得扔。   他应该在《金陵风云》里也是男主角吧?   没想到受他一句祝福,转头真的成了真,就是不知道对方知道她是走后门进的剧组后会是什么表情。   ......有点尴尬,士别三日,可以刮目看看我背后的金主爸爸了。   南初挠挠脸,继续往下看。   在圈里很有名气的导演张怀恩,单方面认识,《金陵风云》的作者兼编剧唐梨,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然后是几位主要演员认得大半,有两个特别陌生,连名字都没有听过,南初猜测应该是新人。   最后一位,也就是她头像前一位,只比她进群早一点,头像是个我佛慈悲的白莲花图片,看起来很有个性,没改备注,南初也不知道是谁。   应该,也是位大佬吧?   就她一个渣渣,在高玩大佬群瑟瑟发抖。   一时悲喜交加,退出群资料界面,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大鹅头像还在活跃,已经从什么时候开机问到剧组伙食如何,下午茶送不送小蛋糕,包的奶茶能不能别放珍珠芋圆葡萄干。   南初忍不住笑出了声。   出于礼貌,还是在群里发了句大家好,收获了几句例行惯事的“你好”“欢迎”“一起加油”后便被刷得无影无踪,如意料之中一样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果然。   她还是老老实实潜着吧。   南初啧啧两声,全当完成了任务,默默往上翻了一下,确定开机时间没有放出来,才放下手机,擦干已经泡得泛红的脚,塞进软绵暖和的拖鞋。   家里的暖气开得有些高,南初走起来都有了点飘飘然的感觉。   出来时星澜也正好从房间往厨房走,路过她面前时停了一下,南初以为他要说什么,手就被轻轻握了一下。   对方的手比她暖和一些,手掌比她大许多,轻易就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很快放开,沉默着继续往厨房去。   他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发梢还有一点湿润,身上也带着跟她一样的淡淡沐浴乳香味。南初轻轻蹭了下手背,鼻尖微动,觉得空气里留下的味道比她的还要好闻一些。   南初回到房间,星澜很快也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冒着雾气的热牛奶。   “喝了。”星澜将牛奶放在她手边:“然后收拾一下行李,明天起不住这里了。”   南初接过牛奶的手僵住。   片刻后不着痕迹收紧:“我要换个地方住吗?”   “嗯。”   南初吸了吸鼻子,飞快喝了一口牛奶,润润发涩的喉咙:“噢,好的!”   “喝完先睡,我还有事。”   星澜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南初安静等了一会儿,听见书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眼睛也被喉咙传染了,她眨眨眼,将不该出现的憋回去,直到憋红整个眼眶,仰头一口气喝光牛奶,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时迈步就是一个趔趄,才发现腿有些发软。   幸好,挑好的花盆还在购物车,没来得及付款。   书房里。   星澜在给助理文博打电话。   “......营养师吧,一个就够了,我会把食谱和需要注意的东西发给你,你去接洽。”   “不在这里,安排在影视城旁边的别墅。”   “保姆...”星澜搁在桌上的手无意识一下下点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不用,就张姨吧,她应该吃惯张姨做的饭了......我会自己跟张姨说...”   挂掉电话,星澜习惯性将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   这样的话,应该都差不多了吧。 第17章 . 被挠了   第二天一早,南初便自觉起床收拾好,拖着行李箱跟在星澜后面走出家门。   门锁锁上的一声闷响,让南初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带的衣服够不够?”星澜背对着她,站在电梯前按下往下按钮。   南初垂首看着地面:“冬天的都带了。”   至于夏天的,星澜应该也会很快让她再回来收拾吧。   走进电梯,光洁的电梯壁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星澜没有穿正装,日常的黑色外套让他看起来少了许多距离感,身姿挺拔,侧颜清隽,比七年前更多了些成熟稳重,只看一眼便足矣让人心动。   反观她......长发跟她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腰间,素颜脸上苍白一片,双眼也黯淡得看不见神采。   就像个追在王子屁股后面的丑小鸭。   呼,好丑。   南初心塞地收回目光,不忍多看。   上了车才发现没有司机,星澜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便坐进了驾驶位。   为了不把星澜当司机,南初识相地坐上副驾。   从市中心开往郊区方向,路上风景越来越陌生,南初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飞逝的行道树很快入了神,到最后竟然难得有了晕车的味道,有些反胃。   忍了一会儿,脸色更差了。   星澜扭头看了她几眼,皱起眉头:“怎么了?”   南初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情绪低落,更不想承认自己晕车,清了清嗓子,说:“在想中心广场旁边那家关东煮怎么也倒闭了啊,真可惜,记得明明从前生意很好的。”   “......”   星澜似乎对她发散的思维有些无语。   “不是倒闭,是搬回老家了。”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踩下刹车停了两秒,又继续往前走:“大概是五年前,老板的儿子结了婚,在老家县城里买了房子,就把他们接回去了。”   人老了心里都盼着可以和女儿多呆些时候,又怕会让儿女家庭不自在,像这样主动接回老人家一起住的不多见,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就很难得。   “哎,真好。”南初真心感叹了一句,之前那点因为老店消失的郁结也散了干净。   “是很好。”   星澜低声附和了一句,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双车道的林荫路。   知道人在哪,不用找也不用等,买好房子,安置好家,打个电话派个车就能把人接回去,团聚这么些年,可不是很好么。   南初没听见,注意力都被沿途的银杏吸引过去了。   这条道很长,两边的行道树都是银杏,现在时节正好,银杏澄黄得灿烂,两边人行道上都铺了浅浅一层。   他们像个突然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一切在眨眼间变得漂亮到不可思议。   南初忍不住摇下车窗往外看,一双眼睛也被点上了金黄的光。   星澜在她摇下车窗的同时放慢了车速,刮过车窗灌进来的风变小了。   余光里的姑娘双手扒着车窗眼里满是好奇向往的盯着外面,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抬手整理也是毛毛躁躁弄不好。   侧脸和从前那个爱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姑娘重合起来,她一点也没变,还像个十八岁的姑娘。   银杏路的尽头就是目的地了。   车子驶进小区,南初下车踩上几片银杏叶,才想起自己今天是因为搬家过来的,适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落下来了。   等待星澜提行李箱的时候才从车窗反光里看见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闷闷整理好了,听见旁边传来的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转身去接   ——到了一只黑色的大行李箱。   “?”   南初指尖一顿,有点懵。   随后又见星澜将她的粉色行李箱从背后往前推过来,两只行李箱并排靠在一起,一粉一黑,出奇和谐。   南初懵完了。   缩回手捧住指尖,眼里的光比方才还要亮。   “星澜,你也一起搬过来?!”   “嗯。”星澜推着两只行李箱往里走:“这里离公司近些,冬天不必起太早。”   南初觉得自己又满血活过来了。   笑容云开月现,主动殷勤地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两个不好拿,我来吧。”   星澜把箱子给了她,却阻止了她拎上台阶的动作:“先在这儿等我。”   “为什么?”   星澜看了一眼从花园大门到别墅大门的台阶:“车里还有东西没搬下来,没锁车门。”   “哦。”南初不疑有它,乖乖点头:“好。”   星澜很快拎着行李箱进了别墅。   南初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自己无聊地踩着地上的银杏叶小步蹦跶,心情好得不可思议。   原来星澜不是要赶她走呀。   真好,和星澜待在一起的时间又被延长了。   别墅小区很漂亮,也很安静。   南初脚尖掂在一片叶子上拿出手机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出开机时间,一对夫妻手挽手路过,南初就往围墙边靠了一些,给他们让路。   不过她让了路,对方却停了下来。   “是今天起搬过来了吗?”   温柔的女声传来,南初下意识抬头,对方正笑吟吟看着她,目光和善。   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南初连忙点点头:“嗯!今天搬来,应该会在这边住一些时候。”   夫妻俩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左右,都是面善的模样,搭话也隔着合适的距离,很容易让人产生好看。   南初猜测他们应该也是小区的住户,或者是星澜的朋友。   果不其然,丈夫下一句就道:“我们住在旁边,跟宋先生是邻居,不过这里宋先生不常住,所以难得见一面。”   “是啊,好像一年也没住上一个月。”妻子笑起来:“不过宋太太你来了的话,今年应该会住得久一些了。”   对方脱口而出的称呼让南初怔愣了。   一时忘了解释,恰好寒风吹过,握着行李杆的五指紧了些。   妻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事,笑容有了些抱歉的味道,依旧温柔:“唐突了,忘了宋太太是第一次见我们,都没有自我介绍。”   她指了指身侧的人:“这是我丈夫,阮寒升,我叫周雪。”   “阮先生,阮太太,我叫南初。”   她报了自己的名字,想解释那个错误的称谓:“我是和星澜一起搬过来,但我不是——”   “南初。”   星澜回来了,在身后叫了她一声,走下台阶来到三人面前,对阮先生阮太太点头打了声招呼,低声对南初道:“车上还有一对抱枕,你拿进去了一下。”   南初说好,礼貌跟阮氏夫妻道了别,从车后座拿上抱枕先进去了。   “宋太太很漂亮。”阮太太挽着丈夫的手对宋星澜笑道:“看起来好年轻,和宋先生很般配。”   星澜:“谢谢。”   阮先生和阮太太对视一眼,眸中也有笑意:“当初宋先生说这是给宋太太准备的房子,等有了宋太太才会回来住,阿雪一直以为宋先生是说的玩笑话。”   被先生拆了台,阮太太不好意思地用手背遮了遮脸:“主要宋先生看起来性子有些冷,实在不像会追女孩的模样。”   星澜笑了笑,没有否认。   阮太太止不住好奇心,临走前又问了句:“宋先生和宋太太是刚结婚吗?”   星澜拎着南初的行李箱,表情未变,语气同卷落银杏的秋风一样柔和:   “我想娶她很多年了。”   别墅里面很大,装修却不是欧式,以蓝色和粉色为主,是很温馨的现代风。   星澜还有工作,将两人的行李放进主卧后便抱着电脑去了书房,南初自觉担下整理行李的任务,将两只箱子里的衣服仔细整理出来挂进衣柜。   而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们的行李竟然没了需要收拾的地方。   牙刷毛巾都是新的,被套也是刚换,地上柜子上梳妆台上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想必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过来打扫整理过了。   新的环境总是特别容易让人生起探索欲。   闲下来的南初完全没有看剧本的心思,她想在房子里转一圈,还想到花园里转一圈......   不过转之前,得先跟房主人打声招呼。   南初敲门进来时,星澜带着一侧耳机正在开视频会议。   “有事?”他问。   南初将一杯刚冲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讨好道:“星澜,我可以在房子里四处看看吗?”   “嗯。”   “花园里也可以吗?”   星澜抬眼:“你想去房顶转一圈都随你。”   南初两眼一弯:“那我不打扰你啦。”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关门轻得没有声音。   星澜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电脑,顺手将咖啡捧在手心:“继续。”   本以为南初至少会逛到中午,不想某个姑娘不让人省心的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书房门便被再次推开,南初攥着双手进来,动作有些心虚的缓慢,眼角有些委屈的发红。   星澜皱了皱眉心,咖啡杯被重新放回桌面,对摄像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抬头问她:“怎么了?”   南初小声说:“我发现花园角落里有只三花猫生了小猫。”   “然后呢?”   “我想摸摸来着。”   “?”   南初犹犹豫豫放开右手,左手掌心几道伤口立刻往外渗出一层血,很快染红整个掌心。   “然后我被挠了。” 第18章 . 麻烦   这场视频会议到底还是没能顺利开完。   星澜冷声扔下一句“会议延后”, 取下耳机带着南初匆匆离开书房,留下所有参会人员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面相觑。   宋总交女朋友了?   这么紧张应该是女朋友没错吧??   那啥, 冰山转世竟然也能交女朋友???   ...   所有好奇心都被锁在了门内。   南初被星澜往手掌心塞了一大团卫生纸让她握着暂时止血,下台阶时星澜嫌她走得慢,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到车库放上副驾驶。   车子驶出别墅区往最近的医院赶过去。   一路上星澜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南初甚至一眼都不敢多看,更别提吱声。   星澜现在像极了一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稍微一碰都有可能炸你一脸。   而南初胆小,不爱冒险,只敢在心里无声尖叫:   星澜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吃人啊。   救命!   卫生纸浸得快, 很快被染成一片暗红, 星澜扭头瞥了一眼, 将手边的卫生纸整包扔进她怀里, 脸色臭得更厉害了。   到了医院也是急匆匆被拉进去挂了急诊,医生来得很快, 问清是野猫挠的,而且确认伤口有些深后立刻定下需要打的针类。   打针前先得清洗消毒。   南初手掌心现在一片狼藉, 有的血甚至已经凝固擦不掉, 只能用湿巾把旁的地方擦干净, 再用棉签沾了医用酒精去擦伤口。   棉签一压上伤口,南初整个人顿时一颤,疼痛让她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星澜眼疾手快攥住了手腕。   “乱动什么?”   南初抽了一口气:“好疼好疼好疼。”   “忍着。”   “......呜。”   “受了伤肯定疼啊。”医生语重心长:“想不疼就仔细些别受伤, 野猫野狗都有攻击性的,不能轻易靠近,不然受伤的就是自己。”   说着, 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下句话的目标就变成了星澜:“做男朋友的也是,女孩子喜欢小猫小狗,会忍不住想去摸摸,你也该拦下,怎么任她去摸,这种很危险知不知道。”   “曾经我还见过有人去碰流浪狗,整个指节都被咬掉,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上赶着给人流浪狗加餐......”   上了年纪的人爱念叨,医生更甚,神奇的是星澜被念了半天也没有要解释自己并不在现场的意思,默默承住所有责备。   南初手疼得厉害,加上星澜冰冷责备的态度,心里又委屈又内疚,觉得自己惨得要命,哪里还有心情去听医生的唠叨。   过了几分钟,伤口清理完毕。   医生将药剂抽进针管,卯足了劲儿拉过南初的手:“这个针肯定是有些疼的,忍一忍,千万别动啊。”   真空往里压了些,尖锐的针头冒出几滴液体,南初看一眼都快受不了了,腮帮子都硬了,忍不住想要往后躲,肩膀却被星澜扣得更紧,不许她后退。   眼睁睁看着扎进皮肉,刺痛传来,并着肩膀上强硬的力道,南初眼泪一下涌出眼眶。   绝了,不愧是能对付狂犬病的疫苗,这一针下去比猫咬得还猛。   “怕就别看。”   肩膀右侧被松开,温暖的大手直接将她整个眼睛蒙住。   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星澜有一秒的晃神。   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好了好了,打完了。”   拔出针头压弯扔进垃圾桶,用医用棉签压在伤口,让她用另一只手拿着,等血完全止住了才能松开。   南初憋闷的委屈和眼泪一起掉光了,现在反而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二十多岁的人,竟然还会因为打针哭。   “被挠的地方有些深,我给开了点药,一天换两次,绷带也要换新的,现在包好了睡前记得换,知道了吗?”   医生说话时低着头在开药,南初哦了一声,正要答话,就见他撕下纸递向星澜,用目光又执着地询问了一遍,直到对方说了声“知道”,才满意点头。   “去药房取药吧,然后就可以回去了,记得这几天不能碰水,不然伤口很容易发炎。”   “好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这么大人了,下次注意管住手就行。”   “......噢。”   南初红着眼睛出去了,低着脑袋心情复杂,甚至没有注意到从二楼到药房这一路上都是星澜牵着她。   星澜取药的时候她就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看自己被被裹成猪蹄的手怀疑人生。   她伤的是右手,医生说不能碰水,那她晚上洗脸洗澡怎么办,难道要套个保鲜袋搓吗?   ......好愁,早知道就用左手去摸了。   前面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有些刻意地走来走去,来回几趟也没能引起那位眼睛红红姑娘的注意,丧气一阵,还是选择握着手机主动上前搭话。   “同学,怎么伤这么严重啊!烫到了吗?”   耳边响起陌生的男声,南初回神抬头,对方是位长相很阳光的男孩儿,眼睛很大很亮,不过此时看见起来表情有些局促,似乎是在紧张。   “不是啊。”南初叹气:“被院子里的小野猫赏了一口爱的恩赐。”   “啊,野猫挠的?”男生表情一紧:“野猫都不干净的,你打狂犬疫苗了吗?”   南初点点头说打了,想到打针时自己丢人的模样,呵呵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她早过了大学的年纪,却吃了长相显小的便宜,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模样,傲气被拔干净了,通身只剩下乖巧,温温柔柔笑起来时甜软清丽得叫人挪不开眼。   男生一下子怔住了。   红晕葱脖子一路漫上耳根,说话也更吱唔起来。   “打了...打了就好,打了就好...”   药房窗口,星澜仔细记下药膏的涂抹方法和用量,道了谢后收起袋子一转身   ——就看见南初座位前边,一个穿着卫衣的瘦高男生正红着脸将显示着微信二维码的手机往前递,而前者非但没有拒绝,还笑眯眯接来手机作势要扫。   “......”   “......是快要考试了。”男生看着她扫下自己的二维码,笑容格外灿烂:“那我以后有问题可以请教学姐吗?”   “当然可以。”南初一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模样。   “太好了!那,既然这样,我请学姐——”   男生未说完的话在看见一个容色出众的男人停在南初身边时卡在了喉咙。   星澜没理他,沉声对南初道:“走吧,回去了。”   “哦,好。”   南初站起身,头顶只到星澜嘴唇的位置。   一眼般配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似近似远,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也是因为这个,男孩不能断定他们是不是情侣,目光惊疑地在两人中间来回扫了一圈:“那个,你们是......”   话没说完又被男人一个眼神堵了回去,甚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漆黑的瞳孔带着警告的意味轻飘飘将视线拨过来时,无端让人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南初对两人转瞬的眼神互动一无所知,回到车上坐好,明显感觉周围气压更低了。   南初当然看得出星澜心情不好,做好被嘲讽麻烦精笨手笨脚的准备,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道歉:“对不起啊星澜,我给你添麻烦了。”   星澜看着她没说话。   这样无形的压力更让南初如坐针毡,语速更快,背天书一样:“我不该随便去摸猫,也不该打扰你开会!我就是一时慌了,下次再有类似情况,我一定自己打车来医院,不会再麻烦你,连累你被医生骂......”   南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心里跟一口闷了两瓶陈醋混黄连似的,又酸又苦。   下次我一定自己解决,所以星澜,你别嫌我麻烦好不好。   “你还想有下次?”星澜盯着他:“南初,你是觉得手上不够难受,打针不够疼,还是根本吃不够教训?”   “我我我的意思是会小心!肯定不会再被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我怎么看你还挺开心的样子。”   南初立刻双眼微睁:“绝对没有,我很伤心!”   “......”   星澜冷冷收回目光,低头系安全带:“加了?”   “?”   南初一下没跟上:“加什么?”   与此同时手机微信消息提示丁铃一声响,发送者是方才加上的小学弟。   “你说加什么?”星澜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   南初反应过来,举起手机解释:“他是c大的新生,知道我们也是c大的,就想跟我请教一些问——”   “他没有辅导员?”星澜面无表情:“你在c大又呆了多久,能解答他什么问题?”   “......”   还真是。   南初一时失语,有点儿愧疚地垂下脑袋准备跟“学弟”说清楚,点进微信,看见对方发来的问题,又纠结得不知该怎么回答。   星澜余光瞥见她的表情,按下的手刹被重新勾起来。   “手机给我。”   好的!   南初立刻将烫手山芋递过去。   和男孩儿的对话框还开着,唯二两条消息都是对方发送。   其一:我已通过你的好友请求,可以开始聊天了。   其二:学姐,那位是你哥哥吗?看起来好凶。   哥哥,好凶?   “......”   星澜眯了眯眼,随手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接着又操作了几下,将手机还了回去。   “不知意图,就别随便对着陌生人笑,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还需要我仔细教你?”   南初连连点点头表示受教,打开手机,微信界面已经找不到方才发消息的人。   星澜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场驶入车流:“不想给我添麻烦,就别再受伤。”   “好。”   “别随便什么人让你加你都加。”   “好。”   “还有,再遇到这种情况,别想着自己解决。”   “好...啊?”   “不用想着怕打扰我。”星澜直视红绿灯倒数,从十跳到零,松开刹车换踩油门。   “你的不打扰,就是给我添的最大麻烦。”   男孩儿发出消息后紧张地等了半天才终于得到一句简短的回复。   不想定睛一看,眼中霎时欣喜褪尽。   【谢谢关心,我太太不喜欢别人叫她学姐。】   心凉了半截。   抓耳挠腮一阵,厚着脸皮脸发了个问号,却显示对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好友,拒接的感叹号红得刺目。 第19章 . 可怜   来一趟医院耽搁的不只是星澜的会议, 还有本该在别墅的第一顿午饭。   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两人只能在别墅区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   点菜时星澜显得特别认真, 一个菜一个菜看过去,有不知原料的还会叫来服务生问清楚,不过三菜一汤愣是点了接近十分钟。   服务生离开后,南初想着要不要跟星澜说一声自己不挑食的,随便点些都可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万一是星澜自己忌口呢?   于是闭嘴,不吭一声。   南初伤在右手, 不只是洗脸洗澡不方便, 吃饭也不方便, 所以当服务生将第一道菜肉丸子端上桌时, 她就呆了一瞬。   默默放下刚提起的筷子。   这应该是星澜想吃的吧,没关系, 她吃另外的就好。   宋星澜是在她动作停顿时才反应过来这个肉丸点得有些糟糕了。   眼底飞快闪过懊恼的神色,迅速将剩下三道菜在脑海过了一遍, 确定是不是用筷子可以很容易夹起来。   最后一道菜上来时, 星澜让服务员帮忙拿个勺子, 服务员点头应下。   在他转身去餐具区的空档,邻桌一个男士忽然起身走到他们桌边,手里拿着纸笔弯腰对南初笑容满面道:“你好,你是明星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说着, 径直将纸笔放到南初面前。   “......”   这是个什么非常规操作。   南初懵了,反应过来后一通尴尬:“抱歉先生,你误会了, 我就是个普通食客,不是什么大明星。”   “小姐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男人似乎并不相信她的否认,瞥了星澜一眼,诚恳道:“我只是单纯想要个签名,不会在网上乱说什么的。”   你乱说啥?   她就吃个饭而已,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南初心情很复杂,而且重点不是他目的单纯不单纯,而是她真的不是大明星啊。   “先生,你冷静点,不然眼镜摘下来擦擦,我真不是——”   “她叫什么?”星澜淡淡开口,打断她苍白无力的解释。   男人皱了皱眉,立在原地没出声。   星澜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看他:“既然连名字也叫不出,要什么签名?”   “我只是想要个签名,没别的意思。”   星澜:“你想要,凭什么我们就要给?”   男人眼里凝起不悦:“做明星的给个签名怎么了?挣了粉丝这么多,连个回馈也不愿意给?”   这话颇有道德绑架混着无理取闹的味道,南初听得有些膈应,没想好要怎么回他,就听星澜一声嘲讽的轻笑:“挣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工资是你发的还是电影是你投资的?”   “你这人怎么......”   “说了不是明星,别打扰我们吃饭。”星澜声音冷下来,眉目凝霜,带着无形的压迫:“再废话,我不介意叫来餐厅保安跟你交涉。”   男人沉着脸离开了。   南初莫名觉得解气,盯着他背影瞪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星澜点名:“这么想看,要不要追上去给他签个名?”   南初立刻收回目光,端正摇头:“不想看。”   星澜没理她,似乎只说随口一说,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南初不熟练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夹菜,夹下去时满筷子的肉丝,抬起来一点,就只剩下一根独苗苗。   她好像个返璞归真的巨婴。   汗。   星澜将勺子递过来:“别随便什么人都叫先生。”   南初手笨拙地抖了一下,独苗苗也掉了。   “可是不叫先生,那应该怎么称呼?”她纠结着发问:“同学?不合适吧,那人看起来好老。”   “不用称呼。”星澜说:“有什么话直接说。”   直说...好像也行。   南初没想太多,乖乖点头噢一声,不过很快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他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明星?”   是她太久没有跟社会接触了吗,难道现在都流行大街上随意找别人要签名?   不合适吧。   “旁边是影视城。”星澜随意往外示意了一下:“周边常有明星过来吃饭。”   南初外貌出众,即使没有知名度,在这种地方被路人当成明星很正常。   南初扭头跟着往外看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还真是,而且从十一楼的餐厅看下去,别墅区和影视城就隔了两条街道,走路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   “竟然这么近?”南初有些惊喜:“那我之后拍戏是不是不用住酒店,可以每天回家了?”   星澜看向她的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笨蛋两个字:“从市中心到影视城和到别墅区后半段只有一条路。”   南初知道星澜在嘲讽她的后知后觉,不大好意思地哈哈笑了两声:“我不大认得路,下次会记住的。”   拍戏可以每天回家真的是个很大的惊喜,南初心情一下插上翅膀飞到了天空,连被星澜嫌弃也不放在心上了,甚至想要奖励自己一个肉丸庆祝一下。   ——可惜力不从心。   想收回手安安分分吃她的肉丝,另一双筷子从对面伸过来稳稳夹住一颗肉丸递到她嘴边。   南初眨眨眼,愣愣看向筷子的主人。   “张嘴。”星澜没什么耐心地催促她:“吃东西也要我教?”   南初立刻张嘴咬下肉丸。   星澜动作自然收回手继续吃饭,南初眼睁睁看着他用被自己咬过的筷子夹起菜放进嘴里,红晕在一瞬间侵蚀了整个脖颈。   紧抿着嘴角连忙低下头,险些连肉丝也夹不起来了。   到家已经是下午接近三点。   南初跟在星澜身边往里走,路过花园,目光扫过墙角一簇绣球,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星澜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状停下脚步,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漠:“有事就说。”   南初讨好地笑笑,小声问:“那些猫要处理吗?”   星澜往她右手看了一眼,嘴角拉得更直:“嗯。”   不止小猫,挠人母猫也要一起赶出去。   南初啊了一声,鼓起腮帮,面上带起愁容。   想起今早看见三花一家大冬天窝在角落的可怜模样,和当初在法国时住在出租屋用被单裹着脚取暖的自己太像了,于心不忍。   她是挨过那种被人丢弃的寒冷的,知道那有多难受,就像挖出心脏裹上冰渣再埋进雪里,刺冷得透骨钻心,再也不想体会第二遍。   “就是,可以,不扔掉吗?”她勾着手指尖,有些心虚:“就让它们呆在那儿,都是小小的,也不占什么地方。”   “不行。”星澜想也不想拒绝了。   南初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立场,于是低着头开始默默散发负能量,以此表示抗议。   星澜盯着她的头顶:“你能保证留下它们之后,你不会再去看,再去摸,或者去给它们投食?”   “我......”   南初下意识想否认,可要说不会,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这种麻烦有一次就够了。”星澜太了解她的性格,漠然道:“各家人管各家事,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说完了,不留情面转身准备往里走,衣摆却被一只手轻轻拽住,细瘦白皙的指尖在黑色布料衬托下更显的纤弱。   不是爱心泛滥,只是今年冬天太冷了,浸在骨头里那种湿冷。   她之前看过微博一篇文章,猫咪是很怕冷的,每年都会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毛孩子熬不过冬天。   三花它们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比她来得还要早,如果不是她手欠主动去招惹,它也不会挠她,更不会被星澜发现赶出去。   南初觉得愧疚,想到三花和他们小猫也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心里就难受。   “星澜。”她可怜巴巴喊他的名字,带着哀求的意味。   好一会儿也等不来一句回答。   又一阵寒风吹过,南初心里更沉了,眼神徐徐黯淡下来。   好吧。   这是星澜的房子,星澜做什么决定都是应该的,她可以请求,却没有权利干涉。   她想,或许可以问问住在隔壁的阮先生和阮太太,他们看起来很温柔,应该也会喜欢小猫?   手指蜷了蜷,一寸一寸松开衣摆。   “不行就算...”   “随你。”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硬邦邦的,却无端带了几分妥协的味道:“不过你要是再被抓伤一次,我会直接把它们扔出别墅。”   南初反应有些慢。   等明白过来星澜话里的意思,眼睛倏地一亮,欣喜的表情迅速布满整张脸。   “星澜!你同意留下它们了?!”   “你要留就留。”   “谢谢你星澜!”方才的愧疚难过一扫而空,南初声音都雀跃起来:“我一定会小心不靠近它们绝对,不会再被抓伤!”   女孩儿满心欢喜,信心满满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星澜有了短暂的迷茫。   他自认感情淡薄,因为自小父母离异,各自组建家庭,他在两边都是多余的那个,从成人起便搬了出来独自生活。   因为天生性格冷淡不合群,朋友也少得可怜,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也没特别喜欢的,尽管在别人眼里始终光芒耀眼,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一直平平淡淡,单调灰白。   而南初的出现,打破了他习以为常,并且以为会继续持续习以为常下去的单调秩序。   如果说他的世界是一幅黑白画,那么南初就是他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她以强硬的姿态地闯进他的生活,告诉他秩序是可以被打乱的,生活可以是彩色的,心脏也是可以为喜欢的人砰砰跳动的......   可是这抹色彩停留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掏出所有去回应,就已经消失不见。   世界再次变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只是他已经见过了最美好的东西,再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去接受这一切。   他不懂共情,也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南初的情绪会被几只野猫牵动,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心口徒然升起的,狼狈的嫉妒。   “你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南初理所当然点点头:“是啊,如果被丢掉的话,真的很可怜。”   星澜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单薄的低哑:“既然能可怜它们,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   它们还有人来求情,可他是真的被丢掉了啊。 第20章 . 对不起   南初以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来到别墅后融洽了不少, 原来都是她的错觉,星澜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就将所有和谐的假象打回原形。   惶惶抬头,被星澜眼中的悲怆刺得心口生疼。   “星澜......”   她弱弱叫他,又想道歉了,可惜很显然,对方并不想听。   “把你的猫看好了。”   星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是清冷一片,仿佛方才所有不慎流露出来的情绪只是她的错觉:“我同意它们留下,不代表同意它们进屋。”   “噢,好。”   南初连忙应下, 愣愣看着星澜走进别墅, 留给她的清瘦背影渐行渐远, 走上楼梯, 直至消失不见。   角落里的灌木轻轻摇晃了几下,随后传来两声微弱的猫叫, 似乎是知道它们不用露宿街头了,声音既像道歉, 也像感谢。   可南初已经没了欣喜的情绪, 抬手虚虚捂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空荡荡的,好像有风在不断往里灌。   的确,因为她的自私,为了当初一文不值的自尊, 她最后还是选择抛弃了星澜。   可在这同时,她何尝不是连自己也抛弃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苦衷,归根究底, 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勇气少得可怜,不够抵挡现实罢了。   书房房门紧闭,南初路过时忍不住放慢脚步,猜测星澜现在在里面做什么,是不是又一刻不停继续开始工作,有没有喝她亲手泡的那杯加了许多糖和奶的咖啡...   乱七八糟的念头太多了,也太跳跃,导致她下午效率出奇的差,剧本盯不到十分钟就会走神,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又是一个小时蹉跎过去,毫无收获。   唉声感叹,看来学渣真的有基因,她从小读书就不行,到现在工作当演员了,还是连剧本都看不进去。   磨磨蹭蹭总算熬到五点。   南初拉开房门一角,对方书房还是没有动静。   放轻脚步主动去厨房查看了一下食材,又用左手试了试掂锅铲,正犹豫要不要亲手给星澜做一顿晚餐,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探头望去,是张姨提着一袋子食材进来了。   “南小姐?”张姨很快发现她,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锅铲上,有些惊讶:“你这是......”   “啊,我,想试试这个锅铲跟之前家里的比起来称不称手,哈。”南初故作淡定放下铲子,悻悻退出厨房。   幸好她动作慢,不然就真的要尴尬了。   “嗐,这有什么称手不称手的。”张姨听得乐呵,拎着袋子走进厨房放下:“锅铲都是大同小异,能炒菜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的。”   南初哦了一声,有些口渴了,随手找了个杯子扭头去接水,右手不方便,只能先把杯子放在饮水机托盘,再去按下开关。   平常一步就能完成的动作,现在都得拆开了来。   张姨洗菜时候余光瞥到她有些笨拙的动作,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手上缠着的绷带,关切道:“南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南初让她放心:“只是被野猫挠了两道口子,已经打过针了。”   “唉,现在野猫是凶得很,路上遇到了可千万得小心躲得远些,它们都不认人的,指不定就会扑上来攻击你。”   张姨年纪大了,经验也多,感叮嘱她有伤口的话不能碰水,恢复期间吃东西也要注意些,不然容易造成发炎。   “难怪宋先生让我接下来的餐饭都按照他给的食谱来做,原来是这样,我原本还以为是南小姐你有了小宝宝呢。”   “......”   南初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很形象很全面地给张姨展示了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面红耳赤:“没,没有小宝宝......怎么可能......”   张姨笑呵呵:“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   南初闷头扔下一句没关系,随即带着满脸红霞飞速逃离了厨房。   小宝宝什么的,也太扯了。   以他们晚上间隔一米,中间甚至还能塞下一个人的睡法,怎么可能会有小宝宝。   何况,何况她到底能在星澜身边留多久都还是个不定数,星澜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麻烦。   这种问题如果是七年前还能想了想,但是现在的话......算了吧,她不能想,也不敢想了。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张姨的食谱有问题,晚餐清淡得离谱,南初一顿吃下来,默默咂咂嘴巴,发现竟然品不出一点味道。   张姨收拾好碗筷要准备走了,南初还在愁今晚到底要不要洗澡,就听坐在对面的星澜出声叫住张姨,让她多留一会儿帮个忙。   “她手不方便。”星澜指了指南初,道:“洗澡的时候可能要麻烦您帮一下忙。”   张姨人好,加上又在星澜家工作了这么久,这点忙算不上麻烦,一口便答应下来。   不过等到答应完了,某些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南初的目光染上了不由几分难以言喻的疑惑和惊讶,随后又统统转化为暗自的纠结。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或许只是宋先生工作太忙,腾不出时间也说不定?   南初不知道星澜一句话让张姨脑补了这么多,感激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也只是麻烦张姨在脱衣服和穿衣服的帮了一下,好歹自力更生洗完了这个艰难的澡。   换药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径直爬上床就准备睡觉,直到被星澜黑着脸从被窝里挖出来才想起还有这个睡前步骤。   “我真的不该对你抱什么期望。”星澜沉着脸瞪她一眼:“南初,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这么马虎?”   南初自知理亏,手被星澜握着,打哈哈笑了两声,缩着脖子保证下一定不会再忘。   下午上完药缠绷带时又有血渗出来,最里层的绷带都染了几点红色,所幸不多,没有到粘住伤口的程度。   星澜将纱布小心翼翼拆下来,按照医生嘱咐的步骤,先用棉签沾上双氧水轻轻擦一遍,再仔仔细细沿着伤口走向一点一点涂药。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伤口太新,还是难免会被蹭得刺痛,南初一直咬着后槽牙努力忍着不吭声,直到一滴药水顺着伤口浸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缩回手。   星澜五指收紧不让她后退,抬头对上她已经憋得通红的眼角,表情微怔。   南初生怕他嫌自己麻烦,慌忙解释:“刚刚只是有点太疼了,就,条件反射你懂吧?放心,接下来我一定会忍着不乱动了!”   “不用你忍,既然不是哑巴,疼了就说话。”   星澜好看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冷声冷气扔下这句话后低头继续上药,与他沉沉的表情相反,手上动作放得一轻再轻,唯恐再弄疼了她。   南初哦了一声,看着星澜认真专注给自己上药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下午回来时他独自上楼的背影,清瘦孤独,缠绕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能让她一想起就觉得无比难受。   “星澜。”她实在没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在安静的房间尤其清晰。   “说。”   “对不起。”   上药的手停了动作。   星澜抬头看向她,眸色比黑夜还要漆黑幽深不见底。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淡淡开口:“为你弄伤了自己,还是为你不愿意送走那三只野猫?”   南初犹豫了一下,选择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   “为我当初的不告而别......可以吗?”   两人自重逢以来,这是第一次由南初主动提起往事,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因为顾虑太多,愧疚太多而说不出口,会难以面对。   可真的说出来了,才恍然发现,原来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星澜。”她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字一句认真清晰重复自己的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对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做出决定,不应该自作主张的离开,不应该自作主张的,留下你一个人。   “对不起。”   整个房间安静得出奇,连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能隐约听见。   隔了半晌,星澜才给出他的回复。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他垂下眼帘,继续做着未完成的工作:“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情,你就是道一千次的对不起也没办法补救回来,没意义,我也懒得听。”   南初下巴放在膝盖上,已经料到他的回答。   她没有期待他会这么轻易原谅她,她只是很单纯的,没有目的的想要好好对他道了歉,以及那个不曾说出口的下一句:   对不起,无论如何,当初不该抛弃你。   上药的过程被无限延长。   等星澜重新将纱布包好,某人已经累得靠在床头睡着了,眼下被灯光打出一片阴影,让她连睡相都透着疲惫。   星澜看了她好一会儿,随后阖眼低头,在缠绕着纱布的掌心落下一记极尽温柔的轻吻。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将自己所有的眷恋与不甘毫不遮掩地释放出来。   南初,我等了整整七年,“对不起”这三个字早已经不在我的执念中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很不需要你的愧疚,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再回一下头,认真看我一眼? 第21章 . 亲一口   开机的时间终于定下来了, 在半个月之后,不过在正式开机前几天需要去摄影棚试妆拍定妆照。   得幸于星澜每天认真给她换药, 监督她的饮食,也不让她碰水,到了拍照那天手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疤没掉,不过蹭上去也不会觉得疼。   不过还是不禁扣......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星澜将车停在拍摄场地外面,沉声叮嘱她:“被欺负了就吱声,别傻傻任别人骑到脸上。”   “星澜。”虽然知道星澜是好心,但南初还是忍不住提醒:“我是去工作,不是上学, 而且今天才第一天, 大家都不熟。”   星澜淡淡瞥了她一眼:“所以呢?”   “......好的。”   一句不咸不淡的反问就让南初怂了, 立刻改口应下, 信誓旦旦保证:“如果有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下车目送星澜离开, 南初打开微信群,找到导演发送的拍摄场地号, 刚准备打开导航, 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叫她的名字。   抬头一看, 她的经纪人任春秋正往这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背着书包身材娇小的小姑娘,生面孔,之前从没见过。   “还说要不要去接你, 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我也是刚刚到。”南初说。   任春秋说:“这次是我失职,主要是公司临时有事绊住了,一是脱不开身, 下次会提前去接你。”   “真没关系。”南初连忙摆手:“而且我住得很近,就在那边的小区。”她往家的方向指了指:“过来只需要几分钟,很方便,不用特意来接我。”   任春秋半眯着眼睛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华景心语?你住那儿?”   “嗯。”南初点头道:“也是前不久刚搬过来,不出意外,拍戏的时候也会一直住在这边。”   任春秋也是个人精,心下了然,便没有继续追问,随意笑了笑,道:“挺好,不用住在酒店,你这还没开拍就已经给剧组一笔经费了。”   南初:“那我可以申请把这笔钱挪近我的伙食费里吗?”   “这我可不知道,你得问问导演同不同意。”   任春秋说着,一手搭在身边女孩儿肩膀上把人往前推了些:“来,给你介绍个人,吴雪,公司派给你的小助理,小吴,这是南初。”   “南初姐你好!”吴雪热情殷切地跟南初打招呼:“你叫我小吴就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原来是给她的助理啊。   南初完全忘了还有助理这茬,主动对吴雪伸出手:“你好啊,初次见面,今后要一起加油了。”   “嗯嗯!”吴雪双手捧住南初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脸上表情透着兴奋:“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的!而且南初姐你真的好漂亮啊,这不是拍马屁,你本人比照片上视频里漂亮多了!”   “谢谢谢谢,小吴你也好可爱。”   “行了行了,这就开始商业互吹了吗?”任春秋打断她们,掉头一手拉着一个往里走:“今天还有得忙,先进去准备。”   南初原本以为化妆间就在影棚旁边,没想到是在二楼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很大,东西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齐全。   果然小网剧和大制作完全没法比,她入行一年,总算是长见识了。   跟着任春秋进去时,里面正在小声聊天的两个人同时看过来,南初只认得一个,就是试镜时候对她很有好的那位红衣女士,另一个脸生,盲猜应该是位化妆师。   “南初,你来啦!”   红衣女士......不对,今天应该叫黑衣女士,原本垫着脚随意坐在一个空着的化妆桌上,一看见她就立刻跳下地热情洋溢快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咱们果然有缘!你注定要来演我的剧,跑不掉了!”   南初对她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虚虚回抱了一下,谦虚道:“是我运气好。”   黑衣女士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何况你的实力,我可是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说罢,不忘转头跟站在一旁的任春秋笑眯眯打招呼:“任姐,咱们也有好久不见了吧?”   “确实过了挺久。”任春秋道:“上次跟唐编合作似乎还是我带杜免的时候,一晃都快三年了。”   “哈哈,岁月不饶人,再这么下去我的青春活力都要□□干净净带走了,也不知道还能像现在这样蹦跶几年。”   “我没记错的话,唐编你可是比我还小两岁,你说这话是故意拉仇恨呢还是故意拉仇恨呢?”   “没有没有......”   黑衣女士跟老朋友多寒暄了几句,扭头发现南初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禁好笑道:“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南初斟酌着措辞,试探道:“冒昧问一下,您就是《金陵风云》的原作者唐梨吗?”   “咦?我没说过吗?”唐梨摸着下巴想了想,恍然:“好像还真没有,瞧我这记性,跟人说了半天话都不记得要自我介绍。”   她笑着朝南初伸出手:“那现在来认识一下吧,我是唐梨,既是《金陵风云》原作者,也是这部电影的编剧,是我疏忽一直忘了介绍,还拉着你聊半天,抱歉抱歉。”   南初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握住,摇头说没关系:“是我进组前功课没有做好,该抱歉的是我。”   “这有什么。”唐梨性格大大咧咧,不会在乎这些:“我又不是什么大名人,平时也不营业自拍什么的,不认识我再正常不过了。”   “之前试镜,我一直以为您是副导来着。”南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编比我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看着最多不过三十,无论年龄还是性格都在她意料之外。   唐梨掩嘴笑起来,自嘲:“好多人头回见我都这么说,毕竟微博一直网传我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太婆。”   唐梨性格很好,明明是个成熟性感的外形,性格却活泼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拉着南初她们天上地下聊得忘了时间,直到化妆间渐渐拥挤起来,才想起来今天的正事。   “哎我又耽误时间了,南初快去试妆,有好几个备选方案呢,你今天可有得忙。”   唐梨推着人到最近的化妆台坐下,原本想等着看个热闹,中途却被告知导演找她有点事,只能遗憾离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人走过来在她方才的位置停下,同样是背靠化妆桌的姿态,面前的人却比唐梨多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南初一抬头,对上白倾倾艳光四射的一张脸。   “白前辈,早呀。”她抬爪主动跟她打招呼。   “早。”白倾倾双手抱在胸前,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看吧,我就说我们马上会合作,看来我第六感的准头不减当年。”   白倾倾出道早,是前辈,南初作为晚辈,言辞自然怎么客气怎么来:“能跟白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我经验不足,之后可能需要麻烦白小姐多担待了。”   “拍个戏而已,没什么荣幸不荣幸的。”白倾倾掩嘴打了个哈欠:“不用跟我太客气,我不喜欢那套。”   “好的。”南初双手置于膝盖,真诚发问:“白前辈喜欢哪一套?我可以换。”   白倾倾打哈欠的动作半道停住。   垂眸对上一双诚恳晶亮的目光,蹙眉思索一番,忽然戳了一下她的脸颊,尾音轻挑地上扬:“叫声倾倾来听听。”   南初从善如流:“倾倾。”   白倾倾顿时笑开了,一身风情绽放,灿烂到夺目:“喏,我就喜欢这套,别再叫错了啊。”   南初被大美人笑得晃了眼,果然,美好的事物能够令人心情愉悦!   怎么说呢,她发现这个剧组的人性格都好特别,不管是唐梨还是白倾倾,都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过终归都是很好的人,星澜口中的“被欺负”什么,果然还是担心过余了。   可惜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现实毫不留情打破。   “倾倾你不去化妆吗?”她问。   “我化妆师堵路上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白倾倾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后因为太过无聊,就歪着脑袋认真盯起南初化妆来,结果盯着盯着发现人耳朵红了,笑起来:“南初,你耳朵为什么变红了?”   南初一幅上学生上课的乖巧姿态,就连回答也一本正经得离谱:“因为我在害羞嘛。”   白倾倾更乐了:“你害羞什么?”   南初道:“被一个大美人目不转睛盯着,不管是谁都会害羞的。”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还有溜须奉承的味道,但是从南初嘴里说出来,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她太诚恳了,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是这样吗?我不信。”白倾倾指了指自己:“你一直盯着我试试,我就不会害羞。”   南初眼神飘了一下:“我现在是应该夸倾倾厉害,还是谢谢倾倾的夸奖?”   白倾倾一愣,随即掩住嘴角哎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期待和你对戏了。”   白倾倾饰演的金月在剧里魏雪最要好的朋友,是早在南初还没定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   南初彩虹屁放得震天响:“实不相瞒,从看到演员表起,我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白倾倾拍拍心口,静默一阵:“姐妹,如果不是你上好了底妆,我不狠狠亲你两口都对不起自己。”   南初信誓旦旦:“好的!那我卸妆了一定第一个去找倾倾!”   此话一出,连化妆师也忍不住笑起来:“南小姐好乖啊,想亲就给亲的吗?”   “是啊。”南初笑眯眯:“大美人想亲,我就给亲。”   白倾倾现在特别想揉她脑袋,不过看她已经盘好了一半的头发,忍着手痒放弃了,随口挑起另一个话题:“我怎么见你比上次试镜时又白了些?偷偷用什么护肤品了?”   南初下意识瞄了镜子里自己一眼,想说是不是粉底涂太厚了,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南小姐神通广大,抓着了机遇被人金屋藏娇不用见天日,能不白么?” 第22章 . 排面   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又叫不出名字。   南初看过去,对方穿着一件白色大衣, 内里的裙子长及脚踝,身材高挑,长发,带着褐色墨镜,在化妆台前落坐便摘了,露出一张画着淡妆的精致面庞。   漂亮,却不算很有辨识度的长相,南初在记忆里仔细翻找了许久,总算想起来对方是谁。   这不就是在她第一次试镜《金陵风云》结束后在楼梯跟她搭话的那位么?   “看我做什么?”那位淡淡瞥了她一眼:“我说错了?原本连女二都拿不下的人突然出演了女一, 不是背后有了金主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真鸿运降临, 砸你脑门了?”   估计就是看南初一无背景二无身份, 在圈里名不见经传,她话里话外的嘲讽和贬低完全不加掩饰, 一番话让整个化妆间的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   正给南初盘发的化妆师大气不敢出,生怕会惹得这位阴阳怪气的姑奶奶更生气, 最后引火上身。   白倾倾笑容凉下来, 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 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南初倒是比她先开口:“抱歉,这位前辈是?”   她像是听不懂对方话里的嘲讽,仍旧是好脾气的语气, 不过说出的话真能气死人。   毕竟在这个圈子,当别人跟你面对面却叫不出你的名字,算得上最大的失败。   果不其然, 对方听到南初的疑问,脸色立即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这,不认识都不能问了吗?   南初颇为苦恼地组织了一番措辞,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道:“我一年前才刚回国,而且不常看电影,很多电影界的前辈都不认识,如果有冒犯的话,实在抱歉。”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对方脸色好看起来,反而更差了。   最后还是化妆师小姐姐看不下去,趁着帮她整理鬓发时在她耳边偷偷介绍:“南老师,她叫叶迦,出道六年了,没演过电影,一直是拍电视剧和录综艺。”   南初恍然大悟,连忙又跟对方道歉:“实在对不起叶前辈,我电视剧和综艺也看得很少。”   “......”叶迦脸都绿了。   偏偏南初还一副真心实意自责的模样,让人有气不能撒,能把人憋屈到吐血。   “南初,别以为攀上个高枝就了不起,像你这样的我见过多了,以为自己抱上一条大腿就能一路飞黄腾达,到最后一个个都摔得惨不忍睹。”   叶迦盯着镜子,看都不想看她:“别怪我这个前辈没有给你衷告,当心爬得越快,摔得更快,抢来的东西,可没几个握得住。”   南初没说话,她在思考。   她虽然不认识叶迦,但记得演员表,上面写了,叶迦出演的角色就是魏霜。毕竟试镜时那一通截胡电话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于是结合一下叶迦方才一番话,南初有了一个小小的疑惑:“诶?可是,叶前辈这个角色不也是从我这里抢过去吗?”   她表情茫然,没有反讽的意思,看得出来是真困惑:“我拍的戏少,见识也浅,还以为这种事情因为在娱乐圈太过司空见惯所以已经约定俗成了,所以其实......并没有?”   “......”   “......”   “......”   “噗...”   白倾倾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许多看似忙着自己工作,实则高高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工作人员也都憋红了脸,想笑不敢笑。   这位南老师,真的是清流一般的奇才。   叶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后槽牙狠狠瞪了南初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也好意思说我从你手里抢角色?”   南初诚恳道:“好吧,抱歉,是我措辞不当,不管怎么说,能拿到角色就是实力,叶前辈还是很厉害的。”   叶迦:“......”   “这个发型配你的脸蛋很漂亮~”   白倾倾忽然躬身笑容满面地夸了她一句,又对化妆师小姐姐道:“这么可爱的嘴巴,一会儿千万记得给她挑个漂亮些的颜色。”   化妆师忍笑:“好的。”   “倾倾倾倾!”一个背着化妆包的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冲进来:“我来了,没迟到吧?!路上太堵了,中途还碰上个追尾的又给堵了半天,我差点都想下车找个共享单车骑过来算了!”   “那你怎么不骑?”   “因为我打开手机发现我的包月套餐昨天已经过期了,凎!”   “......”   南初:大美人就算翻白眼也是大大的好看!   “行了,赶紧开始吧,别人都快画完了。”   “好嘞好嘞。”   男人就近找了个化妆台放下化妆包,白倾倾离开前对南初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化妆师邱唯,你接下来会经常见到,叫他小唯就行,他喜欢别人那么叫他,说感觉比较高级。”   南初点点头,碍于脑袋还在被捣鼓,也不好转身跟人打招呼,只得暂时放弃。   “南老师,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化妆师挑了两个点翠的头饰给南初自己选:“这个小一些,带上会更精致,这个就是大气,两个人跟你的发型都很配。”   旗袍配上复古的发型,南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在看另一个人,觉得陌生又新鲜。   “我都挺喜欢的。”她说:“你来决定就好。”   “行。”化妆师说:“那就小的这个吧,还可以跟其他的简单款一起合戴,不过主要还是南小姐你人漂亮,戴哪一个都是一样的好看......”   “嘶——下手这么重是在盘头发还是拔头发?你到底会不会弄?!”   叶迦那边出状况了,动静大得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的化妆看起来年纪没有很大,被呵斥一句后立刻收手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叶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钗子有些繁复,您又一直来回动......”   “你的意思是这还怪我了?”叶迦从进来就没好脸色,被南初气了一通后更是心气不顺,现在连个化妆师都来膈应她:“还不赶紧给我取下来,愣着等我自己来吗?!”   “好好,我马上给您弄。”   女生头发长,平时缠上纽扣都难解开,更别说缠上造形繁琐的发钗,加上叶迦刚刚气急败坏自己又乱解一通,导致现在缠得更紧,更难取了。   叶迦等了半天没见好,隐隐又有了要发火的趋势。   组里的化妆师都是相熟的,南初的化妆师看不下去了,低声问南初:“南老师,我去帮帮她行吗,很快回来。”   获得南初同意后,化妆师小姐姐立刻放下东西走过去:“小艾,让我来。”   “芸芸姐。”小艾,也就是叶迦的化妆师都快哭了,弱弱叫了她一声,红着眼睛让到一边。   叶迦冷哼一声:“解个头发都要让别人帮忙,组里给我安排的到底是正经化妆师还是刚毕业的实习生?”   小艾听得咬紧了下唇,眼睛更红了。   芸芸打圆场:“叶老师这是说哪儿的话?张导要求高,肯定不会随便找实习生进来,小艾和我们一样,都是专业化妆团队出来的,能力绝对不低。”   “不低能给我盘成这样?”   叶迦说着,从镜子里瞥了小艾一眼,越看越心烦:“你这什么表情?我打你还是骂你了?”   “好了好了,解开了。”芸芸怕她把怒火再撒到小艾身上,连忙打断道:“这个钗子确实麻烦,戴的时候要小心些,叶老师也不要乱动,或者换个别的也行。”   芸芸说完转头对小艾招手让她过来:“这里后面盘的时候要小心些,发饰多就先不戴,等都盘好了再戴也不迟。”   “嗯,好,谢谢芸芸姐。”   芸芸点点头准备回去,刚迈开腿就被叶迦叫住:“哎,等等。”   她侧身看过来:“芸芸是吧?后面你来给我弄,这个小艾笨手笨脚的,别一会儿又给我弄出什么事故。”   “啊,这......”   芸芸蹙了蹙眉,脸上堆起为难:“可是南老师那边我还没弄完,而且叶老师,小艾是我们中发型做得最好的,您要是连她都不满意的话,我就更不行了。”   “我就满意你不行吗?怎么,让你来给我弄头发还勉强你了?”叶迦不依不饶:“你说她弄的最好,那就让她去给南初弄,反正我不要她,后面要是耽误拍照的功夫,你们自己看着办。”   “......”   这也能把锅甩到他们身上,够无理取闹。   芸芸忍着没叹气,想着该怎么说服叶迦,化妆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面色严肃,进来后目光在整个化妆间扫了一圈,表情更冷:“摄影师已经等着了,怎么还没画好,都在拖拖拉拉干什么?”   这位不用别人介绍南初也认识,张怀恩,《金陵风云》的总导演,从前就听人说过他的戏最难拍,因为要求太多,性格还凶,从不管你是什么影帝还是影后,两个镜头不合适劈头盖脸就能给你骂过来。   不夸张地说,圈里半数跟他合作过的有名气的演员都被他骂过,最严重的还有女演员因为心理承受力太弱,被骂得在酒店哭了一夜,第二天主动要求退组,并且赔偿违约金。   南初从前还曾自我安慰,幸好她只是个红不起来的十八线,不会有跟这位大导演合作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挨骂,没想到误打误撞给自己灌了一口毒奶。   她现在不仅进组了,还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位大导演这么正直又严肃,一定看她很不顺眼......   不过也很迷,都说这位张导在圈里独树一帜的孤僻,对电影的品质和演员要求都很高,几乎是容不得一点瑕疵,星澜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把她塞进来的?   难道真是大家说的那样,资本主义真的钞能力可以战胜一切?   ......好吧,有点扯,但是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芸芸,你不给人化妆,在那傻站着扮什么雕塑!”   进退两难的芸芸第一个被点名,实感心累:“刚刚有点事耽搁,我马上开始画。”说罢转身就要回南初身边。   “等等,我让你走了?!”叶迦沉着脸再次把人叫住:“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还是怎么?”   芸芸本以为有导演在她会收敛些,没想到她连张导都不怕,万般无奈:“叶老师,每个化妆师负责谁都是分配好的,我没办法擅作主张.....”   “叶迦,你又怎么了!”   张导拧紧了眉头,显然对叶迦麻烦精的本质也是一清二楚。   “没怎么啊。”叶迦说:“我就想换个化妆师而已,原本那个笨手笨脚的老坏事,连个头发都盘不好,张导,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小艾被当众质疑专业能力两次了,说到底还是年轻忍不住脾气,红着眼睛顶回去:“明明是叶老师你一直乱动,你自己不配合的话换谁都给你盘不好!”   “哈,说你还不服气了是吧?刚刚是谁解个钗子半天解不开?是我?”   “原本打结不厉害,谁让你乱解一通,后面才全绕到一起——”   “行了,吵什么吵!”   张怀恩大声喝止他们,嗓门吼得南初下意识抖了一下,连忙偷偷往周围看了一圈,万幸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你要换谁的化妆师就跟谁商量,别把人都占了,浪费大家时间!”   叶迦挑眉哦了一声,抬眼看向南初,语气轻慢:“我跟你换个化妆师,你没意见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叶迦抛出的话转到南初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南初没有想太久,也没有直接回答叶迦的话,而是微微侧身冲站在不远处快要气哭的小艾招了招手:“你过来给我画吧。”   想了下,又说:“我很安分,不会乱动。”   一句话让小艾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睛,带上自己的东西跟芸芸换了位置。   叶迦觉得自己被内涵了:“南初,你说谁不安分?!”   “行了,别人都跟你换了你还想怎么样?进组来是拍戏的,不是给你耍脾气的,你要不满意就别拍退组回去,别在这里给我闹事,耽误大家进度!”   张怀恩明显不耐烦了,声音里带上了烦躁的脾气,叶迦没敢继续往下说,重重哼了一声,扭头让芸芸继续给她化妆。   “哇......好凶啊张导。”   小吴在一边拉个小凳子坐下,将刚在外面买的水拧开瓶盖放在南初面前,又将另一瓶原本买给芸芸的水给了小艾。   “谢谢。”小艾说。   “不用不用!”小吴笑嘻嘻摆摆手,偷偷往叶迦那边看了眼,压低声音猜测:“南初姐,叶迦该不会是张导家的亲戚吧,不仅能空降抢你角色,还敢当着张导的面嚣张,啧,排面真大。”   南初想了想,说:“我不是张导的亲戚。”   “......?”小吴茫然:“南初姐,我说的是叶迦。”   “我知道啊。”南初实诚道:“我也是空降的嘛,拿的还是女主角剧本,她想换化妆师还得问我的意见,这样算起来,我的排面岂不是更大?”   “......”   小吴皱着鼻子想了想,牛逼了,还真是这样,当即笑逐言开,身体力行向她们展示什么叫双标:   “南初姐,你真厉害!” 第23章 . 靠关系   本来是决定先拍合照再拍单人照, 鉴于男主角闻西在来的路上遇事耽误了,到现在还没有到,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临时改定先把主角的单人照拍完,合照放到后面。   一如唐梨所说,南初确实非常适合旗袍的造型,清丽的样貌配上雅致的旗袍,复古的妆容,一经出来就几乎惊艳全场。   或许原本还觉得书中对魏雪的描写有些夸张,没想到现在看她倒真的像极了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一举一动, 一个眼神一个眨眼, 都不禁让人暗暗感叹, 真像是魏雪活过来了。   唐梨跟所有人一起站在摄影棚旁边边看边感慨:“不愧是我挑出来的人, 当初看南初第一眼就觉得她一定会适合这种造型,我的眼光绝了, 我宝贝女儿要活出书本了。”   白倾倾也好了。   她是剧里唯一一个不用穿旗袍的女性角色,设定里金月一直在海外留学, 思想前卫, 也更偏爱法式洋装, 所以对比起南初彻头彻尾的民国造型,更像是个蕾丝堆砌的精致洋娃娃。   她抱着手臂站在唐梨身边,闻言笑了声,玩笑道:“唐编厚此薄彼吗, 怎么不夸夸我?”   唐梨扭头一看,立刻配合地拿出夸张的语气:“我的天!这又是哪里来的小仙女?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会长,是要我老命吗?”   白倾倾:“呵呵, 倒也不必这么诚恳的敷衍。”   唐梨笑起来:“我这是真情实感,一点也不敷衍。”   想到试镜时的意外让她险些跟南初失之交臂,唐梨到现在都觉得她们兜兜转转还能合作真的是缘分:“要不是那位突然违约不肯出演,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会是南初了。”   白倾倾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位是谁,牵动嘴角道:“还好换了,那位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不好伺候也没办法,谁让她咖位大,人气也高。”唐梨摇了摇头,忽然想起眼前这位也是拿了好几个奖的人,忍不住问道:“倾倾,说起来,你又是怎么会愿意接个配角?”   白倾倾耸耸肩:“是不是配角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不就行了?”   后面传来几句吵闹声,两人转头看过去,小助理不小心撒了点咖啡,正被叶迦劈头盖脸地骂。   白倾倾看了一会儿,道:“说来这位能进组才是个迷吧?说句实话,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张导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严厉高要求了。”   “诶?”唐梨语气惊诧:“你不知道?”   白倾倾面露茫然:“知道什么?”   唐梨眨眨眼,压低声音开始兴致勃勃跟她分享八卦:“行,我来给你科普一下。”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叶迦是张导前妻家一个小侄女,因为有这层关系才能抢角色进来,不过叶迦跟张导其实并不很熟,本身咖位也不算大,只敢压压南初这种新人,在张导面前也不敢多放肆......”   “真的是亲戚?!”旁边插进一句低低的惊呼,扭头一看,小吴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求知地看着她们。   “这事你也知道?”唐梨奇道:“南初告诉你的吗?”   “不是不是。”小吴连连摇头:“南初姐不知道,是我自己猜着玩儿的,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可以啊,回头帮我猜个七星彩号码行不,我试试运气.....”   “都把东西先收收,伞拿上......不是你的天堂伞!是道具油纸伞!”   拍摄忽然停了下来,摄影棚吵吵嚷嚷什么声音都有,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往外面去,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巨大的遮雨伞一并扛着出去了,看得唐梨几个一愣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白倾倾皱眉:“不拍了?”   “外面下雨了。”南初小跑着过来跟他们站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刚刚拍照用的道具扇子一转一转,玩得挺熟练。   “外面下雨,他们激动什么?”   “张导说趁着下雨,要拍几组雨景的照片,后面好对比挑选。”   “......”白倾倾一阵无语:“行吧,果然是张导的作风,不过你这刚做好造型就被打发去淋雨?”   南初指指工作人员:“那里有道具伞。”虽然极可能中看不中用。   道具组的人动作很快,冒雨搭好一个临时景用于拍摄。   幸好雨不算太大,南初在一旁做好准备,举着道具伞站过去,应摄影师的要求举着油纸伞从假山旁低眉顺眼缓慢走过,朦胧的景因为她的加入一下变得鲜活起来。   美人不愧是美人,不管在哪里都自成一番景色。   张怀恩黑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站在遮蔽伞下面,光是表情就能唬得人不敢跟他搭话,不过唐梨跟他太熟了,非但不怕,还能笑吟吟凑过去跟他搭话。   “怎么样,张大导演,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吧?”   张怀恩瞥了她一眼:“只是拍个定妆照,没有正式开始拍戏,都不能说明什么。”   唐梨指着众人目光汇聚地:“这还叫不能说明什么?”   张怀恩皱眉:“除了能说明她可以做一个合格的花瓶,还能说明什么?”   唐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笑开,看起来对他的评价一点不生气,甚至还挺开心:“实不相瞒,当初我创造魏雪这个角色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花瓶美人,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您这话也算是个肯定~”   张怀恩:“......”   “没关系,现在看不出,等开拍了自然就知道了。”唐梨双手背在身后,对她看上的人信心满满:“我敢打赌,南初一定可以演活这个角色。”   张怀恩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南初抱有这么大的信心:“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曾经跟她合作过?”   “没有啊。”唐梨弯着眼睛道:“张导,跟你分享个人生哲理。”   张怀恩:“什么?”   唐梨:“永远不要怀疑女人的眼光和直觉,南初跟我有眼缘,我觉得她可以,她就一定可以,而且你别忘了,你没参加的两场试镜,我都在。”   ...   闻西在所有人单人定妆照拍摄完毕后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路上临时出了点情况,实在对不起耽搁大家时间了。”   张怀恩跟他合作过几次,两人已经很熟了,说话也不客气:“知道耽误了就别废话,赶紧去化妆。”   “好嘞!”   闻西转身溜进化妆间,跟坐在位置上或休息或补妆的女演员们挨个打招呼。   到南初时,言语忽然停顿。   咦了一声仔细打量,半晌,恍然大悟指着她:“是你!小珊瑚!”   “珊瑚”是南初跟闻西一起拍戏时在剧里的名字,主角小姐的贴身丫鬟,出场快杀青更快,从头到尾跟闻西没有一场对手戏。   当然,“小”字是闻西自己加的。   南初被他叫得一诧:“前辈还记得我?”   闻西自来熟地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坐下:“那当然,我对美人一向记忆深刻,”   他没告诉南初,上个剧组拍戏之前他一直以为南初是女主角,毕竟配角艳压主角这事真的不常见,谁知道这不常见的事还真让他遇上了,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好一通惋惜。   “前辈实在谬赞了。”南初主动伸手,试图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我叫南初,初见的初,很高兴能跟前辈一起合作。”   “我也高兴,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叫我前辈,听着怪不习惯的。”闻西握了握南初的手,临到松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另一件事,眼中浮出几分诧异:“等等...你就是南初?”   “嗯。”南初点点头:“我是。”   闻西又问:“魏雪?”   南初再次点头:“没错。”   闻西瞪圆眼睛,抿着唇憋了会儿,方才真心实意地发出一声“哇哦”:“小珊瑚,你也太厉害了吧!”   “......前辈,我叫南初。”   “我叫小珊瑚比较顺口。”闻西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个刚毕业的阳光大男孩:“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名字特可爱吗?”   ......行吧,一个称呼而已,想怎么叫怎么叫吧。   “可爱。”南初好脾气地温声道:“前辈高兴就好。”   “那你也别叫我前辈了,我真不习惯。”   化妆师开始在他脸上涂涂抹抹,闻西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执着地跟她聊天:“不是马后炮啊,我当初就觉得你肯定能红,果然没看错!”   南初谦虚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红。”   闻西:“迟早的事,你看张导手底下出来的女主角谁不是一路红红火火?不过张导的剧组不好进,试镜吃了不少苦头吧?”   南初想了想她试魏霜的时候,默默点点头,心道确实是很艰难。   闻西:“能得张导青睐,那就是真厉害,你别谦虚,自信些,能从张导手下拿到这个角色,就说明你的能力已经被肯定了!”   虽然不知道闻西为什么对她这么有信心,不过南初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是谦虚,其实我试镜的不是魏雪,是魏霜,而且还失败了。”   “啊?”闻西趁着化妆师换刷子的空档睁开眼睛看她:“不是试镜的魏雪?”   南初:“嗯。”   闻西歪了歪脑袋,疑惑又好奇:“那你怎么又拿到魏雪的角色了?”   右侧传来一声淡淡的嗤笑,叶迦慢悠悠喝了口水,等着听南初会怎么回答。   不只是她,化妆间内很多人都竖着耳朵在悄悄关注着这边。   任春秋不在,小吴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助理,生怕南初会尴尬,想插嘴岔开话题把这个破问题跳过去,可惜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她家艺人已经老老实实做了最诚恳的回答。   声音不卑不亢,正好让整个化妆间都能听见:   “嗯,我应该是,靠点关系。” 第24章 . 上来   临到下班, 星澜收到了许怀然发来的两个文件包。   在他打开之前对方又撤回了其中一个。   许怀然:【不好意思发错了,这是小白的。】   星澜打字回复:【什么东西。】   许怀然:【你有这个功夫, 自己都打开看了。】   星澜:【......】   退出当前界面,点击下载文件,打开,满文件夹的照片齐刷刷跳出来,往下一拉,目测得有几百张。   星澜皱起眉头,以为又是许怀然的恶搞,顺手点开其中一张,放大的照片占据大半电脑屏幕, 星澜看清中央的人, 目光定住。   画面中的女孩儿穿着深如雾霭的长旗袍, 亭亭站在淅沥的雨幕中, 手里举着一把白色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从四面八方低落而下。   背后是被浅淡雾气笼罩的假山, 潮湿的雾气似乎一直笼到女孩儿眉眼,明眸低垂, 身姿绰约, 连眼尾都好似凝结着化不开的忧愁。   星澜直直望着画面里的姑娘。   他觉得这样的南初很熟悉, 又很陌生。   南初的外貌有多出色他一直都清楚,但是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南初从来都是积极向上的模样,从来不会露出这样恬静哀伤的表情。   就像是, 从骨子里透出的寂寥。   只是因为拍戏吗?   他忍不住想。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相信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仅仅为了演戏可以装出一副模样。   视线还停留在画面,思绪却已经收不控制飞出老远, 不知落在何处停留栖息。   不止一次了,他都在忍不住猜测南初在离开他的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   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多姿多彩,认识了无数新同学,交了无数新朋友,早把曾经一切抛到了脑后?   还是也曾跟他一样,没日没夜地沉浸思念,就连梦里也无法解脱...   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扭开。   神游被突兀地打断,来人进门的同时,星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动作:   迅速将鼠标上移至右上角点击最小化,放大的照片连同整个文档都被缩到了底栏,整个屏幕跳回桌面。   “......”   动作行云流水,文博都看傻了,抱着文件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   星澜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怎么了?出了什么情况?”   文博摇摇头,心情复杂地将文件放在星澜办公桌上:“宋总,这几个文件已经处理好了,现在需要你签个名。”   星澜随手翻了一下,按序签好自己的名字后递回去,盖上笔帽,问他:“还有事?”   “没了,没了。”文博接过文件重新抱在胸前:“谢谢宋总,那我先出去了。”   “嗯。”   文博转身往外走,避开星澜视线的同时,脸色一垮,表情一下变得苦哈哈。   怎么回事?   不说他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什么,就说以前宋总看什么文件资料可都是不会避着他的,怎么今天他一进去,宋总就迅速关文件,一副生怕被他看见的架势?   他没做错事吧?   他依旧对公司忠心耿耿啊?   ......难道宋总嫌他工作效率低下,准备炒了他换新助理?!   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文博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都快把自己吓哭。   天,他要失业了吗......   ...   星澜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让助理乱七八糟脑补了这么多,下午五点刚过,他收到了南初发现来的信息,说自己那边已经结束,可以回家了。   于是收拾好未完成的文件准备带回家再继续处理,边往外走边回复消息:知道了,在剧组等我,我马上过来。   南初:外面在下雨哦,记得带伞。   星澜:车上有。   回复完这条,正好许怀然电话打进来。   “喂,星澜,下班了没~”   星澜:“没有。”   许怀然啊了一声:“可南初她们拍完了诶,我还以为你要去接呢。”   电梯在负二楼停下,星澜迈进地下停车场,声音变得空旷:“在去的路上。”   许怀然:“......”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耍我?”   “没耍你,确实没下班,回家再做。”   “哦,你翘班!”   “我是老板。”   星澜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开车。”   许怀然朗声笑起来:“没什么事,就想问你一声,我也在去接小白的路上,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咱们晚上还能顺便一起吃个饭。”   “不跟你一起吃晚饭。”   “为什么?!”   “南初最近的食谱上没有这个选项。”   “......?”   张怀恩刚宣布收工,闻西便迫不及待换衣服准备收拾回家。   “小珊瑚你住哪?要不要我顺道送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南初客客气气拒绝:“有人过来接我。”   “谁啊?”闻西八卦心理上线,边穿外套边好奇追问:“男朋友?”   南初想了想,表情一本正经:“金主。”   闻西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表情再认真一点,我都要信了。”   人就是有种天生的追求神秘的精神,一个人藏着掖着的时候就会很想去探究,而当那个人把所有一切直白地摆上台面时,反而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闻西就是个中典型。   从南初直白告诉他自己进来是靠关系开始,他就已经认定她是在开玩笑了。   “没关系,男朋友就男朋友嘛,我嘴很严的,一定不会四处乱说。”   南初很无奈,不是她不承认,而且她也很想是啊。   而且为什么她这么老实了,却没人相信她?   闻西很快跟着助理离开了,剩下的演员也陆陆续续被接走,留在最后的只有她,白倾倾和叶迦三个。   化妆间有些闷,南初卸了妆换好衣服,就站到家外面等。   任春秋有其他急事,得知有人会过来接她之后便提前先走了,留了小吴一个陪她一起等。   “你家在哪?”南初伸手接了一把雨水,又甩掉,侧头问小吴:“一会儿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小吴连连摆手:“我哥下班了,正好过来接我,已经快到门口了。”   南初点点头:“好吧。”   星澜来的时候,叶迦和白倾倾正好一前一后从化妆间出来。   南初低头在看手机,白倾倾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怎么还没走。   南初回头正要说话,就听有人沉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从雨幕中传来,朦胧却又清晰。   南初表情一亮,立刻循声望去。   星澜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朝他走来,容色冷淡,穿着齐整低调的西装,步伐不疾不徐。   很奇怪,明明周围都是打着伞来回走动整理布景的工作人员,她却依旧能够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他。   小吴在她耳边倒吸了口凉气,小声惊呼:“我的天,南初姐!你男朋友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南初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是啊,星澜就是好帅好帅。   白倾倾当然认识宋星澜,见南初等的人竟然是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转眼恢复平静后第一时间侧头看向叶迦,果不其然,后者咬紧了,后槽牙,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   嘴角上扬。   嘻,她喜欢这个打脸速度。   星澜对上南初亮晶晶的目光,动作微不可查地凝滞了片刻,走到他面前淡淡开口:“傻笑什么?”   南初努力收敛起一点,摇摇头说没有,转头对小吴她们一一道了别,主动蹦跶着钻进星澜伞下。   在要不要抱住星澜手臂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保险地选择了不抱。   万一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开,好尴尬。   于是乖乖交叠放在身前,安分又懂事。   星澜对白倾倾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低声对南初道:“走吧。”   南初跟上他的步伐一脚正要踏进雨里,不想星澜突然又停了下来,皱眉看向她的鞋子:“你确定可以踩水?不会渗进去?”   早上出门时没有下雨,所以南初穿了一双底子很薄的毛绒单鞋,干燥的天气里穿很方便也很暖和,但是一到下雨,就是灾难。   不过南初早已经忧虑过了,现在就很淡定:“没关系的,只有几步路,回家就可以换掉。”   星澜重点很明确:“所以就是会渗进去?”   南初也不确定:“应该会...一点点吧?”   “拿好。”星澜将雨伞递到她面前。   南初不明就里接住,茫然之际还以为星澜是要自己给他打伞,差点都要踮脚了,就见星澜已经转过身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耳边小吴的吸气声更大。   “?”   南初愣住,抱着伞半天没动:“星澜?”   “上来。”   从星澜出现开始,周围不少人都在频频往这边看,此时见状,目光中探究更甚,既有好奇也有歆羡。   南初抿紧嘴角,怕再多纠结两下星澜就会变成全场焦点,不敢多磨蹭,压抑着欢喜小心地伏上去任由他将自己稳稳背起来,兢兢业业举好雨伞,努力不让西装沾上一星半点的雨水。   “别乱动。”   “好。”   南初摸摸发烫的耳垂,特别听话地应了一声,把伞举得更低了些,目光下垂,恰好落在星澜的领带上——   “?”   眨眨眼睛仔细又看了看。   没有看错,确实就是她给星澜买的那条。   星澜戴她买的领带了!   惊喜接二连三来得猝不及防,虽然明白星澜很可能都不知道领带盒里多了一条新领带,只是随手一拿,但她还是好开心,要不是她现在在星澜背上,一定会因为太兴奋憋不住而原地蹦哒三十圈。   喜悦冲昏了头脑,南初甚至胆大包天地一把抱住星澜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肩膀以便遮掩自己满脸压不下去的傻笑。   感受到她的动作,星澜整个肩膀都僵了一下。   “谢谢你呀,星澜!”   谢谢你愿意来接我   瓮声瓮气的感谢从背后传来,星澜保持着一贯冷淡的语气:“不用,我只是不想晚上睡觉时身边躺着一只冰块。”   “嗯!谢谢!”   谢谢你愿意在下雨天背我。   “说了,不用。”   南初笑眯眯应了一声,像个陷入循环的复读机:“谢谢星澜!”   谢谢你带了我送的领带。   “......”   星澜懒得理她了。   南初也不失落,侧过脸靠在星澜肩上,看着从伞沿接连落下的雨滴,心情像是裹了一层棉花糖,又甜又软。   怎么办,她突然好喜欢下雨天呀。 第25章 . 老板娘   南初尝到一次甜头就欲罢不能了。   趁着开机前最后两天闲暇时间把周围商场逛了遍, 看上的领带全买下来,本来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一整盒全换了, 最后还是因为狗胆不够大,挑挑选选出最喜欢的八条偷偷换进去。   显然她还是太小看星澜的警觉性,一整盒一共也就十几条,她这一换几乎就换了一半,星澜想装看不见都难。   “原来的那些呢?”   晚上睡觉前,星澜拉开衣柜门拿睡衣时指着装领带的收纳盒问她。   南初偷梁换柱被发现,一下子怂了,坐在床上抱紧被子心虚地指了指:“放最下面的抽屉里了。”   抬头偷偷看一眼星澜的脸色,忐忑。   星澜会因为她的自作主张生气吧?   会吗?   不会吧...   不会吗???   救命!早知道就不那么贪心了。   “以后不用买了。”   ......呜果然, 还是生气了。   南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攥紧被子垂下眼闷闷嗯了一声:“对不起。”   “太多了戴不完, 没必要。”星澜看着她写满丧气的头顶, 淡淡道:“下次买衬衫,或者西装外套。”   “好, 我下次不会乱买——啊?”   南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倏地抬头, 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星澜, 你说什么?”   “没听清?”   南初压抑着激动, 小心翼翼道:“应该是听清了......吧?但是怕听错。”   “没听错。”星澜取下一件睡衣,将衣架挂回去:“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还有,不管是衣服还是领带, 别总是买一个色系。”   “哎,好!”   南初屏住呼吸目送星澜走进浴室,门关上的刹那抱紧枕头在床上无声打了两个滚, 开心到快要飞起来。   因祸得福,贪心的孩子最好命!   她可以正大光明给星澜买衣服了!   年少时的遗憾能够得到弥补真的是泼天的快乐,南初都恨不得把星澜所有的衣服都换成自己挑的。   不过想归想,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事情做起来还是很有一定压力。   南初怀着满心欢喜磨磨蹭蹭两天,最后也只是给星澜买了两件衬衫而已,不敢太得寸进尺,怕星澜觉得她太没分寸,给点阳光就灿烂。   两天之后,剧组正式开机。   南初虽然是第一次当主角,却已经不是第一次拍戏,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流程还是清楚明白的。   开拍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背好剧本,进入状态,几个镜头通过得很顺利,一个ng没吃,算是个开门红。   其实南初捡了点本色出演的便宜。   前期的魏雪跟七年前的她太像了,不管是家世,身份,性格,每一项都过于相似,她甚至会有一瞬间忘记自己到底是在拍戏,还是在回顾曾经那个天之骄女的南初。   唐梨同张怀恩一起坐在监视器前,在南初两个单人镜头完美通过后笑眯眯拐了他一下:“怎么样张导,这下总能说明了吧?”   张怀恩实事求是,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南初的表现确实超乎他的想象。   本来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定下南初这种一没作品二没经验的演员做女主角。   但因为原本的主演解约,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演员可以顶替,再加上唐梨的极力推荐和他曾经在许怀然那儿欠下的一个人情,无奈下只能妥协同意,但也对唐梨和许怀然两个人明确说过,如果南初演得不能让他满意,他会立刻换人。   原本是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南初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卡。”   新一条照旧顺利通过,张怀恩拉回进度条看了一遍回放,满意地点点,宣布下个镜头的演员就位准备。   南初收了保持快半个钟头的灿烂笑容,接过小吴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脸都快僵了。   唐梨迎上去热情满满抱了她一下:“初初你太棒了!大小姐的架子端起来简直以假乱真,我都怀疑你该不会真是哪家的在逃公主出来闯荡江湖,自力更生的吧?”   南初说:“在逃公主算不上,顶多也就是一个家道中落富二代吧。”   唐梨闻言哈哈笑起来。   南初真的很无奈。   她句句属实,为什么大家就是觉得她在开玩笑呢?   回到休息区坐下,想跟白倾倾说两句话,就发现对方脸色惨白,不大好看。   “怎么了?”她忙问:“是不是不舒服?”   白倾倾点点头,有气无力:“那个来了,有点疼。”   刚说完没一会儿,南初就给她递过来一只药瓶,透明瓶身,黄色药丸,标签上写的是日语,白倾倾眼神好,隐约能认出个止痛。   “这是我之前在日本买的。”南初说:“我每次来也很痛,不吃药根本熬不过去,这个效果止痛效果很好,一次两颗,吃下去一会儿就能缓解了。”   “你是万能机器猫吗?”白倾倾着实惊讶了,接过两颗救命稻草就着手边的矿泉水吞了两颗:“连这个也能变出来!”   “机器猫?”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叶迦抄着手站在后面冷嘲讽:“是谄媚怪还差不多,阿谀奉承的功夫这么熟练,经验不少吧?”   “叶前辈谬赞,也没有很多。”南初脸上始终挂着好脾气的笑,像个不会生气的瓷娃娃。   叶迦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气不顺,看向白倾倾又是一阵阴阳怪气:“这种人也愿意搭理,白老师交朋友还真是海纳百川,一点不挑剔。”   “谁说我不挑?”白倾倾将她上下打量一圈,挑眉笑道:“像你这种的,我就不交。”   说完不等叶迦反应,自顾自掏出手机打开相机,亲亲密密搂过南初自拍一张,随后打开微博发出去,随手艾特一个南初,配字:我的新朋友,万能小叮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南初看得一愣一愣:“倾倾,你这是......”   “官宣我的新朋友啊。”   白倾倾笑眯眯看向叶迦,后者自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臭着脸走开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白倾倾顺手摸一把南初脑袋,低头刷了一下评论区,短短几分钟,评论已经快过万。   “来来,大家认出来你是魏雪小姐姐了,都在夸你漂亮呢。”把手机递到南初面前给她看:“才刚开拍,你人气已经这么高了。”   南初老实巴交:“这不是我的人气,是你的呀。”   白倾倾这一番操作,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微博现在肯定在刷刷涨粉。   “谢谢你,倾倾。”   “那你下次请我喝奶茶,吃饭也行。”   “好啊!”南初干脆利落应下:“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不过想一想,她还有个问题,指着其中一条评论问:“为什么她们会知道我是魏雪啊?定妆照就已经发了吗?”   “昨晚就发了,你不知道?”   南初瞪眼摇头:“哎,我微博任姐交给公司的人打理了,一直没有上去看!”   “啧,难怪。”   白倾倾退出自己微博,然后搜出她的主页点进去,南初一看,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已经有了快三百万粉丝,明明之前才只有不到一百万来着。   “任姐给我买粉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剧组官微艾特你了,定妆照也已经发出去,自信点,这就是你涨的真粉。”   置顶是昨晚转发的剧组微博,白倾倾点进评论给她看,果然一水的夸奖,看脸来的,两百多万几乎全是颜粉。   “开心吗?今晚可以回去和男朋友分享快乐了。”   南初指尖一顿:“男朋友?”   “是啊,昨天来接你的那位。”   南初收回手,笑容多了几分勉强:“不是呀,他不是我男朋友。”   最多最多,也只能算个前男友吧。   “不是?”   白倾倾皱眉,怎么会不是,难道许怀然那货给她传递的是假消息?   “嗯,真不是。”南初再次否认。   白倾倾不解:“但是昨天他来时,你看起来很开心。”   “因为我很喜欢他嘛。”南初说:“看见喜欢的人来接自己了,怎么可能不开心。”   很开心,她喜欢他。   很遗憾,他们的关系只能止于她只能喜欢他。   南初的笑有些单薄了。   白倾倾看在眼里,识趣地没有多问,不着痕迹将话题转回微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找许怀然算账。   南初拍摄顺利,收工也早,在其他演员还需要补镜头时,她已经被任春秋送到家门口了。   刚掏出钥匙,星澜的电话打过来,问她在不在家。   “刚到家。”南初问:“怎么了?”   “书房电脑前有一份文件,你帮我送过来一下,方便么。”   南初走进书房找到星澜说的那份文件:“方便,我马上过去。”   “嗯,到了给我打电话。”   从这里打车到星澜公司只需要二十分钟。   南初还是第一次来星澜公司,从大门进去后就找不到方向了,想问前台从哪里上楼,对方得知她没有预约之后尽职尽责将她拦下来。   “抱歉小姐,我们这里有规定,要有预约才能上去。”   “可是我只是来送个资料。”   “那也不行。”前台道:“你可以打电话让人下来取,但是你本人不可以上去。”   好吧,南初表示理解她们的工作,点点头:“那我让他下来取,不上去了。”   接到电话时,星澜正在开会,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走到一旁按下接听:“到了?”   “到了。”南初说:“可是前台说我没有预约,不能上去,只能让人下来取。”   星澜默了一瞬,他忘了还有一茬。   “你先等一下,我马上让人下来。”   “好。”   挂掉电话,星澜招手让文博过来,想让他下去接南初,结果话到嘴边又犹豫了,最后只是把鼠标塞给他:“放完这个ppt,我下楼一趟。”   前台在跟同事群里小姐妹聊天,内容主角恰好是刚刚被她拦下来的来访者。   【是真的很漂亮,不夸张的说,像个明星。】   【没图没真相。】   【想什么呢?我总不能对着客人拍吧?】   【有道理,不过既然是大美女,你干嘛不网开一面放人进去。】   【职责所在没办法,不过她说她是来送文件的,估计是谁的家属......】   打完这行字发出去,余光瞥见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连忙关掉聊天页面站起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宋总。”   对方嗯了一声,在她的注目礼下径直走向沙发上坐的人,接过她递过来的文件。   前台瞪圆了眼睛。   看见他们说了两句话后女孩儿便站了起来,没有离开,而是紧跟在宋星澜身边,看样子是要跟他一起上楼。   两人路过前台时宋星澜脚步停顿了一下,侧头淡淡道:“她不用预约,往后再来,直接放行。”   “哦……哦,好的。”   前台努力保持镇静点头应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放任自己略显呆滞的表情再次浮现。   朋友还在微信等着吃瓜:【看见了吗?大美人是谁家属?】   前台默默将第一手消息消化一番,敲字回复:【看见了,顺便分享一个坏消息,你们要集体失恋了。】   朋友:【?】   前台:【大美人是宋总的家属。】   朋友:【???】   前台:【简直不敢置信,我刚刚居然把老板娘拦...下...了...】 第26章 . 嫉妒   南初跟着星澜从专用电梯上去直接被带进了办公室。   “记住了?”星澜离开前问她。   南初乖乖点头:“记住了。”   “下次过来直接上来。”星澜说:“前台认得你了, 不会拦,我还要去开会,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好。”   星澜出去后,南初才敢细细打量他的办公室。   依旧是沉稳的黑色主调,陈设很简单,除了一两盆绿化几乎没有其他的装饰,单调得有些压抑。   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真的不会因为环境太沉闷影响效率么?   ——好吧,会的只有她,星澜才不会计较这些不必要的细节。   经过上次的教训,南初不敢乱碰什么了。   安分地在真皮沙发上坐下, 拿出手机玩了两把益智小游戏, 忽然想起了上午倾倾给她看的微博, 抱着关心一下自己星途的心态, 还是退出游戏点开微博登陆进去。   粉丝和私信提醒都是九十九加。   南初点进主页,粉丝数量比起上午从白倾倾那里看到的又多了近十万, 转发剧组宣传照的那条置顶微博已经有了接近两万条评论。   慢慢往下边拉边看,大多数都是边舔屏边喊着新粉报道, 还有夸张的直接感叹剧组从哪里找来的女演员, 简直就是把魏雪本人请来了一样。   不过有人喜欢, 肯定也有人不喜欢。   翻到底下,也能看见一众吹捧中夹杂的谩骂,骂她没有演技会毁了她们心目中的魏雪,骂张怀恩职业道德越来越低, 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演员都能放进剧组。   要是放在七年前,小天鹅肯定要跟这些为喷而喷的人来个现场对对碰,上个隔网对喷大赛, 不碰出个胜负甚至都睡不着觉。   不过现在不一样,历经千难的南初早对这些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免疫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爱骂就骂吧。   倒是其中一条特立独行阴阳怪气的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id叫【姗姗子冲鸭】的人发表了她的长篇大论,言辞间是肉眼可见的冲,语气措辞恶意满满。   【姗姗子冲鸭】:我还说是哪里来的野鸡,原来是钻了姗姗孔子进剧组的小十八线啊。   怎么戏都还没开拍就这么卖力营销了?看来姗姗退组是正确的,什么垃圾剧组,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填女主空位。   真是把我们姗姗跟这种不知在脸上动了多少刀的人放在一个位置,导演组是想侮辱谁?   这条评论的楼中楼已经盖了快八百层。   【月盈盈】:哟,还有脸吹逼呢,你家姗姗子撞戏违约退组耍大牌众人皆知,怎么自己不演还不让别人演,你们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宇宙主宰了?   【水果炸弹】:为什么珊迪这种人还有粉丝?淘宝批量脑残粉一元一百个?   【明天一定不熬夜】:你的语言我很喜欢,就是私信记得关。   【最爱西米露】: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南初比珊迪漂亮吧?粉丝有病,跑到人家微博下面找存在感我呕了,滚回你们的姗姗子集中营行吗?   【烧仙草】:我才是呕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比珊珊漂亮?不就是个替补,我们姗姗不退组能轮得到她?整个就一网红脸,街上一抓一大把,这要能被捧红我倒立吃键盘。   【美味的黑凤梨】:不是,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拿出来跟珊迪比了吗?这两人有可比性?   【姗姗子的小甜饼】:同理《金陵风云》和《五月长安》也没什么可比性,后者ip明显大太多,从定妆照都能看出来,捡西瓜丢芝麻确实是深谋远虑,支持姗姗子!   【桃子熟了】:等等,我就想知道哪条街能抓一大把,我也想去抓抓......   南初摸摸下巴,经此提醒才想起来这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其实她们也没说错,在她进组之前魏雪这个角色确实是珊迪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对方突然就反悔,毅然决然退出剧组不演了。   起初南初以为是片酬待遇方面沟通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从这几个评论来看,好像并不是这样。   受好奇心驱使,南初退回首页搜了一下珊迪微博点进去,置顶果然是《五月长安》的宣传照,而且从准备的时间线来看,他们剧组正好也是最近开机。   原来是因为撞戏二选一,才抛弃《金陵风云》的吗?   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签了《五月长安》,还要签下《金陵风云》后又反悔呢?   难道就为了送一波违约金?   南初很迷惑,顺手点开《五月长安》官宣图。   场面确实做得恢弘大气,珊迪穿着盛装仪态庄重站在正中央,头顶后冠,确实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模样。   不过珊迪一张欧美风的脸蛋,做这种古装造型多少还是有点违和,奈何她粉丝团庞大,一人一句闭眼吹个三五天,是路人都能被洗脑了。   珊迪走的大气直爽风,敢说敢做,真性情的人设圈粉无数。   南初没有跟珊迪合作过,甚至没有在现实见过面,她只是曾偶然听别人提起过,说珊迪真人跟镜头前完全是两个模样,耍大牌,任性,不负责任,不敬业......   总之在圈内风评很差,几乎没人想要跟她合作。   她没了解过珊迪本人,无法判断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所以也只是当个八卦随便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热闹看完,南初很快又对微博失去了兴趣。   星澜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她在首页胡乱逛了一会儿,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又切回下一个界面继续玩她的益智小游戏。   会议室。   参会的管理层明显感觉到他们宋总在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会议进度一下子拉快了。   原本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结束,直接二十分钟就完成了所有内容传递,久违地让他们感受了一把上学时被老师跳跃式拉进度支配的恐惧。   “这个ppt接下来会发到你们每个人的邮箱,如果对自己分配到的工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对照慢慢看,之后的工作计划我会再安排会议进行讨论,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众人很快陆续离开了休息室,文博跟在星澜身后跟他说了一遍明天的计划安排。   “...上午的几个项目文件批阅之后基本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下午看您心情,看是不是要把几个工作计划提前,不提前的话休息一下也行,您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很多天了。”   星澜:“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文博:“哦,好的。”   星澜步伐很快,逼得文博也加快了步伐,接近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边走边问:“对了宋总,刚刚跟您上来的那位小姐,我应该怎么称呼?”   急促的步伐瞬间慢了下来。   星澜侧头看向他,目光闪烁不定,问得莫名其妙:“你觉得应该怎么称呼?”   文博跟了他这么久,猜他心思不说十成中,五六成还是有的,原本只是出于礼貌问一问,见他们宋总这个反应,不由眨眨眼,小心试探着道:“额...宋太太吗?”   果然。   看宋星澜没有否认,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文博不由睁大眼睛,诧异都写在脸上:“宋总,您什么时候结的婚?”   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没有。”星澜面色冷淡。   文博转动眼珠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还在谈恋爱是吧?我懂,我懂。”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戳中了神经,星澜拧起眉头,淡淡瞥他一眼:“你话太多了。”   文博立刻收住:“好的,我闭嘴!”   “还有,”星澜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在她面前别那么叫。”   “?那我怎么叫?   “叫南小姐。”   “.....好的。”   对别人公开你的身份却又不肯让你知道,文博承认宋总这波操作,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南初在办公室一个人坐了快半小时,终于等来下班的星澜。   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看样子年纪比星澜要小一些,是一看就很开朗爱笑的长相。   “你好,南小姐。”对方主动跟她打招呼:“我叫文博,是宋总的助理。”   “你好。”   南初正想伸手,星澜忽然转身看了文博一眼:“你下班了,可以回去了,不用跟着我。”   文博一愣:“可是还有工作报告——”   星澜:“回去之后发我电脑上,我会看。”   “好吧,那我晚点发给您。”   文博把带进来的文件放在办工作,对南初客气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南初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等星澜收拾好了才跟着他一起下楼去停车场。   星澜开车一直没有听车载音乐的习惯,南初起初还觉得太安静,空落落的有些奇怪,几次下来也习惯了。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视线瞬间变得明朗。   下班高峰时间,车流量很大,他们夹在其中,十分钟也越不过两个红绿灯的距离。   南初摇下车窗看外面的银杏。   比起刚刚来的时候一路金灿灿的模样,叶子已经掉了许多了,有些路口还能看见环卫工人为了方便打扫把将落未落的叶子尽量摇下来,树下堆了厚厚的一层,看着倒是有了最繁盛时期的味道。   “在剧组怎么样?”   在被第三个红灯逼停时,她听见星澜开口问。   “很顺利呀。”南初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星澜,语气轻快:“大家都很好,也很照顾我。”   “真的?”   南初肯定点点头:“嗯,真的!”   星澜想起之前之前去剧组接她时她跟白倾倾说话的熟稔模样,勉强算是信了她的话。   到家后,南初取在物业取了一箱快递,是她前几天在网上订的猫粮,足有四五包,如果不是星澜在,估计她自己都没办法搬回去。   张姨已经在家做好了晚饭,推门就能闻到浓郁的炖菜香味。   将箱子放在客厅不会妨碍到人的角落,南初找来剪刀拆开箱子拖出一包撕开,拿出小碗倒了半碗,准备在吃饭前先给那几只三花端出去。   “我去。”刚转身,猫碗就被截胡了。   南初不想麻烦他,下意识想要拒绝,被星澜轻飘飘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去吃饭。”   “......好。”   南初听话走到餐桌旁坐下,张姨给她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汤色雪白,香味随着腾腾的白雾四散开来,轻易勾起人所有食欲。   捧着碗小小喝了一口,热源透过碗身传到手上,连指尖都暖和起来。   星澜目光在她白得看不见血色的手上扫了一眼,端着猫粮出去了。   那几只猫还在角落的草丛里一直没挪窝。   星澜没来看过它们,半蹲下扒开草丛时就能听见三花妈妈从喉咙里发出的威胁的咕噜声,身体弯曲成拱形,背上毛色厉内荏地立着,小猫咪跌跌撞撞躲到它身边,星澜看见它张着嘴巴呲着尖牙冲自己哈气。   啧,确实是很凶。   星澜视线扫过它伸出肉垫的尖爪,扯了扯嘴角:“那天你也是这样挠她的?”   猫当然听不懂他的话,身体往后紧紧贴着墙壁,浑身戒备的姿态,瞳孔放到最大。   将猫碗放在它面前,因为动作实在称不上客气,圆滚滚的猫粮还撒了好几颗。   “吃吧,她给你们买的。”   三花妈妈因为他的突然靠近,哈气声更大了。   倒是小猫警惕性没它那么高,耸耸鼻尖闻见香味,就试探着从妈妈身后重新钻出来,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走到碗边扒住碗口往里探,好奇嗅了一阵便整个脑袋埋进去狼吞虎咽吃起来。   一共三只小猫,只有一只三花,另外两只都是纯橘猫,看得出来爸爸的基因很强大。   再看看单亲妈妈带三个孩子的狼狈模样,   ——猫爸爸是个渣无疑了。   三花妈妈不吃,星澜就不走。   一人一猫对视着,一个浑身炸毛,一个满眼冷漠,谁也见不得谁。   最后还是猫先败下阵来。   大概是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背上竖起的猫渐渐恢复常态。   喵喵叫了两声,舔舔背上的毛,再舔舔爪子,最后慢吞吞走到猫碗旁边,像最开始的小猫一样先是探头嗅了嗅,竖着耳朵吃了第一颗,第二颗......   星澜面无表情看着已经吃得顾不得旁人的三花一家,半晌,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   伸手将那只整个身体都翻进碗里出不来的三花重新提溜回地面,将碗更往里面推了一些,确保是下雨不会淋湿的位置。   三花妈妈看了他一眼,敷衍地甩甩尾巴,低头继续吃。   “她很喜欢你们。”   星澜收回手,对着几只猫低声自语,眉宇间有些自嘲,更多的是掩不去的落寞:“连我都没有的待遇。”   “以后别挠她了。”   真的是,从来没想过有这一天。   他竟然也会沦落到,连几只野猫都嫉妒的地步了。   ...   翌日,星澜照常先将南初送到剧组,再绕路去往公司。   一如文博所说,今天的工作量确实不大,至少比起前几日处理不完的文件看不完的工作计划和开不完的会,要轻松太多。   他的效率一向很快,所有这些不到一个上午就能轻松完成了,期间甚至还抽空回了许怀然几句没营养的闲聊。   许怀然:【分享个最新八卦,我有个法国留学的朋友回来了,还带了个外国男朋友回来,把他爹惹毛了直接被扫地出门,人间惨案。】   星澜:【为什么。】   许怀然:【能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朋友也是男的啊,儿子找了个男朋友,他爹受不了这个打击。】   许怀然:【我把郊区那套小别墅的钥匙给他了,让他跟他男朋友先去那里住着,后面怎么发展,就全看他自己了。】   许怀然:【都说艺术学院男生是个里面七个弯,还有三个隐形弯,我之前都不信,我现在信了,我那朋友就是学芭蕾的,法国最有名的舞蹈学院里昂国立你知道吧,他就那里的,他男朋友也是......】   许怀然的怪习惯,一八卦起来就无休止,只需要一个听众,甚至不需要回应,自己一个人都会说上好半天。   星澜深谙他的性子,合上电脑,抽空看了一眼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拒绝了文博把其他工作计划提前的建议,给自己提前了半天下班,驱车前往《金陵风云》剧组。   他送南初来了很多次,但真正进去还是第一次。   影视城很大,整个C区都是民国布景,星澜一身西装走在里面,意外地没有任何违和感。   路上遇上几位以为他是明星的女孩儿,拒绝了她们索要签名的请求,循着路线找到南初剧组所在的地方,只是还未靠近,远远就看见剧组大部分人里三层外层围在一处,闹哄哄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星澜疑惑地走近几步,在看清人群中心的情景后,眉心一皱,脸色霎时沉下。   取景水池边,南初孤零零被他们团团包围在中心,外套拿在手上,一身只穿了单薄一件白色长旗袍。   在她对面站了个颐气指使的女演员,正指挥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女生在南初身上上下摸索,不知道在找什么。   而周围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竟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一声不吭,全然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第27章 . 搜身   白倾倾今天有个综艺需要补录几个镜头, 下午才能赶回来,所以为了节约时间, 南初和叶迦有好几个原本排在下午的镜头都提到了上午。   叶迦来得晚,南初画好妆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碰见她哈欠连天过来,脸上骑着副尺寸大到夸张的墨镜,看得出来没有化妆,倒是带了一对精致漂亮的粉珍珠耳环。   “叶前辈,早上好啊。”南初主动跟她问好。   叶迦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肩而过时跟南初撞了一下, 慢悠悠拍拍肩膀, 才继续往里走。   小吴翻个死鱼眼, 小声吐槽:“这么宽的路...什么人啊, 没事找事,南初姐你脾气真好, 换我肯定直接撞回去了。”   “我已经撞回去了。”   “?有吗?”   “有。”南初一本正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小吴:“.........”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任姐人呢?”南初问:“刚刚还在的。”   “刚刚任姐接了个电话, 说是之前带的艺人需要提个资料, 让她赶紧回公司一趟, 不过不会花很多时间,中午之前就能赶回来。”   南初点点头:“喔,这样。”   今天对手戏比较多,南初和闻西顺利完成几个镜头后, 张怀恩将监视器画面来回又看了两遍,确定可以用了,抬手示意暂停:“先休息一下, 我去一趟隔壁剧组,一会儿回来再继续。”   张怀恩很快离开了片场。   闻西长吁一口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猛灌好几口:“张导太严格了,合作这么多次我还是习惯不了,知道他在那盯着我就紧张得不行,牙关打颤差点忘词。”   南初觉得他过度夸张和自谦了:“可是你表现得很好。”   闻西呲牙咧嘴的表现欲:“你不知道,我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忍着不去偷看他的脸色——”   “那是我的拍摄道具!就这一副,弄丢了怎么办?!”   尖锐的女声打断二人的谈话,循着声源看过去,扮相精致的叶迦正在训斥她的助理,声线有意无意抬得很高,生怕其他人听不见。   “这祖宗又是怎么了?”   闻西低声嘀咕两句,显然已经在几天的拍摄时间里把这位大明星事儿精的本质彻底摸透。   小吴离得近,装个木头人站了一会儿,才拿着瓶拧了瓶盖的水小跑过来,边递水边小声给他们传递一手信息:   “那位祖宗耳环丢啦。”   她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妆都画完了才发现,现在就嚷着要大家帮忙找,可那东西那么小,都不知道是不是丢在片场了,怎么找?”   闻西不解,真诚发问:“我听见她说拍摄道具了,既然是道具,肯定不是值钱的,让道具组换一副不就行了嘛?”   “可道具组就这一对粉珍珠耳环了。”   小吴撇撇嘴:“叶大明星说她今天的造型就适合戴粉珍珠,别的都不配,要是身上违和感太重,就会影响她的发挥,让她进入不了状态,拍不好戏。”   南初:“......”   闻西竖起大拇指:“......大明星,就是牛。”   叶迦向来是不畏惧搞出什么大动静让自己成为万众焦点的,甚至回回都有一种生怕自己不能成焦点的作势。   而南初正好跟她相反,一有这样出风头的事就会下意识屏声敛气装哑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如同现在一样。   可惜今天似乎运势不好,隐身失败。   两人视线一不小心对上,南初迅速挪开的下一秒,就被叶老前辈点名了。   “南初。”   她抱着双手站在台阶上,浓妆艳抹一身华贵,扬着下巴睨人时莫名有几分旧时军阀太太的模样:“我的珍珠耳环,你看见了么?”   在场一半目光随着叶迦一句话落到了南初身上。   南初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哭泣表情,面上被迫扬起笑脸:“叶前辈,你来时我已经离开化妆间了,并没有看到过你的耳环。”   “可是你在门口撞了我一下。”   叶迦看着她:“我记得我进片场时,耳环还好好戴在耳朵上,刚刚突然就没了,找遍了化妆间也没找见,所以我想了想,该不会是不小心落在谁身上,没注意到吧?”   南初:“......”   我是蒺藜吗?撞一下还能把人耳环勾走了?   “叶前辈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真的没有见过你的耳环。”   “是不是没有,找找不就知道了?”   叶迦提步走下台阶,慢悠悠来到南初面前,抿嘴一笑,叫南初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万一落在你身上,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呢,你说是不是?”   寒风拂过,南初将外套拢了拢,皱眉着看向叶迦,不确定道:“叶前辈,你的意思,是要搜我身吗?”   叶迦秀眉一挑,反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   “不行!”   小吴瞪着眼睛立刻张开手臂挡在南初面前:“叶小姐,大家都是演员,都是平等的,你没有资格要求搜南初姐的身!”   “说这么难听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耳环可能落在她身上了,想找而已。”   叶迦语气轻慢,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任何问题:“何况这也是拍摄道具,要是不赶紧找到耽误了拍摄进度,你来负责?”   “你......你......!”   小吴快要气死了,骂又不敢骂,只能板着脸梗着脖子挡在南初面前不肯让开。   显而易见的无理取闹让闻西都看不下去:“叶老师太过了吧,一个耳环而已,这副找不到换一副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什么叫‘一个耳环而已’?闻西老师,我们女孩子的事情你不了解,就不要掺和了吧?”   闻西没有跟女孩子斗嘴的经验,被她一句话轻轻松松堵得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都黑了。   什么叫女孩子的事他不了解?   一般女孩子也没这么会来事吧?   “南初?”叶迦再次将矛头转向她:“你的意思呢?你这么敬业又认真,肯定不愿意耽误剧组进度的吧?”   南初默了一瞬,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半晌,点点头:“好吧,叶老师想找耳环,我肯定配合的。”   小吴听她答应了,不可置信看着她:“南初姐,这怎么行?这,这不是侮辱你吗?耳环是她不小心搞丢了,凭什么弄得好像是你偷她一样?!”   “小吴,哪有这么严重,真没什么。”南初语气轻松:“找个耳环而已,又不是真的搜身。”   何况,只是一个搜身而已,当初她在法国芭蕾舞蹈团时被排挤,被冤枉她往同伴舞鞋里塞刀片这种事都经历过了,找个耳环又算得了什么?   隐约记得,那时候她好像还病着吧?   现在想想,几次跟鬼门关打个照面竟然还能活下来,过于励志。   拍拍小吴的肩膀,正准备往化妆室走,叶迦偏了偏头,再次叫住她:“你去哪?”   南初:“回化妆间啊,叶前辈不是找耳环么?”   “为什么要回去?就在这里找。”   南初愣住,看着周围齐刷刷一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这里?”   叶迦逼得太紧,已经给张怀恩发了信息,本想等着他回来再介入的唐梨实在忍不住了,臭着一张脸站起身:“叶迦,你别太过了。”   “这怎么就过了?”叶迦拖长了嗓子,脸色沉下:“丢东西的是我,找东西也只是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怎么反而都怪起我来了,”   唐梨:“要找就去化妆间找,在这里搜算什么?公开处刑?”   叶迦撇撇嘴,理直气壮:“回了化妆间,谁知道是在她身上找到的还是在化妆间找到的?别回头再给我扣个没事找事的帽子,我可担待不起。”   唐梨脸色发青,有些火了:“你难道不是?”   “什么叫难道不是?唐编,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行,在这里就在这里。”南初生怕唐梨真的因为自己跟她吵起来:“叶前辈想怎么找,来吧。”   “南初。”唐梨皱眉叫她:“张导马上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   “怎么我就找到耳环,还这么严肃这么兴师动众,搞得像我欺负人一样。”   叶迦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南初,你这么扭扭捏捏,我都快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藏了我的耳环不肯拿出来了。”   “叶迦!”   “来找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唐梨还没反应过来,南初已经干脆利落脱下繁琐厚重的毛绒外套,只留里面单薄的一件长旗袍,在寒风中显得异常纤细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松折断。   叶迦的态度,不搜一下是不打算罢休了。   南初不想因为她把这件事情闹太大,只想快点息事宁人。   叶迦满意了,眼睛看着助理冲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找。”   助理被她训了一通,现在还红着眼眶,快步走到南初身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开始仔细翻找起来。   剧组上下几十号人,挤在一个片场却安静得出奇,目光不约而同盯着同一个方向,即便心中愤慨,顾忌叶伽身份特殊,大家都怕引火上身,只能选择沉默不说话。   小吴气得发抖,催促着叶迦的助理快些,心中已经将叶迦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就是看准张导不在任姐不在所以故意发难么?什么丢耳环,她看根本就是叶迦自己把耳环藏起来的!   “还没找到?”   叶迦打量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发问。   听见助理弱弱答了一声没,嗤笑一声道:“外套里面也翻翻啊,还有披肩上,旗袍领口上...耳环那么小,哪里都藏得住。”   小助理没底气地喔了一声,低头去翻外套里侧。   小吴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如果她动手翻旗袍衣领,她一定会直接把人推开,绝不会留情面!   很快,小助理在外套翻了一阵后一无所获,还真准备对南初身上单薄的旗袍下手了。   小吴后槽牙都快咬碎。   铁青着脸正要将计划付诸行动,只是没等到她动手,有人先她一步上前,干脆利落抽出南初手上的大衣扬手抖开,严严实实裹住她瘦削的肩膀。   凛冽寒风的侵蚀瞬间被阻断,被暖意包裹的同时,被一只手臂环住腰身往后一带,落入更加温暖的怀抱。 第28章 . 解释   “星澜......”   南初愣愣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被冷风沁透的大脑变得迟钝。   这个时间,星澜不是应该在上班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先生。”叶迦一眼认出他就是上次拍定妆照时来接南初的人, 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开口道:“我们只是在找东西,您这是要做什么?”   “星澜,我没拿她的东西。”   南初立刻跟他解释,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却带着生怕被误会的急切。   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可是星澜,星澜是不一样的。   她不想星澜误会她,一点也不想。   “我知道。”   星澜淡淡吐出三个字, 语调平平, 却对安抚南初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骤然上升悬在半空的不安情绪有奇效。   没搭理叶迦的独角戏, 冷着一张脸仔细将南初外套的扣子挨个扣上。   “都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两个没工作了是吗?!”   张怀恩顶着一张锅底脸回来了, 周围团团围成一圈的吃瓜群众立刻做鸟兽散,各回各位迅速做出忙碌的状态, 注意力却始终不曾从风暴中心转移开。   事情来龙去脉有些复杂,唐梨在手机上没能说清楚, 这会儿人回来了, 赶忙拉着他将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   没添油加醋, 事实也过分得令人咋舌。   张怀恩越听脸色越难看,在得知叶迦竟然当着全剧组所有人对南初搜身时,怒气终于突破临界点,移动炸弹原地爆炸。   “叶迦!”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叫南初也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星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眼神黝黑深沉,看似平静的目光下翻涌的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干的什么好事!啊?!”   张怀恩指着叶迦,气得脸色通红, 手指尖都在发抖:“搜身?警察搜身还得出示个搜查令,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搜别人身?”   叶迦知道张怀恩脾气不好,却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登时有点怵了,却碍着在场许多人都在拉不下脸认怂,硬着头皮道:“张导,我可没有搜她身,我只是怀疑耳环落到她身上了,想找找而已。”   “别在这里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张怀恩恶狠狠瞪着她:“你这找法还不叫搜身叫什么,啊?照你这么说,杀人犯是不是都不该称他们是杀人犯,他们只是拿刀捅了别人而已?”   叶迦头头是道:“这怎么能一样?张导,我只是不想耽误拍摄进度而已,我也是为剧组着想。”   张怀恩用力闭了闭眼,压下自己的暴脾气:“别跟我找这么多借口,你什么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赶紧给人道歉!”   叶迦咬着牙不肯吭声。   张怀恩忍着怒意还想说什么,却见那边宋星澜整理好南初的衣服,半拥着人径直往外走,显然已经不打算把人留下继续接下来的戏份拍摄。   “宋总。”他皱紧眉头把人叫住:“南初今天的戏份还没有完成。”   “所以呢?”   宋星澜偏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张导,你不会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吧?”   道理张怀恩自然也懂,本想先暂时稳住,等完成工作后再做处理。只是他没想到宋星澜态度这么果决,嘴角拉得笔直,沉默着没说话。   宋星澜收回目光,一手紧紧搂着南初肩膀,十足保护意味的姿态:“这件事情南初不接受和解,张导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什么时候再继续拍吧。”   说完,不管张怀恩什么反应,直接将女主角带离了片场,留下剧组上下面面相觑,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忍不住暗暗感叹一句:   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佬果真牛逼。   宋星澜是商人,加上行事低调很少露面,以至于许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整个剧组除了南初白倾倾和导演张怀恩,估计就剩唐梨认得了。   身为编剧,她完全不担心因为女主角的离场会导致拍戏延误,只觉得凝神解气,通体舒畅。   抱着剧本看向尚且不知自己闯了什么大锅,还是趾高气扬翻白眼的叶迦,嘴角一弯,笑意更深。   要是她没猜错,这位祖宗怕是要“大祸临头”,没几天可高兴的了。   ...   南初能感觉得到星澜生气了。   还是非常生气,非常不好哄的那种。   从剧组到回到车上,星澜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步伐很快,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车子里开着空调,温度上升得很快,跟外面的寒风呼啸完全是两个世界。   南初身上还穿着剧组里很厚的狐狸毛外套,在外面很暖和,在车里就有些多余了。   但是她不敢脱。   或者说,她现在怂得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星澜一直没有说话,她就觉得头上仿佛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艰难呼吸着车内的低气压,心里七上八下的着不了陆。   她宁愿星澜骂她,吼她,质问她,对她发脾气......   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这样无声的惩罚来的好啊。   车子停在路边临时停车区,旁边时不时有车辆飞驰而过,卷着已经破损不堪的落叶向前翻滚,闷闷传来两声微弱的喇叭声,对打破这场凌迟一般的沉寂没有丝毫作用。   一分钟被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忍过几个世纪,南初实在忍不住了。   “星澜,我们不要回家吗?”   “不是说大家都很照顾你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南初带着试探的微弱嗓音被低沉喑哑的男声完全压下。   南初立即收声,缩了缩脖子装作方才开口的不是自己。   怂像毕现。   星澜手虚虚搭在方向盘,脸上像是结了一层不可见的冰霜,冷得吓人,无意识不断敲着手下物体的五指暴露了他深藏的烦躁。   “我说过有事就要立刻给我打电话吧?”星澜侧目看着她,一字一句:“为什么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不是星澜,你听我解释。”南初忍着满心惶惶不安,揪着衣摆的手用上力气,指节隐隐发白:“我没有说谎,大家真的都很照顾我...叶前辈,她只是一个例外...”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星澜不肯放过她,就算是逼问,也一定要听到一个答案才甘心:“为什么不找我?南初,明明你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也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吗?”   “可是,这在我看来真的不算什么啊。”   南初没有勇气去看星澜的眼睛,只能垂着眼将视线焦点聚集在自己的手上,认真对他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找个东西而已,没有打没有骂,也没有说很难听的话嘲讽我,找完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忍一忍,就能风平浪静的,这样真的不算是欺负。”   随着她话音落下,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星澜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同涌动泛滥的漩涡,深沉复杂得可怕。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明明所有一切都是七年前的模样,却还是让他感到了浓郁不可忽视的陌生。   这股情绪来得离奇,他摸不着头绪,找不到解决方法,甚至无力将它甩开。   忍?   这个字眼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从几时开始,记忆里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任性娇气,天真烂漫的小天鹅也会心甘情愿忍受莫须有罪名的委屈,会说出不打不骂就不算欺负这种话了?   有些念头牵一发而动全身。   星澜不可控制地想起两人七年后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南初亲口说她在法国的兼职经历,想起她收到曾经最爱的裙子却不见欢欣的模样......   比眼睁睁看着她受人折辱更难以忍受的憋闷心情涌上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也让他心情更加沉重烦躁。   “为什么?”他忍着暴躁问她:“为什么要忍?”   “能忍就忍了,没有什么原因啊。”   南初努力笑一笑,语气仍旧是一贯的轻松,却掩埋不住其中潜藏的低落:“星澜,其实真的没什么忍不了的委屈,地球也从来不是围着一个人转的。”   回家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南初看了一路的行道树,那些树叶都快掉光了,环卫工人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到家,下车。   两人走进正门入口,一路沉默的星澜忽然没头没尾问了她一个很跳跃的问题:“你在法国时,念的哪所学校。”   “里昂国立。”南初下意识答完,才想起问他的目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   星澜推开门,饭菜香味扑鼻而来:“现在去吃饭,不用等我。”   扔下这句话便径直上楼回了书房,反手关上房门的同时拨通许怀然电话。   “喂老宋,中午好啊,吃饭了吗您?”   宋星澜没心思跟他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你那位暂时住在你房子里的朋友是里昂国立的学生对吗?”   许怀然:“是啊,他跟他男朋友都是,怎么了?”   “如果我想要知道一个已经从里昂国立毕业的人从入学以来到去年在法国的经历,能查得到么?”   “这个.......”许怀然转着眼珠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应该可以吧,法国又不大,而且我那朋友会来事儿,在里昂还人脉挺广的,你要查谁?我一会儿就帮你去问。”   星澜:“南初。”   许怀然:“......……?” 第29章 . 原谅   许怀然的动作很快, 或者说南初在法国这几年的经历太过直白,以至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就能轻松了解到大概。   “星澜,中肯建议一句,要不当初挠你那事就算了吧。”   次日下午,许怀然给宋星澜打电话,开口就是这意味深长的一句感慨,听得宋星澜眉头皱紧,不耐烦地催促:“说重点。”   许怀然说:“重点就是南初在法国这些年的经历跟你想象中的风生水起天差地别,完全,完全, 完全不一样。”   宋星澜独自坐在书房面对着已经黑屏的电脑, 五指置于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 闻言心中烦躁更盛:“别卖关子, 快点说。”   “行。”许怀然清了清嗓子,说:“那我说了, 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事实真相, 可能跟你设想的, 有亿点出入。”   “南初在法国时的家庭情况了解不到太多, 因为她到法国没多久就从家里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房子租在学校附近一栋旧楼,环境不是很好,唯一胜在租金便宜, 离学校近,想必她也是看中了这两点,才会选择那儿。”   “不可能。”星澜听到这里下意识反驳:“我知道她, 她不可能会因为租金低廉选择住在条件那么差的地方。”   许怀然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你知道她不会为了节约钱委屈自己,那你知道她当时半工半读,最夸张的时候一天要做三份兼职,整日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只能睡三个小时么?”   指尖敲击桌面的咔嗒声骤停。   星澜面上聚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更多的是不相信:“怎么会......她和她母亲不是被她的亲生父亲接走了么...”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摆在这里,星澜,你要是连这个都没办法接受,后面的对你来说更是天方夜谭了。”   许怀然叹了口气,尽量保持语调平稳,想要给他更多缓冲的时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南初在大学时很受欢迎,性格也很活泼开朗,但是在她法国的同学眼里,好像并不是这样。”   “从入学开始她的性格就异常孤僻,经常一天都听不到她说一句话,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没有朋友,除了上学,就是兼职赚钱,大家甚至都在背后猜测她是不是有自闭症,又或者抑郁症,因为正常人真的不可能把自己封闭成这样。”   “她专业成绩很好,毕业就进了里昂很有名的芭蕾舞团,还是跳的白天鹅的位置,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让她的生活好转,反而变得更糟糕。”   “舞团的演员有很严重的国籍歧视,南初是全团唯一一个亚洲人,又担任着挑大梁的舞位,加上性格不讨喜跟大家都合不来,没多久就遭到全团孤立。”   “女生之间的孤立有时候真的挺可怕的,绝对不单单是像学生时代那样召集众人不搭理你,给你心理压力,背后耍阴招层出不穷,为了把她赶出舞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据南初曾经室友说,她曾经......自杀过两次......”   再平缓的语调也掩盖不了这些在星澜听来几近骇人的真相。   许怀然使命完成,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从安慰起。没有落在自己头上的不幸,不管如何说,都脱离不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于是思来想去,索性闭嘴挂了电话,放他一个人清静。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宋星澜失焦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电脑屏幕,脑子里像是被密密麻麻的东西挤到快爆炸,等他想要仔细清理一遍时又变成了空白一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娇生惯养的小天鹅,不是应该到哪里都呼朋唤友,过得风生水起么?   她一直都是小太阳啊,怎么可能跟孤僻,抑郁沾上边?   明明曾经连手被烫到都要跟他撒娇耍赖求着哄半天的,怎么能做到把自己逼成那样,怎么能不顾身体不分昼夜的兼职,怎么能被其他人那样欺负,怎么能有勇气,   ——自杀?   从没在念头里出现过的字眼被强行灌输进来,如同硬生生挖开血肉塞进的刀片,不能想不能碰,一碰,就会被割得疼入骨髓。   从出生起就被笼罩在阳光下,那么乐观无忧无虑的人,是有多绝望,才会连命都不想要了?   是,他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可以那样干脆丢下他一个人离开,恨她自作主张决定了他们的未来,甚至在那个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夜里怀着满腔恨意期望她也能同自己一样困于过去不得安稳——   如今期望既成事实了,他却半点感觉不到快意。   丢失的心脏回来了,却变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放在胸腔抵不住寒冷,一阵风就能将它掏空,穿堂而过,刮开更大的伤口,能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捂着眼睛久久坐着,像是被抽去看灵魂的傀儡,脑子里杂乱的思绪犹如走马灯一般飞快倒退,交织,纠缠,破碎...   到最后却剩下一个念头:   南初,   我宁愿你忘了我,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过了这七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耗时耗力磨出一把刀,这样剜剐我的心脏。   ......   星澜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   昨天的事不确定有没有翻篇,南初不敢敲门打扰他,上餐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楼上书房传来开门下楼的动静。   星澜脸色不大好看,南初一看见,心里就更没底了。   试图缓和气氛,动作轻快帮他夹菜:“张姨说,这是她新学会的杭州菜,甜口,你应该会喜欢的,要不,尝一尝?”   菜刚放进碗里,星澜忽然掀起眼皮看过来,复杂沉郁的眼神让南初顿时一个激灵,迅速收回手:“不喜欢也没关系,还有其他的,呵呵......”   星澜始终没有开口,但是周身环绕的低气压一点也不含糊,南初顶着压力吃了两口,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书房被寒潮突袭了是吗,明明上午时还没有这么生气的啊。   归根究底没有金主花了钱还要倒贴哄小情人的规律。   南初深谙此理,加上实在顶不住低气压的折磨,默默放下筷子,再次诚恳地为自己的错误致歉:“星澜,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你就别生气了。”   “没生气。”   宋星澜干巴巴扔出一句话,语气生硬,口是心非的意味太浓了,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南初:“......”   如果这还不叫生气,那么怎样才叫生气......   宋星澜也察觉到自己言辞和语气的矛盾,揉了揉鼻梁,神色多了两分烦躁:“别多想,跟你没关系。”   这话可信度真的不高,但是他愿意解释,南初自然就会配合相信,斟酌了一下语气,试探着问:“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殊不知自己放低姿态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宋星澜本就憋闷的心情更加郁郁。   除了敷衍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实话实说告诉她,他现在无比渴望现实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可以被他拎出来暴揍一顿?   星澜的低气压持续不散,搞得南初也很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会惹他更生气,到最后受难受的还是自己。   一如往常一般洗完澡安安静静钻进被窝,在星澜躺下后识趣地又往里侧挪了着,拉开距离。   啪。   灯被关上,房间应声陷入黑暗。   南初将被子盖到下巴,小声说了句晚安后便准备睡觉。   岂料刚阖上眼睛,忽然从床另一侧伸来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微微用力,轻松将她揽入怀抱。   南初愣了半秒。   倏地睁大眼睛,猝不及防的靠近甚至让她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熟悉又陌生的拥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下,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星...星澜?”   一出声,连她也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好没出息,好没骨气!竟然连声音都在发抖。   “剧组的事我会帮你解决。”   星澜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但是有一点,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   “你如果还要要资源,最好改掉你的逆来顺受卑微忍让,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待在我身边的人,不需要这些。”   南初僵硬地缩在星澜怀里,心跳如擂鼓,做不到正常思考,愣愣道:“可是星澜,这样的话,别人会觉得我狐假虎威,恃宠而骄——”   “你可以。”   星澜干脆果断得让她更深地陷入怔忪。   她想抬头看看他,却被对方先一步压住发顶阻止,随后,听着他一字一句给出承诺:   “南初,你记清楚,只要我在一天,你都不必看别人脸色,可以肆意妄为,恃宠而骄。”   “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给得起。”   怀抱里的柔软注定一辈子不会舍得放开了。   至此,宋星澜终于能够坦然承认,他原来从来没有恨过她,作祟的从来都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就这样分开,不甘心交出一片真心后落个血本无归,不甘心她真的就这样淡出他的未来。   借着黑暗的掩护,压抑着满腔浓烈的爱与失而复得的庆幸在她的发顶落下一记几不可察的轻吻。   南初,我原谅你了。   只要你可以再说一次爱我,从前的一切,我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好不好? 第30章 . 贪婪   南初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当初对星澜奋起直追时傻不愣登模样。   暴发户一样搞了个直升机, 大剌剌飞过学校上空撒了整整一圈的玫瑰花瓣,又在运动会时用校园广播大张旗鼓给星澜念情诗。   结结实实吃了两个警告处分后以为浪漫满分必定事成, 屁颠屁颠跑去找星澜,结果适得其反,星澜非但没有答应她的表白,脸色比以往更冷更臭了。   “怎么了呀...?”她揪着裙摆,信心满满变成了忐忑不安:“星澜,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星澜拒绝得干脆利落:“以后别再浪费时间搞这些,没用。”   没用?   南初很迷惑,为什么会没用呢?   网上不都是浪漫指数越大,成功率就越大吗?她都这么浪漫了, 为什么星澜还是不肯答应她?   “可是星澜。”她问:“这些, 你不会觉得很感动吗?”   “不觉得。”星澜掀起眼皮看她, 一字一顿:“我不觉得感动, 只觉得丢脸。”   “......”   南初好挫败。   费尽心思制造的浪漫没有感动到对方,反而让对方觉得颜面尽失, 心情跌倒谷底,她真的是太差劲了。   但是挫败归挫败, 让她放弃决不可能。   于是花了两天时间坚强励志地调整好心态, 她又上了。   不过经过上次血的教训, 她已经学乖了,既然星澜不喜欢浮夸暴发户风格,也不希望成为众人焦点,那她就调整一下策略, 走温情平淡低调线。   早起送早餐,中午送水果,周末强行送个小礼物, 下午堵着人屁颠屁颠跟在后边单方面和他一起吃晚饭,早晚坚持问安各一遍,逃课去实验教室外面等他......   总之南初将自己贫瘠的追人理论全用上了,有什么来什么,即使星澜一直不给回应也不气馁,还特别想得开。   这世界上干什么都没有容易的,追人嘛,你要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变成你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而且她坚信,勤能补拙四个字肯定也能用在谈恋爱上,不都说烈女怕缠郎,同理可得,烈郎一定也怕缠女了,只要她持之以恒,迟早拿下星澜!   就这么死磕有半个月,大概真是真情感动上天,一直对她视若无睹的星澜有反应了——让她帮他拿外套!   虽然只是单纯当个衣架工具人,南初也好开心,抱着星澜外套都舍不得撒手,甚至在星澜下课后死活不肯还他衣服,怕他硬抢,干脆扭头就给带回了宿舍。   室友看着人都傻了。   “谁的外套?”她们问:“你变心了?不追宋星澜了?”   “当然没有!”南初得意洋洋跟她们炫耀:“这就是星澜的外套。”   室友一听,震惊翻倍:“你钻进男生宿舍偷了人外套?”   偷?什么偷,是星澜主动塞进她怀里的好吗?   南初皱着鼻子要为自己正名,又听室友疑惑发问:“可是你拿个外套有什么用!你要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衣服。”   “我也想说,怎么初初你还要搞睹物思人这套吗?没价值啊。”   “一件外套就是一块布料而已,要我说,都不如直接冲上去强吻一口来得有价值......”   说到最后,连南初都自我怀疑了。   是啊,抱个衣服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冲上去亲一口,给自己辛辛苦苦半学期的努力发口糖?   越想越心动,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实施方案,手机忽然急促响起来,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星澜打来的电话。   要知道从两人认识起,星澜甚至都没有主动跟南初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说打电话了,可想而知南初看到来电显示有多振奋,一双眼睛都在发光。   “看到没看到没!”她咧着嘴角,一边傻笑一边对室友炫耀:“谁说外套没有用,星澜都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难掩激动想要滑下接听,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她怎么弄,愣是接不起这个电话,时间越拖越久,眼见就要自动挂断了,南初急得满头大汗。   电话铃声并着室友的嘲笑声刺耳到了极点,南初慌得不行,抓耳挠腮一阵,心跳如擂,被耳边混杂的声音吵得几乎快要崩溃时——   猛地睁开眼睛。   呆呆瞪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混乱的大脑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清醒,直到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铃声,总算三魂归位。   后怕地凑近看一眼来电显示“任姐”两个字,还好还好,拍拍胸口接通电话。   “喂,任姐。”她主动叫了一声,嗓子还没苏醒,沙哑得厉害。   “吵醒你了?”任姐的声音一如既让干练精神,叫南初这个懒虫回回自惭形愧。   “没有没有。”违心地否认:“而且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该起床了。”   ......虽然她连现在几点了都不知道。   “没事。”任春秋道:“我打电话过来就说一件事,说完你可以继续睡,反正时间还充裕。”   “啊?”南初跟天花板齐茫然:“任姐,你要说什么事?”   “关于剧组那事。”任春秋习惯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这件事解决之前不要回剧组,知道吗?”   “......”   南初迅速坐直:“任姐,我能问一下,解决,是指怎么解决吗?”   “过两天就知道了,不急这一会儿。”   南初乖乖哦了一声,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个在星澜面前不敢问出的问题:“其实我想说,就这么不去剧组真的没问题吗?张导的脾气,会不会直接让我之后都不用再去了啊?”   别人耍大牌有资本有底气,可是她没有啊,不当红没代言也没名气,甚至连个代表作都没有,就这么大模大样撂挑子...   真的,不会被暴脾气的张导直接扫地出门么?   “放心吧,不会。”任春秋道:“毕竟这不仅是我意思,也是许总的意思。”   任春秋的定心丸让南初放心大半。   放下手机看着漆黑屏幕里倒映的自己,恍惚着又想起了方才未完的梦境。   原来是任姐的来电乱入了,难怪星澜的那通电话怎么也接不起来。   真是糊涂,当初的外套明明在星澜下课之后就还回去了,哪有带回宿舍。   果然,梦境和现实总是相反。   不免庆幸幸亏她没有强吻,不然到了现实里,她岂不是一辈子也亲不到星澜了。   万幸万幸。   侧耳听了一阵,外面静悄悄的,探手摸一摸,身旁的被窝也早已冰冷一片,看来星澜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才掀开被子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镜子里清晰倒映出自己一头凌乱的模样,南初习惯性用手随便顺了两下,指腹触到温热的头皮,无端唤醒了昨夜的记忆。   等等......星澜是抱着她睡的!   没有抗拒她亲近的意思,甚至还在睡觉时主动抱了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星澜没有那么排斥她了?   雀跃上涌,南初捂紧心口被近来日积月累养出的一点不敢过线的贪婪。   可以的,对吧?! 第31章 . 解决   南初在家里风平浪静休息了几天, 没有接到剧组相关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一个短信, 一个通知,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剧组的准备。   不过事实证明,事情的转折往往都发生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候。   隔天早上,南初接到了任春秋的电话,通知她抓紧熟悉一下剧本,明天上午八点按时到剧组重新开始拍摄。   “事情解决了吗?”南初惊讶道。   她都以为自己要玩儿完了,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任春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满腹疑惑反问:“你没有看微博?”   南初心虚地说没有。   她就像个现实版山顶洞人, 一直不太爱看那些, 相比起来, 她宁愿每天晚上七点守在电视机前看央视新闻联播, 虽然古板了些,但至少内容很有价值。   “没看那就现在看。”任春秋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过三两句解释不清,你去微博热搜逛逛, 叶迦应该还在上面被公开处刑没下来。”   于是挂了电话, 南初立刻打开微博点进热搜榜, 叶迦道歉的话题果然存在,并着一个热字正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三位。   叶迦道歉?   跟谁道歉?跟她??   不可能吧......   抱着满腹疑惑点进话题,第一条就是叶迦本人发送的声名,标题冗长而瞩目:   我叶迦, 在此为我因冲动而当众折辱同剧组演员南初的事公开道歉,并在即日起主动退出《金陵风云》拍摄,从今往后两不相干, 祝一帆风顺,票房大卖。   南初都看愣了。   这是叶迦叶大小姐该有的语气吗?   而且退出剧组...这么严重...   配图是一张电子文件图,内容冗杂长篇大论,南初粗略一眼看下来,大致内容就是将标题散开了详细说。   其中将那天当众搜她身的起因经过都完整叙述了出来,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找耳环,而是坦诚直白说了因为私心看不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份声明说客气点是自我反省,说不客气点简直就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有了这份公告,叶迦名声一落千丈几乎已成定局,除非她公司背后的公关势力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或者寄希望于网友三秒钟记忆,不然的话,她真的注定短期内没有任何发展空间了。   所以,这就是星澜说的解决方法吗?   南初想过星澜可能让叶迦向她道歉,或者给予一番警告,但真的没有想要会解决得这样彻底,一劳永逸。   说不感激是假的,只是在感激的同时,不免又生出新的顾虑......   晚上吃饭,南初还是没有忍住,主动跟星澜提起了这件事。   “叶迦那么好强,怎么肯发那样一条微博自断前程?”   “有录像。”   “那天在剧组的录像?”   “嗯。”   南初蹙眉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可是她在微博里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陈述出来了,这跟放录像也没有区别了啊...”   “不光是录像。”星澜淡淡道:“怀然查到了她的黑料,也拿到了她历来被包养的证据,如果这些都被曝光,她才是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南初总算恍然:“所以你们是用这些去威胁她,才让她发博道歉,退出剧组。”   星澜闻言抬眼,看见她面上浮出的纠结,不由皱眉:“怎么,你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在可怜她?”   “不是。”南初摇头,老老实实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张导那边。”   “担心他做什么?”   南初忧心忡忡:“不是说叶迦是张导前妻塞进来的人么,现在这样把她赶走,会不会惹得张导不悦,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   “添麻烦?”   白倾倾重复了一遍,啼笑皆非地捏了一把南初的脸蛋:“怎么可能会添麻烦。啧,我该说你呆还是说你呆,几乎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到你这连吃瓜都吃不到完整的?”   南初抬手摸摸脸,悻悻道:“我是错过了什么最新消息吗?”   “不,一点也不新,老消息了。”白倾倾无奈叹口气,道:“这么跟你说吧,你把叶迦弄出剧组,张导不但不会生气,还会非常感谢你,帮他解决了一个想甩甩不掉的大麻烦,”   “啊?”   南初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张导他老人家并不想要叶迦这个演员,只是碍于前妻的人情拒绝不了,才勉为其难接下来。”   南初完全不了解这些,白倾倾主动承担了临时解说员的职责,耐心十足给她现场科普:“张导跟他前妻是娃娃亲,双方父母一手包办的,当初张导还是个穷小子,而他前妻家境殷实,在各界都有些关系。可以这么说,张导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前妻在事业最开始时一手扶持。”   “后来两人因为感情不和,加上一直没有孩子,就离婚了,不过即使分开,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络。”   “因为张导前妻对张导有恩,所以对方提出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导也基本不会推辞,就像这次,他前妻要塞个人进来,也不过分,只要个女配的角色,张导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白倾倾不禁摇头感叹:“无怪都说人情最难还,张导就是碍于人情接下了,直到开机才知道原来接了个大麻烦,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直接把人踢出去,只好忍着了。”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番弯绕的南初听得一愣一愣:“所以我这是正好给张导递了个枕头,送了他正当理由将叶迦请出剧组?”   “是这个道理,不过有个主谓顺序错了。”   白倾倾严谨道:“不是张导‘请’她出剧组,而是她自己‘退出’的,责任都在她,怪不到别人身上。”   南初后知后觉点点头,ok,明白了。   说得也是,如果是张导请他离开,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好跟前妻交代,不过要是她自愿退出那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挺好的。”她偷偷瞥一眼张导,小声跟她嘀咕道:“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张导生气在拍戏时候骂我了。”   白倾倾被她偷偷庆幸的小模样逗笑:“这倒是不用,张导不是那种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你家那位也清楚,他没有告诉你吗?”   提到星澜,南初笑容明显淡了下来,轻轻摇摇头:“没有,他没告诉我。”   回想起昨晚她对星澜问这个问题,星澜听了之后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打算,只是简洁冷淡扔下一句“这些不是需要你来担心的问题”,别的什么也没说。   估计...估计也是嫌弃她问题太多懒得解释了吧。   她也不想,谁让这个世界就是充满各种困惑?   白倾倾见状笑了笑,摸摸她脑袋,依旧识趣地没有再问。   那天之后,她立刻打电话臭骂了递错消息的许怀然一顿,对方原地立正挨完了骂,才将前因后果仔细告诉她。   原来许怀然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他和星澜是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对星澜学生时代的事情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一直对一个甩了他的姑娘念念不忘,现在人姑娘回来了,还跟他住到了一起,许怀然自然就以为两个人已经复合了。   谁知道没有。   所以说他自己知道的消息就是错的,云里雾里,再递错消息也是无可厚非。   白倾倾虽然好奇南初和宋星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南初的反应来看,也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总而言之,装作若无其事,不去刻意挑起戳人痛处,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新来的“魏霜”叫孙悦,年龄不大,刚跨出校门没多久,长相乖巧,性格温顺,是之前试镜出来仅次于南初的候选者。   一开始得知南初落选,她又是排在南初之后,本以为都没有希望了,没想到还能等到叶迦退出剧组这样的峰回路转。   用白倾倾的话来说,她们几个可能注定了就要合作《金陵风云》,不管有多少弯路,结局都一样。   因为之前叶迦的不敬业,导致“魏霜”的戏份并没有跟进多少,现在换了新演员也不用删减太多,算是歪打正着。   有叶迦“珠玉在前”的对比,一天下来,大家都对孙悦这个懂事又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有了很大好感,尤其是跟她对戏的闻西。   几场拍完,闻西是连连称赞小姑娘有天赋,又肯努力,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孙悦被他夸得一张脸通红,谦虚都在结巴说不顺溜,跟拍戏时截然不同的两个模样,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南初今天又是最早结束的那个。   收到星澜已经到门口的信息,怕他久等,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迅速收拾东西离开片场。   不逢周末,影视城一向冷清,门口临时停车区域没多少车辆,南初环视一圈,几乎一眼就找到了星澜的车。   小跑上前拉开车门,正想开口说话,副驾座位上映入眼中的一大片粉白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视觉冲击太大,南初脑袋瓜子一空,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第32章 . 权利   “星澜, 这是......”   “来的路上堵车,路过花店随便买的。”星澜没看她:“如果不想要, 那就扔了。”   “要!”   南初笑容绽开,迅速将副驾座位上那一大束粉玫瑰抱进怀里,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想要用力,又生怕会弄坏了。   珍而重之,小心翼翼。   “不扔,我要。”   星澜送的,就算只是随便买的,她也要。   下班高峰期过了, 一路顺畅。   窗外是飞快倒退的只剩枯枝的行道树和高楼大厦, 或许还有来往车辆鸣笛的响动, 只是无一例外穿不透紧闭的车窗。   车内照旧一片安静。   南初已经习惯了一路静谧, 将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粉玫瑰花束上。   记忆总是会在不经意时被挖掘,曾经在c大校门口大胆送花的一幕被重新挑起, 又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因为梦见太多次了,即便已经过了七年之久, 所有的细节都被完整保留下来。   时至今日, 她依旧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当时横幅上的欢迎词, 交换的矿泉水是什么牌子,甚至星澜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记得清晰无比, 一切清楚得犹如发生在昨天。   中间长久的七年,在法国所有的艰难岁月仿佛只是一场梦。   原来正在经历的不管多难捱,只要过去了, 统统会被时间逐渐淡化,在更重要的记忆面前,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忽然突发奇想,很想知道星澜当初是怎么处理她送出的那束花的。   原本还记挂在心上,在一起后却一直忘了问,后来,后来就更没机会问了,拖拖拉拉直到现在,倒是又有起了探究的心思。   大概是被回忆冲昏了头脑,她爱不释手摸着其中一朵玫瑰,竟然也主动提起了往事。   “星澜,七年前大一新生开学,我也送过你这样一束花的,你还记得吗?”   星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女孩儿暖融融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怀里的花上了,没分给他哪怕一个余光。   “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星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收回前随意瞥了花束一眼,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你最后怎么处理那束花的?”她偏过头,终于肯将目光分给他,笑道:“有没有带回宿舍呀?”   “......”   默默回忆一遍被他留在校门口最后不知被谁收走的花束,星澜毫不犹豫选择转移话题:“你上次是不是说想看《未来莫测》?”   《未来莫测》是一本科教书,跟其他的幻想科教没多大区别,如果非要硬说一个,大概就是它是所有科教类书籍里面南初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一本了。   “诶?啊!是,是呀,可是你不是说书房没有么?”   南初的关注点很轻易被带偏,当然,主要还是心虚的原因。   她对什么《未来莫测》其实没一点兴趣,上次说想看,也只是因为想要在书房跟星澜多呆一会儿胡编乱造出的理由罢了。   谁知道书房那么大,偏偏没有这本书,溜达一圈最后还是灰溜溜扭头出来。   “现在有了。”星澜道:“回去之后自己去书房找。”   南初表面乖乖哦了一声,眉眼一弯,心里乐得偷偷开了花。   合着撒谎还有后劲儿,真好,她又有理由可以去书房找星澜了!   车子在十字路口被红灯逼停。   星澜目视前方,余光轻巧落在南初身上,将她团团包裹,胶着着舍不得移开。   当初的花没有仔细收好,所以他现在慢慢补上,应该,不算太迟吧?   ...   回家吃了晚饭,南初立刻拎着猫粮出去找三花一家。   现在冬日渐深,天气又冷了几个度。   三花妈妈并着三只小猫最近跟她熟悉了不少,已经不会在她去喂粮的时候对她竖毛戒备凶巴巴地哈气了,只会悠闲放松地晃尾巴,发出咕噜咕噜的打呼声。   偶尔吃得开心了,还要眯起眼睛对她喵两声,拖长的尾音又软又可爱。   南初好了伤疤忘了疼,全不记得当初自己被挠成什么惨样,帮它们尽职尽责填满猫碗,蹲在原地心满意足看它们吃得欢快,心里不忘盘算给她们买个防水的猫窝回来。   星澜不准它们进屋,以后下雨下雪的,要是淋生病就很麻烦了。   搓着冻僵的手回到别墅,星澜已经去书房继续工作了,整个房子寂静一片,仿佛就她孤零零一个人在。   星澜工作太忙了,白日里两人能够相处的时间几乎只有在晨出晚归的车上,以及同坐一桌吃晚饭的时候,其他时间星澜永远在工作。   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别说是说话,就连见不着面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总在告诫自己别太贪心,但这种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如果真的可以,她也不必因为念念不忘曾经而被折磨这么多年了。   低低叹口气,回房洗了个澡,出来坐在床边一边看剧本一边吹头,干巴巴吹了快半个小时,发梢都干透了,书房的门还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   南初放下吹风机,捏着剧本又瞄了几眼,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那点儿小心思,收起剧本起身往书房去。   星澜也说了她可以去找书的,现在才不到十一点,她想看个书再睡觉,应该,还挺合理的吧?   嗯,完全说得通!   轻轻叩响书房的门,星澜应允的声音低低传出,南初推开门进去,就见坐在电脑前敲动键盘的星澜冲左手边的书架偏了偏头,目光没有离开电脑。   “从上往下第三排,左边的部分,自己找。”   南初点点头,放轻脚步从他背后绕到书架前找到那本崭新的《未来莫测》。   本想借故顺势坐下留在书房跟他多呆一会儿,结果目光环视一圈,除了星澜坐着的那把椅子,整个书房找不出第二把。   “......”   完蛋。   南初抱书站在原地,迷茫了。   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难道要她现在立刻出去搬一把椅子进来吗?   可是这样的话,星澜会不会觉得她有毛病......   辛苦铺垫好几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失望地耷拉下眉眼,转身正准备离开,星澜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眼,敲击键盘的动作忽然停下,开口把人叫住:“等等。”   南初立刻止步。   “过来。”星澜   南初没有异议,听话地走到他身边:“星澜,怎么——”   话没问完,手腕便被对方一把扣住用力一拉。   眼前景物迅速辗转晃动,再回神过来,自己已经坐被带进了星澜怀里,稳稳坐在他腿上。   手里的书脱手掉落在地,砸出一声闷响。   呼吸在眨眼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像是祈求温饱的人忽然得了一顿满汉全席,南初整个人都有些发愣,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星,星澜,你怎么...”   怎么突然想抱她了啊?   “不可以?”星澜垂眸打断她,反问一句,语气不咸不淡。   被他这么盯着,南初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一身僵硬,而所有的线头都攥在星澜手里,他可以轻而易举操控她的一切。   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不是,没有不可以。”   “没有最好。”   星澜倾身捡起书还给她,视线转回电脑:“我给了你资源,也帮你解决的剧组的事,你既然享受了权力,也该履行义务。”   “我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慈善家。”   手臂环绕过她身前和后背继续打字,看起来就像是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整个笼罩,南初大脑宕机,简短的两句话,硬是花了足足一分钟才完全理解。   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好,混乱过后,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所以星澜管这叫履行义务吗?   ......这哪里是履行义务了,分明也是送上门的权利啊?!! 第33章 . 陪伴   南初坐在星澜怀里, 一颗心像是被抛进一壶开水最沸腾的地方,随着水泡忽高忽低上下起伏, 怎么也静不下来。   从前不是没有这样亲近过......   不对,就算是七年前最热恋亲密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样亲密过。   两人虽然一直有想过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搬出去一起住,但是因为星澜太忙,加上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总有些心理上的顾虑,就折中打算等南初大一下半学期再将同居的事提上日常。   谁曾想半个学期没有结束,一切都翻天覆地变了呢?   那时两人都住在学校宿舍,除了一起吃饭时, 最常见面的地方不是在南初或者星澜的教室, 就是学校图书馆, 当然星澜负责学习, 南初永远负责以睡觉来烘托星澜有多认真地在学习。   三者共同点都是在公共场合,周围不是同班同学就是一起学习的, 纵然南初想要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一把也不行,只好安分守己, 守在星澜周围一寸三分的圈里看着他, 想着他, 都心满意足的不得了。   偶尔也会觊觎一下星澜的怀抱,不过碍于少女心思里小小的面子,想想也只能是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最多就是脑内风暴一下今后住在一起了要怎么把欠着着通通补回来。   现在倒是愿望成真了。   两人终于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也顺利钻进了他觊觎已久的怀抱。   可是被残酷渲染过的一切美好无一不让人战战兢兢。南初紧紧抱着书,心里有庆幸, 有喜悦,但更多的确实惶惶不安。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患得患失的心情如同被顽皮的小孩儿握在手里上下掂抛的鸡蛋,没有保障没有安稳,稍有不慎,便会被失手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操纵她所有的那一根线又被星澜轻而易举牵动了。   可她大概连个提线木偶都不如,后者至少是真的在被妥善安放细心对待,而她......最多也就是个被星澜大发慈悲收留的谷鸟,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罢了。   “不是说要看书?”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南初游离四散的心绪,六魂归位。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意将书翻开一页,目光却落不到书本,恍恍惚惚飘到的星澜胸口。   他今天好像是穿着她买的衬衫,有些相似,但是南初实在不确定,星澜所有的衬衫好像都长一个样子,即便其中一件事她买的,也不会有什么特别。   她觉得特别的,对星澜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睫毛垂着遮住暗淡涣散的目光,在眼下投出落寞的阴影。   “如果不想看,就回房间睡觉。”星澜将目光不着痕迹从她鼻尖收回:“不用勉强。”   “没有!”南初精神一震,迅速摇头否定:“没勉强,一点也没有,我挺想看的。”   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很可能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了,就算吃得不踏实,她也不想这么快结束。   “书上讲了什么?”   “......”   南初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怎么会知道书上讲了什么??   手指紧张地在书页上磨蹭:“就讲了,讲了,那个......”   书忽然被星澜抽走了,南初下意识松开手,书被颠倒一下又塞回他手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倒着认字的本领。”   南初脸红了个彻底,耳朵快要冒烟,愣是没好意思吱声。   不敢再多想了,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书上讲什么来着,哦,未来宇宙和黑洞的奥秘,它们之间会有什么奇妙联系——   老天鹅!   ......她为什么要想不通看这本书,随便一个个人传记也比这个有意思啊。   但是现在想要换书也来不及了,何况她已经打搅了星澜这么些时候,以防会被赶出去,不敢再乱动,更不敢乱提要求。   宇宙奥秘的解读看得她头晕,没多久上眼睑和下眼睑就开始打架。   努力瞪着眼睛想要多撑一会儿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困意蒙混不过去,直蔓延到整个大脑,有个小人在她脑袋里碎碎念着快快睡快快睡......   意识陷入完全模糊前南初才迷迷瞪瞪注意到一件事情:星澜的键盘声,似乎已经安静很久了。   书在掉下膝头前被人接住放回桌上。   星澜将目光从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的电脑文档移开,落在怀中乖巧靠着他的胸口,呼吸绵长的女孩儿身上。   果然就不能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总算是有进步,从前陪他看书从来不超过五分钟就会拉着他的手开始打瞌睡,今天倒是撑过十分钟了。   将已经处理完毕的文档打包发给文博,小心翼翼抱着南初起身往卧室去。   房间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南初不适地皱了皱眉心,扭头更往他怀里钻了些,咕哝了一声,模模糊糊的,但还是能听得出来她在喊“星澜”。   心口一下子软下来。   条件反射的依赖动作让星澜习惯性堆着冷意的眼角渐渐融化,弧度是平常难得一见的柔和。   将灯光调暗,幼稚地站在原地想要多享受一下抱着她被她黏着的感觉,模样甚至有几分不像他的傻气,但最终还是因为不想让她手脚长时间晾在外面,轻手轻脚将人放进被窝,拉起被子仔细盖好。   想要起身去卫生间,才发现袖口还被攥在手心没放开。   南初的手很小,手指也细,指尖勾着他袖口轻轻蜷缩着,应该是察觉到他要离开了,才下意识收紧起来,像是独自睡觉就会害怕的小朋友,听完了睡前故事,还要得寸进尺央着一起睡觉才行。   她清醒的时候他尚且能硬着心肠摆出冷脸,可当她这样毫无防备闭着眼睛躺在他面前,撒娇一般抓着他的时,他连一个欺瞒的眼神也装不出来了。   周围没有别人,他不用担心被看见,也不用担心自己满腔连时间也没有办法过滤的爱意被发现,所有东躲西藏的情绪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所有的眷恋和贪婪也能够毫不畏惧地在眼里铺开。   “牵着我干什么?”   在她面前半蹲下小声问,明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眸子里多了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安静看了半晌,垂下长睫,拉过她的手,落在掌心的吻比羽毛还要轻。   “这次换我来追你,你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你什么也不用做,甚至不用爱我,只要喜欢就好。   只要再说一次喜欢,就好了。   那天之后,南初觉得好像有什么变了,但到底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天气依旧冷得浸骨,张姨依旧每天配合着营养师给他们做饭,三花妈妈和它三个小宝宝依旧躲在花园角落的草丛不肯出来,星澜对她依旧不冷不热。   但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变,一切似乎忽然就安稳下来,以至于看得到明天了。   星澜照常每天接送她,一个上班,一个拍戏,明明是不可能协调的工作性质在他们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南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拍戏拍出了公务员的时间表,朝九晚六,偶尔加班,除了周末不双休。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演艺生涯的最大奇迹,这种认知一直持续了好些日子,到那天下午,星澜来探班了。   无论多离奇的事情放在娱乐圈都会变得正常,何况是男女关系。包养对他们来说等同于恋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为色一个为财,并没有什么稀奇。   剧组里的人几乎都见过星澜,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并且出于半个圈内人的职业素养,自然也会识趣地保守秘密,毕竟无论是不是情侣,都与他们无关。   对比起大家的淡定,南初这个当事人倒成了最不淡定的那个。   “星澜,你怎么来了?”   从星澜出现在片场开始南初注意力就不集中了,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那边飘,一下戏便小跑着到星澜面前站定,目光奕奕,像是突然收到礼物的小孩,满心欢喜都从眼睛里闪烁出来。   星澜默了一瞬,他并没有给她带什么礼物。   “下班早,顺便过来。”   他翻动着放在膝头的文件,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南初哦了一声,不经意看向他手里的文件,没想好还能找什么话题。星澜又一次开口道:“这些是明天的工作,正好现在没事,顺便处理一些。”   语气有些急促,莫名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幸好他面对的姑娘是个粗神经,整个人还沉浸在被他探班的喜悦中,别的什么都注意不到了。   在他身边乖乖坐下,不敢打扰他工作,就闭嘴不说话。   倒是星澜偶尔会随意挑起话题,或是问问最近拍戏进度如何,或是说说花园里几只小猫的成长情况,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两人却也能一来一往聊得津津有味,难得的和谐。   郎才女貌的搭配成了整个剧组最惹眼的存在。   平时最行销的休息区倒成了闲杂人等自觉勿入的特殊领地,大家或是站在原地检查自己工作区域的设备,或是在其他空地随意找个地方跟朋友聊天道,默契地没有靠近这片领域,将时间空间都留给了他们。   闻西下午有两场不同的戏,中途需要改造型。   当他从化妆间溜达着出来时,就敏锐发现了片场气氛地微妙的不对劲,顺着大流视线飘过去,了然醒悟。   “那位先生是哪位?”   他往白倾倾旁边一站,盯着南初他们的方向好奇问。   其实上次他就想问了,不过碍于时机不对没好问,到后来别的事情一耽误也就忘了,今天巧了见到才又想起来。   “姓宋的先生。”   白倾倾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一个字没多说。   “我这是问他姓什么吗?”闻西对她这说了等同于没说的答案啼笑皆非,不过也没再继续问:“原来之前小珊瑚没骗我,我还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   白倾倾问:“什么玩笑。”   闻西说:“一个标题为‘金主’的玩笑?”   白倾倾想起来了,笑笑:“也许真的是个玩笑也说不定?”   这一句意味深长,闻西没理解到:“你的意思是小珊瑚这个角色不是那位‘宋先生’给她的?”   白倾倾:“称谓错了。”   闻西:“?”   白倾倾侧目看他:“愿意送东西的可不一定就是金主,也有可能是追求者,或者,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南初还有三场戏,最快也要接近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休息时间一到准备进入下一场时,南初就对星澜说时间太久可以不用等她自己先回去,等她拍完了能打车回去的。   现在是露天拍摄没有空调,尽管周围设有挡风的屏障,坐着不动还是免不了挨风受冻。   而星澜的回答只有淡淡一句“不急”,说完复又低头继续看文件,意思很明显,要等她一起结束,不会先回去。   南初劝不动他,只能努力不NG尽早结束拍摄。   之前两次星澜过来都是在她结束拍摄的时候,像这样拍摄期间过来探班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假的,镜头没有对准她时就会不自觉往休息区方向看,甚至中间一次险些忘了台词。   几次之后发现星澜一直低着头专心看文件并没有在看她,紧张散去的同时,喜悦的心情也跟着淡下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得到关注会紧张无措,得不到又会黯淡失落,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快搞不清了。   “怎么了?”中场补妆时,白倾倾看她兴致不高问了一句。   南初摇摇头,又忍不住再次看向星澜,目光停顿不过一秒后又收回,惆怅地垂着眼眸没说话。   白倾倾误会了她的意思:“要是实在舍不得,可以跟张导打声招呼提前离开的,你的进度已经优先大家很多了,表现也一直很好,张导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个面子他会卖给你。”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   白倾倾挑眉看她:“真心话?”   南初抿嘴笑道:“真的,只是,有点想起从前的事了。”   她的从前真的没什么好怀念的,如果有,那么大概率都是和星澜有关。   读书的时候她就喜欢跟在星澜后面转,追人的时候是这样,在一起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跟星澜黏在一起,像个离不开树木的树懒,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烦,难得星澜还好脾气地受得了她。   但是念书有念书的事,她要练舞,星澜要做课题,算下来一天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并没有多少,多数都是她想见星澜想得憋不住了,逃课或者在上午没课的时候早起去找星澜,陪他一起上课。   艺术生和文化生的差别从高中就有苗头了,到了大学更是明显。   星澜的课上老师讲的东西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于是上课变成了催眠,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能陷入深度睡眠,好几次睡太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下课了,教室里人走得精光,只剩下他和星澜。   那时天气也和现在一样,正是往深冬走,教室太大,开了空调也不觉得有多暖和。   星澜脱了外套搭在她身上,自己坐在一边挺直了背脊写报告,也不催促,很耐心地等她醒过来。   南初刚睡醒,脑袋都是懵的,迷茫盯着讲台的位置好一会儿才会缓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怎么会睡着。   缓过来了,脸也红了。   不好意思地戳戳星澜的肩膀:“怎么不叫醒我呀?”   星澜捉住她的手指捏一捏,指尖温热:“太早回宿舍也没有其他事情做。”   南初浑身都是蜜汁自信,将这句话自动翻译为“回宿舍也无聊不如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在脑袋里溜了一圈洗脑完毕,乐得眉开眼笑,张开手臂送上一个熊抱。   “星澜你真好!不枉我牺牲睡眠时间来陪你一起接受高等学府的知识折磨!”   星澜什么都顺着她自然是好脾气地认下她的一切歪理。   少年时的事情现在想来也觉得新鲜好笑。   她哪有牺牲什么睡眠时间?   一如星澜所言,她真的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不仅白占一个位置带累周围星澜的同学一齐打瞌睡不说,连星澜的外套也要霸占。   至于陪上课,勉勉强强说得通吧。   从前是她挤着时间去陪星澜,现在时过境迁,阴差阳错倒变成了星澜陪她一起上班。   所以说有时候缘分真的很奇妙,两个人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有了交集,一不小心重复了曾经深入脑海的记忆,玄之又玄,总会让人忍不住升起别的贪念。   “开始了,各位老师补完妆就可以过来就位准备了。”   白倾倾帮南初整理了一下外套衣领:“好了,走吧,早拍完早收工。”   “嗯。”   南初点点头,将落在星澜身上留恋不舍的余光收回,转身向里。   从前总是以为短暂的相聚不如一直分离,虽然逐日膨胀的念想一直在,也总好过承受久别重逢后再次分别。   但是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在。   即便只是短暂的相聚,过去留下未曾满足的窟窿也在不经意间被不断填补,就算不久后注定会再次分开,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她以为满眼只有工作的人放在膝头的不过是一份早就已经处理完毕的文件。   在她彻底放松投入工作之后方才掩手抬起头,视线里除了她,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了。 第34章 . 意外   今天日子巧, 来探班不止星澜一个,许怀然在工作结束后也溜溜哒哒过来了。   远远看见星澜冷着脸坐在休息区发呆, 咧嘴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唤回神,顺势拉过一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也来啦?接人?”   星澜轻飘飘看他一眼,没回这句废话。   许怀然早习惯他三句话逼不出一个屁的尿性,也不在意,拧开一瓶水喝两口,边拧瓶盖边往片场张望。   找到正在补镜头的白大美人后心满意足欣赏了一会儿,复又去找另一个,结果伸长了脖子没见着人:“诶, 南初人呢?怎么不在, 你在这里守着都能把人看丢?”   星澜无语:“她回化妆间换衣服了。”   许怀然哦一声:“今天的拍完了?”   星澜:“嗯。”   许怀然笑了声, 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还挺快。”   有星澜在的地方就別指望他能主动挑起话题, 两人安安静静并排坐了一会儿,许怀然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对了星澜啊, 我能问问你们两个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么?”   星澜看一眼化妆间的方向,人进去有一会儿了, 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什么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 就你和南初什么情况啊。”许怀然说:“我以为你俩早复合了, 结果那天被小白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才知道没有,怎么,拉不下脸啊?”   “嘶我就搞不懂了。”许怀然疑惑:“你说你记挂人家这么久,这好不容易又遇见了, 不赶紧复合恩恩爱爱弥补遗憾,还别扭个什么劲,果真是爱玩好事多磨这一套?”   “那你和你的小白呢?”星澜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表白?”   “我这说你的事呢?扯我干嘛啊?”   许怀然鼓了鼓腮帮, 翘起腿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我跟小白就是很单纯的友谊好吧?再说了,谁能保证告白了就一定会成功?这玩意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怎么就知道人会喜欢我。”   说罢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点儿歧异,连忙补上一句解释:“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有喜欢的意思,更没有表白的意思,你千万别多联想。”   “我没有联想。”星澜淡淡道:“既然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都懂,又为什么觉得我们能这么快复合?”   不是不会复合,而是,不可能这么快复合。   许怀然听出他的潜台词了。   眉尾一挑,意味深长道:“哦……我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怕南初不愿意?又或者更严重些,你不知道南初还喜不喜欢你?   星澜垂着眼没说话。   许怀然偏头认真打量了好友一会儿,很惊讶:“不是,星澜,你不是向来杀伐果断对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么?这么患得患失可不像你。”   “别太高估我。”   “我这哪儿是高估,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么?”   “那只是你们以为。”星澜顿了顿,尾音落下来:“我和她之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起起落落发生了那么多事,隔着互不相知的七年,什么变了,什么没变,他都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就算已经握在手里,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到底能握多久。   如同近在眼前的猎物,如今好不容易捕获了,却不敢轻易靠近,总怕吓着她,吓跑她,只能维持现状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试探。   他已经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   许怀然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好友,但是他一个母抬solo单身至今的悲惨富二代,这种情伤相关他实在是不擅长。   仔细斟酌一番语言,正想说想话,忽听一声巨响,喧哗声四起,吵杂声中隐约能够辨别出有人在叫白老师,连忙扭头看去——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面色焦灼地将白倾倾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到底怎么了,但是从这情况来看必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许怀然心中一紧,噌地站起来冲过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装饰的花瓶摔了,砸到了白老师脚上,看起来很严重......”   “既然严重还围在这里干什么!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许怀然焦急地扒开围堵的人挤到最里面,一眼看见红着眼睛坐在地上的白倾倾,显然疼得狠了,下唇咬得发白,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小白!”   许怀然立刻上前把人从一个女生怀里接过来,紧张得要命:“砸到哪只脚了?很疼吗?还能不能动?骨头没有事吧?”   白倾倾众目睽睽下拉不下脸示弱,一开始还能憋着一口气忍着不吭声,结果一看见许怀然,什么逞强的心思都垮塌了。   攥着他的衣襟用力埋进他怀里遮住整张脸,瓮声瓮气的音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右脚,不能动,痛死了......”   小白有多要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除非疼得狠了,不然不可能露出这样示弱的模样。   许怀然心疼死了,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侧头压着嗓子问:“叫了救护车吗!怎么还没有来啊!”   向来好脾气的人突然发起火来比摆惯了冷脸的还要吓人,道具组那位打了救护车的小姑娘被他吓到了,揪着衣袖愣愣不敢吭声。   张导叹了口气:“许总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正在过来的路上了。”   在路上在路上,谁知道这个在路上是在哪条路上?!   许怀然等不了,干脆将白倾倾一把抱起来快步往外去:“不等了,我自己送她去医院!”   “哎,许总,可是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那你打电话让他们不用来了!”   “可是......”   话没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行吧,你厉害你说了算。   许怀然抱着人很快离开了剧组,演员没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张怀恩,无声询问现在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张怀恩啧了一声,烦躁地抬了抬手:“收工结束,今天不拍了,等白老师情况出来在说。”   既然不拍了,布景的一些道具都得收起来,服装组的人收拾东西时才发现地上还掉了根钗子。   服装安排是他们的工作,每天都要经手,自然一眼认出来这是“魏雪”的发饰,估计是在对戏时不小心掉了一直没发现,正想捡起来,有个人比他动作快一步拾起发钗。   工作人员被抢了工作,愣愣抬头:“宋先生?”   “抱歉,请问这个簪子可以给我么?”星澜攥着簪子认真发问。   那人入行也有几年了,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要求:“啊?可是这是剧组的,明天拍戏可能还要用......”   “必须用这个?”   “要说必须......倒也不是......”   “那就用别的。”   “......”   行吧行吧。   工作人员无奈点头,答应了。   星澜道了声谢,从善如流收起发簪,一点看不出来是刚黑吃了剧组道具的模样。   费解...现在的有钱人,怪癖还真多。   南初刚换好衣服卸完妆就听化妆师说白倾倾出了事,急急忙忙跑出来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剧组其他人也在各忙各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倾倾呢?”她快步跑到星澜跟前:“我听说她被花瓶砸伤了,她人呢?严不严重啊?”   “怀然送她去医院了,应该不严重。”   南初没有亲眼看见,总觉得放心不下:“那我们可以去医院看看吗?”   “你想去?”   南初连连点头:“想。”   “不去。”   “......?”南初睁大眼:“为什么?”   “有怀然在就够了,用不着那么多人。放心,检查结果出来了,他会立刻通知我们。”   南初还想说什么,又听星澜问:“都收拾好了?”   “嗯。”下意识点点头:“收拾好了。”   “那就回家。”星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动作自然地牵住她的手,随后转身往外走:“下班高峰期快到了,不想在路上堵太久,就别耽误时间。”   星澜的手比她的大太多,轻轻松松便能将她整个包裹住。   干燥温暖的掌心将本属于他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给她,入侵力太强,似乎连皮层下流动的血液都在不断升温,被输送到心脏收缩一下,又流窜全身。   南初注意力被冲散了。   视线飘到两人紧牵的手上,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连什么上车,什么时候到家的也没注意。   真的是,太没出息了。   抱着膝盖蹲在花园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几只小猫,半晌,将整张脸全埋进手臂,只留下两只耳朵通红一片。   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明明都睡同一张床了,现在不过是牵个手而已。   从前又不是没牵过......   ...   吃过晚饭洗完澡,星澜难得没有回书房,一反常态坐在客厅沙发看新闻。   于是南初也没急着回房,而是将剧本拿到客厅,安安静静在星澜身边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坐下。   星澜侧目看了她两眼:“不吵?”   南初迅速摇头:“不吵。”   生怕星澜不相信,刚说完又立刻补充:“真的不吵,这样刚好,如果太安静了反而看不进去。”   星澜默了一瞬,扔下一句“随你”,不再管她,只是一言不发拿过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低了一半。   许怀然很快发来了消息,说小白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骨折,也没有其他大碍,注意休息几天就好了。   南初总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背剧本比背课本还要无聊,尤其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都在吸引她注意力的星澜在,看不到两分钟就忍不住往身边偷看一眼,或者摆弄摆弄手机,半个小时过去也没背完一篇。   直到发现微信有个新的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是剧组群里面那位白莲花头像。   说来离奇,两个人呆在一个群里挺久了,奈何都不是爱发言的人,加上除了张导进行重要通知艾特全体成员时,她几乎不会点开群消息,以至于两个人在同一个群里呆了这么长期间,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位。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加她。   南初受宠若惊通过申请,正想主动打个招呼,对方倒是先一步发来消息:【/图片初初,我脚变成粽子了。】   照片上是怼着脚背拍下的一张照片,红肿的皮肤和脚腕的纤细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初眨眨眼睛,试探着回复道:【轻轻?】   对方严谨纠正:【是倾倾!】   白莲花原来是倾倾!   南初一下乐了,干脆放下剧本专心致志跟白倾倾聊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个是你,还想说我们剧组里怎么会有这么佛性的人,甚至一度以为是哪位看破红尘的投资商。】   白倾倾:【傻不傻,投资商怎么会在剧组群里。】   白倾倾:【之前本来就想加你来着,可我记性不好,总是因为别的事情耽误而忘记,今天总算想起来了。】   南初:【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天天见面。你的脚还疼不疼?看起来好严重,要多久才能消肿啊?】   白倾倾应该也是躺在床上无聊,秒回:【一点点,不动的话就不怎么疼了。】   白倾倾:【医生说一周之内就能消肿了,这一周我都要变成瘸子了/哭泣】   南初:【一周很快的,没事!等我明天就来看你。】   南初:【你现在一个人在医院吗?】   白倾倾偏头看一眼歪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许怀然,抿嘴笑起来:【没呢,有人陪着。】   南初:【嗳,那就好。】   ...   暖黄的灯光将一切都染上了温度。   女孩儿低头打字的模样比看剧本时还要认真,微垂的眉目,嘴角上扬的柔和弧度,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美好得不真实。   “这几年在法国过得怎么样。”   南初正和白倾倾随意聊着,忽听身侧的人开口发问,偏头看过去,星澜视线还停留在电视上,并没有看她。   白倾倾还在等她的回复,南初打字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牵动嘴角嘻嘻笑道:“星澜,怎么突然问这个啦?”   “随便问问而已。”星澜这时方才侧目,低声道:“不方便说?”   “没有,没什么不方便的。”南初重新低下头,边打字边一字一顿说:“我过得挺好呀,爸妈都在身边,还进了特别好的舞蹈学院,后来也有了体面的工作,一切都很顺利。”   客厅里的安静似乎被忽然放大,白倾倾发来回复,短短一句话南初盯着看了好几遍才看懂是在问她准备几点睡觉。   “所以,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被星澜抛出来,简直就像是横在他们中间一座隐形的大山,提起才会显形,沉重的落石砸得南初手足无措。   她想先回复了白倾倾,可是打出来一行字混乱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之间最敏感的话题被提起,她想过会有这一天,却一直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回答。   握紧了手机又放开,再握紧,七上八下一颗心,不知怎么才能落定。   “星澜......”   她想问他怎么了。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她原本以为两人都心照不宣想要忘记的话题,是不是厌烦她了,是不是已经不想让她陪在他身边,是不是已经想要赶她走了?   可是她不敢问,不敢面对,甚至胆小到下意识的反应想要把自己藏起来,逃避一切。   “星澜,时间有点晚了,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她挤出一个有点傻兮兮的笑容,嘀嘀咕咕说着明天还有工作要早起,抓起剧本自顾自想要回房,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拽住手腕一把拉回去摁进沙发。   没等她有所反应,星澜的吻紧接着落下来,带着几分小孩赌气的味道,堵住她所有可能将出口的胡话。 第35章 . 可甜了   星澜吻得横冲直撞, 带着泄愤的味道堵住她所有呼吸,然而尽管这样, 却还是小心照顾着没有弄疼她一星半点。   南初被这突如其来亲吻吓傻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不知所措,直到被对方在下唇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   下意识想要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前,始终没有用力,因为脑袋里有个声音不断在提醒她,说这不是别人,这是星澜,这是你最爱的星澜,你为什么拒绝他?   是啊, 这是星澜啊, 为什么要拒绝?   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抵在胸口的手微微往上, 曲起手指攥住星澜肩膀的布料, 没多少力气,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 透着纤细羸弱的味道。   既是被迫也是自愿,藏着不能见人的欣喜满足仰着头承受星澜给予的所有。   时间变得漫长, 长到她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净了, 星澜才终于大发慈悲放开她。   说是放其实也没有, 仍旧把她压在沙发里,仍旧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厮磨,只是不再侵略,让她得以喘息。   呼出的热气萦缠, 将周围的空气抽得稀薄,擦出滚烫的温度。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星澜执着于这个问题,似乎只要她不回答, 他就会一直不放手,一直等下去。   胸口上下起伏,心跳跳动的节奏和呼吸一样兵荒马乱。   “因为,我没理由留下来了。”   拨弄开迷蒙雾气,她试着组织着自己的理由,说出的话却还是在避重就轻:“我爸......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爸爸了。”   “他不要我,我妈又要跟着我亲生父亲一起去法国,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了,我没办法留下来,只能离开。”   “这是理由吗?”   星澜呼吸沉重,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上了力气:“南初,你是不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在问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而不是问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你有你必须离开的理由,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就算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觉得没必要了,烦了,该走了,至少也告诉我一声啊。”   他压抑着悲怆自嘲:“别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丢不掉放不下,抱着最后微薄的希望,在漫长的等待里自我折磨。   他很想大声质问她,难道就因为他不要你,你就觉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样不要你了吗?   可是临到头来舍不得的也是他。   最难熬的从来不是彻底的绝望,而是身处绝望却还握着几乎不可能的希望,一日日地盼着,等待可能永远也等不来的期盼。   星澜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比刚才的温柔太多,克制到甚至没有深入,却让南初有一种郁郁不得抒发的苦闷难受。   那些潜藏不住的情绪都被释放出来,融进空气再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   读不懂,看不清,只能尝到满口的苦涩。   恍然想起曾经小时候后因为不懂事在跟着父母出门旅游时偷摘的果农家的青柚,小小一个都没有成熟,看着可爱,一口咬下去,酸苦得让她从脚掌到天灵盖都抽了个寒噤。   咽不下去,吐掉了味道还是留在嘴里,喝下多少水都无法冲淡。   “星澜。”   眼前的人变得晦涩朦胧,她努力睁大眼睛,冰凉的液体从眼角落下一滴,好像堆积的所有都默契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告诉你的,我真的有想过告诉你的。”   眼泪汹涌得越多,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说的不想说的只想一股脑全说出来。   她憋了太久,那些说不出口的膨胀得越来越大,撑得她的心脏超过了负荷,几乎要爆炸。   “可是我不敢,我没脸告诉你。”   “我以前那样大模大样说能配得上你的只有我,在你面前厚着脸皮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才把你追到手,结果变成那样,我哪里还有脸去找你?”   “我太糟糕了,变得比其他所有喜欢你的人都要糟糕,偏偏最没用的自尊还在,是它求着我,求了好久好久,不放我去找你。”   明知道最没用,可就是放不开。   糊满脸颊的泪水被一点一点吻去,星澜疲惫地将头靠在她肩膀,像是承载着巨大的负荷,呼吸沉重得压抑。   “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不管是喜欢我,还是放弃我,从来没有。”   “南初,有时候我真的在怀疑七年前时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只是觉得我还算不错,够得资格做你男朋友,你才会不留余地地追求我?”   “我不是!”南初自认没有傻到那般地步,连是不是喜欢都分不清,慌张地想要解释:“不是星澜,我不是那样!”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在强行闯进我的世界后又那么潇洒的离开?!”   星澜压抑着嗓子低吼,怀抱收紧,恨不得能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   “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嫌弃你,你有考虑过我么?还是觉得我可以在被女朋友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后坦然接受这一切,被分手,被放弃,然后继续下一场恋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南初,我不是圣人。”   我可以接受平静无波的生活,甚至可以一直平平静静过下去,如果你不曾出现过的话。   封闭的心很难打来,可也最坚贞忠诚,一旦被撬开了,可能,就再也关不上了。   肩颈传来痛感,星澜咬了她一口。   南初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她听见星澜沉闷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南初......”   他哑了嗓子,低声问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对我撒谎了。”   ....   隔日到剧组,便被告知白倾倾因伤请了一周的假,她原本排好的戏份都会往后推与之相对的,其他人的戏份会被适当提前。   南初不在意自己公职人员一般的上班作息会不会被打乱,当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对着新的排表发愁该怎样重新安排通告和休息时间时,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双眼失神地对着剧本发呆。   星澜的话让她几乎失眠到凌晨。   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却始终遮挡着一层挥散不开的雾霾。   她想不通星澜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表达什么,烧脑纠结之后也只得出一个牵强的结论:或许星澜只是突然想通了,终于发现不能做亏本生意,要她尽到相应的义务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连她自己也敷衍不了。   人变得胆小了,连自顾自的揣测也变得畏首畏尾,以至于稍微大胆一些的猜想连想都不敢想。   本分的不奢求,既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也是不想给本就无望的事物添上毫无意义的希望。   “小珊瑚!”   思绪飘得老远,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闻西猝然一声吓得回了魂。   南初微微睁大了眼睛,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转头看他:“闻前辈,有事吗?”   “没事,就看你一人坐在这里挺无聊的,过来看看。”努力无果,闻西已经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了,笑呵呵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在想剧本。”南初随口找了个理由:“有几场戏提前了,还没来及背。”   “这样啊。”   闻西点点头,没有怀疑她的话,目光很随意地落在她手里的剧本上,很快不知发现了什么,诶了一声,笑容更甚:“怎么剧本皱成这样?是不是临睡前背得太认真忘了收起来,晚上睡觉压着了?”   心不在焉了整个上午南初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她的剧本已经皱得不能再皱,被压住的折痕明显,边角翘起的地方也有了好几处破损。   可是她睡觉从来不会把剧本放在床上,而且昨晚她也不是在房间背的剧本,而是客厅沙发......   好吧,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微红着脸点了点头,虽然地点不对,但剧本确实是被她压皱的,她无话可说。   “哈哈哈小珊瑚你也太可爱了。”闻西拍拍脸努力敛住笑意,安慰道:“没事没事,认真工作值得表扬,皱了就皱了吧,我记得张导那里还有好几本备用的,我回头去他房间给你拿一份。”   “不用了。”南初摆手道谢:“记了笔记再换新的不方便,而且只是皱了而已,没有损坏,能用的。”   “好吧,你方便就行,确实新做笔记太麻烦,自己的剧本用着也更顺手。”   闻西没有在剧本的事情上多纠结,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差点忘了,有一场晚宴的戏提前到明天下午了,其中有我们跳舞的戏份,张导让我过来问问你宴会上那种类似于华尔兹的双人舞会不会跳,如果不会,可以安排替身上。”   南初默默点头:“不用替身,我会跳。”   “真会啊?”闻西显得有些意外:“可是我听他们说你不是学芭蕾的吗?”   南初一本正经道:“跳舞的人,涉猎广泛点是应该的,”   闻西摸了摸下巴,很快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袋,笑道:“是我狭隘了是我狭隘了,忘了大学都有交流舞会的,你们要参加,肯定得先学会舞步,会跳也是理所应当。”   南初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其实闻西误打误撞,确实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有一点猜错了,她会学习双人舞,并不是为了参加舞会,而是为了可以和星澜跳第一支舞。   那时她已经追了星澜好久了。   帮星澜抱过好多次外套,也给星澜送了好多回早餐,可是星澜还是对他不冷不热,虽说不是毫无进展,但也只是让星澜对她的态度从视而不见转变到偶尔会不带感情地跟她说上两句话......   好吧在她看来其实就是没多少进展。   但是南初年少气盛,头铁得厉害不服输。   听说星澜可能会参加秋韵舞会,为了能和星澜跳上第一支舞,立刻马不停蹄去学双人舞要怎么跳,甚至耽误了两天的时间没能见到星澜也没给他送早餐。   虽然因为星澜课程安排的原因到最后也没能跳上这第一支舞,但是相比较这个,南初获得了比这更大的收获,那就是一个优秀又完美的男朋友!   其实说实话,直到现在南初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天星澜会突然在宿舍楼下拦住她答应她的表白跟她在一起。   不过南初是个擅长总结的小姑娘,也不爱钻牛角尖,所以她将一切都归咎于星澜太优秀,优秀的人总是内敛不爱表达情绪,最直白的暗示就是让她帮他拿外套,可是她太笨了看不懂暗示,非要星澜清清楚楚说出来才能明白。   那天的吻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是星澜主动的吻,即使已经过去七年之久,南初还是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时自己屏住的呼吸,心跳奇快的频率,以及在脑子地挥之不去来回荡悠一句话。   思及此,合上皱皱巴巴的剧本,嘴角忍不住轻轻翘起一丝弧度。   她当时就在想,真不愧是她的星澜啊,亲起来可甜可甜了。 第36章 . 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年关公司事务没有往日那么忙碌, 星澜来剧组探班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补完最后一个特写镜头正要去化妆间换衣服准备拍下一场,转身一抬眼, 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星澜。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便中间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现在最不起眼的末尾,却还是能让人一眼看见他。   南初又惊讶又欢喜,换衣服的原定计划被极其自然地推后了,在小吴看透一切的了然目光下调转方向,穿过大厅里来往的群演一路小跑到星澜身边。   “今天工作不忙吗?”她压抑着欣喜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不忙。”   星澜淡淡道,目光从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扫过,落在发侧一只白色羽毛的头饰上。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适合白色, 尤其是这样带着可爱味道毛茸茸的白色, 仿佛将她骨子里的清丽都衬了出来, 既是出尘绝丽, 又透着引人注目的乖巧可爱。   不着痕迹看了一会儿,忍着手痒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方才开口随意问道:“还有几场结束。”   “只有一场了。”南初在脑袋里算了算:“一支舞的时间就能结束,很快。”   “一支舞?”   “嗯!”   星澜这才抬头看一眼室内的场景, 所有群演都穿着正装礼服, 也有侍者打扮的年轻演员在来回走动, 觥筹交错的场景不难让人猜出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热闹的晚宴。   眉头不由一皱:“什么舞,芭蕾?”   “不是芭蕾。”南初耐心解释道:“是双人舞华尔兹,和男主角。”   她抬手往一个方向轻轻指了指:“就那边穿着蓝色西服的那位,他叫闻西, 是我的前辈。”   闻西正和唐梨在说话,见南初看过来,高高兴兴扬起笑脸对她摆了摆手, 并且很自来熟地也对星澜打了个招呼。   可惜后者并没有回以同样的热情,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便不多就连地收回了目光。   南初见他脸色似乎不大好看,想问他怎么了,对方却先一步在她开口之前抬手帮她把耳侧落下的一缕头发撩回耳后。   收手时指腹似乎无意碰到了她的耳垂,南初身形一僵,被碰到的地方迅速升温发烫,变成通红一片。   想要说的话也被抛到了脑后,抓不着头绪了。   “是不是还有事。”星澜从善如流将手放回衣兜,朝她身后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有人好像在等你。”   南初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胡乱点点头,红着脸转身快步回了化妆间,   “怎么脸这么红?”化妆师芸芸小心翼翼帮她补着妆面,笑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高了?”   南初还没开口,小吴就乐呵呵接下话茬:“空调不高,就是男朋友来了,周围的空气自然也跟着升温了。”   芸芸拖长了嗓子哦了一声,和小吴对视一眼,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南初好脾气地任她们打趣,仗着星澜不在,藏着一点私心没有否认。   出去时第一时间望向休息区,星澜坐在那边低头看手机,和片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墙壁,不管周围如何喧哗吵闹都影响不到他。   果然她的心上人,无论到了怎么样的环境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心头莫名涌起的自豪和满足让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挽着洁白的毛绒披肩正要迈步,一直在导演组那边跟副导演交涉她后续戏份安排的任春秋忽然快步朝她走过来。   “一会儿双人舞的戏份会让替身上,你不用过去了,等拍得差不多后你去补几个近景和特写镜头就行。”   南初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我会跳啊,不是说好不用替身吗?”   任春秋不着痕迹往休息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颇为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可能因为高跟鞋太高了,张导怕你跳完就会去医院跟白倾倾作伴,所以还是决定让替身上。”   “......”   南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行吧,既然是导演安排的,除了服从她也没别的办法。   替身换好衣服进场开拍,南初这个正主则被发配到休息区坐冷板凳。   本以为星澜会问她怎么回事,她也想好了回答,谁知星澜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在她坐下的同时就将一杯奶茶放在手边的小桌上推过来。   南初眨了眨眼,表情鲜活起来,想接又有些不确定:“星澜,这是给我买的吗?”   星澜抬眸用一种“为什么要问这种废话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不喝这些。”   胃里在咕咚咕咚冒着彩色气泡,几乎要从嘴里飞出来。。   南初满心欢喜抱住奶茶杯,暖融的温度从掌心处传来,沉在杯底的椰果被晃动得上下沉浮,混着奶茶浓郁的颜色,莫名透出一股温暖甜蜜的味道。   没想到时隔七年,星澜竟然还记得她最爱喝的口味。   一杯奶茶也有神奇的力量,原本漫长的时间线好像在瞬间又被拉短了。   “路上堵车,只是停在路边时顺便买的。”星澜习惯性嘴硬。   南初并不在意,眼睛弯出极漂亮弧度:“谢谢你,星澜。”   星澜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指尖微微动了动,与显于表面漫不经心的态度正好相反,又一次将余光全落在她身上了。   替身不需要拍到正脸,所以进度很快,没过一会儿便宣布戏份结束正主上场补特写。   南初放下奶茶起身时被星澜叫住:“拍完别急着卸妆,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南初回头问道:“是要去哪里?”   星澜没有直接回答她:“先去工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南初走进聚光灯下,闻西趁着拍摄机器还没调整好时冲她露出一个夸张的遗憾表情:“还以为能跟你跳上今天第一支舞来着,是我想多了。”   南初被他的表情逗笑:“要怪就怪服装组吧,他们准备的高跟鞋太高了。”   闻西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抬头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和休息区静坐的那位对上。   后者这回比方才还要吝啬,不仅连个点头都没给,甚至在下一秒变无甚表情移开视线,似乎他就是个透明人,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懒得给他。   闻西:“......”   怎么有种被当成了假想敌的错觉?   好吧,不得不说,被无视的感觉还真是,复杂得奇妙。   星澜的助理文博在拍摄结束后赶到了片场,将一个黑色袋子交给南初后便功成身退,跟南初礼数周到地打了声招呼后便迈着独属于下班的步伐轻快转身离开了。   “这是什么?”南初抱着袋子好奇看。   袋子里面是一个粉白色花纹精致的盒子,表面系着深蓝色缎带,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礼服。”   星澜解答了他的疑惑,顺便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去换上,然后我们出发。”   南初莫名又问了一句去哪里,问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十分钟问出这个问题时得到的答案,于是闭上嘴巴不求回答了,乖乖准备回化妆间换衣服。   反正星澜不会把她卖了就是。   不过这一次她猜错了星澜的心思,对方并没有继续瞒着的意思,在她转身之际沉声说出答案:   “拍卖会。”   ...   换好礼服跟着星澜上车一路来到拍卖会场,南初一头雾水,直到入坐了也没想通星澜为什么要带她来参加拍卖会。   “这是什么主题的拍卖会?”她好奇地张望了一圈,发现周围参加竞拍的男士几乎都带了女伴,问星澜:“是古玩吗?”   “珠宝。”   星澜扣着她的脑袋转过来:“安分点,别到处乱看。”   南初哦了一声,双手交叠乖乖放在膝盖上做好,不乱动了。   他们来得有些晚了,刚坐下没多久竞拍便宣布开始,第一件摆出来的拍品是一只翡翠手镯,通体是清澈的翠绿,在灯光照射下很是清澈漂亮。   起拍价10万,每叫一次默认加五万。   南初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因为没什么兴趣,也没有涉猎,就是从前还是家财万贯小公主的时候也没有接触过。   在此之前唯一的相关知识来源还是从电视视频里,虽然与现实相差无几,但隔着屏幕旁观和亲身在场体验,感觉完全不一样。   尤其她现在还是彻头彻尾的穷鬼一个。   听见拍卖师将价格持续不断往上加到她完全没有可能负担起的高度时,现场观看带来的冲击力就更大了。   “喜欢么?”   南初还在心里默默估算现在的竞拍价格是不是已经超出这只手镯的市场价,听见星澜的话后未经思考便诚实摇了摇头:“不喜欢。”   等到答完了才反应过来,悻悻转头问星澜:“是要拍这个吗?”   “不喜欢就不拍。”   星澜将号码牌放到她怀里:“看到想要的自己拍。”   二十七号号码牌搁在膝盖比二百七十公斤还重些。   南初听着翡翠手镯八十五万的成交价,拿起号码牌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星澜,不是我扫兴,这些东西,我,真的有可能拍得起吗?”   “......”   星澜很想问我给你的卡你以为只是摆设?   不过考虑到今晚他也不会让她刷那些卡,闭了闭眼,压着脾气:“你只管拍,拍不拍得起不用你操心。”   南初眨眨眼,低头看看手里的号码牌。   所以,这也算是包养福利之一吗?   二十七是个好号码,但是拿着号码的人早没了一掷千金的底气,加上对珠宝首饰本就没有太多执着的欲望,导致这个号码牌一直默默无闻大半场,一次也没被举起过。   看着拍品一件件花落各家,身边的人却始终没动静,星澜眉头不由皱紧,侧目沉声道:“怎么不拍?”   南初诚恳道:“实在是没有特别特别喜欢的。”   而且起拍价太贵了,还是一件一件往上涨的那种,好几次成交价都远远超出了拍品本身的价值,看得她肉疼。   她还没那个脸去心安理得挥霍星澜钱财。   “一件也没有?”   南初刚想点头,目光无意扫过拍卖师拿上来的新一件拍品,眼神忽然定住,微微睁大,点头的动作也没了后续。   星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那条项链上时,心头微动。   确实是一条让人一眼惊艳的项链,纤细的链身不规则地坠着三颗星星,小巧精致,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动着莹白细腻微光。   但让南初注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星星中央镶嵌的的三颗闪烁晶亮的蓝色钻石。   这样昂贵的蓝色星星,她也曾经送过星澜,而且不是一两颗,是整个小瓶子装满一瓶。   那时候正好临近c大独有的表白节,所有人都在准备借着这个由头给喜欢的人表白,连她们宿舍平时最大大咧咧的女生也不例外。   那时她已经满心满眼都是星澜了,这样的节日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不仅不能错过,还必须要整出配得上星澜的排面。   但是什么排面呢?(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她的大张旗鼓星澜不喜欢,撒玫瑰花送星星命名权这几套星澜也不吃,求助网友,得到的回答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最后思来想去,在室友不断提示要体现出心意,体现出诚意后,她决定了,亲手给星澜折一瓶星星。   小公主有小公主的奇特想法,连送星星都不要送跟别人一样的。   于是她很奢侈地在每一颗星星中间都折进了一颗小小的蓝钻,一瓶装满,摇一摇都是晶光闪烁。   室友后知后觉发现了,拿着瓶子对着一脸期待的南初沉默良久。   将对万恶资本主义嫉妒的唾弃摸摸咽了回去,顺便爱抚地摸摸她的狗头:“晚上睡觉把瓶子藏好了,送出去之后也给我们说一声,我们晚上睡觉好开窗开门。”   南初为了不给亲爱的舍友们添麻烦,隔天便火速将钻石星星送出去了。   高兴的是星澜没有拒绝很干脆地收了她的星星,失望的是星澜好像并没有认真看她的礼物是什么。   似乎只是顺手接过去,没看见她的心意也没看见她的诚意,甚至可能都没有发现她送给他的小星星每一颗都是可以发光的。   不过她还是很满足,因为她留在星澜身边的东西又多一些啦,星澜偶尔看见这些礼物,想起她的几率也更大了些。   这样想想,嗯,心满意足,一点也不亏。   拍卖台上的星星项链被小心翼翼戴在了人台模特上,黑色丝绒的底布更将它衬得熠熠生辉。   南初心念不可抑制地扑在它身上了,握着号码牌的手蠢蠢欲动——   “蓝色星海,起拍价一千万,举牌一次,默认加价一百万,竞拍开始。”   “......”   好的,告辞。   贫穷指挥着南初黯然收手。   而下一秒,攥着号码牌的左手被人握住手腕举起,不属于她的温度传来的同时,星澜低沉的声音零落响在耳边:   “两千万。” 第37章 . 拍卖会   两千万!   在拍卖师将这个价格重复一遍后, 穷鬼南初握着号码牌的手都抖了一下。   第一反应就想立刻缩回手,只是刚有苗头就被星澜敏锐察觉, 攥着他的动作稍稍收紧,轻而易举阻止了她的退缩。   南初快要呼吸不畅。   “27号出价2000万,还有更高的么?”   拍卖师问完,底下隐隐有低语声传来,似乎在商量这条项链值不值这样的加价。   南初能清楚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以至于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2500万。”   商讨之后,有人再次叫了价。   或许是因为星澜一次加价一千万的举动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些拉不下脸一百万一次慢慢抬,后面陆续叫价的几位都默认了五百万一加。   “3000万。”   “3500万。”   “4000万......”   南初经济基础不再, 知识储备还在。   这条项链很漂亮, 也确实有一定收藏价值, 但是现在突破5000万的叫价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条项链本身具有的最大价值, 再往上叫那就是冤大头无疑。   所幸在最初的2000万之后,星澜便没了要继续竞赛的举动, 这让南初暗暗松了口气,以旁观者的身份轻松观望着这条项链最终会以怎样的价格花落谁家。   价格一路高抬, 最终在6500万按下暂停键。   出价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丈夫圆脸福相啤酒肚, 笑起来像个和善的弥勒佛,妻子穿着老牌过脚踝的暗色旗袍,披着灰白色披肩,在南初转头去看时朝她抿嘴笑了笑, 气质出众,面相和蔼。   是一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夫妻。   南初弯起眼角回她一笑,很快妥帖地收回目光, 未多停留。   “三号出价6500万,还有人出价吗?”   拍卖师环场一圈,目测不会有人再举牌了,轻轻敲了一下小木锤开始走程序:“6500一次,6500万两次......”   南初有些眷恋地看着项链。   蓝色星海,真的是很好听的名字。   那位夫人看起来是位极温柔善良的人,这条项链她戴起来一定会很好看,她的先生看起来也非常爱她,能帮夫人拿下这条项链,一定会很高兴......   “7000万。”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毫无逻辑的遐想。   再次被握着手腕举起号码牌时周遭一片静谧,南初人都傻了。   拍卖师脸上的的惊讶之色不输南初,好奇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收回险险未曾敲下的小木锤。   “这位女士出价7000万,还有需要出价的么?”   南初挣扎不开,甚至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不敢回头去看那对中年夫妻了,脑海里打着圈儿的都是真金白银的七千万,心在滴血,   “星澜。”她努力压低声音试图跟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打商量:“咱们先冷静点,别冲动,别冲动,其实这项链真不值这个价,我们不拍了好不好。”   七千万也太贵了,抢银行都没这个快!   “不喜欢?”星澜淡淡看她。   南初连忙点头:“不喜欢不喜欢,不拍了好吗?”   星澜收回目光:“喊出了价,就不能收回了。”   “......”   南初捂了捂心脏,一座雪山崩塌了,滚下来的雪球都在闪闪发金光。   “7500万。”   出价的依旧是那对中年夫妻。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南初黯淡的双眼瞬间被点亮了,立刻盛满期待看向星澜——   “8000万。”星澜故技重施举起她的手。   南初:“......”嘶。   价值8000万的号码牌太过沉重,南初五指发软,险些没握住,被星澜提前一步将整只手裹紧了手心。   “27号出价8000万,还有更高的么?”   南初一颗心都快掉进深渊最深处,坠啊坠啊触碰不到底,以至于满心惆怅之际还有闲情分出两分思绪去想那位夫人会不会以为她当时转头的微笑是在对她进行挑衅......   怎么办,更愁了。   “星澜。”她心情万分复杂地开口:“不是说出了价就不能收回了么?”   “嗯。”   “那为什么还要......”   “我喜欢。”   “?啊?”南初目露懵然。   星澜掀起眼皮却没有看她,目光遥遥落在“蓝色星海”上,眼底翻涌的情绪在眨眼间又很快归于平静。   “这条项链,我很喜欢。”   南初一怔,忘干净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那对中年夫妻没有再继续喊价,“蓝色星海”最终以8000万的成交价落入了星澜手中。   在这之后,后面的拍卖品再没有一件能够吸引南初的注意,不喜欢是一个,心神游离也是一个,她看着拍卖台上一件件展出的珍贵物品,脑袋里想的都是星澜。   她看不懂星澜心中所想,只是觉得方才星澜扇动眼帘说喜欢时,她好像......   好像看见有星星,从星澜眼睛里落下了。   拍卖会结束,南初按捺住情绪,随着众人一起起身往出口方向去。   才走出两步,肩膀整个一暖,是星澜将一件烟灰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内里还带着不属于她的温度暗,干燥温暖。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先去车上等我。”   南初也是走神走糊涂了,忘了竞拍结束后拍得藏品的买家还需要去人员工作处走完流程,连忙点头说好,不出几步还碰上了那对中年夫妻,不由面上一红,抱歉地冲他们笑了笑,快步离去。   夜色已深,寒风轻飘飘拂过一阵都是透骨的凉。   南初打了个寒噤,环视一圈找到车子,拢紧外套迈步走过去。   星澜签字交了拍卖款,没有采纳工作人员送货上门的服务建议,而是直接将装有项链盒子收在掌心现场带走。   这架势不像是刚花了8000万巨款拍得心头宝的模样,倒更像是走在街上恰巧买到了想要送给妻子的称心礼物,迫不及待想要带回家给心爱人一个人惊喜。   出门回到大厅,一对坐在待客沙发上的夫妻很快站起来看向他,星澜自然认出了他们是谁,放慢脚步,在路过他们面前时站定。   “你好,先生。”   男人率先冲他伸手打招呼。   “你好。”星澜出于礼貌握了一下很快放开,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   男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不合理,笑容带着歉意:“是这样的,先生,我夫人实在是非常喜欢那款‘蓝色星海’的项链,所以想要冒昧问一下先生是否能够割爱转让?”   星澜表情未变:“这位先生,我已经交款了。”   男人有些怔忪,显然是没有料到他动作这么快。   毕竟一般拍卖结束后,处于各方面斟酌和考虑,买主都不会选择立刻现场交款带走拍品,像星澜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头看了看妻子,后者同样眼含诧异:“先生已经交了全款么?”   星澜点头:“嗯。”   “这......”   女人蹙眉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对项链的喜爱占了上风:“先生,是我们唐突了,如果可以割爱,我们愿意加价,不知道一千万能否——”   “夫人。”星澜淡淡打断她的提议:“这条项链我没有办法让给你们。”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问。   “抱歉。”   男人看见妻子脸上失望的神色,咬了咬牙:“我可以再加三千万!”   “您会竞拍这条项链,只是因为尊夫人喜欢是么?”星澜看向男人。   男人毫不犹豫点头:“那是当然,你说我一个男人,拿个项链也没什么用。”   “那么先生,同为男人,希望您也能理解我的答复。”   星澜语调放得慢了些,语气夹杂着两分郑重其事:“非常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因为这条项链,我的夫人也非常喜欢。”   司机尽职且话少,南初试着跟他搭话,在两次以失败告终后彻底放弃,拉紧领口摇下车窗扒在窗沿盯着门口的方向无聊地吹着散落下来的碎发。   远远看见星澜和那对夫妻一起出来了,赶紧摇上车窗挪到另一侧坐好,乖巧等着星澜。   车门拉开又关上,随着星澜一同挤进来的寒风很快被车内暖洋的温度同化,融融失去唯一攻击力。   “直接回家。”   星澜吩咐一声,司机很快启动车辆,稳步驶往影视城别墅区方向。   往常只有两个人时,车里只有安静,没想今天多了一个人,过度安静的情况也并没有任何好转。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多个人到底多个存在,南初也不会再像同星澜独处时那样因为找不到话题而尴尬无措了。   行过林荫道,透亮的路灯照进车窗,南初才后知后觉星澜将外套给了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   当即准备脱了外套还回去,只是才刚有动作,星澜便察觉了她的意图,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不用,穿好。”   与此同时落进怀里的还有一只黑色盒子,南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下意识打开,嵌着蓝色钻石的三颗星星闪烁着细碎光芒映入眼帘。   是蓝色星海。   南初指尖僵住。   目光发直盯着项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啪地合上盒子:“星澜,这个项链?”   “怎么?”星澜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   南初卡壳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确定星澜这样是她想的那样,还是单纯随手一扔,斟酌一番:“你不是说,很喜欢这条项链吗?”   “南小姐,我没有收藏珠宝的癖好,也没有戴女士首饰的习惯。”   “......”   南初默然,她想他明白他的意思了。   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上的“八千万”,南初犹豫着要怎么还给星澜,倒是对方先一步看懂她的心思,开了口:“不喜欢,那就扔了。”   “又扔?”南初瞪大眼。   合着上次花没扔,这次来个项链顶上?   星澜目光沉寂,显然没在跟她开玩笑。   南初连忙攥紧了盒子,曲起手腕将项链护在怀里:“不行,这个也不扔,我喜欢的。”   星澜眼帘落下,看着她维护的动作,隐藏在黑暗中的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八千万,怎么能说扔就扔。”南初嘀嘀咕咕低声补充完后半句。   嘴角弧度再次落下,星澜冷了脸,目光在南初侧脸停顿几秒后毫不犹豫转向窗外,一语不发。   南初不曾发现自己一句话弄巧成拙,贪恋地摸了摸盒面,放才小心翼翼将盒子收起来。   这可是星澜送给她的星星,怎么会不喜欢?   简直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了。 第38章 . 别跑了   隔日一早, 南初睁开眼就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外面天色大亮,南初不适地眯了眯眼, 听见浴室传来的细微的水声,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往旁边探了探,被窝没有凉下,还带着星澜的体温。   星澜也刚起床没多久。   手机叮地响了一下,南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是白倾倾发来的消息,问她打工人的一天开启没有,今日心情可以打几分,以及昨晚有没有梦见某个在医院彻夜难眠的孤寡老女人。   消息附赠一张照片, 拍的是医院寂寞如雪的天花板, 隔着屏幕南初都觉得自己能闻见那股“亲切”的消毒水味道。   南初:【即将开启, 九点八分, 抱歉大美人,没有, 昨夜梦里只有闪闪发亮的八千万,如果有需要, 或许, 今晚我试试枕着你的照片睡。】   白倾倾:【照片就算了, 我怕我半夜被你召唤得灵魂出窍。】   白倾倾:【什么八千万,你在梦里暴富?有志气,不过胆子怎么这么小?】   南初:【?】   消息发出去,南初视线飘到另一个枕头上, 偷瞄一眼浴室,悄悄挪呀挪,直到挪至沾染了另一个人温度的被窝。   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忍不住在枕头上蹭了两下, 得逞地小小翘起嘴角。   白倾倾:【做梦都没点格局,下次来个八十亿,过足梦瘾。】   南初带着她的小心思往被子里缩了些:【你好Big胆!我好喜欢!不过八十亿需要交多少税来着?】   白倾倾:【......那是个肉疼的数字,初初,答应我,梦里就请忽略他好吗?】   南初眯眼笑着,打字回复到一半,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南初抬起眼皮,对上星澜幽深的目光时足足愣了半秒。   等到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大逆不道”的小动作被抓了个现行,心头顿时一咯噔。   慌张得将编辑到一半的文字发出去了都不知道,抓着被子腾起坐起来,心跳如雷地咽了一口口水:“星澜早啊,我那个,哈哈,正准备起床来着,哈哈。”   紧张地将被子攥得死紧,随着准备在社死现场到来时能够第一时间拉上棺材板将自己就地掩埋。   星澜没什么过多表情,目光从床上空出的一侧滑到她脸上,稍稍停顿后很快移开:“那就快点收拾好出来,我今天有事,要早点去公司。”   南初连忙点头,拉开被子坐在床边用脚去够拖鞋。   还好还好,星澜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结果刚站起来又被叫住,已经走到门边的星澜侧头看过来,声音不冷不热:“早上起床别起那么急,当心脑溢血。”   “还有,晚上如果想说外面,就直说,不用偷偷摸摸的。”   “......”   表情呆滞地目送星澜背影消失在门口,南初吸了口气,忽地蹲下用力将红透的一张脸埋进手掌心。   她现在只有种重新蹦回床上原地长眠的冲动。   果然,尴尬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地自我催眠一番,哭丧着一张脸飘飘忽忽站起来摸进浴室,顺手关上门,将叮叮直响的手机一并关在门外。   屏幕还停留在和某个孤寡伤患的聊天界面上,最后发出的消息是她没能编辑完全的回复:   南初:【不行,就算是做梦,我也要做个遵纪守法的hdkweedjw msc wjnk】   白倾倾:【???】   白倾倾:【做个啥?遵纪守法的乱码?】   白倾倾:【哈罗?还在线吗?】   白倾倾:【人呢?被绑架了???】   白倾倾:【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了吧......】   白倾倾:【世界真奇妙。】   ...   南初从卫生间出来才看见白倾倾已经对着那串乱码聊了好几个屏的消息,汗颜地解释一番,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星澜已经坐在餐桌旁了,面前的早餐却完整未动,正在低头发着信息,直到看见她出来才放下手机准备进餐。   眼皮一掀,视线与南初弯腰时垂下的项链撞个正着。   三颗星星颤颤晃动,被截面切割的光芒在细白的脖颈间熠熠生辉。   南初察觉星澜的目光,本就紧张的心情一下被提到了顶点,方才戴项链时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个干净,眼神开始忽闪乱飘。   星澜没说话,南初用指腹摸摸发虚的手心,暗暗吸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心理暗示:   勇敢点少女,戴都戴了,如果星澜不高兴了大不了取下来就是,紧张什么,星澜是会吃人吗?   咬了咬牙缓解紧张,结果厚着脸皮逐字逐句吐出来的词句比siri还僵硬:“你昨晚说喜欢,又没兴趣放着收藏积灰,那我来戴你给看,可以的吧?”   自作主张真的是一件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   南初说完这几句话几乎用光了她全部力气,勇敢耗尽,立刻就怂起来了。   没给星澜回答的时间,话锋一转,迅速开始为自己铺退路,这回倒是说得流畅无比:“如果不可以,我马上摘下放回去,其实我也觉得八千万就这么被我带着招摇过市太暴殄天物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珍藏着的好——”   “戴着。”刀叉撞击瓷盘发出脆响,星澜打断了她越来越没骨气的碎碎念。   南初倏地噤声。   乖乖安静了有一分钟,小心翼翼看向星澜,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真的可以的吧?”   星澜用陈述句发出反问:“不是你说要戴给我看。”   这话被复述出来还真是过于豪言壮语,南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盯着餐盘没什么底气地嗯了一声。   “那就戴着。”   星澜停顿了一下,淡淡补充:“很好看。”   南初颤动的睫毛定住。   紧接着,抿紧了嘴角悄咪咪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话险些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赶紧忍下,压抑着想要好好扬起的嘴角努力故作淡定地说了声好,欲盖弥彰地,低头开始吃饭。   星澜同意她戴给他看了!   以及,不管星澜是夸项链好看还是夸她带着好看,反正只要她不问,那就默认是夸她带着好看!   一顿早餐吃得飘飘然,拎着包跟在星澜身后出门时步伐也在飘飘然,一时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下,险些一头撞上,连忙后退两步,询问忽然转身的星澜:“是有什么忘了吗?我去拿。”   “过来。”星澜说。   南初不明就里往前一步,就见星澜略略俯身往她脖子伸手过来,顿时精神一震——   脑袋还没指挥,身体已经下意识捂住项链往后躲开,慌乱无措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星澜,你刚刚明明答应过我可以戴着的!”   还没出门就要反悔收回了吗?   她的快乐也太短暂了!   “......”   星澜一阵无语,握住还捂着项链不肯放开的人的肩膀拉到面前:“没说不答应了,放手。”   南初不大信任地看了星澜一眼,斟酌着他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星澜:“三。”   南初条件反射放开手。   被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后颈的皮肤才反应过来,有些纠结地皱起脸,闷闷揪了一下星澜的衣摆,又很快放开:“怎么能这样?”   她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能用数数这招来对付她?   星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双臂绕过她耳边两侧,用半拥着他的动作将项链解开重新往里带了几格。   松开时是星星恰好贴在锁骨处的高度,不至于被衣领挡住,偶尔落进两边小窝,将嶙峋精致锁骨衬得更加细白漂亮。   “为什么不行。”他适时收回手,视线从项链转移到她脸上:“这不是很有用?”   南初无话可说。   抬手轻轻碰了碰,算了,项链还在就好。   “不是说不喜欢么。”星澜转身往外走,状似无意地提起昨晚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别拍时义正言辞的拒绝:“怎么现在又宝贝得生怕别人抢了。”   南初亦步亦趋跟上,诚恳地向星澜坦白自己的穷酸:“其实是喜欢的,就是觉得八千万实在太贵了。”   “现在呢?”星澜问。   南初说:“也喜欢!嗯......不过已经从想要随身带着的喜欢变成了想把它供起来每日拭灰三次装进保险柜上十二道锁的那种喜欢。”   星澜:“......要不要再给它修个金身每日三炷香按时上满?”   “那倒是不用。”南初虔诚道:“它原身就已经够金贵了。”   “......”   南初在大门口等着星澜将车开出来,拉开门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咔嚓一声轻响,星澜的声音同时响起:   “也许我应该纠正一下你的认知。”   “?”南初疑惑转头:“什么?”   “不出意外,我或许比你想象中还要有钱一些。”   星澜将手虚虚搭在方向盘上。   没有急着启动车子,毕竟有些事情迫在眉睫,得先解决了才行。   “一条八千万的项链还不至于让我宝贝到需要保护成传家宝的地步,如果你想,就算买十条一百条回来给院子里那群猫咬着磨牙,或者串成风铃玩,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应该要清楚,不是我们运气好拍得了这条项链,而是这条项链很幸运地被喜欢了,才能被高价拍下,除此之外,它在我眼里毫无价值,该被悉心保护珍藏的也不是它。”   说完,星澜低头将钥匙插进锁眼,复又转向南初:“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南初不懂,甚至有点懵。   不是怀疑星澜的经济实力,而是没明白星澜话里明目张胆的矛盾:“可是星澜,昨夜拍卖时,不是你昨晚说的很喜欢吗?”   星澜:“我说的很喜欢,不是它。”   南初茫然更甚:“不喜欢?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花八千万拍下来?”   分明已经超出了应有的价值,星澜却固执地抬高价格,甘愿做个冤大头,一意孤行想要得到它,她原本是真的以为他很喜欢这条项链。   隐约有个模糊的答案呼之欲出,却苦于没有一个突破点而无法挣脱胆小自卑的重叠束缚,悸动一阵,仍旧不见天日。   她的疑惑没有得到回复。   星澜不说话了,显然没有继续回答她的问题的意思。   眼底翻动的暗涌在一瞬间归于沉寂,默然收回目光,启动车子驶出小区。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很多时候时候喜欢一件东西并不是喜欢那件东西本身,他喜欢的也不是那条项链,而仅仅是她在看见项链的那一瞬间眼里绽放的光彩。   说到底,他只是喜欢她的喜欢罢了,他上心的东西很少,喜欢那条项链的人比任何宝石珍品更应该被珍藏。   而这一切,不该由他来告诉她。   是不该,也是不想。   ...   车子稳稳停在影视城门口。   “今天我下班会很晚,没办法按时来接你,你要自己先回家,还是过来公司找我?”   “是要去外面吃晚饭吗?”南初问。   “你来,我们就在外面吃。”   星澜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看着她的方向,在她给出答案之前再次开口:“南初,自己拿主意,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不需要考虑我。”   南初原本想问的“如果我去会不会打扰你”被这句话堵在嘴边,散了,变成了干脆的一声“去。”   “我去找你。”   细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停住。   “自己想去的?”   “嗯。”南初手还搭在门把上,认真道:“我昨晚看过今天的戏份安排了,会结束得很早,等结束我就去找你,等你一起吃晚饭。”   星澜垂了垂眼睑,不知道是不是南初的错觉,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星澜的眉眼都柔和了三分。   “穿好外套再下车。”   “好。”   南初预计的收工时间是下午五点,然而实际还要早一些,因为拍摄很顺利四点刚过一点她今天的戏份就圆满结束,听说她要去星始,任春秋正好要回公司,便顺路将她送到公司楼下。   C市冬天天气很干燥,难得下雨,一下车便是冷风呼啸,透骨的寒。   看得出来白倾倾躺在医院是真的没事干,跟南初分享她的无聊日常成了唯一的消遣。   南初拢紧外套,低头看白倾倾在今天发来的第五十二张实时分享。   白倾倾:【图片】   白倾倾:【见过这么垃圾的粥吗?】   双指放大图片,嗯,的确,除了一塌糊涂,她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南初:【内行内行,哪家店买的啊?是不是家长不在,店里小孩子帮忙煮的?】   白倾倾:【你太客气了,真诚一点,我看见的第一眼都怀疑是店家打发他家田园犬去烧柴火灶做的。】   南初:【......】   想了想,放大图片又仔细看了一遍。   ——确实,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南初:【所以真的是田园犬吗?我觉得边牧也能办到。】   白倾倾:【德牧?呵。】   白倾倾:【算了吧,那货说他是个田园犬都是抬举了,除了上厕所不跷后腿,他哪点比得过我们人类的好朋友?】   什么玩意?   南初迷惑地咬了咬腮帮:【哪个货?】   白倾倾:【我老板。】   南初:【你老板是田园犬?】   南初:【不是许总吗?】   文字带来的冲击永远比脑海中的意想更直观。   南初在这条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福至心灵了,倾倾的老板不也是她的老板吗?!   迅速将上两条消息撤回,重新编辑。   南初:【许总有心了,亲自给你煮粥。】   白倾倾:【......内行内行。】   白倾倾:【助理新买上来了,算了,我先吃饭,吃完再好好给你探讨最次等田园犬的饲养指南。】   南初回了句好,走进星始大门,暖融的空气蜂拥上来,从地狱冒失闯进天堂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个抑制不住的喷嚏。   前台听见动静抬头,受近视的累习惯性眯了眯眼。   南初掩着口鼻走到她面前,放下手正要说话,对方率先认出了她,表情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绕出工位,笑容大方得体中带着一丝灿烂:“南小姐,是来找宋总的吗?这边请。”   与上次不同,这次对方接待周到得南初甚至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懵逼地被径直引到电梯间坐上星澜的专用电梯,才抓住缝隙插上一句“谢谢”。   “南小姐客气,宋总已经吩咐过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目送电梯合上,前台姑娘小小跺了下脚,转身一路小跑回工位,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劲儿再次打开讨论群:   【各位,总裁夫人来了,刚上电梯,容光比上次更盛,我差点没瞎。】   【疯了!上午是不是有人问宋总拍下的那条项链的去向?诸位,总裁夫人她戴着答案走来了。】   【现在跟总裁在同一层的姐妹候在电梯前妥妥能偶遇,可能是今年见大美人,这辈子见八千万的唯一机会了,抓紧。】   【对了,陈姐不是马上产假了吗?多看一眼,以后女儿美若天仙。】   陈姐:【什么封建发言?】   陈姐:【不知道在孩子的长相方面孩子父亲的基因强大到令人发指吗?】   【陈姐......】   陈姐:【谁来帮我看着一下打印机,我现在上楼。】   南初在电梯里面才想起来来得有些急了,应该给星澜发个消息的,不过电梯里信号不好,点了发送,对话框后面的小圆圈一直转。   苦大仇深盯着数了十多圈,在跨出电梯时小圆圈终于消失。   无形中憋着的一团气舒开,南初呼地吐出一口气,抬头时正好看见几位女员工路过,在看见她时放慢了步伐,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打转,带着善意的好奇。   怎么莫名有种历史惊人相似的感觉......   南初猜测是因为自己没穿职业装显得突兀了才会引来注意,也不好意思扭头就走,便抿着嘴角冲她们笑了笑,算是回应。   谁知她这一笑,几个女员工干脆停下脚步,其中一位扶着腰转过来,她才发现对方还怀着身孕,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南初就这么站在原地被他们盯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氛微妙,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   “......”   万幸,文博及时赶到了,在她尴尬得不知所措时救她于水火。   “南小姐,宋总还在开会,我先带您去宋总办公室休息吧。”说完又转向几个女员工,皱眉问她们:“怎么都上来了?有工作?”   “没,递个文件,这就走了。”   “文助理再见。”   “夫人再见......唔!”   嘴瓢的那位被同伴直接捂住嘴拖进了隔壁电梯。   虽然只有短促的两个字,南初还是耳尖听见了眨眨眼,茫然转向文博:“她说夫人,是在叫我吗?”   后者笑容得体,礼数周到做了个引路的手势:“南小姐这边请。”   “哦,好,谢谢。”   南初提步往前,疑惑未曾深思便被一个打岔抛到了脑后。   文博将南初一路送到总裁办公室,关上门后笑容一敛,嘶了一声转身掏出手机将上次已经发送过的群发邮件找出来,加粗标红了“禁止称呼总裁夫人为夫人”一行字体,再次群发下去。   乖乖,可别再叫错了,宋总发火很吓人的,到时候最先烧着的还是他这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窝边草。   办公室里室温正好,不冷不热,适宜困觉。   南初中午没眯过,这会儿闲了,没坐多久便困起来。   撑了一会儿收到星澜发来的还有会议还有近一个小时才能结束的消息,干脆放弃抵抗,将外套披在身上脑袋一歪,一秒入眠。   四十分钟后,会议结束,参会高管陆续从会议室出来,星澜摆摆手让帮他整理文件的文博下班,自己收起文件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临近门口时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打开门,果然一眼便看见了蜷在沙发上睡得只露出半张脸的人。   冬天日短,才六点刚过天色便暗了一般。   办公室灯光开得透亮,星澜关掉主灯,只留下橙黄的副灯,光线从晃眼的白一下变成了温和的暖色。   沙发上的人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南初其实没有睡得太沉,灯光闪烁时便退到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感觉眼前光线更暗了一层,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星澜。”   看清眼前人,受潜意识的指挥开口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绵,带着些许依赖的,撒娇的意味。   星澜眼神跟着她的声音一并软下来。   “还困吗?”他问,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揉了两下,掌心干燥,发丝细软。   南初脑袋还有点糊,撑着手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困了。”   星澜没拆穿她,捞起滑下来的外套帮她穿上:“我们去吃饭,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手抬一下。”   南初顺着他的话点头,睡意消退,在扣子被扣到第三颗的时候终于完全清醒。   后知后觉意识到星澜竟然在帮她穿衣服,整个人都不适应地僵住,放在沙发上的手用力揪了下袖口又放开。   “行了,走吧。”   星澜最后为她整理了下衣摆,起身去拿搭在办公椅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南初抬头目光追过去,全景落地窗前的身影清瘦挺拔,被半个c市的夜景衬着,占据了她全部视线。   抬手碰了碰心脏的位置,跳动奇快。   吃饭的地方是星澜挑的,一家私房菜馆,环境很好很干净,菜味道也不错,南初差点没刹住车吃撑,幸好大脑指挥及时,催促她及时放下筷子。   星澜结账,她像个跟着大人出来蹭吃蹭喝的小朋友一样乖乖现在旁边等,眼神转了一圈,落在柜台前搁着的一箩花花绿绿的糖果上。   那是餐馆常见的薄荷糖,补零时用的,偶尔也用于哄哄小朋友。   “找您七十三,欢迎下次再来。”   星澜接过零钱,侧头看了一眼,将其中一张十块递回给了老板娘。   南初神游中,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把糖,条件反射用双手接住了,茫然看向递糖果的人:“星澜,给我这个做什么?”   还一次给这么多。   “再不给你,我怕你一会儿把人家整个篮子端走。”   “?”南初更茫然了:“我没有要端篮子啊。”   星澜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解释:“把糖收起来,要掉了。”   刚说完,就有一颗从指缝溜了出去吧唧摔在地上“”   南初的注意力真的很容易被转移,见状当即蹲下去捡糖果,于是端篮子的事情又被抛到了不知名角落,不出意外是再找不回来了。   老板娘笑眯眯看着他们并肩走出店门,恩恩爱爱的小夫妻,总是美好得让人心生愉悦。   门口有停车位,来这里吃饭的人多,车子就顺着路停了挺长的一排。   他们循着来时的方向去找车,没走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在喊星澜的名字,声音没什么底气,尾音上扬带着疑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对了人。   待到他们转身了,那人方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满面笑容大步走近:“真的是你啊星澜,咱们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吧?刚刚看见你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南初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跟星澜打过了招呼,方才将注意力放到南初身上。   南初正犹豫是直接当第一次见面说声你好,还是老套地问一句咱俩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就见对方在短暂的疑惑后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惊讶表情:“南初,你是南初对吧?!”   “......?”   一阵风过,恰好将头发丝吹得糊住她半张脸,挡住了她记忆里减退一般看起来就不聪明的迟钝迷茫。   合着他们还真认识啊。   “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陈科,从前在学校,你来实验室找我时见过的。”星澜低声给他介绍。   南初跑丢记忆总算回笼,惯性咬了咬下唇,十分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一时没想起来,我是南初。”   “没事没事。”陈科笑呵呵摆手:“都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有点变化,没认出来也很正常,这不,你比以前读书时还漂亮了,要不是有星澜在,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久别重逢少不了寒暄,等寒暄结束了,依照人情世故的俗成惯例,该提起点共同的老旧记忆了。   作为学生时代那点纠葛的知情者之一,他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走了一圈,哈出一口热气,笑意更浓:“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散不了。”   “当初南初你突然出国,大家都觉得你俩就只能到这一步了,我就不信,因为我知道星澜这块铁石头不好捂热,一旦捂热了那就是要认主的,他既然认了你,绝对没可能轻易就这算了。”   他搓搓手,感叹着:“我没料错吧,兜兜转转到今天,你俩果然还是在一起了!说句实话,你们真该参加一回同学聚会,也让那帮见天嚷嚷着不相信爱情的社畜开开眼界。”   陈科看起来很高兴,或者说很为他们高兴。   南初正好相反。   她试过了,不大笑得出来,只好抿着嘴角没不说话,也不太敢去看星澜现在的表情,这样理所当然的误会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巧也不巧,今天太晚了,你们又吃了晚饭,不然我肯定是要跟你们好好唠一顿的。”陈科无不遗憾道。   星澜:“没事,下次找机会也是一样。”   “行,那说好了,下次一定找机会聚聚。”   陈科应该也有其他事,说完就准备先撤了,不过临到走时想起什么,驻足转身,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南初道:“小天鹅,好好对我们星澜啊,他可以是当着我们班所有人的面承诺过,说娶不到你就宁可打一辈子光棍的。”   “你就权当可怜可怜他这个铁石头化的孤家寡人,行行善,别再一声不吭跑了。” 第39章 . 香水   陈科走了。   转身背影潇洒, 像个不负责任的无名英雄,来的突然, 走得洒脱,留下一条不知牵扯了什么的□□,嘴皮子一碰,搅乱满池涟漪。   南初坐在副驾盯着前方车流,绿化带将宽阔的主干道一分为二,一边是明亮的远光,一边是尾灯汇率成的一片通红。   交汇的灯河流往尽头,往前,就是市中心她在阳台种了小南瓜的房子, 再往前, 是承载着她最短暂最热烈时光的c大。   忽然很有一种想要回学校看看的冲动。   不为别的, 就是想知道那里的一花一草, 一树一木是不是还记得她,还记得他们, 记得曾经闲来无事手拉手逛遍校园每个角落,将所有平淡风光都看成盛景, 却没能甜蜜过一个年头, 到头落得个分居两地各自折磨的情侣。   她也想听听星澜的事了。   即便知道可能是在揭起疮疤, 是在往不知是否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撒盐,她也想要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星澜在她忽然消失的日日夜夜里是怎么熬过去的。   是把所有悲情都锁在心里,面上故作无事发生, 不求安慰不求陪伴,伤口都由自己独自舔舐,还是会拉上朋友在夜里的路摊上喝得酩酊大醉, 咬牙切齿骂她不配爱人,更不配被人爱。   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心有不甘。   凭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明明主动离开的是她,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难过就够了啊,为什么她都那么苦了,另一头的星澜还要忍受折磨,隔着难以跨越的太平洋跟她一起痛?   如果痛苦不能分担,那么她当初离开的举动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慢节奏的钢琴音乐在车内流淌开。   星澜第一次打开了车载音乐。   南初指尖动了动,才发现不知何时眼前的车流已经模糊一片,甚至不需要眨眼,就有不值钱的水滴滚落在手背。   反手蹭掉湿漉,她不敢抬手擦眼睛,怕被发现,扭头盯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也看的入神。   先憋不住想要开口的还是她。   才张口吐出一个字就发现声音里破绽太重,慌忙闭嘴用力咳了一声,再咳一声,竭力想要清空喉咙里积聚的生冷酸涩。   “不舒服?”   突兀刻意的欲盖弥彰引起了星澜的注意。   “嗯,喉咙有点干。”她说,声音还是带着鼻音。   手边递过来一瓶水,南初正好借着喝水的动作将脸上的湿润抹了个干净。   喝完了,水瓶舍不得放下,正好放在膝头抓着,手掌心里塞了东西,不空了,她才能觉得踏实些。   车子拐进了影视城所在的区域,主干道变窄了,道路中间也没了绿化带隔断,左手边跟他们反向行驶的车辆即便都开着近光,一辆一辆飞速闪过还是晃眼。   南初低头看着被自己捏出凹陷的水瓶,话音放得很轻,将刚才没能说出来话继续说完。   “星澜,刚才陈科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很紧张,就是难受,吸进肺里的氧气都似乎膈得心肺生疼。   车喇叭响了一声,停了,星澜的声音才传进她的耳朵:“你指的是哪一句。”   咔嚓一声,矿泉水瓶可怜的瓶身又多了一处凹槽。   “你说,如果娶不到......我,就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那一句,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星澜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不带情绪,寻常得仿佛她问的只是明天几点起,早餐要吃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南初也试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以轻松些:“那个时候,至少在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应该是真的吧?”   红灯了。   车子慢慢停下,左转弯灯提示音滴答滴答,和安稳舒缓的钢琴音乐奇妙地对上了一段节奏。   南初分神听着,一直到这段音乐结束了,和谐的节奏被打乱,再然后,她听到了星澜冷静的回答:   “南初,我没有再谈过恋爱了。”   “从七年前,一直到现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不是么。”   下唇突兀传来一阵刺痛。   南初面向车窗闭上眼睛,几乎用尽全力,才忍下了已经漫上喉咙的哽咽。   有什么已经呼之欲出,她却胆小懦弱地不敢接着往下问了。   她害怕,害怕最终听到的答案不会是她想要的,害怕星澜说我没有在等你,只是碰巧工作很忙,碰巧没认识什么人,碰巧没有再遇上合适的......   碰巧,七年后送上门的还是你。   好不容易才复原了一小半的镜子金贵得要命,不敢冒险再碰一下,万一又碎了,会破烂得比从前更厉害的。   指示灯从红色跳到黄色,再到绿色,前面的车子依次通行,堵得太长,以至进程缓慢。   星澜抬起眼,歪扭的后视镜正好将副驾窗户倒映出的一切收进镜面。   留给他的只有短暂吝啬的几秒钟。   几秒过了,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通过车流往来的繁华十字路,灯光从他脸上游过,抓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   到家下车,冷空气涌进肺里,挤散了被钢琴曲填充的沉闷,也将骤停的谈话内容推到了更远的地方,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起。   南初一回家就没头没尾忙起来。   放下包,整理剧本,换衣服,去看冰箱里面还有没有新鲜的菜,给三花一家清洗猫碗,倒水,换粮......   都结束了,找不到事做了,才磨磨蹭蹭回了房间,恰好和准备去洗澡的星澜打了个照面。   “有东西给你。”星澜走过他身边时垂首沉声:“床边柜子上的盒子。”   说完便进了浴室,反手带上门。   南初看往柜子的方向,深蓝色系着缎带的盒子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走过去,熟练解开缎带揭开盒盖,印着蔷薇花纹logo的水晶玻璃瓶静静立在中央,瓶身小巧,瓶盖也是蔷薇的简体形状,内里盛着的液体粉白剔透。   是一个奢侈品牌新出的蔷薇香水,闻过的人很少,因为贩售数量有限,价格同样贵得令人咋舌。   星澜又送她礼物了啊?   惊讶过去,南初克制地扬起嘴角,动作小心地用指尖抚上瓶身,触感坚硬冰冷,传递到指腹却奇异变得温暖。   真的好巧,她也曾经送过星澜这样的礼物来着。   不过她送的就没有这么贵重了,也不是什么香水,而是助眠的药用香薰。   那时候星澜睡眠不好,不规律不说,还经常失眠,于是她就很勇敢地去百度了一下失眠的坏处,结果大惊,差点没被英年早逝四个字吓哭。   转头就迫不及待开始寻找助眠奇方。   更扯的是她最后得到最好的药方竟然是陪伴式哄睡......   什么陪伴式哄睡,不就是□□吗?中间加那多余的三个字是怕被和谐还是怎么?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其实也是最让她心动向往的方法,但很明显不现实,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点赞第二的香薰助眠。   送给星澜的香薰是她通过一系列复杂手续才搞到手的,万幸确实有用,不枉她煞费一番苦心。   至于星澜送她的香水......   大概真是被资本的力量又一次侵蚀了,抛开那些回忆,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心疼换来这一丁点芬芳的金钱。   感慨地呼出一口气,被莫名的指令趋势,拿出香水小心打开,送到靠近鼻尖的位置轻轻喷了一下。   香味争先恐后弥散开来。   南初嗅了嗅,价值确实没有愧对它的价格,清冷又温柔的味道,莫名叫人上瘾。   完蛋了,她觉得自己潜藏已久的公主病基因在悄悄复苏,并且日渐茁壮。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毕竟以她自己现在的能力,如果哪天离了星澜,她就养不起这个病了。   忧心忡忡,忍不住又喷了一下。   真的好好闻。   星澜刚出来,南初便紧接着溜进了浴室。   急匆匆的模样让星澜忍不住皱了皱眉:“别毛躁,地上滑。”   南初胡乱应了声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星澜无奈,走回床边,香水仍旧好好放在盒子里面,盒盖盖得严丝合缝,除了解开的缎带,看不出有动过的迹象。   只是可惜,空气里浮动的淡香瞒不住秘密,某人已经悄悄用过了。   原本就是送给她的,怎么用自己的东西还小孩子一样藏着掖着,什么习惯?   这么想着,眼中却不可控地浮上柔和。   南初睡相在他有意无意的纵容下越来越不规矩了。   一开始能够自己睡在自己那一侧安安份份一夜不挪窝,现在睡着之后总想着往他怀里钻,抱紧了确定不会跑掉,才会放弃进攻安分睡觉。   她自己是不知道,星澜却很乐意她这股粘人劲儿故态萌发,如果能变本加厉就再好不过。   用不至于吵醒她的力道帮她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掖好背部的被子,乘着夜灯光芒,星澜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蓝色礼盒的身上。   南初只知道她送的香薰对助眠有用,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的很长时间,星澜宁愿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也不敢拿出香薰闻到丁点味道。   因为那是她送的,因为那上面被无形纂刻了南初的标签,因为在每一夜闻着香味入眠的时候,他脑海中都是她的模样......   刻板成型的记忆抹不掉,以至于每每闻到香薰的味道,他总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所以她走之后,他就不敢再碰了。   不碰只会是失眠,可要是碰了,呼吸都会变成要命的折磨,人总会下意识躲避会让他受伤,让他惧怕的东西,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幸好,他还没有凄惨到被失眠欺压到英年早逝,没有放弃曾经一腔热忱的承诺,没有被现实洗刷去小心珍藏的期望。   幸好,他等到她了。   将瘦削的肩膀拢进掌心,星澜阖上双眼,低头向他所有星光荟萃后唯一想要守护珍藏的宝贝献上最虔诚的轻吻。   初初,我在很努力对你说我爱你了。   你听到了吗?   你有听到的,对吧? 第40章 . 等等   初春到来时, 南初因为拍摄过于顺利难得卡带NG,在别人没有状态需要调整时为了节约时间还会被拎出来先行拍摄, 破天荒成了比主配还要提前杀青的女主角。   白倾倾被腿伤拖累太久,理所当然成了进度最慢的一个。   眼睁睁看着跟她搭戏的一个两个都补完镜头宣布解放回家睡大觉了,就她还辛苦挣扎在已经空了大半的剧组辛酸赶进度。   白倾倾:【我怎么会这么惨,剧组好冷,我的心也好冷,这个冬天没有尽头。】   彼时为首都时间十三点三十二。   南初刚睡眼朦胧从被窝爬出来,被窝乱,头发也乱,过腰的发梢不大听话, 绕着睡衣纽扣缠了好几圈, 南初一个懒腰差点没扯掉一块头皮。   嘶地一声龇牙咧嘴将死结解开, 收到了白倾倾的消息, 看一眼被逗笑了,拉起被子盖要腰际, 认认真真打字回复:   南初:【是啊,我也觉得这个冬天好冷, 所以我还在被窝没有出来。】   白倾倾:【你没有心。】   白倾倾:【啊越想越气!!我已经气死了!!】   南初:【摸摸胸, 先别死, 明天我带大白兔去剧组看你。】   想了想,不大人道地拍下身旁空出来的床位,发送。   南初:【图片】   南初:【我这边旺铺招租,大美人, 不然有空一起睡觉?】   白倾倾见了图,字里行间崩溃更甚:【我。淦。】   白倾倾:【你居然真的在床上。】   南初这回直接笑出了声。   白倾倾:【不过你昨晚干了什么,怎么能睡到这个点?】   白倾倾:【嘶——我了了, 小解解,恐怕你的旺铺不能招新租吧?昨晚闹你的枕边人能同意?】   潜台词浮于表面,就差把“你男朋友能允许我上你床?”直接说出来了。   这个“闹”字很有灵性,   画面感很强。   隔着屏幕南初都能想象出白倾倾说这话时会有的表情:一定是半眯着一双狐狸眼,眼尾眉梢微微上挑,嘴角都扬着戏谑的弧度。   咬了咬唇,知道她误会了,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却还是抱住被子红了耳朵。   搓搓发烫的耳尖,她解释:【你想哪去了,我昨晚只是熬夜多看了会儿书而已。】   白倾倾:【想哪去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会儿已经到山路十八弯了。】   白倾倾:【你熬夜看书灯光不会影响到别人?】   南初:【我开的是小台灯,才不会!】   发出去了才察觉不对劲,想要撤回为时已晚。   白倾倾:【妥了,钓鱼成功。】   南初:【......】   白倾倾:【看来你的旺铺我是租不成了,我的你倒是可以租一下,毕竟我这边就算熬夜爬房顶上搂着烟囱蹦迪或者拿打火机炸下水道也没人可影响。】   南初:【谢邀,我不蹦迪,不爬房顶,不搂烟囱,也不爱拿打火机炸下水道。】   南初:【你家有烟囱?】   南初:【田园犬做柴火小米粥专用?】   南初:【抱歉,我是说许总。】   白倾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倾倾:【田园犬他哭了!】   白倾倾:【mua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无心插柳柳成荫,上下两句连起来一起看,南初再一次心疼地笑出声,为光鲜亮丽汪星打工人手动点了赞。   不过奶糖探班被拒绝了,原因是白倾倾查了一下天气,今晚开始会有雨夹雪,拍得镜头大多又是外景,南初来了也是受罪,不如留在家多给她发点儿“床照”,聊以慰藉她被寒风扫荡的小心脏。   其实南初原本觉得没关系,她可以捂着热水袋出门,不过在知道某个会烧柴火做饭的田园犬一直在病床前陪班后,也就不坚持了。   温暖嘛,得最合适的人来送,一个能顶十个。   肚子响了两声,南初犹豫是要起床吃点东西还是倒下再睡一会儿,星澜电话来了。   “星澜。”接起电话的同时,南初选择了后者——仰面倒进被窝。   “嗯,吃饭没有?”星澜那边很安静,隐约可以听见翻动文件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南初摸摸还在咕噜的肚子,有点心虚:“吃了呀。”   “早饭还是午饭。”   “嗯......”南初迅速瞄一眼时间,揣着心虚信口雌黄:“早午饭。”   星澜:“冰箱里的果酱蛋糕也吃了吗?”   南初:“吃了呀,早餐就吃了。”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南初听到搁笔的声音,看看通话时间,确认还在以秒为单位往上增加,没有被挂断。   “星澜?你还在——”   “下次睡醒撒谎之前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南初忙不迭闭嘴,心虚地抿紧唇角,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今天放在冰箱里面的是三明治,不是果酱蛋糕。”   “......”   她今天是犯了水逆吗?   怎么一个个都来她这里钓鱼?   “起床吃饭,吃了再睡。”   “好。”南初郁闷揪着被角,睁眼说瞎话都说不利落,她愧对演员这个职业。   “牛奶放在冰箱最上层,热了再喝。”   “好。”   “张姨四点会买菜过来做饭,想吃什么在四点之前给她发消息。”   “好。”   “下午不要睡太久......”   “不然晚上睡不着又熬夜,对不对?”   南初抢先说完。   对面顿了一下,语气不明:“南初,你是不是觉得不耐烦了?”   “......没。”   南初就是单纯嘴快皮一下,皮完就萎了:“我没有不耐烦。”   “不耐烦也要乖乖听着。”   星澜声音降成冷调。   南初管住惹祸的嘴巴,不敢随便吱声了。   自从杀青闲在家,星澜完全就像个老父亲,家里养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儿,事无巨细都要叮嘱完才能放心。   把能想到的都说一遍了,没挂电话。   停顿两秒接着道:“如果无聊,就把院子里的猫带到屋里陪你玩,外面冷,别多待。”   自从南初被挠,星澜对院子里那只三花一直很有意见。   加上它们还有掉毛这个麻烦属性,虽然答应留下它们,也默许南初给它们投水喂粮,但也限制了它们一家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院子,从来不允许它们进屋子一步。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主动提出让它们进来。   南初小小咦了一声,惊诧胜过欢喜:“可是星澜,你不是一直嫌弃它们掉毛很烦吗?”   “我会找保洁过来打扫。”   “你还说它们常年携带病菌。”   “我已经带他们去过宠物医院,打了疫苗驱了虫。”   还洗过澡了。   原本依他的性子是懒得管这些的,但架不住南初喜欢它们,每次喂食都跟积极,靠近了也总记不住教训要伸手去摸,星澜管不住她,就只能打理猫了。   “什么时候?”南初睁大眼:“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在你没杀青的时候。”   “那么早呀。”南初翻身趴在床上,抱着手机感叹。   其实她也一直想着等空了就带它们去一趟医院,只是拍戏空不出时间,杀青了又犯懒想着过两天再去,没想到星澜悄无声息都做完了。   果然,跟星澜一比,她就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怎么忽然想起带它们去打疫苗了?”   心情甚好拉开被子下床,不出门也懒得换衣服了,穿着拖鞋哒哒往楼下跑。   星澜没回答这句话,末了扔下一句“吃了饭再去看猫”便挂了电话。   南初很听话地先去厨房叼上三明治,才去院子将猫抱进客厅。   先抱的小猫,三只小猫都进来后,大猫不用抱,自己就溜溜达达跟着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对南初太熟悉了,被带到陌生的环境也不害怕,这里钻一钻,那里嗅一嗅,茶几上也要扒着前腿伸长脖子看看,好奇心极重。   大猫不好动,就蹲在南初身边的地毯上安安静静看着三只小崽子蹬着小短腿胡闹。   南初笑眯眯看了会儿,歪头枕在膝盖上,伸手挠挠大猫的下巴,心里想的都是星澜。   真是误会大了,星澜怎么会觉得她在不耐烦呢?   她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星澜可以每天都像这样关心她,嘱咐她,给她打电话说很多很多的话。   就好像,好像那个最爱她的星澜又回来了。   其实她有感觉的。   星澜这段时间里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虽然嘴上不说,表面也仍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不管是送各种礼物,还是对她事无巨细的体贴照顾,都是最好的证据。   她努力想要安分守己的心渐渐被蚕食,甚至该有的不该有的贪念也开始死灰复燃。   就算很可能只是自作多情,就算排除不了星澜只是在尽着一个金主应尽的义务,她还是控制不住将所有蛛丝马迹引到最放肆最大胆的猜测上:   星澜,是不是还喜欢着她?   光是猜测就让人心动不已的一句话,南初反反复复将它在脑海里默念了无数遍。   每念一遍都是一次心理暗示,甚至好几次暗示上头险些问出来,忙不迭悬崖勒马,吓得快要心脏骤停。   她也想大胆一点,破釜沉舟一次,不顾一切问出来,可是想想可能得到的期待以外的另一个回答,她又不敢了。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勇敢就有机率变成莽撞,成为她离开星澜的催命符,自以为的证据确凿也会变成最大的笑柄。   她宁愿苟延残喘赖着也不不愿意冒险。   大猫喵呜一声,前爪耷在她脚背伸了个懒腰。   南初将它抱起来放在膝盖虚虚拢着,闭上眼睛,低头用额头蹭它背上细软的猫。   期望囤积到临界点后最终破灭化为泡影的苦吃了太多,她已经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   所以,再等一等,等她胆子再大一些,把握再多一些,她会问出口的。   星澜,让她再等等,好不好?   ...   白倾倾为《金陵风云》打工结束后第二天晚上,杀青宴被提上日程。   因为杀青时间参差不齐,一些提早结束的演员有别的安排,早已经打了招呼离开了,参加杀青宴的人比开机仪式那晚要少了好些。   南初被星澜送到聚餐地点门口,准备下车时星澜地过来一只口罩:“戴上再进去,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南初接过口罩,估摸一下时间,打商量:“可能会有点晚,你明天还要上班,不然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星澜掀起眼皮看着她:“以后这种废话少说些。”   南初:“......”   好的,是她不识抬举了。   进门时正好遇到了白倾倾。   穿着很厚很软居家气息浓厚的白色棉服,头发很随意地编着一条麻花辫,末端是条黑色发带,系得不大精致,标配大墨镜改换成了口罩,没有化妆的眼睛依旧漂亮,多了几分没精打采的慵懒。   “姐姐,你好像出门忘了带翅膀的天使。”南初彩虹屁信手拈来。   白倾倾拉口罩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幽幽飘过去:“......你把我整懵了,都忘了要说什么。”   南初好脾气道:“慢慢想,不出意外,我们还有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可以说。”   白倾倾哼哼两声,挽住她的手腕:“我不是天使,国籍不对,中国也不欣那玩意儿。”   南初便从善如流改口:“你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仙女吧。”   白倾倾绷了一下,还是没绷住笑起来:“你出门前是不是吃蜂蜜了?”   有服务生上前接应他们,应该是张怀恩提前打过招呼了,直接将她们引往剧组包间。   南初说:“蜂蜜没吃,吃了果酱面包,你今天编头发的手艺退步啦,不像你的水平,梦游时编的?”   “不是我编的,田园犬编的。”白倾倾侧过后脑勺给她看:“真的很丑吗?”   南初中肯评价:“些许潦草,不过还好。”   白倾倾嫌弃地皱起鼻子:“果然就不该把脑袋交给一个手残。”   嘴上这么说,抬手摸索的动作仍旧动作很轻,没舍得拆散了。   “你刚刚和许总在一起吗?”南初问。   白倾倾嗯了一声:“他去我家蹭饭,又顺道蹭了个午觉,结果一睡睡到天黑,我出门时他还晕乎着扒拉墙壁去上厕所。”   南初精准抓住重点:“蹭你的午觉?”   白倾倾瞥她一眼:“克制住你的想象力,我家有客房。”   南初眨眨眼:“哦。”   白倾倾:“不过他嫌客房太粉床太软,没睡。”   南初:“哦?”   白倾倾:“所以我让他去了头等尊享沙发位当厅长了。”   南初:“......哦。”   跌宕起伏依旧听了个寂寞。   她其实一直觉得倾倾和许怀然之间有股特殊的气场。   不是老板和员工,更不是朋友和朋友,可再进一步又算不上,具体说不上来,微妙二字勉强形容得上。   于是在进了电梯,只有她们两个时,她问了。   “倾倾,你和许总关系很好?”   “还行吧。”白倾倾轻松道:“我十八岁就认识他了,在他手底下打了七年的工,虽然算不上多好,说不好也违心。”   “七年里一直在乐途吗?”   白倾倾点点头:“是啊,毕竟待遇不错,跳槽也麻烦。”   南初惊讶了。   她一直以为白倾倾是在红了之后才进的乐途。   “可是我记得乐途在七年前才刚成立不久。”她组织着语言:“资源人脉基础各方面都很欠缺。”   “确实是那样。”白倾倾笑笑,说:“所以我才会被游手好闲的许怀然捡去当他第一棵摇钱树嘛。”   点到这里,南初才反应过来七年前不仅是乐途的起点,更是白倾倾的起点。   “这么说来,是许总亲自签下你的?”   “嗯。”   “噢,原来是知遇之恩。”南初说。   白倾倾说也算,不过想想觉得这个说法不够全面,补充道:“光说知遇程度太低,毕竟当时我实在太凄惨,要是没遇上他,别说念大学,估计在那个冬天就冻死在天桥底下了。”   猝不及防听了一串意料之外的内容,南初眼珠子没控制住抖了一下:“这是夸张句吧?”   “没,写实句。”白倾倾笑眯眯:“满了十八岁就不能住在孤儿院,不管有没有生存能力都得搬出去了。”   “......”   南初彻底懵了。   好像一不小心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迟疑该不该继续叩响门环时,楼层到了,电梯打开。   “完蛋,我们好像已经迟到了。”白倾倾挽着她走出电梯:“今天是好日子吧,希望张导别骂人。”   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南初最终缩回了手,守着分寸没有选择继续叩门。   “一定不会。”她转开话题,接着白倾倾的话往下说:“没有拍戏的时候张导不会骂人的,只会黑着脸装人间阎王吓人。”   “哈你敢骂张导人间阎王,他听到会气死。”   “没有哦,我是夸奖,阎王也是王。”   两个姑娘到了包间一看,果然就缺她们俩了。   见她们进来,纷纷嚷着迟到要罚一杯才能入座。   起哄递酒过来的是闻西:“我就说少了什么,你们一来,整个包间都亮堂了,哦,原来是少了美人!”   南初被白倾倾拉着在两个挨在一起的空位入座,闻言摘下口罩,玩笑着板正道:“可是美人没化妆,恐怕亮度不够。”   闻西脑筋转得很快:“化了妆叫艳光四射,不化就是清水出芙蓉,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们怎么样都很美,胭脂水粉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话说得当真响亮又漂亮。   唐梨听得直呼小年轻太稳:“怎么办,我的辣妹神仙水突然就不香了。”   白倾倾竖起大拇指,自认已经是彩虹屁小能手的南初也表示甘拜下风。   人员到齐,开餐先敬一杯杀青大吉,预祝电影票房大卖。   酒过三巡,自封酒量最好的一位男演员架不住车轮战攻势举白旗投降。   摇摇晃晃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表情变得神秘兮兮,带回来了个不知道算不算八卦的消息:“隔壁包间好像是《五月长安》剧组,我看见珊迪老师了。”   珊迪。   魏雪的原定扮演者。   唐梨盘算一下,说:“《五月长安》那边好像是跟我们差不多时间杀青......巧啊,开机时间撞,杀青时间撞,杀青宴也撞,再往后不会上映时间也跟我们撞吧?”   男演员说:“我觉得很有可能,不过撞片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我也看了,《五月长安》剧组最近黑料有点多。”   “网友对主演珊迪不一直很有争议吗?”   “确实,看好的人并不多......”   扣扣两声,张怀恩敲了两下桌面,面无表情:“认真吃自己的,不该说的别多说。”   南初平时连自己的微博都很少上,更遑论关注这些,了解不多,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白倾倾趣味更大些,靠过来对南初小声说:“初初跟你说,他们剧组这次确实有翻车的迹象,到时候如果真的撞了上映时间,尴尬的不只是剧组,跳剧组的珊迪等于直接被公开处刑了。”   南初咽下一口汤:“倾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倾倾一摊手:“请讲。”   南初:“作为一路翻车无数次的过来人,我想说的是flag真的不能立太早,多讲两次,我怕到时候被公开处刑的人就是我了。”   “宝贝,你已经在车底了,还没上过车,说实话,翻车很难。”   “可是珊迪粉丝基础很大,我望尘莫及。”   “?”白倾倾没懂:“这波逻辑怎么说?”   南初掰着手指头跟她算:“如果我火她不火,她的粉丝会说我就是个鸠占鹊巢还走了狗屎运的搅屎棍,如果她火我不火,粉丝就会说果然当初跳组跳得好,顺便送我一句山鸡也想变凤凰,离谱。”   白倾倾:“......”   可以的,不得不承认,虽然很扯,但是竟然意外的很有道理。   南初说:“你看,虽然是拖拉机和跑车的区别,不过我还是有小小翻个车的资格的,所以珍惜生命,flag真的不能乱立,保守起见,我们可以等上映对比出来之后再慢慢——”   长篇大论没能盘点完,被突然不请自来的“艳光四射”打断了。   “张导,凑巧了。”   珊迪脸上堆着笑,浓妆艳抹的五官在灯光下轮廓立体得有些失真:“本来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室内温度高用不着外套,她穿着红裙,端着酒杯走进来的步伐摇曳生姿。   “都是圈里朋友,我过来敬杯酒不过分吧,虽然这次是阴差阳错没能跟大家交熟,不过问题不大,往后机会有的是,毕竟合作不成情谊在,对不对?” 第41章 . 喜欢   珊迪来得突然又突兀。   她自己不觉得尴尬, 尴尬的就成了别人。   在场除了张怀恩,别人跟她都不太熟, 一知半解她性格乖张,为人不好相处,大家地位又悬殊,客套也不知从何开口,几相犹豫之下,竟没一个人搭理她。   珊迪依旧镇定自若,举杯面向张怀恩:“张导,无意打扰,不过我这都已经腆着脸过来了, 这杯酒, 您真不接?”   张怀恩看了她一眼, 端起面前半杯酒站起来:“客气, 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   仰头一饮而尽,搁下杯子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阎王脸。   珊迪无所谓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一杯敬完没急着离开,目光绕着餐桌懒洋洋扫视一圈, 最后精准落在南初身上。   “南小姐?”   尾音上扬, 随意轻佻:“久仰大名, 今天总算是见到本尊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美人,戏拍得顺利吗?”   又是久仰。   南初咽下一口食物,放下筷子擦擦嘴巴, 语气谦逊:“珊迪老师谬赞,托老师的福,拍得很顺利。”   “托福可不敢当, 自己人,不用谦虚。”   珊迪笑容更盛,冲她遥遥举了下已经空了的酒杯:“这次没酒了,下回再敬,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   一番没头没尾的举动搞懵了一桌的人,在她走后面面相觑。   “她过来这趟是做什么?”   “没看见么,敬酒来的,不过她竟然不尴尬,我都尴尬得脚趾扣地了。”   “我怎么觉得她过来送下马威的。”   “谁知道,怪里怪气......”   南初本人倒没觉得有被下马威到,人一走,就拿起筷子继续吃。   白倾倾皱了皱鼻子:“这是预见自己要翻船了,提前过来想要扳回一局吗?”   “在我这里能扳到什么?”   南初对自己的定位很有认知。   “自信?”白倾倾不确定道。   南初:“......我也没有多自卑吧?”   “哎,不是说这个。”白倾倾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说:“反正不出意外,你应该是被挑衅了。”   “哦。”   “不生气?”   “没get到点,气不起来。”   南初说着,倒是想起另一个点,摸摸嘴唇,有些纠结的迟疑:“但我有个疑惑。”   白倾倾也拿起筷子继续吃:“你说。”   南初:“珊迪真的是混血吗?”   白倾倾:“?”   南初试着比划了一下:“就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她鼻梁跟通了电的灯管一样,在透光。”   “......”   ...   星澜处理完视频会议文件,关掉电脑时正好收到南初的信息,揉了揉太阳穴,拿上外套起身出门接人。   原路到达饭店,循着包间位置踏出电梯时恰巧碰见了一个浓妆艳抹叼着香烟正在低头发信息的女人。   珊迪正在问经理人能不能先走,闻声抬头,原本想要后退的脚步在看清对方出众的容貌和气质后停住。   被撞见的不悦也随之散去,伸手拿下香烟,吐出一口烟圈的同时挑着眼尾露出笑容。   可惜对方shit并不认识她,目光和脚步都没有停留。   珊迪挑眉,删掉已经编辑好的信息,收起手机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跟上。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尽管走路听不见声,星澜依旧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淡淡的烟味一直在若有若无地缭绕。   眉心皱起,最终在距离南初所在包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转身,用冷调的声音开口:“有事?”   珊迪将烟按熄扔进垃圾桶,双手抱在胸前,走廊偏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有些不真实的佚丽。   “你不认识我?”   星澜最后的客套也随着她这句话消失殆尽,脸色冷下来。   珊迪像是没看见,将滑下来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慢悠悠靠近一步:“没关系,现在认识一下?”   星澜几乎在她靠近的同时退后两步,眯了眯眼,目光流露出反感的厌恶,周身气压沉下,阻止她继续靠近:   “小姐,我老婆闻不惯烟味。”   “离我远点。”   珊迪表情一滞。   星澜无意跟她浪费时间,收回目光转身大步进了包厢。   南初多喝了几杯,烂醉不至于,就是晕乎乎的有点上头。   星澜进来的时候她正拉着白倾倾的手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可以先送她回家。   “不用不用。”白倾倾摆手:“我老板说他正好要路过,已经在过来接我的路上了。”   南初脑筋不够用,捧着脑袋整理逻辑:老板在乐途,乐途也是她的公司,公司老大是许怀然,许怀然等于田园犬......   “噢。”她慈爱地拍拍白倾倾脑袋,说:“那我先走了,你回家路上小心,到家了也注意安全,不要大半夜拉着狗子爬烟囱蹦迪,也不要拿打火机炸下水道。”   “......”   星澜刚走近就听见这句,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这两个姑娘平时呆在一起时都在干什么?   南初看见星澜来了,高兴得眉眼都是欢快,一路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一只手拉着觉得不够,就用两只手一起攥着,像个离家一整天的小朋友,终于等到了家长来接。   “星澜,你来得好快呀,好像才过去三分钟,你就到了。”   星澜低头对上她晶亮一双眼睛,知道她有些醉了,放在平时,她是不会像这样放肆大胆跟他撒娇的。   “不快,我迟到了。”   跟其他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带她离开。   “喝了多少?”把人带到车旁,没有急着上车,放柔了声线,帮她整理头发。   清醒的时候享受不到的待遇,自然要珍而重之好好珍惜。   “记不得。”南初老实交代,迷糊地比划出一个数字:“至少有三杯。”   “醉了吗?”星澜问。   “可能有一点。”她说。   醉鬼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看来确实没醉得太厉害。   上车,南初坐在副驾驶安分不下来,一会儿摸摸肚子,一会儿蹭蹭车玻璃,觉得无聊了,就歪过脑袋去找星澜:“我吃得好撑啊。”   星澜看她一眼:“肚子不舒服了?”   南初认真感受了一下,否认:“没有,就是有点涨。”   星澜:“躺着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好。”   酒精真的能够麻痹大脑。   南初大着胆子自欺欺人,偷偷将自己拉回了刚上大学时候,她还是星澜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在最好的年纪与最优秀的星澜正大光明地相爱,羡煞所有人。   下车时,南初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   拢紧袖口又去看星澜,像只小尾巴一样,星澜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   “星澜星澜,我想看星星。”   星澜锁好车门回身牵住她往家里走,闻言仰头看,黑压压一片,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   c市的冬天是很难看见星星的,夏天倒是可以。   “今晚没有星星,下次再看。”   “有啊。”   “没有。”   “有!”南初在看星星这件事上表现出异常的执着:“有星星的。”   星澜心底默念三遍不跟醉鬼套逻辑:“在哪?”   “就在这儿呀。”   南初低着头,踮着脚尖蹦蹦跳跳上台阶。   兴趣来了,拣起她的老本行抬平另一只手摆出白天鹅的姿态一路上去,迈上最后一阶,笑眯眯看向星澜:“最亮的一颗,你没有看见吗?”   说完抬起被牵住的一只手晃晃:“呐,我牵着呢。”   五指骤然收紧。   星澜眸色幽深,沉沉看着她,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眼底暗涌翻滚,久久不能停歇。   南初手上被捏得一疼,皱起鼻子,不明就里:“怎么了?”   星澜没有说话。   半晌,闭了闭眼,逃也似的收回目光,牵着她大步回屋。   “脑筋不清醒就少说话。”   南初跌跌撞撞跟上:“啊!为什么?”   “我不喜欢听醉话。”星澜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声线压抑:“南初,你要是有能耐,就把这些话留到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   南初现在脑容量骤减,星澜突然的情绪转变让她有些跟不上。   懵了一会儿想说什么,扑通一声,一只小猫从玄关跳下来,仰着一张小脸蹭着她的鞋边喵喵撒娇。   南初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星澜松开手放她去抱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鼻梁,自嘲着她喝多了,难道你也不清醒了吗?   人都在身边了,这么久的时间都等过来,你到底在急着什么。   “我去给你放水,一会儿先上来洗澡。”   南初抱着猫乖乖说了句“好”。   蹲在地上望着星澜上楼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不舒服。   星澜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她喝酒了吗?   “喵呜。”   小猫咪抬高了爪子想去碰她的脸。   南初思绪让它拉回来,被它娇憨的样子逗笑了,低头给它摸摸。   不知心血来潮想到什么,忽然抱着猫起身几步走到阳台的位置,看着空荡荡只有两把藤椅的阳台又很快愣住。   隔了有半分钟才恍然大悟。   懊恼地拍拍脑袋。   对了,他们搬过家来着,小南瓜不在这边,还在市中心的房子里。   “下次带你一起回去,去看看我种的小南瓜好不好?”   她跟小猫说话,小猫也听不懂,但是会很乖的喵喵叫回应她。   后来她去洗澡了,小猫咪也蹲在浴室门口安安静静等着。   这只小猫是三只里面最粘人的一只,或者说是最黏南初的一只。   在新环境里好奇完了就一直跟着南初,吓不走也凶不走,胆子很大。   星澜看着蹲得规整的小家伙,有些不悦。   他都没资格这样光明正大在浴室门口等,凭什么这只小猫一来就能这么豪横?   于是果断弯下腰,不顾小猫咪的挣扎抱起就走,它要叫,他就不讲理地捂住它的嘴不让出声。   要等可以,跟他一起去客厅等。   有他在,谁也别想再她哪里搞特殊,更别说告状。   即使是没有坏心眼的小猫咪也不行!   南初洗完出来了,头发擦到半干没有吹,蹬蹬跑到客厅想要继续抱猫。   等抱住了,就被星澜拉着在沙发上坐好,她撸猫,他撸她。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小猫害怕这个声音,在南初膝盖上挣扎着扒拉两下还是跑掉了。   手里软绵的触感空了,南初失落地蹭蹭手掌心。   仰头看一眼星澜,低头开始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风声太大,直到头发吹干了,星澜才听清她在默默数着芭蕾舞的拍子。   会记得完全因为从前他听她数过很多次,每次临考前紧张,她都要拉着拉的手碎碎念。   他曾经好奇问过她,这算不算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南初义正严辞说不算:“我纯粹是不想让嘴巴闲下来,嘴巴忙了,脑筋也会跟着忙起来,就顾不上紧张了。”   星澜才明白原来不是在记舞步,只是单纯的缓解紧张。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考试了,她又在紧张什么?   他想要问她,忽然被抓住衣服下摆往下拉。   南初不知又心血来潮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晶亮,揣着坦诚的期待,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星澜,我想跳舞给你看了。”   “其实我还是很厉害的,我进过法国最厉害的芭蕾舞团,跳的最好的位置,那些法国人都比不过我。”   “不过我好久都没有跳舞了。”她声音放轻,有些不自信的自我怀疑:“可能不如以前跳得好,你想看吗?”   星澜为了将就她的高度弯下腰,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从旁边看着,就好像将她整个护进了怀里。   她提的是跳舞,他想起的却都是她曾经在舞团那些经历;   一个在异国最好的舞团跳着最出色的位置,被孤立,被针对,被别人千方百计驱赶......   他已经不确定跳舞这件事在她的世界里是不是还个曾经一样美好快乐,纤尘不染。   甚至,会不会因为不想回忆起那些难过的经历而对跳舞产生抵触。   他的小天鹅,分明天生就该是聚光灯追逐的对象,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他这么宝贝的人啊。   放在心尖尖上从没有移开半分,怎么能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被其他人那样欺负?   他闭了闭眼,掩下不该被她看到的情绪,沙哑了嗓音,低声问:“我想看,你就跳吗?”   “嗯!”南初用力点头:“你想看,我就跳给你看!”   “你自己呢?”他定定看着她,想要为自己的猜测要一个答案:“你自己也想跳的吗?”   南初没有犹豫,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的答案:“想呀。”   她歪了歪头,笑起来:“星澜,我告诉过你的,我最喜欢跳舞了。”   那是她觉得除了喜欢星澜以外最快乐的事情了。   不管围绕过它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影响跳舞这件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正是因为心爱,所以从来没有想要连坐。   想象中最怕看见的没有在她眼睛里出现,没有晦涩没有阴霾,她的热忱依旧是最干净澄澈的模样。   却偏偏更让他心疼的要命。   没有回答就等于默认。   南初得到默认了,兴冲冲扶着星澜的手臂就要站起来,头发不知道什么缠上了星澜衬衫的袖扣。   起得太猛了,又一次被扯得头皮发麻,闷哼一声坐回去,捂着被扯到的地方,疼得眼睛都红了。   星澜眼神一凛回过神,顿时皱紧了眉头:“冒冒失失做什么?松手。”   南初吸吸鼻子松开手,快要泪眼汪汪:“星澜,你快看看,我没秃吧?我不想当秃子。”   “......”   星澜黑着脸让她放心,没秃。   小心翼翼解开缠住的地方,在她旁边坐下。   放轻动作帮她揉揉头皮,抹掉她眼角渗出来的眼泪,无奈轻叹一声:“好了,不疼了,别哭了。”   南初闷闷嗯了一声,低头抓了一下扫兴的发尖,上次起床也是这样,总是猝不及防给她“惊喜”。   “是不是太长了?好麻烦。”   星澜屈指碰一碰,触感细软:“想剪掉吗?”   “剪了会好看吗?”   “嗯。”都好看。   南初看着他,抿嘴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不行,你的意见不中肯,不予采纳。”   用指缝顺了一下发梢,她都没有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喝多了会变成小话痨。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像闲聊一样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星澜,我刚刚想带小猫去看看小南瓜,到了阳台才想起小南瓜在另一个家,不再这里。”   “今天吃饭的时候珊迪来过,你知道珊迪是谁吗?就是本来要演我角色的一个演员,后来跳槽了的那个,她还跟我打了招呼,夸我长得不错。”   “昨天下午我在门口遇到阮太太了,她买了好多花种子,说要种在院子里,等春天的时候开满院子的花,还会邀请我过去吃甜品喝茶。”   “对了,你刚刚看见倾倾的头发了吗?是许总帮她编的辫子,倾倾嘴上说嫌弃,但是她眼睛里一直在笑,也舍不得打散......”   话音止住了。   她有些呆愣地眨眨眼睛,看着星澜将她披散的头发都带到前面,从一侧拢在手心,并不擅长地开始帮她编头发。   “是这样吗?”他敛着那一小段编好的问她。   “是......”   “我也不太会。”   星澜重新低下头,继续用贫瘠的经验摸索应该怎么样编才好看。   许怀然那个连烧水都费劲的公子哥都会,他总不会比他差的。   头发太长了,被星澜托在手里发梢也会偶尔扫过她的手背,痒痒的触觉,走了神的人却注意不到。   南初视线胶着在星澜的手上挪不开了。   星澜皮肤很白,手比她的大好多,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得似乎连发丝都在缠着它跳舞。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得很近,再往前一点点,再一点,她的额头就可以碰到星澜的......   时间慢下来,呼吸也慢下来,她有点晕得更厉害了,胃里滚滚飘起的彩色泡泡快要藏不住飞出来。   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咕涌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被刻意模糊的东西逐渐清晰。   “还有吗?”星澜问。   南初傻傻反问:“还有什么?”   “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跟我说么。”   星澜帮她回忆起刚才的话头,南初像短路重接的机器人,勉强联上了,却没有了方才的灵活,说话变成了断续磕绊的背诵:   “任姐还说帮我接了一个综艺性质的访谈节目,因为录制地点就在c市,很,很方便,可以顺便给电影做个宣传。”   “小吴......就是我的助理吴雪,她最近交了男朋友了,是她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同级不同班,很巧的也在乐途工作......”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安静。   南初的视线从星澜手上移到他的脸上。   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很高,唇瓣很薄,组合起来总会给人难以亲近的冷漠感。   但他此刻垂着眼帘,藏不住的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情绪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让他整个人都从冰冷变得暖和起来。   指尖压在柔软的抱枕上,逐渐用力,呼吸也不可控地变得快起来。   南初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却可以听见此刻正在雀跃的心跳。   扑通...扑通...   也许是被热水冲刷都仅剩下的一点酒意又一次冲上头脑,也是被星澜眼中久违的温柔蛊惑。   那句潜藏已久并且持续不断在膨胀的话又一次急不可耐冲上喉间。   “星澜,”   她莽撞地叫出他的名字,微微睁大一双眼睛,在他抬头看过来的同时难得勇敢对上他的目光。   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升至一个奇妙的温度,配合着和她一起藏着难以脱口的秘密,等待一个瞬间,可以捧着两相欢喜,炸出夺目烟花。   温度也可以传染情绪。   似乎是猜到她想说的内容,星澜的动作也停下了,深深看着她,眸色深不见底。   “我在。”他回答她。   南初:“我想跟你说的,还有一件事。”   星澜:“什么?”   南初似乎在组织语言,星澜没有催促她,看似一派平静地在等待,实际的兵荒马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甚至不稳重到在南初再开口的时候,他连呼吸也下意识屏住了。   死穴就是死穴,不管成长成什么样子,在她面前,他依旧会被轻而易举牵动情绪,退回那个不知淡定为何物的毛头小子。   “星澜,我想,问你一件事。”   南初迷蒙地呼出鼻吸。   四目相对,两颗深藏着同等爱意的心脏无限拉近距离,因为就快要圆满拥抱而各自颤抖,泵出的血液都沸腾着滚烫。 第42章 . 婚纱   “喵呜~”   奶声奶气的猫叫突兀出现, 打乱了所有节奏。   没了噪音,胆小的小猫去而复返, 又一次从躲藏的角落回到客厅。   看两人靠的亲近,得寸进尺跳上沙发去勾南初的头发,蹭着南初的手背意图撒娇求抱。   如同从海底最深处冒出的气泡在距离重见天日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骤然被戳破,被蛊惑的灵魂眨眼归位。   南初猛地回了神。   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不禁浑身一抖,后怕的感觉上涌,手脚都在发软。   她在做什么?!   明明说好了再等等的,结果星澜一个眼神就让轻而易举让她丢盔卸甲。   差点,差点就......   慌乱之下腾地站起身, 干涩的喉咙咽下一口口水, 眼神再不敢看星澜了, 死死盯着脚背:   “那个, 时间好像不早了,我有点困...先上楼休息了。”   止不住的, 连声音都在轻微发抖。   即便知道自己借口生硬到极点也没办法,她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好将自己情不自禁下的漏洞百出尽数藏起来。   “我先上去了!”   离开的步伐凌乱, 纤细孱弱的背影背负的都是慌张。   “喵。”   懵懂的小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睁着大眼睛迷糊一阵,翻下沙发跌跌撞撞想要跟上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没能追上。   委屈地又叫了两声,甩着尾巴回到星澜脚下盘起尾巴端正坐着, 看着客厅被留下的人。   星澜看着南初背影消失的方向,无意识蜷了蜷掌心,空空落落, 什么也没能留下。   翻涌的情绪再不甘心,也只能被压抑着归于沉寂。   期望有多大,期望破灭后的失望多大,掌心残留的触觉和浅淡的香味成了最大的讽刺。   果然,他还是不配期待太多,是吗?   呆坐半晌,抬手捂住双眼,掩去满眼狼狈。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到底是他做的不够吗?   南初,你究竟是在犹豫,还是,   你根本看不见?   ...   如春的C市在一场春雨后终于结束了整个寒冬皲裂万物的干燥。   南初如约在任春秋的陪同下来到C市电视台录访谈节目。   临近结束的中场休息时间,星澜电话打进来,说自己已经到了电视台外面,问她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那晚有头无尾的对话被她单方面结束后,本以为星澜会在之后再次询问。   她甚至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去想了诸多种借口......   结果一个也没有用上。   星澜像是对她想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当夜没有追问,事后也没有询问,就仿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事毕便完全摘出了记忆。   这明明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可真的发生了,又止不住地升起矫情的心思,失落难受。   所以还是她想多了吗?   星澜那晚若有若无的亲近只是一时兴起,她却头脑发热,冲动的把假想当了真。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此刻不合时宜的情绪,躲着藏着不让电话那头的人发现:“嗯!还有十分钟左右,很快结束了。”   星澜:“结束后就出来,我在大门口等你。”   南初:“好。”   理想总是追不上多变的现实。   这边才说好,那边却临时出了情况。   刚结束,又有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这个环节所有相关的访谈都要重新补录,初步计算,录影时间至少要顺延半个小时。   “这算是你们节目组的责任吧?”任春秋不满地找到节目负责人。   对方自然是点头哈腰一个劲地道歉,承认是他们失误在先,并且再三保证会对多耽误的时间进行补偿。   补录本身没什么,南初脾气好,也不觉有多麻烦。   但最关键是星澜已经在外面等了她有一会儿了,再录半小时,耽误的不仅是她的时间,更是星澜的时间。   星澜的时间可比她的要宝贵太多了。   于是趁着任姐和节目负责人商讨的空隙,怀着十二分的愧疚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给星澜发消息:   南初:【星澜,我这边录影出了一点问题,需要补录,暂时出来不了。】   星澜:【补录要多久?】   南初:【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这条消息发出去,南初自己都觉得没脸,于是忙不迭补充:【星澜,你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对不对?不然你先回去吧,任姐也在,等结束了她可以送我回去的!】   星澜:【知道了。】   知道了。   南初咬着腮帮盯着这句简洁的回复看了半天,很纠结。   星澜回复这个的意思是知道她太会耽误时间,答应先回去了吧?   是吗?   应该......是吧?   “初初!”   补录的准备工作做好,任春秋在后面叫她:“过来,要开始了,”   “好,来了。”   南初应了一声,抿起嘴角不再犹豫,收了手机转身快步回到录制现场。   说是半小时,其实是按照最快的效率计算了时间,实际在半小时之后又延长了十多分钟才结束。   此时是首都时间十点半,夜色浓重。   南初走出电视台大门,才发现雨已经停了,不过从尚且积水湿漉的地面来看,应该也是刚停不久。   “这个季节,天气变化得最厉害,南老师最近要注意保暖,不然很容易感冒。”   说话的是跟他们一起出来的男主持人。   南初客气地对他道了一声谢,一阵寒风过,携着倒春寒的空气灌进领口,冰得南初抱臂一个冷噤。   她今天出门时还不觉得多冷,只穿了一件偏厚的毛衣,连外套都没有穿。   男主持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南初见状一惊,连连拒绝说不用,男主持表现得很坚持。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因为我的失误才会耽误到现在,南老师再拒绝我的好意,那我真的要愧疚死。”   说着,十分热心肠地想要主动帮她披上。   南初实在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太多亲密,更别说穿他的衣服,摆着手直往后躲。   任春秋皱紧了眉头,挡开男主持的手想要将南初拉到身后,倒是有人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将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熟练披上南初肩膀,顺便揽着她的腰半拥着带到自己身侧。   “多谢好意,她不需要。”   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南初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星澜棱角分明的下颌轮廓。   任春秋眉头轻挑。   随后识相退至一边,笑吟吟将“英雄救美”的美差拱手让人。   男主持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目光在南初和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士之间来回转了一圈:“这位先生是?”   星澜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对任春秋点了点头,拥着南初转身:“走吧,回家。”   南初顺从点头,礼数周到地对男主持和任春秋和道了一声先告辞。   手指拢住外套,一纤细一挺拔的两道背影亲密靠在一起,渐渐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男主持尚且站在原地傻傻没反应过来:“这......那位先生?是南老师的——”   “男朋友。”   任春秋收回目光,适时接下话头,用最正大光明的称谓截断对方的遐想。   “男朋友?!”   男主持闻言,脸上诧异之色更甚:“可是南老师不是才刚出道不久么,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谈恋爱?   前途不要了?   “从来没有硬性规定明星不能谈恋爱。”   任春秋偏了偏头,扬起嘴角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指尖一转将钥匙甩进手心,稳步走下台阶。   “以及,南初是个演员,不是偶像。”   南初坐上副驾,暖气袭来,车里车外两重天。   脱下外套抱在怀里,看着车辆缓缓驶入车流,心里像是被塞了慢慢的柠檬,酸软涩然之后又是一把糖撒下,将所有味道都带上了一点浸透舌尖的甜。   “星澜,你怎么没有先回去呀?”她问,声音放得很轻,在安静的车内依旧清晰可闻。   星澜扳动方向盘转过路口:“我没有说过要先回去。”   南初:“可是你说知道了啊?”   “你说会延迟半小时,我说知道了,有问题吗?”   南初将对话理了一遍,眨眨眼,抿紧想要上翘的嘴角盯着正前方,甜味有发酵的趋势。   “没问题。”   她脆生生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话题跳开,又问:“星澜,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有。”星澜看了她一眼:“饿了?”   南初不着痕迹揉揉肚子,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点。”   她午饭没吃多少,晚上又接连录了三个多小时的节目,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计了。   星澜:“回去吃,我给张姨发了信息,晚饭刚热好。”   南初得到预想中的回答,心满意足:“嗯!”   到家坐上餐桌,没吃几口,南初收到白倾倾的消息,问她礼服准备好没有。   南初咬着筷子,神色疑惑:【为什么要准备礼服?】   对方静默一阵,回了她六个点点。   白倾倾:【乖,答应我,就算恋爱上头,也请腾出一点脑容量放在伟大的圈钱事业上好吗?】   白倾倾:【张导不是发了通知,一个星期之后会有电影首次宣传活动需要我们参加么,少女,别说你没注意,我在群里看见你回复“收到”了。】   白倾倾:【还截了图。】证据确凿。   南初礼尚往来:【......】   好吧,她想起来了。   虽然并没有恋爱上头这回事,但是她还是好愧疚!   南初:【我有罪,我认罪T.T】   白倾倾:【ok原谅你。所以礼服的事就是没准备了?】   南初羞愧万分地回了个:【是的。】   白倾倾:【我就知道!明天有空吗?来我家一趟,许大老板昨天弄了好几件新款的礼服堆在我这,你来挑挑。】   南初将最近的日程安排在脑袋里过了一边,确定明天也是闲出屁的一天,噼里啪啦开始打字回复加感恩彩虹屁——   “不是说饿了?”   星澜递了她几个眼神都没被注意,有意见了:“吃完再玩手机。”   “我没有玩呀。”南初低着头说:“我忘了有宣传活动没有准备礼服,倾倾正好有多,让我明天去她那里挑。”   星澜夹菜的动作微顿。   随手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南初碗里:“不用过去。”   南初手已经放在发送按键上了,茫然抬头:“可是我没有准备衣服。”   “我已经给你准备了。”   星澜垂眼掩住双眸,语气平淡,在南初微怔的注释下继续说完下一句:“明天带你去取。”   “?”   南初愣愣收了手,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和星澜来到一家私人订制的工作室,都没想明白她自己都没记住的事情,星澜怎么会知道?   “星澜,我是有跟你说过宣传活动的事吗?”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怎么我不记得了?”   星澜下车走到她身边,顺手帮她将乱了的一缕头发整理好:“你没说过。”   “那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给我准备礼服?”南初更好奇了。   “不是突然。”   “嗯?”   星澜收回手,动作自然地牵着她往里走:“你总会用到的。”   不是突然,他已经,准备很久了。   工作室品牌叫lofo,里面远比南初想象得大,原本以为只有进门一层,没想到整个小楼都是。   底层摆了许多等身人台,穿着各色婚纱,依次看过去,无一例外每一件都是设计独特,一眼惊艳。   目前看来,比起高定礼服工作室,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私人婚纱设计工作室。   “lofo的创始人怀恩先生是德国人,成名到现在一直是设计行业的翘楚,擅长设计各类礼服,其中婚纱设计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像是猜到她心中疑惑,星澜在上楼时主动跟他解释。   “怀恩先生常驻地一直在国外,这边的工作室偶尔才会过来一趟,近日他都在,你先试一下裙子,如果有不合身需要改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他。”   南初将目光从缭乱的婚纱上恋恋不舍收回,乖乖点头:“好。”   不是她见识短浅,作为女孩子,天生爱美的心让她们真的很难拒绝漂亮的裙子,尤其是婚纱。   南初自然也不例外。   从少女心思初开,就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很利落地直接跳过考虑结婚这一步骤率先想到了婚纱。   一开始只是单纯渴望将这样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不过在有了星澜之后,这种渴望就变得不单纯起来。   ——从“想要穿婚纱”,变成了“想要穿上最漂亮的婚纱,打扮成最漂亮的模样嫁给星澜”。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愿望日渐强烈。   甚至有一次在跟室友无聊闲逛,路过婚纱店时冲动上头,头脑一热就拉着人进去装模作样拿出准新娘的姿态试了一波又一波。   还在试穿时将自认为最好看的的一套拍下来发给了星澜。   并且为了不被店员发现她们并没有购买意图,室友还很配合地跟着试了好几套伴娘服......   总之是个非常愉快的下午。   ——如果忽略她们两手空空离开时店员快要翻上天的白眼的话。   不记得那个时候星澜有没有回复了。   那件很喜欢的婚纱具体的样子也淡出了记忆。   只是隐约还能想起一字领的地方是一只宽大漂亮的蝴蝶结。   人类的通病,总会在美好的记忆一边模糊的同时一边将它美化。   即便她已经想不起那件婚纱的模样,但是在她后来见过的所有裙子里,依然没有一件可以比得上它。   上楼之后,一位轮廓立体身量高大的男人在女助理的陪同下面带笑容朝他们走过来。   对方西装笔挺,肤白碧眼,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领带到袖扣无一不透着特属于德国人的精致。   看来这位便是怀恩先生无误。   星澜和怀恩先生应该是老朋友,两人第一时间打过招呼,怀恩才将带笑的善意目光落到南初身上。   他用母语对她说了一段内容,南初听进耳朵,再用表情完美向他诠释了什么叫茫然懵逼杂糅齐聚。   怀恩身后的女助理同时也是一名翻译,见状主动上前想要帮她解释怀恩说的内容,却被星澜出声打断:   “抱歉,可以麻烦先帮我们把裙子取来吗?”   女助理一愣,很快礼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待的时间,怀恩将他们引到一旁沙发上坐下。   他看起来很高兴,盛满笑意的眼神一直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偶尔扶一扶眼镜,和星澜交谈的语气也透着轻快的愉悦。   南初坐在星澜身旁,默然听着他们用最严谨的语言互相交谈,目光百无聊赖落在面前精致的一套茶具上面,认真欣赏上面漂亮的雕花。   不肖一会儿,女助理抱着一个大盒子回来。   浅粉色盒身,白色盒盖,最显眼处印着烫银lofo的标志,系用的缎带都少见地使用了花纹精致的蕾丝。   包装漂亮得过分了。   只看盒子外表,都不由让人对里面的裙子升起无限期待。   怀恩率先站起来,说出简短一句话的同时做了一个抬手示意的手势。   这句不用翻译,南初也能看懂了。   于是跟着转头,目光齐齐望向女助理的方向。   拉开蕾丝缎带,打开白色包装纸,小心捧出装在防尘袋里的裙子,拉开拉链取下防尘袋熟练抖开——   白纱挣脱束缚飘动散落,裙身布满的亮片承接着满室灯光,将所有闪烁明亮都揉碎成了礼服上堆叠的点缀,让所有人眼前为之一亮。   怀恩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自认是完美完成了好友的嘱托。   目光里带着不谦虚的赞许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又欣赏了一遍后,方才迫不及待转向即将成为这条裙子真正主人的姑娘,期待着她最诚实的表情反馈。   如他料想的一样,后者给出的反馈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甚至是,超出了他的最大预期。 第43章 . 是不是   礼裙展开的一瞬间, 时间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下暂停。   耳边交谈的声音停止了,南初什么也听不见。   有些魂不守舍地站起来, 目不转睛看着裙子,想要走近,脚下却生了根,僵硬地迈不动半步。   裙子很漂亮。   无处不在的惊艳,是真的,没有女孩儿能拒绝的那种漂亮。   洁白的布料,精致的刺花,微光流动的裙摆......以及胸口宽大的,清透的白纱敛成的蝴蝶结。   对, 就是那个蝴蝶结。   一经出现, 便蛮不讲理剥夺了南初所有的目光。   她是真的不记得曾经一时兴起试穿的那件婚纱的具体样子了。   但是当这件裙子出现在眼前, 被时间消磨得形色模糊的婚纱与它重叠起来, 又有了最清晰的模样。   不对。   还是不大一样的。   蝴蝶结好像更大,装点更细腻, 裙摆更小,亮片更闪整体更精致, 更漂亮......   最关键, 这是星澜送给她的。   鼓点似的心跳在胸腔加速响起。   原来记得曾经那些“鸡毛蒜皮”的不止她一个, 星澜同样记得,甚至记得,比她还要清晰。   女助理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以为她是太过喜欢了, 便笑着抱着裙子走近前给她看。   南初像个从来没有见过天空的井底之蛙,小心翼翼到不敢眨眼。   “我,我可以摸摸吗?”   她极小声地询问, 目光始终舍不得从裙子上移开半分。   女助理将手往前伸了些,笑道:“这条裙子本就属于您,当然可以。”   手下仿佛是易破的气泡,微微颤抖的指尖落在细软的布料上,南初连呼吸都放慢了。   酸涩在一刹潮涌上鼻梁。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明明是想笑的,喉咙却紧缩得厉害。   视线悄悄在模糊,眼角被压抑的情绪憋到绯红。   “这件裙子怀恩先生在两年前就设计制作完成了。”   未留意间,星澜起身来到她身边,垂下的目光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礼服。   “一直搁置到今天。”   南初蜷起五指,下唇被咬得几乎泛白。   强装的镇静只有她自己还以为是天衣无缝:“怎么,怎么会设计这样子的礼服啊?怀恩先生不觉得有些像婚纱么?”   “嗯,确实很像。”   星澜低声道:“毕竟以婚纱作为基础创作灵感,又怎么会不像。”   南初努力牵起嘴角笑笑,一股横冲直撞的冲动几乎快要破体而出。   忍了又忍,出口的是试探,也是耐心渐失:   “可是,星澜,我怎么觉得有一点眼熟呀?”   她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裙子?”   “你见过,是当初你发给我的照片。”   星澜用清冷沉平的声音说出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并且不吝将那段已经被她无意模糊的记忆原样叙述出来:   “你不是说觉得婚纱很漂亮,一辈子只能穿一次,一次只能穿一会儿很遗憾吗?”   “现在它变成礼服,可以被穿着的场合更多了,会不会让你满意一些?”   星澜终于将视线明确放在她有些呆愣的侧颜上。   因为一直等不到回答,不算催促地出声轻问:“不喜欢?”   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简直喜欢得要命!   喜欢到都不知道应该消化掉堵在胃里迅速膨胀得几乎快要爆炸的欢欣狂喜。   喜欢到血液都在飞速升温。   难以言喻的情绪冲撞得她甚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想说的都在输出脑海之前乱成一锅粥。   她只能用力摇头,万般珍爱地捧着裙摆,将堵在喉咙的千言万语用最贫瘠的语言表达出来。   疏忽得连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都没有发现。   “没有,没有不喜欢!我喜欢的!”   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回忆如同海边被随意丢弃的一根草绳,经久之后慢慢就被浪卷来的泥沙掩埋了,只留下一点末端,没头没尾不成整体。   可细沙松软使不上力,一旦有人抓住仅存的末端轻轻一拉,就能轻松将它干净利落整根□□。   她想起来了。   她发给了星澜照片,不仅问了星澜好不好看,还憋着一点不甘的小心思跟他嘀咕抱怨。   抱怨说想不通,为什么婚纱这样漂亮的裙子一生只能在一个场合穿一次,一次还穿不了一天,穿完了就要锁紧柜子里面压箱底。   她想不通,明明好看的事物就是应该有更多的时间给人欣赏啊。   星澜当时回了她什么来着?   噢对了。   星澜回复她说很抱歉,这件裙子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在公开场合穿一次了,你没有穿第二次的机会,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星澜一贯话少,更遑论说情话。   于是,南初因为不能多穿几次婚纱而勾起的那点儿小失落就被瞬间治愈了。   虽然消息里还是在嘟嘟囔囔抱怨,心里头却甜成了一整罐的蜂蜜草莓酱。   星澜当时就承诺过要娶她的啊。   真是越长越傻,忘性越来越大,这么重要的话她怎么都记不得了?   南初自责又懊恼。   可是在懊恼的同时,越加明晰的猜测猝不及防成了形,砸得她快要找不着北。   这些事情她都快忘了,星澜却一直记在心里。   他将她随口说出的话记了整整七年,一个字也没有忘记,甚至还按照她的意愿将婚纱重新设计成为礼服送给她......   裙子这段时间的所有都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她的自作多情。   星澜是真的还喜欢着她?   对不对?!   怀恩抚掌说了两句话,女助理笑眯眯将裙子放进她的怀里,让她快去试试。   南初将裙子抱在胸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怕被星澜看见,头也不敢抬,匆匆进了更衣室。   女助理跟了上去,待客厅只剩下了唯二两位男士:   一位在等待他的得意之作完美呈现。   一位,在等待已经在他心里头住了许多年的新娘。   “宋。”   怀恩叫他的名字,面上笑意不散,碧蓝的眼睛盛光闪烁:“我为我之前不成熟的揣测向你致歉。”   “在今天之前,我始终认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并且以为这件礼服不会有机会交到你的手上。”   “现在我相信了,原来不是玩笑,也不是心血来潮的想象,你真的是在等你新娘。”   星澜将目光从更衣室宽大的帘子收回,浅浅笑了笑:“没什么好抱歉的,你不是第一个。”   而且严格来说,在这之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条裙子究竟没有机会被它真正的穿上。   万幸现实还算厚待他。   他终究还是等到了。   很快,女助理率先从更衣室出来。   双手交叠在身前对两位浅浅鞠了一躬,抬手拉来幕帘。   星澜转身,看着他的小天鹅敛着裙摆走出来,遥遥对望。   这一眼,他等了整整七年。   南初掌心起了一层薄汗。   心跳冷静不下来,有羞赧,有不好意思,却舍不得将视线收回。   她潜意识地,想要从星澜口中听到什么话。   怀恩颇为激动地从沙发站起来,紧扣着一双手心念念说了两句什么,内容大概重复,想来是夸奖的话无疑。   女助理绕道南初正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视线受阻,南初颤了颤睫毛,垂下。   忍不住暗嘲自己没出息的不淡定,收回目光抬步走到镜子前。   “很漂亮。”   女助理真心实意夸奖:“尺寸合适,颜色配衬,南小姐很白,气质也好,这条裙子非常适合您......”   可惜南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看着镜子却没有看自己,而是在看缓步走到她身后的星澜。   她没有转身,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再次交会。   女助理见状了然,识趣地住了口,退后两步安静站在一旁。   南初原本轻捻着外纱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方才没有得到回答还是不甘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快问:“星澜,好看吗?”   星澜没有立刻回答她。   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手臂蝴蝶结一处细微的褶皱,方才点了点头:   “好看。”   他的小天鹅很好看。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面色淡定的人,谁也不知道在整理的时候,他的指尖也没出息地在发颤。   “这件礼服没有品牌。”   他逐字逐句诉说:“它不属于lofo,不属于怀恩,也不属于我,全世界仅有的一条,只属于你。”   每个字都放得很轻,咬得很轻,像是一块块小巧的砝码,不断砸在她的耳蜗。   南初才缓下来的眼尾又有了湿润的迹象。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扑进星澜怀里。   好艰难险险忍不住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忽然提起裙摆转向星澜,眼角微红,湿漉的目光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发亮。   她看着星澜黑沉如宝石的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语气无比认真:“星澜,这次宣传活动,我可以不穿这件礼服吗?”   星澜一怔,没有料到她开口会是这个:“怎么了?”   “它应该属于更隆重的场合。”   南初爱惜抚摸着轻柔的白纱布料:“这次不穿,我想留到下一次更重要的,更配得上它的场合再穿,可以吗?”   星澜深深看她一眼,收回手垂在身侧。   他当然不会拒绝她主动提出的任何要求。   但是有些认知,他要主动提醒她:“这是你的裙子,想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礼服被换下来原样装回盒子。   不同的是来时它还是被无限期搁置在一处角落等待验收的半个商品,去时,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主人。   南初跟星澜并肩往外,踏出工作室大门时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女助理送上来一把黑色的伞,星澜接过撑开,很自然地偏向南初头顶。   肩膀和手臂很轻地碰了一下。   下一秒,南初抬手抓住了星澜的袖口。   初春含着寒凉的风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撩过,带起南初几缕长发,飘飘然落在手背上,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星澜停了步伐,垂眸看过来,眼底的温度和空气一样清冷。   南初本想忍到回家。   或者,至少先回到车上。   但是雨来得太突然了,风也是,它们都在推她,催她,让她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耳根子一向软,由头有了,就不大忍得住了。   “星澜,你,你是不是——”   叮——   突兀的电话铃挑中时间打了岔。   南初话说一半被截断,愣了一瞬,抿起嘴角,一时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星澜同样皱了皱眉,没去管手机,问她:“是不是什么?”   情绪有了断层,立马再接上也不大容易,何况手机铃声实在响得急,放任不管只会让人莫名心慌。   “没什么重要的事。”   南初悻悻将剩下一半命途多舛的话咽了回去:“星澜,你先接电话吧,万一是工作上的急事呢。”   还是回去再说吧,外面大千世界属实复杂,意外太多太多。   事实上就算她不这么想也没办法。   电话是文博打来的,也确实是工作上的急事,说是来考察的合作负责人临时决定签约了,需要他这个老板尽快过去一趟。   很急。   不过即便是这样,星澜也还是先将南初送到家,然后才出发赶往公司。   抱着盒子走到门口时,最粘人的那只小猫就跟着蹭上来了,绕着南初腿边喵喵直叫唤。   南初打开门先让它进去,随后自己踩进玄关关上门换鞋。   这个时间点张姨还没有来,南初站在客厅犹豫了一下,抱着盒子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打开盒子将裙子又认真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收拾放好,一整天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过了头的好心情连张姨都能一眼看出来。   “南小姐今天心情很好?”   南初笑眯眯点头,坐在餐桌前都忍不住想要晃腿。   “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张姨笑问。   南初从简回答:“嗯,收到了一条很喜欢的裙子。”   小姑娘喜欢漂亮裙子是常有的事,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理由轻易说服了张姨,两人甚至还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   星澜这一趟急事去得有点急,到了晚饭时间也没能赶回来,发了消息给南初说晚饭要陪客户吃晚餐,让她不要等。   于是到了夜幕降临,房子里就只剩下一人一猫了。   星澜允许猫咪进屋陪她玩,她也很懂事地不得寸进尺。   所以只在白天放猫进来,到了晚上还是会把小猫送回院子里猫妈妈的怀抱。   将小猫抱到院子安置好,南初转身正准备回屋,大门处忽然有车灯一晃而过,一辆黑色轿车在台阶前停下。   看起来不是星澜的车。   不过确确实实是停在了他们家门口。   南初眼神闪过疑惑,站在原地没急着进去。   很快,大门被从外面打开,身形稍显瘦小的男人搀着一个比他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因为体型差异,两个人的步伐都有些凌乱。   院子里的灯光昏昏亮着,那两人上了台阶,面容变得清晰。   瘦小一些的是文博。   而他搀扶着的醉醺醺的那位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等了整天,也挂念了整天的,星澜。 第44章 . 坦白   “宋总被那群人挨个敬了一圈, 喝得有些多,所以明天上午的工作都延后了, 南小姐可以让宋总多休息些时间,不用着急回公司。”   文博将星澜交给南初,解释道。   “我知道了。”南初扶着星澜,对文博致谢:“麻烦你了文助理。”   “应该的。”   文博礼貌笑笑,转身离开。   万幸星澜还没有醉到行动不便的程度,南初把自己当作他的拐杖,小心翼翼将人扶进客厅坐下。   看星澜始终皱紧的眉心,有些担心地蹲在他面前摸摸他的眉头:“是不是很难受,头很晕吗?”   星澜半阖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几不可见点点头。   南初拿过一个靠垫拍拍, 放在他身后, 让他靠得舒服些。   放柔了声音, 像是在哄小孩子:“我去煮点醒酒汤,喝了再去休息好不好?”   星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低低嗯了一声。   南初起身匆匆去了厨房。   可等她端着醒酒汤出来,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沙发上只剩下一件孤零零的外套。   “星澜?”   她漫无目的叫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去哪里了?   难道发了昏独自出去了?   南初心头一慌, 立刻放下汤碗从客厅阳台往外看了一圈。   没看到人,急急又上楼去寻,刚走到房间门口,便隐约听见浴室淅沥水声传来。   “......”   好吧, 星澜不愧是星澜,就算喝醉了脑筋不清醒,也不允许难闻的酒味在身上停留太久。   虚惊一场, 南初松了口气。   只是放心不下留星澜一个人,没有急着下楼,就近在床边坐下,等着星澜出来。   那条礼服已经决定不在这次活动穿着了,南初又成了“没衣服可穿”的小朋友,只能借这个时间给倾倾发消息,重新商量过去挑礼服的时间。   商量好时间又随意聊了几句,很快浴室传开开门的动静,星澜顶着一头半干的短发,穿着黑色睡衣慢吞吞走出来。   南初给白倾倾发了句回头聊,放下手机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问:“怎么样了,现在还难受吗?”   星澜静静看着她,抿着嘴角无声点了点头。   眼神沾上了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汽,湿漉漉的,异常柔软。   和平时总是习惯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有了几分孩子气的乖巧。   南初心也跟着软了。   照顾小孩子一样拉着他到床边坐下,叮嘱一句别再乱跑,下楼将醒酒汤很快热了一遍,端上来给他。   星澜喝汤时也是听话地用双手端着,在他微微仰头时,视线很自然落在他衣领上。   最上面一颗扣子扣歪了,导致下面的扣子都跟着错了位。   “怎么真的像个小朋友了。”   她被星澜无意的小失误可爱到,自言自语嘀咕一句,接了空碗放在一边,站在他面前耐心地帮他重新将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靠得近了,周遭的空气都带着沐浴乳的清香。   扣好最后一颗,习惯使然,手自然往上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随后收手抬头,目光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双黝黑沉稳的视线。   视线相交,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湖面,带起南初心头一阵微动。   这场对视终究还是她率先败下阵来。   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偏过头,下一秒,腰身忽然被握住,用力往前一带,   ——只是晃神瞬间的功夫,她的处境便从站在星澜面前,变成了面对面坐在星澜腿上。   “......”   “??!”   过度微妙的姿势让南初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紧随而来的便是知识盲区以外的兵荒马乱。   “星,星澜?”   她磕巴了一下,明知对方现在意识不清醒,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怎么了吗?”   双臂微抬,僵硬无措得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你在照顾我?”星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   南初机械点点头:“......是,是啊,你喝多了嘛......”   “你在关心我?”星澜又问。   “当然了。”   南初手轻轻放在星澜肩膀上,怕打扰他不知来头的逻辑,小心翼翼问:“怎么啦?你想说什么吗?”   “嗯,我想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   轻飘飘的问句脱口而出,成了一声震天惊雷。   南初呼吸一窒,双眼瞪大。   她记挂了好久的话总是被各种意外打断导致不能说出口,如今却从星澜口中被说出来了?   不真实到,像是在做梦。   “星,星澜......你在......”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整个人都乱了。   手足无措地攥紧了星澜肩膀的衣料,惶惶张了张嘴,可还没等她头脑风暴过去整理好措辞,星澜手上又一用力,不由分说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将脸埋在她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闷闷的,带着一点醉意的模糊声音传进南初耳朵里:   “没关系,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   “我还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从七年前到现在,就算在我最恨你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过的喜欢。”   “我说我不会蠢到等你七年,那都是假的,骗人的,我就是蠢,蠢得明知你可能永远不会回来,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却还要一门心思的灯,放不下,也不甘心。”   “我说不想你继续喜欢我也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想?我简直想得要命!恨不得全世界你只喜欢我一个。”   “你就当我幼稚,当我嘴硬,喜欢也想顾着最后的颜面不承认,因为我想听你说出来,我想知道你也喜欢我,还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可是你一直不说,总像是把自己藏在一个壳里,我怎么撬也撬不开。”   “我没有追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只能笨拙地偷用你曾经用过的方法,给你送花;等你工作,送你星星和香水,把你最喜欢的婚纱做成礼服......’   “是我哪里出错了没有做好,还是你不喜欢这些?我想了想,是不是我做的太差劲,才让你明白不了我的意思,听不见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我没有把语言变成行动的天赋,我承认了,所以我不想在浪费时间,我不想要什么尊严,不想再等了。”   “南初,我说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记忆里,星澜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他总是沉稳的,内敛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习惯了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好的自己珍藏,坏的自己消化。   正是因为这样,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感情就会显得格外弥足珍贵,让人心疼。   南初听见了。   一字不漏,全都听见了。   梦寐以求的答案终于摆在面前,南初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星澜声音很低,很沉,像演奏着悲伤的大提琴,琴弦拉在南初心脏上,动一下就割得五脏生疼!   悲喜交加到几乎疯癫,想笑笑不出,想哭不敢哭。   她真的不贪心,只是星澜太慷慨了,她想要的只是一口奶油,星澜却送了她整块蛋糕。   混着眼泪尝一口,甜的,甜到发苦。   明明是最喜欢的人啊,怎么会被她弄成了这样?   星澜......   星澜......   南初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无数遍叫着他的名字,紧咬着下唇用力抱住他,疼到麻木了也不肯松开。   不敢给自己突破口,害怕某些东西一旦得到放任的指示,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两人拥抱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时间悄悄静止。   南初睁大通红一双眼,数不到心跳,耳边只能听见星澜浅浅的呼吸。   星澜拥着她,靠着她,似乎累极了,困倦地偏过头将重量压在她的肩膀,呼出的热气大在脖颈间敏感的皮肤上。   痒,舍不得躲开。   她在等着被巨浪拍得七零八碎的心脏复原,等着血管里的滚烫变凉,等着鼻腔蜂拥的酸涩褪尽,等动荡不安的灵魂回归原位......   然后,给星澜一个最完美的答复。   然而等她真正冷静下来了,顶着失焦的双眼,又觉得这些话不应该在星澜处在这样模糊不清的状态时说出来。   她想,万一星澜清醒后忘记了呢?   喝了酒最容易不记事,万一她把所有的话都告诉星澜,星澜一觉醒来全忘了个干净,又恢复了不冷不热该怎么办?   于是咬牙,心情再澎湃,再急不可耐,也只能团成一团憋回去。   不着急,南初。   你已经有百分百的把握了,等明天,明天星澜清醒了,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就算星澜忘了今晚说过的话,她也要把所有事情摊牌。   她要让星澜知道,念念不忘,蠢得放不下的人的也有她一个。   不对,甚至跟他比起来,她还要更没出息。   骗自己已经放下了,告诫自己配不上,不要去招人烦,可真到了重逢时,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星澜。”   她长舒一口气吐出浊息,带着鼻音轻声叫他,总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人前所未有的脆弱,她怕自己声音大些,都会吓着他。   “你醉了,我们先休息,有话,留着明天再慢慢说,好不好?”   星澜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隔了半天才几不可闻嗯了一声。   慢吞吞地放开她,看着她站起来,扶着他躺下,帮他盖上被子。   沉沉的目光漆黑得仿佛融了窗外的夜色,始终没有舍得从她身上移开。   南初睡在外侧。   被星澜轻车熟路揽进怀里用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在星澜闭眼睡着后,这一夜,她意料之中地失眠了。   脑袋里总觉得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在叫嚣,等她仔细想去摸索时,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画面如同没有信号的老旧电视机,入眼尽是黑白参半的闪烁乱麻。   等到艰辛摸到头绪,循环播放的都是星澜对她说的那些话。   每个字,每一句,连标点都不带落下,南归迷途的鸟群般在她脑袋里来回循环。   一整夜没有清净,后半夜半梦半醒睡了一会儿,梦里也都是星澜送给她的玫瑰花。   早上天才亮一点又醒了。   不敢翻身,怕吵醒星澜,就缩手缩脚躺在被窝傻傻盯着星澜的睡颜看了好久。   被风暴袭击搁置了一晚上的心绪勉强算是静下来了。   她真的太笨了。   又笨又胆小,像个蜷缩在薄壳里的蜗牛,明明食物就在眼前,却怕这怕那,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她一直吞吞吐吐没说出来,星澜一定很失望吧?   人就是这样,不知道结果时总是不惮将最坏的结果设想一遍,然后被这些假想吓得停留原地寸步不敢移动。   等拿到最后通知,倒推回去,才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原来傻得可笑,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坦诚一点,而要绕这样大的一个弯路,白白的浪费彼此时间。   混乱沉淀,余下自责自责并着欢喜两种情绪交织上涌纠缠不休。   并且后者越来越有压过前者的趋势。   她大概真算得上反射弧和反应能力齐长的奇异人种了。   非要等到其他五味陈杂的心情都有了出路,才能后知后觉感觉到美梦成真后最直白,最强烈的快乐。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情在不断膨胀。   原来一切有迹可循真的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念念不忘的也不止她一个,他们阔别了七年,珍藏的爱意隔了千万里也没有被尘封。   机缘和坚持牵引着他们再相聚,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有百般口是心非,两颗心也从未停止过靠近。   本以为漫长没有结果的等待成了真,南初眼眶发红发肿,嘴角的笑却快要压不住。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冲动想要立刻将星澜摇醒,像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样扑进他怀中撒娇耍无赖,把憋了一晚上的话统统告诉他。   不过最终还是被担心星澜宿醉休息不足会难受的理智,以及任春秋一通电话打断。   万幸她手机习惯了设置静音震动。   南初轻手轻脚钻出被窝,去客厅接的电话。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公司那边收到了几个品牌向她发来的代言邀约,想问问她是自己筛选还是由公司代劳。   “都是什么方向的代言呀?”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问。   任春秋:“服装和化妆品,不是高奢,但也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接了这些代言百利无一害。”   南初前期扑太久了,对这些接触不多,了解甚少,听任春秋这样说,没多犹豫便选择了后者:“我听公司的吧。”   “行,那我先帮你筛一遍,等大概定下了再给你看看。”   “好,麻烦你了任姐。”   “小事。”任春秋说,关注点从工作移开,转到别的点上:“初初,你感冒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鼻音有些重?”   南初连忙清了清喉咙,随口找理由:“没有,我只是刚醒,没开嗓。”   “那就好,最近天气多变,千万注意保暖预防感冒,对了,我还是把代言品牌的大概信息列表发给你吧,你有时间也可以看看。”   “嗯好,谢谢任姐。”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南初就收到了任春秋发过来的代言清单列表。   没急着看,跳下沙发跑进厨房轻车熟路热上牛奶烤上华夫饼和三明治,设好定时,才又回到客厅原位坐下准备看一眼大概有哪些品牌方,   不过刚解锁,在打开文件之前,另有一条微博推送挤了进来。   南初本想和之前每次一样直接划过,视线无意一扫,却被“珊迪男友”和“星始总裁”两个明晃晃的称谓吸引了目光。   珊迪和......星澜?   ???   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微博报道??   南初拧着眉头点进去,这篇报道竟然还上了微博热点。   浏览一遍文案,大意是昨天晚间有记者拍到珊迪和星始总裁宋星澜同出一家饭店,并且有超出正常关系以外的亲密举动。   配图显然是藏在角落偷拍的角度,可以看见酒店背景和模糊的几个人影。   南初半眯着眼睛放大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干脆把光线调到最亮,才终于看出文案所说的那个“超出正常关系的亲密举动”,   ——衣着凉爽的珊迪在下台阶时歪进了星澜怀里。   “......”   这个别有所图的“投怀送抱”真的好明显,连她都忽悠不过。   南初有些无语,不过也很意外昨晚星澜请合作方吃饭时竟然会遇见珊迪。   按理来说星澜和珊迪不可能是熟人,最大限度也就是个互相知晓姓名的程度。   思及此,南初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有点好奇昨晚星澜他们是不是也被珊迪莫名其妙上门敬了酒?   她脑补得太专注,以至于连楼上原本在沉睡的人下楼也没发现,更没有听见脚步声。   直到星澜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在看什么?”   “!”   南初被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放下手机腾地站起来,将人隔着沙发看着对方,一个面色沉寂,一个心跳飞快。   “没,没什么。”   她磕绊地否认了一句,随后有因为心虚牵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星澜,文助理说你今天上午没有工作的,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起了?”   星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没回答,反问:“你呢?为什么起这么早。”   南初:“我......我,我昨天白天睡得太饱,晚上就睡不着了。”   听她半真半假说完,星澜没再开口,目光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一双黑瞳幽深清明,看得南初心里发虚。   星澜不在时定下的豪言壮志顷刻垮塌。   她紧张得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一时不知道是该解释自己大清早爬起来看他的八卦的事,还是该主动大胆勇往直前的挑起话头,回应她昨晚遗留下的问题。   气氛被她搞得有点古怪了。   直接说好像太突兀,也不合时宜,而且偷偷看一眼星澜的表情,   ——是不是并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所以她要不要先前情提要一遍?   ......   ......不然还是先吃早餐吧。   果然胆小成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没把握住一鼓作气时的决心,后面又得从头再来。   南初在心底快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依旧扯出笑容:“星澜,你饿了吧,我做了早餐,应该好了!”   说完不等星澜回应,自顾自快步回到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叮叮当当的动静从厨房传出,星澜面无表情看了眼南初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抬头看往厨房的方向。   视线跟着仿佛没事人一样进出忙碌专心准备早餐的南初来回移动,眼神越来越沉。   南初将早餐端上桌,又回到厨房拿出已经热好的牛奶,然后将餐具放好。   看见星澜过来了,把他的那一份往前推了些。   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盯着华夫饼看了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对了,还有果酱!”   她语气轻快问:“星澜,你要什么味道的果酱?草莓,蓝莓,还是芒果?”   边说边转身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好像蓝莓已经没有了,张姨昨天提了一嘴,今天还没有来得及补货,草莓还有好多,星澜要草莓可以吗,芒果也有好多......”   她纠结地皱起眉心,在草莓和芒果中间一心一意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草莓,正要伸手去拿——   背后的人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带。   砰一声闷响,重新关上冰箱门的同时,她也被扣着肩膀困在了这方逼仄的角落。   南初愣住了。   想要说什么,抬头望进星澜双眸,里面翻涌的暗色却让她喉咙一紧。   明明连眼尾都没有湿润,她却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总觉得这一刻的星澜,好像在哭...   “南初,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话要跟我说吗?”   “我昨晚说的那些,你是不是以为我喝醉了醒来不会记得,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压抑的嗓子夹枪带棍,敛藏着巨大的失望和不甘,快要把南初压得喘不过气。   “不是,不是的,星澜!我记得,我没有想要当作没发生!我只是,只是......”   她知道他又误会了,因为她的拖泥带水。   慌乱想要解释,星澜却已经先入为主,甚至连组织好语言的时间都没有就给她。   “只是不相信我?”   “只是觉得我真的一边说着喜欢,一边跟其他人有牵扯?”   “南初,你到底有没有心?!”   掷地有声的质问砸下来,一下子将南初整个砸懵了。   “我,我没有不信任你啊星澜......”   “那些新闻我没有相信,我就是,就是随便看看,是它正好出现!”   “昨晚的话我也没有忘记,我是想要......我想要等你清醒了再说的,是真的!”   本就混乱的语言逻辑如今更贫瘠的见不得人,什么都想解释,却又没一个能解释得清楚。   星澜耐心耗尽了。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抛开了所有的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早已根深蒂固的执念坚定到不加掩饰。   破釜沉舟的赌博,既是在逼她,也是在逼自己。   “我已经受够了这样飘忽不定患得患失,我求你,别再戏弄我了。”   “我不想听你道歉,也不想听那些无意义的解释,我想听的是什么,你明明心知肚明。”   “既然你说不是逃避,说没有不信任,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倾身靠近,紧紧盯着她,目光犹如鹰隼盯上猎物的偏执,又像绝望中恰逢光明流浪汉,紧紧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初,我们结婚!”   “就今天,现在,立刻!” 第45章 . 夫人   ......结婚?   结婚???   南初脑袋里嗡地一声, 被兜头浇来的巨浪拍了得换转向。   从出门到上车到进入民政局,所有程序进行中的南初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捏着红色小本本跨出民政局大门, 被冷风一吹,大脑才逐渐融冰解冻。   低头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五味陈杂四个字已经不足以描述她现在的心情。   不是后悔,就是很单纯的,觉得好突然。   太突然了。   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还在纠结怎么跟星澜开口,现在却直接领了证;明明十分钟前还是自以为的金主和不讨喜小情人的关系,下一秒就已经成了法律支持下的合法夫妻......   拍电影都不敢这么戏剧化。   下台阶的时候脚像是踩在云朵上,胃里也犹如被塞了满满当当的棉花糖,简直飘飘然到快要原地升空。   不真实的感觉盈满全身, 她都想要咬自己一口, 以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小本本拿在手上忘了要收起来, 坐上副驾驶后还忍不住认真端详, 恨不得连上面的每个花纹走向都看清楚。   蜷着指节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一下——   “嘶!”   快傻了,下嘴都不知道轻重。   星澜系上安全带, 闻声看过来:“怎么了?”   “没!”   南初忙不迭摇头,故作淡定将结婚证收起来, 不想被星澜发现自己又犯了傻:“就是突然想起来, 春天已经过了一半, 我们是不是要搬回市中心去了?”   “你想回去了?”   “也不是。”南初眼神飘了一下,信手拈来一个借口:“我就是想起来小南瓜好久没有浇水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理由说出来她就被自己蠢到了。   不说距离他们搬过来已经许久,她到今天才想起来给小南瓜浇水的事情, 单说几个月不给种子浇水还问是不是活着这事就已经蠢到钻地。   可没办法,话说出来就撤回不去,就算尴尬到想就地找地缝, 面上却还是只能努力摆出一副很有底气的模样。   只要她自己不尴尬,那就是不存在尴尬。   万幸星澜好像并没有发现她话里的bug,启动车子驶入车流:“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就回去,不用担心你的小南瓜,有人照顾着,不会死。”   “哦,好。”   星澜已经习惯了用钢琴曲曲目单充当车载音乐,舒缓的音乐流淌在车内。   南初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   从来没想过在“夫妻”这个新身份下要怎么跟星澜相处,星澜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保持沉默,默默感受周围浮动的......微妙氛围。   偶尔憋不住了偷偷看一眼星澜,对方注意力都放在正前,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淡定程度与平时一般无二。   怎么星澜好像,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啊。   南初收回目光无意识捻着食指,心情复杂,又有点开始纠结了。   将她送到家,星澜便径直调转车头赶去公司。   南初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车身远去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抿着嘴角忍不住又掏出结婚证认真端详起来。   目光在端正的照片上停留片刻,往下,在两人名字的地方盘旋,眼角不自觉弯起,上扬的弧度偷偷爬上嘴角。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和星澜的结婚证。   他们,南初和宋星澜,真的结婚了。   ...   星澜十一点到的公司。   文博在星澜进办公室时就将一份需要他核对批准签字的文件送了进去,十一点半午休之前进去取,却发现文件还原封不动摆在桌角。   他家宋总双手双手交叠撑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看不见表情,像是入了定,一动不动。   “......”   这是,宿醉后遗症?   睡着了?   文博皱了皱鼻子,小心走近两步:“宋总?”   电脑后面的人动了。   放下手抬头看过来,眸色间的积聚的薄雾散去,一片清明,看不出半分异样。   “什么事?”   文博站直了,小幅度指了指桌角的文件:“宋总,这些,您都签好字了吗?如果签好了,那我就拿走了?”   星澜扫了一眼,抬手拿过放在面前:“下午再来拿。”   “...好的。”   果然没签。   难得看工作机器也有走神低效率的时候,文博觉得稀罕,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就是保持沉默装作不知道给领导留面子,但是他实在不怎么憋得住:   “宋总,是出了什么事吗?”   “?”星澜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啊。”文博点点头:“您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星澜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啊?”文博难得这么贼心不死:“没有吗,可是那些文件?”   “午休了,出去吧。”星澜开始下逐客令。   文博很失望,但是良好的素养没有让他表现出来:“好吧,那我先出去了,宋总您也早些休息。”   结果转身没走出又被叫住:“等等。”   文博眼睛一亮,转过身:“宋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发个群体邮件。”   “?”文博一愣:“是什么主题的邮件?”   “是......”   星澜话音顿住,似乎在斟酌什么。   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放弃,皱眉打开电脑:“算了,下午的工作推到三点以后,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文博:“......”   好的,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星澜在办公室拟好邮件,选择公司群发后干脆利落点击发送。   想了想,又调出个人资料,将婚姻状况一栏从未婚改为已婚,在配偶栏敲下“南初”二字,垂眼看了一会儿,压下嘴角一点柔和,起身椅背的外套给许怀然打了个电话:   “不忙?”   “出来吃个午饭。”   许怀然正好闲的没事,只身晃到餐厅的时候,星澜已经点好菜坐在卡座等着他了。   “今天怎么这么突发奇想,叫我出来吃午饭?”   说着,在他对面坐下,外套随手放在一边,也不怕皱。   “有件事事发突然,想跟你说一声。”   星澜说话时正好服务生端菜上来,许怀然盯着看,发现他竟然还点了一瓶红酒。   “?”他瞪眼指着酒瓶,表情见鬼一样:“你下午没有工作?”   “有。”星澜回答。   许怀然微微抬高音量:“那你大中午的喝酒?是想晚点刺激的,还是心里有事借酒浇愁?”   越说越不对劲:“你和南初是不是出事了?”   星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点头。   确实是出事了,这么说也没错。   许怀然立刻正色皱眉,为好友的恋爱大事操碎了心:“又怎么了?吵架了?还是你忍不住跟人求婚,被拒绝?”   星澜:“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被拒绝?”   许怀然:“没被拒绝你消什么愁?”   星澜拿过酒瓶给他倒了半杯,给自己也倒了半杯,淡淡道:“我没说过要借酒消愁。”   许怀然看不懂了:“那你这是?”   星澜:“庆祝。”   “???你庆祝什么?”   没忘记眼前这人可是连当初第一次签下两亿大单时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工作机器人,能有什么事值得他庆祝?   思来想去也就一种可能:“难道你真求婚了?南初答应了??”   星澜没说话。   抬手从衣兜里拿出小红本放在桌上,推过去:“嗯,答应了,也结婚了。”   “......”   “.........”   许怀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盯着小红本苦大仇深端详一阵,一脸不可置信地拿过来打开一看,好家伙,如假包换的还真是他们两个!   咬着后槽牙嘶了一声,总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不是我就想问,你这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前两天不是还在烦恼送南初什么礼物书好感吗?怎么今天就领证结婚了?母鸡下蛋都没你这么快的,你这什么神技啊!还是你找到什么捷径了?”   星澜一派平静:“没有,想结就结了。”   “那是你。”   许怀然跟他这么多年好友,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不想跟南初结婚过,关键是南初竟然愿意跟你结婚?你没逼人家吧?”   星澜想起南初在震惊下不加犹豫说的那声好,眼里罕见腾起三分温柔。   “没有。”   他没有逼她。   如果不是,他就算再冲动,也不至于强迫她跟自己结婚。   他放下酒杯,抬眼看向许怀然,像是郑重其事的宣布:“许怀然,我结婚了。”   “就在今天,我和南初结婚了。”   和我等了七年的,最爱的女孩结婚了。   从今天开始,名正言顺的,我终于有家了。   许怀然一挑眉。   睨他看了半晌,将小红本放在桌上,指尖随意点了点,忽地笑起来:“行,我算是知道你今天叫我出来干嘛的了?你就是来炫耀的对不对?”   星澜没有说话,他也不在意,啧啧两声掏出手机调整角度对着好兄弟的结婚证拍下一张照片,对他晃晃:“这是不可说的秘密吗?能适当宣扬不?”   星澜:“如果有条件,我不介意你向全世界宣扬。”   “......”   还真是不客气。   许怀然差点被气笑。   故作深沉地叹了声,将图片发给置顶嗷嗷待哺的小白,啧啧摇头:“看把你能的。”   语气里分外嫌弃,心里倒是有万分庆幸,百般感叹。   行吧,老天开眼,这个工作机器,总算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而与此同时午休结束,全体员工回到工作岗位,整齐划一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从总裁办群发的,简洁明了的邮件:   往后南小姐再来公司,不必再叫南小姐,改称宋夫人。   _   南初在家一个人也傻乐了一天。   看书看不进,看手机也看不进,结婚证被她收在抽屉最隐蔽安全的角落,可上了瘾似的,放下一会儿就忍不住想要拿出来看看。   下午吃了饭就坐不住地一个人拎着整袋的猫粮和好几个罐头跑去院子,蹲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跟小猫说了好久。   不是脑筋失常,只是单纯觉得今天是她结婚的大好日子,就算自娱自乐,也要让小猫咪们和她一起庆祝一下!   白天精力旺盛,进进出出的兴奋完了,结果回屋窝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傍晚时分,太阳都还没完全下山,她就摸进房间爬上床开始睡觉。   困意来得汹涌,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没梦见别的,就梦见了以前读书时星澜第一次哄她睡觉的时候。   那时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她还没有追上星澜,顶多也就算个起步阶段。   白天不知道干什么淋了点雨,晚上就没出息地发了烧,头晕眼花,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没力气。   脑袋昏昏沉沉的却睡不着,翻来覆去一阵思索,计上心头,就仗着自己现在是个凄惨病号,厚着脸皮给星澜打电话。   声音带着鼻音,正好装得自己可可怜怜,撒谎自己头晕眼花又睡不着,要他哄哄才行。   “......星澜,不骗你哦,我真的很惨的,如果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感冒就一星期都好不了了。”   星澜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却破天荒地没有挂她的电话:“我不会哄人睡觉。”   虽说是否认,但是一听就知道有戏。   病恹恹的南初顿时来了精神,开始言传口教教他要怎么哄自己睡觉:   “很简单的,你多跟我说说话,让我多听听你的声音,我觉得开心了,就能睡着了!”   可是“多说说”对一个天生话少的人来说真的不可谓不为难:“说什么?”   南初就绞尽脑汁:“什么都可以呀!你可以给我说说你白天在教室发生的有趣的事,可以晚餐吃了什么,现在正在做什么,又或者,随便给我讲两个笑话也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南初等了不到五秒就开始心虚,反省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太为难星澜?   生怕星澜会因为不耐烦挂断她的电话,连忙想改口,只是未等她出声,电话那头传来了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接踵而至的,星澜低沉的嗓音:   “在相对健全的社会里,确认是否是一个好产品,要靠政府和学术界;确认生产者的真实身份,则需要生产者自身提供真实可靠的信息......”   南初第一时间愣住。   然后才反应过来星澜是在给他经济学教案。   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淡淡不带什么感情,却让她的心霎时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喜欢的,果然是全世界最好的星澜。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她都觉得星澜真的有在她耳边徐徐说话。   到后来半梦半醒,连做梦和现实都分不清,只觉得被窝里热得有点过分,额头忽然贴上来的冰凉让她很舒服,主动偏过头去蹭。   “南初?”   她又听见了星澜的声音,好像是在叫她。   眼皮沉甸甸得像坠了一层胶,迷蒙着好不容易睁开,竟然真的看见了星澜。   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梦境里,张口用含着鼻音的嗓子小声发出疑惑:“星澜?你不是在宿舍吗?怎么过来啦?宿管阿姨愿意当你进来?”   星澜:“......”   躺在床上的姑娘一脸虚弱,脸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坨红,眼神发懵,额头发烫,俨然是感冒低烧的迹象。   星澜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办到在他不在的半天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闻言更是一阵无语:“什么宿舍,你在家,这里没有宿管阿姨。”   南初反应很慢地眨巴眨巴眼睛。   等完全清醒了,摸摸抿紧唇瓣拉着被子更往里头缩了些,脸颊绯红程度也更上了一层楼,   一半是感冒发烧,一半是不好意思。   幸好星澜见多识广,没有跟她计较,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把药吃了再睡,如果再晚点还没有退烧,就去医院。”   退烧药是家里现成的,南初乖乖就水吃下重新躺好,两手抓着被子拉到下巴,嘴唇苍白,看着星澜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像只没精打采的小猫。   星澜本想直接离开让她好好休息,看她这样又走不了了。   “很难受?”   他问她,抬手帮她掖好被角。   南初认真感受了一下,还好,除了头晕犯困,喉咙不干也不想咳嗽,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声音也是弱弱的。   星澜叹了口气,心疼了。   “你就是这么送我新婚大礼的吗?”   南初眼睛提溜转了一圈,有点心虚,还有点甜滋滋的,是蜂蜜柠檬发酵了,酸味都凭空蒸发,一分不剩。   “我下午陪三花它们一家吃了晚饭。”   她解释着自己感冒的原因:“它们吃得太慢了。”   星澜想象了一下画面,皱眉:“你端了晚饭出去跟它们一起吃的?”   “不是啊,我吃完了才出去的。”   星澜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不是很愉快:“它们需要你陪?”   南初怂怂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可是今天是好日子,我想跟它们也说一声,让它们也高兴一下。”   虽然它们大概率也听不懂。   她说得小心又诚恳,声音轻得像根细软的羽毛,不轻不重从他心尖扫过。   星澜有几不可见的一瞬发怔。   没再说什么责备的话,长睫垂下,掩住泛着柔光的双眸:“天气冷,下次穿好外套再出去。”   南初很乖地点头,说“好”。   星澜倾身靠近,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帮她把一缕碎发拨开:“再睡会儿。”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星澜担心主灯太刺眼,只开了壁灯,暖黄的灯光从他洒遍全身。   她视线朦胧,也知道眼前就是她的神祇,她的温暖发源地,她的执念汇聚者,她所有的心之所向。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暖,又或许是星澜此刻眼中沉稳的光纵容意味太重,天时地利人和齐聚,几乎是推着她产生一种冲动   ——想抱抱他。   动作开始时犹豫了,又在下一秒念及她现在的新身份,大胆变得理直气壮。   他们结婚了,星澜现在是她的老公,那既然是她的,她为什么不能抱?   于是一鼓作气不再纠结,在星澜意欲后退时从被窝伸出手臂目标明确地搂上去,紧紧抱住。   他就像是她最速效的特效药,嗅见熟悉得让人心安的气息,似乎连头晕的症状都不那么严重了。   “星澜,其实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你没有答应我的表白,我发烧了打电话给你让你哄我睡觉。”   星澜在被抱住的瞬间就愣住了。   听着她絮叨的声音响在耳边,闭了闭眼,抬手将她拥住,放任胸口膨胀到几乎溢出的满足继续发酵。   南初:“......你给我念了好多经济学知识,可是我一句都没听懂,本来是想用哄睡骗你跟我多说说,结果真的被你哄得睡着了。”   “不过星澜,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的。”   “什么问题。”   “就是,你那个时候好像还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找你了,你好像不大高兴,为什么不挂掉我的电话呀?”   星澜听着她柔软拖长的尾音,有些想笑,又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   “不高兴不是因为你找我,是因为你在诅咒自己感冒一星期也好不了。”   他说:“你没记错,确实也不是男朋友。”   “但是从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   一夜闭眼睁眼过去了。   南初身子骨还算不错,第二天早上烧几乎就退了,只是开始了轻微的咳嗽,浑身也没力气,站着就想坐着,坐着就想躺着,懒得不行。   星澜关心则乱,一点小感冒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将一整天的工作都搬到了家里进行,会议也都改成了视频。   南初心里愧疚,不敢再给星澜添麻烦。   吃了饭吃了药,不是安静省事地坐在沙发看电视,就是猫回房间睡觉。   只要她安安份份的,星澜就能专心工作了。   只是午觉睡得有些上头,到头来还是得星澜操心进来把她叫醒:“白天别睡太久,晚上睡不着。”   南初揉着眼睛被星澜从被窝里挖出来牵出房间,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接过来星澜递给她的白开水杯喝了一口,味道全无。   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又给塞回去:“这个好难喝,我想喝蜂蜜水。”   杯子离手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合时宜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事,整个人都是一僵。   紧咬着下唇忙不迭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把杯子再拿过来,却被星澜躲开了。   脑袋也被不轻不重揉了一把,星澜淡淡扔下一句“去沙发上坐着等一会”,便转身去了厨房。   等到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被重新捧在掌心,南初盯着杯子里腾出的热气,都快原地灵魂出窍。   ......所以这就是结婚的好处吗?   老天。   要知道这样,她在两个人重逢的第一天就该向星澜求婚了。   晚饭后,文博来了一趟,特意给星澜送文件。   “宋总,这些是今天的会议纪要,还有就是几个合作方的项目文件。”   “知道了,明天我会带去公司。”   “好的。”   文博没有多留,该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送了文件便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礼数周到对星澜道了再见,又转向沙发上的南初无比自然地叫了一声“夫人”,随后告辞离开。   “......”   夫人...?   宋夫人??!   平地一声雷,南初傻盯着文博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这声“夫人”是在叫她对吧?   文博以外拢共也就两个人,总不可能是在叫星澜。   所以,他已经知道他们结婚了???   完蛋,南初又开始头脑风暴了。   咽了一口唾沫转向星澜求证:“文助理刚刚,叫我夫人......”   星澜将文件放在桌上,抬眼看过来:“这么叫有什么问题?”   “不是。”   南初斟酌着说:“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他已经知道我们结婚了吗?”   “他知道。”星澜语气随意说:“另外,下次你再去公司,所有人都会这么称呼你,早点熟悉下也好。”   “......?”   全公司?   南初又一次被惊得瞪大眼:“所有人都知道了?”   “嗯。”   “可是,可是我们明明昨天才——”   “我说的。”   星澜知道她的想说什么,率先给出答案,随后眯了眯眼,反问她:“怎么,我们结婚的事,你不愿意别人知道?”   “不是不是!”   南初立刻摇头否认,抱紧了抱枕。   想到星澜跟全公司宣布了她是他夫人,就止不住眼神飘忽,绯红从脖子一步步爬上耳尖:“我就是就是随口问问。”   她已经快原地自燃了。   在星澜的目光注视下没抗住多久,索性扔了抱枕跳下沙发,欲盖弥彰说:“那个......我有点困了,想先回房睡觉。”   “你刚睡醒没多久。”星澜不留情面拆穿她。   南初被噎了一下,支支吾吾说了句什么试图蒙混过去,扭头就要往房间躲,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赶上来的人打横抱起。   “你鞋子呢?”   南初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刚刚去洗脸,在房间没穿出来。”   星澜看着她光裸的脚,脸色又有些沉下来:“感冒才好转,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南初很愧疚,怂且真诚地承诺一句下次不敢了,随后乖乖窝在星澜怀里,让她抱着送回房间。   直到陷进柔软的床铺,南初放开手轻车熟路拉过被子,终于能将自己红透的整个脸藏起来。   怎么办?   好像一些不好的小习惯又故态萌发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吧。   至少,星澜的纵容也得背一半的锅! 第46章 . 顶包   南初休息了一阵, 工作很快多起来。   因为电影要宣传,加上她也正需要多露脸, 除了跟着电影主创参加各种活动,还有任春秋给她筛选了很多不错的综艺,以及挑选新本子......   有时候忙得团团转,连吃饭都会忘记。   她白天呆在家的时间少了,星澜近来出差也多,两相错开,两人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时间都不大挤得出来。   不过聚少归聚少,星澜即便忙着工作也总记挂着她。   知道她常常忘记吃饭后就会在每天饭点给她打电话催她按时吃饭,会跟任春秋询问她最近的工作状况, 去别地出差也都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是裙子, 有时是首饰, 都看得出是精心挑选,不是敷衍了事。   两人仿佛埋了一颗□□如履薄冰的关系, 因为小小一本结婚证一下缓和了。   南初拥有了留在星澜身边的永久通行证,不用再担惊受怕哪天会被赶走。   星澜也真的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丈夫, 对她体贴入微, 照顾有加。   这样看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是完美大结局, 坎坷终结欢喜落幕。   但是南初总觉得还有什么隔阂横在两人中间。   看不见,破不开,明明距离曾经毫无保留单纯热忱的相爱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跨不过去。   南初不知道这一步到底该拿它怎么办, 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层出不穷冒出来。   不过这样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又被翻涌的愧疚给打了回去。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说到底还是怪她,如果没有她当初不告而别那一遭,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也不会有那虚度空耗的七年了。   没关系,不管有什么问题,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她和星澜的路还长。   宣传到位,加上电影质量在,既有冲着张怀恩名声来的,也有抱着好奇心来看南初这个新人女主角的,《金陵风云》全国首映那天几乎票房满座。   星澜特意空出了一天的时间陪南初去看首映。   电影女主角去电影院看自己电影的首映,这件事不可谓不冒险。   南初怕被认出来,本想着要不要全副武装,最后还是放弃了。   伪装太过更容易暴露,不如画个淡妆戴个口罩,就当是普通人出门看个电影,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两人到电影院的时候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多分钟,大厅看客爆满,吵嚷的都是人声。   星澜给南初买了喝的,不巧有电话打进来,便让她乖乖坐着等会儿,转身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旁边一对女孩儿在聊着学校同学的有趣八卦,时不时哈哈笑一阵,南初无意偷听,将口罩往上拉了些,低头跟同样冒险出门混入大众看首映的白倾倾聊天。   白倾倾:【绝了,许怀然那个笨蛋干了什么好事你知道吗?!!!!】   白倾倾:【他刚刚给我买了可乐!!贴心插上吸管,然后!!在前面一对情侣正在自拍并且我们不小心入了镜的情况下摘了我的口罩!!!!】   白倾倾:【还说他挡住了,没人看得见,我真的是!!!】   白倾倾:【靠!!!】   满屏的感叹号和几乎破屏而出的崩溃让南初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南初:【然后呢?你被认出来了吗?】   白倾倾:【毫无悬念好吗?】   白倾倾:【我们已经跑了,现在这个电影院也不能进了,不知道他什么心情,反正我是很想杀条狗解解气。】   被认出来原地逃跑什么的,代入感太强,南初觉得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不出意外,说不定最早今晚就能看到热搜:   #白倾倾神秘男友   妙哉。   南初听热闹不嫌事大:【那现在怎么办?电影还看吗?】   白倾倾:【看!!为什么不看,我都出门了!】   南初:【可是现在你们应该也买不到票了哦。】   白倾倾:【这我不管,谁干的蠢事谁想办法!】   南初摸着下巴想一想,嗯,换做普通人确实买不到票,不过许怀然的身份,弄两张电影票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那个,小姐姐,不好意思。”   南初想得认真时,忽然有人靠近叫了她一声,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两个女孩儿。   视线对上,俩姑娘眼中兴奋更甚,看样子是认出她来了,又不敢确认:“请问,你是南初吗?”   “......”   刚刚听完别人笑话,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吗?   南初心里一阵透心凉。   但作为知名人士的必修,即便心里已经慌得一匹,表面也必须强装淡定,面带微笑死不承认:“抱歉,你们认错了吧,我怎么会是南初?”   “我天声音也好像!”   “您就是南初吧?!”   两个姑娘激动得快站起来,嗓门一声高过一声。   南初紧张得生怕被旁边其他人听见,紧张得都想扭头就跑——   “抱歉,你们认错人了。”   星澜及时赶过来,牵起南初将她护在身后:“这位是我太太。”   太太?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疑惑,刚才的一口咬定变成了摇摆不定。   南初没有结婚吧,哪儿来的老公?   真认错了?   犹豫地又悄悄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刚刚明明觉得哪儿都很像,现在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像了。   瞄一眼护着妻子的高大俊朗的男子,正好广播播报检票,赶紧站起来红着脸对他们道了一声抱歉,尴尬地小跑着往检票口去。   “星澜,你来得真及时!”   南初“死里逃生”,拉住星澜衣袖,眼睛亮亮看着他:“不然我们就要跟倾倾和许总一样半路落跑,没电影可看了。”   “没电影可看?”   “是呀!”   南初点点头,正想把刚刚获得的第一手消息分享给他,星澜却忽然往她身后不远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他们不是在那儿么。”   “?”   南初疑惑扭头,一眼看见站在入口不远处满脸讨好的许怀然,以及他身边顶着一头大波浪长发带着粉蓝色口罩的窈窕大美人。   不是白倾倾又是谁。   南初歪头看了会儿,眯眼笑开,还真是巧了。   低头给还在生闷气的白倾倾发了条消息,两边会师,得知他们的场次跟南初他们正好还是同一场,就这样,二人行成功变成了四人行。   检票入座,南初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电影跟所有观众一起看大荧幕里的自己。   既期待大家的反应,有有些害怕大家会觉得不满意,纠结来纠结去,坐立不安。   终于憋不住了,扭头去找星澜:“星澜星澜,一会儿电影开播,会不会有人中途离场啊?”   “?”星澜没懂她的意思。   南初攥着手指头小声嘀咕:“就是觉得不好看了,或者主演太差不想看后面了,就会觉得浪费时间,不如一起出去吃火锅——”   “乱想什么。”   发顶被人轻轻揉了两把。   灯管已经暗下来,大屏幕的光照亮了星澜棱角分明的侧颜,平静的语调,却奇迹般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情缓和下来。   “电影很好,你演得也很好,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   他重新看向大屏幕,手却始终紧牵着她:“专心看,想知道别人评价如何,也得看完再说。”   星澜真是,哄人也没点哄人的语气,可没办法,谁让南初偏偏就是吃这一套。   电影接近两小时,过程比南初预想得好太多,唯二两个离场的也只是憋不住了出去上个厕所,很快回来接着看。   一直到到片尾曲响起,才就着电影内容互相跟朋友讨论着起身陆续离开。   南初未免露馅,故意他们落在最后,白倾倾摸过来挽着她笑眯眯问:“怎么样?有没有对自己很满意?”   南初端着表情想了想,说:“我对自己满不满意不重要,重点是观众对我满不满意。”   白倾倾:“怎么说?”   南初弯起眼睛,一本正经:“其实整个后半场,我光注意坐在我后面的两个人怎么夸我漂亮了。”   “......”   白倾倾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合着你不是来看电影的,你就是来听别人夸你的对吧?”   “不啊,我真的是来看电影的,其他只是顺便。”   白倾倾没忍住往她脸上捏了一把:“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   居然好不容易聚一起了,许怀然主动提出大家一起去吃个宵夜,就当作庆祝今天首映大捷。   地点挑在市中心的日料店,许怀然犯懒不想开车,星澜便就让他们先去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白倾倾挽着南初刷微博,点进“金陵风云”的话题慢慢往下翻,越看越可乐,拍拍南初手臂:   “你可以上微博接收一下你的新粉们了,或者如果还想看别人怎么夸你,就去话题里翻翻,保准让你看个够。”   “都在夸我?”南初好奇问:“没有骂我的吗?”   “骂你做什么?”   “骂我演技不精?”   “......没关系,就算有不精也能被你这张脸弥补了,何况大家并没有骂你演技不精,都说你演的非常不错。”   “目前评分四点八,嗯,很不错。”   许怀然也在看,不过他看的是电影评分软件,抬手冲她们扬了扬手机:“碾压《五月长安》的三点五,这算不算扬眉吐气了?”   “《五月长安》好几个演员都爆丑闻翻车了,珊迪又有违约跳组的前科在,评分低不是意料之中?”   不过说起这个,白倾倾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南初,你家星澜和珊迪认识?”   南初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是说之前他们从饭店一起出来时的事?”   白倾倾点头:“是啊,我一直想问来着,毕竟怎么看,宋总也不可能跟珊迪有什么联系,何况传出绯闻。”   “确实没有。”   南初说:“那天星澜只是和合作方吃吃了个饭,出来时遇到的珊迪而已。”   她提起这件事总觉得有些讪讪,毕竟不夸张地说,她能和星澜结婚全靠珊迪这一手无心插柳的推波助澜。   不出意外,她能记一辈子。   “这事确实挺扯的,谁都可能传绯闻,唯独星澜那根木头绝无可能。”   许怀然将手机熟练在手上转了一圈,不知想到什么,笑道:“别说什么绯闻,我认识星澜这么多年,他身边就没出现过一个女孩儿,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白倾倾好奇问:“难道不是因为宋总冷冰冰太吓人,女孩儿都不敢靠近吗?”   南初也想知道答案,睁大眼睛好奇等。   许怀然:“哪儿能啊,我们老宋冷是冷了点,还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身边没人,纯粹是他不让人靠近罢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性格太差没人敢接近,还劝他改改,别把女孩子都吓跑了,最后打一辈子光棍。”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老早就住了一位姑娘,除了这位姑娘他谁都不要。”   许怀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轻飘飘落在已然呆愣南初身上,笑得慵懒散漫:   “说到底,他不让其他女生靠近,只是因为不想传出什么绯闻,他说怕被他心里头装的那位看见,误会了他,就更不肯回来了......”   夜里空气凉爽,是个难得闲暇的大忙人吃过宵夜,很快各自驱车回了家。   一路上南初表现得格外安静乖巧,星澜以为她困了,也就没吵她,把车载音乐都开到了最低音量。   到家停稳,南初率先跳下车在车库入口处站着等他。   星澜锁好车转身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习惯性伸手想去牵她,却被对方张开手臂扑了个满怀。   动作一顿,抬起的手一时也忘了收回。   南初想抱星澜已经想了一路,也忍了一路,到底还是没人能忍住。   星澜的怀抱太宽阔温暖,一经抱住,就如同抱住了全世界,她舍不得放开了。   “怎么了?”   星澜回过神,手轻轻落在她背上。   “没有怎么。”   南初脑袋也拱进星澜怀里,声音闷闷的,却听得出很轻快,理直气壮:“我就是想要抱抱我的先生。”   什么蹬鼻子上脸,什么恃宠生骄,她都不想管了。   这位是她的先生,是她合法的丈夫,是她永远也割舍不下的初恋,是她辜负了七年的爱人......   她就是不想再压抑着,就是要将所有的心意,毫无保留的,全部都告诉他。   “我抱我的先生,合情合理合法,不可以吗?”   从来没有想过“先生”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会有这样让人心动。   星澜心跳漏了一拍。   随后,收紧手臂,阖上眼帘,两人紧紧拥入怀抱。   “嗯,可以。”   你是我的夫人,你想怎么抱,都可以。   ...   电影上映三天,票房破亿。   南初微博粉丝数在一周后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一千万大关,广告代言综艺邀请以及新剧本一下子铺天盖地涌过来。   从以前四处试镜寻求机会转变为现在的剧本代言随便挑,南初是真的火了。   大概是有股新鲜劲儿在,粉丝积极性特别高,甚至连举办在即的电影节都能横插一脚,短短一周硬是将她送上了最佳女主角排名榜前三十。   按理来说正常艺人到了这一步就算熬出头,公司的当务之急就是趁火打铁让艺人多接通告多露脸多吸粉,将电影带来的流量利益榨干。   但是南初是个特例。   毕竟是有后台的,压榨所有剩余价值这种事在她身上是不会发生了。   许怀然特意跟任春秋打过招呼,通告可以接,但一定是遵循唯一选择:在精不在多。   是以即便她现的流量炙手可热,也只是工作的时间多了一点点,要到脚不沾地的程度,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同一时间段,有人欢喜有人愁。   《五月长安》从拍摄过程就一直不被人看好,上映后票房也是不负众望持续走低,和同期的《金陵风云》两相对比,无疑公开处刑。   而在拍摄前从《金陵风云》剧组违约跳组去了《五月长安》、本以为能够一鸣惊人却最终半路坠机的珊迪理所当然成了路人和黑粉群嘲的焦点。   下午结束工作回家,南初窝在沙发一边跟白倾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翻着自己的超话窥屏小南瓜们在如何花式大放彩虹屁夸她。   粉丝们彩虹屁太厉害,看了一会儿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耳朵默默退出,转而去《金陵风云》话题看影评。   不曾想这一看,竟然让她顺藤摸瓜发现了点儿了不得的东西。   珊迪粉丝强大,见正主被大众群嘲气不过,就试图将矛头转移到南初身上。   他们带着《金陵风云》的话题发了好些刷屏微博,大意就是大火的应该是珊迪,南初只是碰巧走了狗屎运,言语刁钻,颇有些阴阳怪气。   更有离谱的还说是南初抢了珊迪的角色,珊迪原本无意跳组,只是迫于南初背后的势力才不得已选择违约。   ......就,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这些发言并没有带起什么水花,也没有引起南初关注,让她关心的另有其事。   因为才看完彩虹屁大赏,抱着中和一下以免上头的心态悄咪咪摸进了珊迪超话,仔细这一看,才发现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超话里面讨论热度最高的话题竟然是珊迪隐婚对象,而这个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星始集团创始人,宋星澜。   “......”   什么鬼?   这群人到底在不切实际地瞎想什么?   星澜明明是她的老公,什么时候变成珊迪的了?   南初往下翻翻,看着一顺溜的恭喜,祝福,郎才女貌,眉头打结,几乎要呕出一口老血。   截图发给白倾倾,打字力道都重了不少:【图片】   【珊迪的粉丝在想屁吃?】   【哪有这样无中生有辱人清白的??】   白倾倾:【这什么鬼玩意儿?这群人在yy什么?】   白倾倾:【!!宝贝儿你竟然骂人了!】   白倾倾:【果然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等着,姐姐去帮你搞清楚来龙去脉。】   两分钟后。   白倾倾甩过来两张图片。   白倾倾:【姐妹,我带着真相马不停蹄回来了。】   白倾倾:【你看看我发的图。】   南初点开第一张图,是星澜的百科信息页,婚姻现状一栏被特意标红,显示已婚。   接着点开第二张,是珊迪微博主页图,她转发了一条猜测她就是星澜结婚对象的微博,并附上文字:   请媒体将关注重点放在我的作品上,不要过多关注我的私事。   好家伙,回得模凌两可,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是的你们没有猜错我就是宋星澜结婚对象”的潜台词。   看着下面近十万的评论数,南初这个正宫又想吐血了。   白倾倾:【这个珊迪有点东西啊。】   白倾倾:【她想做什么,靠这个热搜转移群嘲大众注意力,还是单纯的就想蹭宋总热度?】   白倾倾:【你家星澜上微博吗?】   南初本想回她一个肯定答复,但是转念一想   ——星澜好像确实没有微博。   所以珊迪就是看准这点揪着星澜可劲蹭?   咬牙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在珊迪微博置顶找到这条,点进评论用小号愤愤发了一句“我才是星澜合法妻子!”。   随后退出微博转而打开微信,将白倾倾发给她的图片都转发给了星澜,顺便又附送一张珊迪超话里一片祥和喜悦的截图。   本想气势豪迈地扔出一句“你老婆酸了醋了不高兴了你自己看着办!”,但字打出来了放在聊天框坐看右看,又觉得不大合适。   她现在在星澜面前,好像还没有可以放肆到这个地步吧?   可以吗?   不可以吧。   ......不可以吗?   满腹纠结修修改改,最后还是只发送了一段委屈巴巴的文字:   【星澜,你家宋太太被人顶包了。】 第47章 . 发言   【嗯, 知道了,我会处理。】   【无聊了就睡一觉, 别一直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   南初盯着星澜发过来的两句话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看了还看。   就这?   就这???   星澜轻描淡写,完全不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显得气到呕血的她真的像个傻瓜。   盖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南初在心底默念一百遍不气不气,星澜觉得不是大事那就不是大事,别人以为就以为,被顶包就被顶包, 小状况小状况......   个屁啊!   南初鼓着腮帮迅速申请了三四个微博小号, 每个小号都跑去珊迪超话刷屏发三十遍“宋太太是我不是珊迪!”。   要不是现实不允许, 她都想把结婚证直接po上去了。   直到所有号都被管理员禁言, 才闷闷放下手机,情绪消沉地在沙发坐了一会儿, 委屈巴巴钻回房间睡觉。   好奇心太强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早知道不吃瓜了。   另一边, 星始总公司高层会议室里。   一众管理层参会人员望冷着脸开会开会开到一半, 却在着看了一条消息后破天荒露出一脸温柔的大老板, 齐齐陷入怀疑人生的迷茫状态。   宋总这是笑了吧?   是吧?   他们大老板居然也会笑?!   啧,爱情,还真是妙不可言。   会议结束,文博跟着在星澜身后进了办公室, 将会议记录的大概报告了一遍,正要出去时被星澜叫住:   “一会儿帮我注册认证一个微博号。”   “微博?”   “嗯。”   文博有些意外:“是认证新的公司账号吗?”   “不是。”星澜说:“认证我的,个人号。”   南初心里憋闷得不舒服, 睡觉也睡不踏实,迷糊一阵清醒一阵,下午睡的觉,傍晚就完全不睡着了。   摸过手机猫在被子里解锁,白倾倾在她睡觉时发来了好几条消息,打开一看:   白倾倾:【人呢?!】   白倾倾:【快去看热搜!!!】   白倾倾:【不会是睡着了吧?】   白倾倾:【收到消息赶紧去看热搜!!!】   白倾倾:【快!去!热!搜!】   南初默默回复了六个点点,表示已阅。   至于热搜,兴致不高,也不大想看。   无外乎就是珊迪隐婚老公爬上了热搜第一,星始总裁身份大公开。   她怕看了会当场心肌梗塞,控制不住冲动掏出大号甩上结婚证。   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开始自闭。   没两分钟,呼地又拉开从床上坐起来,认命再次打开微博。   是她手痒上赶着自虐,也是没谁了。   咬着后槽牙深呼吸一阵,自觉已经做好不被气死的准备。   鼓起勇气打开微博热搜,视线粗略扫过所有热搜内容,视线忽然定在某处,双眼睁大,瞳孔地震——   她猜对了一半,“珊迪隐婚”确实上了热搜,但是她没猜对的另一半,是在这条热搜更上一位的另一个热搜词条:   #星始总裁回应   星澜回应了???!   满心的郁结一扫而空,南初心跳扑通扑通开始加速。   忙不迭点进词条,出现的第一个就是id为“星始宋星澜”的微博新账号,粉丝数量三万,关注人0,微博也只有孤零零置顶的一条。   逐字逐句看清唯一的微博内容,南初嘴角止不住上扬,却也没忍住憋红了眼眶:   星始宋星澜v:不认识珊迪小姐,没有合作,也没有接触,烦请珊迪小姐注意个人言行,不要影响到我和我太太的名声。   以及,《金陵风云》拍得很不错,南小姐的确是魏雪最好的模样。   星澜回来时家里十分安静,猫不在,人也不在。   不确定家里那只小懒虫有没有在睡觉,动作放得很轻,动静很小,但还是被某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蹬蹬蹬跑下楼,南初像只刚学会扑棱翅膀的蝴蝶,在星澜不赞同的目光下莽莽撞撞用力扑进他怀中。   “下楼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   星澜语气责备,却仍旧纵容地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他。   “星澜,你也是我的小南瓜吗?”   南初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仰头笑容灿烂看着他。   星澜略微挑眉,饭圈知识匮乏的他诚实提出疑问:“什么小南瓜?”   “我的粉丝就是小南瓜呀。”   南初笑眯眯道。   星澜的那条微博已经足以让人给他打上南初电影粉的标签,吸引来了好多小南瓜,甚至还有小南瓜在评论里大胆发言让星澜做第一个粉丝后援会会长。   南初想象了一下星澜坐在办公室一脸严肃研究怎么打榜做数据的模样,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星澜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   没理她这句话,只是在发现她又没穿鞋就光脚到处跑后再次皱眉将她抱起往楼上去:“南初,你是小孩子吗,为什么又不穿鞋。”   “不冷呀。”   南初抱住他的脖子晃晃脚丫,心情甚好:“星澜,我要跟你申请要报酬。”   “嗯?”   “你蹭了我的热度涨了那么粉,我要一点点报酬,不过分吧?”   “......”   星澜理解不了她奇怪的脑回路,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想要什么?”   “想要回学校看看。”   她说:“我好久没有回学校了,星澜,你陪我回学校看看好不好?”   回到房间,星澜将她放在床边坐下。   闻言眸光闪了闪,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应:“好。”   “我接受了学校的邀请,之后会回学校做演讲,到时候就带你一起去。”   是夜,当“星始总裁小南瓜”的调侃话题再次将珊迪相关热搜压下一位后,诸位小南瓜又在这位总裁的微博里发现大惊喜。   《金陵风云》刚上映,风头正盛,星澜夸一句主演,虽有一点为南初“跳组捡漏运气好”的名头正名的嫌疑,但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并没有按头小南瓜的意思,只是单纯开个玩笑。   然新的一条微博发出后,小南瓜们集体狂欢了,纷纷在超话尖叫刷屏,甚至有种“大佬真的有可能成为后援会会长”的强烈直觉。   而引起这一场小轰动的起因,只是因为大佬本人在那条置顶微博后又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很简练,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emogi:   小南瓜。   ...   “顶包”风波算是澄清了。   隐婚对象本人亲自出来做了澄清,话里话外的不留情面让碰了一鼻子灰的珊迪不敢继续碰瓷了,暂时销声匿迹没在发声。   经次一遭,珊迪本就不算正面的路人评价再次下跌了一个台阶。   粉丝原本还想继续跳脚抨击南初将她拉下水,结果发现路人根本不吃他们这套,甚至还会更加败坏珊迪路人缘。   无奈只能灰溜溜退回自家超话,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南初粉丝还在持续上涨,并且涨势飞快,一度让南初觉得这涨幅里面是不是有一半都是公司给她买的粉。   于是抱着求知的心态屁颠颠跑去问任春秋,结果不出所料,公司还真给她买了粉。   任春秋:【是买了点儿,不过不是因为你热度不够,纯粹是因为你涨粉到八百万的时候,许总说不凑整他看着难受,才让给你买了两百万,凑齐一千万。】   任春秋:【所以初初,不要怀疑你的实力,你现在一千三百万粉里一千一百万都是真粉,至于那两百万,就当买个热闹吧。】   任春秋:【近来上映这么多电影,能一部就一炮而红,短时间涨粉超过一千万的,你是头一个,继续加油!】   南初其实就是单纯好奇一下,结果被误会敏感脆弱了受了一大通鼓励,还挺不好意思。   好吧,看来她还真是挺厉害的。   随着热度上升,后续的通告很多了,他们搬回了市中心的房子,工作也更忙起来。   南初倒不觉得有多辛苦,因为有盼头在,数着日子的时间就过得很快。   她还盼着等演讲那天,她跟着星澜一起回学校看看呢。   只可惜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演讲的日子到来的前几天,她收到了电影节主办方的邀请,去参加电影节的颁奖晚会。   地点就在c市,日期挑得不偏不倚,正好和星澜回校演讲在同一天。   收到消息时南初正在准备拍一个珠宝代言的平面广告,看眼手机,一下子就焉了。   “怎么刚好是这天啊......”   小吴抱着包守在她旁边,见状奇道:“南初姐,受邀是好事呀,你要获奖了,还不高兴吗?”   南初叹了口气。   旁边有化妆师和其他人在,她只能随口找了个借口:“就有点不巧,我那天本来有别的安排来着。”   小吴疑惑:“南初姐,你作为演员,什么安排比拿奖还重要?”   “......”   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南初很想告诉她的是,其实我就是个恋爱脑,与星澜有关的事比什么事都重要。   不过想想这话说出来可能影响不大好,还是算了吧。   “受邀也只是有个参加名额的,不一定就能获奖。”   南初耐心给她分析解释:“何况我只有一部电影作品,还是半路杀出的那种,获奖概率太低,估计就是去走个过场,拿不到奖的。”   小吴对她这个观点一百个不赞同,睁大眼睛连连摇头:“南初姐,你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太不全面了,你没看微博投票的数据排行榜吗?你已经进入前五了!”   因为对获奖名单要保持最后的神秘,所以当演员票数进入前五之后,具体数据就会被模糊。   也就是说,进入前五,就等于获得了提名,五个人里面任意一个都有可能是最后获奖者。   南初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不可能获奖,一直觉得大家就是三分钟热度投着玩儿,所以也就没关注数据。   闻言有些惊讶地眨巴眨巴眼睛,打开手机一看,还真是,她还真进了前五。   小吴:“恭喜呀南初姐,开门红,未来可期!”   南初笑笑,也没觉得多激动,心里还是觉得遗憾。   她是真的好想再和星澜回学校一趟啊。   晚上回家,晚会的事情星澜也听说了,算算撞了日子,揉揉脑袋安慰她:“下次吧,下次有空再陪你回学校。”   “可是你也不能来颁奖晚会了。”   南初闷闷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获奖了,第一个奖,你没看到。”   星澜放在头顶的手顿了一下。   慢慢收回放回身侧,黝黑如宝石的双眸定定看着她:“你想我去?”   南初点点头,当然想。   “为什么?”星澜问。   “因为如果我真的获奖,那这就是我获得的第一个奖了。”   “所以呢?”她的答案似乎并没有让星澜满意:“为什么第一个奖,会想要让我看到?”   为什么?   第一个奖?   南初望着星澜,第一反应是想要纠正星澜的逻辑。   她不是因为这是她获得的第一个奖所以才想要星澜到场,或者说不止是。   往后她每一次获奖,每一个她觉得重要时刻,她都想要和星澜一起见证,和星澜分享,也只想和星澜分享。   因为...   因为......   答案呼之欲出。   南初蓦地睁大眼睛。   她好像突然看清了,看清了一直隐身作怪的隔阂,看清了横在她和星澜之间的跨不过的阻隔到底是什么!   呼吸急促起来。   她抓着星澜的手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短暂失去的语言组织能力,半天没能突出“我”以外任何一个字。   “先去吃饭吧。”   星澜并没有等太久,即便没第一时间得到她的回答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直起身放开她:“一会儿凉了,吃了容易胃疼。”   南初怔怔看着星澜转身离去的背影,胸口总觉得堵着什么,呼不出咽不下,哽得憋闷难受。   她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气自己嘴太笨,气自己太情绪化。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明知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明知是在耽误时间,可就是越着急越没办法把想要说的好好说出来。   她努力斟酌着语言,却在接下来的时间再找不到合适的开口的机会,直到第二天星澜收拾好出门赶往c大,她还是没能说出来。   丧气地抱着被子埋头进去,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有些事情本来就拖不得,加上她这个一到关键时刻就上不得台面的迎合,越拖,就会越不好开口的。   怎么办?   任春秋打电话过来,通知了她中午十二点会带着化妆师一起到别墅,准备好之后直接去晚会现场。   挂了电话后,南初情绪低迷爬出被窝收拾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神思恍惚走到衣柜前想要换衣服,拉开柜门呆站了会儿,才想起来要参加晚会,任姐过来肯定是给她带了礼服的。   真是傻了,才打完电话都能迷糊。   呼出一口气正想关门,余光不经意扫过最上层精巧的lofu包装盒,视线忽一转,定在包装盒上。   生怕迟一步就来不及,南初立刻拿过手机给任春秋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任春秋:“还没有,怎么了?”   南初说:“没出发就好,任姐,我是想说不用给我准备礼服了。”   任春秋尾音微扬,有些疑惑:“那你今晚穿什么?”   南初望着衣柜方向,认真道:“我有想要穿的礼服,早就准备好了。”   任春秋:“......?”   裙子被她特意放在衣柜最上,伸手拿不到,只能搬来一张凳子,踩着凳子小心翼翼伸手抱住。   只是跳回地面时却不知是哪里挂到了哪里,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碰落,摔出震耳一声响。   南初被吓得下意识闭上眼跳开半步。   睁眼一看,一只木盒子倒扣在地上,盖子都被摔开了。   天......   是......是当初她不小心碰到,被星澜发了一通脾气让她不许乱动的那只!   !!!   南初认出木盒子,一股透心凉飞快席卷全身,从脚后跟直窜到天灵盖!   完了。   她完蛋了。   那是星澜的宝贝,星澜说过不许他乱动的,今天倒好,她直接给人把锁都摔坏了......   南初哭丧起一张脸,很有想哭的冲动。   从放下礼服到走至木盒“丧生”点,不过寥寥几步的距离,南初脑海里已经飞闪过无数坦白道歉方法,以及星澜知道后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   宝贝的东西被她摔坏了,星澜一定会大发雷霆。   他一定会特别生她的气,气上头了说不定还会狠狠骂她一顿,或者好几天不理她,或者,或者......跟她离婚?   离婚??!!   星澜会因为这个跟她离婚吗?   应该不会吧??   ......不过也说不准啊!   南初被自己的假想吓得腿都软了。   慌慌张张蹲下去收拾箱子,唯一期望就是里面的东西千万不要摔坏,不然她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无比忐忑地搬起盒子,里面装的东西立刻散开滚落满地。   南初心高高悬挂在半空,第一时间去检查物品有没有损坏。   然而等她定睛看清那些物品都是什么,   ——瞳孔骤然一缩,指尖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崭新的星体命名证书。   陈旧的助眠香薰。   字迹熟悉胡编乱造写的情书。   外形眼熟的发钗。   裹着蓝钻石的折叠星星   ......   南初盯着满地旧物,眼神凝滞,大脑空白。   原来星澜不许她随着碰的“宝贝”......竟然是这些吗......   这些陈年旧物,有些甚至连她都想不起来了,星澜却一直这样妥善保管,当作宝贝一样收藏着吗......   动作僵硬地拿起瓶子,嵌着钻石的星星在瓶子里晃了一下,光芒熠熠,荧光闪动。   南初专心致志看着,光影在她眼前逐渐溶解扩大,视线蓦地模糊一片。   这些就是星澜的紧紧锁起来放在身边整整七年,不肯让人碰一下的“心头宝”吗?   太可笑了。   太蠢了太笨了!   她当初竟然真的信了星澜!   那些说不已经不爱她了,不等她了,甚至是烦透了她,恨透了她的话,她竟然都信以为真!   所以她的那些自卑,那些自以为将所有感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就是为星澜好的自以为是到底算什么?   所以即便早已悔过,即便是再次重逢,她还是在死性不改的折磨着星澜。   她在沾沾自喜自己天衣无缝地藏住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星澜始终都在等她回头。   有什么从止不住地眼眶汹涌而出,漱漱落下狠狠砸在手背上,湿漉冰凉。   所有的酸楚难受涌上喉咙,钻入鼻腔,堵满眼眶,憋得她几乎崩溃。   五指用力收紧,如获至宝一般将装满了星星的小瓶子放进怀抱紧紧抱住。   心口疼得连吸入的空气仿佛都是带着利刃的尖刀,再小心,也难免被划出伤口,鲜血淋漓。   南初用力闭上眼,脸埋在臂弯,肩膀颤抖,下唇咬着几乎麻木,最终还是堵不住悲怆,呜咽出声。   ...   下午一点,任春秋带着化妆师赶到别墅。   化妆师赶妆,任春秋守在旁边安静等待。   低着头噼里啪啦回完一通消息,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南初,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遍,最终定在眼睛上。   “初初,你眼睛怎么肿这么厉害?”   她皱了皱眉,问出化妆师一直想问,却因为怕失礼没敢问的话。   “昨晚熬夜了。”南初说:“打游戏打得晚了些。”   “你还真是网瘾少女啊。”   任春秋无奈:“下次早点休息,第二天还有工作呢,你是公众人物,时刻得注意形象。”   南初:“抱歉啊任姐,我下次不会了。”   小姑娘道歉乖乖的,诚心又诚意,任春秋也不好意思多说了。   只留了句知道改就好,然后从包里拿出几页打印好装订在一起的文件纸递给她。   “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晚会,以防万一,我给你准备了致谢辞,你大概记一下,免得今晚真的获奖了,上台紧张到讲不出话。”   南初接过,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向任春秋,无比认真严肃地问了个问题:“任姐,我今晚获奖的概率大吗?”   任春秋:“想获奖?”   南初点头,诚恳道:“想。”   任春秋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一直不在意么?怎么忽然改变态度了?”   南初说:“因为我想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   任春秋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隔空点了点她手里的稿子:“这个?”   “是,也不是。”南初说:“除了这些,我还有些别的话想说。”   任春秋半眯了眼睛看她一会儿。   很快,似乎是意会到她话里的意思,微微坐直了些,正色问道:   “你想说的,是什么?” 第48章 . 正文完   结束在学校所有的行程安排时,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而电影节颁奖晚会八点正式开始。   星澜走下讲台跟校领导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开了学校大礼堂, 往停车场方向去。   “星澜!”   走进停车场地时,闻见有人在背后高声叫他。   扭头一看,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带着黑框眼镜,手拿教案的同龄男士正满脸堆笑朝他大步走来。   天色有些暗了,星澜等人走近了才认出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他研究生时期的同学,陈肖。   “我今天听说了你要过来演讲, 这下了课都不敢在教室多呆, 立马就往大礼堂赶, 没想到你已经出来了。”   陈肖扶了扶眼睛, 笑容灿烂,看得出对与老同学久别重逢这件事是真心感到高兴:“我要是再迟两分钟, 怕是就要这么错过了。”   “是很巧。”   陈肖此人热心肠,在学生时代也帮了星澜许多忙, 两人关系还不错, 虽说多年没有联系了, 这会儿见了面也没觉得有尴尬。   “你当初毕业就留校了吗?”星澜看了眼他手里的教案,问。   “嗐,哪儿能。”   陈肖说:“毕业后我也出去工作了两年的,不过职场太复杂, 没多久我就辞职了,想想还是学校好,就又费劲考了博, 才有资格留下来当个小老师。”   他读书时便成绩一般,也没多大上进心,能有个体面的铁饭碗就心满意足,没太多抱负。   这两年也听说了星澜打拼出的功成名就,心里有羡慕也有祝福,他早看出来星澜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现在看来,他看人眼光还是很准的。   不对。   其实......也不大准。   “最近才听到你已经结婚的消息,恭喜啊。”   杨逍半玩笑半认真道:“不过星澜,你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结婚都悄悄的,不广而告之是情理之中,怎么连我们这帮老同学都瞒着,婚礼捂得严严实实,愣是没泄露一星半点,我这满钱包的祝福送不出去,怪难受的。”   “没有隐瞒。”   陈肖:“?”   星澜解释道:“只是领了证,只是婚礼没有来得及办。”   “还没办啊!”   陈肖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很快明白过来,笑道:“也是,你平时工作肯定很忙,办婚礼耗时又耗力,确实需要特别腾出个时间好好准备。”   说到这里就不免想起点儿别的,不自禁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当初在学校,你和小天鹅郎才女貌那么般配,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毕业就能喝到你和南初的......”   情绪上头,说话也有些唐突,反应过来便连忙住了口,赔笑道:“抱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时忍不住感慨一下,你就当我放屁吧,不用放在心上。”   “还是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情比金坚,哈哈。”   “没关系。”星澜淡笑着摇摇头:“我太太应该会很乐意听见你夸她。”   “哎应该的应该的——”   陈肖附和到一半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话音一顿,不确定道:“我,夸了吗?”   星澜:“郎才女貌,不是在夸她漂亮么?”   “......”   陈肖愣了一瞬,倏然福至心灵,惊讶地张大嘴:“所以说,弟妹是,南初???!”   星澜点点头:“嗯,是她。”   陈肖:“可是,可是南初当初不是出国了一直没有回来了?”   “她回来了。”星澜眼神一柔,七年日夜思念的等待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去年,从法国回来了。”   陈肖看着星澜,震惊太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好事,应该好好祝福,他却从其中品出了难以言喻的心酸。   半晌,呼出一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方才那点遗憾眨眼灰飞烟灭,笑容更深:“挺好的,以后好好在一起。”   “婚礼的时候千万通知我们,等你好消息。”   “一定。”   “宋总!”   一位领导大步走过来,看见陈肖也在,扶着啤酒肚笑眯眯打招呼:“陈老师也在啊。”   “是啊。”陈肖说:“老同学挺多年没见了,说会儿话。”   校领导目光在他俩之前转了一圈:“陈老师和宋总是同学?”   “是啊。”   “那还真是巧了。”校领导道:“校长正说一会儿要好好招待宋总吃个晚饭,陈老师一起吧?”   陈肖可没那个兴趣参加这种高层饭局,摆摆手正想拒绝,星澜已经开口:“不用了,麻烦替我谢过杜校长。”   “我还要赶去接我太太,不能多留,抱歉。”   从C大到电视台演播厅的路需要穿过市中心的主干道,这个时间段又是车流量最大的时候,刚过市中心广场不久,他便同许多车辆一起被堵在了高架,进退不得。   时间已经越过了八点,电影节晚会正式开始了。   果然,还是赶不上吗?   星澜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喇叭声,摇上车窗,手肘撑在方向盘,手背抵着额头无声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又似想起什么放下手转而打开了车载视频广播。   这场晚会好像是现场直播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电视台电影节颁奖会演播厅。   主持人站在台上,声情并茂将奖项一个个念过去。   南初坐在台下,心不在焉看着获奖演员陆续上台领奖发表感言,时不时就要转头去看看入口的方向,期盼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低头闷闷看着自己的指尖,虽然并不确定自己就一定会获奖,但总还是期待着,万一呢。   白倾倾被安排在她旁边的旁边,中间隔着一位男演员,只能叫出名字,并不熟。   南初算是初来乍到,只能可怜巴巴一个人安静坐着,连个能一起说说话的都没有。   不过她是新人,白倾倾可不是。   宣布了两个奖项之后,她就躬着腰跟男演员换了位置,大大方方在南初身边落座。   南初惊讶地看着她,发出没见识的疑问:“原来是可以换位置的吗?”   白倾倾奇道:“为什么不能?”   南初:“座位不是主办方安排好的么?”   “......”   白倾倾很想捏捏她的脸,不过顾虑到周围都是摄像头,忍住了:“你是哪里来的乖巧小学生,以为这是老师排好了的不能所以不能换吗?”   南初讪讪笑笑。   学到了,下次再来,她会灵活运用的。   “宋总没来?”白倾倾从刚刚就发现她一直在回头,南初太好懂,随意一猜就能猜中他的心思。   “嗯。”南初点点头:“他今天要回学校做演讲。”   “演讲能做到这么晚吗?”   “可能还要和校领导一起吃晚饭吧。”   她脸上失落太明显,白倾倾不再识相地不再继续问了,笑笑安慰她:“没关系,晚会会有重播,到时候你陪他在家看一遍就好了。”   “嗯。”   团体奖项排在后面。   个人奖项已经颁布到最后几个,白倾倾在《金陵风云》之前已经有了一部大女主主题的大爆电影,影后的桂冠不出所料落在她头上。   南初祝福地看向提起裙摆摇曳走上领奖台的白倾倾,满场聚光灯都落在她一人身上,已经说得得心应手的感谢词流畅而真诚。   深驻于记忆中似曾相识的场景,因为眨眼的恍惚,朦胧呈现在眼前。   舞台上的人变成了她的模样,穿着最昂贵的白天鹅芭蕾舞裙,垫着脚尖翩然起舞,每一个回头,盛满笑意的目光都会同台下唯一的观众对上。   再然后,舞蹈停了,白天鹅致礼放下手,身上的舞裙也随着她的动作,蜕成洁白无瑕的婚纱。   她像处在第三视角的围观者,看着那堆最相爱的恋人,在台上台下遥遥相望,却因为隔着高高的台阶,始终触碰不到对方。   当“南初”两个字被主持人冠以“年度最佳女主角”的前缀念出来的,全场掌声响起。   她神色一怔。   随后看着舞台的方向,慢慢红了眼眶。   白倾倾笑着催促她快上去,南初有些恍惚地起身走上舞台,聚光灯真的落下她身上了。   台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却唯独少了那个清冷从容,从来只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人。   她如愿以偿获奖。   然而这一刻,遗憾却意外大过欢喜雀跃。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颗不起眼的小小石子被投入大海,被海水挤压着,漂泊无依,始终沉不到底。   奖杯比她想象中还要沉一些,握在掌心,冰凉一片。   “初初第一部 电影作品就能有这样的成就,不可谓不是今年娱乐圈杀出的一匹黑马了。”   男主拍了拍手,笑容和煦,握着台本上前半步:“这次获奖确实是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看得出初初现在是真的很高兴了,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大家说呢?”   南初低头认真看了看晶莹的奖杯,淡淡笑了笑,略略迈出一步,款款站在麦克风前。   灯光从头顶落满她全身,发丝温柔落在肩头,服帖地垂在腰背,纯白的礼服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像个真正的公主,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通身却在不可忽视地发光。   温声开口时,恬淡清澈的声音响过演播厅每一个角落:   “大家好,我是南初,一个新得再新不过的新人。”   “多谢大家赏脸厚爱,有那么多珠玉在前,能够获奖,我实在惭愧。”   “今天能站在这里,绝对不是我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   “首先,我要感谢张怀恩导演给我这个机会,我才能出演电影,获此殊荣,其次,是剧组内诸位演员以及工作人员,在拍摄过程中一直很照顾我,让我学会了很多。”   “还有就是感谢勤奋为我投票的小南瓜们,辛苦你们了,能够得到你们的喜欢,我真的很高兴。”   “以及——”   说到这里时,南初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观众席。   轻轻呼出一口气,略微扬起嘴角,缓缓道出最后以为感谢名额:“我要感谢我的丈夫。”   “他是我最坚强的后盾,也是最忠实的支持者,如果不是他的支持,可能到现在,我仍旧还是一个混迹十八线的小龙套,像这样站上领奖台,想都不敢想。”   南初用了最寻常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引得满场哗然。   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猝不及防的公开,就连白倾倾也不禁微微睁大眼。   ……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台下有观众及交头接耳,男主持捏着台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惊得忘了说话。   还好女主持反应快,迅速回神接过话头:“初初竟然结婚了?这可是个大消息了,冒昧问一句,初初的先生是圈内人吗?”   南初摇头:“不,他不是。”   女主持笑道:“这样,看来这位先生很优秀,能这么快将初初追到手,今晚一过,不知要有多少粉丝失恋了。”   “不对。”南初纠正:“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不是我先生追的我,是我追的他。”   女主持诧异:“初初竟然是主动的一方?”   “嗯!”   南初诚实点头,语气里隐隐有自豪:“我先生很优秀,也很难追,你们听说过直升机开进学校上空撒玫瑰的土味告白吗?这事,我真的为他干过。”   “......”   还真是一场离奇又奢靡的青春轶事!   女主持眨了眨眼睛,有些词穷,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所幸南初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不用她打圆场。   目光扫过观众席,杂糅着满怀心思,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将剩下的话娓娓道完:   “我能有今天,不夸张地说,半数都是我先生的功劳,是他推着我一步步走到这里。”   “他今天不能来,没有办法见证我的第一次获奖,没有办法验收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成果,我真觉得好遗憾。”   星澜真的是她的命脉,她的死穴,她所有情绪系结的一点。   即便是他不在现场,即便只是提到,无尽酸楚也会涌上心头。   她望着入口方向,掩埋于心底屡屡想要告知,却总是因为她的胆怯和顾虑没能说出口的话,终于能够在这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保留的剖白:   “就在昨天,我先生问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希望他到现场,我当时没能答出来,现在,我想要站在这里,把我的答案告诉他,希望不会太晚。”   “我希望你能够来,是因为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我只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见证,不止是这一次,我希望我再往后每一次的荣誉,每一次值得记忆珍藏的时候,都可以跟你一起分享,我希望离别永远远离我们,希望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星澜,我想要亲口对你说,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有生之年唯一心动的挚爱。”   “我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   电影节晚会全国直播,最佳女主角获奖者这一颗惊雷扔下,不等晚会结束,她和星澜的关系便爆了热搜。   超话话题都热闹得翻了天,珊迪也不可避免再次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然而当事人南初对此全不知情。   在获奖下台后,南初便独身离开了演播厅。   冲动来得毫无依据,却以不可反抗的力道推着人往前去。   她想要见到星澜!   一刻也坐不住了,她只想见星澜,现在,立刻,马上!   如今电影节还未结束,外面粉丝媒体蹲守,南初不能从正门出,被工作人员引着从人迹罕见的专用通道后门出去。   一路上,南初依旧习惯使然,在脑海里走马灯一般设想了好些和星澜见面时的场景,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将刚才在台上说的原封不动再复述一遍,两遍,或者多少遍都可以!   反正不管如何,那些话,她一定要星澜亲耳听见。   只是在她的世界,现实和设想总是有很大出入。   当她提着裙摆踏出门时,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挺拔身影将,她所有的计划通通打回了原形。   入了夜,空气中热量散去,温度降下,微凉的风卷着冷意从她裸露的肩膀轻描淡写掠过。   呼吸随着周围流淌的空气一同慢下来。   她感受不到半分寒冷,心底有一团火在灼灼燃烧,火苗热烈张扬,并着沸腾的心跳,快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灼烧殆尽。   视线模糊成一面迷蒙,除了远处的身影,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一草一木。   那团火越烧越旺,火苗溅出的火星在噼里啪啦爆炸。   眼眶越来越胀,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干脆不管不顾小跑起来。   在星澜走近张开双臂的同时,她如同倦归的飞鸟,直直扑进他怀中。   久违的一声“初初”沉沉响在耳边,泪水终于失控,盈满双目。   脆弱的情绪就是个不懂事的三岁小孩,一旦寻到突破口,哪怕只有可勉强跻身的一条缝隙,也能势如破土,汹涌而出。   她被撞的七零八碎,用力攥紧他的手臂埋首在他怀中,泪水浸湿了星澜身前的衣料,喉咙被剐得生疼,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又害你等我了。”   “星澜,我怎么这么坏,我怎么,总是在让你等我......”   星澜在猎猎寒风中将她拥在怀里,护着他失而复得的心头至宝:“初初,不关你的事,是我心甘情愿。”   “星澜......”   南初哽咽着,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苦到了极致:“你知道吗,我获奖了,我穿着你送给我的裙子上台领了奖,可是你没看见,我还告诉你所有人我有多爱你,可是你没有听见——”   “我听见了。”   星澜打断她:“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我一字不漏,都听见了。”   从她口中吐露的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恰恰是被他悄然刻入骨肉的执念。   他弯下腰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她,闭眼藏住眼底泛起的深红。一吻珍而重之落在她的脸侧,给出的是回应,更是一字千金的承诺:   “我向你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我同样爱你,很爱很爱。”   “初初,在这全世界,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   上天待他不薄,七年的漫长等待,重逢后阴差阳错的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这个世界很大,从地球的这一边跨到一边在地图上只需要半步,现实里,却可能是耗费七年仍旧达不到的彼端。   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仅靠着两颗心的牵扯,就能将所有遥不可及的距离切割粉碎。   原本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然而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即便阔别七年,他们也从未分开过。   并且再往后不知尽头的长途中,他们也永远不会分开。   没有人能将你从我们身边夺走,时间也不行。   因为我爱你,胜过全世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