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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帝国将军缠上以后
　　作者：温纯
　　文案：
　　末世佣兵首领顾重年冷漠孤傲如狼，却在捡到一头大金毛后彻底交付了身心。
　　相伴多年，大金毛却被袭击，尸骨无存。骤失爱侣，顾重年万念俱灰，毅然踏上为夫报仇之路。
　　然而……仇人勾起他的下巴，轻佻问，“男人，嫁给我怎么样？”
　　求问，尸骨未寒的亡夫摇身一变，成帝国上将并失忆了怎么办？
　　*帝国上将冷心冷情，一副孤寡到老的命。面临催婚，却对初遇的男人疯狂心动，毅然求婚，跌破众人眼镜。
　　冷酷将军撒娇卖萌摇尾巴：“老婆香香，求贴贴~”
　　顾重年一掌拍开大金毛，嫌弃脸：“我已经结婚了，将军请自重！”
　　金毛温顺蹭蹭脸：“先离婚，再结婚，漂亮老婆继续贴贴~”
　　*婚后没多久，饭桌上，顾重年捂住嘴：“呕……”
　　霍维伊：“……”
　　求问，新婚老婆买一送一怎么办？能怎么办，大崽小崽都宠着呗！
　　又狠又温顺大金毛上将vs冷漠傲娇年上高战力美人


第1章 金毛死亡
　　如血残阳遍洒焦土，银亮的运输机残骸深埋于坑洞中，被浓浓烈火裹挟焚烧。
　　当“屠神”雇佣兵团的人找过来时，这里只剩下一抔抔散发难闻气味的灰烬。
　　一手持冲锋枪，满脸悲哀的青年低声说，“老大，我们不确定坠机地点，又突破丧尸和帝国军队的包围圈，等来到这里……”
　　别说救人，就是从浓浓烈火中找到尸体，都是痴人说梦。
　　坠机坑洞前方，浑身是血的男人双膝跪地，狼狈又麻木地望着前方一片灰烬，眼神空茫无光。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两人还在狭窄的机舱里热情相拥，耳鬓厮磨，畅想回到基地后，正式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会，大男孩含笑勾起他汗湿的长发，亲吻他深邃锐利的眉骨，满怀期待地征求意见。
　　“结婚是一回事，婚礼也不能少。老大你可能不喜欢太吵闹，但我想让兵团里的弟兄们都亲眼见证，老大你为我穿上结婚礼服的模样。”
　　他被弄得有些疲惫，大腿根还在抽搐，起伏的喘息尚未平息。
　　“结婚快一年了，现在才想起要办婚礼？”他语气慵懒随意，却满满都是宠溺。
　　“我知道老大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一直没提。不过我从书上看到，浪漫的婚礼是每一对新人的向往。”
　　大男孩憋着笑，将头埋在他颈边，轻轻蹭了蹭。
　　“老大，婚礼我来准备，不用你操一点心，好不好？”
　　他抬手揉揉大男孩毛茸茸的头发，胸腔里被浓浓的爱意和眷恋填满。
　　这家伙就跟憨厚又聪明的金毛一样，每当要请求什么事的时候，就会萌哒哒地撒娇，软磨硬泡，让身为雇佣兵团首领的他招架不住。
　　明明刚把人捡回来时，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就像受伤的小野兽，暴虐躁动，稍不留神就会将靠近的人撕咬成碎片。
　　在大男孩想继续撒娇的时候，他发出简单的回应，“好。”
　　瞬间，大男孩咧嘴开乐，漂亮清澈的蓝色眸子闪闪发光，就像见到骨头的金毛一样，浑身被热情洋溢的光芒笼罩。
　　如果他真是金毛，这会身后的尾巴不知道已经摇成什么样了。
　　“老大，你果然是个好人！”
　　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评价，顾重年哭笑不得。
　　他还想说点什么，大男孩却热情地重新压到他身上。
　　“老大，再来两次，不，一次就好！”
　　“喂喂喂，你够了，不怕精尽人亡吗？”他反射性要把人推开，酸软的腰却不争气，被大男孩一手掐住。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大男孩一边亲昵地呼唤，一边将他吃干抹净。
　　无数次无数次，大男孩太明白怎么在床上拿捏他了。
　　堂堂世界七大雇佣兵团之一——屠神的首领，顾重年有无比强悍的武力和绝对冷漠独裁的个性，却被这个亲手捡来的大男孩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可他觉得，这不是坏事。
　　他也是人，是血肉之躯，会疲惫憔悴，需要有个地方，有个人，让他能够放心依靠，安心地闭眼睡上一觉。
　　美好的未来没有到来，却在不到十二小时以后，他们驾驶运输机返回基地途中，遭遇帝国军队袭击。
　　雇佣兵团跟军方虽然不算融洽，但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展开交战。
　　他们孤立无援，又是被骤然袭击，运输机没有攻击防御性武器装备，很快被军方炮火击中。
　　即便竭力挽救，也无法改变坠机的命运。
　　在运输机失控的最后一刻，那个总爱傻笑的金毛笨狗用身躯挡住火焰和子弹，强行将他推入唯一的逃生舱中。
　　烈火在机舱里席卷，浓烟转瞬将大男孩吞没。
　　逃生舱弹出的前一秒，顾重年透过太空舱，看见大男孩站在即将坠毁的舱门前，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碎金般的发梢随风微摇。
　　机翼残片贯穿他的胸口，血流如注。
　　他平静地迎接死亡，但目光始终追随顾重年，万般留恋不舍。
　　“老大，我好想看看你为我穿结婚礼服的样子。”
　　记忆定格在大男孩遗憾又耀眼的笑容上，不管顾重年怎么回忆，都无法记起大男孩其他模样。
　　滚滚沙尘暴如长龙一般，于辽阔广袤的废弃区涌动，无数丧尸摇摇晃晃地穿过焦土，朝雇佣兵团游走而来。
　　部下焦急又担忧地催促，“老大，伊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您受了重伤，请立即跟我们离开！”
　　另一个部下半跪在顾重年身侧，于心不忍，却不得不开口，“老大，要走了。”
　　这片戈壁滩是有名的丧尸密集区，尤其等太阳下山，丧尸们倾巢而出，人类很难杀出一条血路。
　　顾重年彷徨了片刻，当听见部下们的声音后，再多的悲伤都只能被压抑下去，黑眸中充斥着冷光和狠戾。
　　因为是首领，所以不能不顾及其他弟兄的安危。
　　因为是首领，所以即便最爱的人尸骨无存，他也没有片刻的时间能留在这里，捡回哪怕一丁点，爱人曾存在过的证明。
　　他将泛着银光的锋利匕首插入腰后，接过部下扔来的冲锋枪，拉栓上膛，一气呵成。
　　腥甜的血沫涌上喉间，顾重年闭了闭眼，艰难地将血沫吞咽下去。
　　不能想，不能回头。
　　面对属下们信任的目光，顾重年抱紧了枪，厉声嘶吼：“所有人，跟我杀出去！”
　　“是，老大！”雇佣兵们发出响彻戈壁的回应。
　　数十人坐上越野车，怀抱武器，朝出路进发。
　　他们将面对茫茫广阔戈壁，还有数不尽的丧尸狂潮，恶战一触即发。
　　宛如魔鬼哭泣的恐怖风声在戈壁撕裂，顾重年坐在最前面的车上，内心的空洞在一点点扩大。
　　他离开了，但身后，是爱人的埋骨之地。
　　再怎么克制着不去回想，爱人的音容笑貌依旧浮现于眼前。
　　“老大，我理解老婆饼里没老婆，毕竟不能吃老婆。但是鱼香肉丝里，为什么没有鱼呢？”
　　厨房里，金发大男孩系着粉色卡通围裙，左手拿胡萝卜，右手持菜刀，纠结地问出傻气又古老未解的问题。
　　伊……
　　“老大，你少抽烟，就算你不怕肺癌，也要考虑一下吸二手烟的我好吗？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或者你想白发人送金发人？”
　　大男孩说得温温柔柔，却强硬地将顾重年手中的烟头截过，嫌弃地掐灭。
　　伊……
　　数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令顾重年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茫然麻木地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丧尸潮，咸湿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伊，再等一等。
　　等报仇后，等兵团交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地待在那个世界。


第2章 踏上为夫复仇之路
　　兵团分支基地，坐落于一望无垠的沙漠绿洲中。
　　连绵成片的棕榈树下，炙热的阳光穿透特殊玻璃房后，紫外线被过滤大半，只剩下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洋洋的光线。
　　顾重年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抬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
　　半个月不到，他消瘦清减了许多，连发根都多了蒙蒙的浅灰，黯淡得没有丝毫神采。
　　他闭着眼，疲惫地听部下报告。
　　“已经确定，袭击运输机的，是紫罗兰家族——斯宾塞家的军队。”
　　作为顾重年的得力助手，屠神兵团的二把手，聂未临说完，又补充一句，“紫罗兰家是王室成员，当今家主，是帝国皇帝之子。”
　　另一个部下，咋咋乎乎的赵潇狠狠一捶桌子，稚嫩的脸上爬满气恼和狠辣。
　　“王室又怎么样，竟然敢袭击老大，还害死了伊，我们一定要报仇！”
　　聂未临就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无奈地说，“紫罗兰家的前代家主，是帝国皇帝的情人，虽然生下来的只是私生子，但也改变不了人家是皇子的事实。”
　　真要找紫罗兰家报仇，等同于跟整个帝国为敌。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重年缓缓睁开如鹰般犀利的眼睛，危险的冷光在清冷黑眸中闪烁。
　　他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声线冷冽，“紫罗兰家，为什么要袭击我？”
　　屠神兵团一向不跟帝国交恶，井水不犯河水，且顾重年不认为，对方是看中自己运输机上的物资，想“横刀夺爱”。
　　在强大火力覆盖下，运输机都只剩残骸，更别说那些日常用品。
　　聂未临没有打听到紫罗兰家擅自袭击的动机，只能说出自己的猜测。
　　“紫罗兰家一向低调谨慎，按理来说不会无故挑起争端，或许有什么误会。”
　　赵潇气恼地嘶吼，“我们这边可是死了一个兄弟，用‘误会’两个字就能抹平吗？”
　　聂未临假装听不见他无意义的嚎叫，只对顾重年说，“老大，伊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比起报仇，他一定更希望您活下去。”
　　所以，请千万不要做出任性危险的决定。
　　顾重年微一挥手，让两人都下去。
　　赵潇还想说点什么，但被聂未临拎着后领拖走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明明处在炎热的沙漠地段，却让顾重年觉得冷得冰人。
　　没有伊在的地方，连温暖都被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那场袭击中受了内伤，顾重年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
　　可明明他还需要振作起来，去给伊报仇。
　　身体的不适让顾重年莫名烦躁，下意识地就要去摸烟盒。
　　但是，金毛伴侣一脸无奈的模样骤然浮现于脑海。
　　“老大，你又在抽烟。”
　　顾重年一愣。
　　耳畔，好像响起了伴侣宠溺的声音。
　　他猛地坐起，环顾空荡荡的房间，无论如何都搜寻不到爱人的身影。
　　伊，你在那边很寂寞吗？
　　很快，很快的。
　　夜幕降临后，升降台上，直升机机翼嗡嗡转动。
　　等聂未临等人听到声响跑出来，顾重年已驾驶直升机飞出沙漠。
　　军团的事，他全权交托给聂未临，接下来，只要找紫罗兰家报完仇，就能去陪伊。
　　流星帝国——紫罗兰家族领地，泽雪城。
　　宾馆内，顾重年将及肩黑发扎起，换上白T和工装裤，脚蹬黑色皮靴，整体看来利落干净。
　　将武器插入腰间的武器带，再戴好黑色皮质手套后，顾重年扫了镜子一眼。
　　镜子里的男人神情冰冷，面容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冷冽的五官带着残忍的威严与肃穆，就像一副浓黑的画卷，没有其他任何色彩点缀，只神秘幽暗，高深莫测。
　　本性虽然如此，但顾重年很会变脸。
　　他将杀戮冷冽的气息敛去，换上一副严肃但不危险的面孔，嘴角的幅度恰到好处，眉眼微垂显得恭敬卑微，活像一个拿钱办事，很有责任感的保镖。
　　作为无所不能的佣兵，伪造身份是最基本的生存手段。
　　他通过兵团的情报网，得知紫罗兰家的家主——霍维伊·斯宾塞将在城堡迎接他的相亲对象。
　　顾重年窃夺了某位保镖的身份证明，用非法手段冒名顶替，连网络信息都完全篡改，得以成功混入保镖队伍。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将作为保镖，接近霍维伊。
　　身为泽雪城的领主，霍维伊的城堡坐落于翠绿的森林中，外观雄伟而典雅高贵，颇具历史感。
　　商务车驶进林荫大道，斑驳树影在密林中满地招摇。
　　车里，顾重年要保护的对象——一只胆小内向的小猫咪，正蜷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
　　少年面孔清秀，棕色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惊惧。
　　“我好害怕呀，听说那个人每天都要吃人肉，呜呜呜，我不好吃，要是不洗澡，他是不是就不会吃我了？呜呜，他要吃我的话，你们可以保护我吗？”
　　车里有三个保镖，包括顾重年在内，没一个想搭理这娇弱腼腆的少年。
　　少年是被家族送来讨好霍维伊领主的，表面上是相亲，实际上，等同于是被精心打扮，喷洒最诱人的香水，系上可爱的红领结，装在香甜的蛋糕里，送上去给那位领主免费“享用”的食物。
　　听说霍维伊领主很年轻，虽然出身王室，但跟一般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不一样，是个勤勉上进，出类拔萃的精英人物。
　　他早年间就进入军队担任要职，战功赫赫，前不久更是被任命为上将，得到王室成员也艳羡不已的军权。
　　身份与实权的双重加成，让这位领主在婚姻市场上炙手可热。多少贵族王室踏破了门槛，只求能与年轻的霍维伊联姻。
　　即便不能如愿结婚，如果能有露水情缘，成功诞下领主的子嗣，对整个家族都将有所助益。
　　作为棋子的少年在车里瑟瑟发抖，不断哽咽，顾重年只是看着，嘴角勾起嘲讽又怜悯的笑容。
　　藏污纳垢的王室，心怀鬼胎的贵族，即便被人人不耻，却还是有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去，期盼能从大人物们指缝里得到微末的好处，带来荣耀，地位和财富。
　　可惜，那位至高无上的年轻领主，或许来不及享受外界的尊崇，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手里。


第3章 帝国上将跟亡夫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办？
　　城堡里，少年被送进去“相亲”后，顾重年和另外两个保镖在大厅等待。
　　紫罗兰家族的确是个传承悠久，底蕴浓厚的贵族家庭，佣人们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再忙碌也没有半点纰漏，走动做事不会发出任何噪音，存在感很低。
　　窗外的花园里，紫罗兰花海绽放，一簇簇高雅清明的鲜花在微风中摇曳，带来甘甜清冽的芳香。
　　很漂亮，但顾重年知道，伊不喜欢紫罗兰。
　　热情而开朗的伊喜欢几乎所有鲜花，但对紫罗兰简直算得上厌恶。
　　他总向顾重年抱怨，紫罗兰是腐败而肮脏的，空有外表却无内涵，是最名不副实的丑陋花卉。
　　顾重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厌恶紫罗兰，但只要他不喜欢，顾重年自然也会讨厌。
　　顾重年认真思考，等暗杀霍维伊领主后，要不要顺便把紫罗兰花园也给摧毁。
　　或许到那个世界见到伊以后，他还可以把这事当做玩笑，向伊撒娇邀功。
　　一想到那只大金毛可能露出多么骄傲欣喜的表情，顾重年的嘴角也不由扬起。
　　正当这时，霍维伊·斯宾塞大步从楼上下来，低沉内敛的嗓音里透露着一些不耐。
　　“在短短三天内，我已经见过十七位女性，九位男性，相信即便是配种也没有这么高的频率。如果你担心我即将猝死，斯宾塞家族断后，那我无话可说。”
　　身后，女性管家追了上来。
　　“请注意您的言辞，家主！”
　　中年女性着装优雅又干练，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而深沉，不顾主仆关系，厉声训斥，“您不单是家主，更是上将，亲王，言行上……”
　　霍维伊不耐烦地挥手，“行了安娜，在我动怒前把那小孩送走，我不希望他继续在我的书房哭哭啼啼，眼泪快把房子淹了。”
　　安娜无可奈何。
　　她看着这位家主长大，熟知对方的脾气秉性，越是逼迫他，他越是厌烦抗拒。
　　“领主，您必须挑选一位伴侣，是谁都好。”软和下语气，安娜尽量和颜悦色地说，“作为家主，培养优秀继承人也是您的责任。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您自己喜欢，我们绝对不会干涉。”
　　霍维伊十分无语，“安娜，我在你心中果然只是个配种工具。”
　　在主仆二人为配种……啊不，婚姻问题而争执的时候，顾重年垂着眼眸，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滑落，手指在颤抖不已。
　　他听见霍维伊·斯宾塞在说话，嗓音低沉沙哑，像是裹着粗粗的砂砾，性感而富有磁性。
　　跟伊爽朗热烈，朝气蓬勃的声线不一样，更内敛深沉，旖旎缠绵，像银白的泉水一样潺潺流淌，很是华丽动人。
　　可是，他们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在霍维伊开口的第一秒，顾重年就听出来了，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同样，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声纹。
　　顾重年对声音很敏感，更何况是伊那么有辨识度的独特音色。
　　争吵在不知不觉中升级，霍维伊对女性管家的说教无法忍耐。
　　“够了，安娜！既然你一定要我结婚，那么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吧？”
　　不等管家说话，霍维伊随手一指。
　　“我厌恶贵族的一切，所以，就要一个普通身份的人。”
　　安娜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被窗边的男人吸引。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黑发黑眸，五官深邃英挺，但不是锋利得很具有攻击性的类型，一副俊美冷冽的东方长相。
　　身形也是精实完美的，既不过于强壮粗野，也并非纤细得不像男人，是让人血脉喷张的美好肉体。
　　他穿着保镖们统一的白T恤，露在衣服外的一截胳膊上有霸气凶猛的野狼纹身，肌肉拉扯时野狼更加残忍狠戾，以致张力十足，压迫感扑面而来。
　　安娜想说点什么来拒绝领主任性的举动，但霍维伊已经走向顾重年。
　　站在顾重年身前，霍维伊轻浮地挑起顾重年的下巴，玩味地欣赏。
　　如果做出这种下流举动的是别人，这会顾重年会毫不犹豫，血腥冷酷地抽刀割断对方喉咙，恶劣地欣赏对方痛苦惨死的模样。
　　但是，眼前的年轻领主，跟他死去的伴侣，长得一模一样，让他震惊之余，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顾重年被迫抬起头，贪婪地望着对方，目光未曾有片刻抽离，连眨眼都舍不得，仿佛要从对方脸上搜寻一丁点关于伊的影子，眼眶泛红湿润。
　　他双手自然垂落，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但手心已被汗液沾湿，指尖也在颤抖。
　　“唔，仔细看看的话，倒是个漂亮的美人，虽然同时也是带刺的扎手玫瑰，不服管教的调皮野兽。”
　　一眼看穿顾重年的本质，霍维伊含笑给出评价，顺势搂住了顾重年的腰，扣住顾重年劲瘦的腰身。
　　被外界称为“枭王”的顾重年孤高坚韧，冷漠残忍，即便有太多人觊觎这副漂亮的面孔，精悍诱人的身体，也无法真正触碰他。
　　哪怕只是用下流露骨的目光多看几眼，都有被枭王挖掉眼睛的风险。
　　像霍维伊这样，初次见面就上手，还顺利得逞没被干掉的男人，是头一个。
　　如果屠神兵团的成员在现场，一定会惊掉下巴。
　　面前的霍维伊·斯宾塞，同样是金发蓝眼的长相，五官与面部轮廓跟伊完全一致，非要说不同，那就只是神情的区别。
　　伊是开朗热烈，生机勃勃的，霍维伊则更傲慢且轻佻，蔚蓝如大海的眸子里总是透露出少许玩世不恭的意味，优雅之余也有几分痞坏的流氓气质。
　　不是伊……
　　顾重年难堪地闭上眼，为自己面对仇人却片刻恍神而羞愧。
　　在坠机前，伊就为保护他而被烈火大面积烧灼，胸口更是被机翼残片刺穿，血水将全身染红。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样的伤势下存活，何况还数次中弹，从高空坠落，哪怕是铁骨钢筋都将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反应过来，顾重年一咬牙想把霍维伊推开，但霍维伊始终牢牢搂着他的腰，不容他抵抗半分。
　　这个傲慢者身上的气息，甚至都跟伊一模一样。
　　顾重年慢慢放开贴在手腕下方的隐匿银刀，纠结而自责地放弃原本打算一刀封喉的计划。
　　再多等等吧，万一……
　　万一呢？


第4章 令上将心动的孤冷美人
　　森林中，城堡一隅的典雅房间里。
　　风吹动淡绿色窗帘，令光从缝隙中穿透进来，照射到沉睡的人脸上。
　　雪白的床单上，顾重年睫毛轻颤，好像在很努力地想要从睡梦中醒转，但怎么也醒不了。
　　白T在入睡过程中卷到胸口，露出精悍的胸膛和形状流畅漂亮的腹肌，热烈火辣的野狼纹身平静地蛰伏，令它的主人看起来放荡不羁，自由洒脱。
　　两条人鱼线流畅地蜿蜒向下，被该死的工装裤遮挡更诱人的风景。
　　但是很快，霍维伊随意往床边一坐，双腿交叠，去扒拉顾重年的裤子。
　　阳光下的霍维伊一本正经，从着装到气质无一不是优雅矜贵的贵族风范，但行为上堪称相当下流。
　　在顾重年尚未清醒的时候，霍维伊已经将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最后非常满意地将床单拖过来，将赤裸的顾重年盖住。
　　他的未婚妻果然很漂亮，身材也很符合他胃口。
　　虽然态度神情上总是冷淡野性，像被荆棘缠绕的美丽蔷薇，但他看得出，漂亮的未婚妻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这个认知让霍维伊很愉快，连安娜出现在门口，报告相亲对象哭得晕厥过去时，他都保持了宽厚大度的笑容。
　　“我早吩咐过你，安娜，把那个小孩放回去，我发誓我没有恋童癖。”
　　安娜面容一如既往的严肃，“领主，那位已经成年了。”
　　“我不喜欢纤细脆弱的男孩，把他送回去，并立即准备最盛大的婚礼。”霍维伊的目光落在顾重年清冷俊美的脸上，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
　　安娜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再阻拦。
　　只要领主愿意结婚，就算是头猪……啊不，至少必须是个人，谁都可以，他喜欢就好。
　　简短的对话让顾重年终于从睡梦中脱离，艰难地醒转。
　　睁眼的刹那，金发碧眼的大金毛正坐在床边，含笑看着他。
　　顾重年如释重负地露出微笑，语气亲昵迷糊，柔声喊，“伊……”
　　他想说，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伊不在了。
　　但是，伊明明还好端端地待在他身边，在他伸出手去时，第一时间响应回握。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顾重年仿佛找回失而复得的宝物，死寂的眼眸中如同注入一汪甘冽的清泉，重新焕发活力。
　　另一边，霍维伊也心花怒放，嘴角越咧越大。
　　明明昨天还严词拒绝他的求婚，然而内心深处，已经亲昵地叫“伊”了吗？
　　伊？
　　真是个奇怪的称呼，即便是家人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但霍维伊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顾重年彻底清醒，想起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多少事情后，笑容骤然冷却，并迅速将手抽回，差点反手给霍维伊一顿毒打。
　　霍维伊有些不满，“宝宝，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要爱护你的伴侣，知道吗？”
　　突然变脸，冷漠以待，他真的很受伤。
　　“……谁是你宝宝，谁是你未婚妻。”顾重年本想骂人，但面对那张跟伊一模一样的脸，真的很难把脏话说出口，反而像是在掩饰心中羞涩，冷冰冰地撒娇。
　　霍维伊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笑容重新绽放，喜不自胜。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顾重年总觉得眼前这个大型金毛身后，好像也有尾巴在摇来摇去，都快摇出残影了。
　　原来连金毛属性都一模一样？
　　客房里自带卫生间，顾重年将门反锁，掬起冷水泼在脸上。
　　他睡得太死了，在一个陌生的城堡，连有人闯入房间都不知道。
　　警惕性这么低，是因为潜意识里，把这个作恶多端的领主，当做他的伊了吗？
　　在有伊的地方，他总是能放下全部戒备，毫无防范地放松。
　　门锁传来转动声，顾重年尚未来得及回头，卫生间的门就被大大打开，一头耀眼金发的男人倒映在镜子里。
　　“嗨，未婚妻，在自己家里上卫生间为什么要锁门？”
　　顾重年把“防狼”两个字反复咀嚼，最后没出息的吞回肚子里，语气不善地说，“我记得我反锁了门？”
　　霍维伊绅士地掏出一把钥匙，用正经的语气说出令人郁结的话，“我有钥匙。”
　　顾重年：“……”
　　专程找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丝毫不顾里面的人可能正在蹲大号，这是一个贵族甚至王室成员该有的行为？
　　或者所有贵族其实都这么变态扭曲，有偷窥人上厕所的癖好？
　　在顾重年胡思乱想时，霍维伊强行挤进来，胸膛贴上他的背，双手揽住他的腰。
　　“宝宝，保镖的工作很累吗？”霍维伊敛去笑容，手掌上移，在顾重年眼帘下的淤青上轻轻摩挲。
　　顾重年的黑眼圈很严重，自从伊去世，他完全无法入睡。
　　一闭眼，他就能看到伊最后惨死的模样，从而猛然惊醒，在夜半无人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摇摆的滴答钟声，内心巨大的空洞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昨夜是他第一次安稳地入睡，虽然也会做噩梦，但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个房间里有伊的气息，床单和枕头上满是伊的气味，就像依然躺在伊的臂弯里，到处是伊存在的痕迹。
　　所以当霍维伊贴上来时，顾重年实在没有办法把人推开。
　　仿佛是被伊在拥抱，背后传来的温度让他冷寂的灵魂得到片刻慰藉，悲伤和哀痛在被一点点抽离。
　　顾重年闭上眼，疲惫地往后一靠，霍维伊紧紧拥着他，承受全部重量。
　　“很累的话，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婚礼的事由安娜全权懆办，不需要我的宝宝费一点心。”
　　霍维伊贴着顾重年的脸和脖子，嘴唇在泛红的耳廓上轻轻游走，时不时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柔吻。
　　连亲吻的方式都跟伊一模一样，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又容易破碎的珍宝，这让顾重年灵魂都在战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动。
　　是伊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现在的行为，是有多叫人恶心？
　　在伴侣死去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毫无抵抗之力地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接受男人的安抚和慰藉，身心都放松地交付出去。
　　可是，就像烙印在基因里的服从，他根本无法将身后的青年推开。


第5章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被赶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霍维伊背靠紧闭的磨砂门，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宝贝，其实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把你全身都看光了。”
　　“滚。”回应他的，是顾重年冷淡的低喝，还有花洒喷水的声响。
　　霍维斯放肆地笑了两声，眼尾的笑意很快又平息下去，蔚蓝如宝石的眸子里染上几分复杂的色彩。
　　他轻轻按住胸口，感到心脏在不规律地疯狂跳动。
　　作为一个感情淡漠疏离，被当做核心战略的“兵器”，他一出生就被抽离了感情，从未与外界正常接触，连父母的陪伴关爱都从未享有。
　　他只需要进入军队，日复一日地接受严酷到惨烈的训练，然后作为没有感情的武器，为帝国开疆辟土，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一切敌人。
　　长久的杀戮令他生活在血腥之中，所要面对的，永远是血肉横飞的战场和诡谲多变的敌人，身边堆积起如山一般的残肢断体。
　　他对人疏离而冷漠，人类对他而言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他也抗拒与人接触，连指尖的碰触都无比恶心。
　　但是昨天，在跟安娜发生争吵，他从楼上下来的一瞬，遥遥望见窗边的顾重年，呼吸顿时定格。
　　顾重年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安静凝视窗外的紫罗兰花海，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缓缓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看到那抹浅淡又温柔，发自肺腑的干净笑容后，霍维伊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变得轻飘飘的。
　　整个人好像在云端徜徉一般，心脏也出奇的跳得厉害，几乎要蹦出胸膛，躁动得惊人。
　　一时间，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一定要与人携手共度，那么除了这个冷冽孤高的男人，不能再有任何人。
　　门外，一名彬彬有礼，身穿黑色西服的银发男性管家，出现在霍维伊的眼角余光里。
　　“家主，这位先生的身份还有待核实，结婚的事……”
　　“按照原定计划。”霍维伊冷冰冰地下达指令，“哪怕他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来自他国的间谍奸细，也改变不了，他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事实。”
　　银发管家微微鞠躬，沉稳地说，“那么，我将和安娜女士一起，为您二位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在那之前，先准备好东方口味的早餐，我的未婚妻应该饿了。”
　　“是。”
　　听到身后传出的哗哗水声，霍维伊重新露出微笑。
　　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比举行婚礼更让人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早餐很丰盛，但一直没能正常进食，仅靠“复仇”一个念头，行尸走肉般活着的顾重年却没胃口。
　　究其原因，是对面的流氓金毛噙着轻佻的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任谁被水汪汪的晶莹蓝眸注视着，都无法正常自如地进食，尤其那金毛还和亡夫一模一样，这让顾重年心情复杂。
　　他万分希望霍维伊就是伊，不管其中有什么缘故内情，即便伊忘记了他，以新的身份生活，也好过死去的结局。
　　见顾重年半天不用餐，霍维伊终于收回炙热的视线，转而给顾重年布餐。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赛巴斯准备得很丰盛，挑你喜欢的吃就好。”
　　顾重年埋着头，对盘子里的佳肴没有任何兴趣，满脑子只有关于伊和霍维伊的联系。
　　霍维伊漫不经心地给他倒牛奶，“我们就快结婚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重年停下筷子，平静地说，“第二天。”
　　满打满算，他们“认识”没超过二十四小时，然而已经由霍维伊单方面确定了婚恋关系。
　　霍维伊手摸下颌，面带微笑，“我对你一见钟情，随时随地都想上你。不过为了名正言顺，尽快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顾重年无语地撇开视线。
　　一旁的刀叉是很好的恐吓工具，但他怎么也舍不得往男人那张硬朗深刻的俊脸上插。
　　霍维伊继续追问，“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林深。”这是顾重年借用的保镖的身份姓名。
　　“真正的名字呢？”
　　“……顾重年。”报上真实姓名，顾重年又有些懊恼。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对这个身份诡异的男人言听计从？
　　霍维伊笑容放大，“知道名字就足够了，你的身份并不重要。另外，我是霍维伊·斯宾塞，你的未婚夫。现在你对我的了解很少，但这不妨碍我们即将举行婚礼。”
　　婚礼……
　　面对眼前的人，顾重年有些恍惚。
　　跟伊一模一样的脸，声音，甚至于气息，可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距离出事不到一个月，即便伊能死里逃生，过重的伤势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恢复，不留一丁点伤口？
　　大面积烧伤，胸口被贯穿，再加浑身多处骨折，人类的愈合力不可能这么强大。
　　是双胞胎？
　　顾重年无法克制胡思乱想，以致于早餐吃得很少，让霍维伊微微皱眉。
　　憔悴的未婚妻心事重重，内心恐怕有无法窥探的裂口和伤痕。
　　不过没关系，再冷硬封闭的人，只要被温柔地安抚，伤口也会慢慢愈合。
　　早餐后，顾重年本来打算进一步了解紫罗兰家族的情况，查清当日被斯宾塞军队袭击的真相。
　　然而，他被人按倒在床上。
　　霍维伊给他盖上天鹅绒毯，顺势侧躺下来，以亲密无间的姿势揽住他的腰身。
　　“今天就陪我睡会，不要做别的事。”霍维伊的眼睛闪闪发亮，水汪汪的仿佛充盈着泪光，让顾重年无法拒绝。
　　但是，现在绝不是躺在床上跟人谈情说爱的时候。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没办法陪你睡。”顾重年想起身，但被霍维伊不满地按回去。
　　“还有什么比陪你的未婚夫休息更重要吗？”
　　顾重年额头上青筋毕露，忍了又忍，“我已经结过婚了，而且跟我的丈夫非常恩爱。你不要自说自话，擅自做主！”
　　霍维伊的表情有些许错愕，但很快平息下来，懒洋洋地说，“那就离婚，再跟我结婚，我不嫌弃你是二婚。”
　　顾重年无语到极点：“你是不是有病？”
　　“对你无比迷恋狂热的大病，”霍维伊搂紧了他，“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陪我睡会。醒来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做，我需要养精蓄锐。”
　　顾重年没再说话，视线在霍维伊胸口停留片刻，而后移开。
　　他很熟悉伊的身体，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他都清楚记得。
　　等霍维伊睡着以后，再来确认吧。


第6章 紫罗兰家族
　　顾重年有自己的考虑，至少要确认，霍维伊身上有没有属于伊的记号。
　　仔细想想，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紫罗兰家族——斯宾塞，是流星帝国初始贵族之一，又与王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历代家主不是元帅就是将军，在边境独揽军事大权，地位举足轻重，在贵族间都拥有无上权威。
　　但是，斯宾塞家又谦卑低调得可怜，除了向帝国输送军事人才，提供军事力量之外，绝对不会参与任何权力的斗争。
　　和平时期，斯宾塞家只驻守在自家领地泽雪城之中，除非自身存在受到威胁，或者接到帝国任命，否则不会对外发动攻击。
　　但是那天，当顾重年和伊驾驶的运输机，仅仅只跟斯宾塞的战斗机打了个照面后，斯宾塞方面就毫不犹豫地开火轰炸。
　　现在想想，是因为伊的存在，才被袭击的？
　　除了斯宾塞突兀的行动，更重要的是，没人见过伊的尸体。
　　忽略一切外在因素，顾重年迫切地给自己找借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尸体都没有，就无法断定伊已经死亡。
　　一旦这么想，顾重年心里好受许多，并缓缓舒出一口气。
　　接下来，要先确认，霍维伊到底是不是伊，从身体上。
　　顾重年本打算把霍维伊哄睡着，就去扒拉霍维伊的衣服，然而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霍维伊睡着前，他先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身旁早已没了霍维伊的身影。
　　顾重年扶额。
　　这两天太松懈了，从无数次杀戮中磨炼出来的敏锐感官，好像约好了一般齐齐退化，连霍维伊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
　　照这么下去，哪天他被霍维伊割断脖子，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顾重年终于来得及做出反应。
　　他下意识地想抽出贴在手腕的银刀薄片，这种暗器一旦弹射出去，普通人根本躲不开。
　　然而，手腕上很干净，什么隐匿的暗器装置都没有。
　　刀呢？
　　他的刀呢？
　　声名赫赫的雇佣兵团首领，怎么连刀都被人悄无声息地卸了？
　　顾重年一脸麻木。
　　上一个能趁他熟睡对他为所欲为的，只有伊而已。
　　这时，窗外的人也终于突破千难万险，拼死爬到了窗阳台。
　　顾重年连警惕的意思都没有，冷眸慵懒地扫过去。
　　阳台上，少年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乱七八糟地爬起来后，转而又被飘飞的窗帘给绊倒，发出笨重如小熊的声响。
　　顾重年没理他，先去找衣服穿。
　　他再度发现霍维伊跟伊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让他裸睡。
　　不管睡觉之前他包裹得有多严实，睡着之后，绝对会被伊给扒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上半身，伊不允许他穿着任何布料睡觉，一旦穿了就会被扯成碎片。
　　有时候即便是无意识的，伊也会在睡梦中把他扒干净，然后心满意足地摸着他的腹肌睡觉。
　　偶尔手的位置会上下移动，放在其他令他失控的地方。虽然很下流，但伊的眼神实在太过清澈。
　　就好像小孩喜欢抱着玩偶睡觉，伊也单纯的喜欢他的裸体而已。
　　他把这种行为理解为金毛拆家，本以为只是伊的小癖好，没想到霍维伊也是一样。
　　等醒来时，他的上衣被霍维伊撕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脚。
　　衣帽间里全是霍维伊的衣服，这让顾重年有些意外。
　　他就说，为什么满屋子都是伊的气息，从衣帽间来看，这应该是城堡的主卧，霍维伊的卧房。
　　等顾重年穿上霍维伊的衣服出来，少年狼狈地坐在地上，清秀的面孔上泪痕尚未凝固。
　　看到顾重年后，江小寻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就哭了，抽抽搭搭地小声呜咽。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被那个恐怖的家主看上，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会努力打工，养你一辈子的！”
　　他越说哭得越凄厉，好像此刻见到的顾重年不是完好无损的，而是真的被弄残废了，缺胳膊少腿，往后生活无法自理。
　　少年的哭声让顾重年很头疼，耳膜简直要被魔音给贯穿了。
　　霍维伊说得对，这孩子的眼泪是真的能把房子给淹了。
　　江小寻的哭声引来了管家安娜，她耐着性子将人请走，而后征询顾重年的意见。
　　“先生，婚礼上是否需要邀请您的亲友？”
　　顾重年背对着她，“我没有同意结婚。”
　　“如果需要邀请，请您在空闲的时候给我一份名单。”
　　顾重年语气不耐，“不要自作主张，结婚的事，我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
　　安娜继续说，“我们会把一切都操办好，完全无需您操心。请您安静地待在城堡里，养好身体就行。”
　　顾重年：“……”
　　她是怎么做到沉浸式自我对话的？
　　安娜个头很高，着装打扮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精明严谨的人。
　　顾重年不打算去向她打探什么，只将目标锁定在几个女佣身上。
　　紫罗兰花园里，本该修剪枝叶的女佣们围在顾重年身边，好奇地向他打探关于东方人的事。
　　泽雪城里很少见到黑发黑眸的东方人，像顾重年这样清冷孤高，又丰神俊逸的男人更是难得一遇。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神秘璀璨的色彩，冷峻从容的面庞就像绽放于高岭之巅的雪莲，因见多识广而显得博学睿智的谈吐，一切都令女佣们很是着迷。
　　打探情报是雇佣兵的职业操守，顾重年顺利从女佣们口中得到关于霍维伊的一些情况。
　　这位家主一出生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财富，身为皇帝的私生子，斯宾塞家唯一继承人，光环加持之下的他，可谓万众瞩目。
　　但是，霍维伊并没有享受到来自家族的特殊关照。
　　他在三四岁时就被送离泽雪城，进入特殊学校接受早教，在极端严苛的环境里挣扎了一段时间，又被送进军队进行特殊训练，继而踏上战场，从此作为帝国士兵而活。
　　直到差不多半个月前，霍维伊才得以返回泽雪城，度过正式任命上将前，短暂的闲散生活。


第7章 做饭给我吃吧
　　城堡二楼的露天阳台上，霍维伊正用望远镜窥视顾重年的一举一动。
　　狭小的镜头里，顾重年松散慵懒地靠着椅背，嘴角噙着优雅柔和的笑意，把女佣们逗得抿嘴偷笑，腰都直不起来，花园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重年所在之地的背景是大片紫罗兰花，这让霍维伊十分不爽。
　　该死的煞风景的紫罗兰，早晚有天，他要把这些丑陋肮脏的花全部拔掉！
　　镜头里，顾重年似乎往这边扫了一眼，黑眸中冷光微闪，但很快又将目光收回。
　　霍维伊顿时连放彩虹屁，“啊啊啊，赛巴斯快看，我的未婚妻连瞪人都这么美貌！还这有惊人的敏锐和警惕性，简直又美丽又强大，多么完美高贵……”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赛巴斯安静地侍立，闻言难堪地转移视线，不忍去看家主这副变态猥琐的偷窥行径。
　　其实，他的小家主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更冷漠疏离，对外界毫不关心，所有人在他眼中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次回来后……
　　家主，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霍维伊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管家嫌弃，只目不转睛地偷窥顾重年的举动，并从唇语中读出，顾重年在向女佣们打探什么。
　　“看啊，赛巴斯，我的未婚妻是多么的口是心非。虽然口头上拒绝结婚，但实际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其他人口中了解我，可见他是多么爱我！”
　　赛巴斯缓慢老练地说，“我个人的见解，家主，那位只是在打探您的情报。”
　　跟喜欢和了解绝对沾不上边。
　　霍维伊选择性忽略赛巴斯的话，一边偷窥一边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有从婚姻管理局查到这位的结婚记录，连身份信息也没有。如果不是没有登记，就是身份上不属于合法公民。”
　　赛巴斯顿了顿，见霍维伊没什么表示，继续说，“首先要在帝国婚姻局登记，是否需要告知皇帝？”
　　即便是私生子，霍维伊也是皇帝的孩子，婚姻这么重要的事，似乎有报告一下的必要。
　　霍维伊脸色冷了几分，“赛巴斯，紫罗兰家不是皇帝的狗。”
　　“……我明白了，如果帝国婚姻管理局不受理，那就由我们泽雪城公布婚姻状态。”赛巴斯从兜里取出小笔记本，翻开一页，“接下来，我将为您报告婚礼筹备进度。”
　　领主的婚礼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前任家主与皇帝甚至没有结婚，只是情人关系。
　　霍维伊吩咐过，他和顾重年的婚礼必须按照最高规格来举办，全城狂欢。
　　所以筹备的细节复杂繁琐，两个管家为此忙昏了头，没有多少时间来对霍维伊说教。
　　等顾重年来到露台，赛巴斯已经离开，霍维伊正悠闲地喝咖啡。
　　“顾，你去哪了？”装作没偷窥过，霍维伊双腿交叠，优雅正经地问。
　　顾重年在他对面坐下，平静地说，“打探你的情报。”
　　霍维伊什么都知道，顾重年懒得找借口撒谎。
　　“如果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亲口问我，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霍维伊递来一杯咖啡，“结婚以后，我可以叫你重年吗？”
　　顾重年没理会。
　　伊很少叫他的名字，在外人多半喊老大。
　　只有在床上情难自禁的时候，才会抵在他的深处，一遍遍的呢喃，反复呼唤“重年”两个字。
　　霍维伊不一样，毕竟能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喊宝贝，显得相当轻浮调戏。
　　顾重年端着咖啡，望向里面荡漾破碎的人影，渐渐走神。
　　从女佣们的话语中，他越发觉得，霍维伊就是伊。
　　伊在一个月前尸骨无存，霍维伊在大半个月前回到领地。
　　数年前，伊被他捡到的时候，就像未经训练的野兽，张牙舞爪，狂躁暴虐，不像是在正常社会生存过的人类。
　　而霍维伊，被帝国当做兵器，小小年纪习惯了杀戮，性格上跟正常人不沾边。
　　直到这次回家，才性情大变，由以前的漠然死寂，变得鲜明活跃，跟换了个人一样。
　　但斯宾塞的军队为什么要对家主下死手？要知道当日的袭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哪怕是丧尸都被轰成渣了。
　　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关窍，想要弄清到底怎么回事，还需要深入摸索。
　　“顾，顾？”
　　乍一听到呼唤，顾重年抬头，冷冰冰的语气在触及金毛明媚的笑脸时，不由自主地提升了温度，“怎么？”
　　霍维伊一手托腮，含笑问，“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饮食上符合你的口味吗？”
　　顾重年放下咖啡杯，“还好。”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顾重年立即问，“你会做饭吗？”
　　霍维伊一愣，继而放大笑容，理直气壮地说，“不会。”
　　“做饭给我吃吧。”顾重年没把他的回答听进去，自顾自说，“我不喜欢西餐，做中餐给我吃，你亲自做。”
　　霍维伊逐渐茫然，“这是东方人的婚前考察手段吗？”
　　顾重年微微一笑，往后一仰，舒服地靠着椅背。
　　“我的伴侣不能不会做饭，毕竟我自己不会。如果做不到，希望领主自行解除婚约。”
　　顾重年一副要看笑话的戏谑表情，但神色相当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霍维伊无奈地起身，“好吧，做就做。”
　　隔着茶几，他弯下腰去，轻佻地伸手，勾住顾重年的下巴。
　　“真是奇怪，”眸中倒映着顾重年冷傲的面庞，霍维伊低声说，“我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你，顾，你会古老的魔法吗？”
　　如果不是被魔法控制，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百依百顺？
　　顾重年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没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字眼来。
　　他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同样无法反抗霍维伊，即便这个下流无耻的卑劣贵族总对他动手动脚，他除了无奈，却没丝毫恼怒和厌恶。
　　顾重年越发深信，眼前的人就是伊，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第8章 最爱吃的菜肴
　　“家主要亲自下厨给未来家主夫人吃”的消息，宛如长了翅膀的小鸟，在阳光下绚烂地飞舞，转瞬间，叽叽喳喳地令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两位管家在得知后，均一脸麻木冷淡。
　　下厨？
　　笑死，他们的领主大人残暴狠戾，可谓杀人如麻，切人脖子比切西瓜还利落，分尸肢解是家常便饭。
　　但要他拿上菜刀和锅铲，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滑稽地做饭，无疑于是天方夜谭。
　　管家们各位打理城堡的内外事务，尤其是婚礼的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们忙过了，只听见女佣们在聒噪地谈论此事。
　　“真是非常娴熟的手法，土豆丝切得比牙签还细。是用青椒炒的土豆丝吗，还会颠勺甩锅，架势相当完美。”
　　“炖的汤也很香呢，跟我们泽雪城的菜肴完全不一样的香气。但是，家主为什么会东方人的烹饪方式呢？”
　　“领主果然是全能的，这世上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领主居然会为了未婚妻下厨。顾先生能嫁给领主，真的太幸福了。”
　　女佣们聚在厨房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并时不时发出激烈的讨论。
　　站在众人身后，安娜轻咳一声，女佣们像受惊的野鹿，惶恐地散开。
　　安娜什么都没说，只冷冷地扫了女佣们一眼，众人羞惭的地各自去做事。
　　赛巴斯走到厨房门口，只见里面，霍维伊正系上围裙，有模有样地做饭。
　　架势的确很熟练，而且都是东方的做菜手法，菜肴与泽雪城本地的口味完全不符合。
　　霍维伊做得很认真，三四个锅灶同时使用也井然有序，没半点手忙脚乱。
　　顾重年靠墙站立，双手环胸，目不转睛地望着霍维伊忙碌的背影。
　　“我才想起，居然没问你喜欢吃什么。”霍维伊揭开锅盖添加了香料，后知后觉，他竟然连顾重年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就擅自准备了许多菜肴。
　　顾重年闭了闭眼，像是很艰难地发出声音，嗓音嘶哑低沉，“没关系。”
　　锅里油星子噼里啪啦地飞溅，霍维伊耳力再好也听不出顾重年的异样，只随意一笑，“如果你喜欢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说完，霍维伊顿时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而且还都是东方的菜式？
　　门外，两个管家对视一眼，轻轻将厨房大门合上。
　　赛巴斯整理了下袖口，再将白手套戴好，斯文有礼的同时也给人稳重可靠的印象。
　　他露出不明显的欣慰笑容，和蔼又轻柔地说，“看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领主曾有过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安娜同样若有所思，又有些微妙的复杂，“婚礼的筹备必须更用心了，那位对领主而言，或许是为数不多的珍宝。”
　　夜晚降临时，霍维伊做好一大桌饭菜，供顾重年享用。
　　“糟糕，一不小心做多了。”霍维伊淡定地说，“你会吃完吗，这都是我的心血之作。”
　　顾重年拿起筷子，嗓音如常，“你当我是猪。”
　　番茄炒蛋，他的最爱之一，和伊曾做过的一模一样的味道。
　　鱼香肉丝，也和记忆里的味道完全一致。
　　还有每次都能让他胃口大开的小炒牛肉，非常典型的小鸡炖蘑菇，以及椒盐虾等，因为他喜欢，所以是伊的拿手好菜。
　　霍维伊对这些菜不怎么感冒，吃得很少，相比之下，他其实更喜欢由女佣们做的本地特色菜肴。
　　不过，至少顾重年在进食了。
　　这一个月来，顾重年几乎没吃过东西，全靠注射营养剂补充身体所需微量元素，以致原本强悍的身体在如凋零的鲜花一样，一点点枯萎衰败下去。
　　如果不是为了给伊报仇，他甚至连这一个月都熬不过来。
　　眼下，顾重年在缓慢地进餐，虽然吞咽有些困难，因食物的气味而恶心得要命。
　　长久没有正常工作的胃部极力排斥这些外来的食物，但不妨碍他重新振作起来，竭力把霍维伊做的家常菜吃下去。
　　他表情很认真，挑选食物时仿佛在排查危险的炸弹装置，严肃得让霍维伊想笑，可同时也莫名心疼。
　　明明看起来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是为了什么事，什么人，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沧桑，几乎要枯死过去？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中途霍维伊不厌其烦地给饭菜加热，让顾重年尽量多吃些。
　　饭后，霍维伊拽着顾重年的手去花园散步，顾重年破天荒地没挣脱。
　　霍维伊喜悦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对劲，毕竟先前孤高的冷傲美人还对他十分戒备警惕，然而一顿饭后，就几乎放下所有防备，很放松地依靠着他。
　　不管是什么理由，霍维伊都不打算深究。
　　现在，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好。
　　反应过来，霍维伊又暗自诧异。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杀戮和算计，不是个会渴望温暖的人，更不会去在意任何人。
　　但只有顾重年，一举一动，哪怕一个挑眉，一个眼神，都能勾动他的心绪，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揣测，顾重年现在是何心情，是否开心，是否难受。
　　月色郎朗，萤火虫在花园中漫天飞舞，浪漫绮丽。
　　顾重年站在花坛边，霍维伊贴了上来，环抱住他柔韧精实的腰身。
　　“顾，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让我变得完全不像我了。”亲昵地碰了碰顾重年的耳廓，霍维伊满足地喟叹低语。
　　顾重年往后一靠，放松地贴着霍维伊的胸膛。
　　他闭着眼，低声呢喃，“我也是。”
　　两个同样孤独又温柔的灵魂，在一次次碰撞中激烈地交织，奇异地融合，最后化为一体，难以割舍。
　　他为伊改变了许多，伊何尝不是为了他，变得不再像曾经的自己？
　　两人动情地亲吻，霍维伊热烈并侵略性十足，顾重年生涩狼狈地迎纳，甚至听到霍维伊的憋笑，这让他有些恼怒。
　　在这件事上，顾重年完全跟不上霍维伊的步伐，总是被动地承受，曾经也被伊恶劣地嘲笑过。
　　然而，就在两人要返回卧室进一步交流时，来自帝国军部的命令传至泽雪城。
　　“极光要塞被袭击，请斯宾塞上将立即前往指挥作战，并驻守极光市，等待帝国新指令！”


第9章 最熟悉的彼此
　　几百年前，诡异的病毒袭击全球，令世界大半人口转化为丧尸，带来几乎令种族灭绝的危机。
　　病毒最开始出现时，人们不以为意，觉得以现代科技的力量，一定能很快解决丧尸，恢复往日的和平生活。
　　但是丧尸病毒的传染性出乎意料的强，专家们无法制作任何疫苗延缓尸变的步伐。
　　活人一旦接触到丧尸的体液，被抓伤咬伤，如果不被爆头，就会立即转变为丧尸。
　　而丧尸们也不惧怕热武器，在被导弹核武等高辐射火力轰炸后，反而产生异变，给人类带来更大威胁。
　　巨大的灾难在全球范围内扩大，原本掉以轻心的人们发出痛苦恐惧的哀嚎，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人转变为丧尸，不得不颤抖着拿起武器，悲痛欲绝地战斗。
　　那时候，人类绝望麻木，内心充斥着痛苦死灰，在宛如地狱的世界艰苦行走。
　　又过了许多年，全球幸存者不到百万分之一，除了人类依旧处于困境，地球的一切都在好转。
　　各国终于在多年摸索后得出迟来的结论，召集幸存者们一起，打造新的居住地，把生存范围缩小到狭窄的一隅，苟延残喘。
　　此后，人类一边抵御丧尸的侵袭，一边开发疫苗，破译丧尸病毒。
　　但几百年下来，人类所能做的，依然只是增强人体对丧尸病毒的抵抗性，并提升人体自身机能，使人类变得更强大，能单体与丧尸战斗，也对丧尸病毒有一定抵抗性。
　　当身体内只有少量丧尸病毒时，人体自身能够化解，要达到一定量才会尸变，这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
　　人类在寂静安全的角落，重新构建社会秩序，安稳生活，繁衍后代，一代代传承，一边与丧尸做持续性战斗，一边艰苦存活，生生不息。
　　世界存留下来的多个国家中，流星帝国是最辉煌盛大的国度之一。
　　帝国国土辽阔蔚远，军事与经济实力都相当强大。
　　为了防止丧尸侵入和敌国觊觎，帝国在国土边缘地带设置了重要的军事要塞，由军队驻扎守候。
　　作为刚上任的帝国上将，霍维伊在接到来自帝国军事总指挥部的命令后，不得不将婚礼推后，拖家带口前往他的驻地——国土最西境，极光市。
　　虽说是拖家带口，但实际上，只需要带上顾重年一人。
　　军事飞机连夜飞往极光市，霍维伊不甘又自责地说，“虽然没能如愿举行盛大的婚礼，但在婚姻管理局，我们的婚姻状态已经是夫妻。”
　　就这一点而言，还是让人很欣慰的。
　　顾重年看向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平静地问，“你真的不好奇我的来历？”
　　他不是流星帝国合法公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通俗地说，就是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黑户。
　　当初跟伊结婚，也只是在兵团成员们的见证下，不算正规地缔结了婚姻关系。
　　只要斯宾塞家调用国民身份系统，就会发现，“顾重年”是不存在的人。
　　但是，不管是两位管家还是霍维伊，都没对顾重年的真实身份有过半分质疑。
　　紧扣住顾重年的手，霍维伊懒散地说，“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合法伴侣就足够了。”
　　顾重年眼底染上些许笑意，“万一，我是被雇佣来干掉你的杀手呢？”
　　霍维伊摸摸下巴，认真地考虑起后果。
　　“理论上讲，你有很多次动手的机会。如果真有人雇佣你，我会嘲笑他是个蠢货，居然雇佣这么没职业道德观念的杀手。”
　　无数次把自己最的死穴暴露给顾重年，霍维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卸下全部提防。
　　顾重年低笑起来，垂着眼眸说，“我的确是雇佣兵，但不是来暗杀你的。”
　　这个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他可以面无表情地杀死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但唯独无法对伊下手，即便伊要取走他的性命。
　　霍维伊对他雇佣兵的身份很感兴趣，正想再问点什么，但部下前来请他去指挥厅，了解当前极光市的状况。
　　“看来今天不是谈心的好时机，”霍维伊把顾重年的座椅调低，又揭过毛毯给他盖上，亲亲他的额头，“改天我们再好好聊，先休息，宝贝。”
　　顾重年无奈地推开他，“不要总把我当生活残障。”
　　霍维伊大笑着离去，离开前不忘将休息厅的灯光调暗。
　　军事飞机在云端穿梭，因正途经广袤的雪山区域，看不到城市美丽的夜景。
　　顾重年偏头望着窗外，摸摸温暖的毛毯，不由低笑。
　　伊一直都是这么照顾他的，搞得他像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事实上，身为孤儿的顾重年从小颠沛流离，不管是跟野狗抢食物，还是小小年纪进入雇佣兵团殊死求生，一直不堪又顽强地活着。
　　直到捡回同样无依无靠的伊，才逐渐被伊宠成懒散挑剔的性格。
　　两人一开始组建兵团的时候，不是持枪跟丧尸拼搏，就是作为佣兵，为其他国家或小型组织卖命。
　　在枪林弹雨中，一次次受伤，九死一生，但依然相互依靠，逐渐将屠神发展成世界顶尖佣兵团。
　　无数次相濡以沫，让二人十分了解彼此，也给予了对方最大程度的信任和包容。
　　身为首领，顾重年在外冷傲深邃，神秘难测，无人敢接近，但只有伊知道，他是个任性又挑剔的人。
　　不喜欢吃的食物，他饿死都不会动半点，但即便一日三餐只吃水煮土豆，他也绝不会抱怨半句。
　　他活得懒散，随心所欲地抽烟，熬夜，饮食极不规律。
　　受了伤也不理会，只要不会流血过多而死，就能放着不管。
　　跟他相反，伊很重视他的身体状况，空闲时会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吃，同时强迫他戒烟，不许熬夜，学会简单包扎伤口等。
　　他怎么也做不到像伊那样，体贴入微地照顾自己，所以伊在无奈之余，任劳任怨地照顾起他的饮食起居。
　　数年如一日，伊似乎已经把这种习惯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不再记得那段经历，也会下意识地照顾顾重年。


第10章 极光要塞
　　一旦长久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人就格外疲乏困顿。
　　贵重的珍宝失而复得，顾重年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多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云完全消散。
　　霍维伊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休息舱，以免顾重年感受到他人的气息，从睡梦中惊醒。
　　十几个小时以后，等他再度醒转，天色已然大亮，飞机降落在极光要塞的军事区跑道上。
　　外面，要塞的将领们正列队等候。
　　霍维伊来到舱内，见顾重年已经醒转，瞬间展颜。
　　“睡得好吗，宝贝？”走过来亲亲顾重年的额头，霍维伊含笑说，“辛苦了，我们已经到了，等回到生活区，你就能好好休息。”
　　顾重年享受着对方全心全意的呵护，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缘故，身体反而酸痛得很。
　　他可能感冒了，鼻音有点重，慵懒性感，撩人得很。
　　“你不用去前线？”
　　接到的指令，好像是丧尸袭击极光要塞，那么作为上将的霍维伊，恐怕没时间在这耽搁。
　　霍维伊取出军装拿给顾重年，“在我抵达之前，丧尸已经被驻军轰炸干净了。总指挥部那帮老家伙一向大题小做，贪生怕死，好像只要边塞失守，丧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他抖落军装，眉飞色舞地说，“换上这个，宝贝，边塞的军装都是特制的，比一般服装更舒适，也具有一定防御性。”
　　顾重年瞥了一眼。
　　那是套帅气利落的黑色军服，内衬，马甲，工装裤，长靴，和长及脚踝的风衣等一应俱全。
　　边塞气候环境恶劣，不是狂风骤雨就是冰雹暴雪，严寒酷暑变化莫测，几乎没有四季的明确分隔。
　　火山喷发和地震山崩等更是常态，何况还有敌国组织以及丧尸等接连侵入。
　　所以，特制的军服有很强的温度调节性，保暖度较高，炎热的时候脱掉外套，里面则是衬衫和马甲，刀枪不入，连丧尸都很难将坚韧的衣服撕开。
　　边塞最为艰苦，幸好首都方面还舍得为将士们的安危考虑。
　　顾重年换上军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纽扣间翻飞，再将脖颈处的拉链系上。
　　他的喉结很性感，吞咽时上下微微移动，让霍维伊的目光无法移开。
　　该死，如果不是总指挥部那帮老家伙夸大其词，他至少能跟美丽的妻子度过狂热火辣的一夜。
　　为避免兽性大发，霍维伊不得不迅速打开话题。
　　“宝贝，你将作为我的伴侣待在要塞，军衔暂定为上尉。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你真正要做的事情不多，尽可能调养身体就好。”
　　驻地的生活枯燥乏味，也危机重重，可霍维伊舍不得把顾重年丢在冷冰冰的泽雪城。
　　万一妻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甚至跑掉，他可能会发疯。
　　顾重年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职务，只不过对霍维伊捏造身份的手段很好奇。
　　“你是怎么把我一个黑户任命为上尉的？”
　　这里可不是泽雪城，哪能让霍维伊为所欲为？
　　霍维伊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你老公可是万能的。”
　　极光要塞由数座军事壁垒堆砌而成，几百年间一直作为重要的战略基地而运转，到如今一切设施都已完善。
　　离开机舱，霍维伊的神情转瞬变得端正严肃，面色深沉，眸光幽邃，仿佛之前跟顾重年调情嬉闹的人不是同一个。
　　他大步走下楼梯，狂风令军服衣摆猎猎作响，修长挺拔的背影仿佛伫立的高山，强大沉稳得能挡住这世间一切风霜。
　　顾重年跟在他身后，未能束起的黑发在风中有些凌乱。
　　前方，安德森中将带领将士们迎上来。
　　“我们已等候多时，斯宾塞上将。虽然上一波丧尸已经被我们击退，但新的敌人又在边境徘徊。您可能没有休息的时间，必须马上投入作战。”
　　霍维伊一颔首，“我正是为此而来，中将。不过在这之前，你们都来认识一下。”
　　他托住顾重年的背，将人轻轻推到前方，介绍，“顾重年，我的妻子。”
　　安德森谦顺地一躬身，“消息已经传过来了，恭喜新婚，阁下。”
　　其余将领们也友好尊敬地示意，这让顾重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作为佣兵，顾重年跟帝国军方向来没什么交集，也不希望双方接触过多。
　　一定要形容的话，军方是猫，佣兵是耗子，只要不在同一片地区活动，产生利益冲突，尚且能相安无事。
　　可一旦耗子触碰到帝国军方的领域，即便强如屠神兵团，也只剩下被碾压的份。
　　霍维伊前往作战指挥区，顾重年被带到要塞壁垒。
　　极光要塞位于地理险要，环境恶劣的国土边缘，分布于数座岛屿之上。
　　以要塞为中心，后方是极光市，市区内是普通国民，以采矿和渔业为主，有江河湖海，山川草地，是个美丽祥和，辽阔广袤的地方。
　　要塞西边是滚滚戈壁和沙漠，与其他国度相邻，大部分丧尸聚集在戈壁里，时不时来一场爱的袭击。
　　东部则是雪山和草原，冬季冷空气飘下来，极光要塞万里冰封，透彻心扉的冷。
　　至于前方，则是最危险的禁区，人类不允许涉足的丧尸密集区。
　　禁区里的丧尸们经过百年进化，强大得可怕，尤其是被导弹核武等摧毁后，反而令它们产生异变，丧尸数量激增，连同普通动植物都在丧尸化。
　　如今丧尸已然快成为一个跟人类分庭抗礼的种族，然而可笑的是，丧尸们也曾是人类。
　　因为束手无策，所以各国对禁区采取的态度是听之任之。只要不人为刺激它们，一般而言，它们不会朝人类居住区迁移。
　　要塞壁垒由数座古老的城堡组成，通过一代代将领的修建缝补，防御性相当出色，比世上任何要塞都更为坚固。
　　其中最高的高塔型建筑，就是要塞的军部指挥塔，而将士们及其家属所在的生活区，则在接近极光市的地方。
　　作为家属，顾重年先被送回家去。


第11章 新家园的适应期
　　白色三层小洋房屹立于一片绚烂的蔷薇花海中，因刚洒过水，花瓣上的晨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行李已经先行送过来，顾重年推门进去时，生活助理立即迎上来。
　　“欢迎回家，顾上尉。”面容姣好，气质温厚的女性微微矮下身，恭敬地说，“我是白雪，负责您和上将的日常起居，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一定指正，我会立即改掉。”
　　她有一副黑发黑眸的东方面容，这让最近见惯了棕发褐眼长相的顾重年颇感亲切。
　　“请给我感冒药，谢谢。”因为对方太有礼貌，顾重年冷硬的嗓音都软了几个调。
　　白雪立即问，“如果感冒了，我马上请医生过来？”
　　顾重年冷淡地说，“不用。”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可能不大友好，他又补充一句，“我身体很好，不用看医生。”
　　见他坚持，白雪不好自作主张请医生，只要先找来感冒药。
　　“如果症状没有减轻，请一定立即告诉我。”
　　“谢谢。”
　　吃过药，顾重年没力气在新家里转悠，只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他现在可以断定霍维伊就是伊，但其中有什么隐情，还有待调查。
　　另外，不知道屠神兵团的那帮弟兄们，会不会万里迢迢跑来找他。
　　他当初是抱着死志，把兵团交给二把手，前往泽雪城找紫罗兰家报仇。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打脸来得太快。
　　他不但没有暗杀家主，反而还跟人正式结了婚。
　　顾重年抬起手，无名指的铂金戒简约低调，泛着优雅矜贵的光泽。
　　他跟伊没有结婚戒指，一来对于佣兵来说，戴戒指不方便，二来，两人对婚戒没什么概念，就连婚礼，都是伊后来提出的。
　　之前没能办的婚礼，这次也没能办，他们的婚姻真是坎坷。
　　吃过药，困意袭来，顾重年不争气地又睡了，好像要把这一个月来缺失的睡眠通通补回来。
　　天色渐晚，绚烂绮丽的晚霞在天际织起浪漫的色彩。
　　极光市安静地迎接傍晚，日落之下，外出捕鱼的渔民们三五成群结队回家，矿工们扛着铁锹拎着小酒，优哉游哉地回家。
　　相比起发达的其他城市，极光市虽然处在边境，时刻面临外界敌袭，却温馨宁静，生活节奏缓慢，社会形态颇为原始。
　　在静谧安逸的氛围里，顾重年睡得很沉，白雪给他盖上薄毯，随即不再打扰。
　　又过了半小时，察觉到有人在沙发边坐着，顾重年很费力地睁开眼。
　　随即，温热有力的手捧住他的侧脸。
　　“虽然很不忍心叫醒你，但是宝贝，再不醒来，晚上会失眠的。”
　　顾重年眉头紧皱，瞧见霍维伊颇有喜剧效果的脸。
　　经过一番激战，霍维伊现在有点狼狈，满脸是血不说，头发也乱糟糟的，活像刚捡完垃圾回来。
　　“伊，你受伤了？”
　　发现顾重年的目光黏在血迹上，霍维伊满不在乎地擦了擦。
　　“不用在意，有间谍混在边境，想把丧尸引来袭击要塞，被我们抓住后，直接给分尸了，尸块丢回去，给他们的长官当下酒菜。”
　　他说得像砍白菜一样轻松，毕竟顾重年也是佣兵，他没考虑过太血腥的话题会把人吓到。
　　顾重年也的确不会害怕，他自己杀过的丧尸和敌人不计其数，双手早已沾满血腥。
　　但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想到那个恐怖的场面，再闻到霍维伊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一股呕意直涌上喉咙。
　　他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受伤再严重也不会吭一声，只要给他一支烟，刮骨疗伤不在话下。
　　但是，这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难受，令他脑门**一般，什么都无法思考，恶心之余又觉得头昏脑涨，耳朵里嗡嗡地响。
　　偏偏猪队友还越凑越近，唠唠叨叨地说着一堆废话，令血腥气直扑向顾重年。
　　“你去……洗澡，”顾重年将人推开一些，捂住嘴，艰难地说，“再把衣服换掉。”
　　霍维伊终于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的确很臭，腥味简直要命。
　　“好吧宝贝，等我一下，我马上洗掉。”
　　他立马去洗澡，顾重年则快步走到床边，哗的一声将玻璃窗大大推开。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来，驱散令人作呕的腥味，总算叫人好受很多。
　　霍维伊洗澡的速度跟超音速有得一拼，顾重年还没掏出烟盒久违地来一支，他就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宝贝，我还喷了香氛，是牛奶味的，你喜欢奶呼呼的，还是甜滋滋的气味？”
　　他一出现，顾重年下意识地藏起烟盒，并说，“我就不能喜欢个正常气味？”
　　霍维伊大言不惭，“你应该说，你喜欢我身上一切气味，这才是新婚夫妻该有的甜蜜。”
　　顾重年让他坐在窗边椅子上，亲自给他擦头发。
　　霍维伊的发质很硬，扎手得很，即便还湿润着，也不服管教地随意翘起。顾重年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把乱糟糟的头发打理柔顺。
　　闭着眼睛享受伴侣的服务，霍维伊问，“白雪说你有点感冒，现在好些了吗？”
　　“嗯，最近没能好好休息，所以抵抗力下降。这几天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状态。”
　　顾重年说完，反过来问，“你要一直驻守极光要塞？”
　　霍维伊舒服地嗯了一声，回应，“斯宾塞家几百年来一直驻守极光要塞，这里相当于我们除泽雪城外的第二个领地。”
　　可以说极光要塞历代最高将领，都是从斯宾塞家出来的，前任大将是霍维伊的父亲，前前任也是斯宾塞家要员，如今轮到霍维伊。
　　不明白顾重年是什么意思，霍维伊按住他的手，眸底有几丝不确信。
　　“你不喜欢这里吗，宝宝？”霍维伊认真说，“要塞里的确很枯燥，但是极光市是个美丽悠闲的城市，闲暇之余你可以随意逛逛，如果实在无聊，等我有空，一定多带你去繁华的城市多走动。”
　　顾重年展露笑意，“我会陪着你。”
　　不管伊在什么地方，他都会陪伴着，即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第12章 愉快的晚餐
　　晚餐是个重点问题，因为霍维伊想亲手给顾重年做饭吃。
　　顾重年口味比较挑剔，吃不惯的食物绝对不会沾染一丁点。在泽雪城时，他就只吃得下霍维伊做的饭菜。
　　而白雪一直住在极光市，不会做东方的菜肴，一时间也学不会。为了顾重年多吃一点，霍维伊当仁不让地准备掌勺。
　　冰箱里没有顾重年爱吃的菜，还得出门去购买。
　　顾重年心血来潮，“我做饭给你吃吧，看在你今天很累的份上。”
　　霍维伊的笑容倏地敛去，“不不不，我总觉得让你做饭可能是件恐怖的事。照顾妻子是身为丈夫的职责，还是我来做饭吧。”
　　顾重年没有再为这事坚持。
　　他不是不会做饭，只是比较简单，比如米饭里倒酱油猪油拌一拌，面条下锅放点油盐，馒头泡在热水里吸收水分，完全可以应付过去。
　　在吃食上，他一向很随便，只要能果腹就是一顿好饭，至于好不好吃，有没有营养，完全不在他考虑之中。
　　霍维伊也不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平时能随便应付，但不准备让有些憔悴的妻子跟着挨饿。
　　两人一同出门，前往极光市。
　　要塞生活区靠近极光市，步行顶多半小时。
　　因地理位置的缘故，极光市日落时间很长，从黄昏到彻底天黑有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出门后，天边的晚霞还没消散，落日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泊水面。
　　极光市因远离人类中心生活区域，生活状态很原始，这里车辆很少，轮船倒挺多，汽笛声拉长，于江河湖海中穿行捕鱼。
　　顾重年双手插兜，悠闲地沿绿荫小道观望风景。
　　“真难相信，相隔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就是边境。”
　　在他印象中，边境一向是战火纷乱，硝烟弥漫的，各大恐怖组织争夺地盘，挑起战争，令人们生活在提心吊胆与恐慌绝望中。
　　像极光市这么平静的边境城市，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霍维伊颇为自豪， “至少由斯宾塞家族驻守的这几百年里，极光市从未被敌人突破过。”
　　对市民们而言，只要不擅自闯入危险禁区，在军方的保护下，永远是安全的。
　　很快到了极光市内，霍维伊带顾重年直奔菜市场。
　　因毗邻海域，境内江河湖众多，市场里最多的无疑是各种河鲜海鲜，物美价廉，绿色蔬菜和热带水果反而是价格高昂的奢侈品。
　　水果区，霍维伊拖起一个硕大的榴莲，坏坏地笑，“宝宝，你喜欢这个吗？”
　　顾重年不动声色地皱眉，“你确定买得起这个？”
　　标价上，是叫人触目惊心的天文数字。
　　“一个榴莲而已，不要说得你老公很穷的样子好吗？”霍维伊深深说。
　　顾重年后退两步，拳头捏紧，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榴莲打爆成浆。
　　“一个榴莲一套房？”
　　“哪有这么夸张。”霍维伊把榴莲放回去，毕竟他的宝贝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极光市本地水果蔬菜不算多，一些外来食材，因为要途径荒漠雪山等地，基本是空运外加高昂保鲜费，要多便宜是不可能的。
　　为了保证顾重年的营养健康，霍维伊挑了许多蔬菜和水果，把周围人看呆了。
　　抓起一把芹菜，霍维伊问，“宝贝，这个能接受吗？”
　　顾重年的嫌恶显而易见，“反人类的芹菜，饿死都不吃。”
　　霍维伊觉得，如果有一天真的弹尽粮绝，顾重年面前只有他最厌恶的食物，那他的确宁愿活活饿死也不会沾染半点。
　　晚餐是为顾重年准备的，自然要以他的口味为主。
　　霍维伊推着一大车食材去结账，收银员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顾客这是打算开饭店吗？
　　霍维伊付款，顾重年双手插兜，慵懒地靠着收银台。
　　“冰箱得换成冰柜。”他说。
　　“那就换，”霍维伊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会在极光要塞度过很长的时间，得把现在的家打理得像模像样。”
　　所以，现在还得订购大冰箱。
　　回到家里，顾重年躺沙发上看电视，霍维伊在厨房忙碌。
　　好像又回到以前那段温馨安宁的时光，闲暇时，两人享受难得的平静生活。
　　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响起炒菜声，吃着水果的顾重年瞄了会厨房，觉得还是有必要去问候一声，不然显得他太懒了。
　　走到厨房，顾重年随意靠着门，欣赏霍维伊的背影。
　　霍维伊穿着黑色衬衫和灰色西装裤，肩宽背阔，精实有力，那让顾重年一向把持不住的公狗腰更是勾人得很，次次死去活来，无法招架。
　　当注意到顾重年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身，脸部轮廓如大理石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比神秘的海底更深刻幽邃。
　　“饿了？”霍维伊顺手递过来一个盘子，“你喜欢的白灼虾，蘸上醋汁先吃点。”
　　顾重年接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是来帮忙的。
　　“要我做点什么？”顾重年挑了一只虾，边吃边说，“厨艺不错。”
　　霍维伊根本不想承认，“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解锁了厨艺。”
　　而且还是偏东方的菜肴。明明在他记忆里，他没吃过这些。
　　如果真有这项技能，希望下次能学会更多有意义的东西，比如床上技术。
　　怎么让老婆食髓知味，随时随地都流个不停，恨不得缠在他身上，永远无法离开。
　　顾重年安心吃虾，根本不知道堂堂斯宾塞家主，帝国上将脑子里，是有多少下流羞耻的黄色念头。
　　时间像流水一样很快过去，待吃过晚饭，霍维伊本想再带顾重年去花园转转，谁知道等他收拾完厨房的狼藉出来，顾重年居然又睡了。
　　他是不是娶了个睡神回来？
　　顾重年躺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手横在腰腹上，露出精壮柔韧的半截腰身。
　　他的腰很结实，没有丝毫赘肉，但肌肉也没有过分地膨起，八块腹肌以很漂亮的幅度陈列，流畅的人鱼线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霍维伊像玩玩具一样在肌肉上戳了几下，顾重年别说起反应，连吭都没吭一声。
　　所以，今晚依然不能度过火辣激情的一晚吗？
　　斯宾塞上将郁闷不已，并任劳任怨地把新婚妻子打横抱回卧室。
　　就算吃不着，摸一摸解解馋也是可以的。


第13章 作为上尉而参与军务
　　顾重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一天到晚都在睡，而且能一觉睡到十点的懒猪，居然是自己。
　　按昨晚九点睡觉的时间来算，他睡了十三个小时，还不算昨天下午的入睡时间。
　　上午，他睁开眼，阳光尽数洒在洁白的床单上。
　　如果不是白雪怕晒着他，轻手轻脚地拉上窗帘而发出声响，他估计能一口气睡到下午。
　　明明今天，他该作为军部上尉，正式参与极光要塞的军务。
　　餐桌边，白雪给他倒了一杯香浓的玉米汁，柔声说，“上将交代不要吵醒您，所以我没叫您。另外实际上作为家属，您不用去军部报道也可以。”
　　霍维伊把他带过来，只是不想跟新婚妻子分离。
　　顾重年脸色奇黑，令周身气压很低。
　　“现在去报道，会不会被上司掐死？”
　　白雪莞尔，“只要上将还是上将，极光要塞就没人敢对您大呼小叫。”
　　“令人心情复杂的等阶制度。”顾重年迅速吃过早餐，然后赶去军部报道。
　　果然，虽然他将近十一点才抵达上司办公室，但上司依旧和蔼可亲地接待了他，并叮嘱，如果喜欢睡懒觉，可以把上班时间推后，下午稍晚一点下班就行。
　　顾重年面无表情，实际上，羞耻得恨不得拆两座墙来发泄心头的羞愧。
　　作为佣兵，至少该拥有很强的时间观念，在过往每一次任务中，懒散如顾重年却从未迟到过。
　　然而，新工作报道第一天，他就华丽地迟到了。
　　顾重年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不能不顾及那些人对霍维伊的看法。
　　他是霍维伊的妻子，他懒散不守时，别人背地里可能也会说霍维伊的闲话。
　　工作内容尚未安排下来，顾重年暂时作为霍维伊的助理展开工作。
　　他大步走向霍维伊的指挥室，在推门的刹那，感到里面气氛不同寻常。
　　几个将领在指挥室一字排开，霍维伊凌厉冷硬的声音传出来，“加强人手，大范围排查，抓到的人交给特殊处理部门审问，不择手段也要弄清来源。”
　　“是。”特殊处的上校身板挺直，继续问，“上将，是否向帝国报告此事，从内部排查？”
　　霍维伊冷笑，“那帮只看重自身利益的老秃子们，会在意边塞城市的存亡？”
　　只要丧尸没突破边境封锁线，不耽误他们享受奢靡的生活，其余的事情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里面在谈正事，顾重年不好直接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宽敞的走廊上，一名身穿文职军服的男性迎面走来。
　　“顾上尉，如果觉得不方便进去，可以到旁边茶水厅稍作等待。”对方面容清俊，眉眼尽数温柔，儒雅得仿佛从学校出来，知识渊博的教授。
　　顾重年礼貌地一点头，又问，“阁下是？”
　　“南瑾，负责军部杂务。以后我们共事的时间还有很多，请多指教，上尉。”男性扬扬手里的文件，嗓音清冽如泉，笑容始终温和。
　　顾重年不擅长社交，这种情况下很难说出得体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
　　南瑾还忙着做事，简单跟顾重年打过招呼就径直去做事。
　　等他走过，顾重年才发现，他走路姿势一跛一跛的，右脚显然有问题。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造成的残疾，跛脚很影响这个人与生俱来般的温厚儒雅，叫人觉得很可惜。
　　又等了一会，直到众人离开指挥室，顾重年才推门进去。
　　霍维伊完成一上午繁忙的工作，正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不喜欢待在指挥室发号施令，有这功夫，出去干丧尸都来得更有趣。
　　顾重年进去时，霍维伊反射性抬头，以为又要签署什么狗屁文件，脸色阴沉了几分。
　　看到是顾重年后，他立即变得鲜明生动，双眼闪闪发亮，快乐地喊，“年年~~”
　　那瞬间，顾重年仿佛看到他身后的大金毛尾巴摇出了残影。
　　“不要叫得那么恶心，另外我来晚了，会被军法处置吗？”顾重年问。
　　霍维伊深沉地说，“军法处置分为多种，对宝贝你，我更希望是在床上，用各种姿势进行教训。”
　　顾重年假装听不见他的调戏，“要我做点什么，上将？”
　　他好歹是来领工资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不用，我们可以去享用午餐了。”看了眼时间，霍维伊抓过军装外套穿上。
　　霍维伊只是满心愉悦地阐明事实，顾重年却觉得被暗暗嘲讽了一样，无可奈何地扶额。
　　明早，他一定要调个闹钟！
　　餐厅里人很少，两人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
　　霍维伊要来果汁，给顾重年添满，“鲜榨的，喝一点会精神些。”
　　“出什么事了？”比起吃食，顾重年更在意在指挥室外听到的那番话。
　　妻子不是柔弱的娇花，霍维伊没打算瞒着他。
　　“昨晚，一批从境内运送过来的肉制品，被检测出有丧尸病毒。”
　　顾重年了然，“境外势力？”
　　“谁知道，”给顾重年挑了一个牛腩芝士薄饼，霍维伊说，“要塞里没有东方口味的菜肴，你将就吃点，晚上回去我给你做大餐。等白雪学会做饭后，午餐她会给你送过来。”
　　顾重年颇为无奈，“我们好像在说丧尸病毒的事。”
　　话题转变得太快了，凝重的气氛不翼而飞。
　　霍维伊耸肩，“又不是多稀奇的事，完全应付得过来。”
　　话音刚落，一块烟熏三文鱼又进了顾重年的盘子。
　　事实上，这种事情的确经常发生。
　　不法分子给食物注射从丧尸血液里提取的病毒，通过非常途径跟人里应外合，把食材送进城市，制造混乱，加剧人类灭亡。
　　尤其是流星帝国这样强盛，遭遇其他势力眼红，国际上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他们灭国。
　　即便到了种族灭绝的危急关头，人类依旧不忘分裂斗争。
　　顾重年刚来军部，对各项事务非常感兴趣，缠着霍维伊问东问西，让只想跟妻子调情的霍维伊倍感失落。
　　最近的时间流逝得飞快，在吃饭和睡觉中眨眼过去了，接下来，总该做点什么，不能一直懒散下去。
　　在军部生活，是跟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体验，这让顾重年有些期待。


第14章 教官的工作
　　顾重年跃跃欲试，霍维伊鼎力支持，下午就让军部给顾重年安排了教官的工作。
　　极光要塞每年都有一批新兵进来，这帮年轻人毕业于军事学院，不会从普通士兵做起，一来就有军衔。
　　不过学院里教育得再好，来到要塞后，依然要进行严苛的训练。
　　带顾重年去训练场的正好是南瑾，金属走廊上，南瑾交代了很多。
　　“这帮新兵大多数来自于贵族，在学校又是佼佼者，比较受追捧，所以性格上可能会比较暴躁，请千万小心。”
　　顾重年只关心一件事，“能揍吗？”
　　“当然能，”南瑾笑着说，“他们被送过来，首先要学会服从上级命令。作为教官，这一点，请让他们深深记在脑海里。”
　　大步走向训练场，顾重年冷笑一声，捏响了指关节。
　　这种粗暴的职务，真是太适合他了。
　　训练场地在一座小岛上，强化玻璃搭建而成的建筑物完全透明，在场地内能听到海水扑打礁石的声浪。
　　此刻，一帮并不服从管教的新兵们如同一颗颗歪瓜裂枣，或懒散坐在地上，或趴在玻璃窗前看海鸥，一点没有作为士兵的精神气。
　　顾重年看到这一幕，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什么少年强制戒赌中心。
　　南瑾说，“在分配的时候，特地把很难管教的新兵分配过来，减少其他要塞的麻烦。所以请加油吧，上尉。”
　　毕竟这里的上将，是个权力地位远超于贵族的亲王，即便把贵族的孩子怎么了，也没人敢发作。
　　顾重年再次抱怨，这可怕该死的等阶制度，但庆幸的是，他老公是权力更大的王室成员。
　　新兵大概三十余人，将作为军官参与军务，但在这之前，至少要改掉他们懒散毛躁的坏毛病。
　　站在最前方，顾重年双手背在身后，威严凌厉地扫视众人。
　　“我是你们的教官，姓顾，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对你们进行特训。不管你们是贵族还是平民，希望全力以赴，否则危机重重的边塞，随时会要了你们的命。”
　　底下，新兵们纷纷望向顾重年，仿佛选妃一样评头论足，没有丝毫尊重。
　　“哇哦，东方人吗，真是个冷酷的大美人。”
　　“身材不错，”有人吹了声口哨，挤眉弄眼地喊，“嗨，教官，你结婚了吗？今晚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
　　“哈哈哈，刚来就有美人教官可以玩，极光要塞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聊！”
　　不知死活的新兵们狂妄地口嗨，令其他教官和协助人员冷汗直冒。
　　被如此羞辱，顾重年面无表情。
　　这真的是新兵？
　　不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
　　即便是雇佣兵团里，也很少有这么粗鲁野蛮，下流无耻的人。
　　但是没关系，作为佣兵首领，他没少训练新加入兵团的小毛孩子。
　　通常，轻轻打一打踹一踹，让他们脑子里的水在打斗过程中化作血与汗挥洒出去，从此他们就会充满敬畏。
　　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顾重年沉声说，“时间紧迫，训练，现在开始。”
　　说完，他露出一个完美到极点的温柔笑容，如同冰天雪地的上空出现晴朗的阳光，令人跟着那抹笑容变得暖洋洋的。
　　但是，当一对一格斗展开，新兵们不自主露出的笑容凝固了。
　　一脚踹翻体型高大结实的肌肉男，在对方捂着肚子口吐白沫，于地上不断翻滚时，顾重年踩上对方的胸口，恶劣地碾了碾。
　　“纵欲过度令你庞大的体格只剩花架子了吗，眼角下的淤青都比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更有存在感。”
　　众学员看着地上快要晕过去的同期，又看看顾重年宛如恶魔的面容，齐齐吞咽了下口水。
　　顾重年一脚将壮汉踢到场地边缘，朝其他人招招手，“2号，来。”
　　表情淡定得仿佛在招揽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第二名学员有些愠怒，毕竟眼前的美人教官明显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教官，虽然我看起来可能不怎么样，但在学院里，可是体术格斗第一！”学员摆起架势，赤果果的目光在顾重年身上扫视一番，颇为下流。
　　顾重年点头，“来。”
　　这个学员认认真真地战斗，一招一式的确都比先前的壮汉规范得多，甚至还知道要直取要害，速战速决。
　　但是，在顾重年眼里，他的动作跟小孩子没区别，轻轻松松就能招架。
　　几次三番无法击中，学员恼羞成怒俯冲而来，顾重年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旋踢，学员正被踢中脑袋，霎时飞出三米远，重重摔倒在地。
　　众人发出“喔喔”的起哄声，那名学员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吐口几口清水，有些神志不清。
　　“第一名？”顾重年嘲弄地说，“其他学员是残障人士，还是参试者只有你一人？”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拽着学员的双脚将人拖走。
　　第三名学员冲向顾重年，他块头很大，像头壮实强壮的黑熊，冲过来时压迫感十足。
　　这次顾重年连玩闹的心态都懒得摆出来，猛地走过去，速度越来越快，在矮身躲过学员笨重强悍的一击后，一脚踹中对方脚踝脆弱部位。
　　在学员因重心失衡而即将摔倒的刹那，他反身又是一个力道极重的踢腿，以迅雷之势踢在对方脖子上，学员当即喷出一口血，庞大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总的来说，没撑过三秒。
　　医护人员们逐渐习惯，有条不紊地上前将人拖走。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一名教官问南瑾。
　　南瑾小声说，“没关系，顾上尉很有分寸，不会死的。”
　　那是很有分寸的样子吗？前三个里但凡还有一个保持了清醒的意识吗？
　　教官擦擦冷汗，“这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帮孩子们会不会因此失去信心？”
　　南瑾看着那群吊儿郎当，不知死活的新兵，目光渐渐深沉，“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要塞里，总会出去作战。你觉得顾上尉和丧尸相比，哪边更知道手下留情？”
　　现在知道自己和他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要么刻苦训练，要么立即收拾行李滚蛋，免得上了战场送死不说，还会拖累战友。


第15章 恶劣的教官
　　令人热血沸腾的训练时间很快过去，待到天际出现绚烂的血红晚霞时，顾重年意犹未尽。
　　“真的不需要加班吗？”他摘掉染血的黑手套，丢进垃圾桶后，诚恳地说，“老实说我今天上班迟到了，完全可以通过加班来补偿。”
　　“已经可以了，上尉，”南瑾指指外面的一排救护车，“学员们全体进了医疗室，只能明天继续。”
　　顾重年失望地“啧”了一声。
　　好久没能这么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了，虽然每个学员都跟小鸡仔一样不经打，但是三十余人轮流打一遍，还是挺过瘾的。
　　开车回到军部指挥塔后，顾重年本想接霍维伊下班，却被告知，霍维伊前往西边壁垒部署军事防御工程，出发前交代过，让顾重年先回家休息。
　　顾重年又驱车回家，白雪正在准备丰盛的晚餐。
　　她白天找人学习了很久，晚上买来食材，打算给顾重年做符合他口味的饭菜。
　　毕竟霍维伊的工作会越来越繁忙，不可能精心照顾顾重年的一日三餐。
　　“上将说您喜欢吃海鲜河鲜，所以我买了大闸蟹和龙虾，还有凤尾鱼，扇贝这些，”白雪一边处理食材一边说，“极光市外部临海，内部有湖泊河道，海鲜河鲜反而很便宜，您有口福了。”
　　顾重年知道这些，打开冰箱看了眼，“没有水果？”
　　“昨天上将买的那些不够新鲜，我重新订购了一批，会马上送来。”白雪问，“您有特别偏爱的水果吗？”
　　“倒是没有偏爱的，不过现在很想吃柠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一进入厨房，就因想吃柠檬而不断吞咽口水。
　　白雪立马从手边拿出一个柠檬，“我做了柠檬秘汁海鲜捞，还剩下一个，要给您榨汁加蜂蜜吗？”
　　顾重年冷峻的神色霎时变得柔和了许多，“不用。”
　　他接过柠檬，直接生啃。
　　味道很好，酸味相当上头。
　　顾重年边吃边离开厨房，留下白雪一脸惊恐。
　　顾先生的口味……真的好独特，那个柠檬散发出的酸味弥漫在厨房里，光是闻着都让她觉得酸掉了牙。
　　吃完柠檬，顾重年通体舒畅，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换上舒适的居家服。
　　完事后没有的别的事情做，只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极光市虽然地处偏远边境，但数百年来，至少网络光纤信号发展得很好，各大电视台都能收到。
　　顾重年握着遥控板百无聊赖地调台，正好看到育儿节目。
　　屏幕里，育儿专家正亲切耐心地指导新手父母们如何照顾婴儿，顾重年多看了几眼，直到白雪给他送来水果沙拉，他才迅速换台。
　　另一个节目，更有亲和力。
　　穿着青蛙玩偶服的演员双手做喇叭状置于嘴边，对另一个穿猴子玩偶服的演员嗲嗲地喊，“哈罗哈罗，我是青蛙，呱呱呱。”
　　猴子回答，“青蛙你好，我是猴子，唧唧唧。”
　　青蛙说，“猴子猴子，我是青蛙我吃飞虫。”
　　猴子说，“青蛙青蛙，我是猴子我吃香蕉。”
　　……
　　顾重年看得津津有味。
　　白雪拿了果汁过来，无意瞥了眼电视，目光霎时呆滞了。
　　顾重年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明显地变红，继而不舍又尴尬地默默调台。
　　讲道理，他为什么会对这种幼稚到家的节目感兴趣？
　　很快到了晚上，霍维伊终于回家。
　　顾重年从落地窗瞥见军车开进院子，霍维伊从车里出来，大步往家里走。
　　很好，今天没有沾血。
　　霍维伊一进门，白雪就迎上去，帮霍维伊脱下军装后，低声说了什么。
　　霍维伊先是一怔，接着疯狂憋笑，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愣是变得无比狰狞。
　　白雪无奈地说，“希望您不要不当一回事，顾先生毕竟人生地不熟，在极光要塞很可能憋出抑郁症来。作为丈夫，您除了在日常生活多加照顾，更不能忽略先生心理上的健康。”
　　“我知道了，白雪，辛苦你了，下班吧。”
　　“好的上将。”
　　不想成为电灯泡打扰新婚夫夫的甜蜜生活，白雪径直走人。
　　白雪前脚刚走，顾重年就跟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霍维伊身后。
　　“她跟你说了什么？”顾重年幽幽问。
　　霍维伊想起刚刚白雪说，顾重年在看幼儿早教节目，顿时绷不住笑，但又不敢笑，以致于脸部肌肉在疯狂抽搐。
　　“咳，她，她说今天鱼缸里的鱼鱼淹死了两条，她把两条鱼鱼放锅里煲汤后，鱼鱼们还在打啵啵，哈哈哈——”
　　胡扯的霍维伊笑弯了腰。
　　顾重年：“……”
　　他默默掰着手里的水果刀，忍了又忍才没朝霍维伊的俊脸上划几下。
　　算了算了，以后要对着这张脸过一辈子的是他自己，整毁容了看着多不协调？
　　白雪做了很丰盛的晚餐，霍维伊把一道道菜端上桌子。
　　顾重年在生闷气，但看大金毛体贴地忙前忙后，热情备至，实在忍不下心拉起脸，让大金毛委屈巴巴地甩尾巴。
　　他想去厨房拿餐具，然而霍维伊已经准备好一切，只把他推到餐桌旁坐下。
　　“辛苦了年年，听说你今天的工作完成得非常漂亮，其他教官们对你赞赏有加，你真的太给你老公长脸了。”
　　“不许这么叫。”顾重年说。
　　“好的宝贝，快吃点东西，犒劳一下。”霍维伊流畅地改口。
　　晚餐主要是海鲜捞，有鲍鱼，鱿鱼须，大虾和扇贝墨鱼仔等，都是很新鲜的食材，用柠檬片，小米辣，蚝油和香油等调味，非常入味又爽口。
　　顾重年这几天能相对正常地进食了，胃口大了许多，又遇上这么好吃的菜肴，吃得不亦乐乎。
　　进餐之余，他不忘问，“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霍维伊耸耸肩，“对我来说，文职是很枯燥乏味的工作。”
　　天知道他每天要签署多少份文件，有多少该死并毫无意义的会议要召开，有时候还要跟远在首都的元老们连线，喷得那帮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们血压飙升，他自己也满肚子气。
　　还不如以前作为特种部队活跃于前线作战的时候，虽然每天要面对无数丧尸和敌国士兵，但怎么也比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来得畅快。


第16章 肉麻的称呼
　　极光市的大闸蟹很有名，个大壳薄，肉质鲜嫩，饱满的蟹膏叫人垂涎三尺。
　　顾重年吃得很开心，不忘向霍维伊“汇报”今天的工作。
　　“基本上，新兵都被我打趴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带着伤残来训练场。”虽然顾重年自己不在意，但不能不为霍维伊考虑，“他们都是贵族子弟，我下手这么狠，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霍维伊动作一顿，立即拨通一个号码，“我的宝贝妻子有接到投诉吗？”
　　对方回应，“本来是有的，上将，但是当他们知道顾上尉是您的妻子后，立即惶恐地道歉，希望他们的孩子没有冒犯到顾上尉。”
　　“冒犯？”霍维伊眯起眼睛，望向顾重年，“宝贝，他们有没有做过让你不开心的事？”
　　顾重年扬扬大闸蟹，“我打回去了。”
　　“宝贝真棒，”霍维伊夸赞了一声，又对电话说，“就是这样，今天的事情我暂时不计较，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我会警告，不，转告贵族们的，上将。”
　　挂断电话，霍维伊转而体贴地给顾重年剥虾挖蟹黄，“没事的宝贝，你是教官，名正言顺地揍吧，出事了老公给你顶着。”
　　本该如狂风暴雨呼啸而至的投诉和责难，转瞬就被化解，这让顾重年若有所思。
　　难怪这帮不成器的蠢货新兵们会被派遣到极光要塞来，放到别的地方，真的很难摆平。
　　想必在安排这帮新兵蛋子的时候，分配的人也是顶着来自贵族的巨大压力的。
　　饭后理所当然又是霍维伊收拾碗筷，这个人秉承了从前的习惯，绝对不让顾重年碰一点家务。
　　哪怕顾重年只是拿抹布装模作样地擦擦桌子，都会被他一把抢过去。
　　顾重年担心，长此以往，他真的会被养成重度生活残障，无法自理。
　　晚饭后，两人照例沿河堤散步，途中遇到不少军官，一看到霍维伊就退出十米远，惶恐地躬身示意。
　　顾重年不解，“你在军部很严厉吗？”
　　“怎么会，”霍维伊灿烂地微笑，“你看我像是很严厉的样子吗？”
　　顾重年不置可否。
　　当年，他捡到伊的时候，伊就像张牙舞爪的小兽一样，见人就想抹脖子，很难相处。
　　他把伊带回自己落脚的仓库，捆绑住伊的手脚，把人扛进浴室里，用水哗哗地冲洗。
　　本来脏兮兮的流浪狗，洗干净后，变成帅气的大金毛。
　　如果是那种状态之下的伊，可能的确会给军官们留下难以亲近的印象
　　霍维伊牵着顾重年的手，解释说，“我以前作为特殊部队成员，在极光要塞服役过。那时候的守将是安德森中将，他对我很严格，更进一步说，是物尽其用。”
　　没有任务的时候，霍维伊会被当做练习用的对象，接受其他教官的挑战。
　　即便是服役多年的军官们，也需要经常练习格斗增强能力，而其中最强的霍维伊，毫无疑问是人形练习靶子，经常被安德森中将丢出去跟军官们对打。
　　客套地说，现今极光要塞大部分军官，都被他狠狠揍过。
　　这份对力量的恐惧似乎还刻在众人骨子里，加上霍维伊如今是上将，他们就更难对他和颜悦色了。
　　顾重年听完，满意地说，“看来我们一样，人缘不好。”
　　“哈哈哈。”霍维伊大笑。
　　不过，也不一样。
　　顾重年性子冷，但改变后的伊，在兵团里就是邻家大哥哥般的存在，爽朗热情，帅气强大，很受欢迎。
　　兵团里光是跟他告白过的人，就不下十个，更别说别的桃花。
　　饭后散步完，天色还早，霍维伊提出看电影。
　　小洋房内有独立家庭电影院，两人一同躺在沙发上看爱情片。
　　霍维伊自认为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来这种忧伤唯美的文艺电影，顾重年也比较喜欢热血沸腾的动作片，看得昏昏欲睡。
　　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霍维伊放在他小腹的手，慢慢向下移动。
　　“喂。”顾重年按住那躁动的手。
　　霍维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边蹭了蹭，委屈地说，“我们已经是正式夫妻了，宝宝，你不会还不让我碰吧？”
　　见面第一天，霍维伊就想把顾重年吃干抹净，可惜他是个爱情观念保守的人，觉得如果没有结婚，不能做出过分的举动。
　　好不容易等到正式登记了，偏偏又来要塞干活，顾重年也天天早睡。
　　再不让霍维伊心想事成，他把自己郁闷死。
　　顾重年抗拒的动作慢慢松懈，霍维伊顺势进攻，让顾重年难以招架。
　　沙发很宽，两个大男人完全能容纳。
　　顾重年难堪又羞恼地望着天花板，耳廓越来越红。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确定霍维伊就是伊，但短时间内，他很难适应这个认知。
　　霍维伊的胸口处，有一块像鸟一样的火红胎记，顾重年修长的手指从上面划过，流连又满怀爱意。
　　伊的胸口有同样的胎记，顾重年闲来无事会当玩具一样戳一戳，让伊很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指。
　　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两人都有些疯狂，整晚都在翻滚，直到夜半动静才停歇。
　　将累坏了的顾重年抱进浴缸，霍维伊亲亲他汗流不止的额角。
　　“明天要我给你放个假吗？”霍维伊促狭地坏笑，换来顾重年清冷又颇具风情的一瞥。
　　“还不至于，我没那么柔弱。”顾重年嗓音喑哑低沉，像是使用过度，魅惑得惊人。
　　霍维伊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想再次欺身上去的龌龊想法。
　　他取下花洒，给顾重年清理。
　　“现在就可以睡了，我会把你抱回床上，宝贝。”
　　每次都是这样的流程，顾重年没逞强，只按住小腹，慵懒抱怨，“你弄得太重了。”
　　搞得他肚子不大舒服，酸酸胀胀的。
　　霍维伊见他脸色不大好，终于露出愧疚的神色。
　　“因为觊觎了很久才吃上，所以难免过于兴奋。下次我会注意的，亲亲老婆。”
　　“……你能不能别叫得那么肉麻？”
　　“宝贝亲亲？老婆大大？”
　　“……滚。”


第17章 贪睡的猫咪
　　霍维伊上班时间不固定，如果没有战争或者危险敌情，他一天到晚摸鱼都行。
　　第二天一早，他本来想多陪顾重年睡一会，然而闹钟一响，本来睡得很死的顾重年猛然惊醒。
　　霍重年上班走得早，根本不知道顾重年调了闹钟。
　　他一边将闹钟关上，一边疼惜地拍拍怀里人的背。
　　“宝贝还早，睡会吧，我开车带你去军部。”
　　顾重年眼角下还有青痕，脑子里也混混沌沌的，无法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上班第一天我迟到了，总不能以后每天都迟到。”顾重年唾弃最近爱睡懒觉的自己，但又实在不想从霍维伊温暖的怀抱里离开。
　　他枕着霍维伊精壮有力的胳膊，打了个哈欠，“早上吃什么？”
　　“白雪会安排的，如果你喜欢我做的，以后我起来早一点。”揉揉顾重年柔顺的黑发，霍维伊爱不释手。
　　顾重年往被窝里缩了缩，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那种折腾人的人。”
　　霍维伊有自己的工作，又不是他的私人助理。
　　对顾重年的话，霍维伊没反驳，因为顾重年又睡过去了。
　　宝贝老婆真的是佣兵，而不是爱在午后的树上蜷缩着的，爱睡懒觉的猫咪吗？
　　结果最后，顾重年虽然没迟到，但也没时间在家吃早饭，靠着顽强的毅力，在霍维伊出门前起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进副驾驶。
　　霍维伊开车前往军部，顾重年在车里快速解决早餐。
　　“宝贝，你真不用早起，工作没那么重要。”霍维伊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给顾重年安排军职，叫人这么忙碌。
　　顾重年吃掉早餐，抽出纸巾擦擦嘴，“只要你晚上早点让我入睡，我完全不会赖床。”
　　“夫夫间的幸福生活最重要，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做出让步呢？”霍维伊大言不惭地说。
　　顾重年不打算反驳，反正他的丈夫是个很爱懆心的人，说了也是白说。
　　抵达军部后，霍维伊继续去签数不完的文件，参加永无休止的会议。
　　顾重年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等待今天的教导指令。
　　南瑾就在隔壁文职办公室，等顾重年来了以后，他拿上工作行程安排走过来。
　　“早上好，顾上尉，昨天辛苦了。”递来一杯咖啡，南瑾说，“今天主要是训练体能，具体训练方式由你来定夺。”
　　顾重年说，“因为没人敢找我的麻烦，是吗？”
　　其他教官根本不敢对那帮贵族子弟下黑手，只有顾重年打人不眨眼，把所有新兵蛋子都打进了医务室。
　　南瑾温和地笑笑，“如果是高级贵族成员，不会被放到极光要塞来。这帮孩子们本身就处于不上不下的阶级，就算真有人出现意外，其家族也不敢怎么样。”
　　有霍维伊撑腰，极光要塞的腰杆是很硬的。
　　顾重年看过新兵们的体检报告，依照他们的身体素质安排了一些活动。
　　训练场上，顾重年冷冽凌厉，威势十足。
　　而底下的新兵们，个个不是缠着绷带就是耷拉着眉眼，没人敢像昨天那样对顾重年吆五喝六。
　　“新的一天，希望你们全力以赴，如果对我不满，随时可以找我单挑。”顾重年冷冷地说，“今天训练不达标的人，晚餐就不用吃了。”
　　“什么——”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放心，今天的内容，不会很艰难。”
　　说完这话，其他教官来宣布训练内容。
　　主要锻炼的是体能，所以游泳，攀岩，负重跑步等项目必不可少。
　　当新兵们看到那些堪比酷刑的训练后，顿时叫苦不迭，哀嚎震天。
　　不过，即便他们再不满怨恨，也不敢对顾重年发泄出来。
　　毕竟，昨天所有人都被虐出了心理阴影。
　　看着哀容满面的新兵蛋子们，顾重年愉悦地说，“那就，开始吧。”
　　众人的嚎叫随风飘荡在海面上。
　　正午，白雪将餐盒送到霍维伊的指挥室，霍维伊一通电话，把顾重年叫了过去。
　　“上午的工作还顺利吗？”给顾重年布好菜，霍维伊笑问。
　　顾重年埋头吃菜，皱眉说，“那帮新兵，真的是从军事学院出来的？”
　　体能差，战术低，不服命令，跟弱鸡一样，还自命不凡，鼻孔朝天。
　　一个上午的简单训练下来，一半人被拉进了医务室。
　　霍维伊说，“精英学员一开始很少往边塞地区分配，毕竟高战力人才很难培养。至少要在相对安全的军事战区经受训练，有足够的战斗和军事能力后，才会被分到边塞。”
　　尤其是极光要塞这么凶险的地方，新生代人才要是折在丧尸口中，未免太过可惜。
　　顾重年对那帮学员们很不看好，“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状态，连佣兵都不如。”
　　霍维伊一笑，“宝贝，这不一样。佣兵是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之下才会加入兵团，死里求生，要思考的是怎么活。而这帮贵族子弟，大部分是为了到军队混个闲职，得过且过，混吃等死。”
　　钱，贵族不缺，缺的是能让他们脸面有光的军队职务。
　　哪怕只是个最普通的文职，说出去是在军部工作，也好过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只是，这几年军队管理越来越严格，不养闲人，凡军官除文职外均要上战场作战，贵族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午餐过后，顾重年在指挥室休息。
　　睡得太晚，又起得太早，他这会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往沙发上一倒，顾重年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霍维伊给他盖好薄毯，进入新的工作中。
　　安德森中将进来时，霍维伊在前线清理丧尸，沙发上，顾重年支起身，眼神尚且茫然。
　　“顾上尉，休息得怎么样？”安德森亲切地问。
　　顾重年立即看看挂钟，幸好还在休息时间内。
　　“边塞的环境比我想象中舒适，至少能安稳睡个好觉。”顾重年实诚地说。
　　安德森哈哈大笑，又说，“你只是还没遇到极端天气，顾上尉。边塞的气候是最恶劣的，现在外面碧空如洗，但是下一秒，就可能出现鹅毛大雪，或者卷起沙尘暴，酷暑难当，冷热交替。”
　　那会，想安心睡觉都是奢侈。


第18章 麻木的孤独
　　安德森中将是霍维伊的老师之一，当霍维伊在五六岁时被丢到极光要塞来以后，他就担负起保姆兼保镖兼教官的职务，务必把霍维伊培养成强悍的人才。
　　咖啡厅里，顾重年靠咖啡提神，安德森在他对面坐下，满面和蔼。
　　“他十几岁那年，在一次残酷的战斗中跟军部失联，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找回来。”安德森说，“回来以后的他改变了很多，明明以前是个比冰山还要冷淡，又丝毫不近人情的小狼崽。”
　　顾重年抿了口咖啡，“任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都不可能对外界抱以平和的心态。”
　　安德森一愣，随即一笑，“你说得对。”
　　斯宾塞家和极光要塞，能在日常生活中将霍维伊照顾得无微不至，却无法代替他进行残酷的作战，也无法走进他的内心，驱散严酷冰霜。
　　安德森从泽雪城两位管家口中得知，在霍维伊失踪的这些年里，可能与顾重年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才会导致如今的变化。
　　从一台冷冰冰的战争机器，变得有血有肉，终于像个人了。
　　为此，安德森由衷地感激。
　　前往训练场的路上，顾重年始终沉默。
　　他记得刚开始萌生，要在末世里找个伙伴的念头时，是一个暴雨滂沱的黄昏。
　　那会正值炎热的夏季，天空被厚厚的黑云笼罩，天幕仿佛被撕裂一条口子，令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整座破败荒芜的城市都被滔滔洪水淹没。
　　顾重年嘴里叼着一个发出霉味的小面包，打着伞回废弃仓库去。
　　路过垃圾场时，一如既往地，他拿出从残垣废墟中扒出的火腿，打算去喂那只即将生产的流浪猫。
　　母猫拖着坠地的大肚子，在垃圾桶旁喵呜地嚎叫，等看到顾重年后，死寂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彩。
　　它浑身毛发因沾满泥水而湿漉漉地贴着，往日漂亮的蔚蓝眼睛蒙上一层灰白，却依旧闪耀如宝石。
　　软弱的四肢拖起沉甸甸的身体，母猫摇摇晃晃地走到顾重年身边来，蹭蹭他的裤脚。
　　顾重年蹲下身，把火腿掰成小块。
　　母猫在他手心里吃火腿，狼吞虎咽，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呜咽。
　　比起给人投喂，顾重年更喜欢喂猫狗，因为救过的人，可能反手在背后放冷枪，但猫狗永远没这个能耐。
　　“哪个混蛋干的？”顾重年摸摸母猫的肚子，低声说，“它抛下你们母子独自逃走了吗？”
　　“喵……”母猫仿佛在回应他的话，暂停进食，朝垃圾场另一边投去一瞥。
　　顾重年视力很好，一眼看到，在一堆破烂中，半截猫尸已被雨水和血水泡涨成极其恶心的模样。
　　不知道是被前来扫荡的恶劣组织虐杀的，还是丧尸干的。
　　雨水在伞面发出叮咚的震动，水珠顺着伞沿如断线的珍珠般颗颗坠落。
　　不远处的废墟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妈妈说，不能给猫狗喂火腿，盐分太重，会给肾脏造成负担。”
　　顾重年连头都懒得抬，“你妈妈有没有说，在饿死的边缘，不要执着于这种细节？”
　　废墟的缝隙里，一个男孩趴在那，浑身是血和泥水。
　　他有一头柔软的亚麻色头发，眼睛是灰蓝色，稚嫩的脸蛋有些扭曲，但依然可以看出可爱天真的轮廓来。
　　如果不是家破人亡，这个时候，他或许本该跟父母一起，在花园环绕的小洋房里吃着晚餐。
　　他坐在高脚凳上，小脚丫子一翘一翘的，一边咯咯地笑，一边幻想待会怎么向跟父母讨价还价，多看一会动画片。
　　丧尸骤然袭击城镇，腐朽的统治阶层抛下民众，坐上直升机匆匆逃亡。
　　偌大的一座城市，军队早已暗中撤离。被撇下的民众成了为统治阶层吸引丧尸的诱饵，面对汹涌而来的丧尸狂潮，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当城市沦陷后，统治者做出的结论，是将出路封死，派出军队，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以免更多丧尸出现，带去更大灾难。
　　这已经是战后，顾重年跟其他组织的人一样，来到这里是为了搜集物资。
　　哪怕能从废墟中搜出一桶汽油，一把枪，也是极大的收获。
　　母猫吃过火腿，又在顾重年脚边蹭了蹭，好像在请求，明天也一定要来，继而蜷缩进能遮风避雨的小洞里，孤独地沉睡。
　　顾重年朝小孩走去，看到对方的下半身被倒塌的墙体压碎，几乎与腰部脱离。
　　他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是因为在被砸中前，就已经被丧尸残忍撕咬，大量丧尸病毒沉积在体内，很快就会尸变。
　　在干燥的地方坐下，顾重年把雨伞放在男孩前方，遮挡雨水。
　　他拿出包裹里尚未过期的面包，像照顾母猫那样，一点点撕碎。
　　“饿吗？”想了想，他又拿出一袋珍贵的奶油，跟面包屑搅拌。
　　“不饿，但是很想吃，”男孩舔舔泛白的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包，说，“我五天没吃东西了，刚开始很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顾重年没说话，只把奶油面包喂给他吃。
　　丧尸病毒有很多种类型，有的会把人慢慢变成丧尸，大部分感染者能清楚感受到尸变的过程，那种神经性机能性的剧痛，不但是身体上的折磨，于精神上更是酷刑。
　　如果在死亡前感染了丧尸病毒，即便是立即自杀，也改变不了尸变的命运，除非被爆头。
　　男孩吃了面包，好像又有了力气，聒噪地跟顾重年说话，连家里大狗狗的名字都通通报给顾重年。
　　等他说累了，顾重年说，“休息一下。”
　　男孩回味了刚才面包的味道，又充满希望地说，“叔叔，你可以帮我找妈妈吗？我好害怕，我想要妈妈抱我。”
　　顾重年手按在腰间枪支上，停顿片刻，慢慢拔出。
　　“好。”他一手捂住男孩的眼睛，尽量温和地说，“闭上眼睛，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所有家人。”
　　“嗯！”男孩幸福地闭上眼，突然又问，“叔叔，会很疼吗？”
　　顾重年嘶哑地回应，“不会比变成丧尸的过程更疼。”
　　“谢谢叔叔，我要去找妈妈啦。”
　　“嗯。”
　　砰——
　　血水满地蔓延，顾重年拿起伞，站在滂沱大雨中没有撑开。
　　空洞，冰冷，孤寂，他好像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由尸骸和残破内脏堆积而成的道路上。
　　这个苍白残破的病态世界太让人压抑，总是孤身一人，连个可以倾诉的伙伴都没有，长此以往，或许会面临精神崩溃。


第19章 捡来的金毛
　　在寻找伙伴的问题上，顾重年其实纠结了很久。
　　在残忍的末世，即便是美丽和平的大型城市，也很有可能在下一秒，突然遭遇丧尸袭击，整座城市变成人间地狱。
　　就如同他现在所处的这座城市，长达百年之间一直没有过战争，却因为统治者的疏忽大意，连丧尸逼近都不知道，最后更是放弃抵抗，弃百万人口于不顾。
　　顾重年不想结婚生子，因为他给不了家人安定平稳的生活。
　　末世危机四伏，佣兵死亡率本就高高，要是再带个拖油瓶，那死亡率基本百分百。
　　所以在找伙伴这事上，一定要慎重。
　　顾重年想要的，是能够并肩作战，又能相互信任依靠，闲暇时说话解闷甚至酣畅淋漓地打一架的人。
　　为此，猫狗排除，小孩排除，老年人排除，没战斗力的弱者排除。
　　看起来偷奸耍滑，心思深沉，很可能背后捅刀的人，也通通排除。
　　基本上，生物好像都不在这个范畴。
　　就在顾重年丧气地认为，自己将会在这个冷寂病态的世界孤独地死去时，却意外捡到了将相伴一生的人。
　　距离丧尸破城的半个月后，城市已经被轰炸过一轮，大部分幸存者和丧尸被彻底消灭。
　　但也有一些丧尸承受住了炸弹的威力，摇摇晃晃地从残垣断壁之中爬出。
　　作为来扫荡城市物资的人，顾重年扛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装满搜集来的物资：可储存的食物，枪支弹药，汽油医药品等，走在一片废墟中。
　　前方，几只残破的丧尸游走过来，顾重年将包裹重重放在地上，抽出腰间弯刀，朝丧尸迅疾而去。
　　手起刀落，血珠从刀刃边缘飞溅而出，丧尸们脖子被割断，头颅落地，咚咚地滚出老远。
　　顾重年很少用枪，枪支会有磨损，弹药又少，更重要的是，枪声容易引来更多丧尸和心怀不轨的人类。
　　那几只丧尸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顾重年上前搜身，找出两个勉强能用的打火机，一个被雨水浸泡过的怀表，外加一个小型手电筒。
　　他一直是这么活着的，作为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佣兵，不是替别人卖命换钱，就要像这样，在尸堆中扒拉能用的东西。
　　最多，再把搜身过的尸体掩埋，当做拿走物资的“报酬”。
　　他把新搜集到的东西塞进背包，继续前行。
　　这一带本该是丧尸密集的区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转悠了半个小时，连一具丧尸都没看到。
　　继续前行，在倒塌的工厂外，无数丧尸不是被爆头就是被割断脖子尸首分离，现场宛如丧尸的地狱，尸骸堆积如山。
　　血色残阳遍洒焦土，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年轻的顾重年朝远处的废墟之上看去，一个浴血少年正坐在尸堆上，吃着一团血淋淋的……
　　即便是在死人堆里长大的顾重年，也不大愿意细想，少年在吃什么鬼玩意。
　　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少年抬头望来，眼神淡漠疏离，也空茫无神，仿佛没把世界万物放在眼里。
　　顾重年走近两步，仔细看着那少年，突然，有点心动。
　　即便满头满脸是血，也可以看出，少年相当俊俏，五官轮廓绝对一流，既有少年人的柔软坚韧，又不失男性的阳刚深沉，而且看起来不是偷奸耍滑的人。
　　那被血水和夕阳染红的飘逸头发，湛蓝如万里晴空的眼眸，完全击中顾重年唯一没有扭曲的审美。
　　虽然顾重年死寂的心躁动了几秒，可也没打算对那少年怎么样。
　　少年看起来像头未开蒙的野兽，在他眼中，可能人类和丧尸没有区别，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顾重年想走，少年继续啃手里血淋淋的玩意，对顾重年的行径视若不见。
　　但是，血腥味吸引来更多丧尸，不知何时，已将二人团团包围。
　　顾重年无奈地叹了声，抽出刀准备迎战。
　　在他动手前，少年如翩然游龙骤然扑至丧尸群中，只剩下道道残影，持刀反手将丧尸们脖子砍断。
　　一只丧尸嗷嗷嚎叫着扑向顾重年，顾重年膝盖抬起猛然撞向丧尸面部，待丧尸露出一瞬破绽之际，肘击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落下，直接将丧尸头骨捶碎。
　　本意不是战斗，顾重年见丧尸群中的少年游刃有余，转瞬将十几只丧尸团灭。
　　能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姿，一举干掉这么多丧尸，论战斗力，怎么也不可能是拖油瓶一挂。
　　下一秒的画面，让顾重年瞳孔猛缩。
　　少年的手贯穿一只丧尸的胸膛，径直将心脏取出。
　　他果然就像饥饿的野兽，大口啃食丧尸的心脏，弄得满嘴是血，眼里闪烁疯狂。
　　那副残忍狠戾，又乖张恐怖的状态，让顾重年都不由头皮发麻。
　　等吃完后，他甩甩满手的血，对顾重年投来冷淡的一瞥。
　　顾重年被蔚蓝如宝石的眼眸一扫，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但更多的，是不妙的预感。
　　眼前黑影猛然扑来，顾重年身体迅速后仰，菲薄的银色刀锋从他下颌堪堪擦过，如果他的反应再慢哪怕一秒，就会被银刀封喉。
　　几个利索的起落跃出几米远，顾重年没有半分不悦，转而抽刀，遥遥指着猛然扑近偷袭的少年。
　　“身手不错，但是杀气太重，”顾重年说，“你是被丧尸养大的，还是已经丧尸化了？”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可惜了这么俊俏的脸蛋。
　　少年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只抖了抖银刀，再度快速朝顾重年冲来，脚下如同踩着风，速度快得惊人。
　　顾重年没遇到过这么强的小孩，即便是丧尸也一样。
　　两把刀在半空中锵锵碰撞，火星迸射，矫捷灵敏的身形仿佛疾风一般，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
　　面对尚且年轻的小孩，顾重年游刃有余，劈出的手刀犹如惊雷落在少年耳后，剧痛将少年逼退数步。
　　不狠下心来就收拾不了这少年，顾重年步步紧逼，一刀比一刀更重，少年被迫举刀迎战，却被强悍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小臂肌肉因长久紧绷而酸痛不已。
　　天色渐晚，日落后丧尸将倾巢而出。顾重年不再耽搁，捏响指关节，只想尽快结束战斗。
　　然而，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少年，脚步突然停下，就像电量耗光的机器人，紧接着咚的一声，栽倒在血泊中。
　　等走近之后，顾重年才发现，这少年身上不但有丧尸的血，他自己本身也受了很重的伤，胸侧更是可怕，已经露出森森肋骨。
　　这种伤势还能战斗，会不会已经感染大量丧尸病毒，正在尸变中？
　　丧尸的嚎叫近在咫尺，放任无力战斗的少年躺在这，少年很快就会变成它们的盘中餐或者同类。
　　顾重年皱眉，将人扛回仓库去。
　　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药，估计要全部用在这少年身上，前提是，少年不会尸变。


第20章 委屈巴巴的大金毛
　　从前的事一直在顾重年脑海中萦绕，连带下午的训练都心不在焉，直接把好几个学员再度虐进医务室。
　　南瑾拿着学员们的检查报告出来，皱眉说，“太弱不禁风了。”
　　顾重年深有同感，“送人头的杂兵。”
　　南瑾叹了声，又说，“总之，今天辛苦了，顾上尉。明天的训练内容也拜托你了，不用顾及其他的事。”
　　“但是，这样可以吗？”顾重年指指医务室方向，“会不会太严格了？”
　　“不会的，”南瑾用阳光璀璨的温柔面容说，“极光要塞的医疗水平相当先进，今天的伤势，一定能在明天训练之前愈合。”
　　顾重年表示，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家伙，好像也挺腹黑的。
　　晚上回到家，霍维伊居然先一步回来了，正在做丰盛的晚餐。
　　顾重年原本没什么胃口，但看到霍维伊准备的很符合他口味的饭菜，瞬间多了点食欲。
　　“西红柿炒蛋里加点葱花和香油，”舔舔嘴唇，顾重年说，“酸菜鱼里多放酸菜。”
　　霍维伊笑着照办，随口问，“在极光要塞生活，有没有水土不服？”
　　“怎么这么问？”
　　霍维伊仔细看看他，认真说，“憔悴了不少。”
　　顾重年摸摸脸，“怎么可能。”
　　见到霍维伊之前，他寝食难安，人消减了还好说，但跟霍维伊重逢后，这大金毛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怎么可能还憔悴？
　　霍维伊坚定地认为顾重年瘦了，晚餐时愣是逼着他吃了很多。
　　顾重年对其他菜不感兴趣，唯独对酸菜鱼……里的酸菜情有独钟。
　　东方口味的酸菜鱼，鱼肉嫩滑，酸菜爽口，连汤汁都浓郁无比，让顾重年胃口大开，一连把酸菜吃空了，并且连汤汁都倒进饭碗里搅拌，全部吃下去，一点渣都没剩。
　　霍维伊好笑地说，“这么喜欢吃酸菜吗？白雪从超市买来的，你喜欢的话，只能再请她多订购一点。”
　　顾重年冷哼一声，嘴硬，“不用费心，我没有特别偏爱的食物！”
　　堂堂佣兵组织头领，绝对不会对区区食物低下高贵的头颅！
　　“……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知？”
　　晚饭后，照例散步回来，霍维伊嬉皮笑脸地又上手了。
　　顾重年被他按在沙发上亲得晕晕乎乎的，感到事态似乎正在往不可控制的地步发展。
　　虽然以前跟伊也时常缠绵，甚至一天到晚都被按在床上折腾，可那会的他更多的是食髓知味，能够同样火辣热情地回应，跟伊一同深深沉沦。
　　但是最近，他好像步入老年阶段，精力不够旺盛，折腾不起来。
　　一只滚烫的手解开他的皮带，他伸手将人按住，喘了喘气，“昨晚才做过，你不打算休息一下？”
　　霍维伊跟毛毛虫一样拱啊拱，眯着眼睛说，“有美人老婆还需要休息？如果我不是上将而是闲散的领主，你会有下床的机会？”
　　想起那些年跟伊腐败堕落的生活，顾重年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金毛，你是泰迪！”
　　霍维伊觉得这个形容非常贴切，更加卖力了。
　　如果不是过于难受，顾重年不会拒绝这只大金毛的一切要求，再说，在霍维伊看来，他们可是新婚，新婚夫夫不上床，难道要盖着棉被纯聊天？
　　“今晚真的不行，”顾重年将他的脸推开了一点，嗓音嘶哑，难得示弱，“我不大舒服。”
　　霍维伊顿时脸色一寒，“那帮兔崽子弄伤你了？”
　　“他们要能有这个能耐，我多少会高兴些。”
　　“那就是被气着了？”霍维伊停下来，认真问，“明天要不要我亲自来训练场帮你撑腰？”
　　“你很闲吗？”
　　“宝贝，我要是不闲，极光要塞就出大事了。”霍维伊语重心长地说。
　　作为要塞将军，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霍维伊一般不会忙，开会和签文件除外。
　　不管霍维伊忙不忙，顾重年只能很抱歉地丢开他，独自去睡觉。
　　徒留霍维伊仰在沙发上，像四脚朝天的老乌龟一样抓狂。
　　结婚这么久，昨晚才头一次吃上肉，难道接下来又是一段长到离谱的禁欲生活了吗？
　　好吧，他的宝贝妻子看起来的确是清冷禁欲的人，可能对那方面的要求不是很频繁。
　　但是，他真的血气方刚啊！
　　床上，顾重年半梦半醒间，也在自我反省。
　　他不会真的老了吧，为什么最近总在睡觉？
　　还有，总是让霍维伊欲求不满，这只大金毛会不会生气？
　　来不及想太多，顾重年睡了过去。
　　书房内，霍维伊还在工作。
　　办公桌对面，男人有一头张狂凌乱的毛躁红发，眉眼犀利立体，轮廓分明，身形壮硕精实，仿佛来自草原的雄狮。
　　端着白雪特地为顾重年准备的，来自东方的绿茶，霍维伊学电视里那样，用茶盖撇开茶叶。
　　“来源不明？”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查了这么久，就给我这种比废话还离谱的结果？”
　　红发男人詹姆斯的脊背挺得笔直，沉声说，“涉案人士在被安全部门逮捕前，就已经自杀身亡。他们是极光市的流浪汉或者孤寡之人，连亲属都没有。”
　　“那他们冒着巨大风险向极光市投毒，能有什么好处？”霍维伊将茶碗重重放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前些天，极光市检疫部门发现一批被注射了丧尸病毒的食材，经军部批准后，安全部门连同特殊作战部队立即展开行动，但涉案人士在那之前纷纷自杀。
　　安全部又调查许久，连情报部也协助排查，但怎么也查不出，这帮人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
　　是境外非法组织诱惑，还是单纯的反社会，想把极光市变成人间地狱？
　　詹姆斯继续问，“安全部门表示，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之后下令全市高度戒备，您是否还有其他指示？”
　　霍维伊抬眸，目光深邃凛冽，对着詹姆斯似笑非笑地说，“下令解散安全部门怎么样？”
　　他说得轻松，但詹姆斯瞬间察觉到凌厉的气势仿佛化作狂风，在自己周身哗哗横扫。
　　“您的意思是，极光市有内应，才会让那帮人得逞是吗？”詹姆斯心念疾转，硬着头皮说，“我会转达安全部门继续暗中调查，但明面上到此为止，可以吗？”
　　霍维伊慢条斯理地说，“安全部门的工资真好拿，这么大的事情只给出一个狗屁不如的结论，以及被无休止延后的未知结果。干脆把部门改成餐厅算了，至少能让士兵们吃饱饭，而不是被气出一肚子火。”
　　詹姆斯：“……”
　　上将今晚吃阴阳怪气丸了吗？


第21章 总在被包容
　　“上将心情不好”的消息在要塞不胫而走，以致于顾重年抵达训练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埋着头，连大声喘气好像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顾重年一头雾水，找到南瑾，“训练场被埋了炸药？”
　　南瑾正翻看新兵们的医疗报告，闻言反问，“上将心情不好，听说昨晚安全部门差点解散，特殊处理处和特战部队也被集体训斥了一顿。是遇到了麻烦事，才这么狂躁？”
　　顾重年仔细想了想，“早饭时没有吃到蓝莓三明治，算不算？”
　　早餐是白雪准备的，比较偏向顾重年的口味，做了很好吃的煎饺，鱼肉丸子和牛肉灌汤包，但是没来得及给霍维伊准备菜肴。
　　南瑾追问，“没吃到三明治，上将很委屈吗？心情不好吗？”
　　顾重年没有觉得，而且霍维伊发气是在昨晚，跟今早关系不大。
　　早上两人一起到达军部，各自进入工作前，大金毛一如既往冲他欢快摇尾巴，要是心情郁结，大概尾巴不会摇得只剩残影。
　　南瑾又提供几个可能性，顾重年一一排除。
　　“那就是，那方面不协调？”温文尔雅的南瑾问出极为隐私的问题，又带着过来人的了然，微笑着提出劝告。
　　他语重心长地说，“上尉，上将从某些角度来说就像个大孩子，精力旺盛，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如果总是给看不给吃，夫夫生活上不和谐，他会委屈到哭的。”
　　顾重年满脸麻木。
　　夫夫生活怎么可能不和谐？
　　他们压根等同于没有夫夫生活！
　　顾重年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照例把新兵们弄得鬼哭狼嚎后，中午，顾重年回到军部指挥塔，打算去找霍维伊说个清楚。
　　然而，却被助理告知，霍维伊去要塞外面清理丧尸了。
　　“一批丧尸靠近要塞，上将亲自带队收拾，”助理笑容灿烂，“临出发前，上将特地交代，您中午要好好进餐，餐后在指挥室午休，他会尽快赶回来陪您。”
　　顾重年皱眉，往餐桌边一坐，揭开食盒。
　　酸汤肥牛，酸辣土豆丝，酸菜泡椒笋炒肉丝，一小份酸菜鱼，全是用酸菜做的，令人食指大动。
　　他昨晚才无形表达过对酸菜的热爱，中午白雪就对酸菜物尽其用，没有霍维伊的嘱咐，反馈不会这么快。
　　吃着美味的小菜，顾重年越发觉得，霍维伊应该不是为夫夫生活的事情撒气，大概是安全部门真的出了纰漏。
　　他就说，大金毛撒娇归撒娇，但在正事上，还是很正经的，不会把生活情绪带到工作中。
　　他吃得正香，安德森中将端着咖啡杯悠悠地靠在门口，“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顾上尉，自从你来了，餐厅里的东方菜肴也在日渐增多。”
　　“这就是文化输出的必要性，中将。”顾重年满脸愉悦。
　　安德森中将也在大笑，并由衷地希望，美丽安稳的边塞生涯能一直这么过去。
　　“上将真的懂事了很多，以前心情不好会拿军官们出气，在训练场把人揍得满地找牙。但是现在，他居然会去找丧尸的麻烦了。”安德森中将一脸欣慰，“这都是你的感化，是吗？”
　　顾重年吃着清脆的泡椒笋，说，“我不是佛陀，没有‘感化’这一职能，您对我误解很深。”
　　安德森中将很喜欢跟顾重年聊天，他想知道，顾重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霍维伊变化这么大。
　　霍维伊如果知道的想法，一定会很嘚瑟地说，这就是爱的力量。
　　等顾重年睡了午觉起来，霍维伊才匆匆从塞外回来，浑身都是血。
　　他还记得顾重年不喜欢血腥味，洗过澡换过干净的衣服后，才来到顾重年身边。
　　杀完丧尸回来的霍维伊神采飞扬，从头到尾看不出心情不好。
　　面对顾重年的询问，他像只乖巧可爱的大眼睛狗狗，再天真烂漫不过。
　　“我怎么会把生活上的情绪带到工作中，让全要塞的人心惊胆战呢？”霍维伊优雅端庄地坐着，含笑解释，“安全部门只拿工资不办事，差点导致大乱，却只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任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这个部门成立了很多年，越来越摆烂，加上每一任部长都跟帝国中央军部有所牵连，对本职工作并不上心，反而像是来监督要塞工作的，对军官们指手画脚，令人生厌。
　　霍维伊老早就想下手，这次正好借题发挥。
　　顾重年喝着茶，瞥了眼挂钟，距离休息时间结束还有一会。
　　“我想给屠神兵团总部发送消息，报个平安，可以吗？”
　　这件事他记挂了很久，但不好跟霍维伊提，毕竟兵团算匪，跟军部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以为霍维伊会婉拒，但霍维伊连丁点犹豫都没有。
　　“不是说，兵团的人对你而言就像亲人吗？给亲人发消息报平安这种小事，为什么还要特地征求我的同意？”
　　顾重年垂眸，嗓音有些嘶哑，“抱歉。”
　　这个人总是在纵容他，包容他，连很过分的要求都毫不犹豫地同意，完全地信赖。
　　而他，好像从来没能为霍维伊做点什么，连满足夫夫间的正当要求都做不到。
　　霍维伊上扬的嘴角微微撇下，他坐近了些，将顾重年搂入怀中。
　　“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道歉，宝贝。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客套，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揉揉顾重年后脑勺，感到柔软清爽如水藻的长发在指间流淌，霍维伊满足地喟叹，并说，“晚上睡觉前，再跟我讲讲你的兵团的故事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创立一个兵团的。”
　　顾重年闭上眼睛。
　　是他们一起创立的，跟伊一点一滴，从零开始。
　　“作为感谢，今晚就不要讲故事了。”舔舔嘴唇，顾重年凑在霍维伊耳边，敛着眉，轻声说了什么。
　　霎时，霍维伊的狗狗眼闪闪发亮，金光迸现。
　　他仿佛早有准备，立即从兜里摸索出一条链子来。
　　“那就穿上这个，老婆大大，我早就想看你穿了！”
　　这件饰品既像是繁复的皇冠，又像是独特的项链，以数颗饱满而有光泽的珍珠串成，倒三角形造型相当诡异。
　　“项链？”顾重年拿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皱眉说，“你觉得我一个男人，戴这种华丽的珠宝真的合适？”
　　“不不不，宝贝，这个东西是用来穿的。”凑近了些，霍维伊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
　　紧接着，顾重年脸色爆红，手握成拳，直接往霍维伊肚子上来了一下。
　　“oh汪——”
　　霍维伊发出狗狗嘶鸣般的惨叫。


第22章 怀，怀孕？
　　禁不住霍维伊撒娇，顾重年最终还是做出让步，以致于两人闹得相当疯狂，直到天色快亮，霍维伊才餍足地放过顾重年。
　　顾重年凄惨地瘫软在凌乱的床铺上，咬牙切齿地想，自己是不是对这条金毛太过宠溺了。
　　吃饱喝足的霍维伊神采飞扬，揉揉顾重年的后脑勺，愉悦地说，“睡吧宝贝，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军部，你可以安心休息。”
　　顾重年有气无力地说，“你故意的吗？”
　　他嗓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听着却十分性感撩人极富磁性，差点让霍维伊再度兽性大发。
　　“怎么会，要是天天都能满足，我也不至于这么疯是不是？”霍维伊笑眯眯地甩锅。
　　顾重年很想再给他一拳，但转眼就看他从被窝里勾出那条糟糕的珍珠“项链”，脸和脖子顿时红得跟火烧炉一样。
　　“我会负责把你们洗干净的，宝贝。”霍维伊坏坏一笑。
　　“……滚！”
　　顾重年用尽最后的力气，用薄毯将自己盖住。
　　没力气揍人，但是可以把脸埋进被子里，以免继续丢人。
　　顾重年很快入睡，霍维伊替他的宝贝清理过后，没时间休息，得继续上班去。
　　作为上将，休息日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极为奢侈，即便只在指挥塔当个吉祥物，也能起到稳定军心，震慑不法之人的作用。
　　白雪来做好早餐，得到霍维伊的嘱托。
　　“早餐就不用叫他了，中午如果没醒，再叫他吃掉午餐，午后想继续睡也没关系。你去购物中心多买点菜做酸菜，豆角，青菜，白萝卜这些他都爱吃。外面的酸菜有很多添加剂，虽然美味，但是不够干净。”
　　“改天有空我再开辟一块地，亲自种菜养鱼吧。”白雪斜眼睨着霍维伊。
　　“这是个好主意，”霍维伊手握刀叉，认真说，“自己种出的食物更安全，白雪助理，你的工作增加了。”
　　白雪：“……”
　　她这张贱嘴啊，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后，霍维伊才赶去军部。
　　白雪一如既往做好了工作，等到中午准备好饭菜，再去叫顾重年起床。
　　房间里令人面红耳赤的气味尚未完全散去，白雪尴尬地拉开窗帘一角，再走到床边去。
　　顾重年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黑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
　　“顾先生，午餐时间到了，先吃过饭再睡，好吗？”白雪柔声喊。
　　往常，顾重年是个很警觉的人，白雪发出一丁点细微的动静他就会惊醒，但今天，他却没一点反应。
　　白雪愣了下，继而继续喊了两声，顾重年一点回应都没有。
　　白雪迅速拉开被子，见顾重年脸色苍白，额发已被涔涔冷汗全部浸湿。
　　霍维伊接到消息赶回家中时，医生已经给顾重年做完检查。
　　“怎么回事？”霍维伊大步走向卧室，沉声问，“早上我离开前他还好好的，是不是做噩梦了？”
　　跟在身后的白雪：“……”
　　对上将的脑回路，她实在难以吐槽。
　　卧室里，顾重年还没醒，医生挂上点滴，转头见霍维伊回来，立即笑着说，“恭喜您，上将，您和上尉有小宝宝了。”
　　霍维伊的军服衣摆因快速走动而被劲风卷起，待听到医生的话后，他满脸着急的神色慢慢开裂，卷动的衣摆也瞬间蔫不啦唧地平息下来。
　　医生见过太多初为人父而无法控制表情的人，因而并不为霍维伊的举动而感到怪异。
　　他继续叮嘱，“不过您和上尉做得太过火了，小宝宝承受不住你们的折腾，所以给上尉发出警告。如果您两位事先并不知道小宝宝的存在，那么以后一定要注意，尤其是前后三个月，请万万小心。”
　　霍维伊持续懵逼中。
　　白雪上前，追问，“上尉现在没事了吗？”
　　“是的，上尉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如果不是这样，小宝宝也，咳，不会茁壮地生长着。”
　　医生的话让霍维伊想起昨晚的疯狂，脸色瞬间变得五彩缤纷，相当的精彩。
　　把医生送走后，白雪回到卧室，见霍维伊坐在床边，拉着顾重年的手，神情茫然得很。
　　即便是上将，也会为小生命的到来而失神呢。
　　以为霍维伊还没调整好初为人父的心态，白雪上前，轻声说，“恭喜您和顾先生，上将。之后先生的饮食起居我会全权负责的，您只要别惹先生生气，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不……这个，主要是……啊，很难解释的！”
　　霍维伊憋着泪，有苦难言。
　　他跟宝贝老婆的初夜不过发生在两天前，昨晚才是第二次。
　　但是，医生说……
　　他的宝贝居然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霍维伊差点泪流满面，恨不得现在就把糟蹋他宝贝老婆的狗男人揪出来，先暴揍再折磨最后肢解喂丧尸，以泄他心头之恨！
　　白雪见霍维伊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泪眼汪汪，那副状态宛如抽风的老狗，实在不理解，上将这会到底在想什么。
　　没功夫想太多，她还要准备新的菜肴，毕竟顾重年现在身体情况特殊，有些食材不能碰。
　　而快一天没吃东西，等下顾重年醒了，一定很饿。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霍维伊和顾重年。
　　顾重年脸色惨白，自从霍维伊与他重逢，就没见过他这么苍白无力，死寂虚弱的模样，比初见那会更加憔悴沧桑。
　　不知道是因为怀孕带来的负担，还是昨晚的疯狂让他身体受到损害。
　　霍维伊自责不已，但想要抚摸顾重年脸颊的手，在即将触碰到美人的一瞬，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想起之前顾重年说，他结过婚的事，霍维伊脸色突变。
　　肚子里的小崽子，是那个男人的吗？
　　年年，很爱那个男人吗？
　　霍维伊心脏蓦地揪疼了一瞬。
　　他是不是在不经意中，对顾重年做了很过分的事？把顾重年强行夺过来，也让顾重年腹中的孩子，失去了亲生父亲？
　　安静的室内，仿佛能听到吊瓶软管中，液体滴落的声音。
　　猛然间，有人急匆匆地冲上楼，咚的一脚踹开了门。
　　“上将，出事了！”


第23章 必须要解释清楚
　　晚间，顾重年醒转，得知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数百年前的丧尸病毒，令人类数量急剧减少之际，也让部分男性的基因发生改变，体内多出一套生殖腔，与濒临灭绝的女性一起，共同承担繁衍后代的任务。
　　基因的传承一直持续到几百年后的现在，一少部分男性同样能够孕育后代，但从外表看不出多大异常。
　　顾重年就是这样，外表是男性，但体内有孕育的生殖腔，与霍维伊的结合，怀孕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于怀孕，顾重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吓或喜悦。
　　他虚弱地靠着松软的枕头，喝着白雪送来的柠檬汁。
　　“一个多月了？”他问。
　　“是的先生，”白雪笑着说，“您也真是粗心大意，居然连怀孕都不知道。幸好您和您肚子里的小宝宝非常健康，不然上将会难过死的。”
　　顾重年沉默着喝水。
　　照时间推断，应该是伊出事前一天晚上，他们在狭窄的机舱里翻云覆雨，留下了爱的果实。
　　等等？
　　上将？
　　顾重年倏地抬头，目光灼灼，如犀利的猫头鹰一般死死看着白雪，“伊知道了吗？”
　　“额，上将当然知道。”白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顾重年一怔，差点拿不稳书中的水杯，将柠檬汁打翻在床上。
　　他什么都记得，两人过往的点滴，上床，结婚，对未来的期许，一直深刻地铭记于脑海。
　　可霍维伊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两人的初遇，磨合，爱情萌芽，建立兵团，一次次的出生入死，还有结婚以及全部。
　　顾重年知道腹中的小生命是霍维伊的，是他和伊的珍宝，可是伊还被蒙在鼓里。
　　伊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觉得被背叛了吗？觉得娶了一个……
　　顾重年不敢想象，此刻的自己，在伊心中是多么肮脏破烂的形象。
　　有些事，必须尽快解释清楚。
　　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顾重年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快步往外面去。
　　“先生，您要做什么？”白雪急切地阻拦，“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请不要随意剧烈走动！”
　　顾重年匆匆下楼，“伊还在军部？他生气了，不想回来？”
　　“啊，生气？为什么要生气？”白雪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赶紧说，“上将不在军部，去执行外勤了！”
　　顾重年脚步一顿。
　　几个小时前，极光要塞收到指令，命要塞派出特殊作战部队，前往救援失联的医疗人员。
　　这批医疗人员是帝国军部特地送到边塞的人才，在医疗领域有杰出的成就，不但能给予前线士兵最大的医疗援助，还能借极光市本地植物进行特殊药物的提炼，最大程度保障士兵们的安危。
　　一个高级医疗兵的培养，比十个特种兵还难，更遑论这帮杰出医学家还带了珍贵的医药资源。
　　只是，这帮人乘坐飞机从雪山上空飞过时，被非法组织的炮弹击中，军机迫降在戈壁，至此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要塞，霍维伊立即带领手下前往援救。
　　本来，只需要派出特种部队就行，但霍维伊不知是想逃避，还是别有考量，居然自己带人去了。
　　他倒是走得干脆利落，留下顾重年彷徨无措，坐立难安。
　　白雪不知道顾重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刚怀孕，就产生了孕夫独有的老公依赖症吗？
　　“先生，上将以前是暗杀部队出身，后又加入特战部队，执行任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您不用为此担惊受怕。”
　　白雪绞尽脑汁的安慰，但顾重年担心的不是这个。
　　伊的作战能力，顾重年从不怀疑，毕竟两人并肩作战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伊的实力。
　　他现在更纠结的，是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产生误会。
　　思考良久，顾重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该下班了，白雪。”他揉揉眉心，说，“明早帮我准备清淡点的早餐。”
　　“好的，请您早点休息。”白雪没有察觉出异常，又细心将一切打点妥当后，下班离去。
　　没有伊在的小洋房，空荡荡的仿佛一座孤城，将顾重年困在其中。
　　顾重年靠着沙发垫，仰起头望向水晶大吊灯。
　　晶莹璀璨的水晶平面折射出耀眼的光彩，顾重年却只感到无端的孤寂和失落。
　　他无法在这里等待霍维伊回来，不管是把那只金毛暴揍一顿的好，还是大吵一架的好，如果不当面说清楚，他实在难以接受。
　　是跑掉了吗？不敢面对自己娶了个二手还带拖油瓶的，所以干脆逃掉，什么都不管了？
　　混球！
　　眼神倏地变得凌厉，顾重年起身，迅速穿戴好自己的装束。
　　他换下居家休闲睡衣，穿上黑色风衣装束，腰间武器带中插满刀刃，暗器和手枪，弹匣则绑在大腿上。
　　拨通军部的电话，顾重年开口询问，“上将还不打算回家？”
　　“啊？”对方一愣，随即解释，“顾上尉，上将在执行外勤，没人告诉您吗？”
　　“外勤？”顾重年冷笑，“他一个上将用得着离开要塞去执行外勤？是不是跟随鬼混去了，用这种荒唐的谎话搪塞我？”
　　“不不不，您真的误会了！”对方生怕引发误会，导致上将夫夫家庭不合，赶紧说，“帝国派来的医学家们在波特兰雪山失联，因对方是非常重要的人才，所以上将亲自营救，您……”
　　话音未落，电话中只剩下嘟嘟的拉长音。
　　军部一如既往的繁忙，尤其当霍维伊不在时，为防止外敌趁虚而入，各方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指挥室里，安德森中将喝着来自东方的绿茶，感叹说，“活了半辈子，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东西没能吃着。多亏顾上尉的到来，为我打开新世界的大……”
　　“砰——”
　　大门骤然被人一脚踹开，来人惊恐地说，“中将，一架军事飞机越过指挥塔出现在跑道上，指挥塔发出警告，对方并不回应，并且完美避开弹道，飞向东部雪山区了！”
　　安德森脸色倏沉，“查看军事飞机使用权限，锁定敌人身份！”
　　“对方用的是斯宾塞上将的权限！中将，未知的敌人已经悄然潜入，是否导弹拦截？”
　　安德森：“……你想让整个要塞陪葬吗？”


第24章 千里寻夫
　　连绵雪山终年积雪，波澜壮阔的银白山峦，一望无垠的巍峨峡谷，云雾在钻石般的神圣群山间漂浮，辽阔壮美而又澎湃震撼。
　　雪山之下的广阔戈壁，与沙漠戈壁不同，这里不是光秃秃的砂石和漫天遍野的黄土，虽然依旧苍凉静谧，但天蓝地广，有翠玉般的植物和清澈的湖泊，更具有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波特兰雪山是帝国边塞一处较为危险的地方，以前有牧民放牧生活，但非法组织引来丧尸，令牧民们不得不搬离这片土地，
　　如今的雪山丛下，几乎成了非法组织的窝点。
　　这帮人隐匿在广阔的雪山戈壁上，极光要塞数次与他们展开交战，想要将其剿灭，但他们就像野火烧不尽的小草，总是春风吹又生。
　　来到戈壁，与丧尸作战还在其次，更多的，是非法组织的阻挠。
　　蓝黑天幕之上，繁星闪烁，时不时有流星划过，倏地坠落于地平线。
　　广阔天空之下，翡翠一般的碧湖边，霍维伊坐在野花丛中，怀里抱着一颗头颅。
　　他的背影看起来孤寂落寞，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类，毛茸茸的金发随夜风摆动，很快变得杂乱毛躁
　　一根接一根地拔掉怀里头颅的头发，霍维伊轻声呢喃，“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周边地上堆满好几颗光秃秃的卤蛋头颅，以及不同颜色的发丝。
　　拔掉怀里头颅最后一根头发，霍维伊的话定格在“不喜欢”三个字上，整个人瞬间变得沮丧万分，周身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
　　不远处的灌木林中，詹姆斯正在烤肉，见霍维伊宛如抽风的行为，不解地问，“上将为什么看起来傻不拉几的？”
　　另一名红发女性扒拉着火堆，冷哼，“难道你更喜欢以前那副比雪山还冷的状态？”
　　詹姆斯立即说，“不不不，比起那会，我当然更喜欢现在的上将！”
　　以前的上将虽然不傻，但是脾气上太古怪了，被放出要塞后，跟他们这些队员不会有半点交流，只会不停地杀人砍丧尸，跟屠戮兵器没两样。
　　可是现在，至少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就是看起来脑子不大好使。
　　红发队员明妮拿出收缩水瓶，将水灌满，腰间的微型电报机突然发出嘀嘀音。
　　如今的世界甚至还不如几百年前的科技发达，尤其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手机这类通讯器无法使用，只能依靠最为原始的技术。
　　电报机里，传出一行小字，令明妮意外地挑挑眉。
　　“让那只沮丧的金毛快点过来，有情况。”
　　夜色越来越深，火堆里的柴薪才烈火烧灼下发出霹雳的裂响。
　　明妮将电报机上翻译出的文字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说，“就是这样，顾重年上尉擅自驾驶军事飞机，往波特兰雪山区域飞来，很可能是来找上将的。”
　　“独自驾驶军事飞机？还用了上将的权限？”詹姆斯惊讶万分。
　　该说上尉是不服从指令，还是过于彪悍呢？
　　霍维伊努力克制住痴汉爱慕的表情，故作嘲讽地说，“顾上尉都会驾驶军机，而你们这帮饭桶居然不会，就不能跟顾上尉多学习多进步？”
　　欧耶，老婆还会开飞机耶，老婆棒棒！
　　霍维伊颅内绽放了朵朵灿烂的小烟花。
　　等等，老婆跑雪山来干嘛？还是孤身一人驾驶军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吗？
　　*＆%￥@！
　　刻有流星帝国标志的飞机在广袤的草原上空盘旋，转为自动驾驶后，顾重年拿出地图，搜索基地位置。
　　军机过于显眼，如果继续驾驶飞机，很可能被敌对势力击落。
　　他需要将飞机停在帝国基地中，改成其他交通工具前去寻找霍维伊。
　　帝国在国境内多地设有小型基地，波特兰雪山中应该也有，能够接应前去作战的军队。
　　很快，顾重年搜寻出地理位置，驾驶军事飞机前往。
　　军事基地位于一座军事壁垒中，这里比不上发展了数百年的极光要塞，但也不是一些小型势力能够攻破的。
　　军机尚未飞入航空管制领域，对方先通过指挥塔传出警告。
　　“你即将进入流星帝国军事基地管制领域，请提供身份证明，否则将在十秒后被击落。”
　　机械化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顾重年冷着脸点开屏幕上的监控器，放大数倍，果然看基地指挥塔上，数排炮弹已经瞄准了他。
　　拿出霍维伊的权限卡，顾重年贴近磁片扫描区，身份信息立即传送到基地内部。
　　很快，对方发出指令，“顾重年上尉，请依照指示打开军机内监控，我们需要确定您处于自由状态，没有被劫机。”
　　顾重年依照程序，迅速照办。
　　身份卡是来到极光要塞后不久，霍维伊给他的，需要录入他的指纹和面纹等，相当于两个人共同的身份证明。
　　有了这张薄薄的卡片，他就能与霍维伊共享部分权限，因磁片区需要他或霍维伊的指纹才能启动，所以很容易识别身份。
　　军机顺利进入基地内部，顾重年没有休息的时间，追问，“上将来过这里？”
　　负责人回答，“是的上尉，基地属于波特兰雪山区的中转站，上将带领特殊作战部队抵达后，会在这里进行情报判断和物资准备。”
　　顾重年微一点头，又说，“我需要一辆越野摩托和少许野外用物资，可以替我准备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您是受军部指令前来汇合，还是出于私情？”负责人为难地说，“如果是后者，我建议您在基地内等待，或许要不了多久，上将就会回来。”
　　“我去找。”顾重年敛眉，哑声说，“我必须尽快跟他说一些事，不能耽误。”
　　负责人只好说，“那么，请您稍作等待，我立马去准备。”
　　站在玻璃走道中，顾重年的目光落到窗外远方，大片大片的白金色雪山上。
　　伊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他这样贸然跑来，或许会让伊为难。
　　不过，他不会拖后腿的，论作战能力，他不会输给特战部队的成员。
　　但手掌落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顾重年微微皱眉。
　　糟糕，他好像忽视肚子里这个小崽子的存在了。


第25章 险象环生
　　越野摩托在戈壁上飞快掠过，顾重年戴着黑色头盔，将油门轰到底，令改装摩托如闪电般疾驰，轮胎几乎虚浮在半空。
　　身后，一群鬣狗穷追不舍，凶猛的狂吠声在夜空中激荡，令恐惧传遍戈壁。
　　这群最凶悍的野兽也被丧尸病毒改变过基因，与几百年前的鬣狗们不同，它们的体能大幅度提升，追着摩托跑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放弃对美食的渴望。
　　顾重年无比心疼他的油，毕竟越野摩托的耗油量很大，而他漫无目的地跑了半个小时，汽油嗖嗖地蒸发。
　　虽然可以用枪将追踪者们射杀，但珍贵的子弹不是用来对付野兽的。
　　前方是转入另一片区域的大拐道，摩托的速度不自主放低，顾重年看准时机，一个漂亮的漂移令摩托旋转一百八十度，伴随嗤的刹车声响，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修长笔直的腿踩在地上，顾重年从摩托车侧翼取出复合弓弩，弩箭对准冲在最前方的一条鬣狗，以强劲的力道嗖地射出去。
　　“嗷呜——”
　　鬣狗被一箭射穿头颅，飞驰的身体因惯性而往后摔出几米。
　　同伴的死令其他鬣狗有片刻凝滞，但很快，接二连三的弓箭嗖嗖射出，让更多鬣狗中招。
　　受血腥味刺激，这些凶狠残暴的野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并以闪电般的速度躲过弓箭朝顾重年扑来，枯瘦的脊背如煮熟的虾一般弓起，血盆大口中不断淌出恶臭的涎水。
　　顾重年不慌不忙地射出弓箭，将大部分袭击者干掉。
　　当一头鬣狗躲过所有弓箭朝他扑来时，他反手抽出银刀，刀刃向上，清冷的眸子仿佛璀璨的繁星，闪烁冷冽的光。
　　鬣狗吼叫着扑来，时空仿佛凝滞一般，顾重年的利刃一举贯穿鬣狗的头颅，从下颌直插入天灵盖，瞬间毙命。
　　血珠哗哗地溅射而出，顾重年也未能幸免。
　　他忍着腥味的恶臭，一挥银刀，将鬣狗的尸体远远甩开。
　　这群鬣狗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袭击者，顾重年用密封袋抽取了一些鬣狗的血，丢进摩托车后面的箱子里，继而骑上摩托离开。
　　托这帮鬣狗的福，他彻底迷失在草原上。
　　波特兰这一带的地形非常复杂，有雪山，冰川，戈壁，草原甚至于荒漠，因长久没有人烟，大自然恢复了应有的美貌，也成为野兽们的天堂。
　　这里的物种多样性让人相当不适，就如前方密林之中，看似风平浪静，但顾重年用夜视望远镜看到，光是盘桓在树上的毒蛇就不下十条。
　　狼，虎，豹子，雄狮乃至黑熊，任何一种对人类而言杀伤性很强的野兽，随时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
　　给摩托车加满油，顾重年正要朝西部进发，突然看到遥远的草原边际，有车灯在黑夜中闪烁。
　　他熄掉摩托车发动机，隐匿在灌木丛中。
　　很快，那辆车出现在他视野的尽头。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皮卡，停在辽阔的旷野正中，几个端枪的佣兵打扮的人，将一个少年从后车斗上拽下来。
　　少年双手被缚，眼睛蒙着黑布，嘴巴也被胶带贴上，被人粗暴地拽起后，因行动不便而跌跌撞撞。
　　“跪下！”一个粗鲁的刀疤男一脚踹在少年腘窝处，令少年发出一声闷哼，跪倒在地。
　　紧接着，又有人举刀，直接一刀贯穿少年左胸，令血水喷溅而出。
　　“唔——”少年因剧痛而不慎发出一丝呻吟，但很快又紧紧咬住牙关，任凭佣兵们怎么对他拳打脚踢也绝不再示弱。
　　这帮人阴狠毒辣，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在少年身上造成无数伤口，令少年浑身被血水覆盖，却因不是致命伤，一时半会死不掉。
　　血腥味很快从风中飘散出去，令这片旷野上的野兽们躁动不安，到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低沉的呼嚎，连顾重年都握紧了银刀，手臂上寒毛微微竖起。
　　这数百年间，一部分人类的基因得到强化，而野兽们同样因丧尸病毒而增强了能力，更因人类交还生存领域后，让它们的兽性更接近于原始，凶猛残暴。
　　少年被佣兵们捆起来，吊在一棵树上，随后，佣兵们迅速开车离去。
　　他们想让那个可悲的少年引来野兽，在被放大的恐惧中凄惨地死去，残忍无比。
　　顾重年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他也是作为佣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死里求生，如果同情心泛滥，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但是被吊在树上的那个少年，穿着流星帝国军队的制服，肩膀上更是有代表极光要塞的徽章，极可能是被派遣到边塞，又被袭击而失联的医疗人员之一。
　　野兽们的暴动近在咫尺，狂野上传遍恐怖的呜鸣。
　　顾重年骑上摩托车，改良过的发动机不会发出轰轰的响声，他迅速冲到树下，少年正因剧烈疼痛而不断抽气。
　　抽刀割断绳索，少年轰然坠地，过程中压到伤口，他依然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半点疼痛的呻吟。
　　顾重年上前将他绳索解开，撕掉黑布和胶带。
　　“身份？”顾重年问。
　　少年正因失血过多而阵阵晕眩，待看到顾重年风衣底下的衬衫上，属于极光要塞的徽章后，眸光微闪。
　　“救援者？”他反问。
　　顾重年敛眉，“算是。”
　　不过不是来救医疗专家的。
　　极光要塞的徽章是特制的，在光线变换的情况下，徽章表面的光泽和图像都会发生变动，这是无法伪造的。
　　少年竭力将喉间血沫吞下去，说，“往南边撤，逃离这里再说。”
　　说罢，他张开嘴，从牙齿边缘掏出一根细线，将胶囊从喉间拽出来，示意顾重年取下。
　　“这是什么？”看到满是口水的胶囊，顾重年很难忍受这种微妙的恶心感，毕竟他正处于特殊时期。
　　“最新药剂，极速镇痛，止血……”因头晕目眩而停顿两秒，少年使劲眨眨眼睛保持清醒，又说，“逃走之前给我治疗，不然我会成为负担！”
　　“治疗了也是负担。”嘴上毫不留情，但顾重年还是按照少年的指示，飞快倒出药粉给他服下。
　　少年伤势很重，再不治疗可能会死得很透。
　　遥远的旷野尽头，已经有野兽的影子。


第26章 怀孕，好像不大幸福
　　对人类来说，即便是成年男性，要跟凶猛的食肉性野兽赤手空拳地肉搏，不会是件轻松的活。
　　特别是，被一群灰狼围拢后，逃走是唯一的出路。
　　摩托车以迅雷般的速度逃离灰狼围捕，结果转瞬又被黑熊给看上。
　　黑熊身躯笨重如象，速度却快得惊人，在摩托车后方紧追不舍，甚至有好几次，尖锐的爪子勾住了摩托车尾箱。
　　摩托车奔驰了十分钟，黑熊居然还在尾随，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美食。
　　“成精了吧？它都成精了！”少年大叫，“它可是黑熊，怎么能保持超过十分钟的高速奔跑的？”
　　顾重年满脸冷漠。
　　这孩子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兴奋激动？
　　少年，你有在逃命的自觉吗？
　　少年紧紧抱住顾重年的腰，手不小心下滑，摸到硬邦邦的枪支。
　　“我会用枪，”少年说，“我来射杀它！”
　　“如果你不能确保瞄准它的眼睛，就不要开枪。”狂风在耳边呼嚎，顾重年厉声说，“不要浪费我的子弹！”
　　黑熊皮糙肉厚，只有击中眼睛才有胜算，否则打中非要害部位，只会让黑熊更加狂暴。
　　少年惊呆了，“这是什么要求？你能在双方高速运动的情况下，击中它的眼睛？”
　　顾重年没说话。
　　他当然能，但前提是，少年能骑摩托，要不然车停的一瞬间，两人就会被猛扑上来的黑熊咬断喉咙。
　　顾重年正思考怎么脱身，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令他瞬间满脸冷汗。
　　“坚强点。”他低声说。
　　少年依稀听到他说了什么，大声问，“什么？”
　　“没跟你说话！”
　　作为他的孩子，可不能因为小小的热身运动就闹脾气。
　　摩托车的速度在降低，而黑熊却奋起直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发出狂怒吼叫的同时，对摩托车紧追不舍。
　　少年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妙，开头的兴奋劲一点点消散。
　　他略微转身，快速在尾箱里扒拉，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后，二话不说拉栓就朝黑熊丢去。
　　“轰——”
　　一朵蘑菇云伴随巨大的轰响，在草原上骤然爆开，顿时令平静的草原炸开了锅，鸟雀腾飞，小兽惊窜。
　　烧灼般的热浪如涨潮之水朝四面八方滚滚而去，摩托车都被轰出几米远，失控后打着旋飞撞到树上，顾重年和少年齐齐摔了个狗吃屎。
　　顾重年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见少年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你做了什么？”一瘸一拐地走到少年身边，顾重年捂住被 摩托车碎片划伤的手臂，又望向冲天而起的巨大烈火堆。
　　黑熊在汹汹火焰中，已化作一团香气十足的烤肉。
　　少年边咯血边爬起来，期间好几次因肌肉无力而再度栽倒。
　　“咳咳咳，手，手榴弹，”少年呛出几口血，嘶哑地说，“从你尾箱里找到的。”
　　顾重年：“……”
　　基地那边怎么没跟他说，还给他放了几颗可爱的手榴弹？
　　虽然解决了黑熊危机，但摩托车同样被气流冲击而报废了。
　　天色已渐渐亮起，野兽们蛰伏于各自的洞穴中，草原恢复白日的平静。
　　顾重年找到变形的尾箱，把尚且能用的物资装在背包中。
　　少年撕掉自己的衬衫，给顾重年包扎手臂的伤。
　　“怎么办，我没有药了，”少年呼吸有点沉重，眼圈泛红，“会感染的。”
　　“小伤而已。”顾重年皱眉。
　　这种伤对他而言，甚至连“伤”都算不上，只要能止血，总会痊愈。
　　两人盘腿坐下，各自对过极光要塞徽章，报上身份。
　　“我叫西亚，是跟医疗团队过来的，但是不小心失散了，具体原因你知道的。”少年指指南部，“我跟几个队员在南边找了个临时窝点，出来求救的时候，不小心被其他组织抓住，幸好被你救了。”
　　顾重年平静地说，“灰狼。”
　　“啊？哪？”西亚以为有狼群靠近，紧张地四处张望。
　　顾重年说，“抓你的那帮人，是佣兵组织——灰狼的成员。”
　　“佣兵？灰狼？这是什么？”西亚一脸懵懂，顾重年懒得解释。
　　灰狼跟屠神一样，是很有名的雇佣兵组织，不过相较来说，屠神还有道德底线在，但灰狼……
　　但凡是人干的事情，他们一件都不干。
　　照西亚的说法，袭击医疗团队搭乘的军机的，恐怕也是灰狼兵团。
　　但据顾重年所知，灰狼虽然残暴，却很低调，顶多是找找小型国家跟组织的麻烦，怎么可能跟流星帝国这样的大型国家作对？
　　对流星帝国这种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实力都算顶尖的大型势力，不管哪个兵团，都会避免交锋。
　　西亚抬头看看天，说，“我们先去落脚点吧，那里相对安全。”
　　“还有多远？”顾重年惋惜地望向自己的越野摩托。
　　“快了，”西亚环顾四周，指着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说，“那里是我出发前的记号，到了那，就离窝点不远了。”
　　既然不远，二人就徒步走过去。
　　西亚的伤势好转得很快，昨晚被捅了好几刀，血流不止，但是到现在，伤口基本结痂，而他也生龙活虎的，除脸色有些苍白外，几乎没什么异常，看起来居然比顾重年还有精神。
　　这让顾重年不得不对他服下的药，产生莫大的兴趣。
　　如果医疗团队带来的是这种药，似乎不难理解，霍维伊为什么要亲自来救援。
　　一路上，遇到毒蛇巨蟒，野兽飞鸟之类的，顾重年面不改色地干掉，换来西亚越发崇拜的眼神。
　　西亚也是金发，却有一双翠玉般的绿色眼睛，让顾重年莫名想起某条不知去向的大狗。
　　越过草原旷野，很快到了雪山脚下的一个废弃村落。
　　这里虽然青山如黛，绿草如茵，气候却有些寒冷，可能是临近雪山的缘故，一踏入其中，周身温度迅速低下去不少。
　　顾重年拢紧外套，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因寒冷而略感不适。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他现在对气温很敏感，明明以前，不管是严寒酷暑都能承受，不至于这么矫情。
　　顾重年暗叹，怀孕，真不是一件算得上幸福的活。


第27章 医疗团队
　　雪山脚下的这个村落，几十年前属于牧民，但后来牧民们迁移离开，就只剩一座座破败坍塌的木石房屋。
　　走在荒凉萧瑟的村中小道上，西亚说，“一到晚上，丧尸和野兽都会出现，气温也会大幅度降低，所以我们只能躲在有建筑物的地方等待救援。”
　　几个医学家在当地盘桓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村子来，把这里当做紧急避险点。
　　顾重年问，“你们打算怎么跟救援部队联系？”
　　总不能待在这里干等？
　　西亚愁眉苦脸地说，“所以我才会跑出去发送信号，结果被灰狼的人逮到了。”
　　军部自有一套联络用的密码信号，西亚想把信号尽可能地分散出去，让救援者看到。
　　但在等到霍维伊等人来之前，他先被顾重年救下。
　　波特兰雪山区域没有任何信号，电报以外的联络方式都行不通。
　　但在离开军事基地前，顾重年拿到了联络用的微型电报机。
　　他把自己所在的区域大致总结发送出去，能不能找过来，就看霍维伊等人的脑子了。
　　窝点在一栋相对完好的二层小楼里，这种楼房是农村自建的，石头筑基，木架搭棚，下层是饲养牲畜的地方，上面住人。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栋房子是整个废弃村落中最坚固的，而且两层式的构造，对丧尸和野兽也有一定防御性。
　　顾重年和西亚抵达时，另外几个医学家正捡来柴火和石子等，晚上会在周围燃起篝火堆，野兽袭击。
　　这批落难者一共五个人，包括西亚在内，都是医疗团队的人，个个因常年待在医学实验室而细胳膊细腿，缺乏锻炼，弱不禁风。
　　其中一个叫裴吉的男人，年近三十，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很有气质。
　　“救援队应该很快就能过来吧？”带顾重年上楼时，裴吉难过地说，“我们一共二十一人，确定有三人死亡，排除我们五个，不知道剩下的人还在不在。”
　　顾重年弯腰进入室内，这里被众人打理得很整洁，还从村落中其他地方找来了能用的物资。
　　“我向同伴发送了信号，他们会尽快赶过来。”
　　顾重年不敢确定霍维伊那支小队是否收到了电报，毕竟这片世外桃源中充斥着太多干扰信号的物质，但眼下只能这么安抚焦虑的医疗人员们。
　　裴吉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从里面找出一些药来。
　　“过来坐下，”裴吉拍拍地板，“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顾重年本想说不用，毕竟是非常小的伤，但考虑到肚子里脆弱的小家伙，还是停止了逞强。
　　裴吉给他检查了伤口，用温水将血污洗去，涂上消毒酒精，一边说，“对我们医疗人员来说，医药箱就像你们的手枪。逃命之际带着医药箱，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顾重年看他在调配药物，想了想还是说，“我怀孕了，如果有禁忌用药，麻烦撇开。”
　　裴吉的表情开裂，眼镜滑落到鼻梁，“怀，怀孕？”
　　顾重年点头。
　　裴吉中指推推眼镜，认真问：“你丈夫是个王八蛋吗，居然允许怀孕的你出来作战？军部的人脑子有问题，不知道孕夫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受各方面因素影响，如今新生儿的降生率越来越低，帝国方面出台多项政策发展人口，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像顾重年这样的身份，本该得到最好的照料，而不是在外执行任务。
　　顾重年解释，“情况很复杂，总之，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跟丈夫和军部无关。”
　　“你太不负责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作为父亲，你最应该考虑是小生命的安危，”裴吉说，“等见到你的丈夫，我会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最好不要。”顾重年说。
　　裴吉尽可能小心地帮顾重年处理了伤口，又拿出一个小小的胶囊，倒出一丁点粉末，化在温水里让他服下。
　　等他们这边处理好，外面吵吵嚷嚷的。
　　顾重年从木窗往外一看，是另外三个医学家哼哧哼哧地拖了一头野牛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顾重年正想上去搭把手，却被裴吉死死瞪住，他只好改为远距离加油，“来，一二三，喊口号，一起。”
　　几人听见，很默契地调整了配合方式，“一二三，嘿咻——”
　　“一二三，嘿哟——”
　　西亚和裴吉也过去帮忙，总算把死牛运了回来。
　　这牛的“祖先”是几十年前牧民们养殖的，撤离后一些牲畜没来得及吆喝走，留下的那些归化于野外，由家牛变成野牛，繁衍后代，令这附近有不少牲畜。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擦擦汗，虽然疲惫却也心花怒放，乐颠颠地说，“我们用了麻醉枪才把这头牛干掉，今晚可以久违地吃点肉了。”
　　“我要吃烤牛腿，撒上迷迭香！”西亚眼睛明亮得跟翠玉一样，柔软的毛发随风飘荡。
　　几个人围在牛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怎么分配这头牛。
　　顾重年在一旁看着，却没丝毫笑意。
　　雪山区域是很危险的，宰牛散发出的血腥味不但会引来野兽，也可能有丧尸侵入。
　　“换成鱼怎么样？”顾重年打断他们的狂欢。
　　西亚瞬间垮了脸，“是因为血腥味太重吗？”
　　顾重年微微点头，其余人相互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们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也不是娇生惯养，不懂危险的贵族，明知道可能引发危险，自然不会因为口腹之欲而招惹杀身之祸。
　　远处有片清澈的湖泊，西亚跟两个男人去钓鱼，剩下的继续为晚上做准备。
　　夜里温度会骤降，野兽和丧尸也会频频出没，他们要准备足够的篝火和用以对付敌人的武器。
　　顾重年检查了自己的枪支和子弹，又找来材料做复合弓的箭矢。
　　他独自靠在发霉潮湿的角落里，一腿笔直，一腿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利索地翻飞，转瞬将木头削成想要的模样。
　　沉默下来的顾重年总是面无表情，细碎的黑色额发在微风之下斜斜招摇，坚毅俊朗的侧脸线条流畅漂亮但尤为冷清，就像一头落单孤零零的野狼，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第28章 草原上的流浪
　　晚餐是简陋的烤鱼，刚吃完不久，明明还大亮的天色，在十分钟内迅速黯淡。
　　本来，顾重年还站在二楼楼梯口，遥望远处在夕阳余晖下漂亮的金色雪山，但转瞬间，天色越来越暗，黑夜毫无征兆地降临。
　　伴随黑暗而来的还有严寒，西亚等人在这里住了几天很有经验，因而早一步升起篝火，但会想办法不让大量烟雾飘散出去。
　　“我们会轮流守夜，每人两个小时。”裴吉走到顾重年身边来，说，“你身体情况特殊，我跟他们说了，你不用守夜。”
　　“如果没记错，我才是战斗人员？”
　　“同时也是孕夫，”裴吉无奈地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请牢牢记得，你首先是个父亲，是你肚子里小生命的唯一依仗。”
　　顾重年垂眸，没再坚持。
　　老实说，就算让他休息，他也无法在这帮医疗人员的守护下，安心地睡上一晚，如果霍维伊在还有可能。
　　把身家性命交到一帮不会作战的人手里，顾重年还没那么心大。
　　四面门窗紧闭，凛冽的狂风拍打窗户，宛如魔鬼的号角在雪山之下拉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叫人心头发麻。
　　即便周围都关得紧紧的，室内还是有风在呼啸，整座小房子仿佛被狂风吹动而微微摇晃，随时可能要垮掉一样。
　　西亚裹着破破烂烂的棉被，往地炕里添加了柴火，碧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安。
　　“不用害怕。”顾重年闭着眼靠在墙边，淡声说，“风而已。”
　　“太像妖风了。”因其他人都在熟睡，西亚小声说，“我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总感觉好可怕。”
　　“以前都待在实验室？”
　　“嗯，我在帝国首都作为医学家而战斗，偶尔会去泽雪城。”西亚自豪地说，“别看我年轻，但我已经是顶尖医学团队中的一员了！”
　　他一副求表扬的神情，但顾重年没有兴致夸赞伊以外的人。
　　突然间，他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上微微震动的破损小电灯。
　　这座楼房没有通电，电灯只是摆设，只有火堆的光能给予光明和温暖。
　　西亚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仿佛在借助说话消磨恐惧，喋喋不休地说，“我们这次来极光要塞，本来是很机密的事，就算乘坐了军机，应该也不至于被敌对势力针对。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搞的……”
　　忽视西亚的话，顾重年径直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房屋后是一大片空茫的草原，一人多高的野草被夜间狂风吹得东摇西摆，而冷寂的月光里，好些诡异扭曲的人影静静地立着。
　　西亚也走上前，好奇地往外探头，“你在看……”
　　霎时，他眼睛放大，反射性捂住嘴。
　　一个个丧尸宛如恐怖电影里的鬼魂，悄无声息地于草地里游走而来，身形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地靠近这里。
　　“怎，怎么办？”西亚颤抖着，六神无主。
　　顾重年沉默不语，只迅速将笼子里，白天逮住的野兔抓出来。
　　他取出之前从鬣狗身上取到的血，注入塑料袋里，绑在野兔身上。
　　“你要干什么？”西亚问。
　　“转移吸引力。”说着，顾重年放开手，野兔背负血袋，嗖地逃窜出去。
　　在它跑到离房子较远的地方，顾重年掂了掂石子，倏地弹射出去。
　　啪——
　　血袋破开，鬣狗的腥臭血水瞬间泼了野兔一身。
　　狂风让血的气味迅速挥散，那些原本安安静静的丧尸受到刺激，瞬间改变轨道，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野兔追去。
　　危机解除，西亚不可思议地说，“我还以为是用来吃的。”
　　顾重年回到原位，把脏兮兮的棉被抓到身上披着。
　　这该死的地方是真的冷，明明没有下雪，却比雪天更冷。
　　“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顾重年闭着眼睛说。
　　西亚惊讶地问，“为什么？”丧尸不是已经被引走了吗？
　　顾重年懒得解释，闭目养神。
　　清早，众人都得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心照不宣地准备转移阵地。
　　面对西亚的疑问，裴吉说，“叫你走你就走，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吧，”西亚收拾了物资，又问，“那我们去哪？”
　　顾重年将昨天做好的箭矢捆好，背在背上，说，“去基地。”
　　“你知道回基地的路？”西亚诧异万分。
　　“往北方走，总能找到。”顾重年被鬣狗追得东逃西窜，不过大致能辨别，基地在北边。
　　昨晚的丧尸出现得太过诡异，不像是巧合游走过来的，在不确定当前情况之下，只能先离开这里。
　　这群人虽然都是医学家，但不是连走路都困难的老弱病残，他们能在茫茫雪山区域度过好几天，可见有一定自保能力。
　　出发前，众人在村落中搜寻了一番，找出生锈的镰刀菜刀等，在磨刀石上磨得发亮，当做武器。
　　至于食物，草原上可不会饿着人。
　　在顾重年的保护下，一群人往北方进发。
　　白天的草原相对安全，每走一段路，顾重年都会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确定前进道路上不会遇到凶猛的野兽群，最大程度避开风险。
　　入夜前，他们在隐蔽的山洞里待着，借以躲避寒冷和野兽丧尸。
　　火堆旁，顾重年摆弄微型电报机。
　　他发出的信息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霍维伊那支小队就好像人间蒸发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渐渐扩大，顾重年原本信赖着霍维伊，但此时此刻，也不免焦虑忧心，唯恐那只大金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事。
　　裴吉走到顾重年身侧坐下，问，“你配偶也是军部的？”
　　“嗯。”顾重年简单回应。
　　“是在学院里认识的，还是相识于军部？”裴吉羡慕地说，“我也好想结婚生子，但是老实说，在这个随时可能送命的末世里，家庭反而是负担。”
　　顾重年拿起一根树枝，扒拉燃烧得很旺的火堆。
　　家庭，是负担吗？
　　不，只要是能相互依靠，永远信任，即便面对再大的艰难险阻，也能携手并进，这就算不上累赘。
　　但是……
　　顾重年摸摸小腹，不确定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成为伊的拖油瓶。


第29章 原液
　　山洞里静悄悄的，其他人在熟睡。
　　茫茫旷野响彻令人心惊胆战的呼嚎，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敌人冒出来。
　　裴吉盯着空气中扭曲的火光，低声说，“我们的医疗团队研发出一种新型药物，你应该看西亚用过。”
　　顾重年想起西亚吃下去的胶囊中的药粉，那似乎是一种能迅速令伤口愈合的药物。
　　“这种药能在最短时间内止血，杀菌，生肌，造血，能够最大程度降低前线士兵的死亡率。只要有这种药，战场上，士兵们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自救，而不是等死。”
　　裴吉有条不紊地诉说，让顾重年了解真相。
　　新型药物的开发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虽然一时间因技术和原料上的限制，无法大批量投入生产使用，但至少能为前线解决相应难题。
　　然而，有人不希望这种药物滥用于前线。
　　流星帝国的某个贵族，历史悠久，权力和军事实力都相当惊人。
　　他们主营医药行业，为此垄断了全帝国的医药，乃至于国际上都要依仗他们。
　　当新型药物出现后，这个贵族立即向医疗团队抛出橄榄枝，要他们提供原液和技术支持，换取数之不尽的财富。
　　一旦药物落到贵族手中，不会是造福民众的好事。
　　贵族只会把药物的价格无限拔高，卖给帝国和军部，以及国际上的各大组织，平民和普通士兵根本用不起。
　　这不是裴吉等人的初衷，他们研发新型药物，是为了确保前线士兵的存活率。在技术成熟，能够大批量生产后，再在帝国范围内推广，惠利于民众。
　　裴吉说，“我们选择了霍维伊·斯宾塞上将，因为紫罗兰家族历代守护边境，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使命，没人比他们更适合最先使用新型药物。”
　　顾重年了解了经过，心念急转间，已想明白很多。
　　“这次联合灰狼兵团袭击你们的，就是那个贵族？”
　　“我是这么想的，相信斯宾塞上将也应该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医疗团队携带药物前往极光要塞，本来是一件机密的事，却在出发后，被人精确拦截。
　　灰狼兵团再神通广大，如果没有内部透露消息，他们不可能连医疗团队乘坐哪辆军机，什么时候飞过雪域上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并提前布局，发动攻击。
　　帝国内部，能借此获利的，只有垄断医疗行业的那个贵族。
　　贵族联合灰狼兵团，从医疗团队手中夺取药物原液，之后就能投入生产，卖出天价。
　　一旦发展到这种地步，前线士兵和平民，绝对无法享受药物的福利。
　　裴吉将所有事告诉顾重年，最后祈求，“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不得已要抛弃我们所有人，唯独，请带走西亚。”
　　顾重年微微眯眼，“原液在他身上？”
　　“原液只有很小一支，相当于浓缩的精确数据。我们销毁了关于药物的全部资料，记在脑海里。”裴吉点点自己的脑门，说：“但只要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活着，就能解析原液，重新生产药物。”
　　西亚是团队中年龄最小，看起来最不可靠的孩子，但同时天赋相当高，也有远大的格局。
　　最重要的是，他不那么引人注目，因为只是“小孩子”，没人会认为，那么重要的原液会由他保管。
　　就像被灰狼的人抓到后，对方也只是想虐杀他以取乐，没指望能从他身上搜到原液。
　　裴吉希望，无论如何，顾重年要带西亚回到极光要塞，将原液和西亚都交托到霍维伊手中，不让医疗团队的心血付诸东流。
　　顾重年再度问，“知道原液所在的，还有谁？”
　　“只有我和西亚，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军机迫降后，是我拿走了原液。”裴吉苦笑。
　　军机被炮弹击中，惊险迫降，军部随行保护的人为掩护医学家们逃走，与灰狼兵团展开激烈交战，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裴吉在仓惶中取走原液，这是所有人眼中的“事实”，却不知道他随后给了西亚。
　　裴吉现在担心的是，医疗团队二十一人，有没有哪怕一个人能携带原液，平安抵达要塞。
　　如果不能，他们一生付出的努力，全都将化为泡影。
　　裴吉的担忧浮现于脸上，不喜欢与人接触的顾重年犹豫一下，手掌落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不要想太多，会安全的。”说完，顾重年走到洞口去，守护这帮人。
　　伊是为援救这帮医学家而来，他当然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草原的夜晚很短暂，晚上七八点天黑，早上四五点，天色再度亮起，启明星在天际闪耀不断，映出荒凉萧瑟的景象。
　　众人一一醒来，却发现守在洞口的顾重年不见了踪影。
　　距离山洞较远的滩涂边，顾重年从丧尸天灵盖上拔下银刀，擦掉血迹后，收刀入鞘。
　　在他身侧，二十几只丧尸不是被爆头就是被砍断脖子，身首异处。
　　这群丧尸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这的，顾重年察觉后，先一步将它们干掉。
　　但是，事情很不对劲。
　　丧尸对人类的气息很敏感，但也不至于，在没有任何血腥味散发的情况下，大规模朝人类袭来。
　　它们就像闻到肉骨头香味的狗，一路追随而来，紧咬不放，不管怎么躲避，都绕不开它们。
　　顾重年敛眉望向山洞方向，心中升起不祥的猜测。
　　在进入山洞前，顾重年到处排查过，确定不会有吸引丧尸的东西。
　　但是现在，一截从人类身上掰扯下来的断臂被白布包裹，塞进一处裂缝里，血珠正像叮咚泉水一样，一颗颗坠落。
　　这点血腥味对人类而言几乎没有感觉，对丧尸而言却有致命诱惑。
　　而怀孕的缘故，让顾重年嗅觉灵敏度降低，如果在平时，早就发现了。
　　顾重年一拳砸在石壁上，令皲裂的纹路如蜘蛛网般朝四面八方蔓延。
　　他大步走进山洞，朝众人喊，“有情况，马上离开！”


第30章 叛徒
　　一群人在草原上穿梭，但没有交通工具，徒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顾重年无数次用电报机发送信号，可就像被世界屏蔽了一样，始终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在草原周围，将几人团团围住，不管朝哪个方向逃窜，都无法脱开。
　　西亚嘴唇发白，紧紧拽着顾重年的衣摆，咬牙问，“要是我们死在这里去了地狱，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顾重年：“？？？”
　　西亚继续说，“我想了想，你这么强大，就算到了地狱也能保护我，而且我对你挺有好感的。你放心，我不介意你有小孩。”
　　顾重年：“？？？”
　　大难临头，这小屁孩在想什么？
　　前方，一大批丧尸争先恐后地奔来，破破烂烂的身躯上满是血腥，却张牙舞爪地渴望更多血肉。
　　躲在岩石后方，顾重年取出霰弹枪，对准尸群一阵扫射，很快将最前排的丧尸们扫得脑子开花，血肉狰狞。
　　裴吉和另外几个医学家也拿起手枪，对准扑来的丧尸一阵射击。
　　他们虽然是医疗兵，但不至于连简单的射击都不会，只是无法像顾重年那样，每一颗子弹都能精确爆掉丧尸头颅。
　　丧尸也是血肉之躯，在强大火力扫射下不堪一击，很快变成一滩滩发出恶臭的烂泥。
　　但是，丧尸是源源不断的，就像地鼠一样接二连三从地平线尽头冒出来，子弹根本撑不住。
　　又一群丧尸扑来，西亚窸窸窣窣地在顾重年的包裹里掏了一番，紧接着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丢出去。
　　他迅速蹲回岩石后方，捂住耳朵。
　　轰——
　　手榴弹爆开，丧尸们齐齐上了天，又化作残肢断体落回巨大的坑里。
　　危机暂时得到解除，距离下一批丧尸涌过来，还有一点时间。
　　裴吉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眼镜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弄丢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太诡异了！
　　顾重年快速换弹匣，低声说，“被赶过来的。”
　　地面在轰鸣，不远处应该有车辆在靠近，极有可能是灰狼兵团。
　　他们将丧尸驱赶过来，先用丧尸消耗战力，再渔翁得利。
　　“怎么办？”一个瘦高的医学家顾不上擦汗，紧张不已，“到处都是丧尸，远方还有敌人虎视眈眈，我们会死在这吗？”
　　“不会。”顾重年笃定地说。
　　灰狼的人无非是为了原液，在取到原液之前，他们不可能任由医学家们死在丧尸口中，彻底失去原液的线索。
　　在弹尽粮绝前，灰狼会干掉丧尸，将失去抵抗力的医疗兵团活捉。
　　“还有几枚手榴弹？”顾重年问。
　　西亚紧张地翻包，“只剩一个了！”
　　顾重年取过手榴弹，又将霰弹枪别入腰后，转而取出复合弓，对准扑来的丧尸。
　　弓箭的威力远不如枪械，但能让对方产生他们已经用光子弹的错觉。
　　果然，几辆越野敞篷车很快出现在茫茫视野中，并扫射所剩不多的丧尸，解除危机。
　　然而，他们的枪口随即对准了巨岩，发出张狂的吼叫。
　　“你们逃不掉了，快点出来！只要你们放弃抵抗，灰狼会给予你们最高待遇，让你们……”
　　话音未落，顾重年丢出了手榴弹。
　　伴随巨大爆炸，烟雾翻腾，尘土飞扬，车上的人被气流横扫，在惊叫中摔了出去。
　　最前面一辆车是唯一没被炸弹波及，整体尚且完好的，司机被浓雾呛得咳嗽不断，正以手狂扇灰烬，然而滚滚烟尘之中，一道矫捷的人影骤然扑来。
　　他眼睛一瞪，只觉银光一闪，仿佛朦胧清晨，挂在天空的一轮月牙倾泻而过，随即，自己脖子多出一条血痕。
　　咚。
　　人头落到车座上，下一秒被顾重年提着，连头带身体一起丢出车外。
　　随手把裴吉拎上车，顾重年喊，“你开车！”
　　另外几人也迅速爬上车，驾驶座上，裴吉不知所措地掌着方向盘：“卧槽我没眼镜看不清！”
　　“直接往前撞！”
　　只要不是大石头，全都可以碾压。
　　车上有机关枪，顾重年熟稔地抓起弹匣安进枪膛，子弹突突地飞射出去，将更多涌来的丧尸扫射成肉渣。
　　裴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旁边的瘦高青年喊，“北芳，你给我指方向！”
　　“极速前进！”北芳手掌朝前方一劈，相当有气势。
　　西亚也拿起手枪，将扭曲着奔向越野车的丧尸射杀，枪法越来越准，换来北芳的夸赞：“西亚，你枪法很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哪个家族的！”西亚得意地说。
　　即便是厚如城墙的丧尸群，也抵挡不住枪林弹雨的冲击，越野车很快杀出一条血路，但前方，是好几辆前来接应的车队。
　　灰狼的人眼看医疗团队突围，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区区医疗队伍，居然能躲过丧尸和兵团的围剿，安然无恙地冲出来。
　　“他们有大炮！”西亚惊恐地说，“瞄准我们了！”
　　前方车上，灰狼的人发出警告，“立即停车，不许再前进，否则我们开炮了！”
　　“怎么办？”裴吉脸色冷汗直冒，转头问顾重年。
　　“继续往前。”顾重年下令，犀利的眉峰微微挑起。
　　灰狼的人不会真的下死手，毕竟他们要的，是去向不明的原液，把医疗团队轰成渣，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果然，越野车直逼车队了，灰狼依然不敢下死手，只不断扫射轮胎，逼迫车子停下。
　　顾重年正要想办法一举突围，却突感耳后风响，身体反射性躲避。
　　然而，一把闪烁银光的利刃还是噗嗤一声，从后往前贯穿他肩膀，血珠飞溅。
　　顾重年瞳孔猛缩，下意识地抓住朝他扑来的西亚。
　　随即，他被人一脚踹下车，连带被他抓住的西亚一起，从行驶的车上坠落在地，翻滚数圈滚入丧尸尸堆中。
　　车上，北芳握着还在滴血的刀刃，残忍又冷漠地看向顾重年。
　　“碍事的东西！”说罢，他反手又是几刀，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人迅速干掉，只留裴吉一人。
　　“北，北芳？”裴吉由难以置信转瞬震怒，撕心裂肺地喊，“你干了什么！你疯了！”
　　北芳冷然看着裴吉，越野车被迫停下，灰狼的人将车辆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裴吉。


第31章 神兵天降
　　突如其来的背叛让顾重年措手不及，虽然在紧急之中躲过要害，但肩膀依旧被捅出个血淋淋的窟窿。
　　西亚从惊慌中反应过来，迅速取出稀释过的药剂，给顾重年注射。
　　“顾，你撑着点，马上就能止血！”西亚哆哆嗦嗦地按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小脸变得惨白。
　　顾重年眼前阵阵晕眩发黑，连看西亚都是数道重影，如果不是伤口的剧烈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现在早因失血过多而晕厥。
　　人类终究还是人类，再强大都会有极限。
　　裴吉被灰狼的人抓走，而更多丧尸被驱赶过来，浩浩荡荡地奔向顾重年和西亚。
　　西亚抓起落在脚边的银刀，双手握着刀柄，咬牙屹立在顾重年身前。
　　“啊啊啊，来吧，我不怕你们！”西亚胡乱挥舞刀刃，咿咿呀呀地试图“威慑”丧尸。
　　顾重年想笑，但委实笑不出来。
　　眼前形势太恶劣了，到处是丧尸虎视眈眈，而他的子弹已经耗尽，唯一一把银刀在斩杀丧尸时损耗太高，出现无数细小的缺口。
　　他身负重伤，还要保护西亚这个不擅长战斗的小萝卜头。
　　怎么看都是死局。
　　伊……
　　眼前仿佛浮现霍维伊的身形，那抹金色的耀眼残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顾重年闭了闭眼，咬紧牙关。
　　输在这里就太没意思了，伊什么都不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告诉伊，而且……
　　也不能让肚子里的小家伙，在没出世前，就因他的自负而死亡。
　　从西亚手中夺过刀，顾重年眼神变得更加凌厉锋锐，仿佛寒夜里迅驰奔腾的孤狼，只凭一截破损的银刀，以摧枯拉朽之势卷入丧尸群中。
　　刀刃化作缕缕银光，从丧尸脖子上轻轻划过，却让丧尸尸首分家，头颅滚入泥土之中，或从下颌直顶入天灵盖，旋转一圈，脑花都被搅成渣。
　　他奋力杀出一条腥臭冲天的血路，西亚紧跟在后，从尸山尸海中找到一辆遭手榴弹冲击，但勉强还能行驶的敞篷车。
　　有了车辆就更有保障，顾重年一手掌着方向盘冲入丧尸群中，一手持从尸体身上扒下的枪，朝丧尸堆里横扫，双管齐下，硬生生拼出生路。
　　西亚站在车后斗，被颠簸得上蹿下跳，要紧紧抓着车栏杆，才不至于被顾重年狂野的驾车技术甩下车去。
　　越野车遭到损坏，速度无法提升，无数丧尸吼叫着朝车辆追来，甚至有几只扒拉住车沿，死灰腐烂的脸狰狞无比，朝西亚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咬上他的脚踝。
　　“滚！滚开！”西亚抓起车上铁棍，拼命敲击丧尸头颅。
　　顾重年没有回头，抓过旁边尸体上的手枪，反手砰砰几声，丧尸们头颅开花，栽下车去。
　　天色渐黑，越野车汽油耗尽，也因为丧尸的围堵追击，几乎成了无法继续使用的破铜烂铁。
　　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顾重年呛咳几声，捂着肩膀下车，却因腿软而跪倒在地。
　　肩膀上，血虽然止住，但伤势并没有好转。
　　“顾，你还好吗？”西亚灰头土脸地跳下车，朝顾重年奔来。
　　伤势变严重了，完全没能愈合。
　　西亚嘴皮哆嗦，本想继续用新型药物给顾重年治疗，但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这种药对孕夫来说效果甚微，如果只是细小的伤口，倒是能促使复原，但是伤势太重的话，无法发挥原有的效果，还可能对胎儿造成不好的影响。
　　因为失血过多，顾重年浑身发抖，手指冰凉如死人。
　　“找个安全的地方，生火。”竭力忍住晕眩，顾重年咬咬牙，挨过一阵心悸后，继续说，“用电报机发送信号，等待救援。”
　　“顾，你……”西亚见顾重年满脸死灰，额头上满是密集的冷汗，不由一阵心疼。
　　头一次，西亚迫切地希望自己是战斗士兵，而不是令他引以为傲的医学研究者。
　　如果他有特战部队的作战能力，那么现在的顾重年，就能被他保护，而不是在晕厥的边缘，还要担心怎么挨过危险的夜晚。
　　他扶起顾重年，孤零零的两道身影行走在戈壁之中。
　　血腥味不但会引来丧尸，也会让野兽变得兴奋，所以夜间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并升起篝火，阻止丧尸野兽靠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岩洞，西亚急匆匆地捡来树枝，但怎么也无法立即将篝火点燃。
　　这一片地区刚下过暴雨，柴火潮湿，又没有打火机，很难取火。
　　西亚焦躁万分，两块火石啪啪地摩擦，零散火星子一闪即逝。
　　“该死，怎么打不燃！”
　　少年的低喃听起来盛满恐慌，令气氛更为压抑。
　　顾重年捂着小腹，靠在冰凉的石头上。
　　他现在无法动弹，因失血过多而脱力，连想上前帮西亚引燃柴火都做不到。
　　在他漫长的佣兵生涯里，曾有过比现在绝望得多的时刻，但那会，顾重年没有分毫慌乱和遗憾，因为有伊陪伴，是伊和他一起，挨过最艰难冰冷的长夜。
　　岩洞外，突然响起野兽的嘶吼，仿佛划破长空的信号，瞬间将荒凉的戈壁点燃，嘶鸣长啸声此起彼伏。
　　西亚手一抖，“狼群？”
　　顾重年缓缓睁眼，望向黑漆漆的洞外。
　　他什么都看不清，入目是无边无垠的暗灰色，连野兽的嘶吼声仿佛都在很遥远的地方，听不真切。
　　现在的他，甚至沦为了西亚的拖油瓶。
　　虽然想告诉少年，一旦形势危险，就把他当做诱饵，自己逃走就好，但是顾及到腹中的小崽子，这种话，顾重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他和伊的骨肉，就像裴吉说的，只有他能带给这个孩子庇护。
　　狼嚎声越来越近，西亚抓起断刀，跑到洞口。
　　茫茫戈壁上，月光遍地，看似什么都没有，可到处都是危机。
　　他吞咽一下口水，紧张万分。
　　“西亚，”顾重年微微张口，停顿好一会，才积蓄力气继续说，“把发动机引爆。”
　　西亚一愣，随即狠狠点头。
　　越野车的发动机被放在洞口，这是西亚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过来的，只要能够引爆，就会产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吓退狼群的同时，也会引发冲天火焰。
　　如果不是情况危机，顾重年不想使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手边复合弓只剩下最后一支金属箭，顾重年摸索着取出箭，却又叹息一声。
　　现在的他视线太模糊，无法正确射出利箭，远距离引爆发动机，但是一定能想出别的办法。
　　如果在往常，顾重年一定能在绝境中迅速思考，渡过难关，但是现在，一旦他闭眼，就只能看到霍维伊的身影。
　　那只大金毛在眼前手舞足蹈，严重干扰顾重年的思维。
　　“老大……”
　　依稀之中，顾重年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熟悉呼唤。
　　他猛然睁眼，本以为那是错觉，但更缱绻旖旎的呢喃如同和煦的微风，从耳边拂扫而过。
　　“宝宝~”
　　每次情到浓处，霍维伊抵着他，一次次地亲昵地磨蹭。
　　顾重年瞳孔猛缩。
　　洞口，西亚还在紧张地布局，然而尚未引爆发动机，戈壁尽头，已经出现大批狼群的影子。
　　狼和其他野兽不一样，总是群体性出没，目的性很强，哪怕同伴接二连三地死亡，也改变不了它们猎杀猎物的初衷。
　　西亚常年待在研究室，别说狼，就是跟人吵架，对他而言都是一场危机。
　　“顾，狼来了！”西亚吞咽口水，强自镇定，“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顾重年放松地靠着洞壁，闭眼说，“坐下休息。”
　　“好，我马上休……”西亚一愣，“休，休息？”
　　顾重年没再回答，他真的太累了，饥寒交迫，精神紧绷，身体上的疲乏到达前所未有的程度。
　　大批狼群犹如千军万马扑腾而来，西亚从没遇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就像最原始的兽群捕猎，灰狼数量多到离谱，完全不能以正常兽类的行为准则来思考当前情况。
　　灰狼们前仆后继，从四面八方朝岩洞涌来，洞里的两个人明明根本不够它们分，可它们还是如此狂野。
　　就在西亚绝望地丢开断刀的时候，遥远的边界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他立即往外张望，见两辆军车正疾驰而来。
　　强大的火力迅猛如长龙，转瞬在戈壁上壮观地爆开，将狼群轰炸成渺小的碎肉。
　　在一阵阵爆炸声中，狼群受惊四散奔逃，有好几只慌不择路朝岩洞扑来。
　　但不等西亚想办法解决，漫天烟尘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犹如神兵天降，身后负载重机枪，子弹在弹轮中旋转一圈，强力子弹突突弹射而出，将灰狼轰成碎肉。
　　西亚脚一软，跌坐在地。
　　来人丢开重机枪，越过西亚大步走向洞里的顾重年，步履稳健如山。
　　乍一看到浑身是血的伴侣，霍维伊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他甚至不敢走近，唯恐会有不好的结果。
　　但是，顾重年微微睁眼，朝他投来安静的一瞥。
　　心跳恢复，霍维伊快步上前脱下军装制服，给顾重年裹住后，再将人打横抱起。
　　望着怀里人惨白的脸，霍维伊心尖都在抽疼，艰难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说，“没事了，宝宝。”
　　窝在温暖的怀抱中，顾重年微微偏头，安心地放任自己晕厥。


第32章 到底信不信
　　雪山区域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突降暴雨。
　　天际昏沉阴暗，地面泥泞积水，军车在茫茫戈壁中艰难行驶。
　　军事房车的体积庞大得如同一座移动性小壁垒，有攻击性炮击装置，也有相当坚固的防御设备，即便是丧尸和野兽靠近，车里人也能在不妨碍前进的情况下，迅速将敌方击溃。
　　房车最后方是休息区，顾重年躺在床上，西亚帮他治疗。
　　车里有足够的医疗资源，西亚取用了最合适的药，给顾重年挂上吊水。
　　“怎么样？”霍维伊坐在床边，拽着顾重年的手，紧张问。
　　西亚低声说，“顾的身体素质很好，不然也熬不到现在。”
　　“宝宝呢？”
　　“有流产的先兆，但是能控制住。顾真的很强悍，他的孩子也足够坚韧。”西亚不敢想象，如果是普通人经历了顾重年所遭遇的这些，会不会早就一尸两命了。
　　霍维伊小心翼翼地抚摸顾重年毫无血色的脸颊，轻声说，“真是个笨蛋宝宝。”
　　怀孕了就该待在要塞休息，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是想害他担心死吗？
　　西亚这一路也被折腾得够呛，忍不住抱怨，“您在干什么，怎么现在才来？”
　　顾重年一直在发送求救信号，但都石沉大海。
　　霍维伊脸色微沉，低声说，“我们屏蔽了整个雪山区域的信号来源，否则灰狼兵团能够掌握所有人的动态。”
　　西亚不解，呆头呆脑地问，“为什么呢？”
　　霍维伊：“……”
　　不想解释，如果是顾重年的话，一听就明白了。
　　发生了太多事，西亚也很疲惫，霍维伊懒得跟他废话，伸出手，“给我。”
　　“哦。”西亚乖乖地在金发里摸索，很快取出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发卡。
　　霍维伊看都没看，直接塞进兜里。
　　西亚有点担心，“您要不要放在一个更安全的位置？”
　　“滚去睡觉。”
　　“哦。”西亚看了顾重年一眼，又看看守护在旁的霍维伊，突然放下心来，离开休息室。
　　他一走，顾重年嘶哑地开口，“居然没藏在体内？”
　　比如割破肚子，藏在血肉里，或者吞咽到胃部，过后想办法排出等等。
　　藏在发卡里，真的太随意了。
　　霍维伊低笑，“连你都想不到，灰狼的人又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往身体内藏东西已经是公认的好办法，所以反其道行之，反而会有奇效。
　　顾重年闭着眼，感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凑近，粗粝的发丝落在脖子上，又扎又痒。
　　“老婆，你太胡来了，要不是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会狠狠教训你一顿。”
　　霍维伊嗓音哽咽，实在想狠狠打顾重年屁股，让这个骄傲自负的佣兵首领长长记性。
　　顾重年也有点懊恼，他在得知霍维伊离开要塞后，生怕霍维伊会产生误会，对他和未出世的宝宝有不好的印象，所以不计后果追了过来。
　　有的人，一转身就成了永别，如同那个时候的伊。
　　顾重年不想让“误会”给霍维伊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以防在这次任务中因心神不宁而出事。
　　只是头一次怀孕，他完全没料到，怀孕会给身体带来这么大的负担。
　　不过看霍维伊的表现，似乎没因为他怀了“别人”的宝宝，而对他产生怒火。
　　轻轻抱着霍维伊的脑袋，顾重年呢喃：“冷。”
　　车里温度是真的低，外面暴雨夹杂着雪风，凛冽地于戈壁呼啸。
　　霍维伊利索地脱掉外套爬到床上，让顾重年得以钻进他怀抱里。
　　作为大金毛，霍维伊的体温一向很高，是最佳取暖利器，而顾重年却因怀孕的缘故怕冷，这时候老公就派上了用场。
　　“裴吉，就是医疗队被抓走的人，你打算怎么营救？”顾重年低声问。
　　霍维伊轻轻拍着他的背，“灰狼兵团在雪山区有多个秘密据点，狡兔三窟，一时间我们也找不出他们的真正藏身方位。要想营救，还需要更多情报线索。”
　　顾重年蹙眉，“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嗯……”霍维伊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心里话，“受苦的人又不是你，我急什么？”
　　只要人不死，救出来后没缺胳膊少腿就行。
　　顾重年：“……”
　　好歹人也是医学专家，能不能给人相应的重视？
　　无奈，顾重年又问，“万一裴吉被灰狼失手弄死了，怎么办？”
　　“也没关系，有西亚和其他人在，原液也在我这，医疗团队的任务完成了。”霍维伊是为原液而来，西亚能使用原液，这就够了。
　　顾重年越发无奈，但也知道，伊就是这样的个性。
　　刚开始被捡回去的伊，连自己都不在乎，后来才在跟顾重年的日夜相处之中，慢慢爱上顾重年，也开始在意兵团其他成员，变得有血有肉，有更多自主的感情。
　　现在的霍维伊，依然如同被植入程序，按照指令行事的机器人，只因为紫罗兰家历代守卫边塞，他作为家主，不得不执行任务，并非心甘情愿在保护极光。
　　医疗队方面，只要原液到手，有哪怕一个人能使用，其他人的死活，他真没怎么在意。
　　不过看顾重年似乎有些担心那个叫裴吉的，霍维伊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这几天里，我们摧毁了灰狼八个据点，救出十个医学家，已经送往基地，那里的负责人会派军机，护送他们回极光要塞。”
　　总的来说，现在需要救的只剩裴吉，因为其他人不是被救出，就是确认死亡。
　　顾重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你们也没白在雪山区耽误这么久。”
　　“那当然，你老公可是堂堂上将。”霍维伊得意地摇晃起不存在的尾巴，“等找出灰狼总部，我会带人彻底摧毁他们，救出那个裴吉，然后就带你回要塞休养。”
　　虽然可以先把顾重年带去基地，再通过军机送回要塞，但霍维伊始终不放心。
　　在他的认知里，顾重年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打过点滴，顾重年累得不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总也舍不得睡，只想多感受霍维伊的存在。
　　他手搭在霍维伊精壮的腰身上，眨眨眼驱赶睡意，忍着困顿问，“我发出的电报，你没收到？”
　　“啊，我让人把波特兰雪山区的信号全屏蔽了。”
　　“怕被灰狼的人破译？”
　　霍维伊赞许地说，“宝贝，你比西亚聪明了也就亿点点。”
　　灰狼兵团对波特兰雪山非常熟悉，这里相当于他们的大本营，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这里的一切。
　　一旦他们破译了顾重年发出的信号，就能掌握顾重年等人的一举一动，赶在霍维伊之前，不费吹灰之力拦截顾重年。
　　电报的事到此为止，顾重年打了个哈欠，继续问，“还有那个北芳，他被灰狼策反了？你打算怎么惩罚他，送上军事法庭吗？”
　　霍维伊的笑容渐渐凝固，冷厉又疼惜的目光落到顾重年肩上，那里的绷带渗出了少量血迹。
　　“谁知道呢。”霍维伊眯着眼睛，轻声说，“总之，先救出来再说，毕竟是高端医学人才，只要愿意认错，法律都会对他网开一面。”
　　不过，法律约束不了霍维伊。
　　是被碎尸万段，还是五马分尸？
　　古老的用于审讯的严酷刑罚，不在那个该死的北芳身上用一遍，霍维伊往后余生都会因为过于郁结而便秘。
　　所有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事，顾重年一直在考虑怎么开口。
　　直接说，“孩子其实是你的”？
　　唔……
　　顾重年自己都觉得，这委实属于天方夜谭，毕竟在霍维伊的认知里，他们上床没两天，就查出了怀孕。
　　睛子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正踌躇间，霍维伊的手掌落到顾重年冰冷的小腹上，轻柔地打着圈抚摸，像是唯恐惊扰到还没成型的胎儿，动作极轻。
　　顾重年闭了闭眼，干脆直接了当地说，“他是你的。”
　　霍维伊手一顿，表情平静，“是吗？太好了。”
　　没有顾重年想象中的惊讶震撼，也没欣喜若狂，或者接连发出问号，逼问顾重年到底怎么回事。
　　反应太过于平淡，让顾重年越发不安。
　　压根就没信吧？
　　想到这里，顾重年莫名生气，毕竟折腾了他许久的小崽子，全是眼前这个大崽子造的孽。
　　彪悍地翻身，往霍维伊身上一坐，顾重年死死揪住霍维伊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不信是不是？敷衍谁呢你？”
　　“小心针头，宝贝！别弄伤手！”霍维伊被这孕夫狂妄凶悍的行为吓得冷汗直冒，手忙脚乱地帮顾重年整理针头和输液软管。
　　顾重年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是强迫民女的恶霸，一旦民女敢说一个不字，雨点一样的拳头就会刷刷落下去。
　　眼圈因委屈而泛红，顾重年声嘶力竭地问，“你到底信不信？”
　　“信，绝对信！不信我遭雷劈！”霍维伊指天发誓，真诚万分。
　　顾重年紧蹙的眉头缓缓放平，但还没回到水平线上，又皱了回去。
　　他被霍维伊小心翼翼地扶回去躺着，口中飙脏话，“你信个屁！你肯定没信！你骗大傻子是不是？”
　　霍维伊立即表忠心：“年年说的话，我为什么不信？”
　　“不许叫年年。”见大金毛好像真的信了，顾重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问，“你不准备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霍维伊重新给他挂好吊水，继而亲亲他的额头，“改天吧宝贝，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太累了。”
　　“我不累。”
　　顾重年眼帘不受控制地合上，本想再跟霍维伊强调，自己腹中的小崽子真的是他的，但又担心霍维伊觉得厌烦，只好闭嘴不说。
　　霍维伊心疼得不行，语气放软，声量压得很低，“你很困，但也亢奋，所以睡不着。现在闭上眼睛，很快就能睡过去。”
　　“你真的信吗？”犹豫再三，顾重年还是问。
　　“信，宝贝。”霍维伊的亲吻落在他眼帘上，缱绻地呢喃，“你是我的大宝贝，肚子里那个是小宝贝，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可能不信。”
　　顾重年这才好受些，低声喊，“伊？”
　　“我在。”霍维伊握住他的手，立马回应。
　　“伊……”
　　“宝贝，我在这里。”
　　不管顾重年呼唤多少次，霍维伊没有半点不耐，始终温柔地回应，直到顾重年安稳地入睡。


第33章 R-17原液
　　睡着后的顾重年不像平时那么孤冷高傲，像不近人情的凶悍野狼，对谁都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
　　入睡后，尤其有霍维伊守在身旁，他仿佛一只可爱乖巧的野兽，黑色长发铺散开来，侧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睡姿优雅，表情平静，没有半点雷厉风行的模样。
　　霍维伊痴汉地将人看着，等回过神来，手不知何时，将顾重年的内裤扒拉了下来。
　　他盯着内裤看了半天，又默默给人穿上，而后使劲拍了拍熟练的右手。
　　这该死的坏习惯！
　　睡梦中，顾重年发出细碎的呜咽，可能是小腹不太舒服，手掌轻轻按住腹部，凌乱的额发下满是密集的冷汗。
　　西亚说，因为有流产先兆，小腹的疼痛是正常的，用药后会有所缓解。
　　连顾重年这种被刀锋贯穿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疼出满头冷汗，这种痛楚，不知道多难以忍受。
　　霍维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替顾重年分担痛苦，最后只能拎了湿毛巾，替顾重年擦汗。
　　“小混蛋。”
　　轻轻骂了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一句，霍维伊又觉得，更该挨骂的是自己。
　　让顾重年怀孕受苦的，通通是他，他可没资格去骂那个小的。
　　对于顾重年的话，霍维伊的确没有半点怀疑。
　　相遇后不久，他就从顾重年断断续续的话语和自己莫名的改变中，依稀猜测，他和顾重年，有过一段被他遗忘的过去。
　　“失忆”对霍维伊而言，是件小到不能再小，家常便饭的事情。
　　他的记忆会被断断续续剥夺，这是基因里隐藏的缺陷，也是帝国王室控制他的手段。
　　作为紫罗兰家的孩子，霍维伊从小就被告知，如果发现记忆缺失了一段，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不必为此感到恐惧懊恼。
　　他也一直信以为真，认为失忆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记忆中，不是杀人就是勾心斗角，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过往。
　　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和顾重年的过去，很可能是过去二十多年中，最美好的一段，有最精彩的经历，最血脉喷张的冒险，最刻骨铭心的真挚感情。
　　更重要的是，他遗忘全部，只有顾重年一个人记得，在悲哀地缅怀过去，思念着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始终无法继续前行。
　　即便伊和霍维伊是同一个人，可没了那段记忆，失去那份感情的“霍维伊”，真的还算是“伊”吗？
　　这对顾重年而言，太不公平。
　　所以，唯独这段记忆，必须夺回来。
　　茫茫戈壁，偶尔有野兽和丧尸游荡，被军车轰隆隆的行驶声吸引，立即追赶过来，但很快又被扫射干净。
　　作为移动性军事壁垒，军车有超高攻击性和防御性，完全能满足野外作战需求。
　　外面气温很低，入夜后雪花纷扬，军车停在隐蔽的山谷之中。
　　外面升起无烟篝火，特战部的明妮拿出方位探测仪，探查附近地貌地形。
　　另一名队员詹姆斯则四处巡视，如果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丧尸或者野兽，也得立马干掉。
　　会议室里，霍维伊把玩着发卡，内部藏着的棕色小瓶子，不过指甲盖大小，其中原液就更少了。
　　“原液，只有这么……几毫升？”霍维伊挑起眉峰。
　　西亚老实地说，“不要看只有这么一丁点，回到要塞后，我可以分析原液成分，再依靠脑子里的数据，重新进行生产。我们千里迢迢护送过来的，不会让您失望。”
　　小瓶子外壳上贴着R-17的标签，其代号“生命”，被裴吉这帮研发者称作“生命之源”，能够适应大部分人体，快速止血，生血，促使细胞再生，加速愈合，同时能杀菌消毒，防止感染等。
　　总的来说，R-17的出现，将大大降低前线士兵的死亡率。
　　霍维伊随意将原液收妥，转而想到R-17对孕夫无效，觉得还是需要改进。
　　“当初实验的时候，没想过孕夫对原液的排斥性？”
　　“关于这一点，上将，”西亚脊背绷直了些，梗着脖子说，“我们都没有考虑到，会有人在生育率日渐低迷的情况下，让怀孕的配偶上前线。这是足以被送上军事法庭，道德败坏的行为，希望您作为上将，能以身作则，好好检讨！”
　　霍维伊：“……”
　　真不是他让老婆上前线的，如果可能，他会把老婆绑在床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上厕所根本不许下床，用餐这种小事完全可以由他代劳。
　　可老婆毕竟是个独立自主，我行我素的佣兵首领，又不是被养在深闺的，娇滴滴的柔弱娇花，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霍维伊毫不怀疑，要是他让顾重年一直卧床休养，顾重年会反手打爆他狗头，证明自己身体素质超高，根本不需要休养。
　　伟大的斯宾塞上将是个老婆奴，根本舍不得反驳老婆任何观点。
　　关于R-17原液的事，回到要塞后会由医疗部进行进一步研究，霍维伊只需要把人和原液带回去。
　　西亚踌躇了半天，紧张地抠着手心，不知道该怎么跟霍维伊搭话。
　　作为紫罗兰家旁系成员，西亚·斯宾塞曾在幼年见过霍维伊，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时的霍维伊就像一台行走的杀戮机器，冷若冰霜，面无表情，身上永远沾满血，有时候衣服上会有人类的脏器或碎肉，总之看起来十分血腥。
　　与其说是人，行为模式上跟丧尸差不多。
　　不同的是，丧尸没有理智，癫狂躁动，霍维伊是极端理智，绝对不会因外界因素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哪怕丧尸硬生生扯掉他手臂，他也会面不改色，机械冷淡地反杀丧尸，连一瞬间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西亚不敢确定，如今这个改变了许多，更有烟火气息，像个正常人的霍维伊上将，愿不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解救一个被俘虏的医学家。
　　“上将，还有一个人被灰狼兵团抓走了，您打算怎么办？”
　　西亚问得很没有底气，唯恐从霍维伊口中听到无法承受的回答。
　　不过，霍维伊还算有良心。
　　“别露出那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会把那个叫裴吉的救回来，毕竟他为前线士兵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霍维伊十分无奈，老婆好像很关心那个裴吉，还暗搓搓地指责他不该拿到原液就不管医学家，并说这种去父留子的做法很不道德。
　　神特喵的“去父留子”，老婆大人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
　　得到霍维伊肯定的答复，西亚有些惊愕，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上将是不是被夺舍了，否则怎么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人类，真是一种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
　　明妮回到车上，行了个英姿飒爽的标准军礼，而后说，“报告，已经探查到灰狼兵团第十二个据点，是否立即前往摧毁？”
　　霍维伊按了按腰间的枪，又朝后方休息室望了眼。
　　“明妮，你留下保护西亚和顾上尉，如果遇到敌袭，尽量防守，避免交锋。”
　　明妮眉毛一扬，对这个待机命令有点不满，但作为军人，天性就是服从。
　　“是，上将！”
　　时间紧迫，霍维伊没有回到后车厢看望顾重年，他抓过外衣穿上，利落的军装制服长及脚踝，能够遮挡漫天细雪，抵御寒冷。
　　特战部包括霍维伊在内，一共五人，明妮和来自基地增援的人留守军车，霍维伊带另外三人前往灰狼据点，尽可能将其连根拔起。
　　灰狼带来的隐患太多，不能容忍他们的势力继续蔓延下去。
　　等人都走后，明妮将军车防御系统调出，来到车里后，立即往后面车厢走去。
　　西亚追上来，“你干什么？不要吵到顾休息。”
　　明妮兴冲冲地说，“我还没见过上将的伴侣，他一定是《圣经》中耶和华那样的人物吧？毕竟能够容忍上将这个怪胎的人，到底要有多大度的胸襟和多宽厚的个性？”
　　“什么鬼……”西亚满头黑线。
　　说话间，明妮已经走到后车厢，很小心地拉开滑门。
　　床上，顾重年睡得很沉，黑色长发之下，睡颜静谧美好，就像荆棘蔷薇中的睡美人，苍白的脸上有种奇异华丽，又深邃神秘的美感。
　　“真是个漂亮的人，难怪会让上将一见钟情。”明妮不由发出感叹，本想走近一点更仔细地观望，又担心惊扰到虚弱的孕夫。
　　西亚带着厚厚的柔光滤镜，骄傲地说，“顾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性格超级好，更重要的是相当强悍，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完美的人了！”
　　“又不是你老婆，你得意个屁？”
　　西亚笑容一僵。
　　如果顾重年没有结婚，他肯定会努力把人追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顾重年不但结了婚，婚姻对象还是那个可怕的斯宾塞上将。
　　给西亚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抢霍维伊的伴侣。
　　他幼年时见过霍维伊杀人砍丧尸的模样，简直就是血腥屠戮场，只看得见漫天血珠之中，不断有敌人和丧尸被分解，零散的器官肉团就像被绞肉机打碎，血淋淋地抛洒向四周，恐怖万分。
　　而霍维伊始终面无表情。只会机械地砍杀，偶尔疯魔起来，甚至有点敌我不分的紊乱。
　　敢跟他抢老婆，是觉得他人美心善好欺负吗？
　　不过，虽然这辈子得不到顾重年，但西亚已经决定，往后寻找伴侣，一定要以顾重年作为参考条件，哪怕找个低配版也足够了。
　　对此，明妮嗤之以鼻，“就你还想找低配版？也要看低配版看不看得你呗。”
　　西亚正想反驳，却听床上的顾重年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呻吟。
　　他的面容安静而柔和，嘴角仿佛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让西亚和明妮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做了个好梦吗，顾？


第34章 脏兮兮的小金毛（过往的回忆）
　　咚！
　　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的少年奋力挣扎，然而手脚被束缚导致身体失衡，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
　　正在修报废摩托车的顾重年听到声响，丢开扳手回到仓库里，一眼就看少年在地上蹬动双腿，甚至用牙齿去咬钢丝。
　　对这种勇者行为，顾重年表示very good。
　　“别太用力，钢丝不是你能挣开的，小心勒进肉里。只要你没有继续尸变的迹象，顶多二十四小时后，我就放了你。”
　　在少年对面的破旧椅子上坐下，顾重年顺手抓过一罐水果啤酒，抠掉拉环喝起来。
　　他没有搞囚禁play的嗜好，但这少年委实伤得太重，身上全是来自丧尸的抓痕咬痕，甚至还吃了丧尸肉，体内毒素不知道已经累积了多少。
　　可少年又始终没有要尸变的迹象，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字面意义上大好人，让顾重年没法硬起心肠把他脑袋砸个稀巴烂。
　　毕竟，少年的脸是真的很合顾重年胃口。
　　坐在椅子上，顾重年晃了晃易拉罐，过期很久的啤酒散发一言难尽的气味，不过聊胜于无。
　　少年根本没把顾重年的话听进去，还在不断挣扎，试图用蛮力挣断捆住他的钢丝，即便血肉被勒出深深的血痕，也没阻挡他自残的行为。
　　钢丝上沾染着血淋淋的碎肉，都是从少年肌肤上磨损下来的。
　　顾重年有点郁闷，他不是慈悲心肠的活菩萨，捡回这个少年纯属脑瘫行为，眼瞅着少年越挣扎越猛，很可能在挣脱后，给他来个厉鬼索命。
　　他怎么总是喜欢自找麻烦？
　　为了让少年冷静下来，顾重年取出珍贵的麻醉剂，给他来了一针。
　　少年睡去后，顾重年把他扛到单人床上，重新处理伤口。
　　少年的伤势恢复速度相当快，昨天捡回来时，还是遍体鳞伤，肋骨都露出来了，今天血肉居然已在愈合。
　　而且在没有注射抗生素，长时间暴露在病菌环境中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感染。
　　别说尸化，气色简直比顾重年还好。
　　这种愈合能力，简直不是正常人所能持有的。
　　麻醉剂对少年的效果不大，超大剂量注射下去，少年半个小时就醒了，跟诈尸一样僵直地坐起。
　　麻了麻了！
　　顾重年自暴自弃，一边懊恼自己要捡回这么个祸害，一边心疼好不容易搜集而来，又全部浪费掉的麻醉剂。
　　一旦清醒又没被束缚，少年理所当然地发动攻击。不过顾重年能揍他一次，就能接二连三地继续揍，直到把少年揍晕过去为止。
　　少年很强，实力远超于普通佣兵，那份无所畏惧，杀伐果断的气势，毒辣老道，迅猛凶狠的攻击方式，连顾重年都自愧不如。
　　短短十几天里，两人打架超过一百次，可怜顾重年白天搜集物资，跟丧尸打架，晚上回来还要跟少年打得你死我活，拳脚生风。
　　有时候打到半夜，少年才会精疲力竭地昏过去，顾重年也累得不行，恨不得把这少年给活活掐死。
　　同时他也发现，少年是没有行为逻辑的，只本能在消除可能对自己有害的外在因素，机械地执行杀戮任务，甚至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他本以为，少年会一直对他展露敌意，然而某天他回到仓库，少年只麻木地望着虚空，碧蓝的眼睛里空茫无依，映不出世间任何色彩。
　　就像一台程序化的机器人，用光电量重新充电后，没有主人的指令，就空洞地立在那，没有独立意识。
　　这些天来，少年极少入食，消瘦了很多。
　　秉着送佛送到西的理念，顾重年纠结许久，还是去找来三明治，抹上一点果酱。
　　“吃。”
　　少年终于做出点反应，低头看看三明治，却没伸手接过。
　　连吃都不会，只会打架？
　　顾重年更郁闷了。
　　他到底捡了个什么玩意回来？
　　懒得伺候这位小爷，顾重年把三明治放在枕边，然后退出铁笼，锁上链条。
　　没错，他把少年关在了马戏团的野兽笼子里，任凭少年有三头六臂，也没法逃脱出来。
　　否则，随时有被这少年割掉脑袋的风险。
　　躺到又冷又硬的床板上，顾重年望着头顶昏黄老旧的摇晃电灯，越来越气。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非要把那个来历不明，还总爱龇牙咧嘴，朝人汪汪狂吠的家伙捡回来？
　　不过末世里，又有多少人能够那么幸运幸福，能够成为大国的公民，有正当身份？
　　像他这种父母双亡，无家可归，连国籍身份都没有的流浪者，不也同样是“来历不明”？
　　顾重年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透过破布搭起的床帘，就能看到对面笼子里的少年。
　　少年依旧坐在那，对三明治没有任何想法。
　　“喂。”顾重年突然喊了一声。
　　少年听到动静，缓缓抬头，这让顾重年有点小窃喜。
　　他已经很久没跟人好好说过话了，每天见到的，不是丧尸就是敌人，回到空荡荡的仓库后，也没有人会回应他的呼唤。
　　冷寂和孤独是最浓烈的慢性毒药，在末世这样灰白惨淡的环境下，一个人很容易崩溃。
　　至少，有少年在那边，哪怕一个字不说，也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点人样，没有退化成不会说话的野兽。
　　之后半个月里，顾重年每天早出晚归，带回物资，少年也渐渐放下对他的提防，不再龇牙咧嘴，会接纳他给予的食物，在他说话时，默默看着他。
　　少年不大爱说话，沉默得像尊雕塑。顾重年找到新的乐趣，想方设法逼少年对开口说话，为此时不时弄得鸡飞狗跳，苦中作乐。
　　多了一张嘴要养，压力当然更大，所幸少年吃得不多，顾重年还养得起。
　　转眼又过去几天，这座城市被袭击的消息传遍了各地，越来越多的流浪者涌入城市，尤其是各大佣兵组织，都想趁军方没有抵达前，将城市设为据点，占为己有。
　　物资的搜集越来越难，以往是面对丧尸更多，如今却几乎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火拼。
　　顾重年接连跟三个组织交战，从对方手中夺过两把枪和一辆车，才又冲破丧尸的封锁，惊险地回到仓库。
　　他照例准备了简单的晚饭，少年吃得很少，然后像只乖巧可爱的小猫，捏着宽大的衣摆跟在他身后转悠。
　　顾重年接了一桶雨水，把碗筷丢进桶里。
　　洗是不可能好好洗的，随便搅一搅就行了。
　　“我之前有喂过一只怀孕的流浪猫，今早去看的时候，她和四只小猫都死了，应该是病死的。”
　　顾重年心情沉重，一边说，自己不是会因为母猫死亡而感到难过的人，一边默默懊悔，应该把母猫和小猫们埋在更安静的地方。
　　也不管少年听没听，他自顾自说，“这座城市曾经很漂亮，人人都能过上令流浪者羡慕的生活。但丧尸的出现摧毁了一切，人类就像那只母猫，家破人亡，凄惨送命。”
　　身后，少年递来一根掉地上的筷子，顾重年丢进桶里搅了两下，接着甩掉水，把碗筷收拾起来。
　　“所以，不要轻易结婚生小孩，除非你有强大帝国的合法公民身份，能够给伴侣和小孩稳定的生活。”
　　顾重年转过身，望着少年日益红润的面庞，郑重万分地叮嘱，“像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就不要生下小孩，让他们跟随父母颠沛流离了，懂吗？”
　　少年蔚蓝的眼眸晶莹剔透如宝石，比初生的孩童更圣洁干净。
　　光泽闪耀的“宝石”折射出顾重年的身影，深刻地映下顾重年清俊冷傲的面容。
　　晚饭过后，暴雨越来越大，雷声滚滚不断，仿佛上天都在为城市的悲遇而哭泣。
　　这片土地已经腐烂了，到处散发霉味和尸臭，湿漉漉的天地间被茫茫雨丝覆盖，没有分缕阳光。
　　废弃仓库里阴冷潮湿，又因为洪水冲垮仓门涌入下水道，连带把顾重年原本储存物资的地方淹没了。
　　顾重年穿着白色背心和墨绿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深靴，在齐腰的深水里一趟趟转移物资。
　　这些是他近段时间从废墟里搜集回来的，过期的火腿熏肉，面包，奶制品，还有打火机，手电筒，衣服棉被等。
　　洪水狂卷着涌入，顾重年把一箱从死人身上扒下的衣服转移到干燥的地方，再奔回来时，另外几箱物资已经被洪水冲远，让顾重年深感可惜。
　　作为流浪者，搜集起来的物资能用多久算多久，实在用不了就丢弃，反正等这座城市的局势改变，他又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在战乱中谋生，于废墟中攀爬。
　　就在顾重年打算离开的时候，另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跳进洪水，于激流之中捞出那几箱物资。
　　顾重年心跳差点骤停，人类的力量永远无法单独与大自然抗衡，再强的人面对洪水，力量也渺小如蝼蚁。
　　他立即朝湍流之中费力挣扎的少年丢出绳索，厉声喊，“丢掉箱子，上来！”
　　然而，少年一手抓牢绳索，另一只手死死抱住箱子，怎么也不肯丢开。


第35章 一点点靠近
　　事后，顾重年狠狠把人训了一顿。
　　“几个箱子而已，你是打算抱着它们送死吗？”顾重年冷笑，口不择言，“虽然对我来说，你的确没有箱子里的物资重要，但不要指望，你为它们死后，我能一辈子记得你！”
　　他气恼之下脑子混乱了，连基本的思维逻辑都没有，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少年坐在木箱上，说出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不是你……重要的东西？”
　　顾重年一愣。
　　是因为，觉得那是他重要的东西，才在生死关头，也不肯放开吗？
　　少年的眼眸像是晨间的小鹿，清澈透亮，但整个人在洪水里泡得发白，金毛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分外柔弱无依。
　　顾重年的心脏产生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心悸了一样，酥酥麻麻，怪异得很。
　　“不重要，几箱物资而已。”他想了想，说，“以后要记住，不管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自己的生命重要。”
　　少年似懂非懂，复杂地点点头。
　　洪水把大半个仓库都淹没了，这里无法继续居住。
　　顾重年整理了下物资，把最重要的能用的装进背包，然后带少年离开。
　　汽车在积水里走走停停，开一整夜终于彻底报废，换成步行。
　　第二天快中午时，他们总算找到一栋微微歪斜的楼房，这附近被重火力轰炸过，到处是焦黑的残垣断壁，但至少没泡在洪水中。
　　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顾重年居然从废墟里翻出了太阳能发电板。
　　暴雨过后，毒辣的阳光焦烤大地，太阳能正好派上用场。
　　顾重年和少年分别洗过澡，又换上晒干的衣服。
　　神经松懈下来，身体反而越能清晰感受到疲惫。
　　“你一看就没成年，不能喝酒，我烧开水给你喝。”顾重年取出啤酒，又拿出铁锅架在火堆上，倒上消毒过的雨水开始烧。
　　在尸山尸海中，病菌多不胜数，要是敢喝生水，分分钟细菌感染而死，所以不管环境多恶劣，都必须烧开水喝。
　　顾重年痛快地喝啤酒，并指挥少年做事。
　　本以为少年什么都不会，结果少年只微微回忆了下，很快就能搭上手，帮着分担。
　　顾重年烧好开水，并把火腿放在火堆上烤，随口问，“你叫什么？”
　　“……伊。”
　　“伊？就叫伊吗？”连姓氏都没有？
　　少年努力回忆了下，可爱的脸蛋像河豚一样微微嘟起，“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
　　时隔多日，顾重年终于有机会正式自我介绍，“我，顾重年，比你大概要大很多岁，叫我顾哥就好。”
　　“顾哥？哥哥？”
　　“不要叫‘哥哥’，很肉麻。”顾重年故作不爽，但嘴角的笑意很是明显，清俊冷傲的气势都在笑容感染之下隐匿散去。
　　那抹笑容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骤然绽放的阳光，无比耀眼温暖，让少年时代的伊也忍不住学着他的模样，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跟无法控制面部表情的丧尸有得一拼，能本色出演校园鬼片。
　　简单吃过饭，顾重年拿出抗感染药，给自己和伊吃下去。
　　人体的肉体是很脆弱的，哪怕只是被纸片割破手指，一旦侵入病菌，伤口却能不断溃烂，整个人凄惨地死掉。
　　他们喝下的开水之中，即便消毒煮沸，也不能排除有细菌的可能。
　　在废土里生存，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万分。
　　等身体恢复力气，接下来就要布置新的居住地。
　　这栋五层高的大楼虽然被炮火轰炸，有点歪斜，但不至于倒塌，而且外面还有围墙铁门，只要修缮一番，非常适合当做居住地。
　　首先，至少要把外围墙体修好，保障在内部生活的安全性。
　　“来，分工协作，”顾重年挽起袖子，对伊说，“我去修外面，你把第五层打扫干净，我们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生活环境不能太差，明白吗？”
　　伊看看四周，点点头。
　　顾重年很快去收拾外面，伊在五楼忙活。
　　在被轰炸前，大楼里就没什么人了，有丧尸游走过来，也只在底楼盘桓，不会上楼，所以楼层内没有丧尸。
　　两个人只需要住一层楼，底下几层不用管，把第五层打扫干净，大大减轻工作量。
　　伊把墙体残渣，还有石灰钢筋等丢出去，临时清理出两间房子，又从废墟里找出一些能用的东西，把床板桌椅搭好，铺上他们自带的棉被。
　　当地气温很不稳定，早晚冷，白天热，保暖物资不能缺。
　　伊忙前忙后，虽然累，但奇怪的是，却无比满足，好像比以往每个空虚茫然的日子都更充实滋润，能快乐地做好每件事。
　　他从三楼找到一个大木柜，柜子高达两米，重可能超过一百斤，能够存放很多东西。
　　伊毫不费力地将木柜扛起，轻轻松松爬上五楼。
　　路过楼道窗口时，他望见大楼外面，顾重年正蹲在铁门前，将倒塌的门重新安装，砰砰锵锵地拧螺丝敲钉子。
　　毒辣的阳光下，顾重年半蹲在那，背心上卷，露出一截精实劲瘦，布满汗液的腰身，狼的图腾纹身让这个男人狂野不羁，性张力十足。
　　伊看了几眼，默默转移视线，心想，很漂亮的腰。
　　不过更重要的是，只要门安装好了，再把围墙修一修，这里会变得比仓库更适合居住。
　　他把木柜放在五楼入口，从水槽拎来积水，拿破抹布将木柜打理得干干净净，晒干后才扛进房间。
　　柜子里可以挂衣服，放些物资，防止老鼠捣乱。
　　两人一直在忙，等到天黑后，顾重年修好铁门并关上，回到楼上一看，伊已经让几间堆满灰尘的房间焕然一新。
　　到处干干净净，连蜘蛛网都看不见，灰蒙蒙的玻璃窗被擦得很明亮，甚至挂上了破布当做简易窗帘。
　　就连太阳能发电板都被安装好了，伊自己从废墟中扒出铁丝螺丝，还有电线等各种工具，凭借强大的动手能力，将发电板利用到极致。
　　他还在天花板正中安装了个小电灯泡，带来久违的光明，不至于在没有月色的夜晚摸瞎。
　　顾重年屋里屋外转了几圈，啧啧称奇，“你连这些都会？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伊低着头没回话，只摆弄一盏小台灯。
　　这盏灯也是从废墟里搜出的，线路损坏严重，但灯泡居然奇迹般没事，所以修一修说不定还能用。
　　顾重年见他不回答， 也没追问，只从箱子里找出食物，准备解决晚餐。
　　“接着。”
　　伊抬头，反射性接过顾重年丢来的食物。
　　……又是发霉的面包和融化掉的黄油，就算生活环境很糟糕，也不能这么将就吧？
　　被伊怨念地望着，顾重年biu一声揭开啤酒罐拉环，不解：“怎么，你也想喝酒？现在不行，你应该还没成年。”
　　就算是末世，未成年也有很多不能做的事。
　　他猛灌啤酒，几滴酒水沿下颌朝脖子流淌，颈动脉微微跳动，莫名涩气。
　　“我想吃点别的”几个字，在伊喉咙间反复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吞咽回去。
　　算了算了，就不要指望这个随心所欲的人了，想办法自己动手吧。
　　伊虽然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但毕竟不到位，顾重年还要再收拾一番。
　　伊抱着一箱箱物资，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这个，放在哪？”
　　那是几箱面包和三明治等食物，已经过期一段时间了，加上天气太过潮湿，霉味有点重。
　　但在这个废墟城市，能有这些吃都算好日子。
　　顾重年看了看，随手一指，“放木柜顶上，高一点，免得受潮。”
　　伊点点头，想把木箱放上去，然而身高不大给力。
　　他踮起脚，怎么也够不着。
　　顾重年办完其他事回来，见伊还在那跳脚。
　　毕竟还是个孩子，居然连拿椅子垫一垫都想不到。
　　顾重年感叹一声，上前帮他把木箱托到顶上。
　　伊回过头，望见顾重年精巧紧致的下颌，和性感勾人的喉结。
　　这个人真的很漂亮，有种少见的野性美，清冷孤傲，又热烈火辣，比伊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好看。
　　回过神来，伊诧异地眨眨眼。
　　什么时候，他会注意起一个人的长相身材来了？
　　伊兀自反思，而顾重年放好了物资，也垂头看着这个出神的少年。
　　少年只到他下巴，柔软的金发有好闻的自然花草香味，松松垮垮的大号衬衫穿在他身上，就像小松鼠套着大号麻袋，滑稽得很。
　　不过这孩子成年后肯定很高大，毕竟骨骼肌肉比普通人更结实，而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更为纤细瘦弱。
　　“等下你可以休息，我得去一趟楼下。”顾重年说，“晚上尽量不要开灯，在我找到合适的挡光材料，把窗户遮起来之前。”
　　伊问，“为了防止有人看到光，过来找茬吗？”
　　“聪明。”
　　他们只有两个人，还没有多少枪支子弹，如果被大型组织盯上，不是件轻松事。
　　叮嘱完，顾重年就想离开，被伊一把抓住袖子。
　　“去哪里？”
　　“修围墙。”顾重年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如果围墙不能尽快修好，他很难安稳入睡。
　　伊没有半点犹豫，坚定地说，“一起。”
　　顾重年微愣，“随你。”
　　话虽如此，在转身后，听到少年跟了上来，顾重年还是不由一笑。
　　就算整晚修缮围墙，应该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第36章 留下来
　　顾重年搜集来更多物资，并将另外几个空房也打理出来，卫生间，厨房，杂物间等，有模有样，真正像个简陋的家。
　　有了雏形，难免就想布置得更完美，于是顾重年开始找那些往常不屑一顾的生活物资，洗衣粉，肥皂，收纳箱，甚至电风扇，微波炉等。
　　这座城市好歹也有百年历史，人口众多，设施齐全，只要想找，能陆续搜寻出很多有用的东西来。
　　有些东西被洪水浸泡过，要花精力修理一番，替换零件，勉强使用。
　　甚至某天归家，他还摘了一束野花。
　　伊看到后，没嘲笑他在艰苦求生中力求精致，只默默找来塑料瓶子，帮他把花插好，摆在床头柜上。
　　粉色小花和绿叶相映衬，让死寂灰白的世界多了一抹生机。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身体的缘故，顾重年不许伊离开“家”半步，就像被精心养着的小鸟，每天早上送他出门，晚上迎接他回来。
　　顾重年终于明白，原来有人等待自己回家，真的是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连搜集物资都更有动力了。
　　而伊也没闲着，在废墟中找到一本残破的菜谱，上面东方菜肴偏多，他简单看一遍就能学会，虽然暂时不好吃，但总算是熟的。
　　衣柜里的衣服香喷喷的，伊用洗衣粉洗得很干净，白天晾在太阳下很快就能晒干，阳光的味道很清爽。
　　因为顾重年对日常生活要求太低，伊的家务技能被迫逐渐开发。
　　取出柔软的白T，顾重年随口问，“晚上吃什么？”
　　伊伊回头就看他正弓着背脱掉汗湿的背心，露出紧实光洁的裸背和强健有力，线条分明的腰臀。
　　“你怎么不到帘子后面去换？”伊脸色微红，锅铲在铁锅里重重翻了几下，发出躁动刺耳的呲呲声。
　　“小屁孩，都是男人，怕什么。”
　　虽然身体构造方面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一个能生一个不能生，但顾重年不觉得，自己和伊需要避嫌。
　　伊没再说什么，当顾重年继续换裤子的时候，眼神不断往那边瞟，一旦顾重年快要察觉，立即又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
　　顾重年没在和平社会生存过，与人的正常交往机会很少，所以那小屁孩的尴尬，他一概不知。
　　晚饭比较简单，顾重年找来了土豆跟红薯，伊就做了红薯煎饼和炒土豆丝。
　　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匀，粗的像筷子，细的成了碎渣，而红薯煎饼也糊了，面团厚的地方很难吃。
　　伊吃了一口就难以忍受地皱眉，但顾重年吃得很满足。
　　他对食物没多大要求，只要不是自己不爱吃的食材，一旦煮熟了就能应付。
　　白天依旧炎热， 但入夜后，温度变得很低。
　　顾重年披上冲锋衣，大口吃着煎饼，不忘鼓励，“做得很好，就是这个土豆丝太不均匀了。你砍丧尸的技术那么好，怎么切菜这么难看？”
　　要知道伊砍丧尸的时候，每每下手，刀口平整光滑，能稳当地切断丧尸脖子，摘掉丧尸脑袋，那刀法让顾重年都自愧不如。
　　伊没回答，转而问，“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顾重年眼帘轻跳，扫了他一眼，“不喜欢这里？”
　　伊轻声说，“不方便。”
　　“哪不方便？”顾重年放下自制的木头筷子，认真问，“是觉得住所太简陋了？或者日常生活有什么缺憾？还是说，你想，回家？”
　　伊摇摇头，“不想回家。”
　　“这样啊。”顾重年紧绷的心跳放松了些，紧握的拳头也微微张开。
　　他没提有关于家的话题，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住着不习惯吗？如果缺什么物资，我明天出去帮你找。你知道，这座城市很大，附近没有的东西，去别的地方一定也能找回来。”
　　伊还是摇头，只盯着桌上简陋的饭菜发呆。
　　顾重年不敢再问。
　　沉默着吃掉晚饭，顾重年自告奋勇去洗碗，尽量减轻家务负担。
　　他洗碗没有章法，把所有碗筷丢进桶里，搅一搅就算洗好了，根本不管上面有没有残留的油渍。
　　伊看见后，叹了一声，重新烧水洗碗。
　　五楼没有通水电，取水要去外面的水库，那里偶尔还会有丧尸，取水回来得消毒加热，即便只是洗碗用的水，也得烧开放凉再使用。
　　顾重年想起这个繁琐的步骤，捶捶手心，了然说，“是不是因为用水不方便？没关系，我明天去找水管和其他装置，尽量从水库引水过来，就不用跑下楼拎水了。”
　　这座城市还没恢复正常秩序，要想通水通电，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
　　伊洗干净碗，用布擦干净水，放进木柜里，接着对顾重年说，“快去睡吧，你很累了。”
　　他回避了顾重年的问题，看似风轻云淡，却让顾重年更爱胡思乱想。
　　躺在床上，顾重年翻来覆去睡不着，床板跟着他吱呀吱呀地响动。
　　几块木板和椅子拼接成一张大床，中间用布帘隔开，伊睡在外面。
　　夜里月光透进来，洒在墙角的蜘蛛网上。
　　伊正望着蜘蛛网上的小蜘蛛发呆，床帘突然被拉开，顾重年在里面问，“你到底想去哪？”
　　“嗯？我没想去哪呀。”伊懵逼地说。
　　顾重年嘴角微微撇下，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喜欢这里吗？如果你不是要回家，那不管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不，带你去。”
　　疯了，绝对是疯了。
　　顾重年羞耻地闭上眼。
　　他居然这么依赖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少年，果然是寂寞得发疯了吗？
　　真不知道伊会怎么看待他，会不会觉得，他就像没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泼妇一样，死缠烂打，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嫌恶？
　　顾重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正想直接把床帘拉上，自己先去死一死，然而，伊却轻轻开口了。
　　“我不想回家，但是，顾，不要把我当做你想要的伙伴。”
　　顾重年因羞耻而血气上涌，躁动不已的头脑，因这句话而骤然冷却下来，浑身都突然变得冰凉。
　　他垂下眼眸，张张嘴，喉咙间却有些苦涩。
　　“像幼稚的过家家游戏，是吗？”他苦笑一声，黯然说，“抱歉，好像只有我在玩游戏，而且有点过火了。”
　　和他这个从小流浪的孤儿不一样，初见之时，少年一看就很贵气，着装不华贵但颇为精致，绝对是被精心养育着的，没有任何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迹象。
　　说不定是哪里来的贵族小少爷，现在因为某些缘故不想回家，可早晚，还是要回到他本来的家去。
　　这么一想，顾重年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刚培养出感情，就被告知，这个玩具不属于他，要被拿走。
　　两人沉默以对，谁也没说话。
　　月上中天，又慢慢落下，寂静的城市时不时爆出几声枪响，蛰伏于暗处的危机从未停歇。
　　察觉到气氛太过凝重，伊数次想说点什么，可都无法将自己的全部告知顾重年。
　　“顾，我……”很危险。
　　不是顾喜欢的，需要的，能一直陪伴在顾身边，作为伙伴共同生活的人。
　　很快，帝国就会发现他因厌倦杀戮而出逃，等待他的，将是被剥夺记忆的惩罚。
　　他终究只是兵器，人类的情感对他而言是最大的阻碍，跟顾的这段邂逅，于他而言是最值得珍视的，可也是最不需要的回忆。
　　他和顾重年，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顾重年有点累了，重新将床帘拉上，轻声说，“快睡吧，不用感到抱歉，这段时间我很高兴。”
　　这是他二十多年里，唯一一次，感受到“家”的意义。
　　虽然短暂，却美好得不可思议。
　　伊听出顾重年的失落，于心不忍，也万般不舍。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顾，我没办法一直陪伴你，但我可以尽量陪你寻找你真正的伙伴。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我再离开，可以吗？”
　　顾重年微微睁眼，手指蜷缩。
　　“不急着走？”
　　“不急。”
　　“我没求你留下。”
　　“嗯，我知道，是我想要留下。”但最后，还是会离开。
　　压在顾重年心头的重石终于被挪开些许，就仿佛阳光扫除阴霾，豁然一片开朗。
　　“随便你吧，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我不会寂寞，更不会舍不得，你看着办。”
　　即便内心极度渴望伙伴带来的温暖，可顾重年才不会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
　　伊听他的话语里已不自觉带了快乐的上扬尾音，不由想，其实，顾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而且，未免太傲娇了点吧？
　　等到顾重年睡过去，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又转过身，望着满地月光。
　　要多做一些努力，不让帝国那么快找到他，这样才能陪顾走得更远一些，让孤零零的顾看起来别那么寂寞。
　　只不过，一想到往后陪在顾重年身边，给顾重年烧饭打下手，跟顾重年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会变成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伊心里又有些难过。
　　他越想越生气，甚至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性身影压在顾重年身上，怒火直接将他席卷。
　　他不顾一切，挥拳朝男人打去，只听耳边咚的一声，他身体骤然下坠，跟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
　　旁边的顾重年也懵逼地摔倒在地，因为伊在睡梦中砸断了床板。


第37章 雪原的死斗
　　顾重年安睡间，一场恶战也在波特兰雪山展开。
　　最后一个据点外，灰狼的人将各处绑来的流浪汉或者落单的老弱病残，通通赶入山谷之中，并将他们身体刺穿，割伤四肢，令血腥味蔓延开来。
　　随即，他们又引来丧尸，令丧尸撕咬那些无辜的人，转变成更多丧尸，在据点外形成密墙一般的丧尸狂潮。
　　虽然丧尸对灰狼而言同样是威胁，却能阻止帝国进攻的步伐。只要军队无法突破丧尸封锁抵达据点，他们就有别的办法逃脱。
　　一名小队长用夜视望远镜观察远方摇摇晃晃的丧尸，恶劣地笑起来，“就算是帝国军队也不敢轻易攻占我们的领地，灰狼是无敌的！”
　　那些丧尸里，有一部分是遭受辐射后的变异体，形状上已经脱离人类范畴，有的像无皮老狗，有的高大如巨人，甚至有的像鱼一样在地上“游动”，半副骨架在地上摩擦。
　　子弹无法将它们消灭，连高热武器都不能用，否则它们的异变将更加超越人类想象。
　　唯一能击杀变异体丧尸的，只有普通刀刃，或者徒手拧断它们的脖子。
　　然而，谁敢手持最原始的武器，突入丧尸群之中，面对那群可怕的变异生物？
　　变异丧尸的病毒传染性很强，一旦很咬伤抓伤，病毒将很快在伤者血液里翻滚，令病毒蔓延至全身。
　　从受伤到变异，失去人类的身份，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天色昏暗，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丧尸在山谷里游走，于黎明时分发出震动山野的咆哮。
　　灰狼兵行险着，把自己困在据点里，但只要能让帝国军队束手无策，拖延一段时间，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就在小队长松了一口气，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时，身后的佣兵们纷纷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小队长立即回头，只看浩浩荡荡的丧尸群中，骤然出现一道黑色残影。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那道在变异丧尸群中不断翻飞的影子。
　　从来没有人能正面跟变异丧尸群抗衡，因为其病毒传染性太强，还不能使用热武器，只能依靠肉体作战，怀揣跟丧尸群同归于尽的死志。
　　但是，那个突入变异丧尸群中的人，却仅靠两把锋利的军刀，硬生生杀出一条通往据点的血路。
　　身体灵活地翻转，时而借力跃到高处，从天而降将刀刃插入巨大丧尸天灵盖，拔刀带出一连串脑花，时而踩在丧尸群头顶，强悍的力道直接将丧尸脑袋碾碎。
　　他仿佛一道迅疾的雷光，丧尸们伸出或腐烂饱胀或只剩森森白骨的手臂，嚎叫着狂躁地去抓他，试图将他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扯下来，却连军靴的鞋底都够不到。
　　在世人眼中，最为麻烦可怕的变异丧尸，却在这个人迅猛的攻势下成片倒下，尸首分离。
　　灰狼的佣兵们纷纷围观，惊讶的同时也难以置信。
　　“他不怕丧尸病毒吗？就算他再厉害，也没法在几百只变异丧尸的围攻下逃脱！”
　　“他受伤了，小腿被抓破了！只是这么一点点丧尸病毒，已经足够让他成为丧尸的同类！”
　　佣兵们一看那人受伤，高兴得忘乎所以。
　　但是，几分钟过去，那人还没有要尸变的迹象，依旧保持十足的理智，像在砍大白菜一样，将变异丧尸大片砍杀。
　　佣兵们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体内积累的丧尸病毒足以让他转变成丧尸，可他从头到尾都没皱一下眉头，也完全没有尸变的意思。
　　变异丧尸的病毒，对他无效吗？
　　就在众人惊愕不已的时候，小队长突然意识到什么，用望远镜更仔细地观察那人的脸。
　　咚——
　　望远镜蓦然从手中松开，掉落在地。
　　“流星帝国上将，”小队长喃喃着后退一步，眼神空茫无光，然而很快，他又像是反应过来，绝望无比，声嘶力竭地喊，“霍维伊·斯宾塞，是他，他亲自出马了！”
　　他的佣兵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那个称呼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含义。
　　但作为更年长，经验丰富，并熟悉各国军政要员的小队长，却对“斯宾塞”这个姓氏从灵魂深处发出畏惧。
　　谁都知道，流星帝国的紫罗兰家族——斯宾塞家，是王室手中最锋利，最值得信任的一把利剑。
　　斯宾塞家每一任家主都担负着守卫极光边境的重担，因而他们从来不会有“怜悯” “同情”这样的想法，对敌人的残忍粗暴一直被列为典范，但凡是落入他们手中的“对手”，从来没有好下场。
　　精神打压，身体折磨，其过分残忍的暴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让最铁石心肠的佣兵们都自愧不如。
　　曾经，斯宾塞的某位领主，为了从间谍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给人注射了大量保持清醒的药剂，让医生在旁协助，却从脚趾开始，一点点将人肢解。
　　历经最严酷训练的间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被一点点拆掉，很快精神崩溃。
　　他一开始还能咬牙不说，但当整个下半身都没了以后，莫大的恐惧将他吞噬，所有情报，都吐露得干干净净。
　　类似的暴行发生过无数次，让斯宾塞家在国际上饱受争议，但流星帝国方面并不于此事做出正面回应，算是默许斯宾塞家的残忍做法。
　　斯宾塞家也越发变本加厉，对待敌人的手段残酷万分，但凡落入他们手中，连“生不如死”都无法形容。
　　小队长惊慌失措，连任务都不顾，想要逃离霍维伊的攻击范围。他宁愿变成丧尸，也绝对不要被斯宾塞家的人抓住，光是想想斯宾塞的酷刑，他就吓得直尿裤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玻璃窗发出一声裂响。
　　他反射性回头，入目便撞进一双蔚蓝清澈，闪烁寒光的深邃眼眸。
　　霍维伊手持军刀，撞破玻璃窗，安稳地落在窗沿上，犹如神兵天降，强悍凌厉的气势极具压迫性。
　　一路厮杀过来，他身上不但沾染了血，连丧尸的碎肉内脏都有不少，看起来分外恶心。
　　但是，更让人胆寒的，是那双凝结了寒冰一般，杀意迸现的可怕眼睛。
　　佣兵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纷纷持枪扫射，然而霍维伊只是挥动刀刃，砰砰锵锵地将所有子弹挡开，令两边墙壁上全是密集的弹孔。
　　佣兵们吓得不轻，好几人用光了子弹，惊恐之余居然挥动匕首朝霍维伊冲去。
　　然而，他们人还没到霍维伊面前，不是小腿突然被截断，就是脑袋莫名搬了家，身躯重重栽倒在血泊中。
　　窗外树上，特战部队成员之一的安格斯中校，端着重型冷兵器——最新改良的暗器装置，瞄准了屋里的人。
　　这种武器能弹射出菲薄的刀片，顷刻将人体截断，曾经被研究出用于对付变异丧尸，但是能够精确使用的人寥寥无几。
　　屋里的人在安格斯的暗杀下，很快倒了一地，只剩小队长一个人活蹦乱跳。
　　他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庞大的体格却无力地颤抖。
　　霍维伊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既同情又万分嫌恶。
　　“居然跟帝国作对，灰狼兵团的新首领，好像不大聪明。”说话间，霍维伊掏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霍维伊拍摄的其他据点被摧毁的画面，让还幻想能有救援的小队长满脸死灰。
　　“有一个愚蠢自大的头目，你们也真可怜，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聊的行动里。”
　　霍维伊放轻了声音，仿佛唯恐惊扰到面无人色的小队长，就像情人间的呢喃，缱绻得诡异。
　　“另外，我妻子，感谢‘照顾’。”
　　小队长一脸茫然。
　　他的妻子？谁啊？有仇吗？
　　不等大脑迅速思考，更剧烈的疼痛突然从下半身传来，让小队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詹姆斯和安格斯各自进入据点，扫荡了其他地方的成员，确定各处安全后，返回霍维伊身边。
　　“上将，灰狼首领逃掉了。”
　　他们已经扫清所有据点，依然没有灰狼首领的踪迹，看来对方早有预料，已经提前逃脱。
　　霍维伊从小队长眼眶里抽出刀，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不会带走拖油瓶，裴吉和北芳一定在这个据点，继续搜。”
　　“是！”
　　霍维伊擦了擦刀上的血，对一旁等候的女性队员说，“把还没死透的人押回基地，尽可能多拷问情报。我脚下这个……”
　　他踹了踹地上已经昏死的人，“让人着重审讯，他嘴里应该能套出不少东西。”
　　琉妃看看状况凄惨，奄奄一息的小队长，万般无奈，“上将，我能理解您爱护顾上尉的心情，但下次，至少等审讯过后再报私仇，可以吗？”
　　霍维伊眯起眼睛，徐徐一笑，叫人瘆得慌。
　　“这我做不到，琉妃，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
　　一想到宝贝老婆在这帮混球手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他就气得双手直抖，根本克制不住怒火。
　　幼稚归幼稚，但霍维伊认为，为老婆讨回公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38章 上将很护妻的
　　顾重年原本还在昏睡中，但脖颈处毛茸茸的头发扫来扫去，弄得他实在没法忽略这种难受的感觉，安稳地睡着。
　　睁眼的刹那，大金毛的笑颜骤然于眼前绽放。
　　“早安，宝贝，虽然不想惊扰你的美梦，但是西亚说，睡眠时间过长，对现在的你没好处。”
　　霍维伊怜爱地揉着顾重年的头顶，黑发在指间流淌。
　　在看到霍维伊的瞬间，顾重年也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但僵硬的面部肌肉让他无法展露更贴合心境的笑颜，看起来很是别扭。
　　有很多话想问，顾重年脑子转了几圈，问出最想知道的：“裴吉呢？”
　　霍维伊端来温水，将他扶起。
　　“裴吉很好，西亚在照顾他，至少不会死。”
　　给顾重年喂过水，霍维伊重新抱住他，亲昵地蹭来蹭去。
　　顾重年还想追问裴吉的事，但霍维伊先开口了。
　　“宝贝，你梦到谁了？”
　　睡梦中的顾重年，真的太过于幸福，一直在浅淡地微笑，可明明身体那么疲惫，伤势还未复原。
　　霍维伊太想知道，到底是谁，可以让顾重年那么幸福。
　　顾重年靠在他怀里，一如既往地安心，闭着眼睛说，“以前的你。”
　　“我？”
　　“嗯。”顾重年嘴角微扬，冷淡的神色被温暖代替，“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不可能成为我的伙伴，早晚有天你会离开。结果最后，我们还是结了婚。”
　　霍维伊立马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不是个自由的人，是帝国的兵器，更是隐秘的实验体。
　　帝国不会任由他在外流浪，自行结婚，度过普通佣兵的一生。
　　如果他叛逃，帝国会不惜一切“追杀”，肃清他身边的人，再将他重新洗脑，塑造新的“斯宾塞”上将。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不计后果，待在顾重年身边多年，甚至不管不顾为止的将来？
　　唯一的理由，霍维伊很清楚。
　　“‘我’一定很爱你，才会做出留在你身边，跟你结婚的决定。”霍维伊说。
　　“嗯，你很爱。”
　　无论是伊还是霍维伊，都毫无保留地付出了全部的爱，顾重年对此毫不怀疑。
　　但想起伊临死前的那一幕，顾重年的心脏还是揪疼了片刻。
　　不过很快，身后的霍维伊握紧了他的手，将他禁锢在怀里。
　　“我在，老婆。”
　　和以前一样，霍维伊比谁都更关注顾重年的举动甚至神色的变化，顾重年哪怕只是些许的低落，对他而言却无比直观，能瞬间感知。
　　背后就是霍维伊温暖坚实的胸膛，让顾重年可以放心依靠，却无法驱散笼罩于心底的阴霾。
　　就算确定伊就在身边，还好好地活着，可临死前的诀别，始终是顾重年的阴影。
　　没什么比爱人死在眼前更让人崩溃，顾重年对伊的感情，连伊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
　　不愿意再回想以前的事，顾重年转而问，“是药的缘故吗，我怎么觉得头晕？”
　　他从醒来后就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一样，可军车好像并没有在行驶中。
　　霍维伊心疼得不行，更用力地抱紧他，“你失血过多，昨晚还输了血，不晕就怪了。”
　　这骄傲自负的笨蛋，以后总不敢随便乱跑了吧？
　　顾重年难以置信；“不可能，过去多年，我从来没有贫血过。”
　　就算这次因为战斗而受了点伤，可也不至于因失血过后而把自己搞废吧？
　　霍维伊无可奈何地轻轻抚摸他的小腹，“宝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正确认知，意识到自己在怀孕中，嗯？”
　　顾重年呆了呆，有点接受无能。
　　他是怀孕又不是怀炸弹，为什么会这么麻烦？
　　作为没在正常社会生活过，也没怎么跟孕夫打交道的流浪者，顾重年对怀孕一事一窍不通。
　　在他的认知里，不过就是身体内多了一块肉，十个月后孩子出生，随后完成重担。
　　霍维伊沉默了。
　　他自己也对怀孕不大了解，在确认顾重年怀孕后，见缝插针地找时间查看过诸多资料，怎么也比顾重年了解得多。
　　怀孕没有顾重年想的那么轻松，尤其是部分能生育的男性，虽然为适应人类末路而发生基因改变，身体出现特殊改造，但到底不是千万年来自然进化的结果，会比女性生育更为艰难。
　　一想到那些复杂的孕期护理知识，霍维伊简直头皮发麻。
　　不过，有他在就够了，顾重年不需要了解太多，他会把宝贝老婆和小崽崽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尽量减轻老婆的负担。
　　军车外，詹姆斯大声喊，“上将，基地的人已经出发善后，我们回去吗？”
　　“返回。”霍维伊做出指示，“让要塞派人过来，由我们接手波特兰雪山。”
　　“是！”
　　正因为基地人手太少，才让灰狼有机可趁，害死了不少人，而且善后工作也需要有人继续完成。
　　等詹姆斯继续去忙碌后，霍维伊给顾重年喂过药，扶人继续躺下。
　　“现在外面在刮大风，我们就不出去了。等到驶出雪山区，到了草原附近，我们再一起欣赏沿路风景。”
　　“我们不搭乘飞机回去？”顾重年想不通，这又是要搞哪样。
　　“为避免医疗团队的事件再次发生，在我们管控航空轨道前，还是不坐飞机了。”霍维伊笑眯眯地撒谎。
　　实际上，是西亚说，怀孕早期最好不坐飞机，以免让顾重年本就虚弱的身体遭受更大负担。
　　正好，霍维伊也想再沿途探测其他区域有没有不法分子的行踪，以免出现第二个灰狼兵团，顺带跟顾重年来个蜜月旅行，一举三得。
　　躺下后，顾重年望着头顶，无可奈何地说，“坐车也太慢了。”
　　霍维伊往旁边凳子上一坐，抽出笔记本来处理军务，并说，“也就三四天时间，我们慢慢回去。”
　　他一边做事，一边跟顾重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以免顾重年太过无聊。
　　外面的人准备妥当后，军车缓缓出发。
　　要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霍维伊尽数交给别人去做，引来首都军部要员的不满。
　　茫茫飞雪中，军车穿越风暴，缓速前进。
　　小型会议室里，车壁巨大的通讯屏上，几个军政要员脸色不虞。
　　“斯宾塞上将，虽然很失礼，但我不得不说，你这次的行动方案破烂得像狗屎。”肥胖油腻的要员高高在上，用鼻孔对准霍维伊，傲慢地说，“医疗团队损失惨重，你不应该负起相应责任来吗？”
　　霍维伊身后，明妮和詹姆斯等成员瞬间沉下脸来，本想上前理论，却看霍维伊微微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医疗团队的事，我本打算回到要塞后再追究。既然你提起，那我们现在就来讨论。”双腿交叠翘起，霍维伊一手托住下颌，优雅随性，面带微笑。
　　屏幕里，几个要员对视一眼，不明白霍维伊的意思。
　　“第一，医疗团队前往要塞的事，是谁走漏消息，连航班的消息都被敌人掌握？”
　　“第二，在没有提前告知要塞接应的前提下，居然只给医疗团队配了不到十个随行士兵，这是打算遇险后，让医疗团队就地等死？”
　　“第三，团队里，一个叫北芳的人被策反，不但一路透露行踪给灰狼的人，还对同队医疗人员下杀手，并告知灰狼，原液在裴吉手中，令裴吉被严刑拷打。”
　　满意地看着要员们面面相觑，霍维伊不屑地说，“那个北芳是哪个家族的，我已经调查清楚，接下来就请首都方面继续调查，看看同家族里，有没有同样被策反的人。”
　　几大段话说完，要员们噤若寒蝉。
　　每一件事，都不是单独一个人能完成的，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内应或被策反的人，一旦追查起来，或许好些家族都脱不了干系。
　　霍维伊实在厌倦各大贵族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不是斯宾塞不许干政，他倒是很想把这些腐烂肮脏的东西连根拔起，包括他自己所在的紫罗兰家。
　　就在要员里放弃对霍维伊的为难时，那个不知死活的肥胖要员突然咳了两声，奸细的嗓音仿佛被阉割了的男人。
　　“斯宾塞上将，听说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结婚了？”
　　肥胖要员阴阳怪气地说，“作为皇帝陛下的孩子，配偶的身份至少不能太随意。像那种杂草一样的肮脏狗东西，哪里配得上高贵的紫罗兰家？您的做法拉低了贵族的档次，让我着实不敢恭维。”
　　听到这话，詹姆斯等人嘴角一抽，默契地后退一步，远离浑身爆发黑色 气场的霍维伊。
　　霍维伊手指失控地蜷缩抖动，但依旧保持微笑，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不经大脑是很大的罪过，经常容易引发潜在危机，但通常源于自作自受。比方说，如果几天后，报纸上出现你被暗杀身亡的消息，那我只能表示最大程度的惋惜。”
　　肥胖要员脸色一僵。
　　虽然紫罗兰家远在泽雪城，可斯宾塞几百年来扎根于各地的势力不容小觑，更遑论霍维伊还是皇室成员。
　　真要被他盯上，即便是贵族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要员们很快断掉通讯。
　　霍维伊拿出手机，借军车里的特殊信号，编辑短信。
　　明妮愤愤不平地说，“这帮恶心的蟑螂简直就是害虫，仗着自己是贵族就了不起吗？一帮脑满肥肠的庸人，他们唯一的用途只有喂丧尸！”
　　詹姆斯见霍维伊一脸淡定，奇怪地问，“上将，顾上尉被人贬低，您不生气吗？”
　　霍维伊大拇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嘴角勾起，“为什么要生气？”
　　“额……”詹姆斯信了，但看他一直在发短信，又问，“您是在联系首都吗？”
　　“嗯，正安排人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暗杀。”霍维伊吩咐完毕，愉悦地挂断手机，对一脸懵逼的部下们说，“放心，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毕竟舌头不用，真的可以拔掉。”
　　詹姆斯，明妮：“……”


第39章 草原上的漫步
　　草原的风光美不胜收，绚烂的晚霞，碧蓝的天空，像色彩浓烈的油画，一望无垠的广袤地界里，成群结队的野生牛羊在悠闲漫步。
　　军车停在河边，众人摆上桌椅，拿出锅盆碗灶，就地准备露营。
　　特战部队的琉妃用望远镜观察了周遭形势，水波纹一般的卷发在腰后扫动。
　　“暂时没有发现丧尸或者野兽的痕迹，但是各位，我们真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休假？”
　　明妮风风火火地将路上猎杀的野兔拎出来，打算去河边剥皮，“我们已经大半年没休息过了，这地方风景好看到爆炸，为什么不休假？”
　　作为特战部队，他们不是在各大战区扫荡丧尸，就是奉命到受灾地救援，一年到头难得有个休息的日子。
　　草原上虽然时常有丧尸和野兽出没，但军车里会很安全。
　　琉妃还在犹豫，詹姆斯扛着一把大斧头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连上将都允许了，你干嘛这么纠结？走吧，我们去牛羊群里冲撞一番，弄点野生牛羊肉回来吃。”
　　琉妃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没分寸的粗鲁汉子的手，礼貌谢绝，“你自己去吧。”
　　詹姆斯只好叫上安格斯，两人正要出发，西亚从车里出来，见状也嚷着要去。
　　作为基本没怎么离开过实验室的研究人员，西亚很向往无人的大草原。
　　这种无人区，普通人一辈子都难得来一次，因为实在太过危险，无处不在的野兽，神出鬼没的丧尸，还有非法组织游荡，都不是省油的灯。
　　几百年前，人们还能进行野外探险，但几百年后的末世，这叫野外送人头。
　　两个战斗人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冲入牛羊群中，先前还恬淡平静的草原，瞬间如油锅下入水珠，沸腾喧嚣起来，兽群四散奔逃。
　　夕阳渐渐将天空染成血红色，金光遍洒草原，令草叶也染上些许的黄昏醉意。
　　霍维伊带顾重年在草原上漫步，让憋在军车里许久的顾重年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一株高大的乔木屹立于夕阳下，其高大粗壮如水塔的主干，很快吸引顾重年的注意。
　　“这是什么树？”他仰起头，依稀见顶端有硕大的果子。
　　霍维伊挑挑眉，“堂堂佣兵首领也有不认识的东西？”
　　“没上过学，不好意思了。”
　　顾重年所有的见识都来自于数年流浪，自学文字，语言，在各小组织里学会刀剑，枪支以及杀人的手法等。
　　“上学”，对各大帝国里，生存于和平社会的人而言，是最普通不过的事，对顾重年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却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奢侈。
　　霍维伊牵着他的手，解说，“那是猴面包树，树叶基本集中于顶端，桶状树干用于储存水分。果子倒是能吃，但我本人来说，不是很喜欢。”
　　顾重年眼睛亮了亮，“这就是猴面包树？我以前作为佣兵去过热带地区，当地人用猴面包招待我，不过遗憾的是，当时没吃上。”
　　霍维伊手贴在额前，挡住光线，遥望树顶。
　　“你有口福了宝贝，上面果子倒是很多，我去摘来给你吃。”
　　顾重年皱眉，“你在开玩笑？”
　　树干高达三十多米，只有顶端才有树枝，从地面往上至少二十多米的高度，没有任何可供于攀爬的枝丫甚至树疙瘩。
　　而且周围也没有可借力的小树，更别提楼梯什么的。
　　霍维伊宠溺地说，“老婆想要的东西，星星我摘不下来，但是几颗果子没问题。”
　　他回车里拿来伸缩绳索，绳子顶部有五爪倒钩，底部是发射器，只要弹射出倒钩，固定在目标地点，四十多米的绳子长度完全够用。
　　于是，顾重年就看他像个灵活的猴子一样，很快借力爬到树顶，在上方朝他比耶，幼稚得很。
　　顾重年好笑地挥手示意，听到上方传来呼唤，“宝贝，我们运气真好，果实很成熟，我多摘几个给你。”
　　“吃不了，别浪费。”
　　也不知道霍维伊听没听到，这树实在太高了，顾重年不大能看清霍维伊在干什么。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现在视力不大好，总是晕晕乎乎的，光是这么站着都觉得天旋地转，得靠着树干才能维持平衡。
　　不远处，詹姆斯等人的大笑声传来，他们好像猎到好几头牛羊，正兴高采烈地河边收拾，打算晚上好好吃一顿。
　　西亚遥遥望到这边的顾重年，使劲挥手，大喊，“顾，我们晚上有牛肉吃了！你喜欢羊肉汤吗，我们给你煲汤喝？”
　　顾重年没力气大声回话，倒是树上的霍维伊听到了，让他们多准备食物，还要给顾重年准备丰盛的滋补晚餐。
　　没有丧尸，没有敌人，远离血腥和杀戮，生活平淡得不可思议。
　　如果可以，顾重年真想永远这么待着，不必为明天到来的未知危险而担忧。
　　他靠着树坐了会，困意渐渐袭来，毫不设防地睡了过去。
　　等再度醒转，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天空是瑰丽的紫蓝色，依稀有星辰闪烁。
　　霍维伊半蹲在他身前，抬手抚摸他的脸。
　　“回去再睡，宝贝，晚上气温低，会着凉。”
　　顾重年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些，随后看到堆在霍维伊身旁的果实。
　　那些果子长得像膨胀版的大猕猴桃，里面有奶酪一样的白色块状果实。
　　“这个怎么吃？生吃？”他好奇问。
　　霍维伊扶他站起来，好笑地说，“可以生吃，也能烤熟了再吃，或者蒸煮。不过味道不怎么样，烤干后磨成粉冲泡，倒是不错的饮品。”
　　顾重年已经开始期待了，霍维伊也如他所愿，等一回到驻扎地，立马着手准备。
　　詹姆斯等人已经将牛羊肉处理好，一部分储存在冰柜里，并将附近血腥味掩盖，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敌人。
　　琉妃和明妮也在帮忙准备晚餐，霍维伊专注打理猴面包果。
　　顾重年被当做珍兽撇在一边，索性去车里看望裴吉。
　　两辆军车并排停靠，裴吉在另一辆车里。
　　病床上，裴吉还在昏睡，浑身有不少伤疤以及血口，面部模糊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五官，可见受了不少折磨。
　　顾重年很了解灰狼的手段，残忍暴虐，冷酷无情，只要落入他们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站在床边，西亚走了进来。
　　“顾，要不是你保护了我，说不定现在原液已经落入灰狼手中，”西亚沉声说，“上将他们找到裴吉的时候，裴吉奄奄一息。如果不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原液的下落，他现在已经被折磨死了。”
　　如果当时没有顾重年在，西亚要么跟另外两个医疗人员一样被杀掉，要么被抓到灰狼兵团，被从头到尾，包括皮下内脏都翻一遍。
　　而一旦原液被搜出，他们就没有存活的价值，会被当场抹杀掉。
　　顾重年只觉得遗憾，“听说医疗团队的专家们很重要。”
　　但他却没能及时发现北芳心怀不轨，从而救下当时在车上的另外两个人。
　　西亚担心他为此内疚，立马说，“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首都方面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在有限条件下，你和上将都已经做了最大努力。”
　　霍维伊带人摧毁了灰狼在雪山区域的全部据点，并救下其他医疗专家，顾重年也救下了最重要的西亚，保护原液没被夺走，这是最好的结果。
　　车外，明妮喊，“顾上尉，西亚小朋友，快出来看看星星。”
　　两人看了裴吉一眼，随即出门去。
　　外面，简易露营地中，詹姆斯和琉妃在烤牛腿羊腿等，明妮和安格斯在煮汤，准备其他食物，霍维伊则烤好了猴面包果，还做了一壶饮品。
　　等顾重年出来，他立马把人拉到餐桌旁坐着。
　　“坐这宝贝，正好能喝茶看星星。”
　　面前摆放许多食物，有从附近摘来的野果，有琉妃烘烤的糕点，还有霍维伊做的饮料。
　　如果忽略黑夜里回荡的野兽呜鸣，一点不像是正于危险的野外露营。
　　“这么悠闲可以吗？”顾重年一边问，一边吃了块烤猴面包果实，有点像薯条，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我在思考一些事，需要更多时间和空间来做出正确的决定。”霍维伊往猴面包果汁里添加了蜂蜜，递给顾重年。
　　顾重年抿了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现在的他非常喜欢。
　　“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老公居然不把烦恼告诉他，这让他有点小挫败。
　　霍维伊揉揉他的后脑勺，抚摸柔顺的长发，目光游离，“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不过现在我不大想回去，所以老婆陪我多在外面逛逛吧。”
　　顾重年当然没意见，他甚至更希望，霍维伊能像以前那样，陪他回到兵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身为上将，看似位高权重，可到处是束缚，更有重大责任，霍维伊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很开心。
　　詹姆斯等人终于做好烤肉，一群人在星空下吃吃喝喝，把眼下的烦恼通通抛到一边去。
　　明妮等人都对顾重年非常好奇，又因酒精而上头，当着霍维伊的面，缠着顾重年问他到底是怎么爱上霍维伊这个变态的，让顾重年无奈得很。
　　霍维伊坐在一旁，以手托腮，怔怔地望着顾重年平坦的小腹。
　　他可以作为兵器活下去，为此绝无怨言，但是不能容忍这个孩子，重蹈他的覆辙。
　　即便是为了顾重年，也不能放任未来发展。


第40章 怀孕中的尴尬问题
　　躺在星空之下看星星，是件很美好的事，尤其在无人大草原上，星河漫天，震撼澄净。
　　顾重年不是个怀旧的人，但眼下也不免想起，曾经和伊一起看星星的时候。
　　那会的伊就像初次停下脚步，得以抬头仰望天空，被蓝黑天幕下的美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霍维伊，比起看星星，却更像个老色批，只对着顾重年露出痴汉脸，星辰在他眼中黯然失色。
　　犯花痴的同时，霍维伊委屈地问：“老婆，要是我一直想不起那些经历，你会像爱着那个我，也这么爱着我吗？”
　　顾重年的思维能力本就因伤势有所降低，被霍维伊这么绕来绕去的，好一会才思考过来。
　　“爱。”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会毫不保留地爱。
　　霍维伊垂下眼帘，浓密的金色睫毛轻轻颤抖。
　　“但是，我不记得那些事。”
　　那些美好的过往，明明他参与了，却很没存在感，就好像是伊和顾重年之间的第三者，嫉妒令大狗变形。
　　顾重年转过头，见大金毛憋屈地垮着脸，不由一笑，“我记得就够了。”
　　两人经历的一切，不会因霍维伊不记得就消失。
　　琉妃拿着灭蚊器过来，看看顾重年，说，“两位，要不你们还是回车里？”
　　草原上蚊虫多且毒，顾重年又处于特殊时期，还是不用灭蚊器的好。
　　霍维伊带顾重年回车里，检查过他的伤势。
　　顾重年体质很好，虽然多年佣兵生涯让身体受损严重，但也造就了彪悍的素质。
　　让顾重年休息后，霍维伊回到指挥厅，特战部队的成员们正在等待。
　　“上将，就这么不想回要塞吗？”琉妃目露担忧，轻声问，“但是顾上尉需要回要塞休养，原液也要送回去，您……”
　　还是不要任性的好。
　　霍维伊往沙发上一坐，抬眼朝几名队员脸上一一扫过。
　　安格斯和琉妃都是斯宾塞家的人，祖祖辈辈效忠斯宾塞家，驻守极光要塞。
　　詹姆斯和明妮是战争中的孤儿，也被斯宾塞家收养，自小和霍维伊一起组成队员，接受最严苛的训练。
　　在遇到顾重年，性格被改变前，霍维伊对他们并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但这次回来后，他多了人性，更加看重陪伴多年的队友们。
　　沉思良久，霍维伊说，“回去吧。”
　　琉妃说得对，至少顾重年需要安稳的养胎环境，原液和西亚裴吉，也最好是送回去。
　　至于之后……
　　恐怕要考虑得更加周道，才能保护好顾重年和尚未出世的小宝宝。
　　接下来几天里，队伍且行且战，将藏匿于各暗处的非法组织连根拔除，由极光要塞掌控全域，连军事航空要道也彻底保护起来，不让之前的事件重演。
　　等回到极光要塞，顾重年被送回家中，西亚和裴吉则先接受要塞的审查，确定没被策反后，再进入实验室，开始对R-17型药剂进行下一步开发。
　　房间里，顾重年拔掉手上留置针，垂着头接受白雪的怨念。
　　“先生，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可怕的事，我的命都被吓掉半条！”
　　顾重年毫无悔过之意，但嘴上服软，“下次不会了。”
　　白雪絮絮叨叨地说，“幸好这次您和小宝宝都没事，不然我真的会很自责……”
　　顾重年突然问，“白雪助理，你结婚了吗？”
　　白雪莞尔，“是的先生，我以前也在军部工作，不过受伤后退役了，如今作为上将的助理，过着很闲散的生活。”
　　她除了来这边，照料霍维伊的生活起居，就是照顾自己的家庭，既有军职在，也不耽误享受人生，算是很好的福利。
　　顾重年轻咳一声，有点难以启齿，“那你，生过孩子吗？”
　　“这倒没有，我以前受过伤，备孕前需要调养。”白雪见顾重年脸色微红，主动问，“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没事。”
　　顾重年本来想问，怀孕后，那方面的事需不需要节制，要节制到什么程度，不过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之前就因为不和谐的夫夫生活，那大金毛委屈巴巴得让人心酸，要是怀孕后需要禁欲……
　　顾重年脑海中已经浮现起霍维伊憋屈狂躁的模样。
　　晚上，霍维伊从军部回来，一边跟安全部门通话，一边为顾重年调猴面包果汁。
　　自打在草原上喝过一次，顾重年爱上了这种果汁的味道，调入少许蜂蜜后，比什么饮料都好喝。
　　“我只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查不出来，安全部门从此改成部队餐厅。”
　　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霍维伊把果汁端进屋子里，瞬间变了一副面孔。
　　“宝贝~睡得还好吗？我帮你调了酸酸甜甜的果汁，喝一点再睡吧。”
　　顾重年睁眼，缓慢坐起。
　　除了果汁，还有白雪下班前做的宵夜，被霍维伊一并端进来。
　　顾重年现在还没到孕吐的时候，所以尽可能多吃些，等孕吐期一来，即便只是闻到食物的味道，也容易吐得昏天黑地。
　　慢慢吃着点心，顾重年问，“之前的事，还没调查出结果？”
　　霍维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舍不得移开半分。
　　“安全部门是吃白饭的，连什么势力在扰乱边境都查不出来。”
　　“这件事很重要？”
　　“必须要把背后势力查出来，连根拔起，”霍维伊一叹，勾起顾重年一缕长发，细细把玩，“极光要塞跟其他区域不同，北方是无人区，再往前走，是丧尸最密集的危险禁区。”
　　如果极光市出事，要塞大乱，丧尸突破禁区，整个流星帝国乃至全世界都有可能遭殃。
　　一般来说，域内任何势力都不会找极光要塞的麻烦，这等于自掘坟墓。
　　但是，霍维伊总觉得，有一股顽固又愚昧的势力，正陷入癫狂，不计后果地在动摇边塞军心。
　　顾重年在这件事上帮不了忙，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倒是可以让屠神兵团从自家情报网上探测一二，但极光要塞不在屠神兵团情报覆盖之内。
　　他早先接到过西亚的电话，得知裴吉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问，“北芳呢，他怎么样了？”
　　“死了。”说完，像是怕惊吓到顾重年腹中的宝宝，霍维伊爱怜地在他小腹上摸了摸，轻描淡写地说，“我把他交给审讯部门后，没多久他就死了。”
　　当日在据点里，詹姆斯从地下室救出裴吉，也找到了北芳。
　　北芳没来得及逃走，被霍维伊折磨了很久，再交由部下审讯。
　　北芳虽然脑子愚笨，但意外的守口如瓶，无论是灰狼兵团还是背叛事宜，到死都不肯说出一个字，直到死亡。
　　顾重年听得心情复杂，“北芳为什么要背叛医疗团队？”
　　他跟北芳相处的时间很少，只知道在雪山脚下村落里的那几天，大家生活得很愉快，没有任何矛盾。
　　不知道最后北芳杀死两名同事，背叛裴西亚等人前，有没有片刻纠结。
　　霍维伊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北芳是红蔷薇家的人，要么受到威胁，要么有巨大诱惑。红蔷薇家行事准则一向是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红蔷薇家是帝国建立之初的贵族，和紫罗兰家一样，有超然的历史地位。
　　而且跟不干政的紫罗兰家不同，红蔷薇家一直处于权力中心，更掌握了国际医药行业命脉。
　　对R-17原液的获取，他们势在必得，不惜下血本策划灰狼行动，也在情理之内。
　　而且， 即便知道这次悲剧是红蔷薇家一手造成的，极光要塞也无法加以谴责。
　　顾重年越听越觉得复杂，“你们这些贵族之间盘根错节的牵连，真的比蜘蛛网还麻烦。”
　　霍维伊疼爱地摸摸他的肚子，“我尽量不让这个小东西也牵扯进来。”
　　虽然照目前来看，不大可能。
　　顾重年终于想起一件事，“我的孩子生出来，也会像你以前那样，被当做所谓的工具，剥夺感情，限制正常交流？”
　　“不会。”霍维伊亲亲他的额头，笃定地说，“我们的孩子不会，我答应你。”
　　这孩子是他和顾重年爱的结晶，是两人相爱的证明，更是他们骨血的牵连，决不能走上他的死路。
　　顾重年从不怀疑霍维伊的决心，但也明白，事情绝不如霍维伊说的这么简单。
　　“伊，不要逞强，”伸手抱住霍维伊的脖子，顾重年认真说，“如果不行，我们就逃走吧。回到兵团去，像以前那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虽然危险，时常被枪林弹雨吞没，但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身体没被束缚，就像草原上最热烈的野狼，在落日的余晖下尽情奔腾。
　　霍维伊没有给予正面回应，只躺进被窝里，抱住顾重年。
　　“睡吧宝贝，等你睡着了我再去书房。”他还有积压的一大堆工作要处理。
　　顾重年皱眉，“不用做点什么？”
　　他们很久没做了，他本来还在考虑，今晚要不要献祭出自己，让伊放纵一点。
　　霍维伊一愣，“上厕所？喝水？还是想吐？”
　　顾重年：“……咳，睡吧。”
　　这金毛半点龌龊想法都没有，搞得欲求不满的人好像是他一样，尴尬。


第41章 意外的熟人
　　顾重年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受伤和怀孕完全无法让他安心地躺在床上，像个残疾人一样接受他人的照料。
　　回到要塞后没几天，他就回到军部，进行简单的文职工作。
　　霍维伊第二十八次有意无意地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后，南瑾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
　　“顾上尉，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办公？”南瑾明白，霍维伊毕竟是要塞上将，他每隔十几分钟就往文职办公区跑一趟，会弄得人心惶惶。
　　隔壁的同事们已经第N次抓狂，既无法在大BOSS“查岗”下摸鱼休息一瞬，又没法一直集中注意力，更好地完成工作。
　　顾重年喝着猴面包果汁，认真处理手头上的事务，“在家里我很难集中精神，只想回床上躺着。”
　　白雪说，怀孕的人总是这样，容易嗜睡，但顾重年无法接受懒惰散漫的自己。
　　南瑾无可奈何地说，“要不然，你去接待一下从东方要塞派遣过来的医疗实习生？”
　　“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南瑾解释，“东方要塞送了一批医学实习生，希望由极光这边给予训练。他们已经抵达要塞，你只要帮忙接待一下，可以吗？”
　　听起来是非常简单的工作，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难度，顾重年只需要作为吉祥物出现，具体事宜由其他人负责。
　　南瑾只想把顾重年赶出去，免得上将第二十九次出现在这边，引得惶惶不可终日。
　　顾重年也不想坐在办公室打瞌睡，很快前去接待实习生。
　　要塞南侧的壁垒里，顾重年见到熟悉的人。
　　“啊，是那个被紫罗兰家恶魔强行霸占的可怜人！”队伍里，眉清目秀的少年眨巴着小鹿眼，指着顾重年大喊。
　　顾重年也看到了他，略一挑眉，想起来他的身份，“江小寻？”
　　身穿白大褂的少年化作开心的兔子，连蹦带跳地跑过来，眼睛闪闪发亮。
　　“没错没错，你居然还记得我！”
　　顾重年当然记得，当初，他就是扮作这个少年的保镖，出现在泽雪城，跟霍维伊重逢。
　　这少年爱哭得很，本来是作为霍维伊的相亲对象前往泽雪城的，据说后来被斯宾塞家退回去了。
　　顾重年对他多少有点感激，毕竟要不是阴差阳错成为他的保镖见到霍维伊，两人指不定会在什么情况下再次相遇。
　　对江小寻这个“媒人”，顾重年颇有好感，一改平素的冷淡，跟他相谈甚欢。
　　“你是作为实习生过来的？”
　　“嗯嗯嗯！”江小寻点头如捣蒜，笑容灿烂，“我在医学院就读，今年刚毕业，被划分到东方要塞，然后又被送到极光要塞来学习！”
　　顾重年又问，“你的老师分配下来了吗？”
　　他们这种实习生要在医学专家的辅导下，进行很长时间的规培。
　　江小寻神色微黯，“还没有医学家愿意要我。”
　　他在校期间，成绩不算好，各方面都不拔尖，所以暂时没轮到他来。
　　顾重年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我帮你问问，一个小朋友愿不愿意要你。”
　　“谁啊，是你认识的吗？”
　　“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屁孩。”
　　医学研究室，西亚身穿白大褂，一手持酒精灯，一手拿试剂。
　　“我倒是收到了要带实习生的指令，不过这家伙看起来呆得跟笨蛋鹅一样，真的是医学院毕业生？”
　　顾重年坐在椅子上，闲散地翘起腿，“他的资料你随时能调看，怎么样，能带吗？”
　　西亚望向江小寻，江小寻腼腆又羞涩，眼神里写满期待和崇拜。
　　两人年纪差不多，可西亚已经是顶级医疗团队中的一员了，江小寻难免憧憬万分。
　　西亚虽然在医学上有杰出的成就，但心智上到底还是个不成熟的少年。
　　被江小寻用天真无辜的小眼神崇拜着，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因而骄傲地咳了咳，“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带学生吧，不过要是考核不及格，别怪我换人！”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努力跟您学的！”江小寻激动得眼圈通红。
　　本着对媒人的感激，顾重年又带江小寻去寻找住所，忙到黄昏才将事情处理妥当，回到军部。
　　他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萦绕在室内，而且分外安静，连南瑾都僵硬地靠在门边，一看到他就松了口气。
　　“怎么？”顾重年低声问。
　　南瑾没敢说话，指指室内。
　　顾重年依稀明白了什么，快步进入办公室，果然看霍维伊坐在他的工位上，面沉如水。
　　他回军部就职，是跟霍维伊央求了许久以后的结果。霍维伊好不容易同意他接受文职工作，但不允许他做任何有损身体的事务，哪怕只是步行走动。
　　眼看霍维伊神情不妙，顾重年毫不犹豫地先发制人。
　　“伊，上次那个江小寻，你还记得吗？”
　　霍维伊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些，呆了呆，“江什么？”
　　顾重年双手环胸，嘲讽般冷笑，“要跟你相亲的少年，哭哭啼啼的快把你书房淹没的那个。”
　　霍维伊想起来了，但看看老婆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当没记忆。
　　“有这么个人吗？”霍维伊装傻充愣，“我一直只有老婆你一个，怎么可能相亲呢？”
　　“哼，即便没有正式举办婚礼，我们也是在兵团成员们的见证下结过婚的。而你居然还敢相亲，真是个人渣！”
　　顾重年本来只是想先下手为强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刺激，让他一想到霍维伊相亲的事情，就莫名不舒服。
　　霍维伊在老婆面前一向怂得彻底，眼看顾重年有生气的兆头，立马投降。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爱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而且就算你没出现，我也不可能随意找个人结婚。”敏锐地间接阻止了顾重年接下来的发难，霍维伊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宝贝，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顾重年继续冷哼，见下班时间到了，转身走人。
　　霍维伊屁颠屁颠地跟上，一路嘘寒问暖，成功被顾重年转移视线，没再追究顾重年乱跑的事情。
　　不过回家的路上，霍维伊还是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宝贝，我知道你身体很好，但你现在毕竟是两个人，之前又受过伤，千万别勉强自己，可以吗？”
　　他语气卑微得很，让顾重年也不由心疼。
　　这个人是帝国上将，地位超然的贵族家主，身份权力不输给任何人，却只对自家老婆低声下气。
　　“我已经没事了，医生不也说可以正常生活？你总不能要我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痔疮都快犯了，那多丑？”
　　霍维伊毫不犹豫地说，“年年的痔疮也是顶级的美人痔，我会连它一起爱的！”
　　顾重年：“……”
　　倒也不必！
　　晚饭依旧是白雪准备的，口味比较清淡，按照医生给的营养食谱，专程为顾重年调理。
　　霍维伊也开开心心地吃起孕夫餐，丝毫没觉得那些口味寡淡的饭菜很难吃。
　　顾重年吃得有点艰难，隐隐有孕吐的征兆，一勺粥吃了半天才咽下去。
　　“能吃吗，实在接受不了，我重新给你做？”霍维伊看得心疼。
　　顾重年挑眉，“我没那么挑剔。”
　　霍维伊假装自己信了，“餐后，要不要跟我去城里逛逛？”
　　顺便买点新生儿和孕夫的日用品回来，白雪已经把清单整理出来给他了。
　　顾重年不想动弹，但又觉得最近的自己实在太懒散了，长此以往，肌肉会退化成肥肉。
　　“有什么可玩的地方？”
　　极光市颇为原始，除了欣赏风景就是逛超市，顶多再看看电影。
　　霍维伊想了想，“酒吧怎么样？”
　　不等顾重年产生兴趣，他立即说，“当然，你不能喝酒，我也不会喝。”
　　顾重年有点失望，但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忍忍吧。
　　他没去过“酒吧”这种地方，顶多是一些小国家的破败酒馆。
　　潮湿发霉的木制房屋，烟蒂啤酒盖扔得到处都是，很难让人静下心来喝两盅。
　　餐后，霍维伊洗好碗，顾重年坐在客厅里，再度检查手机收件箱。
　　距离他给兵团发送信息，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麻烦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佣兵的生存很艰难，丧尸，天灾，帝国军队，还有同行之间，都是造成死亡的因素。
　　顾重年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兵团成员是否遭遇不测。
　　霍维伊端着果汁出来，一眼见顾重年心神不宁。
　　“怎么了宝宝，兵团还没给你答复？”
　　“嗯。”顾重年望向大金毛，“你的情报网里，能不能查到屠神兵团的近况？”
　　“这不一定，我可以先让人搜索看看。”即便是各大帝国军队，也没法对雇佣兵团的动向了如指掌。
　　为避免顾重年太过担心，霍维伊立即向情报部门传达了命令。
　　两人随即出门，但前脚刚到酒吧，霍维伊就接到军部讯息，有要紧事需要他处理。
　　他只好先行离开，并让顾重年别玩得太晚，更别喝酒，等玩够了，司机会在酒吧外接。


第42章 不好的消息
　　酒吧没有顾重年想象的那么喧嚣，反而安静得很，没人跳起劲爆动感的火辣钢管舞，都只坐在吧台或者露天阳台上，点上一杯鸡尾酒，享受轻慢的人生。
　　顾重年还在酒吧里看到同僚——南瑾和裴吉。
　　南瑾穿上调酒师的服装，裴吉坐在吧台上，两人聊得很尽兴。
　　待看到顾重年，裴吉惊叫出声来。
　　“有没有搞错，顾上尉，你一个孕夫居然来酒吧？”上将的脑袋被丧尸吃掉了吗？
　　顾重年大步走过去，“为什么要对孕夫这么苛刻，我只是逛逛酒吧，没在战场上丢手榴弹。”
　　南瑾温润一笑，“某种意义上，顾上尉真的很彪悍。”
　　顾重年拉开凳子坐下，本想找南瑾要一杯酒，但想想霍维伊临走前泪眼汪汪的嘱咐，只好作罢。
　　“不过，你可以在酒吧工作吗？”他看看南瑾的调酒师打扮，很是费解。
　　南瑾拿出自带的牛奶，加热后递给他，“和平时期，文职军官很闲，而极光市也没有太多余兴节目，只能自己找点事情做。”
　　裴吉深有同感，“我感觉来到了原始社会，真难想象偌大的一个边塞城市，居然找不到玩乐的地方。”
　　顾重年倒是没多大感觉，他在大城市里待的时间很少，等他这种流浪者有资格去的时候，基本那地方已经成了混乱的无人区，娱乐设施早没了。
　　眼看裴吉在无所顾忌地喝酒，顾重年问，“你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当然，早就没事了。”裴吉咧嘴一笑，“还没谢谢你，帮我救走西亚。如果当时我们一起被抓，原液被搜出，我早就没利用价值了。”
　　“没什么好谢的。”当时没能察觉到北芳叛乱，一并救下其他人，这是顾重年莫大的耻辱。
　　有R-17新型药剂在，裴吉身体好转得很快，但正如他所说，这种药物目前没法批量生产，只能尽量供给前线作战的士兵。
　　红蔷薇家对R-17的获取势在必得，还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在后头等着，直到拿到原液为止。
　　三人在吧台聊了会，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谈话。
　　“听说斯宾塞上将已经结婚了，但怎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好像说，那位是私自结婚的，甚至连首都方面都没惊动。”
　　“啊？连皇帝都不知道吗？这样的婚姻也算正式关系？”
　　“谁知道那位上将是不是为了跟首都闹脾气，随便找人结的婚。听说婚姻对象是个连正式身份都没有的流浪者，上将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那几个人聊得起劲，南瑾听得脸色发黑，正想出言喝止，顾重年却饶有兴趣地抬抬手，示意他别管，继续听下去。
　　然而很快，顾重年就笑不出来了。
　　“唯一确定的消息，王室已经在给上将重新挑选配偶了。现在这个，就当是上将青春期耍性子的产物。”
　　“什么？也就是说，现在的婚姻不作数吗？”
　　“那当然，堂堂帝国上将，怎么能娶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外国人？”
　　“哈哈哈，真让人期待啊，首都那些贵族们，肯定都挤破了头想把自己家族的人，嫁进紫罗兰去。”
　　几人议论纷纷，让南瑾和裴吉额头上直冒冷汗。
　　顾重年捏紧了牛奶杯，皱眉问，“有这种事？”
　　裴吉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南瑾飞快说，“不是值得在意的事，上将会处理好的，别往心里去。”
　　实际上，早在霍维伊和顾重年还在雪山区域的时候，为霍维伊重新挑选伴侣的事就已经在要塞传开，但这个消息被安德森中将压了下来。
　　霍维伊回来后，跟首都的元老们远程通话，直接把几个老家伙气得心脏病发，而后彻底封锁消息，以免让正卧床养胎的顾重年胡思乱想。
　　裴吉劝说，“放心吧，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上将非常珍视你。抛妻弃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我从不怀疑伊会丢开我，只是担心首都的老狐狸们会有别的手段。”顾重年眉心蹙起。
　　他和伊早在之前就是夫夫，在泽雪城也正式登记，是受法律保护的配偶关系。
　　即便法律不保护，只要霍维伊承认这段婚姻，顾重年不会有丝毫怨言。
　　他只担心，霍维伊太过年轻，又势单力薄，会被贵族的老狐狸们拿捏，或者做出更疯狂的事，逼迫霍维伊就范。
　　伴侣不愿意把麻烦告诉他，只想一个人解决，这让顾重年越发挫败。
　　他看起来，就这么不经事，无法分担哪怕一丁点烦恼吗？
　　回到家里，霍维伊还在军部未归，顾重年心事重重无法入睡，本想去地下室练习拳击，想了想还是改成射击训练。
　　要时刻谨记肚子里有颗炸弹，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
　　霍维伊半夜才回家，到处找了圈，没看到老婆在哪。
　　南瑾早早打电话告知他，顾重年已经知道首都在挑选新伴侣的事，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如果不是军部事务紧急，他恨不得立马飞回来，免得顾重年胡思乱想。
　　家里没看到人，霍维伊以为顾重年离家出走了，但看衣服证件等都在，他才稍微放心一点。
　　好不容易在地下室找到熟睡过去的顾重年，提心吊胆的霍维伊长舒一口气。
　　“宝贝，我抱你回卧室好不好？”小心地叫醒顾重年，霍维伊的声线温柔能掐出水来。
　　顾重年睁眼，头顶明亮的灯光下，霍维伊的面容有些模糊，就像高高在上的圆月，是他永世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是明明，他当初捡回去的伊，跟他一样，是脏兮兮的落水小狗，没有那么多势力的牵绊，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
　　“伊……”手背置于额头遮挡光线，顾重年无力地呼唤，“我就不行吗？因为不是贵族，没有跟你结婚的资格？”
　　连江小寻都能被家族送去跟霍维伊相亲，而跟霍维伊两情相悦的他，即便成为合法配偶，也有无数人想拆开他们。
　　顾重年很少露出这么惆怅卑微的神情，霍维伊心脏都在抽疼，只能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不是什么狗屁资格，我只是棋子而已。他们不在乎我喜欢谁，只需要送来家族的适龄成员，跟斯宾塞联姻，巩固地位，获取财富。”
　　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只被当做摇钱树和可以攀附的高枝，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度过的。
　　人生的每一步，霍维伊都在按照那些人的规划行走，唯一的岔路，是在遇到顾重年后，自我做主，脱离那些人的掌控。
　　所以，当察觉斯宾塞不受控制，那些人开始慌了，迫不及待要重新将霍维伊操纵起来，就像按部就班的提线人偶，不需要自我意识存在。
　　为了顾重年，霍维伊学会反抗，也激起外在的更大压迫。
　　将顾重年抱回房里，霍维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宝贝，我可能要前往雅兰基地，驻守一段时间。”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危险，但也必须保住的地方。”
　　雅兰基地在极光市西部，位于雅兰市外，跟西南邻国接壤。
　　正因为位于更偏僻的边境地带，雅兰市非常混乱，如今更是出现可怕的事，雅兰基地控制不住局面。
　　首都请求霍维伊支援雅兰基地，将局势安定下来，要塞暂且交由安德森中将守卫。
　　霍维伊可以前往，但不放心顾重年。
　　把顾重年放在极光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或者为了空出斯宾塞家主伴侣的位置，会不惜一切代价暗杀顾重年。
　　霍维伊所能做出的选择，是把顾重年送回泽雪城，但顾重年拒绝了。
　　“我跟你一起去。”
　　霍维伊嘴角抽了抽，“宝贝，雅兰市的危险程度……”
　　“设身处地，你会放任我深入危险区，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顾重年目光平静，直视霍维伊。
　　顾重年总是坚毅冷硬的，他做出的决定，即便是霍维伊也无法轻易更改。
　　他会和爱人并肩作战，而不是缩在后方，当个温室里的花朵。
　　曾经，他去过危险的丧尸密集区，也深入过无人的大沙漠，更随船只横跨远洋，差点死在暴风雨之夜。
　　多年流浪和佣兵生涯，注定他不是软弱的人，怀孕后也能活跃于前线。
　　霍维伊彻底被他打败了，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我怎么总是阻止不了你？”
　　“因为我软硬不吃。”顾重年说。
　　霍维伊没急着答应他，“约法三章，去了雅兰市，我会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没事你不能离开基地，如果……”
　　“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在霍维伊抗议前，顾重年飞快答应下来，“但是我理解，所以同意了。”
　　霍维伊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娶到一个独立自主，还骄傲自负的宝贝老婆，真的很要命。
　　因必须尽快出发，霍维伊连夜向军部交代了各项事宜，白雪助理也帮忙准备了一些物资。
　　除了霍维伊的直属特战部队，西亚也将作为医疗兵援助雅兰基地，并有另外几支特种队伍，组成精英小队，共同前往。


第43章 被丧尸袭击的雅兰市
　　从极光要塞到雅兰市，没有军事航空轨道，所以安全起见，还是乘坐军车前往。
　　晃晃荡荡的车上，西亚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说，“我去没问题，但是为什么这个拖油瓶也会去？”
　　旁边，江小寻咬着嘴唇，哭唧唧地说，“对不起，因为我必须要跟着老师才行。”
　　“早知道就不要你当我的学生了，你这个拖油瓶！”西亚不客气地大吼。
　　眼看一个嚎叫，一个痛哭，詹姆斯及时打断他们，“好了两个小朋友，不要这么吵，会打扰到正在休息的顾上尉。”
　　“怎么可能吵得到，都不在同一辆车上！”
　　另一辆车里，顾重年正摆弄手机。
　　他断断续续收到屠神兵团发送来的信号，正在破译成员们想要转告的内容。但是通讯中断，他只得到零星的线索。
　　唯一能确定的是，兵团也在雅兰市。
　　但是，成员们跑边境去干嘛，新的雇佣委托吗？
　　顾重年蹙眉，旁边递来一杯酸酸的果汁。
　　“说好了不许劳心劳力，你又在皱眉了宝贝。”霍维伊不满地说。
　　顾重年睨着他，“连皱眉都不行？那你昨晚还摸来摸去？”
　　床上运动可比皱眉的影响大多了。
　　霍维伊干咳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宝贝，我只是进行了边缘性的行为，又没有真的进去。”霍维伊失落之余，更多的是对从前的自己的哀怨。
　　美好的事情都让以前那个自己干了，而他不过是偷吃了两次，就被告知多了一个宝宝，并且至少在顾重年胎气稳定前，不能再进行剧烈运动。
　　每天抱着香喷喷的大美人，只能看不能吃，霍维伊觉得自己早晚要疯。
　　顾重年也不是没想过用嘴和手来补偿，但霍维伊舍不得让他做那种事。
　　在霍维伊看来，宝贝老婆是该被服侍的那个，无论在哪都是。
　　要让顾重年俯首做小，那太糟践美人了。
　　心系失去联络的成员们，顾重年问，“雅兰市情况怎么样？”
　　“去了再说。”霍维伊不想告知顾重年实情，免得顾重年担心。
　　几天前起，雅兰市恐怕就陷入大混乱，基地的信号断断续续的传来，到这两天完全没了消息，让霍维伊甚为忧心。
　　往顾重年大腿上一靠，霍维伊舒舒服服的躺着，把烦恼暂且撇开。
　　他抬起手，就能抚摸到顾重年的脸，清冷的美人专注地望着他，瞳眸中全是他的身影。
　　“宝贝，遇到你，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顾重年微微勾唇，低下头，亲吻霍维伊的额头。
　　“我也是。”
　　雅兰市情况紧急，两天之后，霍维伊一行人抵达市区外。
　　车上，西亚和江小寻呆呆地望着前方，诧异万分。
　　阴云笼罩的边境城市，虽然一直硝烟弥漫，战火不休，但绝不是这副满目疮痍，阴冷苍白的模样。
　　狂风中传出丧尸的哀嚎，以及人类绝望又凄厉的惨叫，城市的高楼大厦化作残垣断壁，滚滚浓烟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焦臭，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臭。
　　雅兰市，被丧尸攻破了？！
　　车外，詹姆斯持枪快步走到霍维伊身边。
　　“上将，联系不上基地，我们直接进城吗？”
　　霍维伊的金发被狂风吹拂，凌乱地飘动，刚毅的侧脸线条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冰，犀利的双眸紧紧注视着混乱的雅兰市。
　　“全体特战队，朝基地进发！”
　　“是！”詹姆斯朝后方一挥手，其他成员立即准备。
　　车内，琉妃，明妮，还有安格斯，以及另外几支小队，都在紧急展开作战。
　　他们穿着特殊制服，高级纳米材料裁剪而成的军装更坚韧结实，丧尸很难撕破，堪称刀枪不入。
　　除了枪支子弹，防身用的军刀暗器等也必不可少，更重要的，是R-17注射型药剂，务必携带上。
　　等准备完毕，众人齐齐下车，准备用身体杀出一条血路。
　　顾重年不是能安稳待在车里的性子，他刚想下车，就被众人狠狠盯住了。
　　尤其是霍维伊，那眼神让顾重年这辈子不想再看第二次，因为真的太可怜了，就跟委屈巴巴的大狗一样，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收回踩在地上的脚，默默退回车里。
　　好的，他是孕夫，一定要记住，孕夫孕夫！
　　进入城区内，数支特战队伍如神兵天降，枪械子弹比流星还光彩夺目，齐刷刷扫射出去，将成排的丧尸群撂倒，一路风卷残云，清扫丧尸，解救被围困的人。
　　尤其是霍维伊，身影快得几乎无法看清，能在瞬间扑至丧尸面前，救下即将被咬的人，再抬腿扫断丧尸脖子，令其尸首异处。
　　他的枪法和格斗术一直是顶尖水平，能旁若无人地游走在丧尸群里，也让顾重年放下心来。
　　因特战部队都在作战中，几辆军车换后勤队伍开，庞大的铁块轰隆隆地穿过硝烟四起的街道，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江小寻根本不会开复杂的军车，驾驶室里各种按钮多得几乎能跟银河的繁星媲美，还没有操作指示，他连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
　　“让开。”顾重年一声令下，江小寻渺小又卑微地退开。
　　“对不起，我是废物。”他很有自知之明，并老实地在旁边学顾重年怎么操作。
　　顾重年也没开过军车，但不妨碍他技术熟练，能很快上手。
　　哪些按钮什么功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按下一颗按键，顾重年特地将目标锁定在丧尸身上，果然下一秒，军车顶层，数排机关枪快速升起，咔嚓一响，继而接连不断地朝丧尸群里横扫。
　　突突的子弹连绵成片，把残破的大楼都给打断了。
　　楼层轰隆倒下，又砸扁一群丧尸。
　　“好酷！”江小寻觉得拉风极了。
　　顾重年也觉得很帅，不过眼下丧尸群不多，特战小队完全能应付，就不浪费车上子弹了。
　　沿途，众人一边扫除丧尸，一边将解救出来，没被感染的人送往车内。
　　在末世后几百年，已经研发能检测丧尸病毒的手段，做成体温枪的形状，只消采集血液迅速检测，就能探测出当下已知的绝大部分的丧尸病毒。
　　队伍最后两辆车里，很快挤满了没被感染的幸存者，众人哭嚎不断，紧紧围在一起。
　　西亚带江小寻和另外几个支援的医疗成员，一起给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江小寻无意往外面看了眼，只见沿街有无数丧尸，有的肚子大大破开，肠子流了一地，却摇摇晃晃地走动，目光空洞无神。
　　有的被玻璃碎片插穿心脏，浑身插满铁皮等，几乎成了残破的尸骸，依然疯狂地扑向活人，恶狠狠地咬上渴求万分的脖子。
　　砰砰砰——
　　子弹横扫过去，丧尸们被齐齐爆头，血水飞洒，尸骸倒地不起。
　　到处是惊慌失措的奔跑的人类，追逐猎物的扭曲丧尸，还有开车横冲直撞，失去理智的人，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老师，雅兰市以前是这样的吗？”江小寻害怕地往西亚身后躲，身体不断发抖。
　　西亚也有点害怕，手上包扎的动作却不停，嘴硬说，“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上将和特战部队在，什么丧尸能伤害到我们？你有害怕的时间，还不快点救治伤员！”
　　“是，老师！”江小寻不敢多想，集中注意力给伤员治疗。
　　血腥味在车里蔓延，正专注开车的顾重年有些不适，却得强忍住呕吐的欲望。
　　雅兰市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他很担心身处此地的兵团成员们。
　　但愿那些倒霉的家伙已经平安无事的离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去哪救人。
　　激战持续了半天时间，特战部队根本来不及救下所有人。他们的子弹几乎耗光，不得不先朝基地撤离，补充军火。
　　雅兰基地外，密密麻麻的丧尸正试图突破防御工事，里面人零星可怜地反抗，射出去的子弹几乎就没法在一发内爆头。
　　显然这会迎战的都是后勤部，战斗部队不可能是这种滑稽的水平。
　　特战部队再度持枪扫射，很快清除掉围聚在外的丧尸。
　　军车缓缓开进基地，里面的人欢呼雀跃，嚎叫着迎接。
　　基地里更是乱成一锅粥，直到霍维伊来了，所有人才仿佛有了主心骨，没再像无头苍蝇那样转来转去。
　　基地负责人急躁道：“上将，感谢您愿意施以援手。如果您再晚来一步，基地肯定也失守了。”
　　霍维伊带领成员们大步走向指挥室，军部制服的衣摆被狂风猎猎卷起。
　　“到底怎么回事？战斗部队呢？”雅兰市的糟糕状况出乎霍维伊预料，这令他脸色奇黑。
　　“战斗部队出发解救民众，目前全部失联！”负责人擦擦汗，快速将事情经过道来。
　　雅兰市因地处国境交界处，鱼龙混杂，一直很混乱，走私军火药品等事从没消停过，敌国势力和非法组织在这里生根发芽是常态。
　　但正因为这里是众多势力用来交易的场所，反而在另一种意义上维系了和平，数年间，市区内几乎没有丧尸存在。
　　可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第44章 兵团成员
　　半个月前，市区内突然出现丧尸。
　　被感染者是交通公司职员，周末时跑到雅兰市外露营，回来后就感染了病毒，幸好控制及时，没导致别的丧尸出现。
　　所有人，包括雅兰基地的军队都认为，是这个员工私自去了野外危险区被感染，在进行全市大排查，确定没有其他人感染后，事情落下帷幕。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几天时间，丧尸病毒在雅兰市内悄无声息地传播蔓延，而且比常规丧尸病毒具有更强的感染性，仿佛回到几百年前的末世之初，人类只要被抓伤咬伤一点点，就有尸变的可能。
　　没人在意小小的插曲，直到某一时刻，多地齐齐爆发丧尸狂潮。
　　先是超市员工突然见人就咬，后有出租车司机生生扯断了乘客的手脚，恐惧和血腥瞬间笼罩全城，医院和学校更是重灾区，半天之内全部感染。
　　混乱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同时信号站被毁，通讯中断，求救信号无法顺利发出，雅兰市就像一座漂浮于大海中心的孤岛，就此与外界隔绝。
　　雅兰基地出动军队进行镇压，但自打出发后，基地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很可能已经在激战中，全部遇难。
　　基地负责人惊魂未定，说，“我们怀疑，丧尸病毒是从内部开始传播的。但源头究竟在哪，目前查不出来。”
　　霍维伊也无瑕在此时追究基地责任，让基地安抚幸存者，并给特战部队补充军火。
　　军队的职责是保护民众，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搜寻更多幸存者，并把幸存者们朝市外转移，然后轰炸全城，尽可能消灭丧尸。
　　那些因高热辐射而变异的丧尸，再由特战部队解决。
　　基地里一片忙碌，为特战部队补充能源，军车一路行驶过来，也需要添加汽油柴油等。
　　车辆会被全部派出，解救没被感染的民众，然后送往附近的基地妥善安置。
　　没人想得到，抵达雅兰市头一天，就遇到城市被毁灭的情况。
　　霍维伊糟心得很，早知道这里连顷刻的和平都维持不了，他宁愿把顾重年打晕丢回泽雪城，也不会带他来这。
　　察觉到霍维伊的懊恼，顾重年内疚地垂下眼帘。
　　孕夫，真的是个负担，他必须要有这个认知，并深深记在脑海里。
　　出发救援前，顾重年叮嘱，“千万小心。”
　　城里本就鱼龙混杂，有太多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以及国际上各大复杂组织，这些人或许会隐藏在幸存者里，伤害军队。
　　霍维伊也舍不得让顾重年操心，跟他额头相贴，轻声说，“我不会被感染，也不会在战斗里死亡。”
　　顾重年瞳孔一缩，但来不及询问更多，霍维伊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依旧高大挺拔，就像能阻挡寒风冰雪的松柏，谁也无法击溃他。
　　不是第一次目送霍维伊离开，但顾重年从未这么挫败过，为自己无法与伴侣并肩而行感到无奈。
　　不过没办法，眼下还是乖乖把肚子里的小家伙养好吧。
　　顾重年不能上前线，就在基地里帮忙，并尝试联系屠神兵团。
　　之前在基地，他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兵团，但收到的消息总是零零碎碎的。
　　那个兵团是他和伊一手建立起来的“家”，里面每个人都是重要的兄弟，即便如今霍维伊不再记得，也改变不了曾经的情谊。
　　特战部队杀出了一条血路，将幸存者们送往城外。
　　顾重年协助通讯部联系到其他城市军事基地，当地会派军队接应，并增援雅兰市。
　　西亚则带江小寻等医疗队员进行救助，众人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救援行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没人去算究竟过了多少个小时，只知道空气里弥漫着焦味和尸臭，众人也浑身是血。
　　西亚推着一车试剂路过，大声朝周围喊，“注意不要触碰到丧尸血液，有伤口的务必远离病毒源头！这次雅兰市很可能出现了新型丧尸病毒，不要掉以轻心！”
　　众人脸色发白，为未知的将来感到恐慌。
　　一批丧尸循着幸存者们的气息，朝基地围拢而来，顾重年组织人手迎击。
　　基地内军火充足，只要有人指挥，后勤部队们也能冷静下来，竭尽全力保卫基地。
　　一车车幸存者们经过三度血液检测后，被送出城外，特战部队还在竭力搜索其他幸存者。
　　天很快又黑了，江小寻扛着一箱医疗酒精匆匆跑过，因为过于疲惫，精神体力透支，没注意脚边的箱子，被绊倒左脚，往前一扑。
　　“啊！”江小寻发出一声惨叫。
　　不是为即将到来的剧痛，而是因为，医疗酒精可是当前的重要资源，哪怕一小瓶也很珍贵。
　　但顾重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射上去，稳稳接住即将落地的箱子。
　　江小寻顶着两只熊猫眼，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感动地说，“顾上尉，你是个好人！”
　　“……”被莫名其妙发了好人卡，顾重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说，“去休息一下吧，哪怕假寐十分钟。”
　　他们都已经很久没闭眼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
　　江小寻重新抱起箱子，摇摇头说，“老师都在努力，我不能退缩。我也是前线的医疗兵，不能临阵脱逃！”
　　说完，他急匆匆奔向医疗厅。
　　顾重年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休息一下而已，怎么就叫临阵脱逃了？
　　战壕里，一名士兵观察了周遭形势，来向顾重年报告。
　　“顾上尉，方圆五百米内暂时没有丧尸！”
　　“留一队人守夜，其他人休息，不要硬撑。”得留足精神，迎接新的袭击。
　　“是！”
　　顾重年自己也有点撑不住了，沿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手掌贴上小腹，顾重年轻声说，“你来得很不是时候，不过，作为我的孩子，可不能太柔弱了。”
　　他会保护这个小家伙，即便身处之地再混乱，因为这是他和伊相爱的证明，是两个人最亲近的骨肉至亲，更是将诞生于这破碎的世界，宝贵的新生命。
　　突然，兜里手机响起。
　　顾重年立即掏出，看到短信提醒。
　　在信号不好的雅兰市，短信远比语音更靠谱。
　　这回的内容不再是密码，而是简短的文字。
　　看发信习惯，应该是兵团二把手聂未临，来信是报平安，让顾重年放心。
　　顾重年立即回复，让他们如果可能，马上赶到雅兰基地来。
　　基地这边有枪械子弹和医疗资源，总比他们在外游荡来得安全。
　　聂未临没再回复，可能正往这边赶来。
　　顾重年坐立不安，但又不敢去接兵团成员，他得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负责。
　　夜晚终于过去，白天新一轮丧尸袭来，顾重年指挥作战，基地渐渐习惯这作战方式，有条不紊地扫射。
　　这些丧尸是行动迟缓的活死人，只要爆头，或者拧断脖子，就是一具毫无威胁的尸体而已，只需要提防丧尸病毒，别被感染。
　　从丧尸体内采集的病毒已经随幸存者运往其他基地，由多个科研团队同时检测，希望能尽快得出结果。
　　午后，一大批丧尸浩浩荡荡地游走而来，基地正迎击中，突然，外面也有了动静。
　　两辆大货车从后方开来，撞倒大片丧尸，并翻来覆去碾压，血腥得让顾重年直想吐。
　　那帮人远远就朝基地竖起白旗，一士兵觉得有诈，正想持续射击，却被顾重年制止。
　　“打开大门。”
　　“可是……”士兵犹豫。
　　“开吧，出了事我负责。”顾重年说。
　　基地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滑开，让大货车开进来。
　　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踹开。
　　一长得白白嫩嫩，圆头圆脑的青年——赵潇跳下车，朝顾重年狂奔而来，眼泪飞溅三尺。
　　“老大！我最爱的老大！”
　　他一把子扑进顾重年怀里，把顾重年撞得退后两步。
　　后面，聂未临快步走来，说，“赵潇，你别伤到老大，老大怀孕了！”
　　顾重年揉揉太阳穴，“倒也没那么脆弱。”
　　车里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有兵团成员，也有新面孔。
　　看着熟悉的兄弟们，顾重年心头的重石总算落地。
　　西亚拿着病毒检测剂，拦住他们，“就算是顾的朋友，也得先检测，麻烦配合。”
　　众人没有异议，配合地通过检测。
　　基地外丧尸危机已解除，多日不见，顾重年想和成员们单独聊聊，便带聂未临等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赵潇也很激动，忙不迭地上前扶住顾重年，嚷嚷说：“老大我扶你吧，你现在身体不行，千万不能乱来！”
　　顾重年抽出手，嫌弃说，“离我远点。”
　　他只是怀个孩子，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他缺胳膊少腿，需要用心伺候？
　　聂未临一把拉开还想往前凑的赵潇，对顾重年说，“老大，我们刚得知斯宾塞上将就是伊，你能确定吗？”
　　一个伤势过重，还从高空落下的人，怎么会毫发无伤地复活？
　　聂未临还没亲眼看到霍维伊本人，跟成员们讨论时，也多半觉得，一定是老大思念成疾，误把别人当做了伊。
　　顾重年斟酌着词句，考虑该怎么解释，但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真相。


第45章 总算回来了
　　顾重年挑不重要的话说了，聂未临等人将信将疑，他又问起兵团成员们的动向，赵潇抢先一步将实情告知。
　　正如顾重年之前猜测的，聂未临等人来到雅兰市，是接了一桩委托。
　　屠神兵团什么活都干，只要钱给够，不毫无下限地滥杀无辜，再危险都会去做。
　　大约半个月前，有人雇佣兵团，让他们来雅兰市协助军火交易。
　　聂未临带赵潇等人很快完成委托，顺利拿到酬金。
　　但紧接着，就因银行职员感染的关系，全市戒严，进行丧尸病毒大筛查。
　　他们本就是不法身份，即便在混乱的雅兰市，于军方控制下，也没法立即离开，因而又耽搁了几天，直到雅兰市爆发尸潮。
　　为了不让市内的感染者逃出，将感染范围扩大，雅兰市早在危机爆发的瞬间就做出封闭全市的判断，将各大出入口堵死，一旦有人逃向城边，不管是否感染，即刻射杀。
　　听起来无比残忍，但这是防止灾害扩大的最佳办法。
　　这样一来，屠神兵团也被困在雅兰市内，度过了几天艰苦的日子。
　　幸好众人安然无恙，顾重年放心的同时，指指被一个成员扛在肩上的人，“那是什么？”
　　聂未临刚想开口，赵潇立即咋咋呼呼的抢答，“是我们逃亡过程中新接到的雇佣，他说他是来雅兰市走亲戚的，谁知道正遇上尸潮，希望我们能护送他回首都。”
　　顾重年本能地问，“他资产条件怎么样，给得起雇佣费吗？”
　　聂未临凑近，小声说，“他给了我们三箱黄金，并有作为报酬的五车高级军火存放于其他城市，我们拿到他的凭证，可以随时取用。这是开胃小菜，他还答应等到了首都，会给更多。”
　　军火是否为真，这不好说，但黄金是货真价实的。
　　在乱世里，没什么比黄金更能作为硬通货而更有价值。
　　顾重年嘱咐，“别大意了，事后反水的人多不胜数。”
　　“明白，老大。”
　　顾重年将成员们安置在基地里，毕竟外头很危险，至少基地算是军火充足的大本营。
　　自打伊出事，顾重年就没这么安心过。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霍维伊，其次就是兵团的成员，尤其是聂未临，赵潇这些兵团建立之初就来到他身边的人。
　　即便身处很危险的地方，只要大家都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早上，霍维伊回来了一趟。
　　“幸存者的搜救工作大致已经完成，我们必须在十点钟前全部撤退，然后发射导弹，轰炸全城。”
　　浴室里，霍维伊哗哗地冲洗遍身血水。
　　顾重年背贴着磨砂门，问，“高热辐射造成的变异丧尸，会不会带来更大危险？”
　　室内水声很吵，但霍维伊能清楚听到顾重年的话，回答说，“变异丧尸由我带特战部队扫除，这已经是最合适的办法。”
　　在搜救工作迅速展开的几天里，他们能救的人已经救出来了，实在没被救出的，只能被放弃。
　　因为是边境城市，各方势力本就如蛀虫一样深深扎进这片土地，如果能一举拔除，再由帝国建立新的政权，对统治者而言，也不失为好时机。
　　磨砂门突然打开，靠着门的顾重年反应不及往后一仰，栽进霍维伊怀里。
　　霍维伊裸着上半身，结实的胸膛上还泛着水光。
　　“宝贝，这两天没能抱着你，我真的很寂寞。”双手环住顾重年的腰，霍维伊微微躬身，将脸埋在他颈窝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顾重年已经到了狂热痴恋的程度，哪怕顾重年只是不在视野范围里，也会让他忧虑担心，牵挂不已。
　　活了二十多年，前半生几乎生活在枪林弹雨之下的霍维伊，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变成恋爱脑的一天。
　　不过没关系，自家老婆，恋爱脑又怎么了？
　　顾重年给霍维伊擦干身上水珠，又笨拙地给大金毛穿好衣服。
　　而后，霍维伊坐在地上，顾重年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出城后，见见聂未临他们，好吗？”
　　“兵团的成员？”霍维伊点点头，“年年让我见，我就去见吧。”
　　他没有那段记忆，在他的规划里，那帮人的存在感并不强。
　　基地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霍维伊的特战部队只需要在全城轰炸后再进入雅兰市，眼下得先撤离。
　　坐上军车，霍维伊刚想朝对面的人打招呼，聂未临等人震惊地瞪大眼，纷纷来扯霍维伊的脸颊。
　　“天哪，真的是伊？”
　　“不是吧，就算不化成灰，也该粉身碎骨了，你这家伙是不死鸟，能死而复生吗？”
　　“我摸摸我摸摸，脸皮是不是温热的，有正常人的温度吗？”
　　一群人围在霍维伊身侧，对他“上下其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特战部队的成员们一看长官被这么“虐待”，立马不乐意了，撸起袖子想上去阻止。
　　他们还没动，顾重年先拉下脸来，呵斥，“都给我让开！”
　　摸来摸去像什么话！
　　众人遗憾地推开，聂未临意犹未尽，赵潇的手正往霍维伊胸口钻，想贴身感受霍维伊是否真的有心跳，但被顾重年死死瞪着，他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人头落地。
　　衣服被这帮人搞得乱糟糟的，霍维伊重新整理了下，手指在头上抓了抓，让金毛更加凌乱。
　　“大致情况，我听年年说过。总之，以前我们似乎关系不错。”霍维伊绞尽脑汁说起场面话，“感谢你们对年年还有以前的我的照顾……”
　　“行了行了，”赵潇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狂笑，“只要你还活着，比什么场面话都好，更重要的是，老大也活过来了！”
　　在伊刚死掉的那段时间，顾重年也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让人心疼得害怕。
　　从兵团成员零星的话语中，霍维伊也了解到，顾重年对他的“死”，有多痛心，多难以接受。
　　军车浩浩荡荡地开往城外，在轰炸区域以外驻扎。
　　聂未临让部下们将委托人送回，自己和赵潇留在顾重年身边。
　　顾重年当然不希望他们以身涉险，但两人怎么说也要留下来。
　　“老大，你现在身体特殊，不能再逞强。伊也有他的责任，没法时时照顾到你，就当是让伊放心，你让我们留下吧。”赵潇半撒娇半动之以情。
　　顾重年皱眉，“你们有自己的人生，用不着特地保护我。”
　　“一直以来，我们不也是被老大和伊保护的吗？”聂未临蹲在他面前，恳切地说，“只要你们回到要塞或者泽雪城，我们就放心了。就算现在你让我们走，我们也着实没法听命。”
　　“嗯嗯嗯！”赵潇狠狠点头。
　　两人的决心很坚定，顾重年知道劝说不了，只好作罢。
　　兵团其他成员带委托人出发，将人抬进担架时，顾重年跟对方打了个照面。
　　委托人有张阴冷的脸，眼神有些阴郁，就像在潮湿洞穴爬行的毒蛇，湿漉漉的冷漠，让人不大舒服。
　　顾重年对人的感官十分敏锐，一再暗中交代众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目送众人离开后，顾重年刚回到帐篷，就听詹姆斯在吼叫。
　　“你有完没完，让你吃饭你不吃，让你打点滴你也不干，你是不是打算死在这里？你这样子，也算是经受过残酷训练的士兵！”
　　詹姆斯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沉稳可靠的，脾气比较稳定，很难听他这么暴躁地怒吼。
　　顾重年掀开帘子进去，“怎么回事？”
　　詹姆斯回头看见他，强忍住怒火说，“捡到一只不听话的猫，不肯吃饭也不肯接受治疗。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救出他，结果他摆出这么一副叫人难以忍受的态度！”
　　床角，一人蜷缩成一团，将被子拉过头顶，只露出两只满是疤痕的脚在外头。
　　他似乎在瑟瑟发抖，声嘶力竭地吼，“没人求你救我，我本来就没想活！”
　　詹姆斯一听这话又要炸了，被顾重年紧急制止。
　　“你出去，我跟他聊聊。”顾重年发现，詹姆斯现在怒火已经上头，可能没法平心静气跟床上的人沟通。
　　詹姆斯重重将餐盒放在桌上，狠声说，“爱吃不吃！”
　　等他离开后，顾重年随便往床边一坐，问，“怎么不吃饭？”
　　被子里的人抖得厉害，没有回答。
　　顾重年拿过餐盘，说，“死，的确是一了百了，不再经受任何痛苦，但你同伴的仇，就没人能报了。你想想他们临死前的惨状，真的甘心加害者逍遥法外？”
　　被窝里，那人身体一抖。
　　顾重年听霍维伊说起过这个人，他原本属于雅兰基地的作战部队，在丧尸病毒爆发之际，立即前往营救群众，控制局面。
　　然而，这队人很不幸地遇到伪装成民众的非法组织，那帮人引诱士兵入局，再残忍地虐杀。
　　等霍维伊和詹姆斯等人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这唯一的一个。
　　不过他也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不但身心受辱，更因为目睹同伴惨死，面临精神崩溃。
　　在顾重年简短的劝说下，这人慢慢揭开被子，露出一张满是伤口，惨白如纸的脸。
　　他颤巍巍地朝顾重年伸出手，艰难地说，“请，请把食物给我。”
　　要吃掉食物，接受治疗，尽快恢复，才能去找那帮恶魔，为同伴们报仇。
　　顾重年递过餐盘，又给他挂上吊水。


第46章 帝国的号角（字数超标了点）
　　傍晚八点，一切工作准备就绪，雅兰基地朝市区内发射导弹，进行全城轰炸。
　　特战部队全体待命，乖乖呆在营地里。
　　安格斯和明妮准备了丰盛的烤肉，都是从附近山头猎来的野兽，经过腌制烹调，成了难得的野外美味。
　　众人围在一起吃吃喝喝，丝毫没把附近城区的丧尸放在心上。
　　霍维伊被赵潇勾着问东问西，聂未临无奈地拉开赵潇，“现在的霍维伊不是以前那个伊，你不要让老大为难。”
　　“不一样吗？”赵潇看着已经向顾重年走去的霍维伊，抓抓头发，“可是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的样子。”
　　聂未临摇摇头，凝望霍维伊的背影。
　　完全不一样的。
　　顾重年坐在帐篷里烤鱼，野外蚊虫太多，坐外面只听到耳边嗡嗡的吵，还是帐篷里更舒适。
　　“老婆，等这次任务结束，再把要塞事务安置妥当，我带你回泽雪城待一段时间吧。”
　　霍维伊算过日子，差不多在顾重年孕中期晚期，回泽雪城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可能需要在泽雪城和极光要塞两头奔波，不过至少顾重年和宝宝会安稳些。
　　顾重年扒拉烤炉里的炭火，敷衍地“嗯”了声。
　　一切为了孩子考虑，还是回泽雪城吧，只要能偶尔见到霍维伊就好。
　　将顾重年拥进怀里，霍维伊无比满足。
　　这种老婆孩子在手的感觉，真是太充实了。
　　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会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像谁多一点。
　　霍维伊忍不住伸手，摸摸顾重年的小腹，“好像还是很平？”
　　顾重年没好气地说，“连腹肌都没了。”
　　肌肉完全在软化，一点都不美观！
　　他之前看过育儿节目，看到那些孕夫孕妇大腹便便，身材臃肿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后期也会变成那样，吓得晚上做了噩梦。
　　幸好霍维伊表示一点都不在意，胖乎乎的年年会更可爱。
　　虽然知道他纯属扯淡，但听他这么说，顾重年心里好受多了。
　　当然，他要是敢嫌弃，下一秒顾重年就能抄起平底锅落他头上。
　　星空璀璨，撇去远处传来的轰隆声和丧尸的呼嚎，一切都这么美妙。
　　等踏平雅兰市，就能回到安全的地方，让顾重年安心养胎并待产。
　　过了两天，霍维伊带特战部队进入城区，搜索变异丧尸，务必不留下任何可能导致感染的源头。
　　顾重年有聂未临和赵潇保护，霍维伊很是放心，临走前又交代西亚和江小寻多多照看，毕竟顾重年也一直在奔波，身体可能吃不消。
　　但西亚表示，上将真的想多了。
　　顾重年的身体素质相当强悍，哪怕是怀孕，都改变不了这个人战斗机的本质。
　　一行人很快出发，顾重年和另外几人留守大本营。
　　雅兰市的天气很极端，有时候酷暑难当，有时候又冷得惊人。
　　顾重年拎来汽油，将各车里油箱加满，聂未临看见，冲过来劈手夺走油桶。
　　等霍维伊执行任务归来，他们就要回去了。
　　赵潇在不远处劈柴，降温后会用柴火来取暖，节省能源。
　　“老大，你当初是怎么找到伊的？”赵潇问，“那时候我都认为伊已经彻底……那个了，你是坚信他没那个，才找到他的？”
　　顾重年嘴角微勾，“不，是很奇妙的重逢。”
　　他是去同归于尽的，结果意外寻回了爱人。
　　江小寻拎着水路过，听见这话，立马说，“我知道我知道，当时顾扮作我的保镖，陪我去斯宾塞家相亲……”
　　“等等，你跟谁相亲？”车里，正喝水的西亚愣住。
　　江小寻瘪嘴，“我跟上将，不行吗？”
　　“你？你跟上将相亲？哈哈哈，你家族脑子坏掉了吗，居然把你送去相亲？待宰的小羔羊还差不多！”西亚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小寻着实被气到了，握拳弱弱地吼，“虽，虽然上将看不上我，但我也不是那么糟糕的吧，连相亲的资格都没有？”
　　西亚依旧没心没肺地大笑，“我的天，就你还想高攀斯宾塞家？你在上将眼里，跟只小奶猫一样，哪来的信心去相亲？”
　　他笑得实在太猖狂，可江小寻性子软弱，敢怒不敢言，闷闷地拎着水就走，不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毫无杀伤力地瞪了西亚一眼。
　　西亚笑得更欢了。
　　有这两个孩子在，冷清的营地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顾重年望向硝烟四起的城区，耐心地等待着。
　　遥远的首都永远繁忙又和平，生活在这里的高位者是整个帝国的核心，用霍维伊的话来说，也是啃噬帝国的蛀虫。
　　元老院，一个游离于帝国法律之外，由名门贵族组成的议会。
　　几名元老坐在圆桌旁，中央的显示屏上，是霍维伊和顾重年的影像。
　　“他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为一个不明来历的男人而晕头转向。”拐杖重重在地上敲动，白发苍苍的元老怒声说，“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我送了那么多孩子过去，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最后，却不顾众人的反对，随便跟一个可笑的男人结婚，这显然是对帝国和元老们的反抗蔑视。
　　另一名元老说，“斯宾塞太不听话了，不过这个家族历代都不让人省心。上一任家主也是……总之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
　　“没错，乖乖作为兵器，实验体，老实接受我们的控制不好吗？无谓的抵抗只会让事态变得更恶劣，就算是皇帝的孩子，也不能这么任性。”女性元老沧桑的眼眸里，冷然的光芒闪过。
　　窗边，一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胸口的红蔷薇家徽在夕阳下璀璨生辉。
　　“那么，在这次雅兰市之乱里，回收斯宾塞，重新塑造成合格的帝国兵器，各位以为如何？”
　　众元老没有异议，一致通过这个决议。
　　雅兰市区内，对变异丧尸的围剿行动有条不紊地展开。
　　一直以来，特战部队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任务，心肠逐渐变硬的同时，对同胞惨死的悲哀却也无法完全被驱散。
　　琉妃持枪进入一座小学，这里的孩子们被感染后，被校长锁在校园里，又被轰炸机炸成了碎片。
　　一些墙角或隐蔽处的尸体还完整地保留着，孩子们缩成一团，可怜地死亡。
　　琉妃无法想象，如果其中有自己的亲人，她会不会崩溃。
　　另一边，安格斯扛着重机关枪，低声喊，“琉妃，不要走神，警惕变异丧尸！”
　　变异丧尸是最恐怖的，速度远比普通活死人快，病毒感染性也很强，尤其这次雅兰市爆发的可能是新型病毒，现有的疫苗不一定能起效。
　　两人小心地来到天台，詹姆斯正给受伤的明妮注射R-17药剂。
　　“妈的，差点被一只变异丧尸扯断胳膊！”明妮吐出一口血沫，恶狠狠地说，“幸好老娘把那只畜生砍成了碎片，要不然到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琉妃走过去，帮忙处理伤口，“你可安静点吧，有这力气不如眯一会恢复精神。”
　　“上将呢？”詹姆斯问。
　　安格斯无奈地指指远处，“带另外一支小队过去了，那边可能有变异丧尸在徘徊。”
　　变异丧尸属于存在时间越长，变异效果越明显的类型，刚开始还比较好对付，等变异到一定程度，想收拾都难。
　　所以霍维伊一直带人接连不断的围剿变异丧尸，要趁这些活死人完全变异前，尽可能将危机降到最低。
　　“真是精力旺盛，我没法像上将那样，接连十几个小时连续高强度作战。”詹姆斯说。
　　“不要试图跟怪物比，那可是上将。”琉妃安慰。
　　几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等待精力恢复后再度作战。
　　霍维伊带几个人游走在狭窄的巷道里，这里漆黑一片，空洞的风声里夹杂着丧尸的怒号。
　　对付变异丧尸，只用子弹是行不通的，还要用上改良的碳钢刀，这种刀附带最先进的技术，能最大程度切断丧尸脖子，贯穿丧尸头颅。
　　霍维伊的几把刀都已经成了破铜烂铁，最后一把上面满是缺口和丧尸的血肉，钝得连大白菜都砍不动。
　　有士兵看到后，说，“上将，您用我的刀吧。”
　　霍维伊正用夜视望远镜观察丧尸的踪迹，士兵快步上前，抽出了刀。
　　对丧尸来说很锋利的刀刃，要划破人类身体也易如反掌。
　　士兵步伐加快，刀尖对准霍维伊。
　　然而就在他的刀刃要插入霍维伊胸膛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传来。
　　霍维伊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一手举着望远镜，然而另一只手如刀刃般锋利坚硬，迅疾一挥劈断了士兵的脖子。
　　士兵的身体软软倒下，碳钢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其余人纷纷朝霍维伊举枪。
　　“这是要干什么？”霍维伊微微皱眉，“没人跟我说，我的敌人除了变异丧尸，还有信赖的同僚？”
　　黑夜里，一人大声说：“奉帝国军部的命令，将对您进行‘回收’。放弃抵抗会少一点痛苦，也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上将。”
　　轰隆隆——
　　头顶上空，原本该轰炸丧尸的战斗机也盘旋着，将炮口瞄准霍维伊。
　　“这可真是……有点麻烦了。”霍维伊喃喃说。
　　年年，一起回家的约定，可能实现不了了。
　　营地里，顾重年突然抬头，朝城市扫了一眼。
　　“老大，喝点果汁吧，听说能减轻孕吐。”聂未临递来杯子。
　　顾重年接过，“我还没到孕吐的时候。”
　　赵潇得意地说，“不愧是我们的老大，连孕吐都是小儿科！”
　　聂未临：“……”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常识，孕吐也是分阶段的好吗？
　　“顾，你跟上将是怎么认识的？”西亚非常好奇，这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江小寻也十分感兴趣，想起当初，他作为相亲对象见到霍维伊的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才会这么相互信赖，深深相爱吧？”江小寻羡慕万分。
　　顾重年低头一笑，将木柴丢进火堆里。


第47章 插叙章节（不喜欢可跳过哦）
　　死灰的城市，暴风雨过去，阳光重新洒满残垣断壁之间。
　　清早，顾重年懒散地起床，松松垮垮的低腰裤上传来好闻的木质清香。
　　隔壁“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响动，随即有热气和香味扑来。
　　不消看也知道，是伊在准备早餐。
　　由于顾重年在吃食方面真的太不挑剔，哪怕发霉的面包也能吃，为了令身体有足够的能量，伊不得不搜罗来菜谱，充当起厨师和营养师，外加生活保姆的职责。
　　刚开始他也什么都不大会，但渐渐就能上手，里里外外都能照顾得很好。
　　顾重年昨夜为了修理一辆从废墟里刨出来的车，睡得比较晚，这会精神不足，边打哈欠边走向厨房。
　　“早上吃什么？”
　　“煎蛋，培根，牛奶，果酱三明治。”翻动锅铲，伊回头看了眼。
　　顾重年倚在门边，没穿上衣，低腰裤又垮在胯骨的位置，从精致的锁骨到精壮的腹肌，美妙的风景一览无遗，连最要命的地方都隐隐露出诱人的模样。
　　对于顾重年这种不自觉的行为，伊已经见怪不怪，并且偶尔还能瞟几眼，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没在偷窥。
　　闻到煎蛋的香味，顾重年不由舔舔嘴唇，“真庆幸能在这座城市找到活的母鸡。”
　　前段时间，顾重年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在一个偏远的农场发现一些幸存的家畜，有两头羊，一头牛，还有几只鸡。
　　带回来后，两人研究了半天，就像照顾新生儿的老父母，费心费力地照顾着这些畜生。
　　但是没几天，顾重年就对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生物产生排斥厌倦，把它们通通丢给伊照顾。
　　每天，伊会去附近找来青草和别的食物，尽可能让家畜们吃饱。
　　在伊持之以恒的努力下，如今母鸡能下蛋，母牛羊能产奶，虽然产量不高，但能大抵保证两人每天的营养需求。
　　不过为了防止公鸡打鸣引来丧尸或者敌人，伊想办法把它们毒哑了。
　　“罪过，罪过，太残忍了。”吃着伊做好的红烧公鸡肉，顾重年说，“真可怜，你居然给它们下毒。”
　　伊郁闷地说，“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这人这么逗？”
　　顾重年舒心地大笑。
　　等到伊的身体彻底痊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顾重年终于答应，带他一起去废墟里“捡垃圾”。
　　如今涌入这座废城的流浪者越来越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而城市原本所属的国家又产生内乱，无暇顾及这里。
　　偌大的城市被各组织瓜分，普通人如果不加入这些组织，极有可能被针对。
　　不过顾重年独来独往惯了，伊也是个独行侠，不希望“家里”出现顾重年以外的人。
　　两人都没有要加入其他组织的打算，只信赖着彼此，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搜集一切能用的物资。
　　距离城市被毁已经有很长时间，但各偏僻的地方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顾重年开着刚捡回来并修理好的小货车，伊在一边摆弄珍贵的手枪。
　　“你会用枪吗？”顾重年还没见过伊的枪法。
　　伊一笑，“这方面，我不一定比你差，顾。”
　　“真可惜，还以为能卖弄一下。”顾重年真心觉得，有必要在伊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能，免得伊觉得他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残障。
　　伊很快将枪支拆卸，重新组装成更精密高端的武器，手法娴熟迅速，让顾重年微微挑眉。
　　这种手法，只有军队里……
　　但是伊这样一个少年，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军队，还学来这样的技巧的？
　　顾重年越发觉得，这个小孩不容小觑。
　　两人今天打算去西城区搜集物资，这边人比较少，因为丧尸密集，风险很高，组队才能来。
　　伊摊开从废弃报亭找回来的城市地图，说，“西侧有个大超市，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我之前从远处看到过，那地方被废墟埋了，想进去不容易。”顾重年在城市徘徊许久，渐渐掌握各地情况。
　　伊满不在乎地说，“去看看吧，又没有什么损失。”
　　车子很快开往西区，许多丧尸围拢过来，朝车上两人张牙舞爪地挥动腐烂的手臂。
　　这里丧尸的确很多，密密麻麻成群结队，难怪很少有人来。
　　顾重年一轰油门，货车直接碾压过去，不少丧尸被卷入车底。
　　也有一些扒着车沿想爬上来，被伊一刀砍断手腕，栽落到地上。
　　一个开车，一个负责清理丧尸，危险的丧尸密集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能迅速突破丧尸的封锁。
　　这是顾重年第一次跟伊并肩作战，深刻意识到，一个可靠同伴的必要性。
　　伊的武力值比起他差不了多少，还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假以时日，超过他是必然的。
　　顾重年隐隐有被超过的不满，又由衷为伊感到高兴。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更好地生存。
　　两人很快开车到了超市外，这里很多地方果然垮塌了，钢筋砖块凌乱散落，血迹被风干成刺目的黑色。
　　后面，浩浩荡荡的丧尸已经追过来，顾重年把车开到超市废墟的一个入口，快速解决掉丧尸，跟伊一起从狭窄的通风口爬进去。
　　超市内部没什么丧尸，摇摇晃晃的几只很快被伊手起刀落消灭掉。
　　外面是丧尸的呼嚎，听起来仿佛魔鬼城的嚎叫，空洞又凄厉，让人头皮发麻。
　　顾重年惋惜地说，“不知道我昨晚才修好的车，会不会被丧尸破坏掉。”
　　要是弄坏刹车或者轮胎，就没法继续使用了。
　　超市原本有四层楼，本身垮塌面积不大，但被隔壁大楼倒塌压垮，导致三四层毁坏严重，但一二层奇迹般地保存得相对完好，物资也比较丰富。
　　城市断电许久，冰柜里的东西早就臭不可闻，蔬菜水果区也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
　　顾重年快步走向食品区，发现这里有米面粮油，还有真空包装的食物。
　　他正想叫伊把推车弄过来，回头见伊傻傻地站在那，望着琳琅满目的货品不知所措。
　　“你没搜集过物资？”顾重年问。
　　伊略微思索，摇摇头说，“我不确定有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工作，不过有看别人疯抢过。”
　　他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好像曾抵达失控的城市，将不守规矩，制造混乱的同胞射杀。
　　顾重年有些羡慕，毕竟末世里不用疯抢物资的人，日子或许过得很不错。
　　至少他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从废墟里扒拉需要的物资。
　　难得找到这么一个货物繁多，还没人争抢的地方，顾重年喜出望外，让伊去找来能打包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将物资带走。
　　伊完全不懂“捡垃圾”的精髓，在货架上净拿一些没用的东西，什么过期口香糖和牙签，没必要大费周章弄回家。
　　等伊找了几个箱子回来，顾重年已经搜罗了一大堆东西。
　　五袋大米，三袋面粉，一桶食用油，还有过期的罐头火腿等等。
　　生活用品里，纸巾是最奢侈的，此外还有牙膏牙刷，香皂洗发水等等，洗浴用品占大部分。
　　以前的顾重年对这些东西不那么感冒，如果碰上了顺手拿一点就好，但这次却拿了很多，满满塞了一个箱子。
　　他望着伊那张光芒四射的脸，难免觉得，有必要捯饬一下自己。
　　总不能老是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像脏兮兮的野猫。
　　伊学得很快，见食物只装了三个箱子，而货架和仓库里还有不少。
　　“只拿这些吗？这里可能很快就会有更多流浪者来，下次来或许就没这么轻松了。”
　　“如果能找到一辆大货车，我们就能搬运更多物资。搜集这些的前提，是我们的小货车还能用。”
　　顾重年挑了最要紧的东西，再多也没法运走。
　　伊对搜集物资没经验，但明白顾重年想要大货车，说，“我去找一辆大车，你尽量多拿一些。把这些东西运回去，就能多休息一段时间。”
　　顾重年闲不住，顶多三两天就要往外跑，但外面难免遇到丧尸和其他人，产生冲突。
　　伊希望他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安稳地生活，放松身心。
　　“你小心。”顾重年知道他的实力不弱，只叮嘱了一句，继续把更多物资装进箱子里。
　　扫荡超市是最快乐的事情，这里货物很多，而且是分类摆放，虽然积满灰尘，有的上面还有血迹，但清理后，又是能坚持很长时间的必需品。
　　路过玩具区，顾重年心血来潮，把几个芭比娃娃丢进纸箱，很期待当他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伊时，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等顾重年回过神来，身后纸箱堆积如山，但伊还没回来。
　　他这才开始心急，伊再强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万一被恶人阴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打算去找人时，外面传来货车的轰轰声。
　　沿着狭窄的坍塌通道爬出去，顾重年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蓝色大货车，伊刚从驾驶室跳下来。
　　他应该从很远的地方弄来了车，身上全是丧尸的血，脏兮兮的金毛散发出浓郁的腥臭。
　　“顾，这辆车够大吧，我还在加油站找到一点汽油，够我们开回家。”伊朝霍维伊挥挥手。
　　顾重年赞许地点头，又看看自己爬出来的地方，太过狭窄，只容一个人匍匐着通过。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大纸箱从这个过道运出来。”


第48章 废墟城市的流浪生活（插叙章）
　　为了运出物资，两人不得不想办法将洞口挖大，期间又引来丧尸，展开一番血战。
　　等满载而归，已经是半夜。
　　打开铁门进去，木棚里的家畜从沉睡中惊醒，抬头看见熟悉的主人，又埋头酣睡。
　　顾重年举着火把，看伊将一个个纸箱往五楼扛。
　　不是他想偷懒，实在是白天不小心闪了腰，伊知道后，死活不许他再干重活。
　　搬了十几个箱子，顾重年说，“明早再来搬吧，车停在院子里，没人会偷走东西。”
　　伊不放心，“还是搬到楼上更安全。”
　　折腾到天快亮了，伊终于忙完，和顾重年双双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顾重年惊醒，身旁没了伊的影子。
　　厨房里也没看见人，顾重年赤脚走到窗边，果然见伊在楼下院子里喂家畜。
　　厨房里也有丰盛的早饭，还有一杯香甜的蜂蜜水，也是刚从超市搜集来的。
　　顾重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找了个伙伴，而是捡回来一个资深保姆。
　　他很快吃过饭，下去帮伊做事。
　　伊正在修理大货车，他对这车很满意，底盘高，动力强，且长11.2米，宽2.3米，内部空间相当大，只需要再加固车身，就是一辆完美的货运车。
　　“顾，我来改装外面，轮胎要强化，玻璃得换成防弹的，内部就交给你了。”
　　顾重年爬上车，见货物被卸下去后，里面空荡荡的，面积的确很大。
　　“里面要怎么改装？”他问。
　　伊拍了拍车门，“把这辆车打造成移动的家，怎么样？”
　　“房车吗？”顾重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座城市，为抢夺地盘而展开的血腥大厮杀迟早会开启，他们不想被卷入其中，就只能离开。
　　到时候，那么多的物资还有家禽，以及点点滴滴搜罗起来的家具，总不能就这么丢掉。
　　在抵达新的家园前，如果能把全部东西放进车里，吃住都在车中，暂时就不用为没“家”而发愁了。
　　两人说干就干，伊加固强化车身，轮胎以及动力系统等，顾重年负责规划车厢内部。
　　货车车厢空旷又严密，顾重年决定把车厢分为三个部分，首中尾。
　　首部是靠近驾驶座的地方，这里可以放几个贴壁式的衣柜，放衣服和贵重物品，以及一些生活小物件。
　　再来是横置的上下单人床，2.3米的宽度完全能满足需求，如果能做成升降式就更方便了，不过很考验技术。
　　中部需要设置厨房和卫生间，如果能放上马桶，花洒，冰箱，洗衣机这些，就太完美了。
　　尾部则是小客厅，可以摆上固定桌椅，最后面存放各种物资。
　　顾重年飞速在脑海中模拟图样，把每个区域划分好，尽量装下更多家具物资，又不显得拥挤。
　　至于更多物资，得想办法放到车厢顶部。
　　货车中部还必须开一道方便点的门，天窗和排气孔等全都需要重新设计。
　　两人干劲十足，结果忙到下午，还没开始动手。
　　“我们还需要一辆车，”顾重年说，“总不能让鸡鸭牛羊跟我们同住一辆车里。”
　　伊想了想，“弄一辆可以拖挂，也可以开走的？”
　　“好主意。”
　　伊又说，“把太阳能发电板安装上，节省汽油。”
　　这样的大卡车，耗油量不是一般的强。
　　“车内还需要通电透气，但又要保证安全性。”顾重年低笑，“我可不希望没被丧尸弄死，先在车里被火烧死。”
　　为了实现美好的房车梦，要准备的东西更多了，于是两人天天早出晚归，忙碌了一星期，才搜集到部分物资。
　　伊更看重货车的动力系统和安全性能，因而着重改装马达和车厢玻璃等，顾重年则在内部砰砰锵锵地捣鼓。
　　他开了天窗，弄好了车厢中部的门，又把卧室里的立柜给钉好。
　　等伊忙完了，也来帮忙改装内部。
　　夜里，窗户上贴着黑色吸光薄膜，再亮的灯光也透不出去。
　　太阳能发电机正运转中，室内开着小电灯，两人正收拾这几天弄来的物资。
　　把所有食品归类后，伊说，“今天那两帮人为争夺地盘打得你死我活，整个城市的流浪者可能都不敢睡觉了。”
　　“你要是害怕，我来守夜。”顾重年在组装桌子，打算固定在车里。
　　他将这张捡来的金属桌清洗干净，修修补补，然后蒙上漂亮的水墨风皮革，一张崭新的桌子就成了。
　　天有点热，室内又不透风，他热出一身汗来，白色背心紧贴着皮肤，露出诱人的形状。
　　伊没敢多看，闷头坐在另一边，修补从废墟里拖出来的冰箱。
　　“我不害怕，只是担心这样的混乱会越来越频繁。得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房车的改装，然后离开这里。”
　　两人再强，也没法在乱世的涡旋里独善其身。想要保持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只能远离风暴中心。
　　顾重年瞥了他一眼，“这冰箱还能修好？”
　　“试试吧，”伊拆开外壳，一笑，“外面损毁严重，主机没事，换个壳就行了。”
　　说完，他从一堆如山的零件里翻找冰箱外壳，重新组装。
　　顾重年发现他真是什么都会，就算有不会的，摸索几下也能找到门道。
　　忙到很晚，深夜，城里果然不太平。
　　即便是远在无人区的两人，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砍杀声。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座城市，霸占几大区域，各股势力交织纠缠，为争夺更多领域而血拼。
　　最近几天，战火已经弥漫到许多地方，众人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丧尸，更有可怕的同胞。
　　木板搭成的床依旧用床帘隔开，顾重年翻了个身，床板吱呀一声。
　　“顾，你睡不着？”伊问。
　　顾重年“嗯”了一声，隔着床帘想象那一边，伊的模样。
　　这毕竟是最混乱的末世，没有法纪可言，睡得太死，或许被人割断脖子都不知道。
　　伊轻声问，“离开这里，我们又去哪？”
　　顾重年也没想好该去哪，他以前就是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直到有人雇佣才会找到目标。
　　“到处走走逛逛，现在的物资足够我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顾重年低声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伊摇摇头。
　　只要能跟顾重年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只需要留意不被帝国军队找到。
　　两人在枪响之中随口闲聊，又过了半小时，伊好像睡着了，没有回音。
　　顾重年掀开床帘一角，黑夜里看不清伊的面容，只借黯淡的月光，依稀能辨清轮廓。
　　少年这些天好像又长大了不少，金发长了点，身高也跟雨后春笋一样往上冲了很长一截，有时候会让顾重年觉得时空错乱，要不然少年怎么能长得这么快。
　　他捡回来的小金毛，转眼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狗蛋。
　　虽然看不清脸，但顾重年还是含笑将伊望着，能凭借想象，在脑海里描摹伊的五官和神情，为此而满心欢喜，如春风拂水般荡漾。
　　更重要的是，再也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刻，待在空荡荡的地方，感受到彻骨的冰冷和寂寞。
　　有人会回应他，陪着他，这是末世里最难以渴求的温暖。
　　后半夜，顾重年睡下后，伊睁开眼睛。
　　床帘已经放下，伊将床帘卷起，两人之间再无隔阂。
　　他朝对面的顾重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顾重年的小拇指，感受到温柔的暖意。
　　过往十几年中，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平静和温暖。
　　顾，真想永远陪着你。
　　接下来几天，两人马不停蹄的改装货车，并将一部分物资转移到车上。
　　有其他组织的人发现这边还有一片小天地，想来侵占抢夺，被二人联手解决。
　　货车变成房车，外部坚固，内部焕然一新，移动的小家初具雏形。
　　另一辆拖挂小车则是家禽家畜们的小天地，也能独自驾驶，两辆车都是全封闭车厢，强化过的结构很有安全感。
　　一切准备就绪，在城市里一再爆发大混战的时候，两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算起来，竟也待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顾重年还有点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流浪生涯，这是他头一次对某个地方抱有留恋之情。
　　可能对他而言，这里有跟伊一起最美好的回忆。
　　他在这里捡到了伊，和伊一点点拉近距离，也共同建立了一个小家，虽然残破，却真正属于自己。
　　见顾重年一度回头望向硝烟四起的城市，伊犹豫一下，问，“你实在很喜欢的话，我们继续住？”
　　顾重年深深看了城市一眼，关上车窗。
　　“不用。”
　　只要有伊在身旁，去哪里都没关系。
　　但是伊不知道能陪他多久，所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很珍惜。
　　伊开着大货车朝东南方向出发，并随口问，“我们要不要也组建一个小团队？”
　　“哦？”顾重年意外地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
　　伊认真地说，“熟悉了就好。”
　　实际上，他很担心顾重年。
　　他不是能一直陪伴在顾重年身边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必须离开，留下孤零零的顾重年，实在太放不下。
　　如果能找到合适又可靠的人照顾顾重年，他可以忍耐着。


第49章 回收
　　黑夜里响起战斗机的轰鸣，炮火持续不断地扫射城内某个地方。
　　西亚站在车门前，皱眉问，“城里出事了吗，怎么还在用战斗机？”
　　现在留在城里的基本是变异丧尸，不能用高热辐射武器对付。
　　顾重年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是不是有非法组织入侵？”
　　聂未临最先摇头，“不可能，老大，之前地毯式全城轰炸，就是再厉害的组织都逃不过。”
　　城里不是变异丧尸就是霍维伊所带去的特战部队，之所以进行轰炸，难道是遇到很棘手的敌人？
　　顾重年放心不下，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突然顿住。
　　虽然很担心，但现在的他贸然进城，或许会跟上次一样，成为霍维伊的负担。
　　赵潇说，“要不然我跟老聂进去看看？”
　　江小寻弱弱地说，“可是，万一被当做可疑人物轰炸了怎么办？”
　　战斗机上的人可不认识屠神兵团，一旦误伤，两人连尸体都捡不回来。
　　顾重年冲进车里，试图用对讲机联络詹姆斯等人。
　　但信号不知道被什么干扰，只有嗤嗤的电流声，无人回应。
　　就连霍维伊也联系不上，这让几人有些慌乱。
　　赵潇跟进来，犹豫一下，小声说，“老大，伊可是帝国上将，小小的变异丧尸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再说，好几支特战部队在呢，还有战斗机高空支援，肯定不会出事。”
　　顾重年沉默不语，重重一捶桌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得厉害，总预感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正当这时，对讲机中嗤嗤作响，断断续续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请……原地……马上……”
　　“你是谁？”聂未临立即问。
　　但对方很快没了声息，反倒是城里的轰炸越来越夸张，炮火声响彻云霄。
　　江小寻可怜巴巴地缩在军车一角，望着城里只感觉心惊肉跳。
　　“我感觉轰炸机在往我们这边靠过来，我们要不要开车退后一点？”
　　赵潇也说，“我也觉得轰炸机越来越近……我靠，绝对是一路往我们这轰吧！”
　　天际，轰炸机轰隆隆地飞过来，炮口瞄准这边。
　　聂未临脸色微沉，“大家快上车！”
　　实际上，差不多所有人都在车上了，还不等人坐稳，聂未临马上驾驶军车离开此地。
　　轰炸机在高空嗡嗡地轰鸣，而后接连不断朝军车投下炮弹。
　　顾重年按下军事防御罩并进行反击，数排枪炮从车顶伸出，对准轰炸机，子弹如同滚滚惊雷，轰隆隆地发射出去。
　　“那架战斗机被敌人控制了吗？”西亚心头骇然，脸色发白，“为什么帝国的人会袭击我们？”
　　绝对不是黑夜里认错了，军车的型号和车身的旗帜都无比醒目，再瞎眼的飞行员都能看到。
　　顾重年沉着脸没说话，他想起，当初斯宾塞的军队也是这样围攻运输机的。
　　然后，伊就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战斗里，离他而去。
　　虽然顾重年一直没明白，伊为什么会毫发无伤，但显然此刻，又将重蹈覆辙。
　　他很想冲进城里施救，可看看满车的人，实在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旦他决策失误，会连累聂未临和赵潇，以及西亚和江小寻。
　　轰炸机锲而不舍地追逐军车而来，炮火轰轰落下。
　　赵潇气出满肚子火，怒声说，“老大，我们反击吧！”
　　顾重年脸色也不好看，而且他已经在反击了，只是军车的攻击装备完全比不上轰炸机，连防御炮火攻击都很吃力。
　　就在这时，从天空的另一边，有数架战斗机如划破长空的利箭，成排飞来。
　　西亚暴躁地抓头，“天啊天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顾重年以为那些战斗机跟轰炸机是一伙的，谁知道两方竟然展开交战，而且轰炸机寡不敌众，很快被击中尾翼，打着旋坠落到某座遥远的山头。
　　透过望远镜，赵潇咋咋呼呼地喊，“老大老大，那些战斗机上有紫罗兰花的印记，啊不，是徽章吗？”
　　顾重年也立即拿过望远镜细看，果然看见机翼上有赵潇说的印记。
　　紫罗兰……是斯宾塞家的私兵？
　　战斗机收起炮击武器，朝军车降落。
　　对讲机里再度传出刚才的声音，但依然是断断续续的。
　　“斯宾塞……请放心。”
　　聂未临回头，“老大？”
　　顾重年没放下戒心，军车顶部的炮火依然瞄准了战斗机。
　　但对方没有针锋相对，在附近降落后，出现几个身穿斯宾塞家统一制服的男人。
　　乍一看到那样的穿着，顾重年呼吸差点停滞。
　　当初袭击运输机，从他眼前拐走伊的，就是身穿同样制服的人！
　　西亚趴在窗边，揉了揉眼睛。
　　“咦，为首的那个不是紫海吗？他是上将的心腹之一，我记得他一直首都做事，怎么跑雅兰市来了？”
　　西亚说话期间，那个叫紫海的人已来到军车前。
　　“顾先生，我们是奉家主的命令，专程赶来保护您的。危机已经解除，您可以出来了。”
　　紫海的声音跟对讲机里的一样，有些冷冽的性感。
　　他戴了头盔，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声音来看，绝对不是丑陋的人。
　　顾重年正要下车，赵潇将他拽住，狠声说，“老大，不要轻易相信这种人！”
　　“我……”
　　顾重年刚想解释，立即被赵潇打断，“别啊老大，你怀孕后怎么越来越天真了？万一他是骗子，一出去就被干掉了怎么办？”
　　外面，紫海耐心地说，“如果我想要的是死尸，十架战斗机足以把整辆车轰炸成尸骸。”
　　赵潇厉声咆哮，“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有别的目的？贵族都是一帮油嘴滑舌阴险狡诈之徒……”
　　他顿了顿，小声对顾重年说，“当然，伊除外。”
　　然后，他又瞪着紫海，像凶巴巴的老虎一样，嘚瑟又张狂地说，“有什么就这么说吧，我们不会出来的！”
　　头盔下，紫海额头上隐隐冒出青筋。
　　他突然掏出手枪，隔着防弹窗，瞄准赵潇的眉心。
　　顾重年和聂未临脸色齐齐一变，但不等他们做出回击，紫海已扣响扳机。
　　砰——
　　赵潇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紫罗兰花瓣。
　　紫海怜悯地说，“反应太慢了，我想杀你，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潇愤怒中带着一丝憋屈，叫嚣着使劲拍车窗，“防弹的，就算是真枪也打不穿！”
　　紫海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
　　顾重年打开车门下去，疲惫地问，“怎么回事？”
　　紫海摘掉头盔夹在腋下，露出一张俊朗儒雅，又微微带着丝邪气的脸，并朝顾重年单膝跪下。
　　“上次是我们太过冲动，因为见到失踪已久的家主，所以强制‘回收’。”紫海温吞又冷冽地解释，“家主已经教训过我们了，而对于将家主拖回地狱这件事，我们也很后悔并愧疚。”
　　聂未临跟赵潇对视一眼，不明白紫海在说什么。
　　顾重年来不及询问当日的事，当前有更重要的危机。
　　“城里出事了吗？伊呢？”
　　面对顾重年着急的询问，紫海目光微凝，过了好几秒，才安慰般说，“家主预料到帝国军部会对他进行‘回收’，所以安排我们暗中保护。但是他没料到，行动会在雅兰市展开。”
　　另一个人走上前来，沉稳地说，“请不要担心，顾先生，家主不会死的。当他出来后，我们将接走他。”
　　“帝国又想对他洗脑，破坏掉一部分记忆？这次，是打算将他关于我的记忆，连同我这个人一起，全部抹杀？”
　　顾重年猜测出大概，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紫海沉默不语，西亚跟江小寻大气都不敢出。
　　聂未临和赵潇完全在状况之外，一脸懵逼。
　　聂未临担忧地望向顾重年，生怕他情绪过于激动而出事，但顾重年不是个软弱的人，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不会轻易被击垮。
　　赵潇脾气一向暴躁，跳下车揪住紫海的衣领，妄图将他拎起来，直到上手后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挺匀称的男人，重得跟野猪一样。
　　“喂，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伊不会死是什么意思？你们打算带他去哪？”
　　紫海一根根掰开赵潇的手指，彬彬有礼地说，“请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这人有洁癖。”
　　“洁癖？那你杀人砍丧尸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先把猎物洗一洗，套上塑料袋挡血？”
　　两人正吵闹间，顾重年突然抬头，望向雅兰市城出口的方向。
　　黑夜中，一团扭曲的影子慢慢出来。
　　影子手里还拖着一把大砍刀，每走一步，砍刀在地上拖拽，响起噌噌的声音。
　　顾重年往黑影走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朝黑影狂奔。
　　黑影也停止走动，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软软倒下，跌进他怀里。
　　“伊？”顾重年愣愣地呼喊，全身被染上血水，不敢使出半点力气，唯恐会给怀里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聂未临等人随后上前，看到眼前状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伊？
　　不，完全就是一堆血肉狰狞的尸骸而已！
　　被顾重年抱在怀里的一滩“肉”，手脚被炸碎，只剩一只还有形状，面容也血肉模糊，胸口腰腹等处有数不尽的伤口，完全没了“人类”的模样。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紫海依旧淡定地说，“会没事的，请不要担心。”
　　在赵潇愤怒地给他一拳前，他转身呼叫西亚和江小寻，让他们把R-17药剂拿过来，辅助霍维伊恢复。


第50章 人体强化实验
　　几百年前，末世最残酷时，为了应对越来越强大的丧尸，当时的科学家们开启了人体强化实验。
　　如同那个时代的超级英雄电影，科学家希望能通过提取丧尸病毒制作强化疫苗，批量打造超级士兵，专门应对丧尸。
　　用了很长时间，也付出极大代价，无数人为此丧生后，这种强化药剂终于被研发出来。
　　药剂取自于丧尸病毒，注射过后，令人体大大激发对丧尸病毒的抵抗性，相当于丧尸病毒对注射者不会产生侵害，同时强化人体肌肉骨骼，堪比有理智的丧尸。
　　科学家先用小白鼠做实验，取得一定成功率后，召集了人体实验者。
　　因为药剂对身体素质和精神力要求极高，普通的战犯或者罪人无法承受，加上药剂非常珍贵，必须挑选最适合的人。
　　经过一轮轮筛选，终于有三百人前往地下实验室，接受注射。
　　这些勇士们怀揣着能尽快结束末世的幻想，期望自己能成为救世的英雄。
　　然而，绝大部分人在注射过后，活生生变异成丧尸，挣脱束缚，疯狂扑向研究专家。
　　剩下一小部分也未能幸免，血管爆破，肌肉撕裂，内脏肠道如充气的气球，膨胀到极致后砰地爆炸，极致痛苦的死亡。
　　整个地下研究室一片混乱，这些注射了药剂的人俨然成了新的变异丧尸，爆头都无法阻止它们撕咬人类的步伐，炮弹的轰炸也无法令它们彻底“死亡”。
　　科学家们预想的强化士兵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最恐怖强悍的丧尸兵团。
　　关于药剂的所有资料和原液无一幸存，参与研究的上千名科学家也全在那场灾难级别的浩劫中死亡。
　　唯一活下来，并成功成为强化体的实验体，是斯宾塞家的先祖。
　　先祖获得了注射药剂后应有的能力，本该成为全帝国的希望，然而后续实验无法再度展开。
　　科学家们死亡，研究资料和数据原液也被彻底摧毁，新的研究者只能从斯宾塞体内抽取血液，从头开始研究，
　　而即便没有再进行药剂的注射，斯宾塞家的后代体内也有了代代传承的药剂基因，不受丧尸病毒感染，反而得到丧尸的能力：体质强化，不会因受伤而死亡。
　　丧尸被爆头就会死掉，但斯宾塞的直系子孙不会。
　　哪怕被砍断手脚，割掉脑袋，捣毁心脏，他们也会一次次再生，从血淋淋的肉团，重新长成人类的模样，直到寿命终结，或者身体不堪重负，从内部崩溃。
　　帝国将斯宾塞当做执行危险任务的武器，也是秘密实验体，试图从他们身上破译丧尸强化基因的密码，研制出的新的药剂，结束末世的被动局面。
　　但药剂似乎也影响了生育率，斯宾塞的直系子孙少得可怜，哪怕帝国想方设法让他们进行“配种”，每代能有一两个孩子出生并长大成人，就已经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
　　作为当代斯宾塞家唯一的直系血脉，霍维伊在出生后不到三个月，就成为新的实验体。
　　帝国派人定时从他体内抽取血液加以分析，待年纪大一点，再成为兵器，去执行那些不得不做，又死亡率很高的任务。
　　一直以来，斯宾塞家每一个子孙都是这么度过的，一再受伤，又强行恢复，继续成为强大的武器，守卫边塞。
　　等到身体累计毁坏到一定程度，无法供以持续再生，会很凄惨地崩溃死亡。
　　天色渐亮，军车在极速行驶中，空中有战斗机保驾护航。
　　驾驶室里，紫海更专注开车，赵潇在旁边问东问西。
　　“喂，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是回伊的领地，泽雪城吗？”
　　紫海当做没听见，懒得回答。
　　后车里，已经血肉模糊的霍维伊被放进无菌培养皿里，西亚和江小寻满头大汗的给他治疗。
　　顾重年坐在地上，沉默得像霜打的茄子。
　　聂未临拿了一杯热水过来，看见顾重年这副模样，于心不忍。
　　“老大，会没事的。”聂未临安慰，“那个叫紫海的不是说了吗，伊就像不死鸟，总会浴火重生。”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伊身受重伤从高空坠落，依然能毫发无伤，成为斯宾塞的家主。
　　这次的伤势或许还不如上一次严重，一定能痊愈。
　　顾重年整个人都灰暗了，只问，“我们有一个基地，是不是在附近？”
　　聂未临立即点头，“深海基地，老大要过去吗？”
　　“把伊带回去，我不相信帝国的任何人。”顾重年缓缓抬头，目光比野狼还犀利。
　　伊是属于他的珍宝，不是帝国肆意践踏的工具。
　　帝国会为了“回收”，将霍维伊打成这副模样，而他连伊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帝国放下戒心，不该相信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会真的对伊好。
　　如今霍维伊的惨状告诉顾重年，这世上是没什么值得信任的。
　　聂未临来到驾驶室，正想转达顾重年的话，让紫海往深海基地去，却看赵潇跟紫海吵了起来。
　　赵潇一直是咋咋乎乎的性格，跟容易炸毛的小猫一样，一句话就能让他蹦得三尺高。
　　“什么叫没目的地？那你这车往哪开？拜托啊大哥，我们在逃亡，在被帝国追杀，你能不能有点规划？”
　　紫海淡定悠哉地说，“那你说往哪去？家主不想回泽雪城，更不想去首都，极光要塞肯定是回不去了，去别的城市也是自投罗网。”
　　还不如去无人的草原逛逛，放松心情。
　　赵潇立即拍桌嚷嚷，“那就去我们兵团，伊是我们的人，我们把他带走不就行了？”
　　紫海依旧淡然自若，“你厉害，你来开？”
　　赵潇撸起袖子本想说“我来就我来”，结果看到那繁杂如星河的操控台，顿时熄火。
　　聂未临头疼地将赵潇拎走，低声训斥，“老大正为伊的事头疼得不行，你就不能安静点，别吵到老大？”
　　赵潇不服气地一伸头，被聂未临高高在上地瞪了两眼，霎时又跟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了回去。
　　走到驾驶座旁边，聂未临三两下在操控台上调出地图。
　　“这附近有个深海基地，路线我已经划出来了。那地方是我们的地盘，也是老大跟伊一同建立的最开始的基地。”
　　紫海瞟了几眼，“顾先生的意思，是去那？”
　　“对，麻烦了。”
　　紫海嗯了一声，朝深海基地改道，天空中战斗机也跟着转向。
　　夜半时分，军车还在戈壁行驶中。
　　摇晃的后车厢里，顾重年一直站着，望向培养皿。
　　霍维伊仿佛成了一团烂肉，连人类的痕迹都看不出，泡在浑浊的带有血丝的液体里。
　　五官，四肢，什么都没有，可怕又可怜。
　　顾重年默然无声，始终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那团毫无人形的肉。
　　换做聂未临开车，紫海走到后面来，站在顾重年身旁。
　　“看见家主这种样子，顾先生会害怕吗？”
　　顾重年沉默许久，哑声开口：“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伊。”
　　是他从废墟里捡回去的，脏兮兮又惹人怜爱的小狗狗。
　　紫海垂眸，笑了一下。
　　“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家主，吓了个半死。那时我比家主还大一点，所在的城市遭遇丧尸入侵，全家都死在那场灾祸里。只有我，被家主救起，”
　　当时，上百万人的小城市遭遇毁灭性的破坏，还是小小少年的霍维伊带特战部队援助。
　　他救下了被丧尸掐住脖子的紫海，也救下其他许多幸存者，并独自消灭至少三分之二的变异丧尸。
　　然而他自己，却在力竭之后被丧尸团团围住，活生生扯掉四肢和胳膊，成了一团恐怖的肉。
　　那团肉还在蠕动，内脏洒落一地，凄惨的状况堪比噩梦。
　　紫海目睹了全部，以为霍维伊必死无疑，然而几个月后，再次看到毫发无伤的家主，紫海的震惊难以用语言形容。
　　时至今日，紫海依然能想起当日的情景。
　　“几百年前研发的强化药剂，真的很诡异是不是？”紫海低声说，“能将一个活人变成这种怪物，怎么也不会在战斗里死掉。”
　　比丧尸还要可怕，完全是无法用常理衡量的生物。
　　顾重年闭了闭眼，手贴着玻璃皿，问，“他要多久才能恢复？”
　　眼下完全没有要恢复的迹象，甚至连是否“活着”都不敢确定。
　　“要看‘食物’什么时候能送上门。”紫海突然笑了一下，“顾先生有多爱家主？为他付出全部都可以？哪怕他变成最恐怖的东西，也能接受？”
　　顾重年觉得紫海话里有话，皱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紫海单膝跪下，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我的鲁莽，我只是想确认，您对家主的爱，值不值得家主做那么多。”
　　说话间，赵潇在前面喊，“有两架战斗机降落在前方，那个斯文败类，是你安排的吗？”
　　“没错，请停车，要为家主补充‘营养了’。”
　　紫海按下玻璃皿的开关，将那团“肉”取出来。
　　数百年前的科学家们打造出来的， 并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而是另一种意义上，超出常理的怪物。
　　霍维伊只是丧尸而已，有理智，有自主行为，不被杀戮欲望牵扯的丧尸。


第51章 深海基地
　　战斗机里涌出了无数丧尸，张牙舞爪，摇摇晃晃，脏器流了一地。
　　这些是从附近搜罗来的丧尸，有些很新鲜，有些是风干的，口味可能不是那么好。
　　当着众人的面，紫海将霍维伊放在草地中间，然后驱车远离，战斗机也轰轰飞走。
　　西亚贴在车窗上，不解地问，“紫海，你什么意思？”
　　紫海一耸肩，“我说了，家主需要进食。”
　　西亚不解，赵潇和聂未临也对视一眼，继而望向顾重年。
　　顾重年意识到什么，手指攥紧。
　　他没有阻止紫海，也没有移开视线，一直遥望远处的“肉”。
　　丧尸群就像闻到肉骨头香味的野狗，朝霍维伊扭曲狰狞地爬去，谁都想最先吃到那块肉，大饱口福。
　　“老大……”赵潇欲言又止。
　　顾重年握紧了腰间的刀，好几次想要冲出去，但最后生生忍住了步伐。
　　江小寻听见外面丧尸的呼嚎，害怕地躲在桌下，怯怯地问西亚，“老师，把上将放在外头，真的没关系吗？”
　　西亚看看老神在在的紫海，迟疑地说，“紫海是上将最信任的心腹，对上将的了解，紫海比我更多。”
　　对于紫海的决定，连顾重年都没有反驳，那他就更不该违抗了。
　　旷野中，丧尸已浩浩荡荡地扑到肉团前，大口啃食。
　　那是一番很恐怖的景象，所有丧尸争先恐后将肉团包围，争抢到嘴的美食。
　　丧尸的呼嚎响彻旷野，令人头皮发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着重重叠叠的丧尸，血色的残影漫天飞舞。
　　顾重年想起跟霍维伊初见时，伊就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模样。
　　那会，他亲眼看见，伊啃食了丧尸的心脏，吞吃丧尸血肉，自身则在复原，和现在一样。
　　原本只是肉团的霍维伊不断拉扯丧尸，张开血盆大口，就像饥饿到极点的野兽，疯狂撕咬丧尸，吸食新鲜的血液，抢夺丧尸的血肉内脏。
　　车里众人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江小寻几度想爬起来看看，被西亚捂住嘴按回桌子底下。
　　紫海则玩味地看着顾重年，表情渐渐认真。
　　居然面不改色吗？
　　他还以为，至少会露出哪怕一丁点害怕排斥的表情。
　　看来，两个人的感情的确比他以为的更深，更坚固。
　　以为是丧尸猎杀人类，没想到是人类的反杀。
　　不断吞吃丧尸之下，肉体逐渐长回手脚，有了模糊的人类模样。
　　眼看差不多了，紫海招呼战斗机开火灭掉剩余丧尸，将霍维伊带回车里。
　　霍维伊只会对丧尸，也就是同类有“食欲”，虽然吃人也可以，但吃丧尸比较划算。
　　紫海将他重新关进培养皿里，车子继续朝深海基地方向出发。
　　顾重年依旧在培养皿旁边守着，安安静静地陪着熟睡中的霍维伊。
　　一天之后，车子抵达海域附近，但深海基地被丛林掩埋，不太容易找得到。
　　聂未临和赵潇去探路，车子停在海边。
　　西亚做好了简单的午饭，拿给顾重年。
　　“顾，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然后睡一觉，可以吗？”
　　顾重年疲惫不堪，扫了眼食物，只觉得恶心想吐。
　　但不吃也不行，他不是一个人，更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西亚的厨艺不算好，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焦的就是生的，让本就没什么胃口的顾重年直接吐了出来。
　　江小寻看见后，默默去做了另外一份，重新拿给顾重年。
　　这孩子厨艺好多了，至少能下咽。
　　一顿饭吃得很艰难，吃过以后，顾重年婉拒西亚让他去休息的提议，继续守着霍维伊。
　　他只想这么看着霍维伊，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都心惊得不行，好像在他闭眼的刹那，霍维伊就会消失不见。
　　等到黄昏时，聂未临两人才回来，沿途做好标记，紫海将军车开过去。
　　深海基地是一座废弃的基地，因长久无人打理，被丛林掩映，室内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潮湿的环境下墙体斑驳脱落。
　　众人又忙碌到半夜，才把基地打理出来，勉强可以入住。
　　空荡荡的房间里，玻璃皿中的霍维伊双目紧闭，五官和血肉正逐渐恢复。
　　顾重年不敢放松警惕，不敢离开哪怕一步。
　　“紫海说，只要保持现在的进食频率，顶多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慢慢复原。伊，快点醒过来。”
　　小腹隐隐作痛，顾重年疲惫地贴着玻璃皿，好像这样就能距离霍维伊更近一点，能听到霍维伊微弱的心跳。
　　他喃喃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希望我们的孩子跟你一样。我以为‘兵器’只是人身自由受限，没想到……”
　　会这么的可怕。
　　即便会恢复，不会在战斗里死亡，可遭受的重创，带来的疼痛，是无法被抹去的，身体也迟早会崩溃。
　　被子弹或刀刃贯穿身体，被丧尸咬断四肢，撕扯血肉，那种极致的疼痛，顾重年无法想象。
　　而这种伤害，霍维伊又承受过多少次？
　　每每想到这一点，顾重年都心疼得无法呼吸。
　　“我不打算把你交还给帝国，什么狗屁的责任，该死的担当，那些全都别管了！”
　　顾重年恼怒又自责，咬牙切齿地说，“你只是屠神兵团的伊，是我和孩子最亲的人。等你痊愈后，我们就回兵团总基地去，跟以前一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在泽雪城找到伊的时候，他就该把人带走，那样至少不会让伊承受现在的罪。
　　顾重年的怒火一茬一茬地冒出来，把自己气得肚子疼。
　　他这么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疲惫到极点后，终于不安地睡去。
　　哪怕睡着了，他也靠着玻璃皿，时不时冒出一句，“该死的帝国”，“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
　　夜半，聂未临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给顾重年盖上毯子。
　　随后，他望向玻璃皿中，毫无声息的人。
　　“快点醒来，伊，老大的身体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就算是为了老大和宝宝，也要尽快恢复才行。
　　帝国为了回收霍维伊，会发动地毯式搜索，四处寻找，所以深海基地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早上，战斗机飞向远处，弄来一群丧尸，让霍维伊美美地吃了一顿。
　　阳光下，霍维伊像新生的幼崽，用滑稽而扭曲的姿势趴在尸山尸海里，叼着丧尸的心脏，大口吞吃。
　　顾重年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时不时砍掉一只的丧尸的手脚，剥出心脏，朝霍维伊抛去。
　　赵潇抱着几个椰子路过，表情很复杂。
　　“我怎么觉得，老大在喂狗？”
　　聂未临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伊是趴着的，明明像水族馆里喂海豹！”
　　正烤牛肉的紫海：“……”
　　亲们，麻烦尊重一下紫罗兰的家主好吗？
　　海边风景很好，西亚和江小寻潜海里掏鲍鱼，差点淹死在底下。
　　赵潇又跟紫海吵起来了，虽然是他单方面寻滋生事，不过紫海很乐意逗他，等他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后，轻飘飘一句话又把他气得哇哇跳脚。
　　聂未临不想看这对冤家，默默去打扫曾经住过的基地。
　　忽略帝国的追杀，一切都很完美。
　　紫海走到顾重年身边，问，“您怀孕了，闻到血腥味不要紧吗？”
　　“还能忍。”顾重年说完，又解决一只丧尸，微笑着将血淋淋的器官抛给霍维伊。
　　紫海突然觉得，这也是个人物。
　　他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芯片，拿给顾重年。
　　“这个，请务必保管好。”
　　“是什么？”顾重年挑眉问。
　　“家主的某段记忆。”紫海说。
　　顾重年眼睛闪了闪，用力握住了芯片。
　　紫海继续解释：“家主的大脑完全重塑后，我会再度对家主进行洗脑，把他缺失的那几年的记忆还给他，这是家主的希望。”
　　在得知与顾重年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后，霍维伊一直很愧疚，觉得只有顾重年记得，而自己一无所知，这对顾重年太不公平。
　　因而他告知远在首都的紫海，让他想办法拿到当初被取走的记忆。
　　斯宾塞家的直系子孙，当身体恢复时，会用有限的能量优先重塑重要的器官，对于记忆，反而没那么重要。
　　所以一旦头颅受到重创，霍维伊的记忆会损失一部分，等身体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再用更多时间来恢复。
　　通常情况下，那些记忆会全部回到他脑海里，但是帝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帝国会根据情况对他进行记忆剪辑，将某个时间段里的全部记忆抹消，也就是洗脑。
　　之前，霍维伊被回收后，就被消除了这几年里的记忆，因为帝国担心，他在外面学到不好的东西，产生不必要的情感，索性全部抹除。
　　这段记忆通过电波的形式被制作成数据，储存在首都科学院的电脑里。
　　紫海轻而易举拿到了数据，如今交到顾重年手里。
　　“家主一直认为，如果没有那段记忆，他永远没法真正拥有您。”
　　顾重年看着小小的芯片，不由低笑，“傻子。”
　　都说了，只要他记得就好。
　　“还有一样东西，”紫海又取出一个小盒子来，“这也是之前，家主让我干的，我不知道这玩意是该给您，还是给家主。”
　　顾重年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氮气装置，冻着一截——
　　肥大丑陋的舌头。
　　顾重年愣了，“这是，额，首都流行的装饰品？”
　　紫海也很茫然：“我不清楚，家主让我拔的，来自于首都的某个贵族。”
　　他还没来得及追问是怎么回事，就去忙更重要的事了。
　　这截舌头也被保留，他贴身带了过来。
　　顾重年没有欣赏欲，抗拒地把盒子还给紫海。
　　他其实，真的没有吃人舌头的癖好。


第52章 转移阵地
　　为了躲避帝国追捕，给正恢复中的霍维伊争取时间，紫海带人去转移帝国的注意力。
　　留在基地里的人，会在海边度过一段悠闲美好的时光。
　　霍维伊在很短时间内恢复了四肢和头颅，但五官还是很模糊，没有原本的模样。
　　早上，阳光正好，顾重年推着他在海边散步。
　　海鸥舒展翅膀，从海面斜掠而过，抓起扑腾的小鱼。
　　椰子树迎风招展，带来柔软清新的触感。
　　末日里，这样无人入住的地方漂亮但也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丧尸出现。
　　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顾重年低笑。
　　“深海基地是我们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基地，当初撤离后，没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一手环住霍维伊的脖子，顾重年站在爱人身后，享受难得的平静时光。
　　霍维伊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尊雕刻得极为真实的塑像，无法做出回应。
　　只要他还在，顾重年就会耐心等候，等到他能回应的那天。
　　远处，海面波光粼粼，西亚跟江小寻划着皮艇到礁石附近，准备潜海淘海鲜去。
　　赵潇爬树上摘椰子，因收获颇丰而叫得跟猴子一样。
　　聂未临则照例在附近巡逻，谨防丧尸或者心怀不轨的人偷偷靠近。
　　紫海临走前，在周遭设置了红外线感应仪，以及一些陷阱装置，尽可能保卫他们的安危。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是非常完美的度假圣地，至少眼下是如此。
　　轮椅上，霍维伊毫无声息，但顾重年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
　　顾重年靠在他腿边，脑袋枕在他膝盖上，悠然望着远处。
　　现在，把所有烦恼都抛开，就这样安静待着就好。
　　西亚跟江小寻潜海回来，两人淘到一些鲍鱼，水母，贝壳，还有乱七八糟的鱼。
　　赵潇则带回了他最爱的椰子，嚷嚷着晚上吃椰子炖鸡。
　　基地内所有人里，除了霍维伊，就只剩江小寻稍微会做饭。
　　夜幕降临后，西亚跟赵潇把烤架抬到外面。
　　揭开布，烤架散发一阵霉味，灰尘四处乱飞。
　　“咳咳咳，”赵潇扇扇手，得意地说，“这烤架当初是我淘到的，算是兵团里的老成员了。”
　　“那还能用吗？”西亚有点嫌弃，但眼下又没有更好的东西能代替。
　　赵潇指挥说，“你去拎水，我来冲一冲，肯定能用！”
　　为了吃，西亚跑腿去了。
　　一楼厨房里，江小寻处理食材，聂未临给他打下手。
　　见江小寻将母鸡跟鲍鱼，还有椰肉椰汁等放砂锅里，聂未临看得一愣一愣的。
　　“医生，你这是什么什么做法？能吃吗？”
　　江小寻兀自往锅里扔红枣和枸杞，说：“椰子鲍鱼煲鸡汤，补气益血，是我们那孕夫常吃的东西。你们不爱吃没关系，我是给顾上尉准备的。”
　　聂未临感激地说，“幸好有你和西亚小朋友在，不然要我跟赵潇照顾伊和老大，我俩真不知道打哪下手。”
　　江小寻就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
　　红着耳垂，江小寻小声说，“我成为医生，不就是为了照顾有需要的人吗？何况还是一直以来很关照我的上将和顾上尉，应该的。”
　　两人闲谈了几句，将食材准备好。
　　顾重年推着霍维伊从屋里出来，见众人已经准备烤肉了。
　　电磁炉上，江小寻小心地看着炖汤的砂锅，赵潇狂吃椰子肉，西亚和聂未临烤海鲜。
　　聂未临今天也出海了，弄回来一些虾蟹，还有鱿鱼，鲍鱼，香螺花螺等。
　　有些海鲜放在末世前的内陆城市，会卖得很贵，但末世后的几百年里，因丧尸病毒的传播，人类生存范围缩小。
　　这些无人涉足的海域重新归还给大自然，海洋生物肆意生长。礁石岩壁上，各种壳类随处可见，一旦涨潮，沙滩上的遗留生物也多不胜数。
　　不消使用大型设备，也不需要多丰富的经验，只要拿着小铲子，拎着桶去沙滩上走一圈，就能捡回好多吃的。
　　众人吃得尽兴，顾重年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汤，被赵潇强制押着吃了两块鲍鱼，然后就坐在霍维伊旁边发呆。
　　聂未临吃着烤龙虾，心满意足地回忆，“想想我们当初跟老大和伊初遇，就是在这座海域附近。”
　　“没错没错，这里是我老大爱情萌芽的起点！”赵潇开心地说。
　　顾重年立马捂住霍维伊的耳朵，危险地睨着赵潇。
　　“想死是不是？”
　　赵潇缩缩脖子，改口，“是亲情，亲情。”
　　气氛很欢乐，一点不像是正被追杀。
　　西亚跟江小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明天该怎么更有效地潜水捞海鲜。
　　江小寻咬着椰子肉，担心地说，“我真怕帝国会找到我们，就没法像现在这么开心了。”
　　每天一大早，睁眼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到海鸥从岸边飞过，从早到晚只需要考虑吃什么，玩什么，一点压力都没有。
　　再这么下去，江小寻都要玩废了。
　　顾重年听着有些愧疚，低声说，“让你们跟来颠沛流离，抱歉了。”
　　西亚毫不在意地说，“顾，我跟紫海一样，命是上将救回来的。那时候，我的城市遭遇袭击，军方已经放弃了我们，是上将带领小队前来搭救，挽回很多人的性命，包括我。”
　　就算把这条命还给上将，他也不会有怨言。
　　江小寻也觉得，这种逃亡的日子还有意思的，刺激又紧凑。
　　顾重年说，“如果被帝国发现，就说是我强迫威胁你们。你们只是小孩子，又是重要的医疗人才，帝国应该不会多加刁难。”
　　他的想法没错，作为医疗人员，两人不会给帝国造成威胁，加上年纪不大，被“胁迫”的可能性的确多一些。
　　美好的度假生活转眼过去了一星期，这期间，霍维伊恢复了大半，肢体完整，心跳正常，唯一恢复得慢一点的，是脑袋。
　　就像当初在仓库里，变得很有攻击性，无法正常沟通，只有关在笼子里才能避免被他袭击，仿佛初生的野兽，危险而狂躁。
　　顾重年有一定经验了，知道再过段时间，霍维伊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些，理智也会回笼，到时候就会变成以前的霍维伊。
　　然而，就在他耐心等待时，却收到紫海的信号。
　　紫海发来紧急消息，让他们赶紧从深海基地撤离，这里已经暴露，帝国军队很快就会前来回收霍维伊。
　　众人只好又转移阵地，往另一个基地进发。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被丧尸群包围时，众人不得不浴血厮杀，硬生生拼出了一条血路。
　　顾重年也和其他人失散，只在慌乱中拽住了霍维伊。
　　等逃离丧尸包围圈，两人流落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
　　站在无人的荒野里，顾重年看看旁边发呆的霍维伊，感到很头疼。
　　“未临和赵潇会保护那两个小的，他们在车里倒是没事，问题是我们现在……”
　　这特么到底是哪？
　　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回到兵团的基地去，想办法跟兵团总部取得联系。
　　牵起霍维伊的手，顾重年柔声哄他，“我们先沿着河流往下游走，找到城镇。你乖乖听话，别离开我身边，好吗？”
　　霍维伊的眼睛恢复成往日的湛蓝，比蓝宝石更澄澈瑰丽。
　　他看看顾重年冷傲坚毅的侧脸，内心深处无比躁动的杀意，一点点变得平息下来。
　　不能伤害眼前这个人，一点点都不能。
　　霍维伊垂眸，任由顾重年拉着他沿河流行走，比幼儿园小朋友更乖巧。
　　没有代步工具，在荒野步行是件艰难的事，尤其对顾重年这个动了胎气的孕夫而言。
　　三个多月的胎儿正趋渐于稳定，但也不带顾重年这么折腾的。连日劳心劳累，从军队和丧尸的双重围剿中逃生，哪怕强悍如顾重年，都有些坚持不住。
　　走了大半天，顾重年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
　　他不敢再硬撑，掬起一捧河水滋润干燥的嗓子，又把西亚给他的安胎药吃下去，过后捂着肚子缩在树下，稍作休息。
　　安胎药效果很好，是西亚特制的，半个小时后，疼痛缓解了不少。
　　顾重年不由苦笑，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要是能平安出生，上辈子应该拯救了世界。
　　天快要黑了，荒野里很危险，野兽和丧尸出没之下，没有枪械傍身，只有死路一条。
　　顾重年不敢耽搁，等身体稍微恢复些，撑着树干站起来。
　　“伊，我们得赶到有人烟的地方去，再坚持……”
　　话音未落，顾重年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由往前栽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得很狼狈时，一直默然不动的霍维伊陡然上前，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无论何时，只要伊在身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即便没有恢复理智，身体已形成惯性。
　　顾重年忍住晕眩，竭力说，“抱歉，我……”
　　他想说自己马上就能恢复，但连继续说下去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霍维伊眼睛动了动，突然转身蹲下，双臂护在身侧。
　　顾重年一愣，“你要背我？”
　　霍维伊没有回应。
　　顾重年眼神微闪，低笑一声，趴在霍维伊背上。
　　伴侣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宽阔温暖，仿佛这世间最坚固，并只会庇佑他一人的堡垒。
　　背起顾重年，霍维伊大步朝附近城镇走去，步伐稳健，不疾不徐，没让顾重年感受到半点颠簸。


第53章 白鹿基地
　　逃亡时慌不择路，一不小心闯进沼泽区，在森林里迷失了几天，而后又搭乘过路车辆，离开了流星帝国的国界。
　　不过这样反而尽可能逃脱帝国的追捕，到了别国，即便是大帝国也不能为所欲为。
　　夜深露重，顾重年被冻醒时，睁眼就看星辰缀满天空，蓝黑的夜幕广阔而浩渺。
　　“伊？！”顾重年猛然坐起，四处寻找霍维伊的影子。
　　不远处的溪边，霍维伊正剥开一条鱼，准备晚饭。
　　多年来的野外生活让霍维伊养成良好的习惯，即便在荒野的无人区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在顾重年昏睡期间，他已经升起火堆，从河里捞来鱼，拿回来烤。
　　火堆被风吹灭了，所以顾重年才会冷。
　　霍维伊眼神空茫，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令火焰熊熊燃烧。
　　随后，他将鱼架在火堆上翻烤，全程没看顾重年一眼。
　　顾重年靠着树，低声喊，“伊？”
　　霍维伊没有回应。
　　还好，至少没有要攻击人的倾向。
　　要是霍维伊这时候发狂，顾重年连回击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盯着火焰，沉默以对。
　　顾重年身体很不舒服，跟以往流血受伤不一样，这种无力虚弱的感觉是从小腹传出来的，针扎一样绵密的疼痛让他浑身难受，死死按住小腹也无济于事。
　　入夜后气温降低，顾重年冻得浑身直抖，突然，霍维伊脱下外套给他披上，而后伸手，将他拽入自己怀中。
　　下颌在顾重年头顶蹭了蹭，霍维伊眼眸微垂，嘴角不自主地勾起。
　　他依旧没有恢复正常人类的意识，但身体就这么行动了，好像只要把顾重年抱在怀里，就会很幸福，身心都感到愉悦。
　　察觉到霍维伊小小的快乐，顾重年轻笑一下，放松地靠在霍维伊怀里。
　　虽然在逃亡，在不知名的地方流浪，但顾重年没有丝毫的不满。
　　自打跟霍维伊重逢后，从来没这么自由自在过。
　　他果然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霍维伊不用为边塞的事烦心，不用为帝国付出精力和性命。
　　他也不是什么顾上尉，只是个普通的佣兵，在刀尖上舔血，却无比自在。
　　远方有城市，灯光如繁星闪烁，一直到深夜才渐渐归于黑暗。
　　顾重年又累又疼，很快睡去，霍维伊一夜未曾闭眼，时不时往篝火堆里添柴，防止火焰熄灭，也要警惕心怀不轨的人出现。
　　好在一夜无事发生，第二天早上，顾重年又吃过药，精神恢复了些。
　　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不能再这么奔波下去，至少得找个地方休息几天。
　　但两人身份不明，不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城市。
　　末世里，为了防止丧尸病毒传播和某些强盗组织侵入，大多数有秩序的城市基地等都对外来人口排查得很严密。
　　没有身份证明，连入口都进不去。
　　顾重年是作假的高手，但眼下没有可以施展的材料。即便是假身份证，至少……
　　“嗯？”顾重年摸到霍维伊外套的内衬兜里，有硬硬的东西。
　　他掏出一看，是几张卡片。
　　两张是身份证，他和霍维伊的头像。
　　他叫“林深”，是个小学老师，霍维伊叫“霍德华”，是某家珠宝店的老板。
　　两人是夫夫关系，连家庭住址都伪造好了。
　　另外几张卡是银行卡，大概率不是用霍维伊本人的账户开的。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居然连他的都有？
　　顾重年沉着脸收好卡片，牵起霍维伊走到河边，先把身上血迹清洗掉，让两人看起来尽量不像非法分子。
　　随后，顾重年将刀枪收妥，带霍维伊走向城镇。
　　首先要弄清楚这里是哪，再想办法联络兵团，回到他们的基地去。
　　这是一座能容纳百万人口的独立城市，名叫白鹿，不属于任何国家。
　　在末世前可能只能算小镇，但在如今，规模却算相当大，而且与其说是城市，更像是独立的基地。
　　凭借身份证成功进入白鹿基地后，顾重年先带上卡片去了一趟银行。
　　霍维伊曾告诉过他，方便起见，他在世界各地都有“熟人”在，也有多重不同的身份，上到国际要员，下到路边摊小贩。
　　进入某个地区后，先拿银行卡去银行，银行里会有人接应，一旦发现有人动了卡里的钱，会很快出现。
　　这是很方便的伪装技巧，顾重年觉得很值得借鉴，但前提是能在世界各地都安插上自己的人。
　　庞大的工程量，非斯宾塞家几百年布局所不能完成。
　　不知道白鹿基地有没有霍维伊的人，眼下只能碰碰运气。
　　白鹿基地地理位置偏北，这个季节有些冷，顾重年穿得很单薄，又因为身体的缘故冻得发抖，手指冰冷僵直。
　　他僵着手指将银行卡插入取款机，却在输密码这一步呆住了。
　　“伊，密码是多少？”顾重年低声问。
　　霍维伊像个傻瓜宝宝站他旁边，歪了歪头眨眨眼，似乎很费解。
　　“……卖萌取不出钱，告诉我密码？”顾重年尝试输了霍维伊工资卡的密码。
　　很好，错的。
　　再输霍维伊的生日，也是错的。
　　再输错一次，银行卡就会被吞掉。
　　也不可能是顾重年的生日，他一个孤儿，自己都不知道生日是哪天。
　　天气太冷，顾重年脸上起了鸡皮疙瘩，霍维伊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顾重年的侧脸很优越，骨骼轮廓流畅而坚毅，睫毛纤长细密但不是洋娃娃一样的卷翘，自带很清冷出尘的破碎感，让霍维伊疯狂心动，喉间微微吞咽。
　　顾重年正冥思苦想，突然感觉霍维伊凑了过来，啪叽一下，张口叼着他脸颊上的肉。
　　顾重年：“……”
　　该死，这家伙竟然还伸舌头扫了扫？
　　就像被大金毛舔来舔去，脸上瞬间黏糊糊湿漉漉的。
　　有一对老夫妻在旁边机器上取款后，转而看见霍维伊非趴在顾重年身上，顿时理解地笑笑。
　　绅士的老人将帽子戴上，和蔼地说，“感情真好，让人羡慕的朝气活力。”
　　老太太抱怨，“年轻时你都没这么缠着我，你看看现代的年轻人，爱就是要表达……”
　　两人边说边出门去。
　　顾重年羞恼交加，手上用力推了推霍维伊。
　　“叫你给密码没叫你啃我，能不能有点出息。”
　　霍维伊才不管这些，索性双手并用，更缠绵地抱住顾重年，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克制不住内心冲动的喜爱，仿佛大狗对肉骨头的灵魂追求。
　　又有一群年轻人从外面路过，看见两人这样，顿时发出一阵哄笑，红着脸跑开了。
　　幸好他们没热情围观，要不然顾重年能哐当哐当去撞墙。
　　突然被霍维伊这么缠着，顾重年真是又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拍拍大金毛的背，耐心哄，“大庭广众之下，别瞎闹，我们先把钱取出来，找个地方安顿，然后随便你怎么弄，好不好？”
　　霍维伊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蓝眼睛眨了眨。
　　就在顾重年以为他又要抽疯的时候，他突然在取款机上按下一连串数字，继而朝顾重年露出求表扬的神色，不存在的金毛尾巴狂摇。
　　取款机发出提示：“请选择交易项目。”
　　“……你早点输密码不就好了？”
　　顾重年是真想锤这家伙一顿，但望着那张俊脸，第N次下不了手。
　　卡里的钱不多，十几万块，最近一笔交易记录是两个月前。
　　可能是为了防止被怀疑，账户里的资金随时在流动，一旦取走钱款，很快又会有钱流进来。
　　就在顾重年取走两万块后，银行里出来一个身穿制服的人。
　　“您好，是林深先生吗？”来者是位端庄的女性。
　　顾重年迟疑地点头，略带防备。
　　女性恭敬地交给他一个小皮箱，“您寄存在我们银行的东西已经给您送来了，国王区香榭大街26号房也有人清扫过，随时可以入住。祝您旅行愉快，生活顺遂。”
　　顾重年接过皮箱，带霍维伊走人。
　　问过地址，香榭大街有点远，顾重年选择打车。
　　白鹿基地有相当长的历史，前身是某个古老城市，文化底蕴非常丰厚，但也有骁勇善战的彪悍一面。
　　在末世来临后，当地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应对灾难，没让城市被丧尸和暴乱的幸存者占领。
　　此后几百年间，白鹿基地也保持独立自主的国策，团结一致应对外敌，因而当地人生活得很好，相对来说安宁和谐。
　　在末世里，很难看到这样悠闲但又安全的独立基地。
　　车里，顾重年打开皮箱。
　　里面有几把钥匙，一封信件，另有两张银行卡。
　　信件需要用霍维伊的指纹打开，否则会启动自毁。
　　顾重年看过，里面是对两人伪装身份的简单介绍，和对房产，铺面的简要描述，各方面准备得非常完善，没有一丝疏漏。
　　再看看银行卡，信里提到有几百万，可以放心使用，只要不大肆张扬就不会引当地怀疑。
　　顾重年不得不说，斯宾塞家真的钱多。
　　“我好像傍了一个富豪，下半辈子即便躺平也吃穿不愁，”顾重年朝霍维伊开起玩笑，“你说是不是，珠宝行业的富商先生？”
　　霍维伊无辜地眨眨眼。


第54章 新的生活
　　国王区香榭大街，是白鹿基地的中产阶级聚集区，一条大马路隔开两条街，住户非常稀少。
　　26号门房位于红色建筑二楼，是公寓性质的住所。
　　房东是个老太太，看见霍维伊后没说什么，只叫顾重年少出门，白鹿基地有宵禁，夜里十一点后不能在大街上走动，方便管理。
　　另外，附近有家珠宝店，在“霍德华”名下，没事不用去，免得曝光过多引发麻烦。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
　　顾重年道过谢，带霍维伊到二楼去。
　　二楼很宽敞，三室两厅的布局，还带一个大书房，整体装修风格偏向复古风，家具多半是木制的，房间里有干花，阳台上植物花卉很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这里到底安不安全，顾重年将窗帘全部拉上，窗户房门反锁，又各处检查过，确定没有监控摄像头等。
　　逃亡几天，总算能暂时放下心来。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顾重年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一头倒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伊……”费力地睁眼，顾重年嘱咐，“不要出门，等我休息一下再给你弄吃的。”
　　说完，等不及霍维伊答复，顾重年睡了过去。
　　霍维伊在窗边站了会，撩起窗帘察看街角等处，几分钟后放下帘子，走到床边坐下。
　　顾重年连鞋都没脱，蜷缩起来，因有点冷而微微颤栗。
　　霍维伊轻轻给他脱掉鞋，从衣柜里取出睡衣换上，把人塞回被子里。
　　随后，霍维伊又去打来一盆热水，给顾重年擦拭身体，连冰冷的双脚都放在他大腿上，用毛巾捂暖。
　　有人叩响房门，霍维伊开门，外面是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客房服务，您需要餐点还是新鲜食材？”
　　霍维伊张张口，好一下才从嗓子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食材……”
　　“好的。”
　　青年从餐车里取出一个大保鲜泡沫箱，里面是各种食材，从肉类到蔬菜水果，应有尽有。
　　霍维伊反锁上房门，走向厨房。
　　入了夜，大街上行人更加稀少，偶尔有车辆滑过，嘀嘀地按响喇叭。
　　等路灯亮起时，飘飘洒洒的白雪纷扬落下，很快在路边和建筑物上铺了一层银白。
　　房间里开了暖气，躺在柔软的床铺里，顾重年睡得很不安稳。
　　毕竟还在被追杀，聂未临和西亚等人又不知所踪，顾重年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为此忧心忡忡，皱眉不展，哪怕梦里也记挂着。
　　大街有汽车奔驰而过，按响喇叭，刺耳的声音惊了顾重年一下。
　　他立即醒转，反射性抓住枕头下的手枪。
　　然而，睁眼只看见霍维伊正坐在旁边发呆。
　　床头柜上，橘黄色灯光很温馨，连带霍维伊深邃刚毅的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此刻的霍维伊很平静，没有前几天那么狂躁，眼神经常放空，就像耗光了电量的机器人。
　　按照顾重年的经验，应该快要彻底恢复了，用紫海的话说，就是处于新生期的大脑适应了外界刺激，逐渐成熟。
　　一想到这里，顾重年心情好转些许，慢腾腾地坐起，并问：“想吃点什么？”
　　问完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睡衣是很符合当地风格的白色袍子，有点中世纪复古意味。
　　霍维伊只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喉咙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声音会很难听，霍维伊不想开口，也很难清晰地说话。
　　顾重年没追着问，寻思要不要去找房东要点食材，或者去附近餐厅吃饭，可又不大想出门。
　　脚一沾地，顾重年刚站起就因头晕眼花坐回床上，也因这小小的震动，肚子抽疼了一下。
　　身体的软弱让他越发唾弃自己，不就是怀个孕吗，以前受重伤还能在刀山火海里蹦跶，现在动不动就晕厥恶心，太丢脸了。
　　他正努力忍耐这一阵接一阵的晕眩，霍维伊突然转身离去。
　　顾重年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连伊也觉得他太拖后腿了吗？
　　不得不说怀孕的人的确很爱胡思乱想，在霍维伊离去的五分钟后，顾重年连“离婚”这样的场面都考虑到了。
　　但是霍维伊带了一张折叠小桌子回来，搭在床上后，又去厨房热好饭菜。
　　有鲜榨橙汁，清蒸鲈鱼，玉米香菇排骨汤，紫薯肉丸，香煎鳕鱼块等。
　　菜色非常丰富，但是量不多，饿了几天的顾重年完全吃得下。
　　乍一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满桌菜肴，顾重年愣住了。
　　他伸出五指，在霍维伊眼前晃了晃，“伊？恢复了吗？”
　　霍维伊面无表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顾重年。
　　应该是没完全恢复，但不妨碍他照顾好顾重年。
　　顾重年心情复杂，慢慢用餐。
　　霍维伊亲手做的饭菜，永远是按照顾重年的喜好来做的，很符合顾重年口味，令他胃口大开，把几道菜全吃了下去。
　　他没问霍维伊吃不吃，可能比起正常食物，霍维伊更喜欢啃丧尸心脏。
　　心脏就心脏吧，各人口味不同，丧尸心脏是食物，鱼虾肉也是食物，只要不被感染就好。
　　顾重年正吃饭，又有人敲响房门。
　　霍维伊出去，没一会拿了个手机回来。
　　顾重年尝试联系聂未临，很快得到对方的回复。
　　因为怕被帝国监听，他们没敢通话，用加密密码进行短信交流。
　　聂未临告知顾重年，他们几个都没事，已经把西亚和江小寻送到帝国的军事基地，他们会说自己是被胁迫的，背后有各自家族保护，帝国不会为难。
　　聂未临和赵潇则抵达屠神兵团总部，并询问顾重年的所在之处，他们立马来接。
　　顾重年想了想，让他们照顾好兵团，别跟帝国硬碰硬，也别来找他。
　　既然那几人都平安无事，他和霍维伊暂时就不要回总部了。
　　万一走漏风声，屠神兵团会被帝国报复，连累到其他人。
　　对于自己和伊一手建立的兵团，顾重年很是在乎。
　　白鹿基地是个不错的隐匿之地，暂且在这里待着，往后的事情视情况再做打算。
　　吃过晚饭，雪越下越大，路面和街边长椅，路灯上都蒙上银白，对面房屋的红瓦上更是积起厚厚的雪。
　　顾重年披着毯子站在窗边赏雪，见外面人来人往，好多居民跑到大街上迎接初雪，车辆很小心地开过，唯恐撞到行人。
　　室内有点冷，霍维伊将暖气调大，然后从身后抱住顾重年。
　　双手环在顾重年腰上，霍维伊小心翼翼地抚摸爱人微微凸起的孕肚。
　　他还不大能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但不妨碍他本能地抱住顾重年，环住自己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两个人。
　　放松地靠着霍维伊，顾重年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我想跟你说说话，聊聊别的事。”
　　这几天里，顾重年要么自言自语，要么把什么事都埋在心底，明明爱人就在旁边，却没法沟通。
　　霍维伊依旧没有开口，但双手不老实地钻进袍子里，并吻上顾重年的脖子，一如既往的老色批行径。
　　顾重年喘得有点厉害，轻轻按住霍维伊作乱的手，定了定神，“伊，别闹。”
　　连日奔波，小家伙本来就在抗议了，父母再这么闹腾，他不跟顾重年翻脸才怪。
　　好歹是头一个孩子，不可能不注意。
　　幸好霍维伊没太过火，只含住顾重年漂亮的耳珠吮吸，弄得顾重年遍体通红。
　　这混蛋，哪怕神志不清，也不耽误……
　　窗外初雪绵绵飞洒，室内一派温馨。
　　宵禁过后，街上陷入沉静，好久没在舒适的大床上休息，又是窝在爱人怀里，顾重年睡得很安稳。
　　睁眼的时候，霍维伊已经不见了，听动静，应该是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顾重年躺在床上，让昏沉的大脑平静了会，继而发现，昨晚睡前还穿得好好的睡袍，这会被蹂躏成一团丢在了床底，内裤也是。
　　毫无疑问，又是那个大金毛干的。
　　这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再不改，他都要习惯了。
　　顾重年失笑，爬起来洗漱。
　　有西亚调配的特制安胎药，小腹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也没有流产的迹象。
　　但顾重年不敢大意，考虑要不要去基地里找个医生看看。
　　饭后，顾重年找到房东。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织毛衣，戴着老花眼镜，看都没看顾重年一眼。
　　“水门街有个莱尔医院，去找莱尔医生，他医术不错。”
　　停顿片刻，老太太又说，“可以在街道上走动，别跟人接触过深就行。”
　　“多谢。”
　　回到楼上，鸭舌帽青年送来了符合当地文化的大衣长靴等。
　　顾重年本来想让霍维伊待在家里等他，但又担心霍维伊会乱跑，索性将人带上一起。
　　出门前，两人全副武装，戴了帽子和围巾。这在雪天里不算惹眼。尤其为了遮挡雪风，几乎所有行人都一样，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将整张脸挡住。
　　莱尔医院不远，步行都能走过去。
　　顾重年跟霍维伊十指紧扣，沿着街边慢慢走，并警惕周遭有没有人跟踪窥探。


第55章 雷恩伯爵
　　水门大街很冷清，顾重年在街角找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医院。
　　医院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长椅上候诊，因开着暖气，推门进去暖呼呼的。
　　顾重年先去挂号，递交身份证的时候也不忘拽着霍维伊的手，免得把大金毛搞丢了。
　　幸好大金毛真的很乖，无辜地靠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分外听话。
　　原本还有好几个人候诊，但护士在刷过顾重年的身份证后，全程没看顾重年一眼，只低着头说，“您的情况必须要挂急诊，请跟我来。”
　　长椅上的其他人都懒洋洋地等待，没有注意这边。
　　顾重年牵起霍维伊的手，跟护士走向长廊尽头的一间诊疗室。
　　护士叩响房门，“莱尔医生，这里有位急诊病人，可以让他先进来吗？”
　　里面传出中年人的抱怨，“今天的病人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护士解释，“病情比较急，是那位来自珠宝店的病人。”
　　里面有一瞬的沉默，医生紧接着说，“那就进来吧。”
　　护士朝顾重年一示意，顾重年道过谢，牵起霍维伊正想进去，护士却立马挡住霍维伊，“里面有位病人在做检查，非病人请止步！”
　　霍维伊缓缓低头，蔚蓝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迟钝的护士完全没能意识到空气中涌动的杀意，还想进一步解释，却被顾重年打断。
　　“乖乖在这等我，”顾重年紧急按住霍维伊的手，低声说：“我很快就出来，不许乱跑，不许伤人。”
　　他制止得很及时，要不然护士的头颅可能头会飞。
　　现在的霍维伊很狂躁，就跟丧尸一样，不会觉得不能随意“杀人”，只要是挡着他的，什么都能干掉，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顾重年非常不放心，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把两人的围巾都取下来，给霍维伊手脚绑住，这才进去。
　　检查室里，还有一个青年躺在床上，撩起上衣，莱尔医生正用仪器在他平坦的腹部扫描。
　　“生殖腔很脆弱，你该休养了，要不然这孩子保不住。”莱尔医生严厉地说，“既然怀了孩子，就要为他负责，如果不准备作为父亲照顾好他，就不要怀孕！”
　　这番话就像是对顾重年说的，顾重年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检查床上的青年也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医生的话听进去。
　　实际上，哪个怀孕的人不想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可这是最残酷的末世，危险无处不在。如果能生活在和平国度还好说，假设是颠沛流离的流浪者，生育对母体而言同样是危险的事。
　　而且城市也并不安全，几百年来，多少个大城市大基地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里毁灭，死掉的人口何止数亿。
　　莱尔医生向青年交代了一些事，叫他尽可能休养，别再不把怀孕当回事。
　　青年很轻地嗯了一声，默默将卷起的上衣放下，依旧是那副冷淡又茫然的表情。
　　青年走后，换顾重年躺上去。
　　一番检查下来，顾重年明显能感觉到，医生很想掐死他。
　　“情况很糟糕？”顾重年问。
　　“你自己觉得呢？”医生脸色越来越黑，“你跟刚才那位一样，一看就是怀孕了还在勉强自己的类型。”
　　顾重年理亏，无可反驳。
　　莱尔医生非常无奈，“你们都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不把怀孕当回事吗？男性身体的改变本就是为了应对末世，尽可能繁衍种族，并不是亿万年来自然进化的结果。”
　　虽然像顾重年这样的男性，体内进化出生殖腔，但不代表生育就很轻松。
　　因为身体构造的关系，他们会更艰难，孕期伴随的复杂状况多得要命，稍不留神，轻则流产，重则死亡。
　　偏偏这两人都不爱惜自己，把身体弄得遍体鳞伤。
　　顾重年还好，至少身体素质比较强悍，但那个青年就更麻烦了，身体千疮百孔，又不肯养胎，迟早玩完。
　　莱尔医生不断叹气，开了一大堆药，并让顾重年去打点滴。
　　顾重年离开检查室，霍维伊还在外头等。
　　霍维伊保持顾重年进检查室时的姿势，手脚被围巾绑着，没有动哪怕一下。
　　乖宝宝真的好让人省心。
　　顾重年不由低笑，弯腰在霍维伊额头上亲了亲，柔软的金发扫在唇畔。
　　“真乖。”
　　手脚上的围巾被解开，霍维伊突然勾住顾重年的脖子，将人往下一压。
　　顾重年猝不及防，双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
　　“伊……”顾重年急促地叫了一声，想挣扎着起来，但腰被霍维伊死死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霍维伊一向是无法无天的，在极光基地时还会顾及一下颜面，现在纯粹连脸面都不要，一手扣住了顾重年的下巴，径直吻了上去。
　　灵活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顾重年招架不住，很快脱力。
　　幸好暂时没有别的人来莱尔医生这里，要不然顾重年会羞愤得想要杀人灭口。
　　也不知道霍维伊突然就来了兴趣，但在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理智终于回笼，默默将顾重年放开了些，大拇指在顾重年红肿的唇上重重碾压了几下。
　　顾重年趴在他怀里重重喘息，心想，带这大金毛出门，果然有风险，下次还是锁在家里好了。
　　医院不大，输液的地方在二楼大厅，这里有一排排软座，零星几个人在打吊水。
　　顾重年腿有点软，还是霍维伊扶上去的。
　　两人在角落里坐下，等到护士过来插针。
　　前面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
　　“……流星帝国回避对雅兰市问题做出回应，并拒绝联合国增援雅兰市的提议。据悉，驻守极光要塞的斯宾塞上将在雅兰市失联，很可能遭到国际恐怖组织挟持……”
　　新闻频道，端庄优雅的女主播不疾不徐地播报内容，看右上角的标识，是好几天前的重播。
　　顾重年将帽檐压低了些，又给霍维伊戴好帽子，用围巾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里是白鹿基地，流星帝国的手伸不到这么长，但也不能大意。
　　屏幕上画面一转，是国际记者采访流星帝国皇帝的画面。
　　这是顾重年第一次注意皇帝的模样，屏幕里，金发蓝眼的中年男人走在联合国大厅里，军部要员在他周围排开，挡住所有想要采访的人。
　　面对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皇帝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摄像头在眼前咔嚓闪烁不断，他也没皱一下眉头，沉着脸大步走进联合国会议室里。
　　顾重年的视线依旧停在屏幕上，许久没有移开。
　　从皇帝脸上，顾重年能想象到霍维伊中年时期的模样。
　　霍维伊跟皇帝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金发蓝眼，同样的深刻坚毅，五官重合度很高，连面部轮廓都是一样的立体硬朗。
　　不过皇帝多了几分中年的沉淀气质，不苟言笑，威严肃穆，很有谋略心机的样子。
　　顾重年不知道霍维伊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但在他跟前，总是傻乎乎的，动不动就撒娇卖萌摇尾巴，一点都不正经。
　　护士推着药车过来，给顾重年打上点滴。
　　不知道是不是药里有安眠成分，困意很快袭来。
　　靠着旁边的霍维伊，顾重年低声说，“我想睡一会，打完点滴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霍维伊抬手搂住他的肩，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流星帝国首都，皇宫大殿里。
　　皇帝难得有兴致浇花，这些绿油油的植物迎上水珠，舒展着枝叶和花瓣，娇艳欲滴。
　　身后，佩戴红蔷薇徽章的男人恭敬地单膝跪下。
　　“陛下，在雅兰市，我们冒失的举动弄丢了霍维伊上将，请您惩罚。”
　　皇帝慢条斯理地放下水壶，转而拿起剪刀，修理旁逸斜出的枝条。
　　“你们确实很过火，虽然不会死，但我的孩子也会疼。军部在做出这样的决策前，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我这个父亲的心情。”
　　红蔷薇家的家主——雷恩伯爵立即垂下头颅，“请您惩罚，陛下。”
　　皇帝许久没有答复，雷恩伯爵保持下跪的姿势，耐心地等待。
　　作为在军部打拼出来，从底层一步步爬起的军人，即便已到中年，雷恩伯爵的腰背也是笔直的。
　　只有面对皇帝，他才会软下双膝，恭敬地跪下。
　　天色渐晚，夜风从偌大的阳台吹进来，拂动雷恩伯爵灰色的发丝。
　　战争时期受过伤的腿早在隐隐作痛，但伯爵没有求饶，依旧挺拔地跪着，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平静和心甘情愿。
　　良久以后，皇帝终于完成修剪枝条的小休闲活动，轻轻放下剪刀。
　　空旷的大殿内，响起皇帝冷漠威严的声音。
　　“收回追踪的军队，别对我的孩子太苛刻。在斯宾塞上将这个身份之外，霍维伊更是我最珍爱的孩子。”
　　雷恩伯爵闭了闭眼，头颅更加低垂，“是，陛下。”
　　没有让他起来，皇帝转身离去，随从们也随之撤离。
　　雷恩伯爵依旧跪着，只微微抬眼，望向阳台外辽阔的城市。
　　从这个地方，能俯瞰首都的全貌，皇帝总在这里眺望美丽强盛的帝国，而不会把目光落到单独的某个人身上，唯独斯宾塞家父子除外。


第56章 老熟人
　　打完点滴回家，已经很晚了，回来的路上，顾重年买了当地特色小吃——红菜汤和姜饼，以及汉堡排。
　　不知道霍维伊吃不吃，顾重年特地多买了两份。
　　但摆在餐桌上后，刚一揭开食盒，顾重年没忍住，立即冲到厕所里，趴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孕吐，来得猝不及防。
　　霍维伊手足无措地在外头转来转去，一会递纸巾一会递毛巾，大个头金毛摇着不存在的尾巴转圈圈。
　　顾重年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安慰大金毛，没人告诉他，孕吐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呕吐时撕心裂肺的，好像胃都要扯出来了。
　　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恐怖感觉，让顾重年眼泪都呛了出来。
　　恍惚中，他听到霍维伊摔门出去的声音，本想跟上去让霍维伊不要乱跑，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
　　幸好很快，霍维伊又回来了，并带上房东老太太。
　　“怀孕了吗？”老太太一愣。
　　顾重年有气无力地点头。
　　真是太丢脸了，作为佣兵，居然被小小孕吐给折腾成这样！
　　在顾重年羞愤难当的时候，老太太走到厨房，迅速瞟了眼食材，然后将新鲜生姜切片，做了一份姜汁汤。
　　那上头又冲鼻的味道，让顾重年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拒绝，但神奇的是，一口喝下去，居然好了不少。
　　见顾重年总算没吐得撕心裂肺的，霍维伊也松了口气，不顾顾重年反对，将人打横抱回卧室里。
　　房东又跟霍维伊交代了几句，让他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剧烈运动等等，还说等下会让孙子送适合孕夫的食材过来。
　　霍维伊听在耳朵里，很认真地记下。
　　倒在床上，顾重年浑身无力，也有点后怕。
　　孕吐居然让他弄出一身冷汗，后背都湿透了，手脚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算是中弹，都没有这么恐怖的反应。
　　这才怀孕三个月，后头接近半年的时间，顾重年简直不敢想要怎么度过。
　　他正躺那发呆，霍维伊回到房间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默默趴在他身上，很小心地避开没压着肚子，而后一下接一下地亲吻顾重年。
　　察觉到霍维伊的愧疚，顾重年好笑地抱着霍维伊，手指插入金发间。
　　“又不是你逼我的，这个小家伙虽然来得很突然，但我很感激，他选择我们作为他的父亲。”
　　也不知道霍维伊能不能听懂，顾重年只想减轻他的内疚。
　　姜汁缓解了强烈孕吐，顾重年没精力多安慰，加上吃过药，很快睡了过去。
　　霍维伊一直守在旁边，牵起顾重年的手贴在自己脸边，默默将爱人看着。
　　夜里又开始飘雪，窗户上冻结了冰棱，霜花更是千奇百怪，姿态各异。
　　霍维伊站在窗边，望向静谧的大街。
　　细雪在路灯光芒下飘洒，很快令长椅铺上厚厚的积雪。
　　偶尔有巡逻的军车从街上行驶而过，并没有惊动任何居民。
　　这座基地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暗流涌动之下，或许灾难很快会来临。
　　电视里循环播放雅兰市的惨状，那地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霍维伊带特战部队救下的幸存者被安排到别的城市。
　　整座边境城市变成了废墟，军方正派人逐一清理，战争留下的伤痕，要很长时间才能被抹平。
　　雅兰市的事件轰动全世界，因为已经有很长的日子，强盛大国没有出现类似事件。
　　各界都在追问，雅兰市的丧尸病毒是怎么传播开的，但联合国以及流星帝国都闪烁其词，没有做出回应。
　　到处人心惶惶，白鹿基地也加大排查力度，每天光是巡逻检查就繁琐得要命。
　　为此，顾重年和霍维伊也懒得出门，只偶尔推开窗，欣赏早早到来的美丽雪景。
　　黄昏，顾重年睡了一觉起来，拿上床头柜上的柠檬汁，光着脚走到窗边去。
　　从几分钟前起，外头就有点吵，顾重年睡不着，索性去看热闹。
　　好像是两辆车相撞，恐怕双方都是白鹿基地的大人物，寸步不让，引得很多人围观。
　　顾重年正想继续看下去以打发时间，突然想起，霍维伊没在房里。
　　“伊？”
　　跑哪去了？
　　明明这几天，因为顾重年孕吐得厉害，霍维伊寸步不离，老在他身边摇尾巴，怎么突然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顾重年四处找过了都没见着人，从窗边经过的时候无意一瞥，才发现霍维伊的身影。
　　好家伙，那大金毛居然就站在电线杆后面，大摇大摆的吃瓜看热闹！
　　顾重年立马穿鞋下楼，本想带霍维伊回家，谁知道霍维伊一动不动，看得津津有味，还轻轻把顾重年推到前面，示意他也看。
　　顾重年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而“车祸”的当事人们，已经剑拔弩张，举枪对峙。
　　顾重年听了一会，勉强理清原委。
　　无非就是两辆车宽路相逢，明明一左一右的车道，完全无法碰上，谁知道其中一辆车的司机脑子有病，非要撞上另一辆车。
　　这下好了，不打架都不可能。
　　在双方打起来之前，霍维伊终于看完热闹，担心被殃及，带顾重年回房。
　　这下换顾重年惋惜了，不过回到楼上看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因为雪下大了些，霍维伊把门窗帘子都给关了，害得顾重年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
　　霍维伊把顾重年按在沙发上，给他盖好毛毯，又把电视给调到育儿节目，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照顾得很周到，但顾重年耳朵竖了起来，只想知道楼下的情况。
　　然后，还没等他掀开毛毯偷偷去看，转眼就看霍维伊扒在门框边，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顾重年遗憾地躺回去。
　　楼下到底是没真的打起来，可能顾及双方身份，最终偃旗息鼓。
　　顾重年刚吃完饭，就听楼下房东太太说什么，声音有些急切。
　　顾重年咬着柠檬汁的吸管，“伊，去把楼下的人接上来。”
　　霍维伊扔掉抹布，领命而去。
　　很快，两个人跟在霍维伊身后，来到楼上。
　　霍维伊想走向顾重年，却被一张扬的黑发青年挤到旁边。
　　“嗨，顾，几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偏偏伊成熟了很多，果然年龄差太多，很容易有危机感吧？”
　　开口，青年无情地嘲笑，狭长的眉眼满是幸灾乐祸。
　　顾重年优雅地放下果汁，面带微笑，“刚才没能目睹你被打死，真是遗憾。”
　　席衍哈哈大笑，在沙发对面坐下。
　　霍维伊像瞪情敌一样瞪着青年，虎视眈眈，目光灼灼，但看顾重年似乎没生气，只好委屈巴巴地蹭了蹭顾重年。
　　顾重年好笑地安抚大金毛，“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席衍，还有隼。”
　　黑发青年霸道地占据了整张沙发，双手放在左右扶手上，朝霍维伊张狂一笑。
　　“记不得了？当初我们还是情敌来着，当然，现在也是，我可没放弃夺走顾。不过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是在雅兰市伤到了脑袋吗，尊敬的斯宾塞上将？”
　　霍维伊回敬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默默抄起了烟灰缸，被顾重年紧急夺走。
　　席衍身后站着另一个年纪小些的青年，恭敬地向顾重年微一点头。
　　“很高兴与您再次相遇，顾先生，一别几年，那天差点没认出您来。”
　　说话的青年，俨然就是那天在莱尔医院，跟顾重年同时做检查的人。
　　顾重年赞许地说，“几年没见，隼长大了，比那个时候更加可靠。”
　　四人相识于热带雨林里，那会隼和伊都还是少年，如今却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那是几年前的事，有一次顾重年和伊作为佣兵前往雨林，替雇主寻找金矿，跟同样在雨林遇险的席衍和隼相遇，顺手将两人救下。
　　雨林危机重重，还有别的佣兵队伍，各方混战，情况危急。四人联手，且战且退，才从危险的地区退出来。
　　顾重年跟霍维伊还好说，即便没人帮忙也能全身而退，但如果没有他们，席衍和隼只能死在雨林里。
　　就这样，双方结下了颇深的交情，但分别之后，只有断断续续的书信来往。
　　在莱尔医院久违地看到隼的时候，顾重年当做没看见，隼也当不认识。
　　顾重年还在想，或许这两天，席衍就会带人上门来了。
　　席衍还不知道霍维伊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挑眉说，“没想到伊居然是流星帝国皇帝的孩子，还是紫罗兰家的贵族，真让人意外。”
　　顾重年不置可否，“你也没说你是白鹿基地的人。”
　　在楼下看热闹的时候，顾重年才听周围人说起，席衍是白鹿基地老大的儿子之一。
　　跟席衍产生冲突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对方咄咄逼人，嚣张蛮横，最后恐怕还是席衍不得不退步。
　　这中间水很深，顾重年只想安静养胎，带霍维伊躲避风头，然后回屠神兵团总部，没打算牵扯进席衍的事情里。
　　不过，顾重年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隼的腹部滑过。
　　这孩子，不会……
　　察觉到顾重年的目光，隼轻轻摇头示意。


第57章 到处都不太平
　　席衍毫不客气地在房间里走动，还说自己没吃饭，要霍维伊做点东西给他吃。
　　“在雨林的时候，伊就算随便扯几根草藤都能做出美味佳肴，那味道让我终身难忘。”
　　席衍回味着说，“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伊的厨艺为什么会那么好。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那时的我饿得快死了，就算吃屎都是香的。”
　　要是霍维伊能正常说话，一定会告诉他，老子当初就该喂你大便！
　　眼看霍维伊当没听见，席衍接着叫唤，“你不打算给我弄吃的吗？就算是情敌，也是上门拜访的客人，难道不应该好菜好饭招待？伊，你也太小气了！”
　　招待是不可能招待的，霍维伊只想回敬他一个大嘴巴子，但顾重年担心两人打起来，会把房间弄乱，到时候还要霍维伊费心收拾，因而一再制止。
　　“席衍，你是怎么知道，伊跟流星帝国有瓜葛的？”这件事，就连顾重年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席衍打开电视，调到重播的新闻频道，将画面定格在对流星帝国皇帝的采访上。
　　“很难理解吗？”
　　霍维伊跟皇帝几乎是共用一张脸，不同的地方在于，皇帝更睿智深沉，霍维伊是青年的俊朗刚毅。
　　隼可能也把与顾重年相遇的事告诉了席衍，还有霍维伊的异常状况。
　　两人同时隐匿在白鹿基地，还改名换姓，加上斯宾塞上将失踪的消息等，席衍稍作联想，不难猜测霍维伊的真实身份。
　　“放心，你们不是危险的人物，至少我知道，你们对白鹿基地不会有威胁。”席衍兀自从冰箱拿出一杯鲜榨果汁，边喝边说，“所以你们只管安心住，我……噗——”
　　酸到掉牙的柠檬汁一入嘴，席衍直接喷了出来。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霍维伊凌厉的手刀已劈向他脖子。
　　“伊！”顾重年厉声喝止，保护席衍的脑袋。
　　霍维伊收手很及时，不过为了改道而动作幅度过大，一掌劈碎了旁边的花瓶。
　　咔嚓一声，花瓶碎裂。
　　席衍眉头都没皱一下，将果汁放回冰箱，说，“看看，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出手。”
　　霍维伊郁闷地看看满地碎片，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但为了防止碎片扎到顾重年，只好蹲地慢慢将碎片捡起。
　　顾重年无奈得很。
　　看看，是不是还要自己收拾？
　　还好隼非常懂事，上来帮霍维伊一同收拾掉。
　　在房里乱来一通，席衍丝毫没有在做客的自觉，大摇大摆地坐回沙发上。
　　“我倒是很好奇，伊从来没有争权夺位的想法吗？”席衍摸着下巴，玩味地说，“如果我是大贵族，又是皇帝亲儿子，有钱有势，完全可以再搏一把，把整个帝国都收入囊中。”
　　顾重年慢条斯理地喝柠檬水，“伊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不管霍维伊有没有，至少顾重年不打算有。
　　流星帝国又怎么样？即便是皇帝本人，恐怕也被太多责任和利益牵扯着，这一生过得并不自由。
　　仅仅是个上将的时候，霍维伊就有那么多无奈，成了皇帝还得了？
　　顾重年只想带霍维伊私奔跑路，回到屠神兵团去，两人继续像过往几年那样，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席衍很不理解顾重年这种缩头乌龟一样的思想，懒散地问捡碎片的青年，“隼，要是你是皇帝的孩子，会想争夺皇位吗？”
　　隼愣了愣，继而摇头。
　　席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就算是一个白鹿基地，我都想弄到自己手里，更别说是偌大的强盛帝国。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连一丁点野心都没有？”
　　顾重年说，“有没有可能，是你野心太大了？”
　　席衍不置可否。
　　时钟很快走到十一点，在席衍滔滔不绝地讲述分别之情时，霍维伊终于忍耐不住，提起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隼站在门口，抱歉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霍维伊牙关咬紧，一副“你们敢来我就灭了你们”的神色。
　　把两人都赶走后，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顾重年早就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这几天更是八九点就要入睡，每天睡眠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
　　席衍再不走，他能在沙发上睡过去。
　　将门反锁后，霍维伊上前，将顾重年打横抱进卧室。
　　床铺是木制的，床单和枕套都是很华丽的宫廷风格，大朵大朵漂亮的玫瑰绚烂繁复，却让顾重年光看着就有点作呕。
　　虽然很想换成清新的床单，可顾重年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矫情了。
　　“可是，看起来真的很难受……”顾重年摩挲着床单，小声念叨。
　　霍维伊正给他揉腰，听见后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
　　“没什么，我要睡了，伊，晚安。”
　　话音一落，顾重年脑袋一偏，安静地睡去。
　　最近，睡眠质量是真的很好，一秒入睡是常态。
　　霍维伊一直在旁边守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重年看，神态温柔而眷恋。
　　“年……”
　　艰难地开口，嗓音却嘶哑得不像话。
　　霍维伊闭了闭眼，又仔细地亲了亲顾重年的唇畔，这才抽刀插在腰间，并带上手枪，蹑手蹑脚地出门去。
　　他需要更多丧尸，吞吃心脏和血肉，才能更快速地恢复。
　　早起时，顾重年没在房间里看到霍维伊。
　　他到楼下一问，房东太太说，霍德华半夜出门了，还让他不要担心，他很快就回来。
　　顾重年大致能猜到霍维伊去了哪，只皱了皱眉，转身回房。
　　应该会弄得一身血，需要准备新衣服，另外天气这么冷，浴缸里得放好热水，霍维伊一回来，就能泡个澡，温暖身体。
　　顾重年准备好后，却没等到霍维伊，反而等来了不速之客。
　　窗外的大街上有白鹿基地的巡逻队开车，喇叭声吵得心烦。
　　没一会，楼下有说话的声音，房东的声量提得很高。
　　“楼上有几家租客，都有正当手续和身份证明。倒是你们，大清早又检查什么？”
　　有个男人边上楼边说，“雅兰市事件在国际社会上闹得很大，尤其还没查出丧尸病毒来源。我们基地也要加以严密排查，如果打扰到你们，还请多多原谅。”
　　房东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顾重年也在这期间，将房子里可疑的东西，比如手枪藏好。
　　即便在末世，很有秩序的城市基地里，普通人也不会佩戴手枪。
　　敲门声响起，顾重年淡定地开门。
　　外头站着房东老太太，后面还有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
　　“他们是来核验身份，例行检查的。”房东冷淡地说，“拿出你们的身份证明，多多配合。”
　　顾重年敛去锋芒，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一点。
　　“好，请稍等。”
　　他很快取出自己和霍维伊的假身份证，交由几个当地检查人员。
　　进入城市后，身份证是联机的，刷身份证就能在电脑上查出当事人的全部信息。
　　另有两人在房间里简单看了眼，虽然很侵犯隐私，但在特殊时期，这是没办法的事。
　　顾重年耐心地等他们检查完毕，并祈祷霍维伊不会遇上严厉大排查。
　　然而，却有一个长得俊朗却略带猥琐的男人，拿着身份证“咦”了一声，让顾重年心脏微微缩紧。
　　“林深？小学老师？”猥琐的男人桀桀怪笑一声，多打量了顾重年一眼，像狗一样恶心地舔舔嘴唇，阴险地说，“这么漂亮的美人，竟然只是个小学老师吗？就凭这副相貌，随便找个有钱人不就……”
　　男人的话语顿住，落到电脑上的身份详情上。
　　“竟然结过婚了？丈夫还是珠宝商？切。”
　　啐了一口，男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顾重年几眼。
　　顾重年坦然被对方盯着，实际上已经恶心得想当场挖掉这猥琐男的眼睛。
　　他认出，这就是昨天在楼下，跟席衍起争执的那人。
　　如果没弄错，应该是白鹿基地市长的儿子之一，也是席衍的异母弟弟。
　　跟席衍轻狂中带着一些玩世不恭的姿态不一样，这个人更色眯眯的，露骨的眼神落到顾重年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房东老太太深知这个男人是什么秉性，立即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你们检查完了吗？三天两头的找借口做检查，不会是有大事发生，还瞒着我们吧？”
　　猥琐男人被打断，略微烦躁地瞥了老太太一眼。
　　“就算发生什么事，告诉你了，你能去杀丧尸吗？雅兰市前车之鉴，白鹿基地也只是防范而已。”
　　房东老太太拄着拐杖往楼下去，一边大声念叨：“最好只是防范，要是让我们知道，你们瞒了我们，我们民众可不是好随意打发的！席家要是保护不了基地，那就换人吧！”
　　猥琐男脸色一变，怒火大盛，但被手下给劝住。
　　临出门前，猥琐男又色眯眯地看了顾重年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顾重年站在窗口，目视那些人去别家检查。
　　斯宾塞家的身份证明不会有差错，毕竟是几百年下来的安插，即便是霍维伊，只要在外貌上稍作变动，也不会被认出。
　　但顾重年担心，自己会被猥琐男盯上。
　　要不要先弄掉这个？


第58章 不对付的兄弟俩
　　霍维伊回来得巧妙，检查人员刚从香榭大街离开。
　　他的大衣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内衬是真的脏，满是丧尸的血，看样子“饱餐”了一顿。
　　顾重年离他很远，等他洗过澡换完衣服才靠近。
　　“我可能惹了点麻烦，”顾重年说，“你知道席衍的弟弟，席威吗？”
　　霍维伊将带血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摇摇头。
　　“他是这个基地市长最疼爱的儿子，据说是个残暴又好色的人，只要能得到他看上的人，杀人放火 无恶不作。”
　　猥琐男带人走后，顾重年向房东老太太打听过。
　　白鹿基地的市长叫席战，早年间娶了原本的市长之女，生下一个孩子，即为席衍。
　　老市长年迈后，席战夺得市长之位，百无顾忌，又跟多名男女性有牵扯，生下好几个私生子。
　　等到席衍的母亲被逼死后，席战将自己最疼爱的情人扶正，情人生下的孩子则是那个猥琐男席威，母子俩很受宠。
　　席威被宠坏了，一直嚣张跋扈，又好色残暴，在白鹿基地俨然是个小霸王，处处跟席衍针锋相对。
　　对于美人，席威但凡是看上了眼的，会不择手段将人夺过去。
　　哪怕是顾重年这样，年龄比他大，还结过婚的人。
　　房东老太太也表示了担心，希望顾重年能想个办法，别惹出祸端来。
　　但顾重年能想到的，除了干掉席威外别无选择。
　　可是这毕竟是白鹿基地，在市长的地盘上干掉他最深爱的儿子，可能有点麻烦。
　　顾重年正犹豫间，鸭舌帽青年上楼来，给了他一封邀请函。
　　“席家的晚会？给我的？”
　　看了下落款，的确写着“诚邀霍德华与林深先生”……
　　青年说，“这个晚会是基地每个月都会有的，由席威主办，邀请他看上的……美人。”
　　顾重年挑眉，指指埋头搓衣服的霍维伊，“他去是什么意思？”
　　青年很无奈，“席威可能是想当面……咳，这个人非常龌龊，还是想个理由拒绝吗？”
　　顾重年思索两秒，“不，拒绝了这一次，后面同样推脱不掉。”
　　那就跟霍维伊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趁乱做掉席威，反正去的人多，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下的手。
　　快到傍晚时，顾重年准备妥当，推开卫生间的门。
　　“伊？”
　　霍维伊扭头，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冲顾重年一笑，嘶哑地说，“帅……吗？”
　　“……嗯，还行。”
　　为了不让人认出身份，霍维伊戴上黑棕色假发和褐色隐形眼镜，用特殊材料充做骨骼肌肉，改变面部轮廓，黏上大胡子，连指纹等一并做过处理，伪装得更加完美。
　　一下子就老了七八岁，跟身份证明上的“霍德华”有八九分像。
　　顾重年没什么好伪装的，在建立佣兵组织后，聂未临就有意让他隐藏在幕后，不让他的面容暴露太多，所以即便屠神兵团很有名，顾重年这个首领的真实模样却没多少人知道。
　　准备完毕，两人一同去赴宴。
　　晚宴上不允许携带枪械刀具，在门口会被仔细搜身，所以顾重年在手腕上贴了暗器装置，跟皮肤同色，极难检查出。
　　只要发动暗器，菲薄锋利的刀片就会弹射出去，顷刻划破席威的喉咙。
　　为了自保，只能这样了。
　　入夜后，霍维伊带顾重年打车到了席家的庄园外。
　　如今的席家是以前的周家，也是席衍母亲的家。
　　在那个华贵大方的女人去世后，席战就把众多情人和私生子带进了庄园，从此整个白鹿基地都成了席家的地盘，而无人记得昔日的周家。
　　奉上邀请函后，两人被重重搜身，终于得以进入大厅。
　　这里人多得很，各界精英，明星嫩模，商业大佬，能来的都来了，给足了席威面子。
　　每个月办这么一场，倒也异常的有精力。
　　霍维伊带顾重年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了一杯果汁给他。
　　“我还没参加过这种舞会，”顾重年喝着果汁，低低一笑，“不管男女都穿着得体的正装礼服，在舒缓的音乐里跳舞交谈，这就是你们贵族的消遣方式？”
　　“有机会，给你办。”
　　霍维伊的嗓音依旧嘶哑低沉，但能完整地表达出来了，这让顾重年放心不少。
　　兴趣一上来，顾重年挑起霍维伊的下巴，眼神轻佻傲慢。
　　“恢复多少了？除了嗓子，记忆和理智回笼了吗？”
　　霍维伊无奈地扣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握，“差不多了。”
　　顾重年心里一动，想起紫海给他的那张记忆芯片。
　　只要将芯片里的记忆植入到霍维伊的大脑，曾经那段经历，就会回到伊脑海中。
　　但是顾重年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具体的还得等紫海指导。
　　他正低头思考，席威带人走了过来。
　　“哟，林大美人，你居然真的肯来，真是叫人意外。”依旧猥琐的席威左拥右抱，冲顾重年吹了声口哨，挑剔又露骨。
　　被席威抱着的一个少年满怀不屑地瞪了顾重年一眼，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威少，这种又冷又僵的老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请他过来？”
　　另一个穿着露骨，几乎跟身穿泳衣没区别的嫩模跟着附和，“就是，据说还是结过婚的，都不知道松成什么样了，威少还喜欢？”
　　顾重年微微眯眼，霍维伊面无表情。
　　“哈哈哈，你们懂个屁！”席威笑得很放肆，赤裸裸的目光依旧挑剔地落在顾重年身上，眸中隐隐有欲色在燃烧。
　　“孤傲清冷的美人虽然危险，但也很有征服欲，尤其是强行撕开他的衣服，看他满脸染上红晕，边骂边哭泣迎合的样子，最是诱人了。”
　　三人一同笑起来，那少年还说什么，请威少一定让他们一起玩玩之类的。
　　顾重年慢条斯理地抚摸手腕上的暗器，等待最合适的暗杀时机。
　　霍维伊也很淡定，他不需要任何武器协助，完全能一掌劈断席威的脖子。
　　就在两人都想动手的时候，突然，席衍带隼走了过来。
　　“席威，父亲叫你过去。”
　　席威转头一看，跟遇见扫把星了一样，使劲啐了一口。
　　“妈的，真扫兴！”
　　不敢违逆父亲，席威将怀里的少男少女往外头一推，快步离去。
　　席衍捏着红酒杯，笑盈盈地望向顾重年和霍维伊。
　　“两位都是生面孔，是席威新交的朋友？”
　　顾重年伸出手去，“林深。”
　　“久仰久仰，”席衍跟他礼貌交握，继而问霍维伊，“那这位是？”
　　顾重年说，“这是我爱人，霍德华，珠宝店老板。”
　　“哦？”席衍有些意外，凑近两人，看似谈笑，却低声道：“恕我直言，这变装真丑。”
　　不过很有用，因为他差点没认出来。
　　顾重年拿起红酒杯跟席衍轻轻碰了一下，声量很低，“看不出你还挺疼爱弟弟？”
　　席衍笑眯眯地说，“跟疼爱完全无关，但你们要是在这里把他杀了，最先被怀疑的就是我。就算要下手，至少换个地方，算给我一个面子。”
　　霍维伊夺走顾重年的酒杯，将果汁塞过去，继而说，“管你去死。”
　　“太无情了，你会遭报应的。”
　　三人旁若无人地说笑，隼默默站在席衍身后，就像忠实的影子，不发一语。
　　没多久，白鹿基地的市长——席战带席威走到台上致辞。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席家的晚会，多年来，如果没有各位鼎力支持，我们也……”
　　顾重年对敷衍的场面话没兴趣，跟霍维伊安静吃东西。
　　他胃口不大好，霍维伊挑了些他能吃喂给他，并说，“不能吃，别勉强。”
　　等回去后，他再重做就是。
　　顾重年说，“难得来一趟，我想尝尝看当地特色美食。”
　　虽然都不大好吃。
　　夫夫两人埋头干食物，对台上传来的灼热视线不屑一顾。
　　席威站在席战身后，看似认真听父亲致辞，实际上心思早就飘远了。
　　他很难见到顾重年这种类型的美人，岁月的沉淀带给顾重年稳定沉静的核心，永远宠辱不惊，充满禁欲冷淡的气质。
　　玩弄过太多人，席威很明白，像顾重年这样的人，在床上被开发出来后，能带来的快乐，是无法想象的。
　　可是，他晚了一步，美人身边有个又丑又粗糙的汉子。
　　为了得到顾重年，席威认真地考虑，怎么暗杀掉那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大块头男人，让顾重年心甘情愿归依于他。
　　把人逼到绝路，就算是再孤高的人，也会软下来。
　　恶劣的计划在席威脑子里展开，他露出阴险狡猾的笑容。
　　“……最后，希望各位能一如既往跟席家一起，保护我们的家园——白鹿基地，感谢各位。”
　　席战终于发表完长篇大论，底下响起敷衍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就是跳舞，交际应酬等，顾重年没什么兴趣，只想赶紧走人。
　　既然不能在这里暗杀席威，那就改天换个地点吧。
　　他正想带霍维伊走人，席威却走了过来。
　　但刚走到一半，席威又被席衍拦了。


第59章 展开新的生活
　　陡然被席衍挡住去路，席威大为火光。
　　“你有毛病？”席威沉声说，“今天老爸和很多政要在场，老子不想跟你起冲突！要是不想死，赶紧给老子滚开。”
　　席衍笑眯眯地说，“嘴巴还是这么臭，没人告诉你，要尊敬兄长？”
　　“我呸！”席威啐了一口，轻蔑地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要不是为了夺权，老爸怎么可能娶你妈那个贱女人？我告诉你，老爸说了，从头到尾，他都只爱我妈和我！”
　　席衍微微睁眼，拦住举枪想要上前的隼。
　　“如果他真的爱，就不会左拥右抱，娇妻美妾成群。”席衍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这么自信，要不让父亲快点把白鹿基地给你？”
　　席威张狂地扬起头，不屑地说，“老爸当然会给我，要不然还给你这个杂种吗？”
　　“闭嘴！”隼满脸通红，牙关咬紧，死死瞪着席威。
　　席威像是这才注意到隼，轻浮地挑挑眉。
　　“你不是经常跟在席衍身边吗？别告诉我，你是这家伙的男宠？”
　　隼一下子愣了，下意识地望向席衍。
　　席衍扬眉一笑，“怎么，你喜欢？送给你玩？”
　　席威玩味地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丝毫愠怒波动后，又多打量了隼几眼，啧啧地摇头。
　　“太普通了，瘦削僵硬，这种货色，老子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隼退到席衍身后，握紧了拳。
　　在席威被拖延期间，顾重年和霍维伊终于找到空隙，离开晚会。
　　回去的路上，顾重年想多走动，霍维伊便陪他沿街漫步，只要在宵禁前回家就行。
　　“真是剑拔弩张的兄弟情，”顾重年想起皇帝也有好几个孩子，转而低声问霍维伊，“你们兄弟之间也这样吗？”
　　霍维伊想了想，摇头说，“很少见面。”
　　他一直在部队，连泽雪城都很少呆，更别说首都。
　　不过，那几个都比他年纪小，并且很崇拜他，偶尔见面，会追着他问军队的事。
　　听说弟弟们之间相处得也比较和睦，可能是跟皇帝的教育有关，至少没像席衍兄弟俩，早早撕破脸皮。
　　顾重年更没有兄弟姐妹，无法理解席家兄弟的做派。不过想想也是，就连亲兄弟都会有摩擦，更何况是同父同母，难免有矛盾。
　　白天还很晴朗，晚上就开始飘洒细雪。
　　地处北方的白鹿基地，冬天来得太早了些。
　　霍维伊解下围巾，给顾重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又问，“打车？”
　　“不，走回去吧。晚上没什么人，难得有机会走动。”
　　跟霍维伊十指紧扣走在细雪里，对顾重年而言是很美好的事，难得能这么悠闲轻松，把所有烦恼抛开。
　　“席衍跟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气氛有点微妙。”顾重年说完，想起霍维伊没有曾经的记忆，又解释说，“隼是孤儿，被席衍救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当初在热带雨林，席衍身边其他人要么叛变，要么死亡，只有隼一直都在，这么多年过去，似乎跟席衍还是不清不楚的。
　　顾重年一直觉得，隼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不像伊那么张扬成熟，很有自我想法。
　　就在两人慢腾腾地散步时，街边，好几辆车悄无声息地开过，车厢蒙着厚厚的黑布，散发不祥的气息。
　　霍维伊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怎么？”顾重年问。
　　霍维伊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什么，但还是摇摇头，“没事。”
　　“别瞒着我。”顾重年厉声说。
　　难得被凶，霍维伊失笑，捏捏爱人的脸颊。
　　“不是要瞒你。”
　　只是他对那几辆车有不好的感觉，具体什么原因也说不上来。
　　白鹿基地也好，雅兰市也好，偌大的城市中有数百万上千万人口。一旦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再美的生活区也会变成人间炼狱。
　　这些年里，霍维伊支援过众多被袭击的城市，那些漂亮的地方转瞬成了废墟，曾经很幸福的人轻则流离失所，重则家破人亡。
　　而往往灾难不是骤降，早早就有破开的预兆，却没人在意。
　　因为要跟顾重年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霍维伊由衷地希望白鹿基地能坚挺下去，千万别变得支离破碎，到时候他俩又要“搬家”。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顾重年洗漱过后就睡了过去。
　　随着月份增大，肚子里的小东西于顾重年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负担，令他即便能得到休养，身体也一天天衰败下去。
　　霍维伊心疼又内疚，只能尽可能地悉心照顾着，减轻顾重年的身体负担。
　　入夜后，寂静的街道边，路灯突然噗嗤嗤地闪烁几下，接着全部熄灭，令整条街陷入昏暗。
　　床边，闭目养神的霍维伊睁开眼睛。
　　顾重年毫无所觉，还在熟睡中，不过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大舒服，眉头紧紧皱着，偶尔会从嘴角泄露一声浅淡的呻吟。
　　霍维伊亲了亲他，而后走出卧室，将门锁上。
　　一夜过去，早起时，顾重年坐床头发呆。
　　吐倒是没吐，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痴傻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半天回不过神，连自己在哪都想不起来。
　　这种状态，别说佣兵，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霍维伊做了很丰盛的早餐，端到餐桌上后，再去“服侍”顾重年起床。
　　“昨晚你去哪了？”顾重年揉着眉心。
　　月份渐大，偶尔顾重年会起夜，正好昨晚就没看见霍维伊。
　　霍维伊给他穿上袜子，笑着说，“出去走走。”
　　“昨晚还没走够？”顾重年要是信他才有鬼。
　　霍维伊只是笑，也不解释，让顾重年赶紧吃早饭去。
　　在白鹿基地的生活太悠闲了，当初在极光要塞，至少还有事情可以做，现在每天闲得发霉，都快长出蘑菇了。
　　幸好顾重年要去莱尔医院复查，得以出去走动。
　　霍维伊还是那副糙大汉的打扮，把真实容貌隐藏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在白鹿基地里。
　　路上，顾重年听见两件很有趣的事。
　　一件，是半夜时分，香榭大街突然停电，路灯灭了，街道上昏黑一片，把不少起夜的人吓一跳，以为是敌袭。
　　第二，是昨晚基地外面，出现不少丧尸，但被一群巡逻的卫兵给解决了。
　　但不幸的是，卫兵们也全部死在那场战斗里，等早上才被发现。
　　白鹿基地的气氛紧张起来，人们开始为不确切的未来做准备。
　　有条件的，往地下室储存粮食水源和保暖物资等，没条件的往乡下躲，唯恐雅兰市的惨剧重演。
　　顾重年若有所思地瞥了霍维伊一眼，霍维伊坦然又无辜得很。
　　到了莱尔医院，顾重年照例去找莱尔医生做检查，霍维伊在外头等着。
　　“看来你这几天被照顾得很好，胎儿已经平稳下来，”莱尔医生赞许地说，“保持这个状态直到生产，一般不会出意外。”
　　“还要吃药吗？”顾重年这几天吃的药，比过往数年都要多。
　　“药当然得吃，不过我会给你开温和的药，毕竟怀孕后的体质很脆弱，药物怎么都会有损害。”
　　莱尔医生推推眼镜，严肃地说，“虽然已经可以同房了，但动作不要太激烈，频率也别太高。”
　　顾重年还没想到那去，干咳一声，又问了些注意事项。
　　等检查完毕，顾重年脸色红得不正常。
　　跟一个陌生人讨论这种事，真的很尴尬。
　　霍维伊正跟护士打听孕夫护理事项，还拿了个小本本边问边记，务必要将人照顾得很周到。
　　等他问完，顾重年拿了药，两人正要出门，却碰上同来检查的隼。
　　隼也做了简单的便装，他容貌本就比较平凡，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但气质很清冽又温和，让人感觉很舒适。
　　顾重年见四下没有可疑的人，询问隼昨晚的事。
　　隼低声说，“就是丧尸袭击了基地，死的都是席威的人。但我去看过，那些人虽然被扯得七零八落，可不像是被丧尸杀掉的。”
　　说完，隼望向旁边的霍维伊。
　　霍维伊冲他无辜一笑。
　　顾重年大致明白了，八成是席威派手下来暗杀霍维伊，然而被霍维伊反杀，还装作是丧尸袭击的，引得白鹿基地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了结了这事，顾重年又问起隼怀孕的事。
　　苍白瘦弱的青年羞涩地低下头，有多难以启齿一样，尴尬得耳垂能滴出血来。
　　“比较意外，现在衍哥还不知道这事。”
　　顾重年像个操心的兄长，皱眉问，“那你不打算让他知道？”
　　隼有些茫然，最终摇摇头，“再说吧。”
　　这两人相识多年，可能比起情人，更像是能同甘共苦的兄弟或主仆，最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顾重年不便在外久待，跟霍维伊回家去。
　　路上，霍维伊非要拐进菜市场，去买新鲜水果和蔬菜，说是护士的意思，得多吃蔬菜瓜果，补充维生素和各种微量元素。
　　顾重年只好随他去，看他推着车，在一排排货架前走动，认真选购孕夫必备的食物，比挑选武器还认真。
　　除了蔬菜水果，霍维伊也买了肉蛋鱼，最后拎着两个大袋子，带顾重年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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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被惦记上的冷美人
　　入夜，室内春光涌动，缠绵悱恻。
　　之前担心顾重年的身体，霍维伊连动都不敢动，如今得到医生的允许，才敢抱着人久违地安抚一番。
　　顾重年被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指头都懒得蜷缩一下。
　　霍维伊打来热水给他擦拭身体，时不时在他脸上亲一亲碰一碰，爱不释手。
　　“弄疼你没有？”大金毛得了便宜还卖乖，餍足又心疼地问。
　　顾重年好气又好笑，嗓音嘶哑，懒散地说，“也没到弄一下就疼的地步。”
　　医生也说了，适当的做一做，有利于孕夫身心健康，只要胎气稳定，一般都没什么大碍。
　　从医院回来，顾重年多睡了会，一直等霍维伊做好晚饭才醒，所以即便晚上做完后累得不行，也实在没困意。
　　他睡不着，霍维伊就陪他看动画片。
　　白鹿基地很安静，跟极光要塞一样，颇为原始古老，又有宵禁，入夜后哪怕是年轻人也没什么夜生活，加上最近不大太平，总是早早下班回家。
　　夜深人静，顾重年还在看电视，但偶尔听到外面街道上，有军车呼啸着行驶而过。
　　“是不是出事了？”他靠在霍维伊怀里，低声问。
　　霍维伊闭着眼睛，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淡定地说，“白鹿基地好歹是个大基地，数百年里都没出什么差错，应该没事。”
　　顾重年幽幽说，“但是以前的市长姓周，现在姓席，还是个好色贪财无能，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
　　霍维伊倏地睁开眼。
　　有道理。
　　有雅兰市的前车之鉴，白鹿基地按理说会有所准备，但不知道那个席战会不会把用在美色上的精力，分出来放在基地安全上。
　　霍维伊拿过手机，给楼下的人打了个电话。
　　对方回答，基地外没什么事，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丧尸全部被清除掉了，军车之所以大半夜出动，可能是在巡逻。
　　霍维伊让对方不要大意，万一有什么事，好尽早做防备。
　　翻身轻轻压住顾重年，霍维伊低声说，“要是这里出事，我们又去哪？”
　　“回屠神总部，”顾重年手指插入霍维伊发间，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虽然他现在不大可靠，身体比较孱弱，但是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能出世了。
　　等“卸货”以后，他又是以前那个无坚不摧的佣兵首领，能保护好爱人和孩子。
　　霍维伊不由低低的笑出声来，扎手的金发在顾重年额间轻扫。
　　“年年，你怎么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顾重年觉得，斯宾塞上将是需要无微不至，备受关照的，
　　顾重年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管霍维伊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在他这里，霍维伊永远需要他的保护。
　　双手勾住霍维伊的脖子，顾重年闭上眼，轻声说，“跟我回去吧，我们像以前那样，虽然没有听起来那么高贵的身份，但至少是自由的。”
　　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对他们指手画脚，这条命，总归属于他们自己。
　　顾重年再也不想经历之前那种事，不想目睹霍维伊被帝国暗算，即便能够“再生”，留给身体的痛楚，永远也抹消不掉。
　　等顾重年睡过去以后，霍维伊还是舍不得将人放开，恋恋不舍地亲吻爱人的眉眼。
　　自打知道，首都方面对他的行径多为不满后，他就知道，“重塑”是难免的。
　　就像前任家主，他的父亲，在与年轻时的皇帝相爱后，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被皇帝亲手剪辑了那段美好的经历。
　　听泽雪城的管家们说，当前任家主怀上他以后，似乎舍不得他也被关在“牢笼”里，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活着，所以决定抛弃身份，带他隐姓埋名，离开流星帝国。
　　但是，在前任家主付诸行动前，被察觉到心思的皇帝背叛，取走了记忆，也抛弃了对霍维伊的感情。
　　前任家主被重新洗脑，伪造虚假的记忆，以上将的身份驻守极光要塞，直到肉体承受不住一次次重伤带来的破坏，无法持续再生而死亡。
　　数百年来，首都方面一直用同样的手段控制紫罗兰家，一旦家主们有反抗的念头，立即洗脑，进行“重塑”，给傀儡们植入要为帝国战斗至死的观念。
　　霍维伊太了解帝国的手段了，在他不顾首都三番五次抗议，执意只要顾重年的时候，就意识到首都不会放任他这么随心所欲下去。
　　所以他给紫海下达命令，一旦发现首都有意回收，立即安排他带顾重年离开。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首都居然选择在雅兰市出手，差点玩脱了。
　　虽然目前首都没有继续追杀，但这不代表，他能永远跟顾重年作为佣兵走下去。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他终究是帝国最需要的实验体，帝国不会允许他流浪在外。
　　顾重年想带他回屠神兵团，只会给兵团带去毁灭性的灾难。何况，顾重年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是斯宾塞的血脉，有超强的不死鸟基因。
　　他和顾重年，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我能陪你多久呢？”紧紧抱着顾重年，霍维伊低声叹息。
　　要想实现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梦想，还需要付出多大努力？
　　正当霍维伊感慨前途渺茫的时候，窗外几束灯光闪了几下，令室内照射进刹那亮光，差点惊醒顾重年。
　　霍维伊立即走到窗口，将厚重的帷幔放下，隐匿在窗后。
　　好些军车在外面大街上停靠，一群群身穿制服的人打着手电来回走动，有些人牵着狗，背负红外线探测仪，连墙缝狭角都不放过，四处搜寻什么。
　　这已经不是例行巡逻的程度了吧？
　　香榭大街只是基地内很不起眼的一条街，都被这么仔细地搜寻检查，很难想象，其他重点区域会被怎么“照顾”。
　　有人敲响房门，霍维伊隔着门板问，“什么事？”
　　对方回答，“基地实验室有东西逃脱，正在大举搜寻。这个消息目前没对民众公布，还请多小心。”
　　“嗯。”
　　对方离开后，霍维伊陷入沉思。
　　实验室？
　　这里头逃出来的东西，引发整个基地大混乱，看来是很危险，不能公之于众的。
　　等等，“逃”？
　　也就是说，是活着的生物？
　　霍维伊眯起眼睛。
　　他本身就是帝国的实验体，帝国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能破译他体内的斯宾塞家基因，打造更多强化版“丧尸”，组建世界最强军队，直接实现全球领土扩，张。
　　幼年时，霍维伊去过实验室，知道帝国在进行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
　　那些人被注射进劣质版的强化药剂，不是爆体就是转变成丧尸，然后被悄无声息地抹杀掉。
　　也有动物被重组，然后成为可怕的组合体，变成最扭曲可怕的模样。
　　如果白鹿基地也在进行相似的实验，那逃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看看床上熟睡的顾重年，霍维伊觉得，看来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
　　霍维伊不打算出门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主动上门。
　　当夜，他解决了第二批杀手，一大早，席威就来找茬了。
　　“看来是我太小瞧你了，”席威吊着眉眼，不屑又轻狂地说，“区区一个珠宝商，倒还有点手段。”
　　霍维伊眯着眼，似笑非笑，“觊觎别人的宝物不是好习惯，威少就不怕夜路走多了，哪天撞见鬼？”
　　席威冷哼一声，神态傲慢嚣张到极点。
　　“在老子的基地，就算是鬼，也要给老子三跪九叩！”
　　门被霍维伊挡着，席威连顾重年的影子都没瞧见。
　　但是，心心念念的美人，迟早有一天，会乖顺地躺到他床上去。
　　“等着瞧，老子早晚干掉你，把你老婆夺过来，在你坟头上玩弄！”
　　撂下狠话，席威带人扭头就走。
　　这家伙大抵是真的被宠坏了，行事乖张暴虐，让霍维伊越来越厌烦。
　　基地里现在很混乱，那个出逃的实验体还没被找到。
　　或许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人悄悄灭掉。
　　一旦打定主意，霍维伊当夜就准备动身。
　　他早早让顾重年睡下，而后乔装一番，离开香榭大街。
　　各地排查得很严密，宵禁过后，只有军方和各界领军大佬才能在基地里走动。
　　但这难不倒霍维伊，他趁军车停靠在路边的刹那，矫捷地钻入车底贴着车身，借力驶入军部区域，然后换上制服，混入巡逻队伍中，前往席威所在的地方。
　　据说席威有一栋独立的庄园，那里是他的藏娇金屋，里面全是各色美人，男女都有，供他夜晚玩乐，笙歌不断。
　　庄园外防守很严，数十人来回巡逻，到处是监控，外面灯火通明，没有任何可以潜入的死角。
　　霍维伊摸摸下巴，快速扫描非监控区域，了解庄园布局。
　　就在他准备潜入的时候，庄园最高层的某个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听声音无疑是同一个人，持续哀嚎了快五分钟，而巡逻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了那凄厉万分的动静，毫不在意地继续走动。


第61章 白鹿基地的实验体
　　当夜，霍维伊没能得手。
　　早起时，顾重年听说了这件事，甚为诧异。
　　“死掉的人？”顾重年问，“从庄园里抬出来的？”
　　霍维伊冲了杯牛乳，递给顾重年，“浑身是血，就算不死也是残废。”
　　他夜里在庄园外蹲守片刻，正打算强行闯入了结席威的时候，却看几个人抬着担架从庄园里出来。
　　担架上的人被白布盖着，起先只露出一只血淋淋的手，上面青紫交加，皮肤溃烂，惨烈无比。
　　霍维伊多看了两眼，夜风吹过，掀开白布。
　　那瞬间，即便是杀戮无数的霍维伊，都感觉到背后发凉。
　　那个“人”，被什么东西磨平了五官，面容模糊得像染血的鸡蛋清，肢体几乎快碎掉了，可见是遭到了最残忍的对待。
　　霍维伊暗中跟上去，见那些人将担架上的人丢在了附近的焚化炉里，很快，那人被烈火席卷，化作灰尘。
　　霍维伊又去别的地方打探过，得知这是席威的手笔。
　　“这个人在床上有特殊嗜好，被他玩到最后的爱宠，非死即伤。”霍维伊低声说，“有的人就算没死，也会被丢到实验室去，成为实验体。”
　　遭受非人的虐待后，凄然死去。
　　顾重年想起席威那张猥琐阴毒的脸，觉得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
　　“席战知道吗？”
　　“连外人都瞒不过，还能瞒住他老爹？”霍维伊认为，席战至少是默许的。
　　白鹿基地有这样的父子在，迟早会出事。
　　见顾重年心事重重，霍维伊捏捏他的脸蛋，低笑着说，“还是离开这吧，去别的地方。你没醒之前，我跟泽雪城联系过，我们可以去别的国家，悠闲度过一段时光。”
　　顾重年没回答。
　　霍维伊继续问，“你喜欢去哪，海边，还是森林？”
　　顾重年这才轻轻抬头，凝视霍维伊的双眼，认真问，“你还能陪我多久？”
　　霍维伊一愣，垂下眼眸，碧蓝的瞳孔里闪烁一丝悲哀。
　　“我会用尽一切努力，一直陪着你。”
　　顾重年如释重负，缓慢吐出一口气。
　　“就算只是不切实际的承诺，是你亲口说出的，我也认了。伊，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就算你被帝国带回去，我也会再把你夺回来，一次，两次，无数次，直到我死。”
　　霍维伊呆了呆，无可奈何地笑。
　　“我就知道，年年不会放开我的手。”
　　两人本打算直接离开白鹿基地，去往其他城市潇洒地逛逛，谁知道几分钟后，就传来白鹿基地大封锁的消息。
　　所有进出基地的通道被军队封死，哪怕是席家的人都不能自由出入，一应车辆公民，但凡敢靠近城市边缘，直接扫射掀翻。
　　消息一出，白鹿基地瞬间大乱，多少民众想游行示威，可还没出家门，就被堵在了楼道里。
　　基地内禁止一切人口流动，还没回家的立即回家，全基地交通，工厂，学校甚至医院都停摆，堪称史上最可怕的大封锁。
　　要说没出事，傻子都不会信。
　　霍维伊站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看楼下军车来往。
　　“年年，白鹿基地有好戏看了，快来看热闹。”
　　顾重年无奈至极，“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要是白鹿基地大乱，我们怎么办？”
　　霍维伊回头看看他，咧嘴一笑，“我会陪你，保护你，怕什么？”
　　基地内可能不安全，但也只能乖乖呆着，就算他能突破封锁闯出去，也不能拿顾重年冒险。
　　没多久，楼下多出一行人，持枪到处搜查什么，遇到居民询问，也一概说日后会由官方解释，然后就不说话了。
　　霍维伊觉得，肯定是跟那个出逃的实验体有关。
　　白天一整天除了大封锁外没别的事，直到夜幕降临，席衍和隼才来了顾重年这，带来一个消息。
　　“如你们猜测的，的确有实验体出逃。”席衍自嘲地说，“我居然也是现在才知情，而席威他们，甚至我那老爸的其他私生子，都早早参与了实验。”
　　一直被排除在外的人，只有他一个，太可笑了。
　　隼担忧地盯着席衍的后脑勺，似乎很想安慰，但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顾重年追问，“是什么实验？”
　　席衍朝霍维伊努努嘴，“他知道，不管是大国还是小型势力，几乎都有这样的人体实验。”
　　霍维伊摸摸下巴，懒散地说，“从末世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势力放弃对丧尸病毒的研究。”
　　丧尸病毒毫无征兆地来，始终无法被人类破译。
　　唯一算得上跨时代进步的，是当年斯宾塞家注射的强化药剂。
　　那点微末的来自于丧尸病毒的小小提取物，造就斯宾塞家数百年不绝的强化版基因，就如同将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一下子浓缩，获得人人向往的强大能力。
　　不止流星帝国想复刻这份成果，其他势力同样在暗中研究，利用丧尸病毒和人类本身，一次次做实验，一次次失败。
　　白鹿基地有这样的实验，霍维伊一点都不意外。
　　反倒是席衍被打击到了，他是直到基地大乱，席战席威他们焦头烂额，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重年都有点同情他了，绞尽脑汁地安慰，“这也不算坏事，至少没有心理负担。”
　　别看席衍长了一副坏种脸，实际上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要是席战让他参与进去，搜集基地或其他地方的流浪者用作实验，他肯定备受煎熬。
　　霍维伊好奇问，“那个实验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逃掉？”
　　席衍没说话，隼帮忙解释。
　　“按照实验编号，是基地内一个货车司机。”
　　顾重年颇为意外，“基地公民？”
　　一般实验，不是用病人，囚犯或者流浪汉居多吗？
　　隼继续说，“理论上不应该，但是，这个人得罪了席威。”
　　货车司机有个很漂亮的爱人，据说夫夫两个是青梅竹马，感情非常要好，长大后直接结婚，几年下来依旧恩爱如初。
　　但是有一次，两人在马路边散步的时候，漂亮的配偶被席威看上了。
　　席威对美人从来是不择手段，至今为止除了顾重年，没有他得不到的人。
　　他先是对货车司机的上司施压，令司机丢掉工作，还诬陷其盗窃，进了监狱。
　　然后，他将司机的父母强行弄进精神病院，用这几人的命对漂亮男人威逼利诱。
　　男人不管怎么哀求都没用，席威直接将司机父母弄死在精神病院里，再把两个老人生前遭受的折磨录制成视频，在男人面前循环播放。
　　男人几近崩溃，害怕丈夫也被这样对待，哀求席威将人放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席威倒是如愿以偿，将男人弄进了庄园，但没有依照约定，放过司机。
　　他将人送进实验室，要研究者狠狠折磨，务必让司机死在里头，这样才能断绝男人的念想。
　　迄今为止，同样的事，席威干过不少，但这一次翻车了。
　　司机不知道依靠什么样的信念，从实验室逃了出去。
　　他体内本就带有丧尸病毒，算得上半个丧尸，如果不及时找到，一场丧尸狂潮很快会在基地里席卷。
　　对于席威的行为，顾重年只想提刀将人砍了。
　　霍维伊对席威的手段不屑一顾，“他很擅长用权势来压人，把人从生活上逼上绝路，让人身心崩溃。另外，我们的珠宝店也被他搞垮了。”
　　顾重年一愣，“什么时候？”
　　“前晚，宝贝你睡着以后，我接到的破产电话，”霍维伊说，“不过不重要，那家珠宝店本就是幌子。”
　　顾重年很遗憾，“但还是破产了。”
　　“万恶的贵族有钱人，”席威吐槽，“天都要塌了，你们只会关心自己的珠宝店。”
　　霍维伊现在说话利索了，反问，“要不然关心你们弄出来的实验体？”
　　席衍玩味地说，“席威被他老子打得头破血流的，相信这次过后，他的嚣张劲会被大大降低。”
　　作为席威的哥哥，他很希望这次基地能大乱，越乱越好。但作为一个人，他不希望事情闹大，引发更多无辜的伤亡。
　　顾重年说，“司机的配偶，还在吗？”
　　隼摇摇头，“人在席威的庄园里，但席威自己都快记不得，到底哪个是他抢来的人。”
　　那栋庄园里关押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席威把人弄来后，根本不记得哪个是怎么搞到手的，只会死命地玩弄，直到厌弃了为止。
　　席衍半开玩笑，“要不然，隼你去庄园里看看？”
　　隼呆了呆，喃喃说，“衍哥，我，我进不去。”
　　席衍眯着眼睛看他，“去整个容，跟席威‘偶遇’，那货色鬼附体，不就把你带进庄园了？”
　　隼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没敢搭腔。
　　“席衍，不要开这种玩笑！”顾重年低声呵斥。
　　席衍啧了一声，乏味地说，“随口说说而已，这家伙最近不老实，总是背着我不见了踪影。要是有别的好去处，只要跟我说一声，我还能强留？”
　　顾重年微微挑眉。
　　难道说，是隼为了去医院做检查，经常偷偷从席衍身边消失，才引发席衍误会？
　　他正考虑要不要越俎代庖将实情告知席衍，霍维伊散漫地开口，“是去医院做孕检吗？我跟年年碰见过两次。”


第62章 丧尸来袭
　　席衍晕晕乎乎地走后，顾重年意味深长地看着霍维伊。
　　霍维伊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年年，我做错什么了？”
　　顾重年说，“我还以为，你对我以外的人不感兴趣。”
　　没想到居然也会帮隼解围。
　　霍维伊干咳一声，“你不是说，我们以前颇有交情吗，我只是觉得，瞒着也不是个法子。”
　　看席衍得知后的表现，至少不会叫隼去落胎。
　　顾重年若有所思，“的确，现在这么乱，席衍知道后，至少有点对策。”
　　隼是席衍身边的人，也是防卫队的一员，基地一旦乱起来，隼会作为战斗人员出动。
　　但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作战，连例行巡逻任务最好都别执行，相信席衍会找个借口，将他调遣到最安全轻松的岗位。
　　一连两天，基地内都没出什么事，据说席威也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因而没来骚扰顾重年。
　　第三天晴空万里，比之前飘雪的景象更加让人心情舒畅，一扫心头的阴霾。
　　黄昏时绚烂的晚霞布满天际，在高楼大厦的尽头编织成绮丽的彩画，让人觉得季节错乱，好像来到爽朗干净的夏秋。
　　整个基地依旧处于停摆状态，到处安安静静，只有水电气工厂和医院恢复正常运转，其余的还在等待指令。
　　居民们从一开始的慌乱逐渐镇定下来，毕竟这数百年里，白鹿基地不是没遭受过丧尸的侵袭，应对灾害的演练也是从幼儿园抓起，很有经验。
　　顾重年端着果汁站在窗边，见楼下街道上巡守的军队坐在车里或街边，比前两天松懈不少。
　　“实验体还没抓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霍维伊正在准备晚饭，跟个傻大个一样轻松地说，“就算抓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丧尸病毒传播出去。我要是那个实验体，不拉整个基地陪葬，我都对不起自己和全家。”
　　虽然很不符合正确价值观，但顾重年想了想，换做自己是司机，在乎的人都被席威折磨成那样，自己也遭受非人虐待，无疑跟霍维伊是同样的心理。
　　什么无辜不无辜，悲哀绝望到极点的人，哪里还能在乎那些？
　　霍维伊准备了很清淡的晚餐，全是按照顾重年的口味来的。
　　顾重年坐在餐桌旁，缓慢而艰难地吃下去。
　　他孕反并不严重，但不能闻到刺激性气味，或者在吃饭的时候遭遇外部影响，要不然心肺都能呕出来。
　　霍维伊变着花样给他做食物，尽量让他多吃些。
　　刀叉戳了戳番茄牛腩，顾重年忍着恶心抱怨，“我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我怀孕，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再怎么说，我可以怀，你能帮我孕吐也行。”
　　即便孕反不严重，他也快被折磨疯了。
　　霍维伊疼惜地说，“我们只生这一个小混蛋，等他出来，我帮你揍他出气，或者你揍我俩出气，我们绝对不还手，好不好？”
　　顾重年没搭腔。
　　他不过是因身体无力随口抱怨，真要他上手揍，他一个都舍不得。
　　何况霍维伊对他一直是无微不至，从头到脚都护得好好的，连洗脸都巴不得能代劳，他还有什么不满？
　　正艰难进餐，突然，从基地某个区域传出轰天裂地的爆响，窗户瞬间被横扫的气流冲破，整栋房屋剧烈摇晃了一瞬。
　　霍维伊在瞬间扑到顾重年身侧，弯腰将人护在身下，碎裂的玻璃残片哗哗地溅射到他背上。
　　“伊？”顾重年呼吸急促。
　　“没事。”霍维伊立即安慰，并等晃动结束后，快步走到窗边察看。
　　原本安静的香榭大街，都因这番突如其来的晃动而变得喧嚣起来。
　　被封锁在家的人们纷纷探头探脑地张望，有小孩在惊慌失措地哭闹尖叫，不少私家车被碎石残片击中，哗啦哗啦地响起刺耳的警报。
　　在街边巡逻的军队也停下来，惶恐地望向发出爆响的地方。
　　霍维伊眯着眼睛，见市区边缘浓烟滚滚，黑雾霎时给整片天空染上死神降临般的恐怖灰白。
　　那区域应该是东南方的化工厂，是工人操作失误导致爆炸了吗？
　　整条街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军队则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不安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顾重年突然捂住嘴，快步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个不停。
　　“年年！”
　　霍维伊跟进去，见顾重年吐得撕心裂肺的，连忙去拿清水和毛巾。
　　“好臭……”顾重年吐得眼泪都出来了，眼尾红了一片，泪眼朦胧的模样让霍维伊心头一紧。
　　“什么臭？我怎么没闻到？”霍维伊自认为嗅觉还算灵敏，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臭味。
　　顾重年本想解释，但一闻到令人作呕的焦味，瞬间吐得更厉害了。
　　霍维伊急得团团转，但除了给顾重年拍拍背，在旁边陪着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厨房里还有柠檬汁和姜汁等，但怎么也要等到顾重年呕吐欲降低，用清水漱口后才能喝。
　　过了三五分钟后，霍维伊也终于闻到顾重年说的臭味。
　　这气味十分刺鼻，是焦臭，血腥味和腐尸，以及各种化学成分的混合，臭得难以言喻，没怀孕的人都能吐得死去活来。
　　气味随风从发出爆炸的地方传来，顾重年怀孕后嗅觉更加敏锐，所以比霍维伊更先察觉。
　　霍维伊立即将房间门窗锁好，窗户碎裂的地方也用薄膜封死暂且替代。
　　各处换气通风设备全部打开，将满屋子臭味排出去。
　　为了让顾重年尽快减轻呕吐欲，霍维伊抓起从没用过的香水，就像喷驱蚊药一样，刷刷刷地往空气中狂喷。
　　香臭混合，刺激得要命，顾重年吐得更夸张了，甚至想狠狠扁那帮倒忙的大金毛一顿。
　　霍维伊搔头抓耳，好好一个帝国上将，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走到窗边，本想着要不要打开窗户透透气，眼神却陡然一凝。
　　“年年，有丧尸了耶。”
　　上将卖起萌，让顾重年身形一顿。
　　丧尸？
　　他戴上口罩，疲软无力地走到窗边，却没看到什么丧尸。
　　“哪里？”抓起望远镜，顾重年依旧没看到。
　　霍维伊指指远方浓烟滚滚的区域，“我听到了丧尸的嚎叫，还看到飞溅的血影。”
　　“……你那眼睛是放大镜兼望远镜吗？”
　　顾重年吐槽了一句，却在下一秒，从镜头里看到，在长龙一般的弥漫黑雾中，有人踉踉跄跄地跑过。
　　就在瞬间，那人被骤然扑过去的血影扑倒。
　　血影张开血口，猛然咬住那人的脖子，继而恶狠狠地撕扯，直接将人气管食管给硬生生扯了出来。
　　那人扭动了几下，停滞不动。
　　血影再度扑向四下逃窜的其他人，因为水电气和化工厂等一直有人排班，保证基地的正常运转。
　　在全基地大封锁的时候，只有这里是最容易被突破的。
　　那些被血影扑倒的人，没一会就开始挣扎扭动，身体突然直愣愣地立起，不管是被扯出肠子还是咬破脖子的，均染着一身血，摇摇晃晃地寻找活人作为目标。
　　霍维伊看了会，扬眉说，“传播速度快，传染性强得离谱，会不会跟雅兰市的丧尸病毒有关联？”
　　几百年下来，一代代的注射疫苗，人类其实对普通丧尸病毒有一定抵抗性。
　　然而这会传开的病毒，但凡是被丧尸咬过的，无一例外全成了丧尸，传染性强得让霍维伊都想直呼666。
　　“这么淡定真的好吗？”顾重年考虑，要不要逃一逃。
　　霍维伊说，“这时候离开建筑物才是最危险的，丧尸能轻易咬断一个人的脖子，但是撞不垮建筑物，轰不开强化大门。”
　　每座正规大城市，为了应对丧尸，建筑物的安全性能非常高，不但防震防火，还会配备相应的攻击模式。
　　一旦有丧尸侵入，军队会“就地取材”，利用社区街道的装置迅速荡清丧尸。
　　何况，这会还不知道新型丧尸病毒是否会通过空气传播，万一出去后接触了病毒，即便霍维伊不会感染，顾重年也逃不掉。
　　人一紧张就忘了孕吐，顾重年忧心忡忡地拿望远镜眺望各处。
　　白鹿基地好歹是大型基地，军方有序地展开作战。
　　一部分人沿街警告居民们不要离开建筑物，另外多数人纷纷赶往丧尸爆发的区域进行围堵，务必将恶劣的形势控制下来。
　　“宝贝，你别在窗边站太久，我去准备点东西，很快上来。”
　　霍维伊要去储存水源，准备应急食物，确认太阳能发电板的位置，检查整栋建筑周围是否有防御薄弱地点等，保证这个小小的壁垒能坚持一段时间。
　　至少接下来几天里，白鹿基地没法正常供应水电，不提早准备，连饮食都是问题。
　　不过霍维伊早早就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因而准备得很充分。
　　建筑物下面有两层地下室，水源和冰柜占据了一层，另一层准备了日用品，能源，应急物资和枪械子弹等。
　　房东太太举着手电带霍维伊下楼，说，“都在这里了，只要不被攻破，坚持一个月没问题。”
　　霍维伊双手插兜，悠闲地说，“我要是实验体，会用有限的时间，找最紧要的人报仇。”
　　才不会浪费精力去攻占别的地方，又不是想称王称霸。


第63章 洗澡水？
　　入夜，基地非战斗区域全部停水停电，各地陷入一片漆黑。
　　家家户户点着蜡烛，摸索着做事。
　　白鹿基地在末世历史上被袭击过多次，每一次都安然无恙，因而民众们相对淡定，没有立即产生暴乱。
　　不过，事后总要解释病毒来源，到时候司机和人体实验的事，不知道瞒不瞒得住。
　　复古的暖炉里生着火，房间里非常温暖，即便外头下着雪，室内也暖如春日。
　　顾重年靠在床头，霍维伊趴在他小腹上，侧耳听肚子里的动静。
　　“虽然摸着长大了点，但怎么还没动？”
　　霍维伊有点心急，迫不及待想跟自己孩子打招呼，但什么回音都没有。
　　“才四个月，没那么快。”顾重年手指插入霍维伊发间，轻轻梳理。
　　霍维伊的发丝不算柔软，偶尔几根很扎手，跟刺猬一样，但是顾重年喜欢玩他的头发，就好像铺满阳光碎片的流水在指间缓缓淌过。
　　外面时不时传来炮火的轰鸣，焦臭和腐尸的味道到处传开。
　　碎裂的窗户已经重新安装上，那些刺鼻的味道飘不进来，要不然顾重年会吐得昏天黑地。
　　揉揉霍维伊的耳垂，顾重年有点担心，“不知道隼怎么样了。”
　　霍维伊抱怨，“宝贝还操心别的男人？”
　　“你非要乱吃飞醋吗？”顾重年好笑地说，“隼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何况身体特殊，我随口念一句而已。”
　　霍维伊瘪嘴说，“那个席衍对你是不是念念不忘？你还担心他的人？”
　　“他开玩笑而已。”顾重年想起当年在雨林里，席衍的确对他很有好感，经常故意挑衅伊。
　　伊那会占有欲很强，把顾重年当自己的所有物，跟席衍斗得不可开交，两人几乎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过最后，席衍带隼离开了，伊也牢牢把顾重年圈在自己身边，谁都夺不走。
　　明明也就几年的事，却让人生出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的感伤。
　　“砰——”
　　外面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响动，令窗户都激荡了一下，差点又碎了。
　　顾重年皱眉，“炮火声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嗯。”霍维伊耳朵贴在顾重年小腹上，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年年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过来。”
　　“为什么？”
　　“丧尸军团会往席家去，席家的庄园离这很远。只要丧尸病毒不继续扩散，我们这小地方没事。”
　　顾重年低笑。
　　“伊很讨厌席威吗？”
　　“人渣不配被我讨厌，”霍维伊眯起眼睛，“不过我希望他能死在我手里， 在他饱受惊吓以后。”
　　基地大乱，很容易趁乱杀掉席威。
　　先前席威对顾重年的侮辱，就像一根针扎在霍维伊心里，不亲手把人弄死，这根针会一直扎在那。
　　顾重年知道霍维伊不达目的不罢休，懒得劝说，只把人轻轻推开点，躺回被子里。
　　“随你，不过别弄伤自己。”他会心疼。
　　“宝贝，安心睡吧。”霍维伊亲了又亲，爱不释手。
　　顾重年刚睡下，席衍就带隼来串门了。
　　基地一团乱麻，席衍却跟局外人一样，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归根结底，还是他老爸不许他插手，以免抢了其他儿子风头。
　　一进门，席衍啧啧感叹。
　　“还是你们这日子过得舒心，既不缺衣少食，也不担心安全问题。”席衍羡慕地说，“我应该夸你们有先见之明，还是很懂得未雨绸缪？”
　　“有什么区别？”霍维伊看了眼隼，“给年年准备的柠檬汁，需要吗？”
　　隼礼貌地拒绝，“多谢，我不渴。”
　　霍维伊不擅长照顾顾重年以外的人，没有坚持。
　　反倒是席衍熟门熟路地找到冰箱，给隼拿了果汁，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随便。
　　“不得不说，你还挺贤惠，”席衍思考，“我是因为没你擅长照顾人，才被比下去的？”
　　霍维伊懒得搭腔，只问，“你到底又来干嘛？”
　　“想跟你合作，”席衍笑眯眯地说，“你帮我杀了席威，等我夺到白鹿基地，再反过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霍维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帮我推翻流星帝国，还是终止末世的被动局面？”
　　席衍竖起大拇指，“你的理想太宏伟了，我帮不上忙。”
　　席衍来找人，无非是希望借霍维伊的手干掉席威，因为他除了隼以外，没有值得信赖的人。
　　反倒是席威身边有很多人保护，光靠席衍自己的势力，没法趁乱干掉席威。
　　但是，霍维伊不同，而且也跟席威有仇。
　　即便席衍不提，霍维伊也会出手，但既然对方主动拜托，霍维伊不介意卖个人情。
　　席衍只晃了一圈，就带隼走人。
　　街边，黑车停在那，两人上了后座。
　　隼低声问，“衍哥，伊一个人能干过席威吗？”
　　席衍一笑，“那可是流星帝国上将，极光要塞的战斗武器。”
　　区区一个席威，又正值混乱时期，想揍成肉丸都行。
　　再说，他们也能跟霍维伊里应外合。
　　混乱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后，白鹿基地各大区基本平定，但唯独中心区域，席家庄园所在的位置，一直被丧尸持续包围。
　　丧尸军团浩浩荡荡地朝席家靠拢，席战笼络人马集中扫射，可怎么也无法阻挡丧尸进攻的步伐。
　　这些丧尸们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步步迈向席家庄园。
　　席战等人不是没想过抛却基地，乘坐直升机迅速离开，但丧尸中有不少变异体，突破军队封锁夺走了军事武器。
　　一旦天空有飞行物，立即用炮火轰炸。
　　变异丧尸的麻烦不但在于它们很难消灭，还有接近于人类的智慧和理智。
　　霍维伊跟顾重年依旧待在家里看热闹，猜测席家什么时候会完蛋。
　　顾重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丧尸们会朝着同一个方向进发，而没有四散分流，袭击其他区域。
　　“初始的丧尸，难道能号召其他丧尸吗？”顾重年只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霍维伊对人体实验了解得更多一些，知道有些势力打造出来的实验体，本就无法用常理衡量。
　　“年年以为，各方势力为什么要对丧尸病毒展开研究？即便不能量产强化人，如果能制造出听话理智的丧尸，也能增强整体战斗力。”
　　流星帝国就曾用霍维伊的血液提取物，制造出一个实验体。
　　那个实验体被改造成丧尸后，科学家们用它的细胞基因成功感染了更多人，制造出许多普通丧尸。
　　而最开始的这个实验体， 仿佛成了一棵树的主干，其他丧尸是枝叶。当主干受到影响摆动起来，枝叶们也会扑瑟瑟地发抖。
　　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种群一样，后来被创造出来的所有丧尸，都要服从最开始的丧尸。
　　这对科学家们而言是一项很大的成果，但这些丧尸都没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纷纷爆体成了碎片。
　　霍维伊有理由怀疑，出逃的实验体转变成了丧尸王，能够号召其他丧尸，一起前往庄园找席家报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丧尸王，已经很接近帝国理想中的成功实验体。
　　但是白鹿基地怎么都不算大势力，哪来的数据和实验……
　　霍维伊眼神闪了闪。
　　因为基地出事，信号水电等全部中断，顾重年连电视都看不了，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真想出去散散步，但是又不让外出。
　　霍维伊在厨房切水果，一部分榨成汁。
　　“宝贝，虽然医生说了要适当运动，但你别走得太快，小心宝宝。”
　　“我没那么虚弱。”顾重年说完，却很老实地放慢脚步。
　　看他实在无聊，霍维伊端着果汁过来。
　　“要不然，晚上我去城里逛逛，有好玩的事就回来讲给你听？”
　　顾重年犹豫了一下，“不是说，可能是新型病毒吗？你也别乱跑，万一被感染。”
　　霍维伊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但不一定这次的新型丧尸病毒也一样。
　　但凡有一丁点风险，顾重年都不允许。
　　好在书房里还能搜出两本书来，翻开了书页，顾重年焦躁的心情才平息一点。
　　霍维伊抬起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给人按揉酸痛的肌肉。
　　月份渐大，顾重年浑身不舒服，不是腰酸背痛就是腿抽筋，腿部肌肉涨得厉害。
　　霍维伊有空会给他揉捏一下，松缓肌肉。
　　两人正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光，青年上楼送晚上的食材，并说出打探来的情报。
　　“实验体出逃后，躲在东南区域的水库里。”
　　全基地地毯式搜索都没将人找出来，是因为实验体藏在水塔里，在深水中泡了几天。
　　顾重年眉头拧紧，手指微颤，“也就是说之前几天，我们很可能，喝了丧尸的洗澡水？”
　　青年立马说，“那片区域不给香榭大街供水。”
　　霍维伊紧张的心脏悬落回胸腔。
　　幸好不是，要不然顾重年下一秒能把肺呕出来。
　　明明以前没这么“娇气”，在荒野摸爬滚打，什么环境卫生都不在乎。主要还是怀孕，让孕夫各方面变得很敏感，一点不适，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要拳打脚踢地抗议。


第64章 被囚禁的人
　　夜半，霍维伊抵达席威的金屋庄园。
　　有席衍跟他里应外合，大开方便之门，令他轻轻松松就潜入内部。
　　因穿了军队制服，再刻意拉低帽檐，混乱的场景下，没人注意到他。
　　沿着走廊悠闲地进入中心区域，霍维伊老远就听到席威在大喊大叫。
　　“都是一帮废物！连个丧尸都解决不了，你们就该被拖去喂丧尸！滚，滚！”
　　伴随席威的怒吼，还有摔杯子桌子的声响，不少亲信满头是血，从房间里退出来，匆匆离去。
　　霍维伊走到门边，见席威暴跳如雷，把身边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还抄起酒瓶，朝一个亲信头上砸去，令人血水淌了一地，却动也不敢动。
　　地上坐着几个穿戴都很暴露的少男少女，均是一副饱受虐待，瑟瑟发抖的模样。
　　席威时而揪起这个，甩上几巴掌，时而踹那个几脚，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断。
　　因为丧尸的事情，席威被席战骂得狗血淋头，据说当众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还当胸踹了几脚，让席威丢了大面子。
　　席威不敢跟席战起冲突，却可以拿自己用尽手段抢来的美人出气。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霍维伊混入巡守的人群里，去庄园其他地方转转。
　　庄园的确布置得金碧辉煌，几乎能跟宫殿城堡媲美，但也有种暴发户的土气，一点欣赏水准都没有。
　　霍维伊循着席衍给的大致布局图，很快找到席威关押美人的地方。
　　对于一些不被席威驯服，总是负隅抵抗的人，席威给予了对方最大的羞辱。
　　他将人关在牢笼一般的房屋里，束缚住手脚，只有当他去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自由，但随之而来的，依旧是无情的羞辱。
　　席战知道所有事情，但从不加以制止。
　　在他看来，能被宝贝儿子看上，是那些人的福气，如果不愿意，活该被折磨。
　　对这对父子的行为，霍维伊已司空见惯。
　　迄今为止，这种仗着有钱有势，在末世里横行霸道的人数不胜数。被残害的普通人无处申诉，打断了牙齿和血吞。
　　席战在前线作战，庄园里大部分人员被调走，各处巡守的人在逐渐减少。
　　霍维伊放倒了主控室里的人，掐灭各处监控，从管理处搜出庄园各房门的钥匙。
　　只有席威能用指纹面纹解锁，其他人想进出只能用钥匙。
　　挨个挨个打开了门，每当走廊的光芒照射进昏暗的屋子，里面被铁链锁住的人都会发出凄厉的咆哮，就像恐惧已经深深烙在灵魂里，彷徨畏惧到极点。
　　打开到第十二扇的时候，霍维伊耳膜都要破了。
　　他在走廊上站了会，前面有人过来，喊，“你是哪个队的？在那干什么？”
　　霍维伊双手插兜，悠闲地朝那人走去，边走边说，“我是临时被调过来的，这地方布局都一样，我迷路了。”
　　对方将信将疑，“我问你是哪个队……”
　　话音未落，霍维伊步伐骤然加快，转瞬冲到他面前将他钳制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脑门。
　　“我真的迷路了，烦你帮个忙。”
　　男人瞬间汗如雨下，不断朝走廊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使眼色，一边忽悠霍维伊。
　　“有话好说，我们……”
　　“主控室看不见我们，你不用耍花招。”霍维伊笑眯眯地使枪口慢慢下移，抵着男人喉咙，轻轻点了点，“想脑袋开花，还是脖子炸开？”
　　恐惧在男人脑海中无端放大，男人凄厉又尖锐地喊，“别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霍维伊放松了点，“那么，麻烦带我去个地方。”
　　在庄园最深处的房间外，霍维伊将男人放倒，随意扔到旁边。
　　他开门进去时，里面昏黑一片，声响全无。
　　但是黑夜中，他能听到房间一角传出的微弱呼吸声，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不用开灯查看，就能想象出，这个人被折磨成了多惨不忍睹的模样。
　　霍维伊沉默地站着，那人感觉得到，他不是席威，也不是这个庄园里的人，似乎没有恶意。
　　“你是谁？”那人哑着嗓子，发出很难听的声音。
　　“白鹿基地不受待见的游客，”霍维伊故作轻松地说，“你是，莱安·迪伦？”
　　对方没有回答。
　　从席衍那里，霍维伊得知，被席威强行抢来的司机的伴侣，叫做莱安。
　　到目前为止，席威还没有对莱安失去兴趣，一再羞辱折磨。
　　黑暗中，莱安无助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你想做什么？是我的仇人，来看我笑话吗？”
　　“有看你笑话的时间，我更希望守着宝贝老婆睡觉。”霍维伊说，“我要带你走，重新安置。”
　　莱安一愣，“为什么？”
　　“把你救出去，才能给席威更大的打击。简单说，我跟他有仇，而你是复仇环节中很重要的因素。”
　　霍维伊太想折磨席威了，不但是身体上，心理上的崩溃也很重要。
　　反正在基地里待着没事做，他的宝贝年年已经无聊得快生锈了。
　　那就在不影响顾重年休息的基础上，好好搞事情来玩，把席威当玩具，给顾重年找乐子。
　　对霍维伊的提议，莱安心动了一瞬，但席威的事情告诉他，这个基地里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就算我跟你走，你又怎么能保证，就一定能离开这？”
　　他不是没想过逃脱，但是庄园的防守太严密了，无论事先准备得有多周全，他都会被找回去，迎来更可怕的折磨。
　　霍维伊轻松地说，“庄园乱了套，巡守人员减少，外面又有人接应，是最合适的时机。席威现在没功夫搭理你，但是等他想起一切的起因在于你身上，他会把怒火发泄到你这里。”
　　即便是席威自己的错，但席威不会这么觉得。
　　他会认为，是莱安和实验体的存在导致他颜面尽失，身陷险境，这两个是最该死的废物，而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被他拴在屋里的莱安会有多凄惨的下场，根本不难想象。
　　过了很久，莱安像是考虑清楚了，轻声说，“门口有灯，请你帮我把灯打开。”
　　霍维伊伸手，按下开关。
　　光芒在室内绽放后，霍维伊看清墙角的青年。
　　的确是个很漂亮的人，俊逸清秀而不失温婉柔和，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遮挡了眼睛，却别有一番凌乱美，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莱安不着寸缕，并且身上全是血，周围散落着各种恶心的道具。
　　他被铁链捆住手脚，狼狈地缩在角落中，尽可能蜷缩起双腿，以免被霍维伊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霍维伊撇开视线，问，“能走动吗？”
　　莱安点点头。
　　虽然有点艰难，但只要能离开这个魔窟，去往爱人身边，他会用尽全部力气，哪怕是爬也要爬出去。
　　霍维伊也没打算搭把手，毕竟作为一个有夫之夫，跟他人适当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霍维伊坚决贯彻“别人的老婆不能碰”的原则，即便顾重年不会吃飞醋，他也很自觉，觉得碰一下，自己就脏了，配不上亲亲老婆。
　　他这边得手后，立即通知席衍来帮忙。
　　席衍悲催地亲自来了，扮作厨师，用推车将莱安运出去。
　　“你怎么混得这么惨，”霍维伊感到难以置信，“除了你身边那青年，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手下？”
　　席衍冷笑，“你以为我那负心汉老爹，会让我这么一个流着前任市长血脉的人，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些年来，席衍的人，不是被暗算就是被挖墙脚，唯一能留住的只有隼。
　　两人熟门熟路地离开庄园，期间遇到有人盘查，只说是负责食材的，众人慌乱之中没有多疑。
　　外面停着车，三人一上去，隼立即问，“把他安置在顾先生那吗？”
　　霍维伊拒绝，“放你们那！”
　　“放不下，”席衍吩咐，“开车去香榭大街。”
　　隼毫不犹豫地出发。
　　霍维伊揉揉眉心。
　　他们以前到底有多熟，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年年，咱以后别跟这种怪人交朋友了。
　　沿途，遇到拦截盘问的，席衍只需要给个照面，对方立即放人。
　　莱安裹着床单缩在后座上，不断朝外面张望。
　　他听到四处传来的丧尸的嚎叫，以及军队的炮火声响，却没觉得害怕。
　　“出现丧尸了吗？”
　　在庄园里，被关在房间时，他有听去送饭的人说过丧尸出现在白鹿基地的事，但不敢确定。
　　席衍看他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饶有兴趣地问，“你不担心丧尸侵占基地，你无处容身？”
　　莱安缓缓摇头，干裂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怕？来的是我爱人，他说他会来救我。”
　　霍维伊跟席衍对视一眼。
　　黑车行驶在夜色里，微弱的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路。
　　莱安脸贴着车窗，面带微笑望着炮火连天，灯光大盛的交火区。
　　那里，席战正带人四处清剿丧尸，但新型丧尸病毒的传播太诡异了，解决掉一批丧尸，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丧尸继续涌来。
　　还有那些变异体，是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噩梦。
　　莱安耐心地等待，等着他最深爱的人，按照约定来迎接他。


第65章 即便是丧尸也会爱
　　霍维伊把莱安放在别的房间，让房东安排一下食物和医药方面的问题。
　　晚上没怎么打架，不过他身上沾染了莱安的血腥气，为避免刺激到顾重年，在大澡堂里洗得香喷喷的，还喷了温和的香水。
　　等顾重年睡醒后，他才把晚上发生的事告诉顾重年。
　　“你们居然不带我一起去？”顾重年难以置信，“在我睡觉的时候，你们三个人不但勾结在一起，还做了那种事？”
　　“宝贝，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们只是救个人，又没有搞3P。”
　　霍维伊差点都以为，自己昨晚跟席衍还有隼干了多对不起顾重年的事。
　　顾重年越来越不爽，快要维持不住高冷孤傲的面具了。
　　“合理吗？你自己觉得合适吗？”他暴躁地拍床，“这么有趣的事，你竟然不叫上我！”
　　要是他在，看到那些无辜的人受了伤，估计会当场给席威劈成两半。
　　霍维伊怕他过于激动动了胎气，连忙哄：“我也是怕丧尸病毒传染性太强，你现在体质很差，又是特殊情况，万一在外面乱跑，感染了怎么办？”
　　顾重年虽然因孕激素激增而导致情绪反复无常，但基本的理智还在，霍维伊的解释能听进去。
　　他喝了口牛奶，又说，“那为什么隼可以？”
　　“因为席衍只有他一个能用的人，”霍维伊一本正经地说，“席衍都不心疼他，要他怀孕了还四处奔波，难道让我去心疼？”
　　顾重年彻底无言以对。
　　莱安的事，顾重年从霍维伊这听说了，深深皱着眉头。
　　“他知不知道，他老公已经变成丧尸王，很可能连他都不记得了？”
　　霍维伊摸摸下巴，“他老公被送去实验体的事，席威为了折辱他，肯定会说。现在基地出现丧尸，又是冲着庄园去的。”
　　多少，心里有数。
　　顾重年也对这事很惦记，提出去看看莱安。
　　房东将莱安安置在楼上的房间里，顾重年去的时候，莱安披着薄毯，坐在窗边发呆。
　　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火星子偶尔溅出来，在空中转瞬即逝。
　　莱安很安静，出神地望着窗外，漂亮清澈的眼睛里映出飘飘洒洒的飞雪。
　　他身上应该有很多伤，即便包扎过，顾重年也能闻到药水气味之下浓厚的血腥味。
　　只有一张漂亮清隽的脸勉强算完好无损，除了嘴角的伤疤外，没有什么能给这份美貌带来裂痕。
　　外面，丧尸的呼嚎和炮火的轰炸声，持续不断地响彻整个基地。
　　各大区域正在紧急撤离，远离丧尸病毒传播区，但军队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好多人被接连感染，灾害范围不断扩大。
　　实验体报仇理所当然，只可怜了那些被无辜感染的人。
　　但无辜不无辜，又能怎么办？
　　在自身濒临绝望后，哪里还能管别人死活？
　　听到门口的动静，莱安缓慢转头，看见救他出来的霍维伊，以及在椅子上坐下的顾重年。
　　“还没谢谢你们救了我。”莱安温和地开口，“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下雪的一天，可惜我已经脏了。”
　　顾重年低声说，“不是你的错，肮脏的是席威那个魔鬼。”
　　莱安低头一笑，又望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后顺利结婚，婚后很恩爱。虽然没那么富有，暂时也还没有孩子，但一直，一直很幸福。”
　　没有主语，但霍维伊夫夫都知道，他在说自己和老公的事。
　　握紧了手中茶杯，莱安笑容慢慢敛去。
　　“我们很努力的在工作，省吃俭用挣下一笔钱，打算买房。房子不算大，但是足够我们和老人一起住。”
　　那天，他和爱人在看完房回家的路上，两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小家。
　　但是，就那么一个照面的功夫，他被席威看上了，将灾难带到整个家里。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霍维伊抱着双臂，站在顾重年身后。
　　“如果你想离开这，展开新的生活，我不介意帮你。”
　　顾重年瞟了他一眼。
　　霍维伊极少插手自身职责以外的事，莱安是白鹿基地的人，完全不在他庇护范围内。
　　是看见家破人亡的莱安，联想到自己和爱人了吗？
　　莱安突然指着外面的交战区，说，“我爱人，应该在那吧？去到那边，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了？”
　　顾重年没隐瞒，“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去不了交战区。”
　　霍维伊也说，“等丧尸大军抵达庄园外，我会带你过去，如果你想死的话。”
　　莱安温柔地笑。
　　“我这样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如果能跟爱人死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归宿。”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悲哀，不是一句“往前看”就能安慰的。
　　时间无法抚平伤痕，反而会带来更大的孤寂和哀恸。与其一个人孤单地活在末世，不如陪爱人一起离开。
　　顾重年心里堵得慌，没跟莱安继续聊下去，转身离开。
　　霍维伊丢下一句话，“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忘掉这些展开新生活。”
　　“谢谢，但是，没有这个必要。”莱安再次拒绝霍维伊的好意。
　　霍维伊不由问，“你爱人很可能就是丧尸王，他不一定还记得你，只是被本能的仇恨驱使。哪怕是这样，你也要去看他最后一眼，陪他去死？”
　　“嗯。”莱安坚定地点头，“他在等我，我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你就这么爱他？就算变成丧尸也会爱？”霍维伊皱眉。
　　莱安毫不犹豫地说，“就算是丧尸，也是我的爱人。”
　　霍维伊沉默了。
　　暖洋洋的房间里，顾重年就跟炸毛的野狼一样，憋了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往哪发，眼神越发的阴冷，时不时磨牙冷笑。
　　霍维伊卑微弱小可怜地缩在角落里，怕怕地喊，“宝贝，你冷静点，别动了胎气。”
　　顾重年这胎也怀得太悲催了，自打怀孕，大大小小的事几乎就没消停过。
　　霍维伊觉得，这孩子生下来以后，绝对是不输于顾重年的彪悍。
　　顾重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说，“我要亲眼看席威怎么死，谁都不能拦我。”
　　“额，但是宝贝……”
　　顾重年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
　　霍维伊把“我给你录像”几个字吞了回去。
　　好吧，亲眼就亲眼，这事劝不住的。
　　席家的庄园里，到处一派死灰。
　　大厅里，席战疲惫地坐下，浑身多处血污。
　　“该死，区区一个实验体，竟然把白鹿基地搞得人仰马翻！”席战重重一捶桌子，狠声说，“这次过后，把研究室的实验体全部给我烧掉，一个不许留！”
　　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席威唯唯诺诺地说，“但是爸，实验体是……”
　　“你给我闭嘴！”席战抄起手边烟灰缸，狠狠朝席威砸去。
　　席威侧身一闪，烟灰缸摔得粉碎，玻璃残片飞溅到席衍脚边。
　　席衍在窗边眺望远方，面沉如水。
　　丧尸大军在距离庄园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因为用枪械炮火攻击，热辐射导致许多变异丧尸出现，军队只能用冷兵器迎战。
　　这番激战下来，伤亡十分可怕，参战的大部分人被完全感染，加入丧尸队伍。
　　丧尸王还不见踪影，但是顶多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要坚持不住了，丧尸狂潮会一起朝庄园涌来。
　　因为基地封锁，其他区域的民众们逃不出去，可基地大崩溃已近在眼前，谁都回天无术。
　　一旦防御线坍塌，多少人会逃离基地？又有多少机会，可以将基地大权夺过来？
　　席衍慢慢转头，问，“丧尸王的爱人不是在席威那吗？你把人交还回去，说不定能解决这次危机。”
　　席战一听，立马恶狠狠地瞪着昔日最宝贝的儿子，“那个人呢？被你强行掳过来的那个贱，货在哪？”
　　席威畏惧地缩缩肩膀，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不见了，好像是被谁给救走了。”
　　“什么？”席战一愣。
　　席衍皱眉说，“你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人你给搞丢了？席威，要是你现在把人交出来，说不定能利用他转移丧尸王的视线，可是你……”
　　装作说不出话的样子，席衍失望地摇摇头。
　　席战无疑又被激怒了，抓起手边的铁棍，毫不留情地狠狠往席威身上敲，把席威打得抱头鼠窜。
　　这时候，席威的母亲冲出来，又哭又骂地拦着席战。
　　“你干什么呀！他是你亲儿子，你是想打死他吗？”穿金戴银的女人泪眼汪汪，将席威护在身后。
　　席战气得半死，将铁棍一丢，绝望地哀嚎，“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来？不但基地，连你我的命，都要被他断送了！”
　　回想起自己往日对席威的纵容宠溺，席战后悔得要命，恨不得能倒回席威刚出生的时候，干脆把人活活溺死算了。
　　席衍瞥了两眼，嘴角嘲讽地勾起。
　　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当初要把这个小三迎进门的时候，对这母子俩百般纵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今天呢？
　　终究，是自食恶果而已。


第66章 亲手报仇
　　夜晚，隼开车来接。
　　整个基地戒严，只有席家的车辆还能正常行驶。
　　换成霍维伊开车后，隼到后座坐下，跟莱安打了个照面。
　　莱安只望着窗外，神色有些激动，似乎很迫不及待的要跟爱人见面。
　　即便，爱人已经成了丧尸，或许早已将他忘记。
　　隼看看全副武装的顾重年，问，“顾先生也去吗？”
　　顾重年微微点头，语气冷然，“想亲自动手的不止伊而已。”
　　他更希望能亲手干掉席威，不过霍维伊说，孕夫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免得把肚子里的宝宝培养成暴躁易怒的性格。
　　怀孕后处处受限，这么重要的事都只被允许旁观，顾重年自己也很遗憾。
　　霍维伊朝庄园方向开去，轻松地问，“席威在哪？”
　　“他自己的庄园，”隼回答，“衍哥撺掇另外两个兄弟向市长提议，丧尸王最恨席威，席威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席威都没去前线。”
　　席战本就偏心席威，觉得儿子不去前线也行，等这次事件结束了再去教训也不迟，首先要保证生命安全。
　　所以，当前线形势越来越紧迫后，一直最被席战提防的席衍，都被派去了前线。
　　现在，席威呆在防守松懈的庄园里，指不定正大动肝火。
　　车里沉闷得很，霍维伊想活跃气氛，开玩笑说，“撺掇这个词用得很好，充分体现席衍是个心机深沉，擅长挑拨的人。”
　　隼和莱安没回话。
　　“哼。”顾重年很给面子地发出声音，本来是想笑，结果更像是嘲讽。
　　霍维伊被伤透了心。
　　夜半时分，庄园巡守的人疲惫困倦，最容易突破。
　　对霍维伊和顾重年而言，对付普通人轻而易举，隼也是个在复杂环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手干净利落。
　　三人带莱安一起，去找席威算账。
　　霍维伊来过一次，这会轻车熟路，照例把主控室放倒，确定各处守卫人员的警备力量，而后掐灭监控。
　　他拿到各房门的钥匙，抛给隼。
　　“你去把其他人放了。”
　　隼点点头，去四处放人。
　　大厅里，席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几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战战兢兢地给他穿上衣服。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席威突然烦躁地喊，“滚，都给老子滚！”
　　少年们不敢耽搁，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
　　席威坐直身体，掏出烟来点上。
　　“妈的！”
　　抽着烟，席威自言自语，“绝对是席衍那狗日的！不过这倒霉玩意哪来的人手，能潜进我的庄园把人救走？这几年，他培养的势力，可是被老爸明里暗里的给卸干净了。”
　　席衍有原来周家的血脉，最被席战忌惮，也最不被看重。
　　席战曾无数次想斩草除根，连席衍一起干掉，但明枪暗箭都被席衍躲过，没能让他如愿。
　　等到席衍长大，席战不好再继续动手，但也没打算让席衍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免得控制不住，满盘皆输。
　　席威正百般咒骂，突然间，发现门口多了两道人影。
　　以为是来送宵夜的，席威烦躁地说，“滚，老子不吃！再去找两个漂亮的过来，老子今晚要……”
　　话音未落，席威顿住了。
　　门口的人摘掉鸭舌帽，露出一张清冷严峻，又高贵神秘的脸。
　　“林深？”席威眯起眼睛，掐灭烟蒂恶劣一笑，“怎么，按捺不住，自己找上门来了？眼看基地大乱，还是觉得，只有我最可靠是吗？”
　　他边说边色眯眯地打量顾重年，赤果果的目光仿佛能当场将顾重年的衣服扒开。
　　顾重年深深地说，“你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思考，我是怎么进来的。”
　　可见，这人色迷心窍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听顾重年这么一说，席威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事。
　　他立马放声喊，“警卫！来人！”
　　没人回应。
　　席威慌了一瞬，立即按下桌角的警报按钮，然而，任凭他把按钮戳坏了也没动静。
　　霍维伊从顾重年身后出现，手里一堆破碎的零件。
　　“别白费心思了，你满庄园的人都不会过来救你。”
　　霍维伊玩味地笑，警报线路全被他捣毁了。
　　被逼到绝路，席威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两人都是有备而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席威立即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两人比划。
　　为了防止有人心生报复，庄园里只有警备人员才会配枪，席威自己也不会随身携带枪械，以防在沉溺欲海时，被人夺枪杀害。
　　眼下危机来袭，他手边竟然只有一把水果刀而已。
　　顾重年慢慢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
　　霍维伊带莱安也进去，将门关上。
　　这间房隔音效果很好，因为席威时常在这里干些不可描述的事，各处很严密，里面叫得再大声，外面都听不见。
　　霍维伊毫不犹豫地开枪扫射，子弹精准无误击穿了席威手脚。
　　席威痛苦地大喊大叫，满地翻滚，可附近的人都被霍维伊清理了，没人能来救他。
　　“啊啊啊，好痛啊——”
　　席威惨叫连连，浑身淌血，不顾一切想朝门口爬去。
　　人刚爬到一半，就被霍维伊踩住脑袋。
　　“威少，你之前不是很厉害吗？”抓起席威的头发将人提起来，霍维伊冷笑着说，“流血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些被你折磨死的人，遭遇的伤痛，可比你现在还要多。”
　　席威痛得眼泪鼻涕直流，毫无形象地大叫，“你放了我，多少钱都可以，你放……”
　　霍维伊将他丢到地上，“要不要放了你，不是我说了算。”
　　身后，莱安走了上来。
　　他揭开连体帽，露出漂亮苍白的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席威脸部肌肉直抽，像看见鬼一样，拖着剧痛的身体连连后退。
　　死亡的恐惧给予他很强的生命力，令他在这样的痛楚下，还能保持清醒。
　　莱安手里握着刀，低声说，“我来把你对我们做的，全部还给你。”
　　席威折磨人的手段有很多很多，莱安要让席威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他举刀冲了过去，一刀扎进席威下面。
　　“啊——”
　　席威倒地翻滚。
　　霍维伊移开了视线。
　　好痛的感觉！
　　顾重年倒是很觉得赏心悦目，并莱安虽然胆小柔弱，但下手真的毫不犹豫，一刀比一刀更深刻，而且专挑席威的弱点下手。
　　席威叫得像是被杀的猪，眼睛里几乎淌出血泪。
　　房间里很快弥漫着血腥气，顾重年欣赏够了，捂住下半张脸。
　　“我出去透透气。”他起身。
　　霍维伊问，“要我陪你吗宝贝？”
　　“你看着席威，别让他有机会反杀莱安。”
　　霍维伊扬扬一支药剂，“我注意着的。”
　　珍贵的R-17药剂，他带了一点点，防止席威被玩死。
　　毕竟，还是弄死在前线比较有威慑力。
　　顾重年刚出门，就看隼走过来。
　　“都放了？”他问。
　　隼点点头，“我送他们离开庄园了，他们如果不回家，就去我找好的仓库。等衍哥夺回基地，会给他们重新安排住所和工作。”
　　有的人想活下去，哪怕遭遇了最绝望的苦难，也想努力活着。
　　顾重年背抵着墙，依稀能听到房间里，席威快要崩溃的惨叫。
　　“你跟席衍怎么回事？”瞥向隼，顾重年低声问，“他强迫你的？”
　　隼羞涩地摸摸耳朵，脸红了一大片。
　　“不是，之前……衍哥跟兄弟们吵架被排挤，就去喝酒，然后我去照顾，然后，就……”
　　隼支支吾吾的，说得不大清楚，不过顾重年大致能猜到。
　　无非就是酒后乱性，这种事不少见。
　　“席衍打算怎么处理？”顾重年又问。
　　隼有点茫然。
　　“衍哥什么都没说，我想，他大概暂时不会做出回应。”隼低下头，望向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小腹。
　　如果不是医生检查，他实在不敢相信，就那么一次而已，就能怀上一个小宝宝。
　　但他这种身份，肯定没办法跟席衍正式结婚，无法组成一个完整而温馨的家。
　　等夺得基地后，席衍无疑会娶一个有身份有能力的人巩固地位，而他……
　　虽然很对不起席衍未来的爱人，但隼想把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生下来。
　　他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从小就跟着席衍，两人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彼此间的情谊很复杂，超越了友情，凌驾于亲情，但似乎又不是爱情。
　　等以后，席衍成了别人的爱人，他所能拥有的，能在乎的，就只有这唯一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席衍能同意他产子。
　　顾重年没再追问，看了下时间，推开门问，“还没好？”
　　莱安中场歇息，霍维伊刚给奄奄一息的席威注射了药剂。
　　“再等等吧宝贝，我还没出手呢。”
　　之前席威对顾重年下流羞辱，还企图暗杀霍维伊，这让霍维伊不会轻易罢手。
　　“比起痛快报仇，我更喜欢用折磨的手段，让‘犯人’在我手里尝到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顾重年无奈地关上门，等他们报仇完。
　　其实要不是对血腥味比较敏感，他比较想亲自动手。


第67章 极致的折磨
　　前线交战区，军队已经抵挡不住，防御线不断后退。
　　到处都有丧尸源源不断地出现，可明明各大区域都已封锁，根本找不出丧尸到底从何而来。
　　丧尸王更是从头到尾都没现身过，想解决源头也无从做起。
　　战区临时指挥室里，席战满脸沧桑灰白。
　　“怎么会这样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连累白鹿基地遭受这么大的罪过？”
　　席战喃喃自语，周围人疲惫地或站或坐，没人搭理他。
　　席衍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默默擦拭缺口的刀刃。
　　他要负责解决的是变异丧尸，那些玩意不能用热武器对付，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冷兵器。
　　席战舍不得让儿子们去对付变异丧尸，却美其名曰，席衍最可靠，所以让他带队击杀变异丧尸。
　　对这种行为，席衍早已习惯。
　　他也完全不在意，毕竟通过这场战役，他能在军中树立极大威信，碾压其他人。
　　有人急匆匆跑进指挥室，对席战喊，“市长，丧尸王貌似出现了！”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冲向外面。
　　浩浩荡荡的丧尸们伫立在城市的夜灯下，街区，墙角，绿化带后，就好像有无数鬼影悄无声息地站立， 看似没有动作，却似乎在慢慢靠近庄园。
　　庄园被完全包围了，以往最安全的角落，如今成了坟墓，无处可逃。
　　还有变异丧尸使用从军队夺去的火箭炮等装置，反过来轰炸各区，令席战的部下狼狈逃窜。
　　这就是变异丧尸的可怕之处，而且这次，出现在白鹿基地的变异丧尸数量明显很多，转化率比以往的丧尸病毒要高。
　　来不及细想到底什么原因，席战只希望能躲过这次危机。
　　大楼上灯火通明，席战带儿子们匆匆赶到时，有部下已经搜寻到丧尸王的踪迹。
　　席战一把夺过夜视望远镜，看到远处街区正中间的坦克上，有一道扭曲的人影。
　　那影子很狰狞，依稀看得出人类的身形，但面容又很模糊，身上血肉破破烂烂的，似乎是泡涨了后又腐烂的模样，非常恶心。
　　“那就是，丧尸王？”席战呢喃。
　　一个部下说，“那玩意就是这次基地出现丧尸的源头！只要消灭他，其他丧尸没了主心骨，肯定能一把击溃！”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那可是丧尸王，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干掉的吗？
　　席战环顾四周，众人惊恐地垂下头。
　　他慌乱又故作镇定地将目光落到席衍身上，指着他狠声说，“你，你去把它砍了！”
　　席衍嘲讽一笑。
　　果然，又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被抛出去的人都是他，不知道席战有多希望他能死在某一次战役里，可惜他总是顽强地活着回来，让席战失望至极。
　　没有反抗的余地，席衍提着刀，缓慢下楼。
　　他当然不可能愚蠢到真去跟丧尸王拼命，只希望能拖延时间，等霍维伊到来。
　　席战等人都在楼顶张望，部署应对丧尸王。
　　没人指望席衍能把丧尸王灭掉，就连两败俱伤都做不到。
　　正当席战埋头听部下们报告对策的时候，突然又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席战立即抬头，只看街道旁边的大楼上，一道黑影陡然栽落下去，啪的一声栽在丧尸王面前。
　　席战惊呆了，“那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部下观望了片刻，突然浑身一颤。
　　“好像，是个人！”
　　听部下语气惊恐，席战再度抢过望远镜。
　　霎时，他浑身血液凝固了。
　　没人比他更在乎席威，也唯独他，能从遥远的黑夜里，一眼望出自己儿子的身影。
　　席威被折磨得没了人样，躺在血泊之中抽搐，可偏偏还有呼吸，没法从剧痛之中立马解脱。
　　席战当即发狂，不顾一切冲向大街，命令部下们跟他一起去救席威。
　　街道旁的大楼上，霍维伊跟顾重年趴在窗边，眺望街道上的场景。
　　当血淋淋的席威倒在丧尸王面前后，丧尸王似乎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席威吓尿了的姿态。
　　因为喂过R-17药剂，濒死的席威饱受极致的痛楚折磨，却一时半会死不掉。
　　他绝望地仰望车上的丧尸王，发现对方正含笑打量他。
　　明明，曾经是他高高在上，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司机搞得家破人亡。
　　可是一转眼，他还没风光多久，就成了丧尸王的阶下囚。
　　在席战冲过来救人前，丧尸王微微动了动手指，有好几只变异丧尸上前，簇拥着席威，撕咬他的血肉。
　　仿佛是刻意让席威受到折磨，他始终没有彻底被撕碎，也没有感染成丧尸，在拥有人类思维和触感的情况下，被凄惨地折磨着。
　　楼上，顾重年大开眼界。
　　“它是有意识的吗？”
　　“大概吧，”霍维伊懒散地说，“它至少能认出敌人，也懂得怎么折辱。”
　　换成没有思维的丧尸，只会一口把敌人撕咬成同类。
　　顾重年认真地看着霍维伊，目光柔软。
　　如果霍维伊是实验中的“劣质版”，大概就是丧尸王那副模样。
　　这是流星帝国一直以来实验的结果，只是造就出来的实验体很快就会崩解成碎片，无法重组。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强化人在保持理智，获取强大恢复力的同时，还能号召其他丧尸，成为人类的丧尸王。
　　“伊，我爱你。”
　　乍一听到顾重年的告白，霍维伊惊愕后笑着说，“怎么这么突然，害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顾重年认真而笃定地重复，“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丧尸也好，人类也好，霍维伊始终是他捡回去的小金毛，是他一手护着，陪伴着成长的爱人。
　　霍维伊呆了呆，伸手将顾重年拽入怀中，爱不释手。
　　“年年，宝贝，老婆，我也爱你，超级~爱。”
　　霍维伊嘿嘿傻笑着，不存在的金毛尾巴狂摇。
　　身后，莱安轻声说，“我也要下去了。”
　　顾重年眉头一皱，“你已经看到他了，真不用离开这，去别的地方生活？”
　　虽然末世的每一天都很动荡，但总有那么一些地方，是可以安心居住的。
　　莱安笑了笑，轻声说，“我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家人都不在了，爱人就在那里，即便是变成丧尸，他也要去往爱人身边。
　　顾重年没再劝阻，看着莱安一步步走下楼梯。
　　如果是他，也会跟莱安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没办法再阻拦。
　　大街上，席战带人救援，被更多变异丧尸挡在附近。
　　丧尸王肆意折磨席威，任凭他被撕咬摔打，很是赏心悦目。
　　莱安走向丧尸王，附近几只丧尸看见他，却没动弹。
　　“我来见你了。”在街道正中站定，莱安张开双臂，微笑着说，“来抱抱我。”
　　丧尸王浑浊的眼球很僵硬地牵动，视线落到莱安身上，然而瞳孔中无法倒映出莱安的身影。
　　莱安耐心地等待着，丧尸王很缓慢地挪动，朝他走去。
　　周围喧嚣不断，炮火声时不时炸裂，烟火弥漫。
　　在汹汹火焰里，丧尸王拥抱了昔日最疼惜的爱人，莱安也毫不犹豫地回拥。
　　几个月不见而已，心中的思念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
　　丧尸王皮肉是腐烂的，有的地方烂肉已经脱落，散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
　　即便如此，莱安也没有半点不适，如同往常一样，紧紧缩在丧尸王怀里。
　　“我想跟你一起，变成丧尸也没关系。”莱安没有畏惧，只说，“所以，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就算是变成丧尸，我们也不要再分开。”
　　丧尸王张开嘴，咬上莱安的脖子。
　　动作很轻柔，莱安没感觉到疼痛，安心地闭上眼。
　　楼上，霍维伊跟顾重年目睹了一切。
　　顾重年移开视线，“回去吧。”
　　“不用看看后续吗？”霍维伊还以为，自家宝贝准备在这多等等。
　　顾重年闭了闭眼，“燃烧弹的气味太难闻了。”
　　街道上，席战那伙人连燃烧弹都用上了，以致于焦臭和化学物的臭味充斥在空气里，的确叫人很难接受。
　　霍维伊也怕这种气味刺激到胎儿，马上带顾重年回家。
　　至于后续，席衍和隼自然会说。
　　车子到了楼下，霍维伊打开车门，却说，“我还是去帮帮席衍，万一他死了，还得给份子钱。”
　　“白事也要随份子吗？”顾重年下车。
　　霍维伊笑眯眯地说，“看各地风俗吧。”
　　顾重年没多追问，只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的宝贝，早点睡，不许熬夜。”
　　目送顾重年进入小洋房，二楼点起了蜡烛，过了会又熄灭，霍维伊才开车离开。
　　楼上，顾重年披着薄毯站在窗口，遥望车子离去。
　　不是没感觉到，霍维伊有事在瞒着他，只是没有办法去细想。
　　摸摸隆起的小腹，顾重年再次遗憾，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现在霍维伊什么都不敢跟他说，可能是怕他也跟着担心，动了胎气，而即便他出手，也做不了什么。
　　顾重年无比希望怀孕周期能够大大缩短，最好这周怀孕，下周卸货，这样间断着生十个都没影响。


第68章 战火平息以后
　　白鹿基地的实验室在很隐蔽的山丘里，即便有情报人员给予的消息，霍维伊也着实花了点时间才找过去。
　　但实验室里空荡荡的，散发出仪器残片的焦臭味，还有一些药水挥之不去的刺激性气体。
　　基地出事后，席战气恼之余已下令烧毁所有实验体，只保留了长期实验得来的数据。
　　霍维伊到处走动，从残骸里搜出一些没价值的东西。
　　唯独实验主控室里，找出一枚带有蔷薇花纹的印章来。
　　跟紫罗兰家的徽章一样，红蔷薇的标志很醒目。
　　流星帝国进行的实验，霍维伊知情，但不知道连白鹿基地的人体实验，都跟帝国有牵连。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红蔷薇家的雷恩伯爵独自干的。
　　实验室里没别的文件，霍维伊掉头走人。
　　交战区的厮杀渐渐消停，伤亡人数却在激增。
　　丧尸病毒传播性太强，即便只是被丧尸抓破一点皮，要不了多久，伤者就会感染。
　　偏偏变异丧尸还无法用热武器远距离消灭，越来越多的人手折在作战中。
　　席衍站在巷道里，快速转换刀刃。
　　他用力过猛，刀很容易折断，要不就全是缺口，钝得没法再用。
　　正当他埋头沉思时，一只普通丧尸突然出现在残垣断壁上，猛然朝席衍扑去。
　　速度太快，席衍抬头，刀刃朝丧尸插去，然而丧尸肿胀腐烂的手也已经快抓到他眼球。
　　就在这时，伴随砰的一声枪响，一枚银色子弹划破长空，贯穿丧尸头颅。
　　丧尸颓然倒地，危机解除。
　　席衍挑眉说，“枪法好多了。”
　　隼出现在巷道口，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
　　“衍哥，你太累了，在这休息一下吧。”
　　“不。”席衍眼神凌厉，“席威已经没法再继承基地，这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他要在这次战役里夺得更多人的信赖，为将来打好基础。
　　隼知道席衍是多要强的人，却倔强地挡住他。
　　“衍哥，休息一下，就几分钟，我守着你。”他苦苦哀求，“你连续战斗十几个小时了，身体会挨不住的！”
　　高强度作战下，即便席衍脑力能够维持，但身体在悄无声息地崩溃。
　　隼眼里满是担忧，席衍看了他一会，终究还是收起刀，听话地在墙边坐下。
　　“十分钟。”
　　隼默默点头，转身警惕各处。
　　席衍闭着眼靠着墙，突然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即便跟着他没有任何好处，得不到丝毫回报，还随时有丧命的危险，隼也从来没离开过。
　　席威拉拢过隼，给隼物资上的极大满足，但隼不屑一顾。
　　席衍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人，对未来一丁点把握都没有，隼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席衍的询问，让隼脸红了一片。
　　他微微转头，认真地说，“衍哥很好，我喜欢衍哥。”
　　席衍一愣，“什么喜欢？哪种喜欢？”
　　隼垂下头，有点羞涩。
　　想起今天顾重年还跟他说，爱要表达，要不然一个转身，错过的就是一辈子。
　　“就，就是能跟你生小孩的那种喜欢。”隼一板一眼地解释。
　　席衍的表情顿时很五彩缤纷。
　　但是隼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任由席衍自己去想。
　　席衍早都凌乱了，他一直以为，那天晚上酒醉后的事情，对隼而言也只是个意外，并且还很头疼那个意外得来的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基地事情多，他没时间多考虑这事，本打算以后多给隼一些补偿。
　　结果现在，隼亲口说，他喜欢他，还是能生小孩的那种喜欢？
　　席衍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隼回头看了眼，发现席衍还是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说得不清楚，想想顾重年说的，两个人要沟通，因而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喜欢跟衍哥做，也想把这个小孩生下来，想跟衍哥一直生活在一起，”
　　隼板正地说完，席衍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这算是，被告白了？
　　还有，什么叫喜欢跟他做？
　　就那么一次而已，能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是这么一来，隼不离不弃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席衍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念叨：“以前伊私下里跟我说，你是闷骚的性格，我当时还说他污蔑你。现在，我要向他道歉。”
　　隼：“……”
　　席衍哈哈一笑，靠着墙安静地闭上眼。
　　他以前总羡慕顾重年和伊相互依靠，彼此扶持，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却没想过，自己背地里最渴望，永不离弃的人，其实也在身边。
　　十分钟很快到了，席衍站起来，带隼一起走向丧尸游荡的街道。
　　他抓着长刀，步伐矫健有力，说，“跟我一起，去把我外公和母亲的东西夺回来。”
　　“嗯！”隼握紧了枪，坚定不移地跟在席衍身后。
　　白鹿基地的丧尸暴乱持续了一星期，在大雪纷飞的某个冬日里，终于以丧尸王不知所踪落下帷幕。
　　剩余的丧尸们被清扫，一部分烧毁，一部分运送到毁坏的实验室，重新解析丧尸病毒。
　　对于丧尸的源头，席家也根本不敢解释来龙去脉，只说丧尸病毒是从外部传进来的，一时间，各区域人心惶惶，对外来人无比排斥，连基础的商贸交易都已暂停。
　　里面的人能出去，外面的人很难进来。
　　霍维伊也打算带顾重年去别的地方走走，现在白鹿基地越来越冷，顾重年畏寒，不想出门，但老是这么蜷缩着，对身体也不好。
　　两人正打包收拾，隼上门来了。
　　他带了个大蛋糕，说是席衍心情好，自己做的，因为太难吃，所以送过来给霍维伊吃。
　　霍维伊感谢了席家祖宗十八代。
　　“席威没死，”隼说，“也不知道丧尸王是不是故意留了席威一条命，但是，他手脚都有不可逆转的伤害，眼睛被挖了一只，耳朵被咬烂了，还有更多残忍的伤害。”
　　往后余生，即便医学技术再发达，席威也没法再作为一个正常人类进行活动。
　　他身体机能损伤得太严重，进食排泄需要依靠插满全身各处的管道，下半身也完全被捣毁，没有了他最引以为傲，用来伤害他人的“工具”。
　　当然，这方面莱安报复得更多。
　　顾重年问，“那席战打算，让哪个儿子继承基地？”
　　隼的面容依旧很淡然，轻飘飘地说，“衍哥在这次剿灭行动里被很多人看好，也救了好几个很有分量的人物。没了席威，就算席战再忌惮衍哥，也没法扶持其他儿子。”
　　席衍要夺权，后续会轻松不少，要是能获得原来周家那些人的支持，结局基本是板上钉钉。
　　至于跟隼的事，席衍现在没工夫细想，一心扑在找席战算账上。
　　霍维伊要带顾重年离开，这地方的破事，由席衍自己折腾去。
　　隼问，“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顾重年懒洋洋地说，“回屠神基地去。”
　　他离开了这么久，赵潇和聂未临等人都很挂念，而且回到自己的地盘，总能安心些。
　　隼难得转换表情，惆怅地说，“又要分别了。”
　　在这个世上，他跟席衍一样，有交集的人不多，能够信任的人更少。
　　顾重年和霍维伊，都是相识于艰险时期，更是能背靠背的战友，虽然彼此间有所隐瞒，但不代表无法相互信任。
　　这次一分开，下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顾重年拍拍隼的肩，“等基地的事了结，随时来玩。”
　　隼点点头。
　　霍维伊简单收拾了东西，等规划一下路线，就能出发。
　　席家的庄园里，席战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头发全部白了。
　　他看着床上躺着，跟废人差不多的席威，万般心疼，却无计可施。
　　现在基地里里外外的压力都堆积在他身上，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说是基地的实验体偷跑，导致丧尸病毒传播。
　　更有甚者，说实验体是被席威暗害，才拼命传播病毒，向席家报复。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人堵在外面，要求席战给个说法。
　　连各界大佬都隔岸观火，不想插手这事。
　　席威既找不到消息传播的源头，也搞不清楚，是谁把席威害成这样。
　　他最先怀疑席衍，但是席衍当天一直在前线，而且身边只有隼这么一个亲信，要说隼能潜入庄园，完全钳制席威，那是痴人说梦。
　　席战又怀疑了其他儿子们，到处发火。
　　还有来自基地外的谴责，也让席战焦头烂额。
　　房间里，席战缩手缩脚地低着头，不敢看向通讯屏幕。
　　屏幕正中，雷恩伯爵优雅地喝着红茶。
　　“对于白鹿基地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也请不要太过伤心，现在更应该着手于基地的秩序恢复。”
　　强大的气场下，席战结结巴巴地说，“关于那个实验体……数据没能采集到，它不知道哪去了，有可能被燃烧弹摧毁……也，也可能逃走……”
　　“啊，没抓到？”雷恩伯爵放下杯盏，似笑非笑地说，“丧尸王这么重要的实验体，居然都被放走了吗？”
　　席战都快跪下了，头上大滴大滴冷汗滑落。


第69章 还是离开了
　　开车离开基地，霍维伊一直心不在焉。
　　顾重年看出他有心事，转而说起以前的事。
　　“好像回到当初到处流浪的时候，你跟我一路上结识了很多人。有些人加入我们的兵团，一起走到现在。”
　　聂未临和赵潇就是最开始加入兵团的人，那会伊还有些排斥，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习惯。
　　如果是以前，霍维伊会顺着顾重年的话说下去，调笑几句，把顾重年逗乐。
　　这是头一次，顾重年说完话，他没有接茬。
　　顾重年眼神微黯，撇头凝视窗外。
　　“年年，”霍维伊像是下定了决心，艰难地说，“我不陪你了。”
　　顾重年心脏蜷缩了一下。
　　霍维伊踩下刹车，车子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你回兵团总部去，紫海会沿途护送。我把西亚也丢过去了，他会照顾你直到生产。”
　　这显然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安排，而顾重年毫无所觉。
　　“什么时候决定的？”顾重年牙关紧咬，手指抠紧了坐垫。
　　霍维伊眼神飘忽，“前两天的事，你那会在养胎，我没敢跟你说。”
　　顾重年怒极反笑，“所以你现在说，我就能接受了？”
　　他明明已经规划好，一路游山玩水，回到兵团总部去。
　　他发过誓不把霍维伊交给任何人，但这个人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兀自做出离开他的决定。
　　在霍维伊的事情上，顾重年最容易失控。
　　他不由分说地想找绳子把霍维伊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要带回兵团去。
　　然而，动作幅度过大，又急怒攻心，他陡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阵阵发黑。
　　“伊，”顾重年闭了闭眼，竭力忍住令人作呕的恶心感，说，“我不大舒服。”
　　他胸口发闷，额上直冒冷汗，意识在被逐渐剥夺。
　　身体栽倒时，霍维伊伸出长臂，将他捞入怀中。
　　“年年，别太激动，睡一觉就好了。”抱着顾重年，霍维伊眼里满是自责愧疚。
　　“你……”顾重年没力气说出口，只紧紧拽住霍维伊的衣角。
　　他是霍维伊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的人，所以出发前，毫不防备地接过了那杯掺有异物的水。
　　“不许走……别离开我们……”
　　神智像流沙一样消失，顾重年绝望地勾住霍维伊的衣角，然而手指一点点失去力气，霍维伊的残影依旧从他眼中抽离。
　　他知道，一旦放手，再次睁眼，就看不到这个人了。
　　他又会回到没有伊在身边的时候，每一天都是黑暗，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指插入顾重年发间，霍维伊怅然而失落。
　　“年年，跟我相遇，对你来说，真的是幸运吗？”
　　如果不是他，或许顾重年会遇到更好的人，两人一起生下小孩，自由而快乐地生活。
　　可他，只会让顾重年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可言。
　　顾重年想开口，可即便用尽力气，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他甚至想咬破舌尖以保持清醒，可霍维伊几乎在瞬间判断出他的意图，轻轻捏住他的下颌逼迫他张嘴，而后吻上去。
　　顾重年舍不得伤害霍维伊，唇齿间的磕碰都舍不得。
　　霍维伊吻很用力，缠绵悱恻，翻天覆地的搅动，像是在永别一样，太多牵绊不舍，让顾重年腰肢软了下去，被动地回应。
　　暧昧的水声中，顾重年彻底陷入黑暗。
　　紫海来的时候，霍维伊很珍视地抱着顾重年，手掌一下一下在顾重年背上轻轻拍抚，像照顾最容易受惊的婴儿。
　　顾重年也的确睡得不安稳，被绝望的气息笼罩着。
　　“家主。”紫海垂下眼眸，“我会护送顾先生回去。”
　　“嗯，联系上聂未临和赵潇了吗？”霍维伊下巴在顾重年头顶蹭了蹭，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会亲自来接，”紫海顿了顿，又说，“帝国军队正朝白鹿基地赶来，大概出动了……咳，至少把白鹿基地踏平没问题。”
　　霍维伊嗤笑，轻柔地摸摸顾重年的发顶，“早晚的事。”
　　跟之前不一样，现如今的他，是已经成熟，能独当一面的武器，皇帝不会让他在外面待太久。
　　地面在轰鸣，震动传到车里。
　　“家主。”紫海催促，“顾先生怀孕的事，暂且不要让帝国知道的好，所以……”
　　还是快点分开吧。
　　霍维伊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做出离开顾重年的决定。
　　在紫海再三催促下，霍维伊放开了顾重年，将人抱到后车厢的床上平躺。
　　从这里到兵团总部，要花上几天时间，不过沿途都有人接应护送，不会让顾重年遭遇意外。
　　紫海坐进车里，霍维伊还不放心，一再叮嘱。
　　紫海理解他的心情，不过帝国的军队都快到了，再不走，顾重年也会被带回帝国。
　　帝国不会让流有紫罗兰家血液的孩子流落在外，到时候，去父留子是最粗暴有效的做法。
　　生怕再生变故，紫海不等霍维伊嘱咐完，一踩油门轰然离去，留下霍维伊站在路边吃了一脸灰。
　　擦了把脸，霍维伊收拾心情，换上一副冷峻严厉的神情，转身大步走向围攻而来的帝国军队。
　　流星帝国有数百年历史，这期间有无数位皇帝掌权。
　　有的皇帝英明睿智，有的昏庸无能，但帝国依旧屹立在末世多年，顽强地延续下去。
　　首都平和而宁静，一到黄昏，各大区域车水马龙，路灯渐渐亮起，喇叭声，欢笑声，嘈杂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在苍穹之下盘旋。
　　末世对生活在首都区域的人而言非常陌生，这里没有被丧尸困扰，没有战争侵袭，经济，文化，政治，全都属于上乘水平。
　　饥饿，贫穷，战乱，似乎永远也影响不到首都。
　　军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几圈挺稳后，早已等候的军队立即上前。
　　霍维伊大步走下扶梯，军部几个元帅将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他自顾自坐进车里，沉声说，“去皇宫。”
　　部下战战兢兢地说，“您要先去军部……”
　　霍维伊微微眯眼。
　　“是！”
　　军车开往宫殿，沿途大街小巷戒严，不许普通人经过，显然把他当成随时会失控的洪水猛兽。
　　霍维伊很少来首都，每次来要么是为了实验，要么是帝国大事。
　　而每每一来，不是被元老院的贵族们贬评，就是在军部受训，好不容易逮着弟弟们玩，要不了多久又会被皇帝叫去。
　　首都的风景，他从来没认真看过一眼。
　　车子很快抵达宫殿，几个皇室管家来接，却看霍维伊跟旋风一样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大厅。
　　“父亲呢？”
　　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霍维伊径直坐下。
　　皇室管家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陛下在开会……”
　　“亲儿子回来了都不理吗？”端起普洱茶抿了一口，霍维伊皱眉，“都有谁在？”
　　“雷恩伯爵，还有……”
　　“呵。”霍维伊冷笑，略微思索，又说，“我去睡会，晚点叫我。”
　　“是。”
　　众人额上冷汗直冒。
　　皇帝是个威严霸道的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很守规矩，不敢有半点逾越。
　　唯独斯宾塞家的这个私生子，比谁都狂妄张扬，从不懂得在皇帝面前表现得恭敬些。
　　但皇帝似乎也从不介意这个私生子的无礼举动，没有训斥责骂过，跟对待其他孩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回到房间里，霍维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先去洗澡。
　　冰冷的水从花洒里喷出，淋湿了霍维伊的金发。
　　他抹了下满脸水珠，一拳砸在墙上。
　　这个时候，年年应该还在路上吧？不知道会不会动胎气，估计还很讨厌他。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
　　只希望顾重年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周围也懂事些，不要再闹出别的乱子让孕夫心烦。
　　广袤的沙漠里，重型越野车轰隆隆地行驶，顾重年无力地靠着车壁。
　　西亚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小声说，“顾，你还是睡会吧，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
　　顾重年手指蜷缩，黯然问，“这个时间，他是不是已经到首都了？”
　　“嗯，他们坐军机，交通要道优先避让，应该会很快抵达。”
　　西亚转身在柜台上摆弄安胎药，又说，“我陪你回军团照顾你，这也是上将的意思。”
　　西亚原本待在帝国的某个基地里，收到霍维伊的消息后，跟紫海汇合。
　　他算是斯宾塞家的人，霍维伊是他的家主，也是家人。
　　顾重年疲惫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间。
　　他以前总以为，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大不了再一条命，谁要谁拿去。
　　只有在霍维伊的事情上，他才一次次感到挫败和无力，明白原来有太多事，不是渺小的单独力量所能抗衡的。
　　西亚转头看见顾重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无比。
　　“顾，家主只是回首都了，很快又会去极光要塞。你先把身体养好，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
　　顾重年微微抬头。
　　“他还会见我吗？”
　　“当然！”西亚赶紧说，“上将有他的苦衷，不代表他不爱你了。他不愿意带你到处游荡，也是担心你的身体。等生下孩子，身体调理好了，我们带着宝宝，一起去见他吧。”


第70章 无法沟通的父子
　　皇宫内金碧辉煌，但总是冷冰冰的，从光束到装饰，一切都显得苍白冷淡。
　　霍维伊不喜欢来这里，就像被拘束在笼子里的鸟雀，哪怕想张开双翼，也会被冰冷的牢笼封锁住。
　　餐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霍维伊坐下后直接开吃。
　　有管家提醒，“上将，陛下还没……”
　　霍维伊手指松开，叉子掉进盘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大厅里霎时鸦雀无声。
　　霍维伊也没了吃饭的兴趣，慢条斯理地问，“皇帝还有多久来？”
　　管家正要回答，厚重的雕花大门被推开，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久等了，我的孩子。”
　　皇帝面带微笑，露出跟面对外人截然不同的温和神色，真正像个关爱孩子的父亲。
　　他刚从军事会议上回来，军装尚且没有脱下，裁剪得体的服装勾勒出强健有力的身形，即便迈入中年，也只平添一份岁月的成熟魅力，而不见丝毫衰老。
　　作为整个国家的元首，皇帝也是最高统帅，拥有极大的军事指挥权，肩膀上的徽章闪闪发亮。
　　他拉开椅子坐下，笑问，“饭菜还合你胃口吗？”
　　霍维伊拿叉子在盘子里戳了戳，“二十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
　　明明以前，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他丢进实验室的丧尸堆里，活生生看着他被撕碎。
　　“你在跟我撒娇吗？”皇帝微微皱眉，“你是我所有孩子里最年长，最懂事的一个。我以为你长大成人，不会抱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既然没打算当个好父亲，就不要在这装亲近。”霍维伊懒得跟他沟通。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连上菜的管家们都微微手抖。
　　皇帝在外一向威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拥有绝对霸权，连元老院里倚老卖老的贵族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嚣张。
　　没人敢跟他顶嘴，反驳他的话，也不敢阳奉阴违，倒行逆施，只有霍维伊是个例外。
　　父子两人每每见面，气氛都十分僵硬，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
　　皇帝没打算继续说话，只跟霍维伊各自用餐。
　　没一会，有人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雷恩伯爵……”
　　皇帝眼神微沉，“没看见我在跟斯宾塞上将用餐？”
　　“是。”来人又匆匆离去。
　　霍维伊听得很清楚，雷恩伯爵有要紧事要见皇帝。
　　兴趣上来，霍维伊摸摸下巴，挑眉一笑，“现在想想，每次我跟你独处，雷恩伯爵都要想方设法插一脚。他是不是喜欢你，所以嫉妒我？”
　　皇帝抬眼，冷冰冰的蓝宝石眸子里闪烁一丝不悦。
　　“你是在拿我取乐吗？”
　　霍维伊丝毫没把动怒的皇帝放在眼里，继续促狭地笑，“难道不是吗，每一次见面，他都要强插进来，搞得我也尴尬。反正你没有王后，不如跟雷恩伯爵……”
　　啪！
　　话音未落，杯盘碟盏等摔落一地。
　　皇帝恼怒之余扯下桌布，导致大厅里瞬间乱成一片。
　　管家们有条不紊地上来收拾，利落地换上新的桌布和餐具菜肴。
　　霍维伊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哪怕皇帝动怒也无所谓，不会自己藏着憋着生闷气。
　　“我是真的觉得雷恩伯爵对你有意思，”霍维伊切着牛排，淡定地说，“你可以考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可以养老作伴。”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安静吃顿饭？”
　　霍维伊冷哼，“这些年，你也没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那几年还不够吗？”皇帝憋着怒火，说，“如果不是我授意军部不许追查，你以为你能在外面晃荡多久？这次也是，如果不是极光要塞出事，我不会把你找回来。”
　　在霍维伊逗留白鹿基地的时候，极光要塞也被丧尸侵袭。
　　跟雅兰市一样，极光市内不明不白出现丧尸，导致边境大乱。
　　帝国派遣数支队伍增援，勉强压下市区内的暴乱，但满城死人散发的血腥气，吸引了禁区的丧尸大军。
　　更多丧尸跨山海而来，抵达极光要塞是迟早的事。
　　霍维伊在来首都的路上就听说过这件事，这会也在意料之中。
　　他沉默一瞬，说，“军部那么多将领，就离不开我？”
　　皇帝示意周围人退下，只留他和霍维伊待在大厅里。
　　“斯宾塞家驻守极光要塞数百年，你们本身就是主心骨。”
　　坐到霍维伊身边，皇帝放缓了语气，就像一个慈爱温和的父亲。
　　“你跟你父亲一样，桀骜不驯，但又很有分寸，所以我一直相信你们。紫罗兰作为顶级贵族，在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承担责任，这是逃不开的宿命。”
　　提起斯宾塞的前任家主，霍维伊目光柔和了些。
　　“你爱他吗？”
　　“爱，”皇帝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有魅力的人，高傲，冷漠，又神秘强大，同时也比谁都坚韧温柔。我只爱过他一个人，往后余生也不会再爱别人。”
　　霍维伊嗤笑，“可你还是亲手取走他的记忆，看着他去死。”
　　在怀上霍维伊后，前任家主也想逃离斯宾塞的宿命，然而还是被皇帝背叛，取走了记忆，重新变成冷冰冰的兵器。
　　霍维伊不认为皇帝有多爱那个人，他爱的，终究只有身为皇帝的权力和荣耀。
　　皇帝没有否认，只说，“等下去军部，然后回极光要塞去。你的婚姻由我来敲定，以前那个人，忘掉他。”
　　毫无疑问，又是取走记忆的恶心手段，然后像配种一样重新选一个合适的贵族塞进他怀里，生下新的继承人。
　　等到他因身体衰弱无法再生而死亡后，继承人将重复他的人生，像螺旋般被鞭子抽，动，咕噜咕噜地旋转着，波澜不兴地进入下一个轮回。
　　霍维伊沉默片刻，起身离去。
　　军事总部内，各方吵得昏天黑地，霍维伊一个人站在窗边，眺望夜色里繁华璀璨的首都。
　　他想起顾重年说过的，没有来过这么华丽的都市。
　　真希望有一天能带顾重年来这里看看，两人一起，到处走走逛逛，就像寻常夫夫，没有这些麻烦的事。
　　身后，几支特战部队列队走来，均全副武装，手里端着枪。
　　“上将，请跟我们去一趟实验室。”为首的人恭敬又畏惧地说。
　　等取走了记忆，重塑过后，霍维伊就会被丢回极光要塞，平息战争。
　　霍维伊没有反抗，大步走向实验室，这么顺从安静，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躺在实验室里时，元老院的贵族们也在为婚配的事而发起争执。
　　“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必须要铲除。”一个贵族说，“斯宾塞的婚事虽然由陛下决定，但前一任的存在，总归是个威胁。”
　　另一个贵族不屑地说，“被取走了记忆，上将不会再记得他，能有什么威胁？”
　　“没错，一个长得漂亮了点的普通男人而已，没了斯宾塞的宠幸，能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还是未知数，没必要为了他而大动干戈。”
　　“只要没怀孕，一切都好说。极光要塞和泽雪城有这方面的情报吗？”
　　“斯宾塞家要是这么容易繁衍生子，我们就不必为婚配的事闹心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唯独上首的雷恩伯爵没说话。
　　他把玩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灰色发丝在微风里轻轻招摇。
　　极光要塞处于混乱中，霍维伊当夜前往边境，带上几支部队，再次踏上征程。
　　几天之后，顾重年也回到兵团总部。
　　聂未临和赵潇一直担心他会情绪崩溃，尤其现在还处于特殊时期，身负两个人。
　　但是，顾重年仿佛回到之前的自己，雷厉风行，冷漠强硬，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了当前几个困扰兵团的危机，继而被西亚按到床上养胎。
　　平静得不像话。
　　兵团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顾重年面前提起霍维伊。
　　紫海也在兵团里待了几天，期间时不时收到来自要塞的消息，不经意地向顾重年转达。
　　“市区内的动乱平息得很快，幸存者们都被妥善安置，麻烦的是来自禁区的丧尸。”
　　这些丧尸大多是变异体，强悍得堪比小蟑螂，且无法用热武器摧毁，相当让人头疼。
　　顾重年躺在沙发上，一手挡在额前。
　　紫海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继续说，“不过有上将在，丧尸被消灭是迟早的事。现在的问题在于，帝国已经选好了婚配对象，送往泽雪城，不日完婚。”
　　顾重年缓慢睁眼，片刻后又疲惫地闭上。
　　赵潇风风火火地从门外撞进来，飞起一脚踢向紫海。
　　“*你个王八蛋！这个时候跟老大说这些，你简直居心不良！”
　　紫海侧身一闪，待赵潇刹车不及撞上茶几，又双手插兜，悠哉地说，“有个古老的笑话，猪撞树上了，你撞猪……”
　　“你妈！”赵潇反手抄起了花瓶。
　　聂未临第132次制止住两人幼稚的纠纷，把赵潇拖出去。
　　紫海这才收敛玩世不恭的神色，低声对顾重年说，“您先养好身体吧，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吩咐。”
　　霍维伊从紫罗兰家调了几支精英队伍，防止帝国对顾重年出手，最受信任的紫海也在其中。


第71章 新的敌人
　　清早，顾重年在卫生间里吐得撕心裂肺。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最虚弱的模样，连西亚都不让进来，一个人强撑着，到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瘫软在马桶边。
　　孕吐真的很要命，尤其月份大了以后，身体的不适渐渐凸显，哪怕强悍如顾重年都败下阵来。
　　之前霍维伊在的时候，一旦他晨起孕吐，会很有经验地守在旁边，替他拍拍背，递来清水漱口，拿热毛巾擦脸，还会准备缓解孕吐的果汁和零食。
　　大金毛会把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呢喃，告诉他，他始终都在，会陪着他。
　　有爱人在，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但是现在……
　　顾重年发了会呆，缓慢撑着墙壁站起来。
　　路过穿衣镜，看见里面人走形的身材，顾重年嫌恶地移开视线。
　　兵团总部位于沙漠的绿洲之中，这里有遮天蔽日的灌木乔木，敌人难以穿越漫天黄沙抵达，一切通讯手段也被控制，对兵团而言是很好的隐藏之地。
　　阳光灼热，气候干燥，但绿洲里气候条件很适宜，附近的湖泊在晨曦下熠熠生辉，波光粼粼。
　　吃早餐时，聂未临陪着，并说起之前的事。
　　“在雅兰市，我们接到一个委托，送一名幸存者去首都，您还记得吗？”
　　顾重年抬眸扫了他一眼。
　　那个委托人，顾重年印象很深刻，因为很少一个人，能有一双阴冷狠毒，比毒蛇还可怕的冰冷眼睛。
　　“后续呢？”他问。
　　聂未临嘴唇动了动，说，“我们的人护送那个幸存者去了首都后，失去了联系。”
　　顾重年脸色一沉，“多久了？”
　　“算上路途耽误的时间，大概一个月。”聂未临硬着头皮说，“我们没能在流星帝国首都安插人手，所以失联后没办法有效打探。”
　　聂未临好几次亲自前往帝国首都调查，但首都的严密防范超出他的想象，以致于毫无所获。
　　之所以不告诉顾重年，是因为他现在身体特殊，实在不敢冒险。
　　但是现在，聂未临不敢再继续隐瞒。
　　对方很可能已经将兵团成员控制住，甚至做出更残忍的事。
　　如果有能力杀掉护送的成员们，就有可能对兵团造成威胁，动摇兵团根基。
　　更重要的是，这个兵团里的每个人都数次同生共死，感情深厚，他们不能放任不管。
　　顾重年沉着脸吃完早餐，然后问聂未临要了他调查好的情报。
　　对首都的大小事，没人比紫海更清楚。
　　他在首都盘桓多年，一直是霍维伊的眼线。
　　“我看看，你们护送了谁去首都。”紫海拿起照片看了几眼。
　　这是当初接下委托后赵潇拍摄的，给委托人留个底，万一有诈也好秋后算账。
　　“怎么样，有印象吗？”聂未临问。
　　紫海皱着眉转了两圈，“有点眼熟，他叫什么？”
　　“江维。”聂未临说，“委托人可能使用了假名，我在首都没有找到符合名字的人。”
　　当时混乱得很，委托人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雄厚的资产很令人眼热。
　　紫海一手插兜，摇摇头，皱眉说，“这就难办了，没有身份信息，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如果他伪装了外貌，又没有出现在大众层面，那不等同于大海捞针？”
　　顾重年叩叩桌面，问，“有办法吗？”
　　紫海说，“要是有需要，我可以为你调动紫罗兰家的情报网，您有这个权限。”
　　赵潇正好进来，没好气地说，“你就说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赶紧把照片放回去，我再去首都查查看！”
　　紫海拿照片当扇子，随意扇了扇。
　　“要是连紫罗兰家的情报网都搜不出来，你去了只能自投罗网。”
　　不是紫海贬低屠神兵团的情报网，实在是首都那地方，说是全世界最坚固的铁桶也不为过，外面的苍蝇都飞不进去一样。
　　那里盘踞着末世以来几百年最有权势，最富足的各种大人物，哪怕是屠神兵团这样在世界范围内都赫赫有名的组织，在他们眼中也跟蝼蚁一样。
　　顾重年连“紫罗兰”三个字都不想听，只说，“兵团成员们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请务必帮我调查。事后，我会给予相应的……”
　　“不需要报酬，”紫海轻松地笑，“我们是在为家主的爱人服务，有需要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顾重年闭了闭眼，赌气一样说，“他的爱人不是我，以后不用这么称呼我。”
　　“您别说气话了。”紫海一叹，“虽然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但他也有很多无奈的地方。”
　　斯宾塞家哪一位家主心甘情愿成为帝国的傀儡？谁没有想过抗争到底，不让子孙后代走上自己的老路？
　　可是到最后，没有一个能从轮回的漩涡里抽离。
　　兵团成员下落不明，顾重年心急如焚，为了让他能安心养胎，紫海当即发出消息，让首都的情报部行动起来。
　　午后，顾重年在湖边发呆，西亚走了过来。
　　“顾，你别在外面站太久，对宝宝很不好。”
　　在西亚的悉心照顾下，除了孕吐和腰腿的酸痛，顾重年没别的不适。
　　“他还健康吗？”顾重年垂眸，目光落到渐渐隆起的小腹上。
　　“当然，别看斯宾塞家很难繁育后代，但是一旦胎儿坐稳后，不死鸟的基因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简单说，从娘胎里就很难死掉，前提是能怀上能坐稳。
　　顾重年不介意怀孕，也能忍受孕期的折磨，但很难接受变得虚弱憔悴的自己。
　　现在的他，每天哪怕只是口头上处理一些小事，也会疲惫不堪，到夜里又辗转难眠，很难睡着。
　　兵团成员们都很担心，尽量把许多麻烦事处理掉，不给他添堵。
　　还有一件事，谁都不敢告诉他，是他用自己的情报网，得到了消息。
　　回到要塞的斯宾塞上将，带军队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来自禁区的丧尸大军，让边境获得短暂的宁静。
　　但是，帝国时候也在给霍维伊挑选新的伴侣，否定他前一段任性自主的婚姻。
　　西亚催促，“快回去吧顾，你该吃药了。”
　　顾重年一叹，转身回去。
　　现在别想这些，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到时候，身体状态恢复，再去把那个金毛揪住痛扁一顿。
　　想这么轻易把他抛开？没有这么容易！
　　他说过，一次两次无数次，他都会把霍维伊带回来。
　　顾重年也想先安静养胎，但是事与愿违。
　　紫海的情报收拢得很快，下午就把委托人的信息调查出来了。
　　他原本只打算告诉聂未临他们，不让顾重年操心，可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叫郁姜。”手指在照片上敲了敲，紫海难得凝重地说，“这个人你们可能没听过，但他所在的灰狼兵团，想必各位都有印象。”
　　霎时，众人明白了紫海如此慎重的原因。
　　说起灰狼兵团，顾重年和西亚都跟他们还有不小的过节。
　　西亚咬牙切齿地说，“之前灰狼兵团劫持护送我们去要塞的军机，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裴吉，他可是被折磨惨了！”
　　为了R-17药剂原液，医疗兵团损伤惨重，好在霍维伊跟顾重年各自救下部分人。
　　但是自打那以后，灰狼兵团大部成员被霍维伊清理干净了，老巢也被掀翻，算是被连根拔起。
　　谁知道现在，灰狼兵团的遗漏成员，竟然还敢找上屠神兵团。
　　紫海还探知到一个劲爆的消息，“更有趣的是，这个郁姜，是灰狼兵团的首领。”
　　霎时，众人纷纷发出惊讶的低呼。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当初聂未临等人跟郁姜接触的时候，也觉得他年纪很小，不像是危险的人。
　　顾重年沉吟片刻，说，“当初灰狼兵团跟流星帝国的红蔷薇家有勾结，劫持军机，这是后来被查证的事实。如果郁姜是灰狼兵团首领，那么他是不是还跟红蔷薇有牵扯？”
　　兵团已经覆灭，进入首都后，郁姜会不会已经去了红蔷薇家，被严密保护？
　　聂未临说，“如果是这样，对我们来说，恐怕很难找出郁姜来。”
　　但是兵团成员们下落不明，总要找到郁姜，弄清成员生死。
　　紫海将情报文件收起，对顾重年说，“这件事我们去处理，你就先别管了。如果我处理不了，会向家主请求援助。”
　　一提到那大金毛，顾重年难免又满肚子火，僵硬地说，“不用找他，兵团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众人埋头不语。
　　得，老大这回是真生气了。
　　紫海还要去办事，出门的时候，赵潇追了上来。
　　“喂！”
　　紫海转身，无奈地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叫我的名字？”
　　“我呸，小爷就不叫，怎么着！”赵潇挑衅地说完，又凑过来，把紫海往墙角扒拉。
　　“有事好说，别动手动脚。”
　　“你当我乐意？”赵潇翻了个白眼，又说，“再有什么消息，你就别跟老大说了，我们自己处理就好。老大现在情况不太好，别刺激他。”
　　“再说吧。”紫海有点敷衍，在赵潇上手揍人前，解释，“你可能还不懂帝国的强大，有些事，必须要顾先生拿主意。”
　　否则，稍不留神就是兵团覆灭的惨状。


第72章 支部被袭击
　　孕五个月的时候，顾重年孕吐缓解，身体却日渐笨重。
　　在训练场打靶时，西亚紧张兮兮地跟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弄出事情来。
　　“顾，你还是歇歇吧，哪有孕夫天天不是练拳击就是打靶的？”西亚头都大了。
　　“你不是说胎儿很坚强吗？”枪枪击中红心，顾重年取下头盔，摘掉手套，随意丢在一旁。
　　西亚郑重地说，“再坚强也要小心些，而且就算胎儿没事，你这个母体也容易受损。要是上将在的话，看见你这副模样，肯定又要心疼了。”
　　提及霍维伊，顾重年清冷孤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悲哀。
　　西亚也陡然意识到失言，转换口气说，“过来吃点水果吧，你好不容易熬过孕吐，现在该补充营养了。”
　　顾重年闭了闭眼，收敛起波动的心绪。
　　这几天聂未临和紫海等人都不在，应该在为了郁姜的事奔波。
　　他们不让顾重年插手，顾重年找谁都得不到答案。
　　但愿这件事能顺利解决，成员们安全回来。
　　当初在雅兰市，他发现委托人的异样时，就该解除委托状态，否则成员们也不至于生死不明。
　　这件事还没完，总部又得到不好的消息。
　　兵团在多地有分支，其中一个在海沙岛，那地方有矿脉，为兵团提供矿产和金钱支援。
　　一直以来，海沙岛的存在感很低，顾重年为了不让这条经济命脉被掐断，有意隐匿其所在，连大部分兵团成员都不知道。
　　但是，这个地方现在似乎被某个组织侦测到了，并有攻占的意图。
　　岛上不单单有石油，天然气和金矿等资源，还有兵团的军事基地，堪称整个兵团的最大后援处。
　　这里受到威胁，必须尽快解决。
　　但是聂未临等人都为郁姜的事在外奔波，另外几个小头领也不在总部，目前能出动的首领只有顾重年。
　　他立即清点人手，坐上直升机。
　　西亚气得哇哇大哭，一边准备安胎药一边喊，“顾，你是个大笨蛋！你居然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讨厌你！”
　　顾重年清点武器，全副武装，并把安胎药贴身放着。
　　“是你说，孕中期怎么折腾都没事。”
　　“我没说过这种话！”西亚泪洒三尺，“就算胎儿会很顽强，可你不一样！你又没有上将的超强基因，瞎凑什么热闹？”
　　孕期的母体本来就脆弱，偏偏顾重年还要逞强，西亚哭都没地方哭去。
　　“死了算了。”顾重年砰的一声砸上直升机舱门。
　　西亚：“……”
　　上将，你爱人心灰意冷了，居然说丧气话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两个小时后，顾重年带兵团成员抵达岛上，还没落地就听见岛上响起炮火声，到处硝烟四起。
　　岛上正是雨季，瓢泼大雨遮挡了射击视线，令战场的激斗更为残酷。
　　顾重年带了大量重型兵器来，带人毫不留情地横扫，将全部侵入者灭掉，没留一个活口。
　　有人闯入矿场，本想给组织发定位消息和情报，被顾重年及时找到，一刀抹了脖子。
　　其余躲藏在各处的，不是中毒身亡，就是喉咙被生生割断，尸体归拢到一起，
　　后续还要搜查整个岛上有没有漏网之鱼，一个都不能放过，否则会有更多狗闻到肉骨头的香味，汹涌而来。
　　走得太急，顾重年只带了精英过来。
　　岛上的成员要么清扫战场焚烧尸体，要么抓紧时间重新布置防御工事和陷阱等，让岛屿有能力迎接下一次袭击。
　　这座岛表面看起来就是一座淳朴的渔岛而已，也有信号屏蔽干扰装置，防止卫星探测，并且离总部比较近，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能立即增援。
　　这次被突然袭击，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早有所谋。
　　顾重年身披雨衣，在丛林里四处搜索。
　　成员们或举着探测仪，或牵着猎狗，哪怕一个小洞坑也不放过。
　　前方，有袭击者躲在草丛里，被成员愤愤地拎出来。
　　“老大，他正在发消息，幸好岛上信号及时屏蔽，要不然就暴露了！”
　　袭击者满身泥土雨水，身上脸上全是血，狼狈得要命。
　　他看见顾重年，扑通一声跪地，哀嚎不断。
　　“求求你饶了我，我未婚妻……”
　　砰——
　　顾重年一弹命中眉心，袭击者颓然倒地。
　　未婚妻？
　　这岛上，只有他一个人有家人吗？
　　留在岛上开采矿脉的，有无法战斗的病人，残疾人，有矿工家属，还有一些战斗人员也携家带口，男女老少幼都有。
　　他们初期为兵团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即便老迈，残疾，病弱，顾重年也没舍弃他们，让他们留在这里，用另一种方式生活下去。
　　可一旦被入侵，怎么都会有人员伤亡，进而造成多个家庭的破裂。
　　顾重年最烦别人拿自己可怜说事，在末世里，除了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谁不可怜？
　　心软放过一个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引来更多恶狗，颠覆岛屿的和平时光。
　　整个岛屿搜索完毕后，顾重年又在前线指挥。
　　各地有陷阱装置，能够一定程度抵御偷袭。
　　所有人都在忙碌，医疗兵们也在救治伤员，所幸目前没有成员死亡。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点跟冰雹一样，啪啪啪地砸落到身上，抽得生疼。
　　顾重年拢紧雨衣，遮挡孕肚，不希望让别人看穿他软弱的一面。
　　“老大，您先回去吧，身体吃不消。”从总部过来的成员为他撑伞，低声说，“这里我们会负责，一定会安排妥当。”
　　肚子里的小东西没闹腾，但顾重年有点坚持不住了，拿过伞。
　　“有事立马通知我。”
　　“是！”
　　虽然袭击告一段落，可顾重年不敢大意。
　　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一次试探，还会不会有更多人手入侵。
　　最好是再从总部调集人手过来，免得发生意外。
　　等顾重年联系上聂未临的时候，对方正赶往总部。
　　“老大，你要吓死我。”聂未临擦擦汗，“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岛上情况怎么样了？”
　　顾重年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脖子上全是水珠。
　　他撩了撩额发，随意地说，“我没事，你回到总部，再调集人手过来。”
　　“我知道……”
　　聂未临话音未落，赵潇就挤了过来，一张脸占据整个屏幕。
　　“老大！”赵潇跟哭丧一样，嚎啕大叫，“要不是路线不对，我们连总部都不用回，完全可以直接来岛上保护你！”
　　顾重年揉揉了耳朵。
　　“小点声，我不用你们保护。把总部的事安排好再过来，别让人偷家。”
　　这种事可不少，前面声东击西把所有人给调走，后脚总部就被袭击了。
　　事情交给赵潇当然让人放心不下，但有聂未临在，顾重年只需要在增援抵达前，守住海沙岛。
　　站在窗边环顾岛屿，顾重年陷入回忆。
　　当年，他和伊四处流浪，先是结识了聂未临和赵潇，渐渐组织成队伍，而后无意间发现这座岛屿，开矿为兵团建立垫定起经济基础，也是屠神兵团的底盘。
　　无论如何，这里不能泄露一星半点，免得引来更多麻烦人物觊觎。
　　手下们很快查清袭击者的身份，同样是一个佣兵组织，但背靠小型国家，这两年在海域附近横行霸道，成了颇有规模的海盗，多个小型势力被他们铲除。
　　他们应该注意海沙岛很久了，这次只派先遣部队打头阵，没想到会全军覆没。
　　很快，他们就会因没有收到先遣部队回复，察觉到海沙岛不是普通渔岛，继而发动更大规模进攻。
　　顾重年吩咐各处加强防御，不能放过一个死角让人有机可趁。
　　岛上也纠集了所有能战斗的人员，连同一应军火武器运送到军事点，准备迎战。
　　瓢泼大雨令海天相接，仿佛世界颠倒，云层翻涌间是绝境降临般的灰暗恐惧。
　　房间里，顾重年正擦拭枪械，手下来报。
　　“老大，有船只接近岛屿。”
　　这个时候从海域过来的当然不是自家人，顾重年给出指令，“轰。”
　　“是！”
　　手下退出去，没一会就听见轰隆隆的炮响。
　　岛上军火很充足，毕竟是很重要的资金来源地，只要有军火，事先防范，不会让人轻易侵入。
　　只是这个海水都在咆哮，云层仿佛要坠落的天气，连雷达都监测不出来人到底有多少。
　　而空中薄弱防御带，恐怕也会有敌人。
　　持续四个多小时，炮火声渐渐停下，有战斗机和船只被击中，残骸灌进海里。
　　对方可能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岛屿上有这么强大的火力，大部队被毁得只剩虾兵蟹将。
　　趁暴雨天可见度低，漏网之鱼从狭角登陆，本想直冲岛内攻占岛屿，谁知道接二连三地掉进陷阱里，凄厉的哀嚎被风雨的咆哮卷走。
　　有人好不容易爬上岛，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重机关枪射成筛子。
　　到处惨叫连连，一名小队长东躲西闪爬上峭壁，望着远处建筑发出狂笑。
　　然而笑声未落，他又看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披着黑色雨衣，身形有点臃肿，但目光比野狼更犀利，手里拎着两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第73章 生死相斗
　　“狂鲨”组织，一个依附于海岛国家的海盗团体，在附近海上进行过多次劫掠。
　　他们聪明得很，不会打劫强大国家，专挑小国和小型势力。
　　不单单是对过往船只进行财物洗劫，更多是人口掠夺，将船上的人囚禁起来，一部分送给一些组织当实验体，大部分押解为奴隶。
　　末世里，最匮乏的不是资源，而是人口。
　　一旦城市被丧尸攻破，或者不设防之下令病毒传播，少说数百万人口会从地球版图上完全消失。
　　此外还有战争，天灾等，如今各国生育率持续走低，种族的延续到了很残酷的阶段。
　　所以不管哪个国家都在抢人，先把人口资源发展起来，才能进行更多建设。
　　狂鲨兵团在海域上烧杀抢掠，从最开始的袭击过往货船，到后来侵占周边海岛，已经有很多不依附于国家的小型独立势力遭到毒手。
　　这一次，他们又把目光瞄准海沙岛，触了顾重年逆鳞。
　　狂风骤雨间，紫色闪电在厚厚的云层里嗤啦劈过。
　　顾重年在丛林里穿梭，一刀又一刀解决掉数个闯入岛屿的人。
　　周围全是尸体，血水被暴雨冲刷，在低洼处汇聚成血色的河流。
　　长时间作战，顾重年浑身都麻木了，因为一直浸泡在雨水中，周身凉得彻骨。
　　可眼下是紧急情况， 他不在前线压阵，整个海沙岛都可能被突破，不但会失去重要资源供应，更有无数人死亡。
　　身后传来淌过泥水的声响，顾重年横过刀，迅速转身抽刀插入对方喉咙，再用力搅动，那人瞪大眼睛，眼珠暴突，不甘地毙命。
　　又一具尸体倒地，泥水飞溅。
　　体力达到极限，顾重年靠着树缓缓坐下。
　　好累。
　　身体沉重毫无知觉，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
　　掏出西亚给的安胎药吃下，顾重年不敢在暴雨里停留太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驻扎区。
　　各地的清剿行动还在继续，有手下从俘虏口中得知，这只是第一波，后面还会有更多狂鲨的人。
　　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抵达，而聂未临等人也被困在路上。
　　十一级台风在海岛周边掀起十几米高的海浪，军事基地还监测到附近海域爆发海啸，极端恶劣的天气里，直升机无法抵达，只能依靠速度缓慢的轮船。
　　一名手下湿漉漉的跑进基地，脱掉雨衣拧干身上的水。
　　“老大，这种天气咱们的人一时半会来不来，狂鲨也一样。这为我们争取了时间，能做更多防御。接下来我们来处理，您先去休息吧？”
　　兵团里部分人知道顾重年怀孕的事，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顾重年穿着宽大的雨衣，将隆起的腹部遮掩着，众人忙碌杂乱间，很少注意到他臃肿的身形。
　　但这不代表，他还跟以前一样无坚不摧。
　　一整天在湿泞的雨水里泡着，以往那些伤口居然齐齐复发，引发风湿，令浑身关节肿大，隐隐作痛。
　　全岛的人都靠他撑着，顾重年没法任由自己安心休息。
　　“不要大意，夜里加强巡逻，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眼看天色将晚，暴雨天里更加昏沉，顾重年眉头紧皱。
　　还不知道有多少袭击者，片刻的疏忽都不能有。
　　精疲力竭地倒在休息室里，顾重年闭上眼睛，听到窗外宛如野兽咆哮的海啸和风浪声。
　　几年前，他和伊在暴风雨之夜遇到海底地震引发海啸，乘坐的船只被海浪拍打，最终流落到这个小岛上来。
　　当时的海沙岛还是个无人的荒岛，两人意外发现岛上有不少隐蔽的矿产资源，为勘测矿脉在岛上逗留好些时日，过了一段相当荒银的生活。
　　也就是那时，伊初通人事，每天都要缠着他，动不动就摸摸抱抱，稍不注意就被抵在树上岩石上，把他堂堂一个佣兵首领折腾得整天腰酸腿软。
　　那时候不是没嫌弃过小金毛精力旺盛，可现在连陪伴在身边都成了奢侈。
　　回想起那几年，顾重年觉得，没有比那时候更幸福的时光了。
　　身体太过疲惫，顾重年没一会就毫无知觉地睡过去。
　　深夜，岛上探照灯照射在广阔昏沉的海平面上，汹涌的浪涛掀得比城墙还高，仿佛要把整个岛屿淹没。
　　就在顾重年不小心睡过去时，手下们急匆匆地撞进来将他惊醒。
　　“不好了老大！”
　　军事基地里，雷达探测到海沙岛四周有轮船靠过来，但并没有扫描到活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轮船上很可能是狂鲨组织饲养的丧尸。
　　这种手段，末世里不少组织会使用。
　　他们饲养丧尸，平时将丧尸关押起来，用于袭击那些不好攻占的地方。
　　比如海沙岛，他们会用自动驾驶的轮船将丧尸强行送上岛，丧尸被活人的气味吸引，立即在岛内四处袭击人类，传播丧尸病毒，将岛屿变成人间地狱。
　　人类与丧尸展开交战，必然消耗巨大，两败俱伤。
　　等到强大的对手们都因彼此而削弱了力量，他们再发起攻击，将虚弱的双方一网打尽，占领目标地。
　　此刻，几艘船上不知道有多少丧尸，又会给这个岛屿带来多大灾难。
　　顾重年立即下令攻击船只，几艘船应该都是无人驾驶，应该能迅速攻破。
　　岛上齐齐开火，可暴雨天气里能见度太低，风暴海浪也影响了炮火的威力，七八艘船只击毁了一半，剩余的船冲破风浪抵达岸边，飘飘摇摇地沉没。
　　但丧尸跟人类不同，人类浸泡在海水里，受低温缺氧等因素，不等爬上岸大概率会死亡。
　　丧尸即便在海水里翻滚几圈，依旧会挣扎着爬上岸，不会有体力透支的情况，精神抖擞地扑向岛上活人。
　　更可怕的是，丧尸携带的病毒，很可能导致整个岛屿的人转变成丧尸。
　　巨大的危机降临海沙岛，顾重年立即带人迎战，务必守护好岛上的人。
　　无法作战的人要么在后方提供支援，要么躲进矿山之中，所有人由衷地期望能够熬过这个可怕的夜晚，坚持到援军抵达。
　　一时间，岛屿四周响起丧尸的呼嚎，伴随海浪的汹涌声和密集如冰雹的雨点，令人心惊胆战的大战一触即发。
　　顾重年面不改色地斩杀一只只丧尸，看似稳操胜券不慌不忙，可实际上没人比他更明白形势的紧迫性。
　　就算能成功灭掉这些丧尸，可岛上作战人员的消耗也相当大，接下来还能怎么应对侵入的狂鲨组织？
　　但愿能支撑到聂未临等人带支援抵达，否则……
　　岛屿上危机四伏，各战斗成员分布各处击杀丧尸。
　　起先跟在顾重年身边保护的两个亲信，在激战和黑夜里跟顾重年失散，等他反应过来，周围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他没怎么受伤，但雨衣被丧尸抓破，雨水将衣服浸润，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再被夜风一灌，冰凉得刺骨。
　　这具身体在孕期非常畏寒，又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几乎要支撑不下去。
　　解决完周遭的丧尸，顾重年滑坐到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末世里危险无处不在，每次他以为，自己面临的是巨大的绝境，或许会死在某处时，却都会活下来，然后遇上更可怕的绝境。
　　以往，霍维伊会救他，但是这次呢？
　　他最珍视的大金毛，还会从某个地方降临把他救起吗？
　　可是那个人，已经把他忘掉了，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之前那样，如果他不去找，霍维伊的身边，乃至记忆里，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更多丧尸袭来，顾重年意识却逐渐模糊。
　　死在这里吧，没有力气了……
　　顾重年缓慢闭上眼睛。
　　然而这时，肚子里突然抽疼了一下，似乎是孩子因恐惧和寒冷，忍不住在宫腔里踢了父亲一脚，嚎啕大哭着祈求更温暖的怀抱。
　　顾重年陡然醒转，反射性抓起摔落在手边的刀，竖直向上，从下巴刺入插穿一只丧尸的头颅。
　　怀孕让他更虚弱，也更有活下去的勇气，即便失去了最珍爱的伴侣，可肚子里有个更脆弱的小生命，比谁都需要他的保护。
　　更多丧尸涌来，顾重年也重新站起，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岛上的成员，全都需要他，如果他倒在这里，兵团失去主心骨，在聂未临来之前，岛上将变成人间地狱。
　　血腥的厮杀持续了很久，顾重年解决掉所有丧尸，却也受了伤，尤其手臂被丧尸抓破并骨折，疼痛还是其次，就怕会感染。
　　随身携带的疫苗能够化解普通丧尸的病毒，但愿抓他的不是未知品种的变异丧尸。
　　不过真要有这种玩意，估计狂鲨组织也不敢放出来，免得无法收场。
　　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顾重年一步步走向基地，沿途救下几个成员。
　　大家看他平安无事，纷纷振作精神，继续战斗。
　　但人员损伤惨重，而雷达显示海域附近已有船只徘徊。
　　等风暴结束，狂鲨组织可能就会登陆，渔翁得利。
　　正当兵团感到已是穷途末路之际，突然，又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


第74章 解围的人
　　检测仪显示，在不远的海域上有两方人马陷入激战。
　　其中一方自然是狂鲨组织的船队，正被另一伙人袭击，船只一艘接一艘沉没。
　　基地里，众人望着屏幕，目露惊疑。
　　怎么回事，总部的支援到了吗？
　　可是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强大的海上火力载具，屏幕里狂鲨组织的军船沉没的速度跟下饺子一样，而从海上传来的波动即便岛屿上都能感觉到，可见攻击的火力是有多猛。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不知道袭击狂鲨组织者是敌是友时，对方断断续续传来信息通讯。
　　兵团的人翻译了信号，大意是，对方是大国巡逻舰，专门打击海盗的，发现海域上有狂鲨海盗团队，已经将其击沉。
　　但是，因气象监测到接下来会有历史上罕见的大风暴，他们的军舰无法在海域里抵抗这样的风暴，希望能靠近海沙岛躲避，直到风暴过去。
　　即便对方做出了解围举动，可顾重年依然不敢大意，让手下们回绝。
　　万一这是计中计，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再去抵抗新的敌人，而且即便对方现在没有怀揣恶意，等发现岛上的矿产资源后，或许会生出别的心思。
　　但是很快，对方再度发来信号，表示自己一行人将不携带武器登陆，将军舰停靠在背风地带，而且战斗人员总共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一听对方人少，兵团再度发出惊讶的感叹。
　　“是军事大国的军舰吧，要不然怎么有这么凶猛的火力？”
　　“最近在海域巡逻的大型国家是哪个？”
　　一个部下拍拍脑袋，恍然说，“好像是流星帝国？”
　　顾重年眼眸微闪，手指蜷缩起来。
　　另一个成员说，“小半个月前，有海盗不知死活打劫了流星帝国的货运船队，可能流星帝国要报复，这才派军舰团灭海盗。”
　　众人又望向顾重年，等待他的指示。
　　脑海里闪过某只大金毛的脸，顾重年闭了闭眼。
　　“风暴平息一点后，让他们靠岸。事先埋伏，如果他们有不轨举动，立即动手。”
　　“是，老大！”
　　各方立即准备着。
　　话说，要是有能分分钟灭掉狂鲨军船的实力，强行占领海沙岛，或许也绰绰有余。
　　顾重年也希望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对方就算真是流星帝国的人……
　　来的也不会是霍维伊。
　　顾重年垂下眼眸，正要做出下一步指示，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一名手下发觉他的异样，立马上前扶着他，并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呼，“老大，你发烧了！”
　　发烧？
　　怀孕前，他基本只有受伤特别严重，身体极其虚弱的时候才会发烧，而且不用怎么吃药，很快就会康复。
　　现在……
　　顾重年晕倒过去。
　　基地里有医疗人员，将顾重年送进病房后立即治疗。
　　迷迷糊糊间，顾重年听到有人说话，什么失血过多，体能透支。
　　明明是很简单的词汇，可他脑子好像变成浆糊，被钻头一样的力气搅动着，无法正常思考，分辨不出那些词句的含义。
　　针管扎上手臂，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难受得要命。
　　风暴短暂停歇，一小时不到，更大的风暴出现在海洋区域，掀起惊天巨浪，仿佛能将整个岛屿淹没。
　　洪水倒灌一样的巨大声响让顾重年无法安睡，他费力地想要睁眼，眼睑却无力得很，怎么都没办法睁开。
　　床边有人守着，发现他睡得不安稳，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说，“睡吧，没事。”
　　很熟悉的声音，像能镇定催眠的安魂曲一样，让顾重年陡然放松下来。
　　他微微撇头，依稀睁着眼，似乎瞥见惨白的灯光下，熟悉的大金毛挡住了头顶刺眼的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是梦吧？
　　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无论如何，“伊在身边”这个念头已在心里生根发芽，让顾重年无力思考，只想靠着爱人，闭眼熟睡。
　　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海啸和风暴同时来袭，海沙岛顽强地屹立于风浪中。
　　人们躲在建筑物里，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
　　世界好像颠倒过来，分不出海与天的分界，脚下更是时不时传来轻微的晃动，仿佛连岛屿都要解体了一样。
　　室内，有人轻声说，“幸好登陆了，要是还在海域航行，怕是连军舰都沉没了吧？”
　　“军舰？”嘹亮英气的女声说，“别说军舰，老子就怕整座岛都沉了！”
　　又有人呵斥，“不要说脏话，明妮！”
　　女声不服气地说，“老子哪说脏话了？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我真是……你好歹是个女孩子，别那么粗鲁好吗？”
　　“去去去，老子粗鲁怎么了，关你屁事？”
　　几道声音都不大，但顾重年很敏锐，被吵到后费力地睁眼。
　　浑身僵硬沉重，连动动手指都是体力活。
　　他用尽全力转移视线，只看到两道耀眼的红色身影。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有很漂亮的宛如火焰的红发，在昏暗的室内格外瞩目。
　　顾重年还没想起这两人是谁，又听耳边传来惊喜的呼唤。
　　“顾上尉，你醒了！”
　　略微稚气天真的少年趴在床边，一看顾重年醒转，立即去拿了热水过来。
　　另外两个人也快步走过来，女性将顾重年扶起，照顾他喝水。
　　顾重年知道自己躺了很久，但嘴唇并不干裂，时不时有人蘸水滋润唇畔。
　　身体除了沉重，以及手臂上伤口火辣辣地发疼以外，没有别的不适。
　　尤其是肚子里的小东西，除了先前在生死关头踹了他一脚外，一直到现在都安静地酣睡着，没继续拳打脚踢。
　　真不愧是霍维伊的孩子，顽强的生命力让人惊叹。
　　“顾上尉，好些了吗？”女性的嗓音依旧英气爽朗，但比刚才缓和温柔了许多。
　　“谢谢，好多了。”顾重年缓了缓，又问，“明妮中校，你们怎么会来？”
　　无力的手指慢慢攥紧，顾重年感觉得到心脏在狂跳。
　　霍维伊的队员，女性是明妮，守在床边的是江小寻。
　　还有另外两个，分别是詹姆斯和安格斯。
　　几人都是隶属霍维伊的直属特战部队，如果他们来了这里，那霍维伊……
　　詹姆斯挠挠乱糟糟的红发，粗糙的模样仿佛是来自野外的大棕熊。
　　“顾上尉，上将也来了，正在外面看风景。”
　　詹姆斯给出肯定的答复，让顾重年一时间哑然，身体微微颤抖。
　　江小寻担心地说，“顾上尉，你现在千万别多想，要安心静养知道吗？”
　　安格斯跟顾重年交集不多，这会也低声说，“江小寻给你检查过，虽然胎儿很健康，但你的身体在极速衰弱。要是不爱惜自己，你身体很难坚持到生产的时候。”
　　顾重年自暴自弃地冷笑，“不生了，死就死！”
　　众人面面相觑。
　　明明才决定了要为孩子而好好活下去，可一听那金毛居然在外面狗屁的赏景，顾重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为了这未出世的小东西搞得身心憔悴，甚至因怀孕虚弱而差点丧命，结果那伟大的斯宾塞上将搁那赏景？
　　不生了不生了，谁爱生谁生去吧！
　　顾重年着实被气到了，肚子微微抽疼起来。
　　他满脸是汗，江小寻立马拧了热毛巾来。
　　“顾上尉，你别生气，动怒对胎儿对你都很不好！上将现在都不记得你，他他他他哎哟……”
　　话没说完，明妮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闭嘴吧，小完蛋玩意！”
　　江小寻也终于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双手交叉捂住嘴。
　　顾重年沉默下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纷纷把照顾顾重年的重担丢给江小寻。
　　江小寻也没法子，他年纪小，生活经验少，对爱情更是一窍不通。
　　要让他安慰人生经历丰富的顾重年，可能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给见多识广的老年人讲故事。
　　“要不，你们都出去吧，顾还得多休息。”江小寻发话，把众人赶了出去。
　　在顾重年昏迷期间，聂未临也终于带人赶到了，这会正在收拾残局，无需顾重年担心。
　　也正因为聂未临信任江小寻，才会把顾重年交给他照顾。
　　躺下去后，顾重年还在生闷气，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气的？
　　那大金毛也是身不由己，经历的痛苦不比他少。
　　顾重年都没发现，他真的很会为霍维伊找借口。
　　江小寻配完药，转头见顾重年已经平静下来，惊讶地咂舌。
　　孕期的人最喜怒无常，暴躁易怒，平时脾气再好的人也容易暴走。
　　顾重年已经算很能控制情绪了，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还不等人哄就完事了。
　　江小寻觉得，顾重年很会调节，所以有些事还是早点告诉他比较好，让他慢慢接受，免得等亲眼看见了，一时间无法排解。
　　“顾上尉……”
　　顾重年打断他，“叫我名字就好。”
　　又不是在极光要塞，这么叫没意义。
　　江小寻紧张得很，结结巴巴地说，“上将就在外面，这次是为了收拾海盗……他，他身边有个人，你待会看见了的话，千万别那什么……”


第75章 新的伴侣
　　江小寻说，霍维伊身边有了新人。
　　在极光市稳定下来后，帝国为斯宾塞上将挑选的贵族伴侣也送了过去，目前正和霍维伊一起执行任务，促进感情。
　　至于顾重年这个“前任”，本就没有得到首都的承认，充其量是给上将排忧解闷的猫猫狗狗。
　　如果乖乖藏着别冒头还好，要是敢出现，有的是办法让他彻底消失。
　　跟霍维伊的缘分，好像到此为止了，如果没腹中安稳睡着的胎儿，两人从此再没有半点牵连。
　　房间里莫名有些冷，顾重年抓过被子盖住腹部，将脸埋进手臂间。
　　江小寻紧张地给他做检查，心率血压胎心一个不能放过。
　　就在这时，明妮返回来敲敲门，小声说，“江小寻，上将叫你过去。”
　　“好，马上。”江小寻忙完这里，让顾重年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室内空荡荡的，耳边只听得到狂风的呼啸，房顶被雨点拍打得直晃，就像被枪林弹雨突突扫射一样。
　　江小寻刚走，就有一名身穿军装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有一张很艳丽却又冰冷的面孔，眼尾微微上挑，泛着桃花一般的粉红，眼睑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很有风情感，且肤色雪白，脸上细细的绒毛显得很幼态，让整个人在灯光下闪着光一样。
　　他叩叩门，走进来，轻声说，“上次在雅兰市，多谢你宽慰我。”
　　顾重年微微抬头，余光扫到青年，没什么印象。
　　青年继续说，“我叫凌溪，当时在雅兰基地担任特战部队指挥官一职。在雅兰市暴乱中，由于一些原因被上将救下。在营地里，你安慰过我，让我好好活下去。”
　　顾重年眉头松动，想起来了。
　　那会，这青年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牙齿都被打落几颗，看不出是这么艳丽又明媚的模样。
　　顾重年没想到还能看到他，正想说点什么，可转念又想起一件事。
　　“你……就是伊的伴侣？”
　　因为青年太漂亮了，气质也很好，干干净净的，还特地来“拜访”他，让他不得不多想。
　　凌溪迟疑地说，“我是被家族送去的，上将选中了我。而且还不确定我们会……总之不是伴侣的关系。”
　　气氛有些凝重尴尬，青年轻咳一声，又开玩笑地说，“那会的场面真的很震撼，几百号人供上将挑选，没想到我会……那什么，现在还在磨合阶段，要不要结婚还要看上将……咳，我的意思是，还没正式在一起，现在只是作为特战小队成员……”
　　糟糕，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凌溪头一次对不善言辞的自己感到绝望，他正想继续解释，一身材健硕高大的红发男人急匆匆走来。
　　“你在干什么！”一眼看到凌溪，詹姆斯怒不可遏，一把掐住他手臂往走廊上拽。
　　“你又来顾上尉这里挑拨什么？别以为你是贵族就能胡说八道！你不知道顾上尉是上将最心爱的人吗？你……”
　　凌溪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本就粉红的眼尾像染上嫣红的落日，风情妩媚又慵懒娇艳。
　　他猛然挣脱詹姆斯的手，咬着牙厉声说，“我是隶属上将的军官，军衔跟你一样，你哪来的资格对我大吼大叫！”
　　詹姆斯冷笑，“你这个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还好意思提上将？也就是上将现在没了记忆，要不然……”
　　“闭嘴！”凌溪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望着对方大步远离的背影，詹姆斯烦躁地摸摸后脑勺。
　　“插足还敢这么嚣张，这些贵族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他说完又走到门口，对顾重年说，“我把他赶走了，你睡吧。”
　　顾重年无奈地说，“他没对我做什么。”
　　再说，他又不是娇贵的玻璃心小孩，还需要詹姆斯替他出头？
　　詹姆斯认真说，“上将只喜欢你，我和琉妃，明妮乃至安格斯，我们都看得出来，只有在你身边，上将才会真正开心。”
　　顾重年疲惫地靠着床头，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放弃吗？”
　　“当然不能放弃！”詹姆斯握拳说，“我会帮你看着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不让他接近上将。还有琉妃他们，也会跟上将透露些情况。”
　　比如说，让霍维伊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爱的人。
　　琉妃端着水果拼盘走过来，没好气地说，“帝国安插了多少眼线过来，你一点数都没有吗？就这次军舰上，除了我们全是皇帝的人。你干脆昭告世界，上尉怀了上将的孩子，然后让上尉也被抓走算了！”
　　詹姆斯长叹一声，士气低落。
　　琉妃走进医疗室，把水果放在床头。
　　“顾上尉，这次上将带来的人很不友好，除了我们几个外，千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你怀了上将的骨肉。”
　　顾重年微微颔首。
　　他虽然不清楚帝国实验的内幕，但也明白，斯宾塞的血脉一直被帝国掌控，不会让任何有强化基因的孩子流落在外。
　　帝国也不会接受他这个不受掌控的人，最佳方法就是把他囚禁起来直到生产，剖出胎儿后再杀掉他。
　　当初霍维伊匆匆离开，也是担心这一点，事后紫海跟他阐明过。
　　詹姆斯皱眉说，“但是凌溪知道顾上尉就是上将真正的爱人，我们可以瞒过别人，但是瞒不了他。”
　　凌溪当初见过顾重年，虽说那时候孕肚不明显，但现在推算顾重年的月份，很容易猜到孩子是谁的。
　　詹姆斯越想越觉得不保险，抽出枪就想去把凌溪干掉，琉妃无奈地拉住他。
　　“凌溪不但是贵族，还是皇帝指派给上将的未婚夫候选。你不明不白杀了他，帝国会善罢甘休吗？再说，凌溪也是特战部队的，那身手能被你轻松干掉？”
　　到时候就算不搞得两败俱伤，也容易引发更大纠纷。
　　顾重年觉得詹姆斯好像对那个人厌恶透顶，让他别针对人家，而后躺下去睡觉。
　　他这两天累得不行，虽然小崽子没什么大碍，但他自己快撑不住了。
　　暴风雨持续了一整夜，天亮时分才渐渐平息。
　　顾重年睡了一晚，身体好转不少。
　　早起时，他发现床边的椅子有移动过的痕迹。
　　所以半夜里，他因寒冷而迷糊醒转时，看到的床边的影子并不是幻觉吗？
　　但当时整个岛屿都陷入寂静中，所有人都睡了，谁会一直守着他？
　　正思考间，江小寻来送早餐并换药。
　　江小寻给他换过手臂上的纱布，说，“幸好不是变异丧尸，这点病毒能抵抗住。”
　　顾重年含糊地嗯了声，欲言又止。
　　江小寻难得有点眼力见，“你是不是想问上将？他在军舰里，我们今天可能要走了。”
　　顾重年陡然心悸了下，脱口问，“这么快？”
　　“要看看气象监测的结果，要是还有大风暴就会多留一天。”江小寻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上将？但是怀孕的事，要藏着点。”
　　毕竟军舰里还有眼线。
　　要说不想念霍维伊，那是不可能的，但顾重年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见。
　　他到底要怎么调节情绪，才能再次面对一个已经将自己遗忘的爱人？
　　太累了，还是缓缓吧。
　　可是这一次错过，下次，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又会到什么时候呢？
　　聂未临急匆匆地来到医疗室。
　　“老大，好点了吗？”
　　“嗯，”顾重年盯着他，目光灼灼，“你半夜来过吗？”
　　“没有，”聂未临惭愧地说，“我一直带人在岛上巡逻，刚刚才回来。”
　　岛屿破坏很严重，收拾善后让聂未临忙得脚不沾地。
　　顾重年敛眉，放弃对这件事的探究，
　　“郁姜的事，还有当时护送的成员们的下落，查清楚了吗？”
　　聂未临本不想告诉他，但深知他的脾性秉性，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正好跟伊那边的几个人交流了下，他们说，很可能是被送到工厂去了。”
　　“什么工厂？”
　　“红蔷薇家的一个制药工厂，据说为了测试各类药剂，会想办法把身体素质强悍的人送过去充当实验体。”
　　就像几百年前那次大型实验，要用身体素质极高，精神力强大的人来测试。
　　所以普通的流浪者或者囚犯病人都不行，最合适的就是那些常年生活在腥风血雨里的佣兵。
　　佣兵们可能跟各类药物更契合，用来做实验能够得到更贴切的数据。
　　顾重年脸色铁青，眸光冰冷，狠狠一捶床板。
　　“该死！”
　　聂未临立马说，“等海沙岛处理完，我马上组织人手去救。”
　　实验体很珍贵，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已经过去这么久，没人敢保证他们的死活。
　　江小寻听见两人对话，插了一嘴，“我听明妮中校说，那个制药厂就在爱尔兰岛上。正好我们这次要去轰炸，能不能顺便帮你们把人救出来？”
　　如果还活着的话。
　　聂未临愣了愣，“你们为什么要轰炸自家帝国的制药厂？”
　　江小寻耸耸肩，“出自于上将的私人恩怨吧。”
　　聂未临不大懂，但顾重年依稀能明白。
　　他听霍维伊说过，红蔷薇家的雷恩伯爵尤其的针对斯宾塞家。
　　前任家主，也就是霍维伊的生父，跟雷恩伯爵水火不容，两人曾经在军部拿机关枪对轰，把元老院的贵族们吓得屁滚尿流。
　　最终，以斯宾塞家主被皇帝哄走落下帷幕。
　　雷恩伯爵几乎把针对斯宾塞当成终身大业，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这次霍维伊顺手回敬一下。


第76章 跟我一起走吧
　　当天风暴停歇，下午阳光明媚，除了岛上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岩石被掀翻外，几乎没什么损失。
　　洪水渐渐褪去，霍维伊一行人将在黄昏前离开。
　　顾重年在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跟霍维伊重逢，那会他刻意躲着，打算去矿区巡视，偶遇霍维伊开着拖拉机陷进泥地里，叫他帮忙抬一下。
　　那只大金毛意气风发地坐在拖拉机上，被故障烟囱里的黑烟喷得呛咳不断，耀眼的金发在红烧云的红光照拂下，仿佛也镀上一层红宝石般的璀璨光泽。
　　“嗨，大美人，能帮我抬一下后轮吗，我拔不出来。”
　　他倒是张扬潇洒，反观顾重年，虽然肚子还没到大腹便便的地步，但裹在外套下，怎么也有点臃肿的意味。
　　加上身体不大舒服，顾重年更没精神，好好的冷傲冰山美人，被折磨得快脱了相。
　　两相对比，顾重年郁闷了。
　　不顾大金毛的呼喊，顾重年转身就走，步子越来越快。
　　谁知道霍维伊跳下拖拉机，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没想到在这种小岛上还能遇到这样的大美人，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然后顺理成章地去约会吗？还没请教过你叫什么名字，有恋爱对象吗？”
　　回头，顾重年冷冰冰地说，“你以为我真不舍得割掉你舌头？”
　　霍维伊下意识闭嘴，促狭地憋笑。
　　矿区是去不了了，顾重年往回走，霍维伊跑上来，跟他并肩而行。
　　“感谢你的收留，要不然昨天那种大风暴，我们继续航行，连军舰都能被大海吞没。你想要什么报酬呢，抱一抱好不好？”
　　这人越来越口无遮拦，把顾重年气笑了，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他一路没说话，任由大金毛在耳边聒噪地吵闹，跟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不停地叫嚷。
　　到了建筑物里，霍维伊才闭上嘴巴。
　　詹姆斯迎上来，刻意忽略顾重年，只对霍维伊说，“上将，这个叫聂未临的人，希望能跟我们的军舰，前往爱尔兰岛上解救他们的同伴。”
　　聂未临说，“爱尔兰岛上火力覆盖范围太广，我们的船没有那么强大的防御能力。希望能跟在你们的军舰后面抵达岛上，等救过人，我们再自行回来。”
　　霍维伊摸摸下巴，“当做是昨天收留我们的报酬，可以。”
　　顾重年说，“我也去。”
　　聂未临立即说，“老大，我带人去就好，您……”
　　“我去。”顾重年强硬地说。
　　聂未临张了张嘴，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霍维伊像个浪荡少爷一样，轻浮地吹了声口哨，挑眉说，“为了报答这位大美人，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绝对连头发丝都不掉一根。”
　　聂未临深深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为了救人，时间紧迫，顾重年没怎么收拾，只让聂未临带几个人跟上。
　　聂未临等人也要开船，把人带回来。
　　顾重年本想上自家的船，谁知道还没走上甲板，就被霍维伊拽去了军舰。
　　“晚上我们船上有歌舞表演，你喜欢看海绵宝宝跳舞吗？”霍维伊没头没脑地说。
　　顾重年想挣开他，但大金毛实在贴得太紧了，他又不敢用力挣扎以免影响到宝宝，冷着脸被霍维伊带去房间里。
　　小型军舰上，特战部队成员的确只有十几个，但还有很多舰员和后勤部，以及普通士兵等，差不多有上百人。
　　不过跟军舰体积比起来，还是显得到处空荡荡的。
　　房间里铺着柔软的地毯，咸湿的海风从窗户吹进来，令室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味。
　　霍维伊一进门，先把窗户关上，又喷了清新剂，打开通风换气装置，让顾重年好受了许多。
　　“会不会晕船？”霍维伊问。
　　顾重年捧着有些沉重的肚子，说，“没那么娇贵。”
　　话是这么说，霍维伊还是把晕船药准备好，跟水果点心热水等一起放床头。
　　这会天色还早，顾重年没有困意，但霍维伊蹲下身，帮他把鞋脱掉，按进被子里，并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躺着会舒服些，”撩了下他的头发，霍维伊说，“从这里可以看到夕阳和大雁，等到夜里，可来甲板上看星空。”
　　顾重年还没说话，安格斯来敲敲门。
　　“抱歉打扰到你们，上将，前方有情况。”
　　“什么？”
　　“海盗，轰吗？”安格斯问。
　　霍维伊干净利落地指示，“轰。”
　　这次来，就是为了确保航线安全，大肆清剿海盗，顺便把海盗的地盘占领了，开发新的航线。
　　基本上算是，打着服务世界的旗号，干着黑吃黑的强盗行径。
　　霍维伊还要去指挥作战，亲了亲顾重年的额头，深深说，“这间房最安静，也最适合观景。等下开火后可能会有点颠簸，但是很快就会结束。”
　　顾重年嗯了声，推了推他，“赶紧去，别在我眼前晃。”
　　霍维伊大笑着离开。
　　等人走后，顾重年才缓缓闭眼。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混蛋金毛，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现在可能不是追问的时候，顾重年望向窗外，欣赏漂亮的海上风光。
　　绚烂绮丽的火烧云铺满整个天际，分不清是大雁还是海鸥的黑点在云层里翱翔，整个海洋美得不可思议。
　　没多久，炮火果然轰隆隆地发射，令海水翻腾起来。
　　即便紧闭门窗，火药味和血腥味也弥漫进来，加上天色渐晚，夕阳褪去，大海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顾重年索性埋头睡觉，养一养精神。
　　甲板上，特战部队都在激战中。
　　两艘海盗船被击沉了一艘，另一艘拖着残骸妄图逃走，霍维伊拨了几个人追上去，剩余人继续按原定路线出发。
　　詹姆斯带琉妃，凌溪以及另外两个人坐上小型舰艇，务必把海盗船洗劫一空。
　　抱头鼠窜的残兵不是特战部队成员的对手，加上有充足火力在手，几人在海域上与海盗交战，很快赢得胜利。
　　潜艇抵达船只附近，几人登船，到处查找是否有漏网之鱼，并搜罗能用的东西。
　　在辽阔海域上航行，很难及时得到物资补给，上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全靠海盗送。
　　琉妃最先洗劫医疗舱，找到不少医疗用品，另外两个跑去食物储存室，搜罗出好些食物，牛肉羊肉还有新鲜的瓜果蔬菜，不知道从哪抢来的。
　　詹姆斯大步走向武器库，哗啦几声撞开，果然看见各种武器如金银财宝一样朝他热情招手。
　　“好家伙，这是洗劫了多少货船？”
　　数量之多，连詹姆斯都为之心惊。
　　幸好这艘船没被击沉，要不然这么多好东西就丧生海底了。
　　詹姆斯正要联系军舰派人增援，听到甲板上传来脚步声。
　　拉栓上膛，一气呵成，待对方打开舱门的瞬间，詹姆斯的枪管也抵上对方脑门。
　　“不想死就……”
　　恶狠狠的威胁戛然而止。
　　被枪管抵住脑袋，凌溪平静地说，“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没第一时间开枪？”
　　误会大了，詹姆斯讪讪地收回枪，小声嘀咕，“特种兵还这么大意，你以前怎么从严苛任务里活下来的？”
　　尤其凌溪还曾是特战部的小队长，轻而易举被人拿捏命脉，这业务能力着实堪忧。
　　凌溪说，“我看见你进来的。”
　　仓库里武器很多，但都杂乱摆放，凌溪一边将枪械子弹放回箱子里，一边让詹姆斯也赶紧行动。
　　“我通知过上将了，货运船马上回来，快把东西收拾好。”
　　詹姆斯嗤之以鼻，“我凭什么听你的！”
　　凌溪抱起一个箱子，顿了顿，说，“我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
　　“没错。”詹姆斯毫不犹豫地承认，“我讨厌插足的第三者，尤其是上将和顾上尉之间的第三者。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按照帝国指令行事，我可能还没这么讨厌你。”
　　但是，凌溪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硬生生地插进去，这让詹姆斯万分恼火。
　　他以为自己给出的原因能让凌溪满意，但凌溪认真地想了一会，缓缓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第一次见面后，你就讨厌我。”
　　凌溪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艳丽的五官在黯淡灯光下柔和了许多。
　　他记得当初在雅兰市，所有队友都死光了，是霍维伊和詹姆斯救出了他。
　　詹姆斯从尸堆里背起他，他能听这个男人一直在鼓励他，叫他不要睡过去。
　　马上就能得救了，马上就重获新生了，得努力活着，才能给死去的同伴报仇。
　　他就是靠着这道浑厚粗犷又充满力量感的声音，挨过了最死灰的时刻，撑到基地得到救治。
　　后来也是詹姆斯和顾重年的激励，他才有勇气作为战士继续走下去。
　　每每想起詹姆斯，他内心都充满力量，能感到自己正一步步由黑暗走向光明，就像暴风雨夜迷失在海平面的帆船，终于找到能指明生路的灯塔。
　　可是，詹姆斯却异常讨厌他，总是对他大吼大叫，哪怕一次，都没对他和颜悦色过。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詹姆斯对他产生如此严重的排斥情绪。


第77章 看不顺眼
　　凌溪终究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詹姆斯哼哼唧唧地不理他，跟闹别扭的小媳妇一样。
　　凌溪还想追问，偏偏两个队员跑来帮忙，接应的货船也到了，得把物资搬运下去。
　　这边转移物资，军舰那边也抵达目标地——爱尔兰岛，趁夜色发起进攻。
　　爱尔兰岛只是红蔷薇家的一个制药工厂，为了就地取材以及进行药物开发研究才选择这里，伪装成普通渔岛。
　　相较于军队的火力，岛上防守的兵力并不多。
　　在军舰全力轰炸之下，外围防御线很快被突破，内部也溃不成军。
　　顾重年本想亲自带人去营救兵团成员，但聂未临不许他动，带着几个人飞快前往关押俘虏的地方。
　　站在甲板上，顾重年能看到岛上火光冲天而起，到处是枪炮和哭嚎声。
　　跟之前海沙岛被入侵时差不多的景象，但这次换成别人受苦受难。
　　军舰在海域里摇曳，像随波逐流的浮叶，潮水涨落，拍打礁石的声音很宁静治愈。
　　当聂未临跟几个成员抬着担架出现时，顾重年立即迎上去。
　　江小寻举着手电筒跟在他身后，小声喊，“不要走太快，路很滑！”
　　顾重年行动不大方便，等走到聂未临身边时，看只有两副担架。
　　他没敢耽误，立即让弟兄们将人抬回去，并请江小寻跟上去看看。
　　“死了几个弟兄，”聂未临压抑着悲哀，低声说，“这两人还有救，我们先在船上给他们治疗，然后马上回总部。”
　　最好是交给西亚，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医疗界很有名的人物。
　　“好。”顾重年睫毛轻颤，牙关咬紧。
　　聂未临也同样生气并自责，当初在雅兰市，就不该接下郁姜的委托，或者至少他跟成员们一起，说不定就能避免这样的事。
　　顾重年深深吸了口气，又望向岛内。
　　“他们还在作战？”
　　“嗯，伊下令，有价值的东西拿走，部分人关押，无辜者治疗救出，然后把整个岛摧毁。”
　　要怎么对付红蔷薇家是霍维伊自己的事，顾重年只需要救出兵团成员。
　　他回到船上，江小寻已经处理完毕。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体太虚弱了，还是进一步治疗的好。”
　　目标已经达成，聂未临当即决定返回。
　　“老大，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顾重年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却看满身是血的霍维伊从天而降，落到甲板上后快步走来。
　　“这位大美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继续前行呢？就当旅行散心，观赏沿途风光，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
　　霍维伊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非常欠扁。
　　聂未临眯着眼睛打量霍维伊，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没记忆了吗？
　　难道对老大一见钟情，打算重新追求？
　　顾重年凉声问，“为什么要带我去？”
　　霍维伊说，“非常单纯的想带你散散心，感谢你之前的收留。”
　　江小寻弱弱地说，“可是上将，顾先生他，他身体不大好，海上航行是没问题，万一遇到麻烦要展开作战，他吃不消。”
　　“美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打架的，”霍维伊冲他一笑，人畜无害，“再说，不有你吗？”
　　江小寻闭嘴了。
　　得，他果然就是个工具人医生。
　　聂未临望向顾重年，等待他的决定。
　　顾重年沉吟片刻，“那我就去散散心，你带人回去，有急事通知我。”
　　“是。”
　　口头上答应，聂未临暗暗发誓，这回就算是天塌了也绝对不打扰顾重年，免得这个人又勉强自己，把身体弄得一塌糊涂。
　　轮船渐渐远去，顾重年遥遥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了为止。
　　最近兵团里麻烦太多了，他跟霍维伊走掉，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聂未临他们，一定都很希望他能远离纠纷，好好养胎待产。
　　顾重年第N次感叹，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大美人，你先回去怎么样。”霍维伊给他披上外套，眨眨眼睛说，“乖乖睡一觉，天亮后会继续前行，到达下一个地方，说不定能去岛上探险。”
　　“你是来工作，还是来玩的？”
　　正是凌晨四点多，海上气温低，顾重年冻得直发抖，披着厚外套也哆嗦不停。
　　霍维伊正想凑到顾重年耳边，对面有舰员走来，他轻轻啧了声，退开了点。
　　“快回去，安心睡。”
　　“嗯。”顾重年拢紧外套。
　　岛上的善后工作怕是还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他可没办法陪这帮人熬夜。
　　军舰一直在晃动，并且吵闹得很，顾重年睡得不好。
　　不过，只要一想到那大金毛就在身边，比任何地方都能让他安心。
　　睡了两三个小时，海上迎来日出。
　　云层比棉花糖更软绵纯白，波光粼粼的海水变成漂亮的金红色，海水卷成白色浪花涌上沙滩，唯美而浪漫。
　　顾重年在甲板上站着，突然觉得，来赏景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货船靠近军舰，一部分人去转移物资，刚回来的詹姆斯抬头看到顾重年，跟手下嘱咐了几句，快步走上来。
　　“你起得这么早吗？上将呢，还在岛上？”
　　“嗯。”顾重年趴在栏杆上，目光落到岸边的凌溪身上。
　　凌溪察觉到他的视线，遥遥投来一瞥，友好地微微点头，继续指挥。
　　詹姆斯纳闷地说，“怎么感觉只有我在跳脚，你们两个反而相处得这么和谐？”
　　顾重年说，“俗语，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对我本就没有敌意。”
　　“你真的好没良心，我明明在为你和上将担心！”詹姆斯受到巨大伤害。
　　顾重年转移话题，“我在这，身份会不会暴露？”
　　“当初你的照片传往首都，经过部分处理，容貌上有偏差。而帝国方面为了不让你的事被上将知道，也将了解内情的一部分人替换。所以现在连极光要塞，认识你的人都没剩多少，更别说这艘军舰里的人，都是琉妃和安格斯精心挑选过，绝对不认识你。”
　　詹姆斯等人没被换掉，是因为他们直属霍维伊，剩余知情人也很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惹祸上身。
　　只不过，怀孕的事不能走漏风声，在这艘军舰上，也要适当保持距离，免得被暗地里的眼线看出问题。
　　一直到中午，爱尔兰岛上才处理干净，另有舰队过来收场。
　　霍维伊给岛上安了个“非法人体组织买卖”的罪名，即便红蔷薇家再生气，明面上也不好追究，还巴不得撇得干干净净。
　　剩余事项由接应的人处理，霍维伊等人登上军舰，再度踏上海域之行。
　　这趟“旅程”的终点在狂鲨基地老巢，要把这里捣毁，令海上航线恢复平静，顺带把周遭地区划分到帝国名下，开疆辟土。
　　甲板上人渐渐多起来，顾重年刚回到房间，霍维伊就鬼鬼祟祟地窜进来。
　　“我给你摘了花。”
　　从军装里取出一束被压扁的小花，霍维伊像献宝一样捧到顾重年面前。
　　顾重年接过，正想去找容器，霍维伊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酒瓶，打理干净拿给他。
　　倒进清水，插上鲜花，放在窗台边上，为室内增添一抹生气。
　　霍维伊还有事要忙，来不及说更多，又匆匆离去。
　　江小寻过来找顾重年玩，见上将时不时往这里窜，也觉得莫名其妙。
　　“顾哥，上将到底还记得你吗？我怎么感觉，他还是很在乎你？”
　　顾重年微微勾唇，摆弄那束花。
　　“谁知道他的。”
　　江小寻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见钟情？”
　　顾重年失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江小寻羡慕得不行，“看来无论被剥夺记忆多少次，上将都会爱上你。真希望我也能遇到这样的爱情，两情相悦，共度一生。”
　　顾重年目光渐渐放空。
　　要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不让人发现，也不能在外过从亲密，不知道这样的虚幻梦境能持续多久。
　　他跟霍维伊都在努力向彼此靠近，期间付出的努力，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军舰指挥室里，观察员收到附近的救援请求。
　　“上将，有一艘来自帝国的货船被海盗挟持，要跟我们交涉。”
　　霍维伊微微挑眉。
　　“交涉？谁给他们的自信？”
　　詹姆斯上前，沉声说，“上将，让我去吧，我会完美解决。”
　　霍维伊看看他，“带琉妃和凌溪去。”
　　当然不是去交涉的，区区海盗而已，驾驶军机从高空打击，几个特战部队成员完全能应付。
　　琉妃没什么问题，整装待发，但詹姆斯完全不想跟凌溪一起执行任务。
　　“报告上将，我要求换人！”
　　霍维伊正跟支援的人交代，被詹姆斯的行为吸引注意力。
　　“你要换谁？”
　　“凌溪换其他人！”
　　“为什么？”
　　“影响心情！”
　　霍维伊被震撼到了，继而冷冰冰地说，“我把位置让给你，你来分配人手？”
　　“……作为军人，我完全服从命令！”
　　凌溪抿着唇，瞥了詹姆斯一眼，戴上头盔大步离开指挥室。
　　詹姆斯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上。
　　霍维伊看看两人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古怪。
　　这种事他不擅长，还是回去问问年年吧。


第78章 就近避难
　　近段时间海域很不平静，要么海盗到处打劫，要么狂风骤雨不断，给航行带来极大不便。
　　不过霍维伊倒是很喜欢在海上浪荡，到处找海盗撒气，这比待在极光要塞舒坦自由得多。
　　天上乌云渐渐聚拢，黑压压地弥漫整片天空，时不时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响跟海水涌动的声音汇合，令海上航行的人心里发憷。
　　气象局检测到很可能又有大风暴，最好避开暴风带，往附近的避风港行驶，紧急避难。
　　在狂风拂动下，军舰有些颠簸摇晃，顾重年看了会书，被晃得头晕眼花。
　　江小寻趴他床上玩游戏，嘟嘟嘟吱吱吱地配音，相当开心。
　　顾重年揉揉眉心，瞥见窗外阴云密布。
　　远远的海平线上仿佛有数道龙卷风连接天地，仿佛洪水从天际倒灌下来，处在遥远海域的这一端都能听到声响。
　　航海条件太恶劣了，遇到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别说军舰，就是一座岛屿都能毁灭。
　　江小寻打完游戏，转头见顾重年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顾哥你别担心，上将他们遇到这种天气会就近避难，不会硬着头皮跟大自然作对。”
　　顾重年蹙眉说，“我不担心这个，詹姆斯他们不是驾驶战机歼灭海盗去了吗，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江小寻这就不知道了，放下游戏机，“我下去给你问问？”
　　“算了，不用。”顾重年觉得，他都能想到的事，霍维伊不会没提前安排。
　　那个人远比外表和性格表现出来的更细腻，在事情发生前，一定能做好防备。
　　军舰偏离原定航线，往最近的避风港去。
　　风暴越来越近，海水掀起十几米高，几乎要把军舰颠覆一样。
　　各处舱门紧闭，甲板上空无一人。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光声音就让人胆战心惊。
　　江小寻第二次遇到这种风暴，第一次也是在航行中，那会得以登上海沙岛避险，才勉强逃过去。
　　没一会，霍维伊急匆匆上楼，推门还没来得及摆出灿烂的笑脸，就因看到江小寻而脸色一黑。
　　“你怎么在这？”
　　江小寻弱弱地说，“我，我来给顾哥检查身体。”
　　实际上，顾重年所在的这间房最舒服，不但远离发动机舱，而且宽敞净，甚少颠簸，最适合休息赏景。
　　霍维伊脸色好看了一丁点，挥挥手，“检查完就赶紧出去，别耽误……这位顾先生休息。”
　　江小寻带上游戏机，恋恋不舍地离开。
　　顾重年问，“怎么了？”来得这么急？
　　霍维伊语速很快，“再过两小时，我们要在金山港口避风。那地方现在属于废区，没有人员维护。”
　　顾重年明白了，“我准备一些东西。”
　　“时间比较充裕，慢慢来。”
　　霍维伊很快离开，顾重年在房间里收拾了下。
　　简单说，登陆以后没人接应，一应衣食住行都要自行准备。
　　顾重年很快收拾起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干粮和药物，防寒防潮的小物件等，还得带上水囊，穿上冲锋衣，换上长靴，一切准备妥当。
　　暴风雨越来越大，军舰行驶在暴风带边缘，数次险些被掀翻。
　　顺利停靠在避风口后，众人再迅速登陆。
　　整个港口只剩下一些荒废的建筑物，为避免被海啸冲击，最好还是往高地上转移，毕竟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风暴，尽可能远离海面。
　　一辆辆军事越野车从军舰舱内驶出，如长龙一般前往高地。
　　整艘军舰的人全部转移，霍维伊压阵，最后才开着车带顾重年离开。
　　“江小寻他们呢？”坐进车里，顾重年问。
　　霍维伊冲他一笑，“坐安格斯的车离开的， 不用担心，只有我们走在最后。”
　　“詹姆斯跟琉妃还没回来？”
　　“放心，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完成任务后会来。”
　　霍维伊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暴风雨过去。
　　越野车颠簸得很，顾重年紧紧抓住扶手，回头一看。
　　海浪铺天盖地朝岸边汹涌而来，像是能吞噬天地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席卷万物。
　　他郁闷地说，“我为什么不回总部好好待着？”
　　现在有种跟整个世界为敌，不得不大逃亡的感觉。
　　“跟我一起到处走走看看不好吗？”霍维伊一手掌方向盘，一手来牵他，认真说，“有我在，不会有事。”
　　顾重年轻哼一声。
　　他刀山火海都去过，小小风暴倒是不害怕，就是担心肚子里的小东西闹脾气。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霍维伊解释，“我特地带了江小寻，他是为你准备的。你待在我身边，至少有我看着，免得再为了兵团的事劳心劳力。”
　　他想尽量给顾重年一个舒适的养胎环境，但谁知道会遇上特大风暴？
　　不过车里准备得很充分，一应物资俱全，只要找个远离海边的建筑物待着，就当荒野探险，舒舒服服地待一段时间。
　　霍维伊来过这里，对金山港地理位置很熟悉，开车找到曾经住过的地方。
　　明妮等人先行一步，已经在打理建筑物。
　　这片区域是曾经的监狱，地势高，城墙厚得离谱，堪称钢筋铁骨，最能抵御风暴。
　　舰员们正搬运物资，因为接下来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几天，尽可能准备得充分一点。
　　霍维伊下车，关上车窗。
　　“你在车里休息，等收拾好了我叫你。”
　　“嗯。”顾重年靠着椅背，透过车窗看众人忙碌。
　　因为风暴的关系，舰员们神色都比较凝重，谁也不敢耽搁，得赶在暴风雨抵达这里前，把监狱布置妥当。
　　水源，柴火，防水装置，御寒物资，食物，武器，一应不能缺。
　　末世里总是这么不安定，到处颠沛流离，很难在某个地方固定停留。作战部队更惨，今天在南半球，明天说不定就去了北半球。
　　百来号人在半个小时内完成布置，各自划分区域入住。
　　霍维伊把车开到西边，这边建筑物少，安排过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哪怕他跟顾重年当众跳舞都没事。
　　不过为了防止被人看穿什么，还是得布置两间房。
　　把大背包丢进屋里，霍维伊满意地说，“除了有点潮湿，没别的问题。风暴停息后大概得当做据点继续住，直到彻底完成任务。”
　　房间比较小，只有单人床，衣柜和书桌，换上顾重年自带的生活用品，简单布置一下就是个小小的歇脚之处。
　　霍维伊抱来棉被，换上床单，把单人床收拾出来，又把水杯和水壶等放在书桌边上，一切就绪。
　　对面，明妮吵闹得很。
　　“我才不要睡这种地方，我宁愿去野外打地铺！你看墙角都发绿霉了，还有蜘蛛！看到床底下的大蜘蛛没？好恶心啊！”
　　安格斯从隔壁伸出脑袋，“你要是想被风卷走，尽管打地铺去。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又不是真野外露营。你看看顾，不也二话不说就住下了？”
　　明妮哽了一下，郁闷地背着包入住，一边嘀咕，“上将多照顾老婆啊，布置得妥妥帖帖的，连绿霉都铲干净了。我呢？我还得自己收拾蜘蛛……”
　　安格斯无奈地摇摇头，回去打理自己那间屋。
　　江小寻自己住一间，总感觉狭小的屋子里阴森得很，好像随时会有毒蛇窜出来，可又不得不住。
　　在风暴降临前，詹姆斯几人终于及时赶回来。
　　几人身上湿漉漉的，顺利完成任务。
　　报告任务是詹姆斯这个小队长的事，凌溪径直挑了间屋子住下。
　　琉妃各处看看，“我们住这？全都单人间？”
　　明妮在门缝里朝她招招手，“没多余房间了，你跟我住吧。”
　　琉妃不疑有他，快步过去。
　　明妮激动得泪流满脸。
　　欧耶，有人帮忙铲绿霉灭蜘蛛了！
　　霍维伊把摇摇欲坠的窗户重新钉了钉，詹姆斯在门口做报告。
　　“……海盗全部被歼灭，被困货船也已救出。目前货船停靠在避风港，船员们由舰长安排入住。”
　　“辛苦了，去住下，这两天放轻松。”霍维伊一锤子下去，窗户钉得很死。
　　“是！”詹姆斯敬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
　　顾重年喝了口水，“没房间了，他住哪？”
　　最后一间房，被凌溪挑走了。
　　霍维伊继续在屋里各处敲敲打打，毫不在意地说，“随便挤一挤，要不然外面打地铺去。”
　　顾重年：“……”
　　詹姆斯到处转了一圈，居然真没有多余的房间。
　　其他区域倒是有房间， 条件都差不多，可亲卫队都住这边，凭什么就他跑去跟舰员们住？
　　詹姆斯敲响安格斯的房门，“兄弟，挤一挤？”
　　房间里传来如打鼓一般的鼾声，任凭詹姆斯怎么敲都没用。
　　他满头黑线，又去敲隔壁，掐着嗓子说，“姐妹，你们怕黑怕洪水吗？鸽鸽的壮硕胸膛为你们敞开~”
　　“揍你哦。”明妮打开门，凶神恶煞地说。
　　詹姆斯愣是把浑厚的嗓子，捏成了尖细的太监音色，“姐妹，好商量~”
　　“滚！”明妮砸上门。
　　顾重年在门口看热闹，赞叹地说，“能屈能伸，是条汉子。”
　　霍维伊在墙角放上小发电机，接通电源，摆上台灯。
　　“宝贝，换成是我，你只会说我不要脸。”双标！
　　詹姆斯正准备再去敲江小寻的门，结果江小寻主动把门打开了。
　　“我一个人睡挺害怕的，上校，要一起吗？”
　　詹姆斯的狂喜只持续了三秒，然后整个人迅速垮掉。
　　江小寻那屋窄得离谱，跟蚂蚁窝差不多，小个子进去倒还好，他这个高壮汉子，躺床上连脚都伸不直。


第79章 原来是个大好人
　　“您觉得，夫夫二人霸占两间屋，合适吗？”
　　霍维伊一开门，就看詹姆斯面无表情地堵着。
　　他无辜地眨眨眼，“什么夫夫？”
　　詹姆斯忍无可忍地握拳，“别以为您还能瞒着我！”
　　上将摆明了没忘掉顾上尉吧，要不然怎么殷勤得跟大狗一样，一路上呵护备至生怕摔了冷了？
　　一见钟情不是这样用的，他就差在众人面前摇着尾巴跟顾重年撒娇卖萌了，可见是好多年的爱情滋润。
　　虽然詹姆斯不知道霍维伊是怎么逃过帝国洗脑的，可这夫夫两个人霸占两间房，导致他只能住到舰员们那边去。
　　明明都是霍维伊的亲卫队，为什么只有他不能住一起？
　　人生地不熟，好像被排挤一样，太过分了！
　　霍维伊语重心长地朝长廊末端，凌溪的房间使了个眼色。
　　“总不能在我‘未婚妻’面前这么光明正大，你说是吗？”
　　詹姆斯语气不善，“那就叫他去舰员们那边睡，把房间让出来！”
　　霍维伊诚恳地说，“我让我的未来‘妻子’住一边，合适吗？也别说让他跟我住，年年在呢，你想给我收尸吗？”
　　詹姆斯很想说，你要是真死了，老子拿你骨灰掺大便喂狗！
　　顾重年从隔壁冒头，意有所指，“凌溪那间房我看过，宽敞明亮还干净，且有两张床。”
　　詹姆斯的脸彻底黑了。
　　这夫夫两个是魔鬼吗！
　　外面，风暴已经来临，才下午四五点，却黑得跟深夜一样，又冷又潮湿。
　　再不找地方住下，詹姆斯会变成又冷又饿的落汤鸡。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响凌溪的房门。
　　本以为凌溪会臭着脸端起架子，对他好一番冷嘲热讽，谁知道，凌溪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便将门打开了些。
　　“我用靠窗那边，另一半你住。”
　　詹姆斯惊呆了。
　　这家伙，难道是个好人？
　　眼看凌溪那边的房门关上了，顾重年和霍维伊对视一笑。
　　十几分钟后，特大暴雨降临，仿佛天幕破裂，天河之水倒灌下来。
　　海边更是掀起滔天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扑向港口，建筑物被成排摧毁。
　　恐怖的飓风如黑龙席卷于天地间，裹挟砂石甚至钢板残骸等砰砰地砸向高地，监狱几乎要抵挡不住这样的风暴。
　　窗户被加固过，顾重年站在窗边，隔着厚重的雨幕依稀瞥见，路边大树被呼啸的狂风卷走，又被洪水冲向低洼处，转眼间，山脚下已成了一片汪洋。
　　霍维伊跑到这边来，摸了摸床上被褥，感觉有点潮湿，想了想还是取出防水的羽绒睡袋，重新铺上。
　　“宝贝，你睡这。”
　　顾重年揉了揉指关节，“这座监狱会不会也被掀翻？”
　　“不会，当年关押过变异丧尸，别说风暴地震，核弹来了都能硬扛。”
　　霍维伊走过来，握住他的双手轻轻揉捏。
　　早年间经常战斗受伤，不是泡在雨水洪水里，就是寒冬凛冽之际，在大雪里负重行走，所以顾重年年纪轻轻得了风湿，一到这种天气关节就疼。
　　霍维伊去找江小寻要了膏药，回来给老婆贴上。
　　房间里很暗，顾重年把台灯打开，丝丝光亮照耀在室内。
　　“你是怎么逃过帝国洗脑的？”
　　霍维伊给他捏小腿肌肉，随意一笑，“早做准备，安插进我的人就行。”
　　顺带，把从紫海那里拿到的记忆芯片重新植入，将过往几年的记忆还给他。
　　所以，在航行到海沙岛附近时，霍维伊立马想起，那里曾经是他和顾重年共同创造的“家园”。
　　正好袭击海沙岛的又是海盗，霍维伊名正言顺命军舰开火，清理掉外部敌人，然后去岛上躲避风暴。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顾重年居然也在岛上。
　　本来，他还打算让紫海把人给他送过来，至少有江小寻在，顾重年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至于特大风暴这个意外，他着实没料到。
　　顾重年靠着枕垫，眉头微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跟霍维伊分开后，他那叫一个“矫情”，要不是因为孩子在，估计会直接冲到流星帝国首都，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谁都别想好过。
　　“我其实没什么胜算，”霍维伊顿了顿，继续给老婆揉腿，解释说，“要在实验室里安插进我的人并不容易，万一事情败露，帝国只会对我更加防范，”
　　为避免顾重年空欢喜一场，还是等待成功以后再去接人。
　　他还特地吩咐紫海守着顾重年，就是怕他乱来。
　　霍维伊的解释让顾重年脸色缓和了点，心头那点郁气好像松了许多。
　　毕竟的确是为了保护他，而且霍维伊一直身不由己。
　　但想想，能这么轻易放过吗？
　　太体贴了也不是好事，只会让这个金毛越来越自我，打着保护他的名义，把他推进最安全的蜗壳里藏着，什么都自己来扛。
　　思及此，顾重年收回腿，钻进睡袋里。
　　“出去，我要睡了。”
　　霍维伊冲他傻笑，“宝贝，我看着你睡。”
　　“不需要，出去。”
　　“这么冷的天，又这么黑，真不要我守着你吗？”
　　“不需要，出去，把门带上。”
　　顾重年决心跟他冷战几个小时，让他好好反省。
　　因为单人床实在太狭窄，霍维伊想陪着睡都不行，再说万一压到顾重年就完蛋了。
　　他只好委屈地出去，临行前各处检查了一遍，还是很不放心。
　　虽然天黑了，但也才下午六点多。
　　大型监狱里满地洪水，幸好事先有所预料，物资都放在高处，越野车和直升机等也开到高地上，没被洪水淹着。
　　在人类因丧尸病毒而缩小生存范围，将世界交还一部分给世界后，大自然并没有因此减轻对人类的惩罚，反而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越来越反常的特大灾害在各地出现，人类忧心忡忡。
　　霍维伊开着汽艇在洪水里穿梭，于各区域“视察”。
　　暴风雨来得太猛，有些地势低一点的地方，生锈的铁门都被冲垮了，里面居住的舰员只好摸黑再往别处转移。
　　偌大一个重型监狱，容纳百余人绰绰有余。
　　正当霍维伊跳下汽艇走向临时布置的指挥室时，突然听到洪水中传来很多人的欢呼。
　　“怎么了？”他皱眉问。
　　高处的岗哨移动大探照灯，巨大的光速晃得人眼睛疼，也让霍维伊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好一群人划船在后面追着。
　　一个特战部队成员回答，“报告上将，有鲨鱼游进来了！”
　　另一个人非常激动地说，“今晚可以吃鲨鱼肉了！鱼翅，鱼唇可都是好东西！”
　　“但愿多来几头，有没有人要出去捡海鲜的？这么大的风暴，海里肯定有不少吃的被冲上来！”
　　“就知道吃，快点做正事吧！”
　　詹姆斯几人也过来了，要讨论之后的战局。
　　指挥室里，霍维伊安排了接下来各自的任务。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干翻海盗，维护航线稳定，为此要分批打击。
　　等风暴停息后，把这里当做据点，待上一段时间，直到将海盗全部消灭为止。
　　等霍维伊忙完出去，发现还真被舰员们捕到两头鲨鱼。
　　众人找了个干净干燥的地方，让厨师来切割鲨鱼肉，今晚要美美地吃一顿。
　　但是捡海鲜就不可能了，一来洪水里很脏，二来一般都沉到底，很难打捞。
　　等风暴过去，有的是时间去海边捕鱼。
　　一直到晚上九点，暴雨越来越大， 监狱被淹没不少地方。
　　连高地的建筑都是这样子，整个港口怕不是都成大海了。
　　厨师们做好了鲨鱼大餐，红烧，盐焗，迷迭香烧烤，还有香煎鲨鱼块等，连带其他自带的蔬菜肉类，尽可能做了许多，花样百出。
　　霍维伊快速吃了几样，然后找来江小寻。
　　“他能吃什么？”
　　江小寻正跟蜜汁鱿鱼较劲，这玩意是从鲨鱼肚子里弄出来的，烹饪前还是活的，张牙舞爪非常有活力，现在嚼起来也很有弹性。
　　“鲨鱼肉含有丰富蛋白质，他也可以吃，但是不要吃太多，也不要吃生的，按照平时的口味来就好。”
　　霍维伊找来食盒，打包了几样菜，带上蔬菜水果沙拉，开着汽艇回西区。
　　其他人还在吃吃喝喝，毕竟这种天气不会有袭击者，他们难得放松下来，敞开肚皮吃一顿。
　　特战部队的人在木板边围成一团，争抢盆里的各色菜肴，导致肉块满天飞，浪费了好多。
　　琉妃忍无可忍地一拍叉子，却依旧温温柔柔地说，“你们有完没完，这么多肉和菜还不够吃吗？抢来抢去像什么话？”
　　“就是，看你们那没出息的劲，又不是没吃过鲨鱼。”安格斯端着盘子朝向一边，背对着这群莽夫大吃特吃。
　　詹姆斯跟明妮抢得最起劲，两人为了一块香煎鱼差点打起来。
　　詹姆斯更是一脚踩翻木板，导致满桌子饭菜全被掀到地上，令厨师们露出心痛难忍的表情。
　　幸好霍维伊拎着食盒跑了，不然詹姆斯会在水里畅游一整夜。
　　凌溪原本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饭，谁知道还是被波及，遭一锅牛腩泼在腿上，烫人就不说了，本就潮湿的环境里，黏糊糊的极其不舒服。
　　詹姆斯以为他要发火，谁知道，他只是淡定地挥掉满腿残羹剩汤，淡定地吃过饭，然后擦擦嘴走人。
　　全程没看詹姆斯一眼，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詹姆斯惊呆了。
　　这家伙，原来真的是个大好人？


第80章 要命的游戏
　　霍维伊回到屋里时，顾重年已经醒来，正摆弄手机。
　　这地方属于无人区，没有信号塔，手机成了摆设。
　　他担心兵团有事，聂未临处理不过来会找他，却打不通电话。
　　霍维伊把食盒摆桌上，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兵团，宝贝，我让紫海帮忙照顾，他会处理好外部危机。”
　　至于内部，交给聂未临这个二把手再适合不过。
　　顾重年把手机抛开，揉了揉眉心。
　　“头疼吗？”霍维伊本来在布菜，见状立马去摸顾重年额头。
　　“没事。”顾重年轻轻挡开他的手，瞥向床头，“吃什么？”
　　“鲨鱼大餐。”
　　因为江小寻说鲨鱼肉得适量吃，所以霍维伊挑了几样别的菜，以牛肉和鱼肉为主。
　　顾重年不饿，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能顺利成长，汲取足够的营养，怎么也得努力吃。
　　霍维伊喂过饭，又舀了一碗海鲜煲。
　　“没孕吐了？”
　　“好多了。”只要没遇到刺激性太强的，一般不会有事。
　　霍维伊颇不是滋味，毕竟他离开前，正是顾重年孕吐最厉害的时候，等到再次见面，顾重年孕反期已经过去。
　　最艰难的时刻，他竟然都没能陪着。
　　霍维伊眉头紧皱，顾重年不消想都知道他在内疚什么。
　　抬手抚平霍维伊额间的褶皱，顾重年低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要自责。”
　　这个人有太多身不由己，他其实看在眼里，就连冷战一会，都觉得对这人很不公平。
　　心软，也是心疼。
　　霍维伊扣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
　　“这趟旅程可能没那么安稳，但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年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来？”
　　不只是顾重年舍不得离开他，他也一样，哪怕跟顾重年分开片刻，心里都空荡荡的，像是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
　　顾重年捧住他的脸，跟他额头相贴。
　　“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好吗？”
　　霍维伊低低一笑。
　　是啊，没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了。
　　至少前任家主，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暖，而霍维伊却能把爱人和孩子都拥进怀里。
　　两人正温存，外头传来汽艇的声音，然后响起江小寻的说话声，在风雨声中很微弱。
　　顾重年吃完饭，正想走动，便下床开门。
　　江小寻朝他挥挥手，喊，“记得吃药，晚上别着凉，尽量多休息。”
　　跟江小寻同行的还有凌溪，他收拾好汽艇，朝顾重年点点头，然后径直回房。
　　顾重年转头问，“凌溪上校是？”
　　“自己人。”霍维伊收拾好餐具。
　　既然没被清除记忆，那么要在几百人里挑选出自己人，实在再简单不过。
　　凌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与其让首都方面派一个不受控制的人来，至少凌溪感激霍维伊的恩情，又不想成为家族工具，很适合“未婚妻”这一身份。
　　顾重年微微眯眼，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怎么每一步都安排好了？
　　霍维伊嘚瑟地说，“从我再次爱上你那一刻起。”
　　还在泽雪城的时候，他就知道首都不会放任他任性下去。
　　所以他向外界传达模糊的信息，给顾重年伪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身份，连照片视频都处理过容貌，还有很多事尽量考虑完整，详细布局。
　　顾重年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感叹霍维伊未雨绸缪，还是过得太辛苦，不能有任何纰漏。
　　“我想跟宝贝永远在一起，这并不是空头支票。”霍维伊认真说，“我会一直爱着你，爱着我们的宝宝，好好活下去。”
　　顾重年失语，只能上前捧着霍维伊的脸，用力吻上去。
　　暴风雨之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小屋里却满室春色，荡漾人心。
　　住西区的几人陆陆续续回来，但还不到夜里十一点，身强力壮的众人没有困意，纷纷挤进凌溪的房间打牌玩。
　　凌溪这间屋最大，地面很干燥，铺上垫子随便一坐，吃喝玩乐嗨起来。
　　明妮最喜欢玩，活动了下肩关节，大大咧咧地甩出一叠卡牌来。
　　“这段时间不是在灭海盗就是在清扫各地非法组织，我都要累死了。今天这么凉快，又难得有空，不玩通宵我不乐意！”
　　安格斯抓起卡牌看了看，“你要玩什么，扑克牌？”
　　“打牌呗，还能怎么玩？”
　　受天气地理影响，总不能去外面跳绳跑操。
　　琉妃抱着枕头，“但是输的人怎么惩罚呢？先说好，上将就在隔壁，赌博会被他弄死。”
　　霍维伊行事作风比较严谨老派，部队执行任务期间不能喝酒赌博是基本规定。
　　寻常小游戏随意，赌钱不行。
　　江小寻举起手，“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人必须回答一个问题，或者按照指令做事。”
　　詹姆斯豪情万丈地拍桌，“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闹闹嚷嚷的，只有凌溪坐在床头发呆，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妮一边发牌一边说，“凌你等下一轮，这一轮我们先打。”
　　凌溪身体没动，眼珠子稍微移动了点，“我不玩。”
　　其他人还没张口，詹姆斯一把将他从床上薅下来。
　　“那么见外干什么？都是上将的亲卫队，我们可是最亲密的战友！”
　　凌溪面无表情地扫了这糙汉子一眼，默默将他手臂推开。
　　第一轮是明妮，琉妃，江小寻和安格斯先打。
　　安格斯压倒性胜利，明妮一败涂地。
　　江小寻拿出游戏机，里面有上千种单机游戏，专为这种不通信号的时候准备。
　　“这是真心话大冒险的一些内容，你挑一个吧。”
　　安格斯看了看，使唤明妮，“你，现在跑去顾门口，敲三下门，等到里面回应后，大喊我爱你。”
　　明妮瞬间脸色惨白，“不是吧，你想玩死我吗？”
　　上将屋里是暗的，很明显在顾重年那，而且这都没出来玩，指不定正在干坏事呢。
　　现在她去闹，不得被霍维伊打得半死拖去喂鲨鱼？
　　偏偏所有人都在起哄，詹姆斯还激将说明妮玩不起。
　　明妮个性要强，很容易被刺激，当即就跑去顾重年门口，其余人远远观望，一旦形势不对，会立即把门关上，任由明妮去死。
　　明妮站在门外，哆嗦了半天不敢敲。
　　“快啊，还玩不玩了？谁提出玩游戏的？”詹姆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相当开怀。
　　明妮一咬牙，使劲拍拍门：“顾……你在吗？”
　　屋内，顾重年正坐在霍维伊身上，被明妮这么一喊，霎时惊了一下，直接腰肢一软，咬着牙倒进霍维伊怀里，绵长地闷哼一声。
　　霍维伊脸上全是汗，将顾重年压在身下护着，狠声问，“什么事！”
　　一听到霍维伊略带怒气的声音，明妮差点跪下去。
　　但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玩完。
　　“顾，我，我爱你！”
　　说完，她跟一阵风似的，打着旋冲回凌溪房里。
　　霍维伊傻眼了，“她说什么鬼话？”
　　顾重年抬手挡在额前，喘了喘气，嘶哑地说，“玩游戏吧。”
　　霍维伊细致地亲吻顾重年的眼睛，没好气地说，“明天收拾她。”
　　众人瞧了一会，还没看霍维伊出来揍人，均了然地哄笑成一团。
　　只有江小寻不明所以，凌溪不感兴趣。
　　“死期推后，明天想好怎么解释保命吧。”安格斯幸灾乐祸地说。
　　明妮吃了一顿暗亏，等到另外几人开始玩第二轮，从游戏机上摘抄了一些没那么要命的真心话大冒险。
　　冒险是可以，玩命就过分了。
　　第二轮改变规则，赢的人不能直接指定输的人做什么，会给另外三人三个号码牌，顺序打乱，免得被针对报复。
　　比方说，赢得人可以让1号出去跑三圈，2号跟大鲨鱼游泳等等。
　　第二轮是琉妃赢，指定让2号回答真心话。
　　2号是詹姆斯，毫不在意地说，“问吧，我什么都能如实回答。”
　　琉妃看着温温柔柔，开口就问，“尺寸。”
　　“什么？”詹姆斯愣了愣。
　　琉妃优雅地朝他下面眨眼，轻笑，“尺寸哦。”
　　霎时，众人又开始起哄，明妮和江小寻更是笑抽在床上。
　　凌溪淡漠地抽身，下一轮换人。
　　詹姆斯无奈地报过尺寸，满屋子人笑作一团，笑着笑着，男同胞们眼泪流了出来。
　　难得玩一次，一眨眼就到了半夜。
　　霍维伊非要跟顾重年挤在一起，有他在，睡袋倒是用不上了。
　　顾重年倦得眼睛都睁不开，打了个哈欠问，“隔壁在吵什么？”
　　“管他们的，我们睡觉。”霍维伊喜滋滋地给顾重年掖好被角。
　　凌晨两点多，江小寻撑不住，倒在凌溪床上睡了，其他人还在玩。
　　这一轮是明妮赢，激动的鸡叫起来，满屋子响起咯咯声。
　　“现在，1号跟3号……”她故意停顿，得意地看看众人脸色，大声说，“接吻！”
　　“卧槽！”詹姆斯看着手中1号号码牌，直接飙脏话。
　　安格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是3号。
　　凌溪低头，看着3号号码牌，手掌慢慢捏紧。
　　詹姆斯也看到了他的号码牌，霎时脸色绚烂地变换。
　　明妮嘚瑟地说，“快点快点，这一轮玩完就去睡了，万一明天风暴停了，还要执行任务呢。”
　　琉妃和安格斯也饶有兴趣地旁观，恨不得直接上手，让詹姆斯跟凌溪赶紧亲亲。
　　詹姆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然换成真心话？”
　　“不，就要大冒险！”明妮的高马尾在脑后扫来扫去，明亮的眼睛活泼动人。
　　詹姆斯跟苍蝇一样搓搓手，满头大汗，“这个……不大好吧，凌上校可是上将的……而且他肯定不愿意，这叫骚……”
　　话音未落，詹姆斯只感觉眼前落来一片阴影。
　　凌溪凑过身来，柔软冰凉的唇畔贴上他的嘴唇。
　　亲吻只一瞬，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凌溪已完成大冒险。
　　“收拾，睡了。”
　　“不会吧……”
　　错过最激动的一刻，众人唉声叹气。


第81章 就是要玩
　　不愧是百年大风暴，暴雨持续一整夜，海水上涨，令洪水泛滥，港口一带被尽数淹没。
　　监狱里，一部分人被安排去巡逻，剩下的人或乘船去捕捞海鲜，或休息补眠，晚上还要轮班守夜。
　　顾重年起床时，霍维伊早就去指挥室了。
　　昨天两人挤在单人床上，顾重年倒是没什么，可怜霍维伊腿被压麻了不说，还落了枕，早起时脖子都是歪的，格外搞笑。
　　今晚再挤着睡，霍维伊大概会变成歪头战神。
　　正当顾重年准备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时，门外，詹姆斯扛着木板过来。
　　“顾，上将让我来把床板加宽。”
　　顾重年皱眉，“他要光明正大住我这？”
　　“不知道，他说太窄了，你睡起来不舒服。”
　　詹姆斯动手能力很强，上到开战斗机下到通下水道，没有他干不来的事。
　　屋里很快响起砰砰锵锵的敲打声，顾重年走出去看看天色。
　　雨小了很多，但持续不停，水位依旧在上涨，除了高地都被淹没得没影了。
　　海边倒是风平浪静，不像昨天，仿佛异兽来袭，黑压压的吞噬天地一样。
　　部分舰员分成几个小队，各自冒雨跑到外面去捕鱼，希望中午晚上能加餐。
　　说是去找食物，但感觉这帮人是玩闹的心态更多。
　　特战部队的成员都起得很早，即便半夜才睡下，早起后也精神抖擞得很。
　　顾重年在外面站了好一会，江小寻才打开房门，蔫巴巴地走出来。
　　“顾哥，早啊。”
　　江小寻头发变成鸡窝，衣服皱巴巴的，活像被糟蹋了一样。
　　“早，昨晚玩得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就是好羞耻，被问了好多难以启齿的问题。”
　　江小寻年纪最小，被哥哥姐姐们欺负得满脸通红，什么隐私问题都得回答，搞得被当众看光了似的。
　　他给顾重年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安胎药接着吃就行。
　　才七点多，顾重年考虑要不要去主区吃饭。
　　他身份比较尴尬，要是经常大摇大摆地在外走动，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江小寻说，“我过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顾哥你要清淡点的吗？”
　　“我什么都能吃，只要不是特别重口……昨晚那个香煎鲨鱼块不错。”顾重年舔舔嘴唇。
　　两人正讨论吃什么，霍维伊开着汽艇过来，拎了一份早餐。
　　顾重年看了看，有牛奶鸡蛋和酱饼等。
　　“没有鲨鱼肉吗？”他大失所望。
　　霍维伊好笑地说，“怎么，爱上鲨鱼肉了？”
　　“主要是昨晚香煎的那个不错。”顾重年自打孕反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爱吃的菜肴。
　　霍维伊宠溺得很，“今天有人跑出去捕鱼，说是储存粮食，实际上多半是闹着玩。他们要是没捕到鲨鱼，下午我再去给你捞一头。”
　　他说得跟地里揪大白菜一样轻松，顾重年舔了舔嘴唇，假装无所谓，“算了，不用麻烦。”
　　霍维伊看得出顾重年是真想吃，低笑不语。
　　“上将，你为什么不给我带一份？”江小寻往早餐盒子里看看，发现量不多，可能没自己的份。
　　霍维伊反问，“你不会自己去拿？”
　　“可是我又不会开汽艇……”
　　顾重年把江小寻往屋里带，“一起吃，不够还有零食。”
　　“顾哥你真好！”
　　目送二人进屋，霍维伊抓抓后脑勺。
　　怎么有种会被人夺走宠爱的危机感？
　　霍维伊还有事情做，送完早餐就走了，没多久，明妮和凌溪一起回来。
　　几人都聚在顾重年门口，看詹姆斯加宽床板。
　　明妮说，“今天琉妃和安格斯在上将那待命，我们自由活动。反正没什么事做，要不要一起去捕鱼？”
　　詹姆斯停下钉钉子的动作，转头问，“还在下雨，你确定要出去？”
　　“下的是雨又不是子弹，”明妮轻蔑地说，“就算是枪林弹雨也阻拦不了我的步伐，更别说区区小雨。”
　　顾重年手伸到窗外，觉得雨的确小了些。
　　江小寻很想出去玩，问明妮，“会不会有危险啊？”
　　“有个屁的危险，气象台传来消息，下一次风暴预计下午六点以后到来，我们只要赶在那之前回来就行。再说，不要走太远不就行了？”
　　凌溪抬脚往房间走，“我去补觉。”
　　“回来。”明妮拽住他，“你这人也太不合群了吧，你看江小朋友都想去。”
　　江小寻的确心动，犹犹豫豫地问顾重年，“顾哥，你去吗？”
　　顾重年微微摇头。
　　“我还是不在外面走动的好。”
　　詹姆斯组装完床板，一边铺床一边说，“我们去没人的地方，我来开船，顾你也去散散心。”
　　要是一直憋在这个又黑又狭窄的小屋子里，能活活把人逼疯。
　　明妮见状立即去找船和捕捞工具，还“威胁”凌溪必须一起去，要不然以后就孤立他。
　　凌溪无语得很，只好跟他们同行。
　　顾重年刻意“乔装”了一下，穿上最普通不过的制服，宽大的冲锋衣将腹部遮掩起来。
　　江小寻在顾重年耳边嘀嘀咕咕一阵，顾重年霎时露出玩味的笑容。
　　“詹姆斯上校，听说你跟凌上校接吻了？”
　　“噗——”
　　詹姆斯正喝水，喷了三米远。
　　看这反应，怕是很在意这件事。
　　顾重年难得找到能打发时间的八卦，立即又说，“接吻的感觉怎么样，符合你的幻想吗？”
　　“咳咳咳，什么幻想，我从没幻想过。”詹姆斯被呛得满脸通红。
　　凌溪老早就站到一边去了，不过顾重年声量不小，他估计也能听到，但没什么表示。
　　詹姆斯老脸通红，边擦水渍边说，“你这人看似高冷，实际上还挺坏。不就是游戏输了被人捉弄吗，区区接吻……哼，算得了什么？”
　　远处，凌溪耳朵动了动。
　　顾重年意有所指，“听说还是凌上校主动的，他不像是那种会为了游戏输赢而妥协的人。或许你可以多留意，说不定能发现更多东西。”
　　詹姆斯不明所以，还想追问时，明妮开着船过来了。
　　因为人比较多，一般冲锋舟或者汽艇没法用，所以她索性开了军用小船来，既有足够的空间，又能抵抗住风暴。
　　顾重年直接上去开船，说，“我来驾驶操作，你们捕鱼。”
　　凌溪破天荒主动开口，“你没事吗？”
　　“当然，我技术很好。”顾重年逐渐熟悉手感。
　　其他人沉默片刻，纷纷爬上船。
　　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孕夫，但是习惯就好。
　　詹姆斯自打知道霍维伊并没有被取走记忆，渐渐也就明白，凌溪可能并不是他眼中的第三者，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进亲卫队。
　　顾重年也没有刻意避着凌溪，隐瞒自己怀孕的事实，所以詹姆斯更加确定，凌溪也是自己人。
　　越这么想，他越是觉得尴尬，尤其之前总对凌溪呼来喝去，闹到头却是一场误会。
　　顾重年驾船往无人的地方行驶，免得沿途碰上舰员，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阴雨天气有点冷，顾重年穿得最厚，冲锋衣裹得严严实实，雨水浸不进去半点。
　　江小寻却冻得瑟瑟发抖，嘴皮子都青了。
　　“怎么这么冷啊？”他后悔没听顾重年的话多穿点，身体冰冷得不像自己的了。
　　詹姆斯问，“你们冷吗？”
　　明妮咬着牙说，“还真有点冷。”
　　凌溪虽然没说话，但嘴唇也是青紫色，脸颊惨白。
　　詹姆斯犹豫一下，突然脱下外套。
　　明妮感动地伸出手，“詹姆斯，你也太有绅士……”
　　话音未落，詹姆斯把外套丢到凌溪身上。
　　“对不起了。”
　　他没头没脑地道歉，让凌溪眉头一皱。
　　但外套尚且留有余温，他手一僵，纠结片刻，还是默默将外套穿上。
　　明妮跟江小寻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荡，顾重年专注开船，嘴角不自主地扬起。
　　飘着雨，越靠近海洋风浪越大，快把船给掀了。
　　顾重年不敢再往前开，在附近一带找了个适合捕捞的地方。
　　他只负责开船，捕鱼是其他人的事。
　　这几人果然是出来玩的，为了捕捞海鲜不择手段，要不是水比较脏，大概会直接跳进水里去捞。
　　“这个像渔网一样的东西是水母吗？”江小寻看见水里有东西，恨不得上手去抓。
　　顾重年瞥了眼，“伊鲁坎吉水母，碰一下准备收尸。”
　　江小寻迅速缩回手。
　　明妮在船尾撒下网，捞到不少章鱼海龟甚至小型鲨鱼，大概是被风暴冲到这来的，但有一半已经死了，散发出极其难闻的臭味。
　　她把活的捞起来，通通丢进桶里。
　　詹姆斯跟一头活鲨杠上了，那玩意的体型跟水牛差不多，要是能“打捞”上来，今晚又可以加餐。
　　“快来帮个忙！”
　　一个人没法拗过那头鲨鱼，詹姆斯赶紧求助。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鲨鱼也被放倒，丢进船舱里。
　　风浪渐渐大了，船体摇晃不受控制，詹姆斯跟凌溪靠得很近，时不时胳膊大腿碰到一起，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顾重年瞥见，玩心大起，突然一转船舵，令船体倾斜。
　　凌溪更是不小心撞进詹姆斯怀里，却被詹姆斯当手榴弹一样迅速推开了。
　　顾重年觉得，带不动，也可能是没那个意思，还是别乱牵红线了。
　　不过看看詹姆斯红透的耳垂，似乎，又有点猫腻？
　　几人正打捞，江小寻望着远处，突然喊，“你们看，那艘船怎么回事？”


第82章 意外袭击
　　风浪渐渐变大，船只在海面招摇不定。
　　百米之外，一艘轮船顺着风响朝港口而来，依稀能看见上面有人影。
　　顾重年立马拿起望远镜一看，在昏暗的天幕下，波涛汹涌之中，船上那些“人”纹丝不动，低眉顺眼，毫无声息。
　　“怎么样，是丧尸吗？”江小寻紧张地问。
　　顾重年转头嘱咐詹姆斯，“快发信号弹，丧尸过千。”
　　詹姆斯已经取出信号枪，朝天空嗖嗖发射。
　　几枚特定符号的烟花在空中爆开，指挥室里严阵以待的人顿时一惊，立马拉响警报。
　　明妮一脚踩在船头，狠狠一咬牙。
　　“真晦气，难得玩这么开心！”
　　恐怕不光是这个方向，其他区域也有丧尸船，从四面八方将港口包围。
　　“上千名丧尸的自杀式袭击，跟之前海沙岛情况一样。”顾重年说。
　　江小寻怕怕地说，“是海盗干的吗？大家一定要小心。”
　　詹姆斯和凌溪迅速戴好手套，将刀刃枪械等插入武器带。
　　詹姆斯说，“我们先去打探情况，明妮，你护送顾他们回去。”
　　“不要乱来，等上将安排！”明妮说。
　　“知道。”
　　凌溪从船尾推出摩托艇，詹姆斯骑上去，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风浪中。
　　明妮呆了呆，“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默契了？”
　　昨天詹姆斯还死活不肯跟凌溪一起出任务，今天就立马配合，连一个招呼都不用打？
　　男人间的友谊太神奇了。
　　顾重年调转船头，“坐稳。”
　　“嗯！”江小寻紧紧抓着船舷。
　　轮船很快开回高地，监狱里正在忙碌，应对接下来的袭击。
　　很快就会有大风暴降临，敌人不敢穿越飓风海浪而来，却敢将丧尸放过来，消耗霍维伊等人的战斗力，如同之前袭击海沙岛一样。
　　顾重年没去指挥室，免得霍维伊分心，只跟江小寻回到西区。
　　西区本就只有霍维伊的亲卫队在住，这下人走了一大半，更加冷清。
　　拖回来的一船海鲜送了大半到厨师那去，江小寻留了一些，打算做点烧烤吃。
　　“顾，我昨晚吃了蜜汁鱿鱼，特别好吃，待会我去要点蜂蜜，我们一起尝尝吧。”
　　“好。”顾重年依旧望着窗外。
　　从高地上有战斗机飞出，朝四面八方行驶而来的轮船开去，尽可能将丧尸们轰炸掉。
　　监狱里各方人手也已经到位，务必挺过这一波攻击。
　　江小寻不是战斗人员，无法在这场袭击里派上用场，索性去找来烤盘和各种调味料，再拎了一把刀，开开心心地准备烧烤。
　　鱼腥味有点重，顾重年选择远离。
　　就在监狱里忙乱之时，一艘汽艇开到西区。
　　上面一个人跳了下来，边走边喊，“是顾先生吗？”
　　顾重年转头，来人身穿制服，大步流星，腰间别着枪，很雷厉风行的模样。
　　依稀，曾在甲板上见过这人。
　　顾重年沉声问，“什么事？”
　　来人立即说，“有丧尸袭击，上将命令我将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去哪？”
　　“在监狱最深处，我带您过去。”
　　来人快步朝顾重年靠近，顾重年手慢慢下移，刚落到腰间手枪上，就被来人掏出指着额头。
　　“请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
　　“上将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送我归西吗？”顾重年冷笑。
　　来人笑眯眯地说，“上将的心思我们不知道，但我要的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话音未落，来人骤然开枪，子弹击中顾重年胸口。
　　顾重年眉头紧皱，按住胸口的位置，面部表情扭曲。
　　“放心，只是麻醉弹。”将手枪插入腰间，来人迅速靠近，一把扯过顾重年的胳膊，“要死，也要在你诞下胎儿以后。”
　　江小寻还在干燥地带烤鱼，快乐地哼着歌谣，丝毫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砰——
　　又是一声枪响，被轰隆隆的战斗机翁鸣声掩盖。
　　来人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扶着涌血不断的肚子，缓慢跪下。
　　“毒刺子弹，中一发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将枪抵在来人脑门上，顾重年不屑冷哼，“想钳制我，你还太年轻了。”
　　特制的子弹是专门用于对付恶徒的，子弹会在肉体内爆裂，无数细密的钢针如刺猬一样张开，令中弹者痛苦不堪。
　　来人满头冷汗，无论怎么想挪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你……是，怎么……”
　　咬着牙，来人满脸惨白，几近晕厥。
　　顾重年毫不犹豫地说，“他不会让别人来带走我，即便再紧迫。而你……”
　　快速抬手扯掉来人脸上的伪装，顾重年目露憎恨。
　　“很少有人会有这么一双阴冷的毒蛇眼睛，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能认出来，郁姜。”
　　中弹倒地的人，赫然就是曾经灰狼兵团的首领，郁姜。
　　这人浑身透着一股阴毒的气息，仿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阴沉沉的叫人浑身发麻。
　　就是他投靠蔷薇家族，骗走兵团成员，作为药物测试体而死在实验室里，只救出两个人。
　　顾重年恨不得能用折磨席威的方法，将郁姜也狠狠折磨，令他痛不欲生。
　　但郁姜明显知道更多内情，必须交由霍维伊审问。
　　顾重年很快发出信号弹，琉妃以及刚赶回来的凌溪迅速过来查看情况。
　　了解了前因后果，两人立即将郁姜控制住，秘密押往房间，封锁消息，以免郁姜的同伴得知后做出应激举动。
　　郁姜由凌溪审问并看守，琉妃来询问顾重年的情况。
　　“您没事吧？”
　　顾重年缓缓摇头，只觉得有点累。
　　怀孕后身体虽然笨重，但也不能忽视安全问题。
　　所以他穿了特制防弹衣，这玩意比一般防弹衣厚重得多，但效果很好，像麻醉弹这样攻击性不强的子弹，根本造不成伤害。
　　“伊那怎么样？”顾重年很挂心前线，但是最好不要去霍维伊身边添乱。
　　琉妃安慰，“区区丧尸而已，港口军舰能协同轰炸。我们的火力很足，从海盗那也抢……要了不少军火，完全能应付。”
　　大概郁姜跟海盗也有所牵连，才会透露霍维伊等人驻扎的地方，海盗用丧尸来消耗战力。
　　不过在强大火力覆盖下，再来几船丧尸都不足为惧。
　　海上风暴很快抵达，各方战斗机退回监狱，军舰也重新退回避风港。
　　霍维伊姗姗来迟，一回西区立马查看顾重年的情况。
　　“郁姜居然跑我这来了，绝对是雷恩伯爵暗地里安排的。”
　　霍维伊把顾重年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损伤才放心了点。
　　顾重年说，“他来这的目的，是想监视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应该没这么简单。”霍维伊没继续解释，只说，“我会安排人随身保护你，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顾重年觉得自己不需要人保护，不过要是现在拒绝，霍维伊绝对立马哭给他看。
　　“现在郁姜由谁在审问？”他转移话题。
　　霍维伊带他往一间车库里去，“詹姆斯比较适合干这种事，还有凌溪辅助。”
　　车库比较大，但因为荒废许久，墙体斑驳脱落，跟危房一样，地面也全是水洼。
　　郁姜被绑在椅子上，詹姆斯和凌溪正审问。
　　边境用来折磨俘虏间谍的手段多不胜数，詹姆斯什么残酷法子都用上了，但郁姜始终咬牙不语，眼神轻蔑而嚣张，半个字眼都不透漏。
　　霍维伊也不想在顾重年面前暴露残酷冰冷的一面，把事务全权交给两人，又带顾重年回房去。
　　“你休息吧宝贝，晚上应该不会有事了，这么大的风暴，丧尸都能刮飞。”
　　哪怕是霍维伊自己，在这种天气于建筑外游荡，只会当做风筝一样飞起来。
　　顾重年的确比较累，昨晚运动一场睡得晚，白天又去海上捕鱼，一直到现在都精神紧绷。
　　霍维伊在床边守了一会，等到他睡着后，才吩咐琉妃随身保护，然后回到指挥室去。
　　西区又安静下来，只有车库中时不时传出刺啦啦的电流声。
　　夜幕降临，江小寻终于完成烧烤大业：把所有鱼都烤成了焦炭。
　　因为没有电烤炉，只能用火烤，掌握不到火候就成了这样。
　　明妮忙完回来，见江小寻端着一盘盘焦炭，瞬间觉得浪费食物，赶紧又跑回食堂，找厨师要了处理好的食材和调料等过来。
　　亲卫队忙完，也把各种做饭工具搬来，找了块干燥的地方一起烤肉吃。
　　顾重年睡醒后，也加入烧烤队伍。
　　明妮一边烤肉一边得意地说，“还是我们收获更大，连鲨鱼都搞到手了。你们敢相信，今天好几只队伍出去捕鱼，只有我们成果最大！”
　　看着一盘盘贝壳，鱿鱼，虾蟹还有更多海鲜，安格斯羡慕地说，“要是明天没别的风波，我也去捕鱼好了。”
　　“今天都被袭击了，上将明天肯定会要求轮流站岗，哪能出去玩？”琉妃也想玩，但是眼下怕是没机会。
　　安格斯露出失望的神色，江小寻也没玩够。
　　顾重年往墨鱼串上刷了一层香油，说，“不是要把这当据点待一段时间吗，总会有机会。”
　　贪玩的几人这才高兴了一点，兴致勃勃地讨论明天该怎么接着玩。


第83章 少时的光芒
　　行军在外的人总要会吃，拿到什么野生食材都能搞成美味佳肴，要不然人生毫无乐趣。
　　在安格斯几人的通力合作下，散发浓烈腥臭味的海鲜变成一道道或美味或黑暗的料理。
　　螃蟹面，洋葱凤尾鱼，烤沙丁鱼，蜜汁虾，鳗鱼炒饭，还有顾重年的新宠：香煎鲨鱼块。
　　黑暗方面的代表为油炸鱼子酱，焦炭青贝，糖醋生蚝等等，多半出自顾重年之手，除了霍维伊大概没人下得去口。
　　外面雷鸣电闪不断，众人悠哉地吃喝。
　　琉妃给车库里的两人送了一些吃的过去，回来后调笑说，詹姆斯许久没这么挫败过，因为从郁姜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凌溪本身就不擅长审问，只能在旁边给詹姆斯呐喊助威。
　　待会还要换人拷问，琉妃和安格斯抓紧时间用餐。
　　顾重年没什么胃口，埋头摆弄黑乎乎的焦炭。
　　江小寻跟烤肉作斗争，抽空问，“顾哥，你在想什么？”
　　“没事。”
　　顾重年在思考郁姜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监视，应该不至于让郁姜亲自出动。
　　要说是为了顾重年而来，也不应该，毕竟雷恩伯爵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事先知道霍维伊会把顾重年带在身边。
　　还是说，霍维伊在暗中筹划什么，郁姜是为了潜入打探更重要的事情？
　　另外几人没想这么多，各自吃吃喝喝。
　　明妮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我们这么悠闲真的好吗？”
　　顾重年放下焦炭，“我去车库看看。”
　　琉妃立即起身陪伴。
　　监狱荒废已久，只在某些地方简单拉了线路，大多数区域只依靠大探照灯照明。
　　西区的车库不在照射范围内，风雨夜里漆黑一片。
　　琉妃举着手电，边走边说，“您担心詹姆斯他们吗？”
　　“那个郁姜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人，他们守了这么久，难免松懈。”
　　刚走到车库外，两人突然听到詹姆斯暴吼一声，“趴下——”
　　短短一瞬，火焰骤然在车库里爆开，气流也随之横扫而来，把正走向车库的顾重年和琉妃都冲开几步。
　　车库里更是惨不忍睹，直接被炸塌了一半。
　　“咳咳……”
　　顾重年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起来，琉妃冲上来扶起来，向来柔软的语气里满含惊慌。
　　“没事吧顾！”
　　顾重年双眼通红，倏地望向倒塌的车库，跟琉妃一起跌跌撞撞地冲进去。
　　车库损伤太严重，爆炸后热浪不断，时不时有钢筋瓦片砸落下来。
　　两人从断裂塌落的房梁下找到詹姆斯，费劲地把这个大块头拽出来。
　　詹姆斯被砸断了腿，且满头是血，看起来凄惨至极，无比可怜。
　　“那龟孙子，居然带了微型炸弹……”
　　呛出一口血，詹姆斯四下张望，“郁姜呢？”
　　琉妃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迅速掏枪指向四周。
　　顾重年掀开砸在詹姆斯身上的钢板，说，“已经逃了，先把人救出来。”
　　凌溪就被压在詹姆斯身下，事发之时，詹姆斯迅速反应过来，张开双臂将他护住。
　　所以詹姆斯伤得很重，但凌溪只受了点皮外伤。
　　其他人终于赶过来，将深陷泥水和废墟中的两人救出来。
　　江小寻取来医药箱，一看詹姆斯几乎被炸得面目全非，满脸坑坑洼洼，霎时哆嗦不断，咬着牙强行冷静，先给他注射R-17药剂。
　　凌溪也心痛难当，目光愤怒而内疚。
　　爆炸惊动了其他区域的人，一时间不少人往这边赶来，顾重年先回房间。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霍维伊都没露面，交由特战部队处理。
　　顾重年隐隐觉得，霍维伊真的有事在瞒着他。
　　只希望不是会危及到霍维伊自身的事，否则他迟早痛扁那金毛一顿。
　　一番混乱折腾得很晚，因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郁姜的事，安格斯对外说是车库里有遗留炸弹，因浸水产生故障，波及詹姆斯两人。
　　房间里，江小寻正拔除詹姆斯托腿上的钢钉。
　　这些玩意因爆炸波射入詹姆斯腿部，还有无数玻璃残渣飙溅到詹姆斯背上脖子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凌溪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
　　琉妃低声问，“怎么回事，郁姜中了毒刺弹，还被紧紧束缚，怎么还能使用炸弹？”
　　炸毁车库，弄伤詹姆斯，自己却毫发无伤地逃走，这也太离谱了。
　　凌溪抹了把脸，疲惫又愤怒地说，“我们还折断了他的手脚，他本来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但就在我们松懈的一瞬间，他突然恢复，从嘴里吐出微型炸弹。”
　　后续的事情，就是詹姆斯在地动山摇的一瞬间，反射性将他压在身下，承受大部分外来攻击。
　　混乱中，他看到原本已半残的郁姜居然毫发无伤，从倒塌的车库逃了出去。
　　明妮嘴巴大大张开，不知道该先惊讶詹姆斯居然护着平时最讨厌的凌溪，还是质疑郁姜出乎意料的愈合力。
　　八卦的天秤终究输给了正事，她问，“一个半残的人，突然恢复了？”
　　凌溪颔首，“我不会看错，他身形突然变得极其灵活矫捷，完全不像刚被拷问过的样子。”
　　“那不是跟上将……”明妮紧急捂住嘴。
　　琉妃也陷入沉思。
　　夜里风暴很大，呼啸的狂风掀起海浪，铺天盖地都是子弹般密集的雨点。
　　郁姜惨白着脸，捂住腹部跌跌撞撞地奔向港口。
　　招摇的海面有一艘潜水艇，只要能坐上去就能逃离这里。
　　身体正在溃烂，从腹部朝上下分别蔓延，好些肉块像流沙一样掉落，无法愈合，只带来剧烈的疼痛。
　　潜水艇就在前方，郁姜阴冷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光彩，加快步伐奔过去。
　　然而，即将抵达之时，他的步伐却越来越慢。
　　礁石被海浪拍打，霍维伊坐在上面，如同屹立于世间千万年的峰峦，从始至终纹丝不动。
　　“听说你给了我妻子一枪，还弄伤了我两个下属，包括之前指使灰狼兵团抢夺原液。新仇旧账，我要怎么还给你才好？”
　　霍维伊的脸隐匿在帽檐下，藏不住的阴鸷冰冷。
　　郁姜支撑不住，大腿的肉就跟斑驳的墙壁一样脱落，疼痛难忍。
　　仅仅依靠骨头，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他缓慢跪下，一手捂住露出森森肋骨的腰腹，一手撑在地上以保持身体平衡。
　　大口喘息，冷汗不断滴落，他连回答霍维伊问题的力气都没有。
　　霍维伊见他眼神如常，没有丝毫慌乱，露出赞赏的目光。
　　“普通人承受不住强化基因，通常注射后几分钟就会爆体而亡。你能支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郁姜在寒冷的夜里冷汗涔涔，嘴唇苍白。
　　“你……”他咬了咬牙，怪异地笑，“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除了斯宾塞的强化基因，你什么都不是，皇帝也不会高看你们父子一眼。”
　　霍维伊从这句话里揣测他的动机，“这话……别跟我说，你暗恋雷恩伯爵，因为他讨厌我们父子，所以你也这么厌恶我？”
　　郁姜成功呆了，“你在想什么东西？”
　　之前在白鹿基地，霍维伊陪顾重年看了不少狗血伦理剧，什么套路都能往现实里搬，偶尔居然神奇地成功对上。
　　疼痛令神经都麻木了，郁姜回光返照般恢复点力气，舔了舔嘴唇。
　　“你不会懂的，伯爵对我来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讨厌的人，我会讨厌，他想除掉的人，我会用命帮他除掉！”
　　这个残酷冷漠的末世，只会把人逼向痛苦绝望的深渊。
　　就如同他，并不是外界传言那样，是灰狼前任首领的骨肉，而是捡来的禁脔。
　　少年时期的他长得清俊柔美，被前任首领看上后，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囚禁在金丝笼里百般凌辱。
　　几年里唯一的意义，是舍弃尊严，卑微地讨好那个恶心的蛆虫，用身体换取每天的口粮和活下去的机会。
　　直到很偶然的机会，雷恩伯爵救下他，带来人生的第一束光辉。
　　他就此萌生杀了前任首领，将灰狼兵团握在手中的念头，并付诸行动，成为雷恩伯爵的狗。
　　即便是狗，也比金丝雀来得痛快。
　　但是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终究不如斯宾塞家的血脉，对强化基因有绝对适应力。
　　他只有几次令身体强行恢复的机会，一旦消耗过度，很快肉体就会崩解。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替雷恩伯爵做那些危险又残忍的任务，可惜连顾重年怀孕的事，恐怕都无法顺利传入伯爵耳中。
　　本来想，赶到伯爵身边，再看那人最后一眼的……
　　郁姜眼神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在自身死亡的最后一刻，不忘询问。
　　“它被你带走了吗？”
　　霍维伊微微一笑，“你猜？”
　　郁姜的神智在一点点消失，他用尽全力提高了音量，说，“白鹿基地没有找到它的痕迹，如果不是你带走了它，这世上没人能做到。”
　　雷恩伯爵几乎已经将可能存在的地方通通找遍了，依旧没有它的踪影。
　　唯一的可能，是霍维伊事先布局，带走了它。
　　风雨加大，更恐怖的风暴即将来临。
　　霍维伊走向郁姜，突然捏住他的下巴，重重一拧。
　　“唔——”
　　郁姜不受控制地张开嘴。
　　霍维伊忍着恶心，从他舌头下取出微型录音机。
　　“我也有私心，并且比你们更希望实验能够成功进行。”
　　夹在指间微微一捏，录音机碎裂成渣，被风卷走。


第84章 他非要照顾我
　　轰隆隆——
　　惊雷在层层阴云间翻滚，紫色闪电撕裂天际般可怕。
　　监狱里渐渐平静，各方就位，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养足精神去。
　　房间里，江小寻终于完成医疗工序，给詹姆斯打了点滴。
　　“顶多半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一点后遗症都不会有。所以，安心休息吧上校。”
　　江小寻对自己很有信心，更相信以詹姆斯的身体素质，在R-17原液加持下，能轻松挺过这一关。
　　詹姆斯开始打瞌睡，“你们都去睡，别在这看着我，我慌得很。”
　　被这么多人当绝种动物一样瞪着，他浑身不自在。
　　琉妃柔声说，“在上将回来前，我得保护顾，所以，今晚让明妮守着你吧。”
　　明妮没推辞，“我是没问题啦，不过……”
　　“我来。”凌溪定定地说，“这是我房间，他又是为我……你们去睡，交给我就是。”
　　明妮正想说话，琉妃拉了她一下。
　　“好吧凌上校，就先交给你了，后半夜再换人。”
　　詹姆斯嚷嚷说，“真不需要，我还没到要死的地步！”
　　没人理他，这事就这么定了。
　　把所有人赶出去，凌溪坐回床边，沉默以对。
　　詹姆斯最怕这种凝重又尴尬的气氛，抓抓头发。
　　“你，你也别露出那种内疚的眼神可以吗？我又不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当时那种情况，反正躲不开，至少我护着你，还能保你一个，不至于两人都受伤。”
　　霍维伊突然推开门，皮笑肉不笑地说，“两个特种兵看不住一个半残人士，反被伤成这样，还好意思逞英雄？”
　　顾重年站在霍维伊身后，无奈地叹气。
　　要是再晚一步进去，说不定能有飞跃性发展。
　　不过，听八卦本就不是霍维伊的爱好。
　　詹姆斯一看霍维伊来了，顿时缩了缩头，知道不挨一顿批评，今天这事脱不了手。
　　不过霍维伊也没多说，毕竟谁能料到，郁姜竟然也注射了斯宾塞同款强化基因，并且还挺能适应？
　　詹姆斯跟凌溪受此教训，应该会长点记性。
　　给了军事处分，霍维伊交代凌溪照顾好詹姆斯，这才带顾重年回房。
　　湿冷的天气总让人心情郁结，顾重年靠坐在床头，径直把腿伸向霍维伊。
　　“揉揉。”腿酸得很。
　　霍维伊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温柔地给顾重年揉腿。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顾重年身体不累，就是心里憋得慌。
　　“宝贝，明天应该没什么事，等风暴停了，我带你出海散心？”
　　看出顾重年心情不好，霍维伊立马献殷勤。
　　顾重年没让他转移话题，径直问，“郁姜呢？”
　　眼看瞒不过，霍维伊夸张地皱眉，“宝贝，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明明没在我身边，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哼。”顾重年冷笑，“发生那么大的事你都没第一时间露面，无非是为了拦截郁姜。别打岔，快说。”
　　霍维伊喜滋滋地想，宝贝老婆真的好了解他。
　　“一根手指都没动，把他送回去了，相信雷恩伯爵看到后，神情会相当精彩。”
　　风浪大盛的海面，自动驾驶的潜水艇驶入红蔷薇家军队驻扎的地方。
　　有人看见熟悉的潜水艇，立即上前协助。
　　然而，里面躺着的，是郁姜快完全崩解，支离破碎的模糊尸体。
　　监狱中，各区域陷入安静与黑暗，只有大探照灯在来回扫射。
　　夜已深，顾重年还没睡。
　　霍维伊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逸致，非要给顾重年肚子里的宝宝读故事书，听得顾重年昏昏欲睡，偏偏又觉得耳边很吵，实在睡不着。
　　“伊，”痛下决心打断霍维伊绘声绘色的朗诵，顾重年晕头转向地说，“我想睡了，明天再继续可以吗？”
　　霍维伊遗憾地合上书本，“这个故事还没讲完，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再讲。”
　　单人床加宽过，所以两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顾重年肚子越来越大，夜里经常上厕所，所以台灯一直开着，免得他起夜时摸不着灯。
　　暴风雨夜很冷，但有霍维伊这个火炉，被子里总是暖烘烘的。
　　果然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霍维伊在，就能安心入睡。
　　霍维伊抱着爱人，很有节奏地轻轻拍着顾重年的背，让顾重年很快睡着。
　　另一间屋里，玻璃窗被风啪的一声撞开，撞到墙上发出给更大的声响。
　　凌溪起身将窗户关上，继续坐回床边。
　　风雨实在太大了，要把整栋房屋掀起来的感觉，那呼嚎的怒号声让人脊背发凉，仿佛下一秒海浪就能涌上高地，令世界变成汪洋。
　　夜深人静，凌溪一直守在屋里，琉妃来换班也被他推辞了。
　　詹姆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凌溪木然地坐在椅子上。
　　“困了？”他揉揉眼睛说，“赶紧睡，我不用你守。”
　　吊水已经打完，接下来能一觉睡到天亮。
　　凌溪淡淡说，“我守着你，反正也睡不着。”
　　“你这人……”詹姆斯无奈地坐起来，“看你眼角下全是淤青，再不去睡小心猝死。”
　　本来前一晚玩游戏，大家都没休息好，白天又大闹一场，再接着熬通宵，说不定詹姆斯痊愈了，凌溪得进棺材。
　　面对詹姆斯的劝说，凌溪还是摇头。
　　“你毕竟保护了我，我不可能丢下你去睡觉。”
　　詹姆斯无语万分。
　　这人真是个死脑筋。
　　他翻身下床，在凌溪反应过来前，猛然将人打横抱起，一把丢到隔壁床上。
　　“睡吧你，我又不是得绝症要死了。”
　　凌溪还想挣扎着起身，被詹姆斯一把按下去，拽过被子蒙住。
　　“赶紧睡，要不然我也不睡了。”
　　凌溪皱眉，“可是你……”
　　“可是个屁，我跟你保证，早上你睁开眼，我绝对活蹦乱跳，没有半点差错，行不行？”
　　詹姆斯态度很强硬，眼睛大大瞪着，大有凌溪敢反驳，自己立即也熬通宵的样子。
　　凌溪无奈，本打算假装睡着，等詹姆斯睡过去再起来。
　　谁知道，詹姆斯居然一动不动地瞪着他，害他连睫毛都不敢颤抖一下。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亮。
　　早上风暴停息，该干正事了。
　　霍维伊让特战部队全部出动，往之前踩点的海盗老巢出动，务必在半个月内清除航线上的老鼠们。
　　接下来风平浪静，是时候尽快完成任务，带顾重年回泽雪城去。
　　之后的时间里，霍维伊每天带人早出晚归，陪在顾重年身边的多半是江小寻。
　　江小寻天天陪他出海打渔，两人不会走太远，弄到海鲜就赶紧回去。
　　托福，顾重年开启了天天吃海鲜的日子，把各大品种的海鲜吃了个遍，有江小寻在旁边，也不用担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深夜，顾重年正熟睡，感觉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有人爬上床，贴着顾重年后背拥抱上来。
　　顾重年艰难地转过身。
　　“累吗？”
　　“还行。”霍维伊在他颈边蹭了蹭，说，“快要收尾了，等全部结束，我带你回泽雪城。”
　　“好。”顾重年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摸到霍维伊浅浅的胡茬。
　　是有多累呢，憔悴成这样？
　　顾重年无比希望霍维伊能够跟他回兵团去，但也知道，这永远不可能。
　　只要霍维伊还活着一天，就是帝国的兵器，无法重获自由。
　　他们的力量都太过于渺小，想要对抗强大鼎盛的帝国，永远不可能。
　　轻叹一声，顾重年抵着霍维伊的额头，让两人身心都无比靠近。
　　因为受伤，詹姆斯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江小寻表示彻底痊愈，才被允许出去走动。
　　詹姆斯欲哭无泪，在顾重年面前大倒苦水。
　　“我当天就能抱起一个人，第二天能下地走动，第三天负重跑二十公里不在话下，为什么一定要卧床一星期才被允许出门？”
　　顾重年深表同情，“真遗憾躺了这么久，但是，有凌上校照顾不好吗？”
　　詹姆斯喋喋不休的抱怨戛然而止。
　　之前，凌溪主动请求留守高地，为霍维伊等人提供后方援助。
　　霍维伊答应他的请求，毕竟监狱里怎么也得留战斗人员。
　　于是，凌溪会抽空来给詹姆斯送吃的，每天嘘寒问暖，照顾得非常妥帖。
　　詹姆斯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变得逐渐傲娇起来，偶尔凌溪来迟了，他会哼哼唧唧地趴在窗口张望，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就像被主人忘记的可怜小宠物，等到主人来喂食了，立马欢呼着蹦出去迎接。
　　但是口头上，怎么也要损两句，把自己当大爷，要凌溪别老是来照顾他，免得外面人看见，还以为他们有多亲密的关系。
　　损了两次他就不敢了，因为凌溪直接把餐盘扣在了他头上。
　　顾重年抓拍到这一幕，等明妮等人回来，私下分享，让众人笑得前翻后仰。
　　半个月后，清剿海盗的行动终于落下帷幕。
　　霍维伊要了一个月假期，带顾重年回泽雪城去养胎待产。
　　他考虑过很久，觉得不能把顾重年放兵团，免得顾重年为下面的事情而奔波。
　　也不能带去极光要塞，那里人多眼杂，帝国的势力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还是回家去晃晃吧，有两位管家照顾，怎么也比在外流浪更好。


第85章 泽雪城安胎
　　完成任务后，军舰返回极光要塞，霍维伊带顾重年等人抵达海沙岛，改用屠神兵团的交通工具回泽雪城。
　　霍维伊要休假，亲卫队自然也跟着消极罢工，纷纷跑泽雪城去玩。
　　一星期后，顾重年终于安稳地抵达泽雪城，结束奔波的旅途。
　　管家安娜和赛巴斯早已做好迎接孕夫以及新生儿的准备，向霍维伊保证，一定会让顾重年得到最好的照顾。
　　同时，紫海也把西亚送了过来，同行的还有赵潇。
　　“老大，我想死你了！”
　　一见面，赵潇立马扑上床，在顾重年怀里拱来拱去。
　　但是三秒不到，他就被顾重年扔一边去了。
　　笑话，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飞扑的。
　　西亚不放心江小寻的医术，重新给顾重年做过全套检查，随后把人狠狠训了一顿。
　　“要爱惜自己这句话，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反正你就是不听！看着吧，等孩子出生后，他倒是没事，你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顾重年毫不在意地喝起红茶，“还能比上刀山下火海更苦？”
　　西亚正想骂人，但仔细一想，对顾重年这种习惯了腥风血雨，带着一身伤痛也能挣扎着活下去的人而言，产后那点苦，估计真跟毛毛雨一样。
　　严厉的医生顿时歇菜了。
　　顾重年转而问赵潇，“兵团没事吧？”
　　“当然，要不然我哪有心情跑来看您？”
　　有紫海动用紫罗兰家的势力从中斡旋，目前帝国没有对屠神兵团下手。
　　兵团的事多半交给聂未临和其他人，赵潇更想待在顾重年身边。
　　尤其再过几个月，顾重年就要生产了，这对产夫而言堪比鬼门关。
　　聂未临也觉得，要是顾重年身边没有兵团的人，他们都不能放心，所以把赵潇丢了过来。
　　管家安娜送来点心，满怀爱意地望着顾重年的肚子。
　　“接下来，您就不必再为任何烦恼而奔波了。我们已经把一切打点妥当，请您安心待产就是。”
　　顾重年现在只担心一件事，“要怎么照顾新生儿？你们有经验吗？需要我现在学吗？”
　　作为一个孤儿兼流浪者，顾重年这辈子唯一“养”过的就是大金毛，对照顾新生儿这种事，他完全没经验。
　　育儿节目看了一堆，等真正上手，怕是连怎么喂奶都不会。
　　安娜安慰，“家主就是我照顾长大的，此外奶妈，保姆都已经就位。生产之后，您只需要休息调理，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
　　顾重年这才放心了。
　　虽说不至于完全把孩子丢给保姆，但有人帮忙，总比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好。
　　赵潇也松了口气，毕竟霍维伊真的有把他们老大放在心上。
　　他转而给聂未临发消息，告知聂未临这边的情况。
　　花园里，霍维伊久违地松懈下来，享受休假的愉快。
　　管家赛巴斯正在为新生儿挑选名字，供霍维伊做决定。
　　“十八个名字，您和顾先生可以慢慢挑选，不管男性女性都有。”
　　霍维伊兴致勃勃地翻开，却说，“太早了点吧？”
　　至少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卸货，现在就考虑名字，未免太着急了的样子。
　　赛巴斯柔声说，“那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霍维伊笑容微敛。
　　第一个孩子吗？
　　也是，不一定会有别的孩子了。
　　就像前任家主，在生下他后没几年，就因身体过于虚弱，负荷过重，死得很凄惨。
　　他的身体素质更强一些，也不会因为生育而令身体亏损，或许能活得更久，陪伴在顾重年和孩子身边。
　　可是，到了下一代，又会重复同样的命运。
　　霍维伊受够了这种凄惨的人生，也不愿意再作为傀儡，继续任人摆布。
　　想到这里，他拨通席衍的电话。
　　听说席威半死不活，席衍趁此机会夺到了白鹿基地。
　　虽然名义上的市长还是席战，但席衍已经把所有权力捏在手中，成为实际上的幕后操控者。
　　他也没让席威死掉，要把人留在手里，无穷无尽地折磨下去。
　　还有席战，这个昔日最讨厌他的父亲，将卑微地仰仗着他生活，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正如同曾经的他一样。
　　电话一打通，席衍懒散地问，“又有什么事？”
　　“进展怎么样？”霍维伊问。
　　“还不错，按照计划，初见成效。”
　　“加快进度吧，我已经把最顶尖的人交给你了。”
　　“这种事是你一直催就能起作用的吗？”席衍转换口气，又问，“你老婆怎么样了？”
　　“谢你挂心，以后不用再问，我心里不舒服。”
　　席衍深感惊奇，“你的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
　　“如果我主动问起隼，你是什么感受？”
　　席衍想了想，顿时感同身受。
　　挂断电话，霍维伊望向卧室窗口。
　　那里一直闹哄哄的，好些人聚在卧室里，真不知道会不会吵到他的宝贝休息。
　　不过，偶尔这么一次，他就不去泼冷水了。
　　如今顾重年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各方面都必须注意。
　　“确定泽雪城里，没有任何麻烦了吧？”
　　赛巴斯恭敬地回答，“当然，收到您的消息后，我和安娜女士早已开始排查，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两名管家用了很长时间，把泽雪城里的眼线间谍等一一清除，如今即便顾重年待产，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只要帝国不向泽雪城开战，顾重年就是安全的。
　　“要是有人要找死，就让他们来，再彻底清除掉。”
　　“是。”
　　霍维伊相信两人会把事情办妥，又在外面等了会，才回到卧室去。
　　把所有人都赶走后，顾重年终于能躺下休息了。
　　“好累。”
　　明明一整天都躺着，反而更累了。
　　霍维伊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肚子，“是因为月份大了吗，我看着都觉得重。”
　　顾重年懊恼地捶床，“就要这一个，不生了！”
　　“当然，就算你想生，我都舍不得你再受罪。”
　　斯宾塞家本就很难孕育后代，每一代能生下一个孩子都算得上是恩赐。
　　近来顾重年总是容易困倦，每天很早就睡下，等霍维伊忙完公事回到卧室，他早都睡完两轮了。
　　今晚也是，两人聊了几句，顾重年直打瞌睡，很快不受控制地睡过去。
　　霍维伊爱不释手，抱着人亲了又亲，然后再恋恋不舍地回书房去。
　　紫海早已在此等候。
　　“家主，帝国方面还不知道您带走了顾先生。虽然现在皇帝没采取行动，但我很担心，他们会在顾先生产子后……”
　　紫海没有继续说下去。
　　帝国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肯定会强行杀了顾重年，夺走孩子。
　　他的担心，也是霍维伊的顾虑，所以要抓紧时间，为保护妻儿而战斗。
　　“你陪在年年身边保护，一旦有危险，立马通知我。”
　　“是。”
　　霍维伊无法一直陪同在顾重年身边，极光要塞必须防御住，要不然这世上不会有安全的角落供那父子栖身。
　　即便不为上将的责任，只作为父亲，霍维伊也得往返要塞和泽雪城之间，直到顾重年生产后，再把他们父子一起带去要塞。
　　就在霍维伊要返回极光要塞的前几天，帝国来了几个军部要员，还有数位贵族，明面上为了霍维伊的婚事而来，实际上恐怕有更多考量。
　　顾重年还是不能露面，因为凌溪才是霍维伊名义上的未婚妻。
　　更何况他现在一副大腹便便的臃肿模样，平时连庄园都懒得出，唯恐被人看到自己丑陋的现状。
　　晚宴上，陪伴霍维伊出席的，将是凌溪。
　　凌溪特意为这事来找顾重年，向他表明，自己是听命行事，绝对没有对上将产生任何不轨的想法。
　　顾重年毫不在意，转而帮凌溪挑礼服。
　　“你喜欢白色西装，还是古典燕尾服？”
　　凌溪本来还想继续解释，见状只好说，“我都可以，越低调越好。”
　　“不，伊的舞伴必须是全场的焦点。”
　　顾重年在衣帽间转了几圈，觉得都不大合适，打算让安娜再送更多定制服装过来。
　　詹姆斯也在场，心情很微妙。
　　“那套玫红色的西装不是很好看吗？”他半真半假地说。
　　顾重年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凌溪却主动上前，抓起套装去换衣服。
　　换完出来，众人沉默了。
　　“好看吗？”凌溪木着脸问。
　　“好看，”詹姆斯热情鼓掌，“就像一个含苞待放的玫色小精灵。”
　　紫海问，“你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重年认真点评，“有点土气，但是很艳丽，跟伊在外形上很登对。”
　　紫海擦擦汗，弄不清顾重年是真心夸赞，还是在阴阳怪气。
　　等到晚宴这天，凌溪全副武装，穿上防弹衣，腰间插了枪和匕首，连微缩炸弹都准备上了。
　　詹姆斯翘着腿坐在一边，酸酸地说，“需要穿这么离谱吗？”
　　晚宴上就是喝酒跳舞闲聊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凌溪说，“是顾的意思，他说或许有意外状况，小心点总没错。”
　　詹姆斯其实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却不知道到底哪里难受。
　　凌溪突然抬头扫了他一眼，“你的舞伴呢？”
　　“看情况，明妮要是不逮着食物吃，那就是她。琉妃大概会陪在顾身边，不会参加。到时候如果江小寻有空，让他带带我。”
　　要是连舞伴都没有，宴会上难免尴尬。
　　凌溪沉默不语，继续整理着装。


第86章 晚宴
　　房间里，霍维伊放开礼服，穿上利落的军装。
　　“我果然不喜欢繁琐的服装，这种简单的衣服最合适。”
　　整理了下袖口，霍维伊在顾重年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宝贝？”
　　顾重年面无表情地拍巴掌，“好看。”
　　“真敷衍。”
　　俯冲上来把顾重年按倒在床上，霍维伊不舍地亲了亲爱人，问，“生气了吗？”
　　顾重年皱眉，“为什么要生气？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当我是小孩吗？”
　　霍维伊不敢搭话。
　　平时绝对不会，但孕夫不好说。
　　受孕激素的影响，顾重年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也完全值得谅解。
　　瞥见霍维伊小心翼翼的微妙眼神，顾重年无奈一叹，捧住爱人的脸吻了上去。
　　月份渐大，霍维伊根本不敢碰触顾重年，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等结束长长的一吻，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按住顾重年微肿的唇，霍维伊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蔓延，声线嘶哑而性感。
　　“我会为你单独办一场舞会，你也只是我唯一的舞伴。”
　　顾重年低低一笑，咬住霍维伊的耳垂。
　　“我不在意，不要放在心上，也别露出马脚，我还想安心待产。”
　　“……好。”
　　霍维伊依依不舍地放开恋人。
　　等霍维伊出去后，顾重年坐在床上，疲惫地遮住眼睛。
　　明明是两情相悦，也没有第三者插足，为什么始终就像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得不到承认？
　　晚宴即将开场，大厅里响起温婉柔和的乐曲，各方嘉宾陆续入场。
　　两位管家在各处忙碌，西亚和江小寻也跑去凑热闹。
　　明妮只顾着吃，跟赵潇一起到处蹭吃蹭喝，活像八辈子没吃过餐点。
　　安格斯和紫海就从容优雅多了，吃归吃，形象还是要的。
　　顾重年在房间待着，琉妃送来晚餐。
　　“顾，上将说了，除了大厅你哪都可以去，但千万别离开我的视线。”
　　不是霍维伊不肯让顾重年曝光，只是当前最好规避一切风险，等平安生产再说。
　　委屈是有，但更重要的是安全。
　　顾重年呆坐了会，说，“我在楼上看看。”
　　琉妃没拦着他，只默默跟在身后。
　　大厅里，宾客们陆续到齐。
　　有来自帝国的军部首领和要员贵族，也有泽雪城本地的各界大佬，纷纷聚集在会场内。
　　晚宴的焦点当然是霍维伊和凌溪，两人被众星拱月，收获周围一片称赞声。
　　琉妃怕顾重年看了伤心，低声说，“我们先回去吧，你该吃药休息了。”
　　顾重年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先回卧室去。
　　大厅里，霍维伊时不时往楼上瞟。
　　当瞥见顾重年缓慢离去的背影后，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但是很快，一定能改变这种现状。
　　军部的几个将领走过来，向霍维伊道喜，恭贺他找到漂亮的伴侣。
　　凌溪礼貌又恭敬地一笑，笑容是刻意练习过的，嘴角的幅度恰到好处，完全是幸福的模样。
　　餐点区，明妮边吃边摇头。
　　“看见上将的表情了吗，跟吃了苍蝇一样。”
　　江小寻大口吞下糕点，也说，“要是旁边站的是顾，他肯定跟疯狗一样开心。”
　　安格斯：“……你的比喻会让上将感动的。”
　　西亚跑过来，朝江小寻伸手，“菜鸟，跟我去跳舞。”
　　江小寻赶紧放下餐盘，手在礼服上擦了擦。
　　“好啊好啊，不过我不大会，要是踩到老师的脚了，老师别打我。”
　　“我有那么残暴吗？”
　　两个少年手拉手跑了。
　　安格斯冲詹姆斯喊，“喂，你的备用舞伴跑了。”
　　詹姆斯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一直落到凌溪身上。
　　今晚的凌溪很耀眼，本就肤白貌美的人即便穿上死亡玫红色礼服，整个人也闪闪发光，在以美貌著称的斯宾塞旁边，丝毫不逊色。
　　詹姆斯长叹一声，一把薅过可怜的明妮。
　　“吃吃吃，就知道吃！跟我去跳舞，跳完赶紧撤！”
　　明妮被他踉踉跄跄地拖走。
　　舞池里，不少人在随音乐而晃动。
　　霍维伊没打算跳舞，在应付了来宾们后，紫海立即上前，报告有紧急军务，助霍维伊离开会场。
　　虽然霍维伊是今晚的主角，但他一离开，众人明显轻松很多。
　　在杀人不眨眼的斯宾塞面前，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不敢乱来。
　　霍维伊撤了，凌溪却走不掉。
　　他的家族来了两个长辈，不等他开溜就把他给围住。
　　“你抓住上将的心了吗？”一人低声问，“为什么今晚他抛开你走掉了？”
　　凌溪还没来得及解释，另一人又训斥，“你以为要不是家族这块跳板，你能被选中吗？要是以为成为上将的爱人，就能抛开家族的一切，那你简直太愚蠢了！”
　　先前那人又说，“多少人在觊觎你这个位置，哪怕你松懈一点点，也会被那些人立马拉下来。要是想保住这份荣誉，就赶快想办法，彻底掌握上将！”
　　“生下孩子吧，等上将一死，那个孩子将是你和我们整个家族的倚仗！”
　　两人对凌溪狂轰滥炸，凌溪木着脸，怎么都逃不开。
　　就在这时，詹姆斯匆匆跑来。
　　“凌上校，你怎么还在这？上将正在找你，快去他书房！”
　　一把拽着凌溪的手，詹姆斯不由分说地拖走他。
　　两名长辈相互看看，因詹姆斯是霍维伊的亲信，并没有怀疑什么。
　　只觉得，或许上将跟凌溪的关系真的很不错，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
　　舞池中央，被撇下的明妮一脸懵逼。
　　在大厅里一片和乐的时候，霍维伊从阳台翻进卧室。
　　顾重年已经躺下休息，霍维伊驾轻就熟地钻进被窝，将人抱进怀里。
　　“宝贝，我回来了。”
　　顾重年睁眼，“这么快？晚会结束了？”
　　“我找借口跑了，让安娜他们招待来宾就好。”
　　双手环住顾重年的腰身，霍维伊轻声问，“琉妃说你晚餐没怎么吃，是饭菜不合你胃口，还是心情不好吃不下？”
　　听出霍维伊的担心，顾重年转过身去，无奈一叹。
　　“我真的没事，你别这么内疚。晚餐吃的少是因为零食吃多了，跟别的没关系。”
　　自打回到泽雪城，安娜发现顾重年太瘦了，一点不像个孕夫，于是在西亚的安排下，给顾重年准备了许多营养餐点。
　　从早到晚，水果糕点从不间断，包括各种营养品补品，流水一样往顾重年这送。
　　要不是西亚说，一股气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安娜估计很想掰开顾重年的嘴，直接往他肚子里倒吃的。
　　霍维伊放心了些，低声说，“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揍我一顿出气，千万别憋在心里。”
　　顾重年哼了一声，“我有那么残暴吗？”
　　霍维伊失笑，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累了，快点睡。”
　　“你没别的事了？不送送那些宾客？”
　　“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我唯一的任务是陪你睡觉。”
　　作为一个丈夫，霍维伊相当自觉。
　　而且过几天他要回极光要塞处理一些事务，两人又得分别。
　　虽说主角跑了，但晚宴还在继续，由两位管家得体地招待。
　　赵潇正狂吃海喝，听到周围有几个贵妇在毫不掩饰地议论。
　　“看啊，那个人吃饭的样子就像野兽在进食。他难道没学过礼仪吗，在晚宴上还这么不庄重？”
　　“肯定又是来自要塞的人吧，这种人最粗鲁无理了，真不知道上将为什么要选这些人做亲信。”
　　“就是，拉低了紫罗兰家的身份，更是破坏风景。”
　　……
　　几个人越说越大声，冷嘲热讽哄笑不断。
　　赵潇冷着脸掰断了叉子。
　　要是换做往常，他肯定已经冲上去揍人了，但是现在不行。
　　那些人一看就很有地位，大有来头，要是他出手，肯定会引发纠纷，到时候还会惊动顾重年。
　　顾重年肯定会不惜一切保护他，哪怕跟这些无耻的贵族为敌。
　　而他，又怎么能给怀孕中的老大增添哪怕一丝烦恼？
　　赵潇索性更粗鲁地狂吃，丝毫不把那几人的讽笑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紫海双手插兜，悠哉地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大打出手，没想到这么沉得住气？”
　　赵潇白了他一眼，“我才不会给……咳，惹麻烦。”
　　紫海颇为意外地挑眉，低低一笑，“还挺懂事，不过怎么一遇到我就容易炸？”
　　“因为你个狗东西不做人！”赵潇恨得咬牙切齿。
　　紫海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可怜赵潇完全不懂他笑点在哪。
　　另一边，凌溪被詹姆斯拽到后花园，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的天，里面也太憋闷了！”詹姆斯以手扇风，“以前也参加过晚宴，就没哪一次像今天这么憋屈！”
　　凌溪深有同感，机械地点头。
　　他正要感谢詹姆斯救他出来，突然间发现，一枚小红点落到他胸口的部位。
　　詹姆斯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在子弹发射过来的前一瞬立即躲开。
　　不知何时，城堡外已出现好些不明身份的人，一发现凌溪的踪迹，立马开枪射杀。
　　砰砰砰的子弹在空中划拉，凌溪和詹姆斯利落闪躲，滚入建筑物里。
　　凌溪抽出枪，咔嚓一声上膛。
　　“来了。”
　　詹姆斯悲苦地说，“早知道我也穿防弹衣了！”
　　“祝你好运。”
　　“太没良心了，我是被你连累的！”
　　说话间，两人齐齐对准外面一阵扫射。
　　谁也没问来人是谁，为什么要骤然出手。
　　谁是霍维伊的“伴侣”，就会暗杀谁。


第87章 回去养着吧
　　一星期后，霍维伊带詹姆斯等人返回极光要塞，顾重年和赵潇，以及西亚江小寻几人依旧留守。
　　凌溪也得待在泽雪城，为不存在的“婚事”做准备。
　　泽雪城也迈入冬天，草木枯黄，到处一片萧条，令末世惨淡冷清的气氛更加浓烈。
　　午后，两人坐在花园里喝茶。
　　被暖洋洋的阳光晒着，顾重年惬意地问，“前几天暗杀你的人，查出身份了吗？”
　　“上将说不用查，无非就是那些想让我腾出位置来的人。”
　　目前整个泽雪城都加大排查力度，送走参与宴会的人后，那些暗杀者没有别的方式能够混进来。
　　成为斯宾塞家的人，能给整个家族带去巨大的好处。
　　几百年的积累，令斯宾塞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无与伦比的军事和政治地位，一旦能跟斯宾塞结亲，家族获得的利益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那些人会不择手段把自己家族合适的人送过来，之前的江小寻，和现在的凌溪。
　　连有贵族作为背后势力的凌溪都会遭到暗杀，更别说在那些人眼中毫无价值的顾重年。
　　顾重年倒不担心暗杀，唯一只怕那些人伤不了他，会对兵团出手。
　　紫海向他保证，一定会动用紫罗兰的势力，不让贵族们有机会伤害兵团成员们。
　　花园里有点冷，顾重年本在昏昏欲睡，被冷风一吹，立马惊醒。
　　凌溪问，“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用，我想坐一会。”顾重年调整姿势，望向远方。
　　泽雪城很平静，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伫立于中心地段的古老高塔，那里是泽雪城几百年的象征，成群的白鸽总在盘旋飞舞。
　　跟首都那种繁华热闹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的生活安详和乐，尤其是慢节奏的冬天，整个人都会随着初雪变得散漫起来，享受美好的生活。
　　陡然间，肚子里的小家伙重重踢了顾重年一脚。
　　“啧。”
　　痛得有点厉害，顾重年不爽地咬紧牙关。
　　这孩子越来越活泼了，在他肚子里撒泼打滚一样，弄得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被踢破了。
　　凌溪立即问，“没事吧，要不要叫西亚来？”
　　顾重年缓了口气，鼻尖浸出冷汗。
　　“没事，不用紧张，最近都这样。”
　　话虽这样，但想揍人是真的。
　　揍不了小的，那就狠下心来，把那大的给扁一顿。
　　此刻，远在遥远要塞的霍维伊猛然打了个喷嚏。
　　待产的日子漫长又枯燥，顾重年开始把心思放在花花草草上，尽可能平缓身心。
　　但是他养什么都死，连仙人掌都能养废，这项活动显然不适合他。
　　没什么娱乐项目，赵潇干脆陪他打网球。
　　但是还没开打，就被西亚骂骂咧咧地吼了一顿。
　　顾重年更忧郁了。
　　赵潇安慰他，“老大，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卸货了，等卸货以后，我陪您砍丧尸去。”
　　顾重年只觉得枯燥乏味，舔了下嘴唇，仿佛在怀念以前打打杀杀随心所欲的日子。
　　“我现在就想砍。”
　　“忍忍吧您。”
　　顾重年的暴躁和无趣显而易见，让凌溪有点害怕。
　　“怀孕后，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他找到西亚，特意询问。
　　西亚奇怪地瞥他一眼，“凌上校，你打算生小孩吗？跟谁？不会假戏真做到这份上，还要跟上将搞出个小孩来吧？我告诉你们，这种行为很不道德！”
　　凌溪好奇的神情转变为冷淡。
　　“随口问问。”
　　他故作无所谓，本来想走，但是脚步迈开老远了，纠结踌躇许久，还是折返回来。
　　“我，我就问问，怎么顾的反应那么大？孕夫都这样吗？有没有例外？怀孕生产过程中轻松一点的那种例子有吗？”
　　西亚以为他是关心顾重年，说，“这个要看个人体质，不过男性怀孕生产本来就是强行进化的结果。你试想，连女性怀孕都那么艰难，更别说身体构造方面不适合怀孕的部分男性了。”
　　凌溪听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那顾这么凄惨，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恰恰相反，”西亚摇摇手指，“顾的身体素质很好，只是身体状况不太好。”
　　顾重年好歹是佣兵，自小以来的磨砺让他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在体能，坚韧，耐力等方面，毫无疑问处于人类顶尖的行列。
　　但也正是因为长期进行高强度作战，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数次受重伤，完事后随便包扎，连药都懒得吃，导致他身体亏损衰败得很厉害。
　　而跟伊相遇后，他被照顾得很妥当，身体才慢慢调理过来。
　　然而再一怀孕，原形毕露。
　　凌溪听完，眉头皱成了蚯蚓。
　　他跟顾重年的经历很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
　　他好歹出身贵族，正儿八经从军校毕业，这之前一直被精心养育照顾，身体没损耗得像抹布一样。
　　而且进入军队后，即便执行高强度任务，结束后也会被军医再三检查护理，所以应该不至于像顾重年那样。
　　他自我安慰一番，轻松多了。
　　晚餐时，西亚把这事告诉顾重年，顾重年倍感有趣。
　　“凌上校问这么多，是打算生小孩？”
　　西亚一口汤喷了出来。
　　“就凌上校那种性冷淡的样子，像是愿意生小孩的人吗？”
　　顾重年觉得，人不可貌相。
　　“他还问我，怀孕后会不会身材走样。”顾重年眼眸微闪，说，“他是不是有造人计划？”
　　“跟谁？上将？”西亚开始冒冷汗。
　　“不至于，”顾重年平静地说，“他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
　　西亚没什么印象。
　　他要么在顾重年这，要么在研究室，江小寻作为他的学生打下手。
　　旁人的事，真没怎么理会过。
　　顾重年十指交扣，若有所思地挑眉。
　　过了几天，霍维伊回来探望。
　　他带了一些礼物，是极光要塞里跟顾重年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送的。
　　“安德森中将准备了很多小孩的衣服，裴吉给你送了补品，还有南瑾，他听明妮说你很无聊，送了很多盆栽。”
　　霍维伊把礼物一字排开，满满当当的堆了满地。
　　顾重年看了看，随口问，“要不要给他们回礼？”
　　“安娜会处理，你安心养胎就行。”霍维伊忍不住摸摸他的肚子，满足地说，“又大了不少。”
　　“快要卸货了。”顾重年由衷盼望那一天的来临。
　　天知道怀孕以来，他每一天过得有多凄惨？堂堂一个佣兵首领，被折磨得跟小羔羊一样。
　　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是霍维伊的，他早就不干了。
　　所以，爱跟不爱，真的有很大区别。
　　久违地回来一趟，晚上霍维伊亲自下厨。
　　他做的饭菜一向比较合顾重年的胃口，别人模仿不来。
　　饭桌上，霍维伊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重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顾重年慢条斯理地吃着，低声问，“你最近在做什么？不会是很危险的举动吧？”
　　“当然，我会爱惜这条命的，怎么也要留着保护你们父子。”霍维伊勾唇一笑。
　　顾重年放下筷子，认真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霍维伊揪揪他的脸，笑得灿烂，“等你生产过后，我再告诉你。”
　　知道再询问也是白搭，顾重年索性埋头吃饭。
　　最近身体的不适在加重，但是胃口不错，尤其是霍维伊亲自做的饭菜，让他比平时吃得更多些。
　　饭后在温室花园散步，霍维伊采了一束花塞进他怀里。
　　绚烂的郁金香和百合，乃至于红艳的玫瑰，唯独没有精心培育的紫罗兰。
　　霍维伊依旧讨厌自己家族的族花，老想找机会给全部铲除掉。
　　顾重年抱着花束，有一下没一下地拔掉一些刺。
　　“伊，为什么不喜欢紫罗兰？”
　　霍维伊轻哼一声。
　　“我讨厌这个家族，就像一个笼子让我无比窒息。”语气柔软下来，霍维伊爱怜地望向顾重年的腹部，柔声说，“但是有了他，我头一次觉得，紫罗兰家也不是无药可救，并想为此而博一次。”
　　顾重年没追着问，反正说好了，等他平安生下孩子，身体机能恢复，霍维伊什么都不能再瞒着他。
　　两人手牵手继续往前方花园里走，陡然间，霍维伊停住脚步。
　　“宝贝，秋千后面是不是有人？”
　　“谁？”顾重年视力算是不错，但那片地带连灯光都没有，他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霍维伊的眼睛比苍鹰还犀利，说，“哦？是詹姆斯和……嗯？”
　　“谁？”
　　“凌溪？”霍维伊眉头扬了扬，正想大步走过去，却被顾重年拽住了。
　　“等等，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他眯着眼眼睛，带霍维伊小心翼翼地靠近。
　　两人鬼鬼祟祟的藏在草丛后，竖起耳朵听秋千后的动静。
　　蓝黑的天幕下，温室花园里徜徉着花香。
　　凌溪被抵在树上，喘着气紧紧抓住詹姆斯的肩膀，指关节泛白。
　　附在他耳边，詹姆斯含住了漂亮的耳垂，低声问，“要不要回房间？”
　　凌溪满头汗，在他怀里蹭了蹭。
　　“就在这。”
　　凌溪低低地笑，慵懒而性感的嗓音为此刻全身泛着粉红的他，平添了一抹明艳诱惑，让詹姆斯喉咙发紧。


第88章 又出意外
　　霍维伊震惊了，顾重年饶有兴趣地围观。
　　“他们什么时候？”指指前方难以言喻的场景，霍维伊转而兴致勃勃地说，“宝贝，我们也……”
　　“想都别想。”顾重年冷漠地打断他的妄想。
　　霍维伊黯然垂头。
　　顾重年最舍不得他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想安慰两句，但又觉得不能每每退步，底线都没了。
　　他板着脸训斥，“我现在是什么状况，能随便乱来吗？再说以前，咳，海沙岛上，你也没少做。”
　　霍维伊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肚子，“我明白了，等你身体好些后，就可以让我为所欲为是吗？”
　　一巴掌拍开大金毛不安分的爪子，顾重年深深看了那忘情的两人一眼，继而调头离开，霍维伊也快步跟上。
　　要说詹姆斯跟凌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没人清楚。
　　顾重年只知道，之前在高地上，凌溪就时常照顾詹姆斯，而詹姆斯的态度也好转许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进展也太快了，满打满算，相处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结果就……
　　难怪凌溪会追着问怀孕的问题。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顾重年愣是撑着不睡觉，坐在大厅里干等。
　　他靠在霍维伊怀里昏昏欲睡，霍维伊心疼地拥着他。
　　“你去睡吧，明早我跟你完完整整一字不漏的说清楚。”
　　顾重年睡眼惺忪，“这么有趣的事，我要亲眼见证。”
　　霍维伊无奈，给他搭好毛毯。
　　又过了快一小时，那两人才从外面回来。
　　凌溪腿都是软的，几乎是贴着詹姆斯走，詹姆斯倒是想抱他回房，但他死要面子，怎么都不乐意。
　　一进大厅，见霍维伊跟顾重年坐在那，两人都愣了。
　　詹姆斯一手摸后脑勺，一手扶着凌溪。
　　“上将，这么晚还不睡？天气这么冷，不带老婆回被窝？”
　　霍维伊抓起一个枕垫扔了过去。
　　“你也知道冷？冷不知道回房间去做，非要在外面伤害我眼睛？”
　　霎时，凌溪明白过来，本来因疲惫而惨白的脸瞬间爆红。
　　詹姆斯一点羞恼感都没有，大大咧咧地说，“偶尔也要享受野外带来的刺激激激哎哎哎……”
　　话没说完，他被凌溪死死拧了几下腰肉。
　　顾重年打着哈欠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詹姆斯边惨叫边傻乎乎地笑，“上个月哎痛……暂时没说，想稳定感情再告诉你们。”
　　凌溪垂着头，脸跟红火烧了一样红。
　　顾重年是来看热闹的，霍维伊却要考虑更多。
　　“至少在外面不要表现得太亲近，即便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凌溪现在也是我的‘未婚妻’，明白吗？”
　　凌溪眼神微黯，但瞬间振作起来，“明白！”
　　詹姆斯神情复杂，但也知道，就算凌溪不想成为霍维伊的妻子，他背后的家族，也会强行推动他向前。
　　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凌溪撇下詹姆斯独自回房。
　　顾重年觉得，霍维伊似乎有话要跟詹姆斯说，自己也打着哈欠回去。
　　最近天气比较冷，他总是慵懒倦怠得很，西亚说这是正常现象，身体在养精蓄锐，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
　　刚回房间，顾重年就看凌溪在门口等着。
　　“有事？”
　　凌溪原本倚靠在门上，闻言立即站直身体。
　　“想跟你聊聊。”
　　顾重年看了下时间，早已经过了他的入睡惯例，但难得凌溪主动找他。
　　“进来。”
　　阳台上摆着花花草草，是顾重年自己打理的，不是枯萎就是凋零，一派死寂。
　　凌溪开口就问，“要是上将不能正大光明解除婚约，我能不能跟詹姆斯在一起？”
　　不等顾重年回答，他立即又说，“我会跟他保持地下情，不让任何人发现。”
　　顾重年拿起水壶浇花，“你喜欢他？”
　　凌溪眼眸微垂，“嗯。”
　　在遇到詹姆斯之前，他从未考虑过爱情和婚姻，觉得一个人过下去也不错，最好死在战争里，带着荣誉离开世界。
　　所以，当霍维伊挑中他，要他一同执行计划后，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如果能有个虚假的身份，至少不会再被家族当棋子，送往各处联姻。
　　谁知道，他会爱上詹姆斯那个粗鲁毛躁的汉子，身心都无法自拔。
　　顾重年淡定浇花，“这种事，你应该去跟伊说。”
　　凌溪摇摇头，“上将很爱你，如果是你开口，他一定会同意。”
　　顿了顿，他又说，“作为报酬，往后我会用生命保护你，只要不是违背道德良知的事，不管什么我都会帮你去做。”
　　顾重年失笑，“没那么夸张。”
　　他并没有给凌溪一个确切的回复，只当霍维伊回来的时候，说出凌溪的顾虑。
　　霍维伊环住顾重年的腰身，好笑地说，“他觉得我会为了这种事，耽误他和詹姆斯的一生？”
　　顾重年淡淡说，“我也觉得你不会，但这种事，还是你亲自跟他说清楚的好。”
　　詹姆斯觉得凌溪属实想多了，两人只需要保持明面上的往来就好，至于私底下做什么，他根本不会插手。
　　顾重年转身把他推开了点，眯着眼睛问，“什么时候又走？”
　　霍维伊不舍又歉疚，“过两天，这次要等你预产期前才能回来。”
　　本以为顾重年会生气，但他没有。
　　“去吧，”揪住霍维伊的衣襟，顾重年缓缓说，“等我身体好转，我会到你身边来，不管生死都陪着你。”
　　握住顾重年的手，霍维伊喉咙微哽，良久才嘶哑地回应，“好。”
　　两天之后，霍维伊再度回极光要塞，詹姆斯也一同走了。
　　凌溪也找到顾重年，告诉他，上将不会阻止他和詹姆斯在一起。
　　但是，万一不小心怀孕，这个孩子肯定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否则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我这么凄惨，你居然还想怀孕？”顾重年在大厅里走动，不可思议地说，“作为军人，你不应该很畏惧身体带来的变化？”
　　自打怀孕后，光是孕吐就让顾重年差点歇菜，如果这孩子不是霍维伊的，他早暴跳如雷了。
　　再譬如身材走样，身体各方面的疼痛，以及最不堪的生理变化，无一不让顾重年头疼。
　　凌溪平静地说，“但是，能为心爱的人生下爱情的结晶，这不是很好吗？”
　　顾重年万分佩服，但还是要劝一句，“一定要慎重。”
　　凌溪郑重地点点头。
　　当西亚得知这件事后，表现得极其淡定，只说自己照顾了顾重年，算是挺有经验的，以后会帮凌溪好好调理。
　　转眼，泽雪城彻底迎来冬季，鹅毛大雪在纯白的世界飘舞飞扬。
　　顾重年的预产期也要到了，整个城堡都紧张忙碌起来，为迎接新生儿做准备。
　　赵潇紧张得好像是自己要生孩子，天天念叨着，怎么伊还不回来，那人到底在干什么之类的。
　　顾重年在给新生儿挑选名字，比其他人更镇定悠闲。
　　安娜送来水果和茶点，并说，“家主会在明天之内赶回来，您安心待产，一切准备都由我们来完成。”
　　顾重年合上名册，揉了揉眉心，“好，辛苦。”
　　安娜又问，“您选出名字了吗？”
　　“不，”顾重年微微勾唇，“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安娜和蔼一笑，很快退出去，让顾重年安静地待着。
　　顾重年低着头，望向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个孩子正在肚子里活跃地挣扎，似乎迫不及待要离开父亲的身体，来到这个既残忍又美丽的世界。
　　顾重年耐心地等待着，希望一家三口能早日见面。
　　然而，书房里并不平静。
　　赵潇狠狠一掌拍向书桌，厉声问，“什么意思，伊赶不回来？”
　　“淡定，”紫海把玩着额发，悠悠地说，“顾先生生产，即便家主及时赶回来，也只能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有庞大的医疗团队在，琐事也有管家们负责，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潇咬牙切齿地说，“可是，要是伊不回来，老大一定会紧张的！”
　　江小寻弱弱说，“顾哥才没那么娇气。”
　　西亚跟着点头。
　　虽然霍维伊回不来，但斯宾塞家最有经验的顶级医疗团队都在这，两位管家也相当有经验，细心并理性，一定不会让顾重年出事。
　　凌溪问，“到底怎么回事，上将不是早早就安排好，要在这几天赶回来吗？”
　　紫海无奈地摊手，“计划赶不上变化，禁区的丧尸蠢蠢欲动，袭击要塞。上将这时候离开，万一要塞被攻破，帝国范围内会迎来更大的危机。”
　　到时候，顾重年和新生儿也很难在安宁的环境里调养。
　　赵潇咬住拇指甲盖，惶恐紧张，“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也太诡异了，禁区的丧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行动，让人实在觉得不对劲。
　　看赵潇眉毛都拧在一起了，紫海正想安慰两句，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拿起一看，向来淡定轻浮的表情瞬间变了。
　　“怎么？”凌溪敏锐地发觉，立即追问。
　　紫海抓起制服披在身上，大步往外面去，只急匆匆地留下一句话。
　　“皇帝的军机正飞往泽雪城。”


第89章 虚伪的深情
　　大雪纷飞，城堡银装素裹，静谧祥和。
　　顾重年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抵达泽雪城军部，并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城堡。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赵潇和江小寻因为过于紧张而浑身发抖，赵潇更是担心皇帝对顾重年不利，要求立马带人离开。
　　不过紫海做了全面准备，让军队将城堡包围，一旦皇帝有过激行为，就算引发内部战争，也要守护好顾重年。
　　这是霍维伊的意思，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以顾重年为优先。
　　斯宾塞的历代家主为帝国，为民众而忍让退步了几百年，这一次，他不会再牺牲深爱的人来委曲求全。
　　所有人惶恐不安，只有顾重年淡定得仿佛皇帝不是来找他的。
　　毕竟对方是霍维伊的父亲，他不能表现得太失礼，因而特地整理了下狼狈的外表，换上更正式一点的着装。
　　西亚急得团团转，在房间里撞来撞去。
　　“皇帝是个心机非常深沉的人，要不，顾你还是离开吧，这里好歹是泽雪城，让紫海护送你……不行不行，鬼知道皇帝会干出多残暴的事情来？还是要想办法通知上将……”
　　对着镜子，顾重年整理好头发和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没那么糟糕。
　　“不用担心，西亚，如果他真的想动手，现在焦躁也没用。”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种想法，顾重年并不感到担心。
　　在焦躁不安的阴影中，接近傍晚时，皇帝在随从的簇拥下抵达城堡。
　　他谁也没理会，指定要见顾重年。
　　见面之后，两人间也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非常和谐。
　　紫海不敢放松警惕，让各方特战部队就位，一旦皇帝有不轨举动，战争恐怕一触即发。
　　书房里，皇帝站在窗口，眺望黑夜中的城堡。
　　到处亮着灯，但在雪夜里，只有一望无际的纯白。
　　“我曾经在春日来过这里，那时候很漂亮，紫罗兰高贵典雅，清甜的香味让人很轻松。”皇帝怀念地说。
　　他很多年没来过了，自从前任家主去世后，从未再踏足过泽雪城。
　　而曾经，他是这里的常客，即便每每都会被失去记忆的前任家主赶出去。
　　指着花园一角，皇帝说，“那里有个洞，是我亲手挖的，里面藏了一些小玩具，是我当年给霍维伊准备的。”
　　不管送来什么东西，斯宾塞家都会退回去，所以他只好把礼物埋在花园里，希望有园丁发现后，当做意外的礼物送给前任家主。
　　可惜，每每都会被两位管家给烧掉。
　　回忆起过往，皇帝敛去犀利的锋芒，像个和蔼慈祥的父亲，面带微笑说，“不管什么时候，我最爱的，还是紫罗兰。”
　　顾重年凉薄地说，“伊最厌恶紫罗兰。”
　　皇帝回头，扫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继续出神地盯着花园。
　　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尤其是紫罗兰，作为家族象征，常年不败，即便是霍维伊想铲除，都会被管家们制止。
　　顾重年不想继续陪皇帝赏景，转而问，“你应该不是为了怀旧而来？”
　　“放肆！”一名随行将领厉声说，“这位是流星帝国的皇帝陛下，你……”
　　皇帝微微扬手，制止将领的呵斥。
　　“来，跟我去个地方。”他朝顾重年招招手。
　　城堡东侧，顾重年很少涉足，听说这是前任家主住过的地方，现今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是很冷清。
　　皇帝熟门熟路地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带顾重年一一走过所有房间。
　　和其他地方的布局差不多，但走廊上摆着前任家主喜欢的花，墙壁上也有漂亮的油画，典雅复古又婉约繁重，跟霍维伊是不同的审美风格。
　　皇帝果然来过很多次，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记得各处的布局，还能向顾重年接受某些装饰的来源。
　　拿起一个花瓶，皇帝怀念地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他不知道是我送的。”
　　那古董很普通，但顾重年曾经看电视节目里介绍过双生花瓶中的另一个，说是很有价值的古董。
　　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但面对这个深沉的人，还是警惕些更好。
　　皇帝随后又带顾重年去了卧室。
　　推门进去，里面有一副占满整面墙壁的油画。
　　画上，是个金发碧眼的冷艳美人，身穿军装，威风凛凛，不苟言笑，很夺人眼球。
　　只一眼，顾重年就猜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果然，皇帝走向油画，缓慢伸手抚摸。
　　身后，赛巴斯和安娜很难掩饰对皇帝的厌恶之情。
　　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让他们的前任家主遭受莫大痛苦。
　　他一边深情款款，一边毫不犹豫地取走爱人的记忆，也不肯给一个正当的名分，让霍维伊只能是私生子。
　　前任家主死后，他照常娶了妻子，生下一堆孩子，人生没有任何波澜。
　　对外，还能装出情深至极的模样，虚伪透顶。
　　皇帝目不转睛地望着昔日爱人的脸，说，“我理解为什么霍维伊会爱你，你和他很相似。”
　　这个“他”，自然是画像里的人。
　　“同样高傲，坚毅，外冷内热，很难被打动。但是一旦心动，再也无法抽离出来。你可以这样，但他不行，因为他是身负军职的要塞长官。”
　　过于感情用事，会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
　　顾重年有些疲惫，不想再面对假惺惺的皇帝。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相信皇帝找他来，不单单是为了怀念过往。
　　皇帝终于从画像上转移视线，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蔚蓝的眼眸里藏着深沉的虚伪算计。
　　“没人相信，我真的爱他们，可即便是我的爱人和孩子，也要排在帝国安危之后。”
　　他深爱着斯宾塞父子，但不得不为帝国做出让步，将儿女情长撇到一边。
　　“我为什么会亲手取走爱人的记忆，抹消最美好的时光？”
　　缓慢走向顾重年，皇帝深沉嘶哑地说，“因为对兵器来说，情爱是最致命的弱点。”
　　跟皇帝面对面站着，对方强大的压迫力并没有让顾重年有分毫退让。
　　“你留在他身边，他会产生无尽的生存下去的勇气。”
　　只有麻木空洞地活着，不担心失去爱人，不畏惧死亡，才能为帝国慷慨赴死。
　　顾重年只觉得丧心病狂，“所以，你要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为了帝国去死？”
　　皇帝收回视线，“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代替他们死。”
　　“虚伪。”顾重年冷冰冰地说。
　　皇帝并没有打算非要得到他的理解，只说，“我唯独没有料到，他能逃脱帝国的洗脑，依然把你藏在身后。”
　　正因为这样，皇帝才更觉得危险。
　　霍维伊太在乎顾重年了，过于深爱，只会让霍维伊失去对帝国的忠诚，不愿意去死。
　　不受控制，不愿死去的兵器，对帝国来说毫无价值。
　　所以，他必须再一次将霍维伊控制住，前提是在顾重年生下新的继承血脉后。
　　“听说你的预产期已经到了，那么强行剖出，想必不会对新生儿造成损害。”
　　皇帝遥遥站在前任家主的睡房里，双手背在身后，周身透着冷漠疏离，深沉狠毒的气质。
　　两位管家立即将顾重年护住，在外的紫海也已经听到皇帝的回答，特战部队纷纷踏进建筑物，与皇帝这边的军队针锋相对。
　　军部将领厉声呵斥，“你们要造反吗？”
　　紫海从特战部队末端出现，手中枪支毫不犹豫地对准皇帝。
　　“斯宾塞家一直在让步，为了帝国，为了民众，但换来的只是帝国变本加厉的折辱。如果帝国要再次向家主珍爱的人动手，那么，请原谅我们的无礼。”
　　双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彼此，令曾经的效忠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顾重年被保护在最后，这会没打算上前拼命。
　　他已经到了快临盆的时候，逞强没有好处。
　　赵潇将顾重年拉走，顾重年回头看了眼，皇帝站在人群中，淡定得仿佛在面对一群蝼蚁。
　　两人快步走过漫长的走廊，赵潇满手冷汗。
　　“老大，那个皇帝简直是个疯子！他居然想……”
　　赵潇嘴唇发白，不敢想象，如果顾重年真的落入皇帝手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顾重年镇定地说，“看来伊的反抗的确很有效，连皇帝都亲自……”
　　他步伐越来越慢，到最后无法再行走。
　　赵潇疑惑地回头，“老大，你不舒服？”
　　顾重年脸色倏地惨白，捧着肚子皱眉说，“我好像……”
　　要生了。
　　赵潇顿时脸色剧变，慌里慌张地朝四周大喊大叫。
　　凌溪带人过来，将顾重年往待产室转移，医疗团队也全体就位。
　　可就在这时候，紫海也收到消息，泽雪城边缘居然出现丧尸，必须立马出动军队镇压。
　　按理说，在流星帝国居住区不可能出现丧尸，因为边境没被攻破。
　　这显然是皇帝的手笔，为了逼迫他们就范，不惜牺牲民众的生命。
　　事态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然而这时，天空中响起直升机的轰鸣声。


第90章 艰难的生产
　　霍维伊鲜血淋漓地赶回来，将顾重年送进产室。
　　詹姆斯等人也已经带特战部队赶往泽雪城边境，会尽快将丧尸铲除。
　　产房内，顾重年晕头转向，痛得几乎没了知觉。
　　他紧紧攥住霍维伊的手，额头满是冷汗。
　　“伊……”
　　痛苦地呻吟呼唤，顾重年几乎把霍维伊的手掐出血来。
　　“年年，我陪着你，别怕。”
　　霍维伊紧张得要命，但是很快被西亚等人赶了出去。
　　“上将，你全身是血，麻烦不要进产房！”西亚气急败坏地说，“身上说不定携带了丧尸病毒和各种病菌，你想害死自己的老婆孩子吗？”
　　江小寻也壮着胆子呵斥，“就是，好歹先去洗个澡，然后换上无菌衣，要是能把皇帝那边的事情解决，当然更合适不过！”
　　霍维伊在产房外呆了几分钟，狠狠一抹脸，快步走向皇帝所在的大厅。
　　他撞门进去的时候，军部将领们纷纷朝他举起了枪，但凡他有不轨举动，毫无疑问会当场开火。
　　霍维伊也处于愤怒之中，拔枪对准皇帝。
　　“你到底还想从我手中夺走多少东西？”
　　从父亲到妻子，还有自由和尊严，从一出生起，他什么都没有，只作为帝国的走狗，将生命全部奉献出去。
　　然而即便做到这种地步，帝国依旧不满意，一定要让他成为不会思考，没有行为准则的傀儡，从他到他的后代，都必须经受帝国的摧残。
　　霍维伊从来不想挑起战争，将痛苦带给民众，但是帝国的压迫让人无法忍受。
　　皇帝眼神凌厉，沉重而严厉地说，“历代家主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只有你不行？你是唯一的强化实验体，就算不为帝国奉献，难道还不该为民众付出？”
　　“这不是付出，而是无止境的牺牲！几百年来我的家族为民众牺牲了多少，你完全看在眼里，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想杀害我最珍爱的人？”
　　霍维伊从没像现在这样怒不可遏，他在要塞时就得知皇帝已赶往泽雪城，理由无非是为了顾重年。
　　如果不是他奋力平息边境的丧尸暴乱，拼了命及时赶回，顾重年会不会被绑到手术台上，血淋淋地剖出孩子？
　　即便只是想象顾重年凄惨的模样，霍维伊就克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们家族为帝国牺牲换来的“成果”，人人都觉得他们理所当然该付出，而没有理由换取一个好的结果。
　　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各自身后的军队也一触即发。
　　突然间，霍维伊冷笑一声，收回了枪。
　　“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样的强化体基因吗，我答应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霍维伊把玩着手枪，转了几圈后咔哒一声插回腰间。
　　“要么，你现在离开泽雪城，要么，我杀了你。”
　　威胁的话一出，皇帝的军队再度紧张起来，一名将领更是凄厉尖锐地大喊，“你疯了吗，这可是帝国的皇帝！”
　　霍维伊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不会再做出让步，令他的孩子失去父亲，让后代走上他的老路。
　　他更不可能让顾重年在任何地方被帝国的人杀害，那样他可能会陷入癫狂，甚至放弃一切防御，令禁区的丧尸突破边塞，举国大乱。
　　让世界为顾重年陪葬，他做得出来。
　　霍维伊眼里的疯狂仿佛化作火焰，熊熊跳跃，那是皇帝曾在前任家主眼里看到过的愤恨怒火。
　　那会的前任家主也为了唯一的孩子而陷入被动局面，无数次想抛开身上一切责任，带着霍维伊到无人的地方躲藏起来，平平淡淡过一生。
　　但是，皇帝舍不得抛开这株能稳固边塞的紫罗兰花，选择连根掘起，令冷艳典雅的美人就此枯萎凋零。
　　他永远记得，当自己亲自带人找到想要逃走的爱人时，爱人悲哀又惨淡的眼神，好像在控诉他的冷血残忍，也厌恶他的自私凉薄。
　　如今，想要脱离帝国掌控的变成他和爱人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同样在为了自己的爱人而与他对峙。
　　皇帝缓缓闭眼，挥开军队。
　　“我的孩子，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依旧会夺走你所爱。这是作为皇帝的责任，你可以怨恨我，但不能阻止我。”
　　即便他在这里被杀死，新的皇帝也会在元老院和军部扶持下登基，贯彻他的理念和信仰，将轮回延续下去。
　　皇帝很快带人离开，紫海追踪到泽雪城边境，确认大军全部撤退后，才又赶回城堡。
　　天色大亮，产房里时不时传出顾重年隐忍的痛呼。
　　霍维伊不被允许进入产房，免得太过紧张，顾重年还得分出精力安抚他。
　　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产房外面转圈圈，几个小时下来愣是没停顿过片刻，地面都快被他跺出脚印了。
　　同样在等待的凌溪和紫海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由之前的淡定变得逐渐焦灼起来。
　　紫海试图用别的消息转移霍维伊的压力，“家主，皇帝这次来得很突然……”
　　“突然？对，突然。”霍维伊紧张得直搓手，“他就是为了年年而来，幸好我回来得及时，要不然年年和孩子会被他……”
　　无法继续想象下去，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该死的皇帝！”
　　紫海扶额，立马又问，“边塞怎么样了，丧尸突然攻击要塞，也是皇帝做的吗？”
　　霍维伊眼神微凝，“他让安德森中将吸引丧尸，拖延我的步伐。”
　　不过安德森中将跟顾重年也有点交情，在想明白皇帝的意图后，只做做样子，让霍维伊得以及时返回。
　　幸好安德森中将放水，要不然霍维伊会不惜丢下边塞，赶回顾重年身边。
　　一直以来，斯宾塞家牺牲太多了，要是皇帝拿爱人的性命开玩笑，霍维伊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霍维伊就像个闹脾气的青少年，眼下步入叛逆期，眼中除了爱人，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紫海好不容易转移霍维伊的注意力，凌溪望着产房，突然说，“怎么没声音了？”
　　话音未落，霍维伊已经跟壁虎一样，手脚并用趴在门上。
　　门外的人纷纷捂脸，不忍直视。
　　“年年？老婆？你怎么不叫了？”霍维伊发出颤抖的声音。
　　里面，西亚怒声说，“喊什么喊？他需要养精力，要是一直喊，哪来的力气生产？”
　　霍维伊使劲抠门，“他没事吧？还好吗？都八小时五十三分钟了！”
　　“等！”西亚轻飘飘地给出一个字眼。
　　赵潇蹲地烧香，对着空气到处拜拜，只求老大平安生产，千万别出意外。
　　他也紧张得不行，还通过视频跟聂未临等人远程通话。
　　那边，聂未临和兵团成员们纷纷双手合十，不断祈祷。
　　“怎么还没消息？”聂未临的脸在屏幕里放大，“你再去问问医生，还有多久才能生出来？”
　　赵潇脸都憋青了，“生孩子又不是煮鸡蛋，谁能推测多久生？”
　　开玩笑，现在西亚连霍维伊都敢痛骂，他上去问这种废话，岂不是找死？
　　聂未临又说，“要不你进去陪产吧，老大……算了，老大肯定不希望任何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伊呢，他进去了吗？”
　　“去了十分钟，被老大和医生赶出来了。”
　　霍维伊也很无奈，亲亲老婆生孩子，哪有不紧张的不心痛的？
　　可顾重年和西亚都说他太毁气氛了，看见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只想笑，没法集中注意力在生产上。
　　聂未临冷汗都出来了，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通话中断。
　　赵潇看看踩在手机上的脚，嘴角狂抽。
　　“你他丫的有毛病是不是！”
　　赵潇登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赵潇的衣领，怒声吼，“你为什么要踩我手机？你是不是故意的？”
　　紫海从碎渣上移开脚，淡定地说，“我完全不是故意的，毕竟谁会把手机放地上？”
　　“你明知道我在跟弟兄通话，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赵潇握紧拳头就想揍，但看看紫海那张斯文败类般的脸，又不大敢下手。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出来，紫海是个挺记仇的人，尤其喜欢暗地里耍花招，阴恻恻的。
　　他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就怕被这种小心眼的人给报复。
　　紫海只笑，慢条斯理地掰开他的手指，“你老大还在里面，要是被他听到你在跟我吵架，会不会让他担心？”
　　一提到顾重年，赵潇立马眼巴巴地扑到门口去，跟霍维伊一起当壁虎。
　　就在这时，产房里的顾重年像是痛到极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霍维伊再也稳不住，直接撞门进去，扑向顾重年。
　　赵潇也想冲，但脚还没动就被紫海拎了回来。
　　“家主陪产理所当然，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进去，医生们会马上把你丢出来。”
　　“啊？”赵潇紧张万分，看看关上的房门，保持被紫海拎着的姿势，半天没动。
　　凌溪也一直缩在角落里，双臂环住小腹。
　　生孩子，真的好可怕！


第91章 去军部
　　到傍晚时，顾重年才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这个孩子跟霍维伊一样，有漂亮的金发和蔚蓝的眼眸，哭声很响亮。
　　顾重年遭了很多罪，产后没几分钟就昏死过去，医疗团队紧急抢救，最终把人救了回来。
　　霍维伊整晚陪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动不动地守着爱人。
　　漂亮的新生儿被西亚抱去给其他人看，人人都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而惊叹，但是连抱都不敢抱一下，唯恐惊扰到美好的精灵。
　　赵潇连连拍了很多照片，发回去给兵团成员们看。
　　成员们都在为未来小首领而欢呼，由衷期望顾重年父子平安。
　　直到三天后，顾重年才从极度虚弱的状态恢复过来，能坐起身，抱抱自己艰难诞下的孩子。
　　“真漂亮，但是为什么五官完全不像我？”顾重年扬眉。
　　霍维伊好笑地戳戳孩子的脸蛋，“除了发色和瞳色，五官哪看得出来？我希望他的五官更像年年你一些，你的美貌基因可不能无人继承。”
　　顾重年不置可否，“像谁都不要紧，只要他是我们的孩子。”
　　温柔的眼神落到熟睡中的孩子脸上，顾重年仿佛皎洁的星月，褪去平常的残忍冷漠，变得柔软亲和，光彩照人。
　　霍维伊忍不住扣住爱人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不带丝毫欲望的亲吻，缠绵悱恻，小心翼翼。
　　耳鬓厮磨间，彼此的心情被完全表达出来，无需言语再挑明。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詹姆斯很快带明妮等人回来，汇报边境的事。
　　霍维伊也要即刻出发，再度返回极光要塞。
　　作为伴侣，顾重年当然也要去。
　　起先，两位管家死活不同意，认为顾重年应该留在泽雪城，接受最好的照顾，以调理好身体。
　　但是帝国的贵族们虎视眈眈，一直密切留意泽雪城的动静，为避免再出事，还是让顾重年待在霍维伊身边最安全。
　　一番周折下，变成安娜也去极光要塞，照顾新生儿和顾重年。
　　要塞方面有人安排，顾重年只需要安全抵达就好。
　　于是，在顾重年生产后第七天，一家人全部转移到极光市，入住从前的小洋房。
　　白雪早已在此等候，人一到立马安排住下。
　　长途跋涉下，顾重年身体状态很不好，新生儿倒是生龙活虎，出生才一星期就能跟霍维伊大眼瞪小眼，仿佛上辈子的冤孽。
　　一应生活上的安排，还是由从前的白雪助理负责，不过如今多了安娜，两个人能保证顾重年没有后顾之忧。
　　又休息了快一星期，顾重年才从虚弱憔悴的状态稍微恢复过来。
　　凌溪看到他这副模样，对怀孕产生极大的恐慌。
　　顾重年本想安慰他，千万不要产生消极情绪，但是看看自己这副死里逃生般的虚弱状态，实在没有说服力。
　　西亚表示，还是顾重年身体状况不大好的缘故。
　　“顾虽然体质很好，但是禁不住他自己不爱惜。凌上校你别太害怕，只要孕期好好护理，一般不至于这么惨。”
　　为了帝国人口出生率，西亚鼓励周围人加大“生产”力度。
　　这几天里，霍维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早早出门，三更半夜才回来。
　　顶多在老婆孩子床边待一待，亲亲自家宝贝们，很快又匆匆离开。
　　顾重年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身体尚且虚弱，也没办法去军部走动。
　　他隐约察觉到，霍维伊在忙很重要的事，最近要塞内部气氛很紧张，连詹姆斯偶尔来一趟，神色都紧绷着。
　　想问问其他人，西亚和江小寻一脸茫然，凌溪也没怎么去军部，不大知情。
　　顾重年耐心地等待，等他身体好转，等霍维伊愿意跟他分享一切风波。
　　傍晚，夕阳刚下山，霍维伊就早早回来了。
　　彼时白雪刚刚下班，安娜把新生儿哄睡，放在摇篮里。
　　霍维伊又是浑身浴血的状态，待洗完澡换过衣服，才来到妻儿身边。
　　顾重年放下育儿书，斜睨着他，“终于舍得露面了？”
　　回极光市一星期，顾重年跟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多半是夜里匆匆一瞥。
　　霍维伊头发乱糟糟的，伸手把顾重年柔软的黑发也揉得跟鸟巢一样。
　　“宝贝这是怪我没照顾好你？”
　　顾重年冷哼一声，目光落回书上，“我又不是残废，不需要你照顾。”
　　霍维伊笑得极其温柔，又戳戳软绵绵的儿子。
　　“埃尔西怎么这么能睡，一天是不是至少二十个小时在睡觉？”
　　“戳醒了，晚上你哄睡？”
　　“不不不，我只想抱着年年睡，埃尔西是大孩子了，不需要人哄。”霍维伊毫无身为父亲的自觉，戳完儿子粉嫩的小脸，又满足地拥住爱人。
　　埃尔西在泽雪城的文化里，代表充满希望的晨曦，夫夫二人挑了很久才选出这个名字。
　　顾重年久违地抱着大金毛，额头抵在他肩上。
　　“你最近在做什么？”
　　霍维伊轻轻拍抚他的背，闻言手一顿。
　　“年年很想知道吗？”
　　“当然。”顾重年微微眯眼，“至少在白鹿基地时，你就暗地里谋划什么。”
　　那会他被瞒着还情有可原，毕竟身体状况的确不合适。
　　但是现在都卸货了，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再把他当娇花圈养起来，他可能会打爆金毛的狗头。
　　霍维伊也觉得，要是再瞒下去，自己可能狗命不保。
　　“明天吧。”他撩开顾重年额前细碎的发，轻轻亲吻，嗓音低沉而嘶哑，“明天我带你去军部，但是事先说好，你的军职还没恢复，什么都不许做。”
　　顾重年登时眼睛发亮，“我还能恢复军职？”
　　他对帝国的职位不感兴趣，不过有了军职，就能正大光明待在霍维伊身边，还能有事情做，不至于闲得发霉。
　　兵团的事务由聂未临处理，霍维伊也让紫海照应，基本上，顾重年会逐渐将手中权力放开，退居二线。
　　所以在极光要塞担任军职就很有必要了，既能一家三口时常在一起，又不至于无聊透顶。
　　见顾重年跃跃欲试，霍维伊连忙说，“先声明，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至少再过一个月，视情况恢复职位，”
　　安娜正好送牛奶进来，立即阻止，“去什么军部，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万一受凉，身体又会变得很糟糕！”
　　霍维伊握住顾重年的手，“我会照顾他，不让他操劳。天天让他待在家里，他根本闲不住。”
　　天知道顾重年是多彪悍的人，怀孕都阻挡不了他佛挡杀佛的个性，如今终于卸货，他能老实待着才怪。
　　两人都非常坚定，安娜劝不住，只好一再叮嘱，不能吹风，不能太劳累之类的。
　　至于埃尔西，当然要丢给管家和助理们。
　　于是第二天，霍维伊开车带顾重年去军部。
　　因一直没出门，顾重年这时候才注意到，极光市比以前糟糕了许多，变得千疮百孔，不复从前安宁祥和。
　　各处正在紧急修复重建，整座城市都在忙碌。
　　“怎么回事？”他关上车窗，皱眉问。
　　霍维伊神色深沉，“在我们去白鹿基地那段时间，极光市内出现丧尸。”
　　“跟雅兰市一样？”
　　“对，根据后续调查，是从货运船上泄露的病毒。”
　　一开始，霍维伊就要求加大市区内排查力度，务必将病毒源头找出来。
　　但是某些势力一直在干扰，后来又因为军部将他“回收”，导致他和顾重年离开的缘故，这件事没了下文。
　　就在两人于白鹿基地“旅行”的时候，极光市内出现丧尸，引发全市混乱。
　　携带病毒的丧尸实验体被藏匿于货船中，因中途出现航海事故，病毒沾染了蔬菜水果。
　　这批污染源又被送往各大超市，随后爆发丧尸。
　　极光市虽然处在边境，但是几百年的和平麻痹了人们的头脑，又没有霍维伊督促严厉排查，病毒就此爆发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等霍维伊回来，极光市一团糟，他又率领部下全市清扫，力挽狂澜。
　　料理了极光要塞，后来才是前往海域摧毁海盗的事情。
　　机关要市丧尸的出现，跟雅兰市很相似，同样迅猛急促，查不到源头。
　　顾重年问，“所以雅兰市的病毒，很可能也是货运通道传出的？”
　　霍维伊赞许地笑，“宝贝真聪明。”
　　还说什么一孕傻三年，他家宝贝的思维依旧这么敏锐犀利。
　　雅兰市本就是鱼龙混杂的边境城市，各方牛鬼蛇神不计其数，尤其运往国外的丧尸实验体，更是因故被打翻，从而泄露了病毒。
　　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丧尸实验导致的。
　　顾重年绞尽脑汁地思考，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丧尸实验体送往世界各地，令雅兰市，白鹿基地，还有极光市，全都遭受丧尸袭击？
　　车子开进军部，霍维伊将车停稳，取出军装制服给顾重年披上。
　　“宝贝，我们得约法三章，今天你不许离开我身边三步以外，否则明天我不会再带你出来，明白吗？”
　　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让顾重年很不爽，不过眼下自己的身体的确不如怀孕前强悍，顾重年不会勉强。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产夫。”
　　打开车门，顾重年边穿制服边大步走向军部大楼，霍维伊无奈地跟上。


第92章 为此而付出的努力
　　军部一如既往的忙碌，不过换了许多生面孔，大部分顾重年都不认识。
　　好在，安德森中将，还有南瑾和裴吉等人，总算是他熟悉的。
　　“恭喜二位喜得贵子，我的礼物还算满意吗？”捧着茶杯，安德森中将笑眯眯地问。
　　顾重年礼貌地道谢，“我们很喜欢，多谢。”
　　“哈哈哈，不用谢，如果有机会，再送我一些绿茶就好。”安德森中将笑着说，“东方的绿茶香醇凛冽，如果不是顾少尉送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我记下了，改天一定会让人送来好茶。”
　　兵团的产业里也有茶叶行当，顾重年要弄到上等好茶，比吃饭还容易。
　　霍维伊一把搂住顾重年的肩，“要叙旧改天吧，中将，麻烦你先去主持早上的会议。”
　　安德森无奈地放下茶杯，“真不让老年人喘口气。”
　　一直到指挥室里，霍维伊都没将顾重年放开，只直接将人按到沙发上坐下。
　　顾重年不满，“我记得我来这里，是为了弄清楚你最近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换个地方养身体吗？
　　“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宝贝，但要等到例行的军部会议以后。”
　　拿上助理早已准备好的报告文件，霍维伊不放心地说，“待会南瑾会过来，你也可以让他带你去看看，但是别让自己太累，就在大楼里转转。”
　　顾重年越发茫然。
　　说好的三步之内呢？
　　霍维伊前脚没走几分钟，南瑾后脚就来了。
　　“你憔悴了很多，顾上尉。”
　　一踏进办公室，南瑾温柔从容地打招呼。
　　顾重年摸摸瘦削的下巴，“真有那么糟糕吗？”
　　南瑾一笑，“并不糟糕，只是苍白瘦弱了许多。上将一定很心疼，才会不管忙到多晚，都要回家来看看。”
　　顾重年这才注意到，南瑾更加憔悴，仿佛很久没有闭眼休息过，眼角下的淤青很明显，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拳头。
　　再看看从门外经过的其他人，一个个都跟幽灵似的，疲惫得几乎漂浮起来，脚不沾地。
　　你们到底在忙什么？”
　　南瑾揉揉眼睛，“我带你去看看吧，就在大楼里，上将不让你走太远。”
　　顾重年很无语，不过被人小心呵护的感觉其实不错，至少在遇到霍维伊以前，没人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军部大楼地下室被改造成一座座实验室，南瑾带顾重年沿着长廊走动，两边的房间内满是各种复杂精密的仪器，也有不少人在进行各种实验。
　　此外防守也相当严密，堪称重兵把守，对往来进出的每个人都要仔细排查。
　　顾重年跟在南瑾身后，皱眉问，“什么情况？”
　　“一项实验，”南瑾回头说，“上将暗地里进行的，之前连帝国都不知道，直到前段时间，皇帝去过泽雪城后，这项实验才被帝国知晓。”
　　顾重年停下脚步。
　　走廊一旁的房间内，几只丧尸被挂在半空，巨大的铁球如同钟摆一般砸过去，瞬间将丧尸上半身砸得稀烂。
　　丧尸下肢尚未完全坏死的神经做出反应，令肢体抽抽了几下，脚在半空中狂蹬。
　　但是很快，丧尸的上半身开始一点点重组，逐渐恢复。
　　其余几只丧尸也是同样的遭遇，但有的能很快恢复，有的却彻底烂掉，无法再生。
　　研究员们面无表情地记录数据，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机械地重复一次次实验。
　　在走廊末端的房间里，顾重年看到身穿白大褂的裴吉。
　　许久不见，裴吉瘦了很多，整个人跟喝醉了一样，走路摇摇晃晃，比实验室里挂起来的那些更像丧尸。
　　一看见顾重年，裴吉抹了把脸，沧桑地苦笑。
　　“我刚从白鹿基地回来，还没来得及拜访你，身体怎么样？”
　　“西亚和江小寻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顾重年说。
　　基本上，他的身体都是由这两个孩子调理的。
　　裴吉点点头，“那就好，江小寻不提，西亚虽然年轻，但是并不比一般医学专家差。”
　　他缓了口气，又问，“你不在泽雪城休息，跑来军部干什么？”
　　“关于实验的事，”南瑾说，“顾上尉什么都不知道，你得好好解释。”
　　裴吉脱下白大褂往外面走，“先去喝杯咖啡可以吗，作为医生，我能察觉到自己在猝死的边缘。”
　　顾重年很同情，“伊……上将是这样压迫你们的吗？”
　　裴吉深深说，“上将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有时候憨态可掬天真无邪，但是从来不干人事。”
　　南瑾默然点头，路过的研究员们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重年心想，那是你们误会了，伊是天底下最细心温柔体贴的人，才不会这样折腾别人。
　　不过这种话他不敢说出来，免得大家激动起来一起反驳他，口水星子直接给他喷一脸。
　　正值上午，一般人不困，不会来喝咖啡，厅内只有裴吉和顾重年两个人。
　　顾重年前脚要了一杯咖啡，后脚就被裴吉端到一边，叫人给他换成牛奶。
　　看着面前的儿童套餐，顾重年的眼神是死的。
　　“帝国一直以来在进行人体实验，这你应该知道。为了获取强化基因，这些实验可以说违背伦理，残忍到极点。”
　　但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也未来帝国称霸世界的野心，实验无论如何都要进行。
　　然而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科学家能复刻斯宾塞家的先例，再次制造出强化人。
　　直到，霍维伊带回了最佳样品。
　　曾经，这个最佳样品是霍维伊，但是现在，他用了别的东西来代替。
　　顾重年的眼神逐渐深邃，“是，白鹿基地的丧尸王？”
　　裴吉微微颔首。
　　顾重年没有太震惊，感觉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当初，白鹿基地给出的情报，是丧尸王失踪，无人捕捉到。
　　但据顾重年事后了解到，白鹿基地被雷恩伯爵带人团团包围，按理说丧尸王逃脱不了。
　　能在那种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将丧尸王弄走，除了霍维伊，没有别的势力可以办到。
　　裴吉继续说，“我们把丧尸王当做主要实验体，如今正在开发新的强化基因。如果能成功破译斯宾塞家的强化基因密码，那么上将面临的困局，就能被破解。”
　　如今丧尸越来越强，变异丧尸多得离谱，人类方再不强大起来，无疑会被摁在地上摩擦。
　　霍维伊之前把丧尸王关在白鹿基地，把裴吉等人送过去进行研究，躲避帝国的追踪。
　　直到初步获取成果，跟帝国摊牌以后，他才把实验室转移过来，要不然无疑会被雷恩伯爵夺走研究体。
　　裴吉再度解释，“通过丧尸王这个突破口，我们在日以继夜的实验。只要能得到强化基因，往后，帝国就再也没有借口，针对斯宾塞家了。”
　　这也是霍维伊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事，要是无法通过这件事摆脱帝国追踪，那么往后，恐怕只能挑起战争，才能保护好爱人和孩子。
　　得知全部经过，顾重年心情复杂。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霍维伊真的一直努力着，为了他，为了心爱的孩子而殚精竭虑。
　　思及此，顾重年再度问，“那，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裴吉狂饮咖啡，“还行还行，总算有了突破。听说过段时间皇帝会亲临要塞，他大概跟上将有什么协议，如果实验没有进展，上将可能不会好过。”
　　所以霍维伊天天催催催，把整个军部的人催得快飞起来了。
　　跟裴吉分别后，顾重年回到办公室，霍维伊也刚开完会回来。
　　“怎么样宝贝，对实验有大概了解了吗？”
　　腰抵着办公桌桌沿，霍维伊眉眼温柔。
　　顾重年轻叹，上前缓缓环住爱人。
　　“伊，辛苦了。”
　　回抱住顾重年，霍维伊满足地喟叹。
　　“首先，保护老婆孩子是我的职责，第二，就算不为了你们，我也要结束这长达几百年的寿命。”
　　历代家主们都在为此而努力，只有他最幸运，能将丧尸王捕捉，得以进行帝国梦寐以求的实验。
　　丧尸王早在白鹿基地就已“死去”，没有思维，不再有意识，本身存在的意义已经被剥夺，但是基因尚且还在，研究价值甚至高于霍维伊本身。
　　因为丧尸王能够驱使其他丧尸，这是霍维伊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双方的基因融合，取长补短，说不定能开发出最绝妙的强化体，应对越发恶劣的末世局面。
　　抱了一会，顾重年突然将人推开。
　　“还是没办法彻底消灭丧尸吗？”
　　霍维伊深深地说，“宝贝，这太强人所难了。”
　　几百年来，人类都不明白，丧尸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又该怎么彻底消灭，令丧尸病毒永远退出自然界。
　　科学界给出最多的说法，就是地球内部产生的病毒，目的是消灭人类这样的“蛀虫”。
　　不管科技，文明如何进步，唯独大自然，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霍维伊和帝国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是强化人体本身的能力，令人类有与丧尸对抗的渺茫机会，尽可能地坚持下去。
　　说不定，几百年几千年以后，人类会战胜丧尸病毒，恢复末世前的和平。


第93章 讨价还价
　　蓝黑的天幕缀满繁星，星光璀璨，和平而宁静。
　　在军部待了一天，等回到家来，顾重年突然卸下所有力气，变得疲惫不堪。
　　安娜送来牛奶，暗带抱怨，“请原谅我多嘴，您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
　　顾重年抱起摇篮里的婴儿，眷恋而温柔地注视着。
　　“但是安娜，我不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鲜花。”
　　小小的埃尔西还不会说话，连哭声都很少发出，只偶尔咿咿呀呀地叫唤两声，柔软的小手小脚胡乱地蹬两下，让顾重年整颗心脏都被喜悦和满足充斥着，幸福无比。
　　霍维伊回来得晚一些，一到家，按照惯例抱抱孩子，然后把埃尔西丢回摇篮里，要带宝贝老婆去洗个澡，卿卿我我，磨磨蹭蹭。
　　顾重年在那方面其实一直算是无欲无求，在遇到霍维伊之前连相应的想法都没有，冷淡得惊人。
　　但是架不住大金毛热烈激情的求欢，日复一日，各方面变得很敏感。如今只是被抱一抱，都容易变得软绵绵的，跟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站都站不稳。
　　只是他毕竟才生产不久，霍维伊也不敢乱来，两人浅尝辄止，遗憾地分开些。
　　大拇指擦去顾重年唇边的水渍，霍维伊拦腰抱着虚软的爱人，目光深沉。
　　“年年，等埃尔西长大，我带你满世界游玩，好不好？”
　　顾重年被弄得晕晕乎乎的，柔软地趴在霍维伊怀里。
　　“嗯？”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明白霍维伊的话，微微仰着头，下巴抵在霍维伊肩膀上，轻笑，“埃尔西才多大，你这就安排上了？”
　　孩子尚且在襁褓里，连笑闹都很少，这就移交重担了？
　　真是个靠谱的好父亲。
　　霍维伊爱怜地抚摸顾重年精瘦却无力的腰身，忍不住继续下滑。
　　“因为我能给你的自由时间，真的太少了。”
　　他要驻守要塞，顾重年就得在这陪着他，长久下来，两人很难像佣兵时期那样，满世界转悠。
　　他其实知道，顾重年比谁都渴望自由，像鸟一般，翱翔于广阔蔚蓝的天地。
　　只是为了陪伴在他身边，才不得不过上这种被拘束的日子。
　　或许顾重年会压抑着陪伴他一辈子，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多多满足顾重年。
　　现在的爱人又香又软，霍维伊把人抱回卧室，拉过被子好好盖上。
　　他怕再抱一会，会忍不住兽性大发，到时候惹得顾重年给他几记闷拳。
　　两人玩闹了会，看时间还早，又把埃尔西抱过来。
　　这孩子非常软萌，眼睛比宝石还漂亮，但懒散得很，小小年纪就一股老成持重的意味，时不时睨着霍维伊，仿佛一个绝世大冤种。
　　反观面对顾重年的时候，他乖巧柔顺得很，会哼哼唧唧地求抱抱，霸占昔日属于霍维伊的位置。
　　霍维伊还能怎么办？自家儿子，除了宠着还能扔了？
　　埃尔西挥舞着小小的粉嫩拳头，咿咿呀呀地哼唧，那副柔弱无依，无助可怜的模样，让顾重年心都疼化了。
　　“伊，今晚你去书房或者客房睡，我和埃尔西一起睡。”把小婴儿的襁褓放置在枕边，顾重年顺势躺下，手掌轻轻覆盖在儿子身上。
　　埃尔西夜里从不吵闹，让保姆们非常省心，所以即便顾重年带着入睡，夜里也能睡个好觉。
　　霍维伊有种被嫌弃的错觉，不可思议地说，“宝贝，难道有了埃尔西，我就不是你的宝贝了吗？”
　　顾重年捂住儿子的耳朵，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太不正经了。”
　　他看过育儿节目，上面说，父母要注意影响，千万别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太不着调。
　　霍维伊深感被边缘化了，无奈地戳戳儿子粉嫩圆润的小脸蛋。
　　“现在让着你，等你长大点，我迟早把宝贝这个位置夺回来。”
　　埃尔西睁着水灵灵的蔚蓝眼睛，仿佛很轻蔑地笑了一下，深深刺痛了老父亲柔弱的心脏。
　　在霍维伊暴走前，顾重年适当地阻止了父子间的小战争，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
　　霍维伊立马单方面偃旗息鼓，“我看着你睡。”
　　顾重年闷笑一声，闭眼睡过去。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家人难得的悠闲安宁的时光，霍维伊也守着自家的两个宝贝，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此刻，军部众人也终于结束一整天繁忙的工作，得以休整片刻。
　　詹姆斯在军部有住处，等他头重脚轻地回到宿舍时，凌溪已经等待多时。
　　明艳的美人穿着宽大的白T，正坐在窗台上看书。
　　凌溪的腿修长而有力，上面布满斑斑痕迹，让人不由浮想联翩，垂涎三尺。
　　詹姆斯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来了？”
　　凌溪还没恢复军职，名义上仍然是霍维伊的未婚妻，至少要在霍维伊彻底结束如今的被动局面后，他才能恢复自由身。
　　合上书本，凌溪淡淡抬眸，“我不能来看看？”
　　詹姆斯松了松制服领口，焦躁难耐地舔了下嘴唇。
　　“我现在没多余的精力跟你做，但你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实在很难把持住。”
　　能坐怀不乱的人，只是没遇到让他绝对心动的人而已。如果是爱到发疯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让人心动万分。
　　詹姆斯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今晚会在军部把凌溪弄得很惨。
　　到时候，凌溪可能不好意思见人。
　　凌溪挪动身体，大步朝詹姆斯走来。
　　火辣热烈的吻来得磅礴冲动，两人紧紧拥在一起，门板被砰砰砰地撞击，空气中仿佛有火焰被点燃，激情四射地迅速升温。
　　隔壁的人甚至能听到令人无端遐想的声响，同样忙碌一天，精疲力竭地回到宿舍的明妮发出愤怒的咆哮。
　　“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欺负单身狗有意思吗？”
　　另一边的安格斯开始诅咒，“祝你们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然而只顾着紧紧拥抱的二人才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猴急地滚做一团，床板吱呀作响。
　　其余人由最开始的愤怒变得无端沉默，在清晰的啪啪声中陷入死寂的空洞。
　　毁灭吧，臭情侣。
　　又过了一星期，皇帝和首都的军部将领们来到要塞，视察成果。
　　要塞新开发出一批“丧尸”，依旧没有思维，却是最忠实的杀戮武器。
　　当把这批丧尸投入到丧尸战场后，就能观赏到狗咬狗的画面。
　　科学家们重新编辑了丧尸的基因，令这批丧尸消除对人类的敌意，转而将愤怒的因子转移给同类。
　　站在斑驳的城墙上，众人能看到，这批丧尸冲入禁区，将其他丧尸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帝身旁，霍维伊露出嘲讽的笑容，“我本来以为能制造出强化人，但是没想到有意外的结果。”
　　通过仪器传输回来的画面，皇帝看到，这些丧尸残忍地撕咬同类，令现场血肉横飞。
　　几百年来，这是头一次，出现丧尸之间争斗的画面。
　　但是说到底，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丧尸只会攻击人类，而对家畜，野兽等没什么攻击性。
　　科学家们重新编辑其基因后，无疑改变了当前人类的被动局面。
　　皇帝面容沉肃，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他转而凝望霍维伊，“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丧尸王交给帝国？”
　　霍维伊冷笑，“你会把保命的底牌过早交给别人吗？”
　　皇帝从容地说，“为了那个不明来历的男人，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霍维伊懒洋洋地回复，“我父亲倒是有来历有身份，也没见你多疼惜。”
　　父子两个的气氛再度僵硬，身后众人没一个敢说话。
　　禁区内，开发出的丧尸到底敌不过数量碾压，很快被撕碎，禁区重新陷入安静。
　　皇帝转身走下堡垒，并说，“你应该不只是让我来看这个？”
　　“我以为这已经突破性成果了。”霍维伊嘲讽地说，“你们几百年来的研究结论，也不一定能比过一个丧尸王带来的影响。”
　　皇帝从不在意他忤逆不孝的态度，“我要的是强化体，不仅仅抵抗丧尸，更要作为士兵，为帝国征战。”
　　开疆辟土，是每一任帝王最终极的目标，皇帝也只希望能培养出更多像霍维伊这样的强化体，实现他称霸世界的野心。
　　霍维伊对自家老爹的野心不感兴趣，相较之下，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也别让他们一家分离。
　　“我会督促实验室尽快交付出满意的答卷，在那之前，给我一个奖励吧。”
　　霍维伊难得软下身段，向皇帝提出要求。
　　皇帝看了他一眼，不消想都知道会是什么。
　　“光明正大的结婚？”
　　“就算帝国不同意，我的妻子也只有那一个，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
　　霍维伊认真地讨价还价，“埃尔西还是你的长孙，我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也能享受天伦之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皇帝哼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只带部下们离开堡垒。
　　霍维伊知道，在看到今天的成果后，皇帝不会再阻止他和顾重年在一起。
　　对皇帝来说，只要能满足他的野心，其余的事根本不重要。


第94章 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顾重年抱着埃尔西在房间里走动，这孩子今天老是哭，保姆们怎么都哄不好。
　　只有软绵绵地趴在顾重年怀里，埃尔西才会停止哭泣，抽抽搭搭地呜咽着，乖乖闭上眼睛，小手小脚乖顺地蜷缩。
　　霍维伊目光柔软温和，“所以，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怎么样？”
　　顾重年挑眉，“不怎么样。”
　　霍维伊瞬间垮了脸，“为什么？宝贝不希望跟我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吗？”
　　顾重年哄完小的，实在没精力再去哄大的，直接说，“在兵团里，我们结过一次婚。在泽雪城，结第二次婚。现在，你还想结第三次婚？”
　　“但是没有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这几乎成了霍维伊的执念，好像没有在所有人面前宣布顾重年是他的爱人，这事很难接受。
　　顾重年不喜欢那种场景，虽然跟爱人结婚是一回事，但一想到要应付庞大的来宾团，尤其是霍维伊那边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觉得，还是不办婚礼来得轻松自在。
　　霍维伊看出他的排斥，再度说，“那就办一场小小的婚礼，只让我们都认识的人参加。明妮，詹姆斯，还有席衍和隼，兵团的人，通通邀请过来。”
　　赵潇正好拿奶瓶进来，咋咋呼呼地说，“好啊好啊，聂未临还说要抽空过来看看小宝宝，时间安排下来吧。”
　　两人都兴致勃勃，顾重年不好再扫他们的兴，只好说，“那就先说清楚，我不希望婚礼上出现多余的人。”
　　霍维伊上前，拦腰搂住人亲了一口。
　　“放心吧，你不喜欢的人，我一个都不会邀请。”
　　怀里，埃尔西睁着漂亮的蓝眼睛，清澈又老成的视线在父母之间扫来扫去。
　　顾重年无奈地将粘人的大金毛推开了点，免得教坏小孩子。
　　婚礼的事宜由安娜和白雪去准备，夫夫两个没什么要做的。
　　顾重年每天除了照看埃尔西，就是去军部晃悠，免得无聊到发霉。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从地下转移到明面上，谁都知道他才是霍维伊真正的爱人，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凌溪也终于恢复自由，虽然差点被家族那边派人暗杀，但有霍维伊庇护，也没人真敢继续动手。
　　他和詹姆斯也越发不节制，天天在宿舍鬼混，惹来其他队员不快，负责内务的南瑾不得不把两人调到双人宿舍去。
　　这下更合两人的意，有次顾重年无聊之余晃悠过去，一开门，正好看见两人盘坐在一起，凌溪在低喘中抵达巅峰，把詹姆斯后背抓出道道血痕。
　　那勾人的媚态，让顾重年默默关上门退了出来。
　　事后，凌溪几天没敢露面。
　　实验的进行越发顺畅，裴吉带领西亚等人从丧尸王的部分残骸中提取到有效因子，正投入更紧迫的高级实验中。
　　但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或许要很多年以后，才会真正出现符合帝国要求的强化体，届时世界局面都将被改变。
　　霍维伊暗中部署着，即便实验最终失败，也不会再放任帝国对斯宾塞家为所欲为。
　　他要保护顾重年，也会保护埃尔西和子孙后代，为此，反抗是唯一的出路。
　　丧尸不作乱的时候，边塞总是格外宁静。
　　难得的周末，霍维伊推着推车，带老婆孩子去逛公园。
　　极光市在经历混乱后立即重建，如今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安宁，湖泊上小舟荡漾，水天一色，格外动人。
　　“那边新开了家特色餐厅，待会逛累了，我带你去吃。”
　　一手掌着推车，一手牵起顾重年，霍维伊满心愉悦，整个人就像容光焕发的大狗狗，连金毛都格外明亮耀眼。
　　“好。”顾重年有气无力地回答。
　　跟精神百倍的霍维伊比起来，他可谓是颓靡到极点。
　　他 生产时大出血，血气的亏空直到现在还没弥补起来，所以会经常疲惫乏力。别说恢复到怀孕前的状态，好像连孕中期都比不上。
　　霍维伊也很心疼，让安娜每天想方设法的给顾重年补身体，但是江小寻说，不调理个半年，很难彻底恢复。
　　吃惯了寡淡的营养餐，霍维伊想带自家宝贝来尝尝别的。
　　两人带儿子逛了会，霍维伊见顾重年有点累，带人去餐厅休息。
　　刚一踏进餐厅，就看凌溪和詹姆斯在角落里翻看菜单。
　　霍维伊顿时露出坏笑，大声说，“听说你们做那种事不关门，伤害到我家年年的眼睛了？”
　　顾重年默默拧了霍维伊一把，霍维伊脸颊抽搐。
　　凌溪在看到顾重年的一瞬就立即低下头去，脸跟脖子爆红，比面前烤炉里的大螃蟹还诱人。
　　詹姆斯没皮没脸的，朝二人招招手，“一起吃吧上将，我们刚坐下。”
　　霍维伊也不推辞，带老婆儿子走过去。
　　这家餐厅是新装潢的，清新典雅，店员还拿来儿童风铃挂在小推车上。
　　小小的埃尔西蹬了蹬小短腿，咿咿地叫喊两声，似乎努力想伸直手臂，去够小风铃。
　　凌溪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仿佛来自蔚蓝深海的漂亮小精灵。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笑起来脸蛋圆嘟嘟的，粉嫩水灵，让人心都萌化了。
　　要是他也能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怀孕生产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似乎都能接受。
　　霍维伊在菜单上勾勾画画，递给服务员后，转而问詹姆斯，“有打算结婚吗？”
　　詹姆斯摸摸后脑勺，憋笑，“当然，到时候还希望上将能为我们证婚。”
　　小小的要求，霍维伊当仁不让。
　　顾重年则低声问凌溪，“你们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他就没遇见过比这两人更快速的，跟坐火箭一样，前一天还敌对仇视，一眨眼就在一起了。
　　凌溪依旧望着埃尔西，“我冷静地考虑过，作为士兵，我们的人生充满意外，说不定今天还能一起吃饭，明天就天人永隔。”
　　他一直是最坚定的那个，一旦确定自己喜欢詹姆斯，就毫不犹豫地出手，
　　是他主动撕掉衣服，坐上詹姆斯的胯，让这个人粗鲁地失控，然后才在一起。
　　他这辈子得到的很少，失去的很多，一直被家族掌控，没有自由可言。
　　唯独一个詹姆斯，是他渴求到极点，并用尽全力去追随的。
　　餐点很快送上来，霍维伊点得太多，满满一桌子海鲜河鲜，那腥味让埃尔西发出不适的叫唤。
　　“我可以帮你抱吗？”凌溪先一步朝埃尔西张开双臂。
　　顾重年被他的殷勤弄得有些呆愣，“当然……你要练手吗？”
　　凌溪抱起埃尔西，埃尔西睁着蔚蓝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或许吧。”凌溪爱怜而温柔。
　　虽然顾重年凄惨的生育经历把他吓到了，可是如果能拥有埃尔西这么可爱的孩子，好像也非常值得。
　　霍维伊将烤好的食物拿给顾重年，贴心地嘱咐，“宝贝，你可以少吃一点，回去后再吃安娜准备的营养餐。”
　　顾重年一低头，表情瞬间凝固。
　　他的盘子里堆得跟小山一样，几乎要找不出下手的地方。
　　詹姆斯也不甘示弱，把凌溪的盘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一丝空隙都找不出来。
　　两人好像在竞争一样，把自家爱人照顾得非常妥帖。
　　顾重年无奈开吃，懒得理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既然正好碰上了，那就顺便说说补办婚礼的事。
　　这事对霍维伊来说的确很重要，是他把顾重年介绍给所有人的最佳途径，让彼此成为最光明正大的伴侣。
　　詹姆斯也很想结婚，搓着手问凌溪，“那什么，我们也？”
　　“再说。”凌溪毫不犹豫地打消他的念头。
　　主要还是生孩子的事，凌溪还没考虑清楚。
　　顾重年觉得，这事好像跟他脱不了干系。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等生产过后，以前那些痛苦的经历，基本就忘了。”
　　凌溪看看他的脸色，觉得没那么轻松。
　　顾重年被照顾得这么好，身体尚且没有调理过来，换成他，实在受不了这个罪。
　　詹姆斯也明白凌溪在担心什么，小声说，“其实不生孩子也没关系，我以前也就没指望还能结婚，所以有没有小孩不重要。”
　　凌溪嘴角微微勾起，但还是没松口。
　　他喜欢霍维伊一家人的气氛，如果真的结了婚，孩子是一定要生的，作为两个人相爱的证明，也是血脉的传承，爱的延续。
　　几人正吃饭，遇到来打牙祭的赵潇。
　　在家里，大家都吃营养餐，营养是足够了，味道真的很难接受。
　　所以隔三差五，赵潇会偷偷溜出来吃，还得瞒着顾重年，免得被老大看做是不能同甘共苦。
　　既然遇见了，那就再加一个位置。
　　人越来越多，除顾重年以外，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结婚的细节。
　　反倒是顾重年像个局外人，从凌溪手里抱过埃尔西，小奶娃在他怀里蠕动，睁着蔚蓝的眼睛跟他对视。
　　霍维伊就坐在旁边，顾重年不消抬头都能感觉到，爱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到他们身上，很难移开。
　　对于即将举办的婚礼，霍维伊无比期待，让顾重年也隐隐生出微妙的期翼来。
　　也许，这是他们携手余生的信号，是共同走向光明未来的第一步。


第95章 婚前狂欢
　　婚礼当然要在泽雪城举行，屠神兵团的人也抵达泽雪城，亲眼见证老大和伊的婚礼。
　　邀请名单给顾重年看过，他不喜欢的人，一个都不会出现。
　　本来婚礼由管家们负责，他只需要婚礼当天出现就是，但一来二去，把人弄感冒了。
　　婚期将近，顾重年头重脚轻，躺在床上只感觉晕晕乎乎的，鼻子被堵着，嗓子又疼，浑身难受。
　　江小寻边开药边说，“因为免疫力降低，所以对病菌的抵抗力下降，容易生病。养一养就会好，前提是别太劳心劳力。”
　　顾重年有气无力地揉着眉角，“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情可以劳心？”
　　自打回到泽雪城，他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埃尔西玩，连婚礼的事都不需要过问。
　　这都能感冒，他也没想通。
　　江小寻再度问，“那你是不是因为思念上将过度，才导致感冒的？”
　　顾重年：“……”
　　虽然是他带儿子先回来，霍维伊还在要塞，但也就小半个月不见，倒也不至于。
　　聂未临拿着奶瓶进来，“老大，那个男管家叫我问你，婚礼上喜欢白西装还是黑西装，或者灰色蓝色？”
　　因为西装要手工订做，总得先问问顾重年的想法。
　　顾重年只觉得麻烦，“能蔽体就行。”
　　“您也太随便了。”聂未临退出去。
　　顾重年坐起来，摸摸额头，只感觉有点麻木，连冷热都分不清。
　　“还没退烧，你继续躺着吧顾哥，埃尔西交给我照顾就好啦。”江小寻自告奋勇，忙着去玩小孩。
　　埃尔西被放在大厅的摇篮里，像块名贵的宝石，供来往之人观赏称赞。
　　聂未临和赵潇等兵团成员更是爱不释手，直言能亲眼见证小少主长大，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埃尔西倒是不慌，只拿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眼神斜视众人，仿佛在看一群不起眼的蝼蚁。
　　众人被这眼神逗笑了，止不住去戳埃尔西的小脸蛋。
　　于是等霍维伊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只见所有人都围着他的宝贝儿子，露出痴汉的诡异笑容。
　　儿子那人太多，他挤不进去，转而先去见老婆。
　　卧室里空荡荡的，顾重年刚起身喝水。
　　发烧的人浑身滚烫，顾重年索性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腰背，薄薄的一层肌肉很美感，但是不复孕前更有力量。
　　果然生产给孕夫带来的后遗症很大，他只想喝口水而已，一手撑在桌沿，却有些站立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往后栽倒的一瞬，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
　　霍维伊双手搂住他的腰，又气又好笑，“是不是为了尽快恢复，每天拼命锻炼才感冒的？”
　　轻而易举被发现小心思，顾重年闭上眼睛，靠在爱人怀里。
　　“要不然，要顶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赘肉见人？”
　　尤其是面对兵团成员们，他好歹是个昔日老大，颇有威信，再不令身体尽快恢复，他都不好意思见人。
　　霍维伊气恼又心疼，将人抱回床上。
　　“宝贝，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你的外貌身材，就算你是个大胖墩，我也爱你这副灵魂。所以，千万别为了身材不顾健康，知道吗？”
　　重新给顾重年拿了热水过来，霍维伊郑重地嘱咐。
　　顾重年才不相信他，“要是我真成了埃尔西那种大胖墩，你不嫌弃才怪。”
　　霍维伊认真地说，“我会一如既往的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反过来说，难道我变丑了，你就不再爱我了吗？”
　　“这……”顾重年在真爱面前迟疑了。
　　霍维伊：“……”
　　是不是意料之外把爱人的真实想法榨出来了？
　　年年，你才是真的狗，颜狗！
　　霍维伊立即起身奔向卫生间，捣鼓自己狼狈颓废的外表。
　　顾重年看得只想笑，但是没笑两声，赛巴斯捧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进来。
　　“先生，您现在有力气吗？”
　　霍维伊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什么事？”
　　“家主，您为什么像地鼠一样，悄无声息的蹿出来？”
　　赛巴斯放下托盘，掀开后，上面铺着一些宝石首饰。
　　“这是前任家主怀孕时，专程为家主预备的新婚贺礼。之前您两位没有定下，所以我不敢做主拿出来。”
　　顾重年瞄了眼，原本毫不在意的神色也变得惊讶起来。
　　他自认还挺有钱的，但是所有资产加起来，估计都买不下这托盘里的哪怕一件首饰。
　　“都是很古老名贵的首饰，不过在末世里只剩下装饰作用，您随意把玩即可。”
　　赛巴斯一一介绍，“这是曾轰动世界的红宝石，买下一个小型国家不在话下。这是绿宝石，它的由来您应该听过，是很古老的故事，要追溯到……”
　　在赛巴斯巴拉巴拉地介绍时，霍维伊也走了过来。
　　连他都不知道，父亲是何时备下这些的，不过用来做新婚贺礼的确很有排面。
　　只是，这些首饰不是项链就是耳环手镯等，顾重年基本用不上。
　　前任家主也不知道霍维伊的爱人是男性还是女性，只照最华丽最昂贵的在准备，平时收藏把玩也是不错的选择。
　　赛巴斯花了半个小时才介绍完两个物件，顾重年听得头大，让他还是拿去封存好，以后送给埃尔西的爱人。
　　顾重年本身不喜欢璀璨华丽的物件，日常活动不方便。再者，这世上没有比霍维伊的眼眸更漂亮的宝石。
　　重新躺下后，顾重年吐槽，“你们家还真是财大气粗，那种珍藏品都能弄到手。”
　　“宝贝，是我们家。”霍维伊纠正，笑眯眯地说，“我的就是你的，家里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好歹是几百年的老贵族，那点东西还是能拿出来，让宝贝老婆有受重视的感觉。
　　相较于前任家主的新婚贺礼，皇帝送来的就有些不够看了，霍维伊都懒得跟顾重年讲。
　　此外还有各方贵族送来的贺礼，虽然霍维伊没邀请他们，但当他们听到风声后，还是源源不断送来礼物。
　　其中，也包括雷恩伯爵，送来了血淋淋的诡画，像是诅咒一般，被霍维伊不屑地烧毁。
　　自打霍维伊将丧尸王弄到手，雷恩伯爵的实验不得不终止，同时也失去了作为皇帝爪牙的资格。
　　原本，他是暗地里为皇帝做事的，包括朝国外运输实验体，全世界范围内展开实验，为帝国提供强化人军队。
　　所以，皇帝一直对他的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他残害了多少人却都不闻不问。
　　如今，霍维伊接下了雷恩伯爵的工作，对皇帝而言，雷恩伯爵失去了利用价值。
　　整个红蔷薇家族都在被清算，雷恩伯爵也从权力的高峰跌落下去，未来不单单是退居三线那么简单。
　　从前代家主到这一代的恩怨，终结在霍维伊手中，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同样的痛楚。
　　婚礼前一晚，赵潇闹着要给顾重年举办单身派对。
　　顾重年对此颇有微词，“孩子都生了，还单身派对？”
　　怀里的埃尔西挥舞着小胳膊小腿，仿佛也在点头。
　　赵潇捏着奶瓶，笑眯眯地说，“可是老大，这次是真结婚，跟以前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不一样。从明天开始，你就真要踏入婚姻的坟墓了！”
　　要不是跟霍维伊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一般，顾重年还真被他吓到了。
　　什么单身派对，明明是这个人自己想玩，假借他的名义搞事而已。
　　顾重年一向宠着兵团的人，赵潇要玩，那就由他玩去吧。
　　于是，花园里来了一场婚礼前的狂欢。
　　赵潇和江小寻玩得最开心，把音响烧烤炉等全搬到水池边，又唱又跳的狂嗨。
　　聂未临成熟稳重得多，一直坐在摇篮边上守护埃尔西。
　　小小的婴儿却有一副很沉稳的神态，蔚蓝的眼眸比大海更深沉幽邃，好像包容万物，又睥睨众生，把聂未临给逗笑了。
　　这小模样，果然是伊和老大的儿子，活脱脱的翻版。
　　詹姆斯和明妮等人都在，各自抢过话筒鬼哭狼嚎，让凌溪这些人痛苦地捂住耳朵，即便作为恋人，也很难夸一句好听。
　　站在花园外，顾重年望着满花园蹦跶的众人，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来。
　　“他们真吵。”从背后抱住顾重年，霍维伊幽怨地说，“还说单身派对，明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完全把他们这两个主角抛到一边，自娱自乐，搞得吵闹不堪。
　　顾重年低低一笑，靠在爱人怀里。
　　霍维伊搂着他的腰，忍不住在脖颈耳后亲来亲去，像是喜欢蹭蹭的大狗，弄得顾重年只觉得痒痒的，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
　　远远地看上去，仿佛在干嘛一样。
　　亲吻着爱人，霍维伊迷恋而温柔地说，“宝贝，我们终于要正式举办婚礼了，你不明白我有多开心。”
　　婚倒是结过了，就是这正儿八经的婚礼，非要办一次。
　　以前在兵团的时候，明明也举办过小小的仪式，但是都没这次来得令人动容。
　　可能是因为，就像赵潇说的，是光明正大，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
　　顾重年突然想起，曾经伊在“死亡”前，最直白而遗憾的心愿。
　　或许，这是霍维伊的执念，是除了结婚，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裂痕沟壑。


第96章 完美的婚礼（大结局）
　　天气不错，就是有点冷，室外白雪飘飘，银装素裹，在雪地上走动，留下一串痕迹。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雪后就是初春。
　　大清早，顾重年就被轰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声音吵醒，然后埃尔西也醒了，哭唧唧求抱抱。
　　等顾重年把孩子哄睡着，放进摇篮里，霍维伊才回来。
　　“宝贝，宾客们快到齐了，你换衣服，我来照顾埃尔西。”
　　霍维伊自告奋勇承担起照顾儿子的职责，让顾重年得以洗漱换装。
　　今天婚礼，城堡上上下下有条不紊地忙碌，因为宾客不算多，又提早做好准备，忙中没出任何差错。
　　霍维伊早早起床，换上黑色西装婚服，在外面招待客人，顾重年则酣睡到八点。
　　婚服是配套的复古经典样式，只不过顾重年的是白色西装，很衬气色。
　　穿上的时候，他很庆幸自己提前锻炼，好歹恢复了身材，要不然今天绝对会被容光焕发的霍维伊碾压。
　　镜子里，顾重年慢条斯理地系领带。
　　霍维伊抱着埃尔西走过来，父子俩露出一脉相承的惊艳目光。
　　望着镜子里咿咿呀呀的埃尔西，顾重年陷入沉默。
　　他刚哄睡，又被霍维伊弄醒了。
　　果然这货就是他育儿道路上的绊脚石！
　　不多时，安娜进来告知，白鹿基地的客人也到了。
　　席衍和隼自然在受邀名单中，不过隼的身体不适合出行，所以只有席衍乘坐直升机前来。
　　霍维伊抱着儿子去招待，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有炫耀儿子的意思。
　　顾重年则吃过早餐，又整理了下外表，这才去往大厅。
　　兵团成员们一看见他，立马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纷纷夸赞自家老大果然风华绝代，艳冠天下。
　　顾重年被这种狗屎一般的形容词尴尬得头皮发麻。
　　聂未临把顾重年请到一边，小声说，“刚才我看过结婚祝词，听说是伊亲手写的？”
　　顾重年颔首，“他做了一些改动。”
　　无非就是把夫德发挥到极致，发誓会永远疼老婆之类的。
　　初版更肉麻，被顾重年毙掉了，霍维伊忍痛改写了没那么煽情的第二版。
　　聂未临朝四周看看，低声说，“那个紫海把祝词要过去了，老大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紫海？
　　人群中，紫海正跟在霍维伊身后，以亲信的身份招待来宾，那笑眯眯的狐狸模样让人背后生寒。
　　顾重年揉揉了眉心，“大概……是用来恶搞的。”
　　紫海此人，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遥遥收到顾重年的视线，紫海礼貌一笑，恭敬得很。
　　聂未临像老妈子一样，懆心完这个懆心那个，愁容满面。
　　“我总觉得这个紫海好像跟赵潇有仇，但愿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会害得赵潇出糗。”
　　顾重年安慰了他几句。
　　霍维伊带席衍走过来，双方询问了情况，席衍眉飞色舞，表示自己也快成为父亲了，到时候结婚，他们一定要去参加。
　　能在末世里跟心爱的人结婚，生下小孩，这是很幸福奢侈的事。
　　极光要塞方面来了很多人，安德森中将，裴吉，南瑾还有西亚等人，通通在午前赶过来。
　　詹姆斯也在做考察，等以后跟凌溪结婚可以照搬。
　　他一向不喜欢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动脑子，连婚礼都懒得自行设计。
　　觥筹交错间，顾重年很放松。
　　来的人都是认识并友好的，他不认识，不喜欢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霍维伊一直很尊重他的意见，不会让他感受到丁点不快。
　　在两人的主场上，他们毫无疑问是最耀眼的那对，黑白配色的婚服，最绚烂幸福的笑容，无一不让来宾们羡慕万分。
　　到了婚礼进行时，宾客们一一落座，顾重年这边的亲友代表——赵潇上前祝词。
　　跟霍维伊坐在最前排，顾重年低声说，“赵潇把他的祝词修修改改几十遍，还不让我看，不知道写了什么。”
　　霍维伊只顾着逗儿子，摸摸小手弹弹小脚，爱不释手。
　　“肯定没我写得声情并茂，年年你要相信这一点。”
　　顾重年沉默。
　　那不叫声情并茂，整就一个肉麻煽情到极点，他都不好意思放出来污染来宾的耳朵。
　　台上，赵潇对着话筒咳咳两声，下面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初次上台演讲，赵潇紧张得不行，磕磕绊绊地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老大，不对，是老大和我，和伊的婚礼，我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底下哄笑一片，紫海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维伊往后一靠，小声问，“怎么不是你去？”
　　聂未临无奈地扶额，“本来是我作为代表，但是赵潇死活要揽下这个活。”
　　霍维伊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要砸。”
　　“……我应该坚定点的。”聂未临深有同感。
　　果然，赵潇在众人的哄笑中取出了准备好的演讲稿，毫无感情地念起来。
　　“我跟宝贝年年相识于最绝望的时刻，他就像一束神圣的光，照亮我漆黑的世界，让我的生命从此被期待填满，充斥着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霍维伊目光渐渐呆滞，茫然地望向顾重年。
　　顾重年皱眉。
　　这台词……
　　赵潇毫无所觉，继续念，“我们孕育了最珍贵的宝贝——漂亮的埃尔西，他承载了……”
　　等等？
　　赵潇终于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看稿子。
　　淦，这不是他的祝词稿！
　　赵潇这才发现，他的稿子竟然被掉包了，手上这份，显然是霍维伊的！
　　底下人也早就听出不对劲，席衍更是乐得看笑话，笑眯眯地问霍维伊，“你这是在自家的婚礼上被抢先告白了吗？”
　　霍维伊冷哼一声，“他爱用就用，我有两手准备！”
　　既然改良版被赵潇用了，那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用初版好啦，这下年年也不能阻止啦！
　　大金毛不存在的尾巴再度快乐地摇出残影。
　　台上，赵潇脸色爆红，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最后聂未临拉下台去，换来来宾们雷动的掌声。
　　一下台，赵潇二话不说拔出手枪，死命朝紫海追了出去。
　　霍维伊这边由安德森中将作为老师和长辈致辞，说得流利深情多了，最难得的是没出岔子。
　　最后，霍维伊冲到台上取出了原版稿子，顾重年拉都拉不住。
　　他的原版稿子极度令人肉麻，令底下观众纷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通篇只有一个思想：年年我爱你~超级爱的~
　　众人麻木地鼓掌，顾重年羞惭地垂下头颅。
　　等婚礼仪式结束，顾重年抱起埃尔西就跑，谁的祝福都不要了，总之就是很丢脸。
　　霍维伊却跟得胜归来的大公鸡一样，逢人就问自己的发言感人肺腑吗。
　　连最好脾气的琉妃都想朝他比个中指。
　　细雪纷飞，来宾们在大厅里相谈甚欢，享受这安宁温馨的时刻。
　　霍维伊也回到房间里，彼时顾重年刚将埃尔西放进摇篮。
　　坚持了好几个小时，小婴儿终于困了，在温暖的被窝里安静睡去。
　　“嘘。”顾重年低声说，“别把他吵醒了。”
　　霍维伊张开双臂，抱住顾重年的腰，直接将人扑倒在床上。
　　“别闹，”顾重年喘息一声，按住霍维伊乱来的手，急促地说，“埃尔西还在……”
　　霍维伊咬开他的领结，在光滑修长的脖子上舔弄几下。
　　“今天可是结婚的重大日子，年年就不能将就我一回吗？”
　　耳垂被人含在嘴里吮吸，顾重年难堪又羞涩地挡住眼睛。
　　他很宠霍维伊，只要这个人垮着脸委屈地说句话，他根本无从拒绝。
　　算了，特殊日子里，就任由这大金毛放肆一回吧。
　　婚宴上，两个主角都没现身，只在房间里激烈地翻滚，深入亲吻。
　　事后，顾重年披上毛毯，看望摇篮里的埃尔西。
　　还好，孩子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霍维伊喜欢从身后拥住他，好像能把全世界抱进怀里。
　　“年年，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顾重年失笑，“有这么夸张吗？”
　　“嗯，跟年年结婚，是我毕生的梦想。”霍维伊温柔眷恋地说。
　　顾重年垂下眼眸，眉目间的温柔前所未有。
　　在这个房间里，他最珍爱的两个人，都陪在身边。
　　往后，或许有千难万险，但是有最爱的伴侣和孩子在，一定能撑过去。
　　窗外传来众人的惊呼声，顾重年刚想起床去看看情况，却因腰酸腿软，险些栽倒。
　　霍维伊立马抱住他，将人带去阳台上。
　　原来是雪停了，天边出现绚烂的晚霞，如同火烧云，弥漫整片天空，漂亮得不可思议。
　　花园里，明妮和江小寻，西亚等人抓起雪球砸来砸去，把裴吉和南瑾这些稳重一点的人都卷入战争中。
　　聂未临和兵团成员，以及詹姆斯和凌溪等人，在兴致勃勃地谈论什么，远处的紫海还在被赵潇追杀。
　　席衍坐在长椅上跟隼远程视频，把晚霞拍给爱人看。
　　还有两位管家和保姆们，各自站在角落里，欣赏这绚烂的画面。
　　顾重年看着这些人，嘴角缓缓勾起。
　　往后几十年的人生，跟至交好友们一起走下去，总能无所畏惧，砥砺向前。
　　霍维伊抱住爱人，目光流连在顾重年侧脸上。
　　“年年，等我能放下作为上将的职责了，就带你回兵团去养老，好不好？”
　　“好。”顾重年毫不犹豫地答应。
　　霍维伊笑得像个考了满分的小孩，更用力地抱紧爱人。
　　两人的目光落到晚霞上，平静而柔和，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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