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劫修传》全集 作者:真邪 身怀三件昊天之宝,看昔日金仙,如何历劫重修,成就无上大道 历经五千年苦修,终达金仙之境,名列仙班, 却因与魔界魁神争斗之际,误毁飞升之殿,遂遭九世轮回之劫, 前七世或未长而夭,或凡体难修,如今这第九世,已是他最后的机会。 或再踏仙修之道,或就此沉沦。长生之道,竟艰难如斯。 第0001章金仙历劫转九世 “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少爷!是个少爷!” 一个中年妇人尖利的声音,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将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原承天唤醒。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围在身边的仆妇丫环穿着虽不算华丽,倒也齐齐整整,他暗暗松了口气,起码这次重生是不会饿死了。 这是原承天的第九次重生,也是他的最后一次了。 第一世时,他花费五千年时间修行,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名列仙籍,位列仙班,成为昊天境中又一位金仙,没想到却在与魔界魁神的争斗之中,误毁了飞升之殿,绝了天下无数仙修之士的飞升之念。 由此降下天劫,罚原承天轮转九世,尝遍世间苦难。此之为九世轮回之劫,在九天诸境百万天劫中属最高等级。 虽遭此无上天劫,原承天心里倒也坦然,身为金仙岂有不经大劫者,他的仙界同僚,无不遭遇过种种大劫,想与天地同寿,哪有那么容易? 就此重生于世,就算是原承天的第二世了,没想到这一世刚出生时遭一把锈剪剪破脐带,不到三天就遭夭折。此之为利刃加身劫。 第三世时,原承天刚刚满月,家乡突遭洪水,全家老少,死的一个不剩。此之为洪水滔天劫。 第四世时,原承天于抓周当日,忽然大震来临,以致房倒屋塌,满屋宾朋死了大半,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小小的原承天。此之谓天崩地裂劫。 第五世时,原承天总算挺过周岁,却不想三周岁时,因邻家顽童放火烧了谷草,火势迅即蔓延,半个村庄都化为乌有,但这场火灾却只死了原承天一个人。此之谓烈焰焚身劫。 第六世时,原承天幸运活至五岁,眼看身体逐渐长成,就要开始修行时,其父携家人买舟入海,欲去某岛就任县令一职。结果船到中途,竟遭遇海上巨寇,全船上下尽皆吃了板刀面被抛入海中。此之为跨海横死劫。 第七世时,原承天奇迹般长大成人,但他的体质却为凡体,无法修行,虽然他满脑子都是修仙要诀,无上妙法,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庸庸碌碌度过此生。此之为凡体无修劫。 第八世时,原承天逐渐上升之命数再次沉入谷底,出生后堪堪过了两年。是岁大饥,人相食,出生于一家农户的原承天虽没被人吃掉,可也半月无食,就此活活饿死。此之谓饿殍当身劫。 如今这第九世重生,已是原承天最后的机会,他若不能重踏修仙之路,他第一世的五千年修行就算白白作废,从此丧失所有前世记忆,与绝大多数生灵一样堕入无尽轮回之中。 是以就算托生富家,再无饥寒之忧,也并不值得欢喜,若无仙基,他的余生最多也不过数十年寿命。怀着忐忑之心,原承天往左臂望去,雪白的手臂上赫然有三点胎记,分别为日月星之形,原承天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被打入轮回时,原承天用毕生修为,将三件最得意的法宝打入体内,这三件皆是昊天之宝,各具无上威能。只要原承天能顺利踏上仙修之路,就可利用这三件昊天之宝,重修昔日诸般无上大法,再次飞升昊天境,就此功德圆满,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只是此三件昊天之宝,凡体却不能显现,如今三宝标识宛在,自然说明此身已具仙基,可修长生之道。 此时一位满脸喜气的锦服老者在众仆妇的簇拥之下,颤颤微微来到原承天的面前,将原承天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这种父子亲情对一直保有前世所有记忆的原承天来说,自然有些别扭,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父亲仍是第一世的那一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过面前这位老者的血脉毕竟已经融入自己的体内,对他的感激之情,也并不比第一位父亲稍减。 原承天暗道:“这就是我今世的父亲了,没想到却这么老,不知道他能不能将我抚养长大,只要他能养我到六七岁,我定保他来世做个安乐享福之人。” 具有仙基的人初修年龄因人而异,一般来说,五岁至七岁时,灵窍已开,就可以开始修行了,只要一旦能真正修行,原承天自是什么也不怕了。 再往床上望去,床上的妇人也有四十余岁了,生得瘦瘦小小,一脸的病容,原承天心里叹道:“我今世的母亲也非长寿之人,我能不能顺利长大,却也难说的很。” 没过三天,原承天已大致探听清楚周遭一些事情。 原来今世托生于天梵大陆,天梵大陆在凡界七大陆中最为广阔富饶,原承天第一世时也曾来过这大陆几次,算得上是重回故地了。 所托生之家是天梵大陆大陈国青阳府白川县当地富户,主人姓刘,名富贵,正妻死去多年,续弦刘王氏,就是原承天的生母了。 刘富贵正妻并无所出,刘王氏早年产一子,三月夭折,自此得了弱症,吃药比吃饭还多,如今隔了二十多年,却奇迹般的生下了原承天,刘富贵夫妇二人自是欣喜若狂。 转眼已是满月之期,正在全家欢喜之际,体弱多病的生母刘王氏终于没能撑得过去,大叫一声“善待我儿。”后,一命呜呼,就此与原承天别过。 原承天伤感之余,更担心父亲的身体,父亲今年已有六十多了,原本就是多病之身,再加上哀情伤体,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没想到父亲牢记母亲临终之言,没过几日就收拾起哀情,身体竟一日日硬朗起来,他还给原承天请了位乳娘,衣食住行,皆细心备至。 总算安安稳稳过了三年,原承天扳着指头计算,以他今世的体质,最多再过两年,就能开始正式修行了。 而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能够修行,第一件事就是炼制一炉丹药,让父亲吃了,也好长命百岁。 这一日原承天心血来潮,提了枝笔在书房里习字,仆人见了,自然以为原承天是在玩耍,也没当回事,不想转眼之间,原承天已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十个大字:开灵,凝真,固玄,羽化,长生。让一众仆人看得目瞪口呆。 刘家少爷不教而学,三岁便能习书的消息不胫而走,立时在当地引起小小的轰动,甚至连县太爷也被惊动,亲自登门探访,说了通“天生奇童,保佑我皇千秋万代”之类的话。 只是问起原承天纸上十字的意思,原承天却是微笑不语。 其实这五个大字,就是原承天将要在凡界修行所要经历的五大境界,这其中,开灵之士被称为灵修,取其灵窍初开,能吸纳天地灵气之意。 由此推开来,达成灵修其后四大境界者,分别被称之为真修、玄修、羽修、仙修。 灵修真修玄修各有九级境界,合为二十七级,羽修仙修各有三期,分别为小成、中乘、大化。是以一名修士从入门修道到飞升昊天界,共要经历五重二十七级六期,每进一步,都难如登天。 然而对原承天来说,只要他开始修行,借助他那三件昊天之宝,虽不能说视修行如草芥,可也如顺水行船,一去千里。 与县太爷的应对虽不算满意,可原承天的名声仍是传了开去,原承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有了县太爷亲自探访这桩事,他在家中更受重视,那些奴仆照料起来也更用心一些,庶几没有夭折之劫了。 转眼到了来年春季,不想时疫爆发,自县城到乡村,染病者不计其数,郎中大夫束手无策,一时间病死者不计其数,一些村子甚至已是十室九空。 原承天心里盘算,他自历劫转世以来,五行之灾已经历了金水火土四行,独缺了草木之劫,而世间绝大多数时疫,都是因为秽物处置不当,草木腐变,致使瘟祸流行,想来这场时疫,就应在此劫上了。 在未修行之前,原承天的身体与凡人无异,只要染上疫病,几乎就是必死无疑,难不成这次重生,竟是病死于此疫? 第0002章稚子悬壶动八方 原承天不想坐以待毙,他熟知世间千万种丹药之性,开一张治疗疫病的药方自然不在话下,唯一担心的是,他一名四岁孩童配的药方,又怎可能有人信? 虽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原承天也总要试一试。他回到书房,不假思索一挥而就,一张可治世间所有疫症的药方就此出炉。可他将药方交给仆人,令他们速去药房配置时,仆人们却一个个笑的腿软。 一名叫王大的仆人最是忠厚,好言道:“少爷,你虽是神童,可那开方治病岂是玩耍的事?少爷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才是正经,厨房上刚派人来问呢。” 原承天不肯放弃,道:“求求你们,去请一位大夫来,把这方子给他瞧瞧,是好是坏不就都明白了吗?” 以他第一世金仙的心气,这种求人之事原本是绝做不出来的,好在他第七世时,以凡人的身份渡过一生,凡人种种性情已是惯熟了,所谓事急从权,纵是说些软话心里也能安然。 众仆被人央求不过,只得拿着方子出去了,但哪个会去信一名四岁孩童的话,真的去找大夫验方子?不过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一摊手,说是大夫看过了,方子不能用。 原承天心里叹息,只恨他被众仆看得牢牢,不可能亲自出门配药,何况就算药方被大夫验过,那些凡人庸医,也未必肯信,唯今之计,只有另想办法了。 半个月之后,疫病闹得更加凶了,原承天身边的人也终于有人病倒。再过了数日,原承天也未能幸免,刘富贵虽是走马灯似的请医诊治,可原承天的病情却越发沉重了,眼看着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 刘富贵自是哀伤之极,哭得泪水都流干了,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刘家见事不妙,连二人的后事都已准备停当,就只等着父子二人咽气。 这一日,原承天正独自躺在床上,因他病的甚重,身边连名仆人都不敢留下。回想这九世历劫,苦难经历了无数,可到头来,却还是这般下场,修行之艰,竟至如斯! 最可笑的是,自己身怀惊天动地的昊天之宝,胸藏世间包罗万有之学,却丝毫也得不到施展,若是就此死去,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忽见王大手里举着张白纸兴冲冲的跑进房来,扯着嗓子大叫道:“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莫非他的那个办法竟真的有效了? 王大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帖子,众人急忙围过来观看,有识字的大声念道:“救苦济难,仙家本分,开方施药,亦是修行,方今天降时疫,遂使兆民困苦,我有仙方灵丹,怎敢藏之深府。凡受此谒,照方施行,定无虞矣。” 正文之下则是一张药方,尾款上书的是“神秀宫”三个大字。 众人一时哪里肯信,更不知神秀宫是何方所在,围着王大七嘴八舌的问起来,王大口吐白沫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王富贵拄着拐杖,扶着一名小丫环的肩膀,从房中慢慢挪了出来,把王大叫住,细细的问了一遍。 原来这张帖子半个月前就在附近流传开来,很快就惊动了县令大人,神秀宫是本地的一个仙修宗门,平头百姓虽不知道,县令大人见多识广,倒是有所耳闻。 既是仙修宗门所赐的药方,县令大人也不敢怠慢,忙请了县中最有学问的读书人以及大夫们商议此事。 可大夫们接过帖子,个个目瞪口呆,帖上药方中的所列草药虽是常见,可凑成方子却是大大的不妥,老祖宗的药书里绝无这般离谱的配药之法。 见县令大人不懂,就有大夫细讲分明,“诊病下方原有十九畏,十八反之说,可这张药方不论畏反,着实可笑,老爷瞧这乌头竟与半夏同方,岂不大谬?何况柴胡竟用到三两,已非虎狼之药可喻,简直就是杀人的毒药!” 而那些秀才们立意自然更高,一名年轻秀才道:“老爷,此方为妄人所书,再无疑问,想那神秀宫中的仙家个个有颠倒乾坤,倒悬日月之能,若是真想阻此时疫,只需一道法旨,疫魔自然消退,又何必兴师动众乱贴此虎狼药方?”众人皆称有理。 座中有位退役京宫,向为县令所重,县令大人忙向他请教,此人沉吟良久才道:“本县接连敌邦,素为敌酋所窥,此帖或是敌国奸细所为,也未可知,其意在于惑乱民心,诋毁县政,县令大人不可不察。” 见十人中有十人反对,县令大人也没了主意,只好按下药方,静以观变。可因这药方撒的遍地都是,民间自有那全家快死绝了,自身也染了病的,再也不怕死的人拼死一试,想不到一剂药下去,竟真的霍然全愈。 如此一来,不等县令大人发布公文,这张药方早在民间流传开来,而照方服药的人,全都立刻病愈,甚至比病前更精神了。等王大获知此事时,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张神秀宫所赐的仙方了。 王富贵一听竟有此事,眼睛里顿时冒出光来,一迭声的吩咐下去:“该死的奴才,既然是张仙方,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速去配药。” 众人哄然应了一声,都向外跑去,王大低着头向门外走,口中喃喃道:“说来奇怪,这张方子,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有人在旁边肃容道:“既是张仙方,仙家怕你不信,托梦给你也是有的,你见到方子觉得熟悉,又有何稀奇?别说是你,就是我也觉得这张方子有些印像。” 只有原承天暗自偷笑,这张方子自然就是他半个月前所开,因怕别人不肯相信,就假托了神秀宫的名字,用自做的小弓射到院外,也不知射了多少张,累得手酸了半日。 天梵大陆仙修界有东强西弱之说,大宗大派,尽皆集中在大陆东部,西部因灵气微薄,仙修资材缺乏,很难出仙修大士,而神秀宫就算在天梵大陆西部的仙修门宗里,也只是个小门宗,可因其驻地就在附近不远,原承天就随手拿其名头用了。 幸好这张方子最终还是有人肯信了,否则原承天只有死路一条,同时自然还要赔上半个县城百姓的性命。 这场时疫因拜原承天所开药方所赐,很快就渐渐平复,而等到原承天完全病愈,已是半个月后了。 刘富贵见宝贝儿子病愈,身上的病差不多也好了大半,可原承天担心他毕竟年高,若是他稍有闪失,他这个四岁孩童可就无人照料了,刘家的那些亲戚个个都是巴不得刘富贵早点死了,好分他的家产。自己若落在这些刘家亲戚手里,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原承天于是又开了张药方,这次他驾轻就熟,假托是神秀宫的仙人托梦,令王大配了药给父亲服下。 如今这神秀宫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王大得了令,自然如风一般的去配了药来,王富贵更是丝毫不疑,坦然将药服了下去,以原承天之能,这剂药服下之后,王富贵自然百病全消,身体比壮年时竟还好了数倍。 不想这事传了出去,却给原承天添了无穷烦恼,家里有了位能在梦中和仙家沟通的奇童,刘家仆人肚里怎能藏得住,不到半日工夫,早嚷得着全县皆知了。 自此求方治病的人纷至沓来,刘家每日里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原承天虽想推辞,可别人却会求到刘富贵那里去,刘富贵被求得心软,免不得又央求原承天出面诊病。如是者三,原承天也只好认命,在未开始修行前,就当以此解闷好了。 只有王大心中郁闷,上回仙家明明也托梦给他,为何再也不见动静? 其实替这些乡邻治病,原承天本也没觉得有多大麻烦,只是这事若传到神秀宫哪里,却不知是福是祸。 虽说像神秀宫这种小门宗,因西部仙修资材缺乏所限,其宗主也不过是羽修级修士,和原承天差了十七八辈之多,可现在原承天毕竟还没开始修行,凡俗之别,天上地下,人为刀俎,我为血肉,自己可做不得半点主。 提心掉胆的过了一年多,神秀宫那边也没有动静,看来神秀宫就算知道此事,也没把凡界俗人这些装神弄鬼的小事放在眼里。 此时原承天已快要六岁了,他估算自己的灵窍近日就要开了,期待九世的修行之路就要变成现实,因此这悬壶济世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于是原承天推说仙家再也不给他托梦,就此了结了这段大夫生涯,此事传开来,大家自是极为惋惜,只有王大心中欢喜,暗忖:“仙家弃了少爷,莫非又选中了我?” 可每日发梦,尽是升官发财娶老婆,和仙家并无半点关系,王大虽是心中失落,倒也落得每晚欢喜。 这一晚原承天正在灯下观书,忽觉丹田里冒出一丝热气,经小腹而向四肢慢慢散去,良久才无声息,本以为异像就此终结,不想头顶百会忽的一凉,一股极熟悉的气流贯穿而下,直冲丹田而去,丹田里的热气经此一撩拔,立时重新散发出热意来,并且比刚才更甚,这股凉气,倒像是给火中添油一般。 原承天心中狂喜,他知道丹田里的热意,就是修士的仙芽萌发之状,而那股凉意,则是修士最熟悉不过的天地之灵气了。 天可怜见,他的修行之路总算能够重新开始了。 第0003章风波向来平地起 只是原承天道心极坚,纵是遇到这苦等九世的灵窍初开之刻,也仍是心静如水,手中的书竟没晃动半点,他身边的丫环仆妇自然也丝毫不知身边的这位少爷已非凡人之躯了。 原承天端坐不动,以早就不知温习了多少遍的导引之法,引灵气培植仙芽,激发玄感,养孕灵识,蕴修真玄,他身怀顶级玄承,自不必拘泥坐姿手法,也不必在意外界的影响,就算在众人环绕之下,这修行的无上大法仍能平稳运行。 所谓玄承,指的是修行所涉及的一切知识,举凡各种法诀,心法,炼丹制器等等皆包括其中。 而玄感则是指修士对体内真玄的运用熟练程度,玄感越高,法诀发出的越快,所耗的真玄也就越少。 灵识则是修士特有的,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以及内身自省能力的总称,灵识修到极致,自然能观天达地,察体内之纤毫变化,同级的修士,在真玄上相差无几,如果不考虑法器法宝的因素,那么判断一名修士的强弱,主要是在玄承,玄感,灵识这三项上。 原承天第一世时修行五千年,他的玄承在当世可谓无人能及。本来修行的第一步极其危险,若无人指点,极易走火入魔,可原承天是何许人?再大的风险也是轻易而过。 其实这一世的仙基,虽说是难得的火属性,可也并不算佳,不过原承天并不在意,这世间有众多提高仙基的仙丹灵药,日后有的是大把的机会弥补,他此刻只要静心修为,先达成两三级灵再说。 凭胸中包罗万有之学,不过一周时间,原承天就轻轻松松达成初级灵修。原承天不以为喜,立时又向第二级灵修冲击。 按理说修士每升一级,都要花些时间固本培元,以使体内真玄稳固下来,否则真玄不稳,极其生出祸患。 原承天自是不理这一套,他所修行的是号称昊天界第一大法的紫罗心法,凡界诸般心法与此法一比,不过是仙修的蒙学课本而已。 紫罗大法绝无凡界修行心法的诸般限制,是以原承天不管是睡觉行走,还是与人闲谈玩耍,这紫罗大法仍是一刻不停,源源不断的吸纳天地灵气,助原承天修为增进。 又过了半个月,原承天已是二级灵修,终于可以动用体内所藏的三大昊天之宝中的聚灵幡了。 此宝是原承天从其拥有的千八百件法宝中精心挑出的一件,若是完全展开,可使周围百万里的灵气尽皆凝聚而来,而持幡人所立之地,则成为如昊天境一般的灵气极其充沛的所在。 在灵气凝聚之下,修行起来自是易如反掌,而不管多么珍贵的奇花异果,在此灵气的灌培之下,生长得也极其迅速,使持幡者轻易就能炼成绝世好丹。 更难得的是,聚灵幡虽名列昊天界百大法宝之列,可对持幡者的修为要求却低,只要是二级灵修,就能动用此宝,当然,二级灵修只能发挥聚灵幡万分之一的功效,不过随着日后修行渐深,聚灵幡的威能自会逐渐增强。 原承天现在已是二级灵修,当然已能动用此宝,当夜原承天悄悄来到后院,念动法言,将臂上的聚灵幡请了出来。 此幡此刻不过半寸大小,那只是原承天修为不足之故,日后若修为大进,将此幡展至百丈也不在话下。不过到那时,必定是风云变色,只怕全梵天大陆的修士都会被惊动。 目前此幡的威能只限十里方圆,对原承天此刻的需求来说,自是足够了。 但此幡毕竟凝聚了十里方圆的灵气,若此地有修士经过,必定有所觉察,是以原承天不敢长时间使用,每晚最多只用半个时辰。 不过就算如此,刘家的后园仍成为一块昊天灵境般的所在,院中的花草树木哪里经得住灵气的滋养,就算是严寒之际,院子里仍是郁郁葱葱,而有些原本半人多高的小树,竟在几夜中高过院墙,已成可用之材了。 原承天虽不想惊世骇俗,可一来以他的修为,还无法自由操纵此幡,二来他得到此幡时,已是金仙境界,根本不需聚灵幡之助,只是在到手时如得到新玩具般略略把玩一下,实不知聚灵幡在凡界的威能竟至如斯。 后院的花草如此茂盛,刘家人自是大奇,可愚夫愚妇,自然只能胡乱猜测一番,聊作日常谈资而已。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既有这番变故,原承立当然不敢再用聚灵幡了,好在后院中的灵气凝聚不散,用来修行是足够了,一时间倒也用不着聚灵幡了。 这日原承天正在后院修行,忽听院外有人道:“就是这里了,这里的灵气如此充沛,再也不会错了。” 原承天心里一凝,看来是院中的灵气惊动了本地的修士,以他此刻坐二望三的修为,又如何应对此事? 说话间从院外飞来两名修士,脚下一片黄光,身着同样的黑袍,自是同一门宗的弟子。原承天经验何其丰富,就算没有动用灵识也一眼就瞧出,这二人皆是四级修士,仍不会使用遁器,因而只能撒土而遁。 二人来到院中,收了土遁之术,其中一名长须修士喜道:“好精纯的灵气,若是在此处修行,这五级玄关自是能冲击成功了。” 另一名短髭修士笑道:“若不是有人假冒神秀宫名头,上面派我们前来察看,也不会有此造化,说来倒是该感激此人才对。” 原承天一开始听了感觉甚奇,自己假冒神秀宫的名头编造药方,已有一年多了,为何神秀宫至今才有所行动? 不过他深想之后心中也就了然了,修仙之士自以为高人一等,对凡人的事务向来是漠不关心,此事恐怕也是某位神秀宫的修士无意中到凡人中一游,才偶然听到的。 两名神秀宫的修士虽瞧见了原承天,可一名小小骇童,他们怎会放在眼里,而原承天刻意掩饰修为,二人自也觉察不出原承天也是位修士。 原承天自然知道,灵修五级号称灵修第一玄关,必须一次冲关成功,否则修为数十年间都将停滞不前,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修士都栽到这一关上,是以灵修五级又被称之灵修生死关。 眼前这二人皆处在修行的关键之期,忽然寻到这么一处灵气精纯充沛的所在,自然大喜若狂。 长须修士道:“这凡人院中何时有这么充沛的灵气?难道是地下有晶石矿脉不成?可这县城我一年中怎么也要经过两三遭,以前怎么没有感受到?” 短髭修士笑道:“天地玄奥,你我哪能尽知?趁着师兄弟们还没寻到这里,我们且在此多受用片刻,是了,住在这里的人家须得尽快赶走才好,否则岂不是扰了我等的清修?” 长须修士道:“这些凡人百姓的庄院能有我等仙修之士驻足,那是他们几世修来的造化,你且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自是想往前院去赶人了。 原承天因己之失而使得家宅不宁,早就心中有愧,又怎能让人再去骚扰家人,当即冷笑道:“两位打的主意倒是不错,难道不想问问我肯不肯吗?” 长须修士停下脚步,望了望原承天,神情甚是惊讶,道:“秦兄,这世道是不是反了,连一名凡人小童也敢对我等仙修之士吆三喝四,看来是该提醒宗主,对这些凡人,实不能太过仁慈了。” 原承天这段时间光顾着精进修为,并没有修练法术,他虽知诸多惊天动地之法,可此刻修为低微,自是难以施展。 此刻与两位修士说的僵了,那是立时就要动手的,他又有何种手段能应付此劫? 第0004章少年如何不轻狂 其实就算原承天修成法术,但二三级灵修能使用的法术,却未必能对付得了四级灵修,是以他在听到院外人声之时,就以胸中所学,立时自创了一门小小的法术,随意取了个名字叫“紫罗焰雾”。 这院中木灵气甚是精纯,火承木气,威能定然不小,用来对付两名四级灵修应该是够了。 只是原承天不敢托大,趁着两名修士说话之际,又创了一门防御法术,却是以无处不在的土灵气为基,取名为“土灵盾”。 创制一门法术对普通修士来说自是难说登天,可对身怀金仙玄承的原承天来说,却是轻松之极。此刻他左手掐定紫罗焰雾的法诀,右手合成土灵盾之印,自是攻守兼备,不怕两名修士飞上天去。 秦姓修士笑道:“老张,你一名四级灵修,怎有空与一名孩童闲扯,没得失了身份,趁早打发了他,我等快点坐功最为要紧。” 张姓修士也笑道:“秦兄,你不愿惹下杀煞,却让我动手,也罢,此次算我的,下次可就轮到你了。” 不等秦姓修士答应,伸手从背后抽出剑来,目中露出凶光,直奔原承天而去。 原承天暗道:“你既然想杀人,那就怨不得我开杀戒了。”他九世不曾与人动手,也有些手痒,便想趁此练习一番,倒不必立时就取了两人的性命,于是将左手一张,将“紫罗焰雾”的光芒露了出来。 张姓修士忽见原承天手中紫光乱闪,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修为虽不算高,可也能感受到这团紫光中强大的灵压,慌忙叫道:“秦兄,这孩子竟也是名修士。” 秦姓修士闻言转目一瞧,也是吃了一惊,此人见机极快,立时赔下笑脸来,道:“原来小道友是我辈中人,既是如此,好说,好说……”话音未落,一道光芒从他袖中一闪而出,直奔原承飞而去。 以原承天的阅历,怎能上他的当,他举目一瞧,见不过是柄寻常的法器飞刀,因用了些玄银,再加上几句简单的符文,就成了件法器。 只是这种法器,原承天怎会放在眼里,他甚至都不愿动用右手的土灵盾,而是口念法言,迅即在胸前形成一道看不见的虚盾。 这院中的灵气太多,就算打发了这两名修士,也难免会被其他修士觉察,若来的是更高等级的修士,自己应付起来就没这么轻松了。 是以这道护身法言所形成的虚盾,就是以院中的灵气为基临机创制出来的,灵气虚盾每被攻击一次,则会大大消耗院中的灵气。等这场战斗结束,想来这院中的灵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法器飞刀刺到这灵气凝聚的虚盾上,自是无声无息,两名修士只看见飞刀悬在空中不动,却未识破原承天的无上妙法,不由得大感惊讶。不过这样一来,二人也知道面前的这位孩童绝不好惹,若不使出看家本事来,只怕难过此关。 “看我法宝!”张姓修士大喝一声,祭出一口金印来,手中急掐法诀,金印立时变得斗大,从空中急速落下,端得是沉重如山,向原承天狠狠的压了下去。 原承天心中暗笑,只有玄修之士所炼的法器,才能称得上法宝,对方区区一名四级灵修,居然也敢称法宝。 但自己的修为毕竟太低,对这修士的金印绝不敢轻视。他将右手法诀一放,土灵盾立刻罩定全身,张姓修士的金印在他头顶的溜溜乱转,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张姓修士不由大骇,他这枚金印在低等级修士中已算是一件厉害的法器,以前与人动手,只要金印一出,对手不是忙着闪避,就是干脆逃之夭夭,用护身法器硬架硬抗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可是原承天不但不逃,也没见他拿出法器抵御,这种情景,张姓修士却是第一次见到。 秦姓修士见原承天身上黄光闪动,就能轻易架住张姓修士的金印,心里不由又羡又妒,除非是法宝级的护身法器,否则怎会出现这种异像,他大叫道:“没想到这位道友倒是有件不错的护身法宝,难怪这般张狂。” 他打定主意,等杀了原承天之后,哪怕与张姓修士翻脸,也要先收了原承天身上的法宝再说,却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以灵气凝结成盾的无上妙法。 张姓修士听到“法宝”二字,眼睛里差点就要冒出火来,这院中的灵气如此充沛,莫非也是因为原承天身上这件法宝的缘故?要知道这世间十件顶级法器也未必能抵得上一件法宝,自己今天来此,可是赚大了。 他心里也打定主意,一旦杀了原承天,那件法宝也非要弄到手不可,实在不行,大不了…… 此时秦姓修士急忙收了飞刀,也祭出法器来,他的法器是一口法剑,形式古雅,上面印满了符文,瞧着倒也不俗。 原承天见法剑飞来,更是笑得肚痛,原来这口法剑上的符文却只是用铁笔点画草草而就,而非用丹器之火刻印而成。想来这神秀宫太过寒酸,没有地火也就罢了,就连炼器制丹所需的焰石也供应不起。 原承天用手一指,胸前的那道虚盾迅即的向法剑迎了上去,法剑顿时一滞,再也难以前进半寸,秦姓修士此时也知道了空中必有玄虚,他慌忙急掐法诀,法剑上的符文顿时一阵乱闪,又向前刺了半尺有余。只是要想完全突破虚盾,却是困难太大。 张姓修士这边也是一阵忙乱,可是原承天身上的土灵盾比虚盾更强,纵道张姓修士使尽手段,金印也不曾落下半寸。 二人同时在心里感叹,这法宝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二人遭此小挫,心中贪欲不光没有消除,反而更炽烈了。 原承天瞧着空中的金印,倒有些出神,原来这金印内含玄金,虽说份量极少,可玄金毕竟是难得之物,若是与秦姓修士法剑中的玄银合在一起,再加上一点玄铁的话,就能炼出俗称三玄之器的上好法器来。 不过就算是三玄之器,原承天也没怎么放在眼里,他暗忖道:“此战之后,这家是不能呆了,否则神秀宫的修士前来寻仇,必定连累家人,这两件法器虽是粗劣,倒也能换些东西,我此刻除了胸中玄承一无所有,看来只能利用这两件法器为本,慢慢的积累些家当。” 他此刻玩的够了,也不想和二人周旋下来,何况对手毕竟是两名四级灵修,修为比他高出不少,再纠缠下去,他体内真玄可耗不过对手。当即将左手一直掐定的紫罗焰雾法诀一放,只见一阵红雾吹过,无声无息之中,两名修士立时不见了身影,自是被这紫罗焰雾吹得粉身碎骨。 原承天见这紫罗焰雾的威能如此强大,也是一惊,他在创制此门法术时,因不想弄得声势太大惊动了旁人,故而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刻意压低法术的威能,只求能杀人于无形。现在看来,以他金仙的玄承,创出这种法术来,还是太对得起两名四级灵修了。 他知道神秀宫的其他修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自己惹的祸,可不想连累他人,于是先收了地上跌落的两件法器,只是两名修士的物藏却被紫罗焰雾所毁。 修士藏物纳宝的物事名叫物藏,以灵兽毛皮炼制的为多,能藏小山般大的物件,好在区区四级灵修,也不该有什么能被原承天瞧上眼的东西,就算物藏被毁,也只是略略心痛一下而已。原承天收拾完毕,撒了把土,驾起土遁立在土中。 他知道此一去,就不知何时再能回转来,老父虽是服了他的汤药,身体强健了不少,可凡人寿限有限,而相见却是无期。 这托生之情,相处之谊,原承天虽是金仙心境,但此刻修为不高,自是难免有些伤神,想到日后修为精进,对老父的思念怕是一日淡过一日,就连今日之离别之情,日后也不会重现了。 出了县城,来一座荒山僻静之处,原承天将声音凝聚成线,向四面八方传了过去,“神秀宫的人听着,秦,张二人是我原承天所杀,若想报仇,速速前来寻我。” 言罢御起遁术向南方遁去,一道黄光遁入天空,刹时不见。 第0005章妙韵八音不可闻 原承天自然明白,他既杀了神秀宫的人,那便和神秀宫结下不解之仇,修士之间,一旦有了仇怨,那就是不死不休,除非对方身死魂灭,否则争斗再难停止。 以他二级灵修的修为,如此行为似乎颇为不智,可原承天第一世时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一个小小的神秀宫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更何况对手逼上门来,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刚才在自家后院中祭出虚盾,已将后院中的灵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此刻自己主动开口挑衅,便将神秀宫的视线牢牢的吸引在自己身上,刘家人应该不会被卷入其中。 他在刘家的姓名叫刘小宝,此刻自是不能用了,正好恢复他用惯了的名字原承天。 既无了后顾之忧,就该考虑当前行止才是,以自己此刻的实力,自不能与神秀宫正面对敌,看来自己需要先寻个清静的所在,将修为再提高一些,然后再炼制几件法器,就可以和神秀宫从容周旋下去。 聚灵幡在凡界是不能再施展了,否则极易招灾惹祸,那么唯一的去处就是幻域了。 所谓幻域,乃是连接各大陆之间的一种时空通道,整个凡界共有七座大陆,而已被发现的幻域则有数十处之多,这是因为两座大陆之间,往往并非一处幻域。 幻域中的天地法则自成体系,与凡界大陆并不相同,有的幻域极大,甚至超过凡界百千倍,而有的幻域却极小,只有数百里方圆,但每座幻域,皆是凶险万分,却是毫无例外。一些超大型的幻域中因灵兽极多,往往隔一段时间,这些灵兽就会利用幻域开启之期冲出幻域,三级以上的灵兽因已有了灵智,又被称之为妖修,而这种灵兽冲出幻域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的战斗,便被称之为妖劫。 正因为幻域中与凡界天地法则不尽相同,并不适含凡人居住,但因幻域中有无数的奇花异果,以及各种凡界难觅的珍稀材料,是以又成为修士们向往的所在。 原承天回想记忆深处中,有关幻域的种种资料,忽的双眉一展,笑道:“是了,玄炎谷就在天梵大陆西部,算算时日,也快到了开启之期,那里岂不是个天造地设的修行避难之地?” 玄焰谷本因其中有四大灵焰之一的真离玄焰而在幻域之中极其有名,可在原承天初世之时,玄焰就已不复存在,空留玄焰之名。既没了真离玄焰,玄焰谷中的环境便与凡人大陆相差无几,不过玄焰谷另一个异处却依然存在,那就是此谷一旦开启,虽可让修士随意进入,但却只容五级灵修出谷,若是修士的等级超过了灵修五级,那就只能长留谷中了。纵是仙修大士,对此天地法则也无可奈何。 这玄焰谷对灵修五级以上的修士来说,自是一处大大的禁地,但对五级以下灵修,却是个安全的避难之所,只是玄焰谷既没了灵焰,谷中灵气少了大半,一些托赖真离玄焰而生的奇花异果,尤其是一种能增进仙基的玄焰赤果,自然也不复存在。 早在原承天初世之时,玄焰谷就已是极其荒凉了,差不多已算是一处废域,但对原承天来说,这处废域却是再好也没有了,他可在其中安然修成五级灵修后再出谷,同时再炼些法器灵符之类的护身之物,五级灵修在仙修界当然也属等而下之,可比现在的二级灵修自是强得太多。 在入谷之前,还需做些准备,原承天记得就在前方数百里处,原本有个仙集,但过了五千年后,这座仙集是否还存在,却又难说了。 行了将近三百里,忽见脚下乌云翻滚,摭住了视线,乌云之中隐隐有金光透出,而天地的法则在这乌云笼罩之下,竟也有所改变。 原承天知道这乌云之中,必定有阵法存在,看来虽过了五千年,这座仙集仍然存在。 一般来说,有仙集之处,必定有阵法存在,当然一些修士自发聚集的野市则不在其列。 在仙集中设立阵法,其目的无非是让修士在仙集不能随意争斗,以保证仙集起码的秩序,否则一名高阶修士岂不是可以在仙集中强横霸道,强买强卖。 但出了仙集之后,修士的安全仙集的创立者就无法照应到了,是以仙集对修士来说,是一处充满危险和诱惑的所在。 脚下的这座仙集在群山环抱之中,再加上设了阵法,凡人就算从旁边路过也无从发现,而修士则立刻能觉察出此地的异常。原承天慢慢落下地,收了遁术,向仙集中走去。 转过一个山口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偌大的山谷之中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街道井然有序,其中更点缀些修士随意种的仙花灵草,与四周青山相因成趣。 仙家出手,自与凡俗不同,如果凡人误入其间,定怀疑自己进入了人间仙境。 山口处立了两块石碑,左边一块,书着“野岭仙集”四个大字,右边那块,上面写着仙集中的诸条规矩,原承天扫了一眼,见与其他的仙集大同小异,无非是不准强买强卖,不准恃强斗狠,仙集中不许使用遁术,大型法术等等。 在天梵大陆西部这种仙修资材缺乏之地,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型的仙集,不过就算是像野岭仙集这种小型的仙集,一般也是由两三家宗派联合设立,并派有高级修士在此驻守,普通的修士自然不敢在其中闹事。 此刻仙集中的街道上修士并不算多,并且大多数都是五级以下灵修,可见这座仙集生意委实算不得兴旺。 原承天虽是个孩子,可无人大惊小怪,这世间的奇功异法甚多,绝不能以外貌来判断修士的修为,这在仙修界早已是常识。 原承天先在仙集中转了一圈,见大多数店铺都是门可罗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只怕这里自己当初打的主意未必能行得通,可既来之则安之,便选了家灵符店走了进去。 就在原承天离开荒山半个时辰之后,一名青衣男子御着一件圆形法器,停在荒山高空,凝神察看四周动静。 没过多时,一名身负瑶琴的紫衫少女也赶到了。紫衫少女约有十七八岁,相貌清秀,可眉宇间却有股肃杀之气,令人不敢仰视,她妙目一转,笑道:“果然是三师兄第一个赶到了,却不知三师兄有何发现?”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已向宫里发了信诀,秦张二人的魂灯果然是熄灭了。那位狂徒既惹了我神秀宫,那便是他的死期到了!” 原来那青衣男子名叫温玉川,是名八级灵修,紫衫少女名叫云裳,修为比温玉川低了一级,二人皆是神秀宫灵修中的弟子。 温玉川与云裳商议道:“秦张二人都是四级灵修,可却被这名狂徒一举杀了,可见此人的修为起码也是七级灵修以上了,若他手中有件厉害的法器,只怕你我二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我等是否该向宫里请示,派一名师叔来主持大局?” 云裳笑道:“三师兄也太高估那名狂徒了,依我看,这名狂徒的修为最多和秦张二人相差无几,说不定还要弱些。” 温玉川知道云裳向来智谋百出,在神秀宫灵修级弟子中出类拔萃,向来为宫中长老赏识,可云裳这个结论,他却不敢相信。 “云裳,此人能将两名四级灵修举手杀了,怎能会比秦张二人修为还低?若是二三级的灵修,又怎能御使得了厉害的法器?” “三师兄的问题云裳也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云裳刚才也听过狂徒的传音,狂徒的声音传到百里之后就已势衰,这分明只是二三级灵修的修为。” 温玉川点了点头,刚才他听到传音时,心里也有疑惑,只是秦张被杀事实俱在,由不得人推断狂徒修为甚高。如今既得云裳证明,那就不会错了。 云裳雅擅音律,其法器也是一架瑶琴,其对声音的敏感甚至超过了宫中的真修级师叔,若是狂徒在传音上掩饰作伪,自然瞒不过这位音律大家,而若狂徒不曾掩饰传音,那么他的修为就不可能高过四级去。 “这么说来,狂徒只是仗着手中有件厉害的法器了,当然,也可能是灵符、真诀之类。此次追击行动,就由云裳主持如何?” 云裳道:“三师兄既然在此,云裳怎敢擅专?此次行动关乎本宫荣辱,云裳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师兄灭此狂徒。” 温玉川淡淡的道:“如此甚好。” 他一直嫉妒云裳深受宫中长老宠爱,心里老大的不服气,刚才故意虚位相让,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若云裳真的答应了,那回宫后,云裳头上这顶不尊师兄的帽子可就戴的稳稳的了。 仙修界历来以修为定尊卑,以下犯上是大忌讳,云裳自是乖巧,怎能上当。 “既是如此,还请云裳以妙韵八音助愚兄一臂之力,听听那位狂徒此时却在何处。”温玉川望了眼云裳身后的瑶琴,难掩好奇之色,他虽早知云裳的妙韵八音为本宫无上绝学,却一直无缘一见。 “敢不从命。”云裳取下背上瑶琴,左手持定,右手轻抚慢拢,将七根琴弦轻轻拔动。 温玉川听了半晌,却是越听越奇,云裳明明已拔动琴弦,为何却是一丝声音也无? 第0006章灵符惊雷难自藏 刻符,制诀,炼丹,制器,是为仙修四大法门,这其中,炼丹制器广为人知,刻符制诀则相对的知者甚少。 灵符是种一次性消耗品,修士以灵笔晶砂,将自己所擅长的法术刻画在灵兽皮毛以及各种符纸上,便成为灵符。使用灵符时,不必动用修士本身真玄,是以灵符极受修士们的欢迎。 只是刻制灵符虽不像制器那样需受材料的限制,但也绝不简单,一张灵符上最少也有近百道符咒,多者甚至达上千道,而这许多符咒,皆需要在三四寸见方的符纸兽皮上完成,免不了要重重叠叠,而其中只有要一道符咒刻错,就前功尽弃。 更麻烦的是,符咒的重叠并非随意而为,其中有种种禁忌限制,这更增加了刻符的难度。 而灵符刻成之后,并不能马上使用,简单点的灵符需等两三个时辰,等灵符吸纳了足够的灵气后,才能使用,而复杂的灵符有时需要等上数天数月甚至数年不等,而这一过程,称之为养符。养符也有许多秘法,这自是刻符师的不传之秘。 培养一名刻符师并不比培养制器师来的容易,但因绝大多数修士认为灵符的威力不及法器,是以刻符师与制器师相比就要少得多。 原承天却认为这种说法实在荒谬。 灵符之道博大精深,比之真诀,灵丹,法器,另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巨大优势,而身怀刻符绝技的刻符师,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间灵符店共分三层,其中第一层为铺面,第二层应为刻符之所,而第三层则是招待贵客的雅室了,这也是一般仙修店铺的基本陈设。 店中布置如绝大多数修士居所一样简洁,除了必要的桌椅之外,就只有面对正门设了个三尺高的柜台,柜台上只摆了廖廖几件灵符,而柜台后的店主也是神情疏懒。店中一副生意冷清的样子。 看见有人进店,店主却并没有热情相迎,只是淡淡的瞧了原承天一眼,就又垂下眼帘,不知往何处神游去了。 原承天知道以自己二级灵修的修为,店主自然兴趣缺缺,客人修为越高,生意才越好做,这是仙修仙集的至理。 原承天走到柜台前,从怀中取出刚得的那两件法器,道:“这两件东西,换四张符纸,一钱晶砂,另租用店家的刻符银笔一个时辰。” 他的说话声音和刚才传音给神秀宫时一样,都用了较为粗豪的语调,这种改变声音的小技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毫不困难。 仙家生意,大多是以物易物,这是因为修士所需之物五花八门,品类极多,实不易像凡界那样,以金银厘定价格,而每件物品的贵贱,因每人所需不同而难以定论,同样一件物品,在这人手里无足轻重,在另一人的眼中却是至关紧要,是以这仙家交易,其中奥妙无穷,不懂得其中窍门,吃亏上当是难免的事。 店主抬眼瞧了瞧桌上的两件法器,道:“这不过是两件普通的法器,并且制作粗劣之极,而道友的要求,也未免高了点。” 原承天淡淡道:“虽是粗劣不堪,但也总算能够一用,换四张符纸,一钱晶砂,借用刻符银笔一个时辰,怎么算也不会吃亏。” 其实原承天的这两件法器中,尤其是金印法器颇堪一用,但正所谓人轻物贱,原承天只是二级灵修,别人又怎会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仙集中规矩森严,可面对二级灵修,若不欺负一下,岂不是要被同行笑话。 店主连连摇头,道:“刻符银笔借你用两个时辰也无妨,可符纸只能换两张,若是不同意,在下也无能为力。”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好,两张就两张,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刻符银笔仍是只用一个时辰,不过要借贵店的刻符静室一用。” 店主见占了便宜,脸上稍微带了点笑容,道:“好说,好说。既借了本店的刻符银笔,自然要留道友在此刻符,难不成要赶你到街上去?”说罢取出两张符纸,一钱晶砂,和一根玄银打造的符笔来。 原承天并不多话,接了符纸银笔晶砂,依店主的指点,来到二楼的一间静室。 静室里只有一桌一椅,室中设了些简单的禁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因为刻符的秘诀并非简单的偷听偷窥就能习得,不下一番苦功是断断不行的。这静室的禁制也只是略胜于无而已。 像原承天这样借用店家的刻符用具刻符,在修士中并不少见,原承天手中的这枝符笔纯用玄银打造,低级修士万万购不起的,自然只能借用店家的刻符用具。 但凡制炼法器,最要紧的除了法器的威能,就在于法器对真玄的感应之力,法器对真玄的感应越强,驱使法器所耗的真玄就会越少。 而玄银是种较珍稀的金属,对修士的真玄感应颇强,一件法器若能加入一点玄银,会大大减少驱使法器的真玄消耗,是以玄银又有法器之魂的说法。 而刻符时对符笔的感应之力要求更高,否则千笔万笔只要错了一点,这张灵符就废了。符笔之所以纯用玄银打造,也正是这个道理。 原承天进入静室不久,山谷中忽然风云变色,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山谷上空的乌云,向灵符店狠狠劈来,店中此刻除了店主外,又新来了两名修士,他们见这道闪电来的奇异,正想施法抵御,却见闪电忽然凝聚成线,竟像是钻入二楼的一间静室中。 店主经验极丰,见此情形,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两名修士见店主色变,道:“店家,刚才出了何事?” 店主半惊半疑,向二楼一指,道:“没想到二楼的一位客人,竟制成了雷击符。” 此言一出,两名修士齐皆动容。 原承天昔年在凡界时虽对刻符并没有精深的研究,可他修成金仙之后,已有法天象地之能,刻符对他来说已是小道。此刻他笔走龙蛇,不一刻,便制成了一张灵符。 以原承天胸中玄承,何止擅长千万种法术,只是手中的这张符纸质地普通,太强的法术根本承受不起,他此刻修为有限,太深奥的符咒也无力刻画,所以只制成了这张雷击符。 修士起码要是六七级灵修,才能修习雷击术,并且雷击术消耗真玄甚多,修士不到万不得已,生死一线之际,也绝不敢动用这保命的法术。一张雷击符,说不定就是一条性命,其珍贵就可想而知。 而灵符的优势也在于此,一名修士不管修为多低,只要灵符在手,以弱敌强就不是痴人说梦。当然,以低级修士的财力,想得到一张威力强大的灵符绝非易事。 雷击符一经制成,自然要吸纳天地灵气,以养成法力,刚才室外出现惊雷,也是雷击符刻成后的应有之像。 而听到楼下的惊呼声之后,原承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刚才的惊雷之兆,实在是极好的宣传,这张雷击符便是他在这仙集的第一桶金,只要此张灵符顺利出手,后面的生意自会源源而来。 至于第二张灵符,原承天当然是留做自用,于是便刻了张御风符。 修士要到四级才能使用遁器,而土遁之术不光消耗真玄甚多,速度也实在差强人意,这张御风符也就必不可少了。当然,如果有人开出的价码合适,此符也同样可以交易。 等两张灵符刻完,差不多快到一个时辰了,以如此速度完成一张灵符,都足以被人视为刻符天才,何况是制了两张。原承天制成的雷击符已足以令人惊叹,当然不想再惊世骇俗一把。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在静室坐足了一个时辰,才打开禁制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刚在楼梯口出现,楼下就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此刻楼下的客厅里,已有七名修士,大多都是五六级的灵修,其中还有一名灵修赫然已是八级修士。 这些人皆在仰首张望,一见原承天出现,都齐齐的“咦”了一声。 第0007章身无长物莫问价 这也难怪,除了这家灵符店主,其他修士并没有见过原承天的真容,他们自然以为,能制出雷击符的刻符大师,起码是灵修七八级了。而一个人从六七岁开始修仙,就算每级都毫无阻碍,如有神助般的达成,最少也要三四十岁才能达成七级。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承天相貌宛如童子也就罢了,竟然还只是一名二三级灵修。 当然,修士相貌再怎么怪异也不足为奇,若是服了什么世间的奇药,使得容颜永远不老,更不是什么奇事,不过这样一来,原承天身上,自然又多了份神秘的光环。 灵符店主当先抢了上来,拱手道:“恭喜道友制成灵符,但不知道友此张灵符是自用还是拿出来交易?若是道友有意,敝店自然会出个令道友满意的价钱。” 这位店主本只是五级灵修,在众修士中实在并不起眼,可他毕竟是本店的店主,而按仙集的行规,若有客人来到店中,店家就有与客人交换物品的优先权,所以他说话之际,其他修士并没有出声喝止。 不过一旦原承天开出价码,那就人人都有说话的份了,虽说在同样价位下,身为店主仍有优先交易的权力,可这种情形出现的机率似乎并不太高。 原承天自不肯亮出底牌,沉吟道:“自用也罢,交易也好,在下都是无可不可,只不过……”他的声音老气横秋,与他的相貌虽是相差极大,却也符合众人心中“刻符大师”的形像。 他的话虽然尚未说完,但楼下修士们早在心里替他补足,说到底不过是价码高低的事情,这有何难猜? 既然原承天对交易雷击符不置可否,那事情就稍微复杂一点,当然,只要开出足以让原承天心动的价码,这笔生意没有不成的道理。 不过店主这次倒没有抢先开价,他浸淫此行多年,已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要先看看其他修士的底牌如何。 一名六级红袍修士首先就沉不住气,道:“道友,我有元黄石一块,足有二两,另有上好玄铁一块,几近半斤,就以这两样物事交换道友的雷击符如何?” 此人价格一开,原承天也就大致明白这张雷击符的价格底限了。元黄石和玄铁都是练器的上好材料,尤其是半斤玄铁,很是让原承天动心。由此看来,像雷击符这种攻击强大的灵符在这个仙集中很是抢手。 虽说此人价码开的不低,但看其他修士的神情,大多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可见原承天完全可以等到更好的价格。 他沉吟片刻,道:“在下醉心灵符,除了与灵符有关的物品外,在下着实没有多大兴趣,这位道友若是有上好的符纸,灵兽毛皮等物,在下倒不妨与道友交易。” 一听此言,店主自然笑的合不拢嘴,若说是与灵符相关的物品,还有谁比自己更占优势?原承天开出此价,岂不是有意于他? 可是原承天的目光,却丝毫没转到他的身上,而是在那名八级修士身上一扫而过。 原来原承天刚才提到“灵符有关物品”时,七名修士中有五名都垂头丧气,可此人的目光却微微一动,并且露出一丝喜色,对一名八级灵修来说,如此将神情外泄,着实让人有些意外,这说明要不此人极需此张灵符,要么就是他拥有原承天所说之物。 至于另一名也是神色大动的六级灵修,则早已拿出一叠符纸,神情从容的道:“这里共有二十张上好的符纸,是在下无意得之,在下不懂刻符之道,留之无用,道友若想用,拿去就是。”口气甚是大方,令人顿生好感。 八级灵修冷冷一笑,却并未开口,反而抱臂在店中踱起步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只是他越是做作,原承天越是洞悉此人绝对是必夺此灵符而后快,当然,这也说明其人身上,有足以让原承天动心的物品,可以在最后关头一举压倒众人。 店主见此刻已是三人竞价的形势,自然不能不表态了,于是道:“敝店符纸皆是用上品的灵桑所制,用来制作比雷击术更好的灵符也是绰绰有余,在下愿出十五张灵桑符纸,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灵桑符纸自是符纸中的不二之选,比刚才原承天所用的普通符纸要好多了。店主不肯于数量上与那名六级修士争竞,就只能在材料上动点脑筋了。 原承天道:“十五张灵桑符纸,倒是难得……只是……”他不想为区区一张雷击符耽误太多时间,神秀宫的人可是随时都会追踪到这里来的,是以假意对店主所开价码动心,以促成那名八级修士快点出价。 八级修士果然也沉不住气了,道:“十五张灵桑符纸,店家可真算是动了血本。是了,我这里恰好一块二级灵兽的毛皮,只恨这灵兽太小,怕是制不了几张符皮。” 说罢从物藏出取出一张火红的灵兽毛皮来,有识者立刻叫道:“这不是火灵狐吗?” 店家见此人竟拿出火灵狐的毛皮来,不由神情一黯,知道这场竞价,自己是再也不可能赢了。 用灵兽毛皮所制的符皮,比之灵桑符纸可就强得太多了,而观这张火灵狐之皮,起码能制成五张符皮,若以市价而论,可值二三十张灵桑符纸,以如此价格交换一张雷击符,那就是顶了天的价格。 这名八级修士之所以能出如此高价,自然是因为此人不擅刻符,留此火灵狐的毛皮并无多大用处,而店主熟知行情,当然不能和这位视符皮如粪土的修士相抗。 能得到这张火灵狐之皮,对原承天自是意外之喜,他此刻若再娇情,恐怕就会引起公愤了,于是顺坡下驴,道:“既是如此,这张雷击符便是道友的了。” 八级修士大喜,立刻将手一指,火狐皮悬在空中,稳稳的飞到原承天的手中,原承天也将雷击符往空中一抛,八级修士向物藏中一指,那雷击符“嗖”的一声钻了进去。 八级修士见交易成功,心情甚好,哈哈几声大笑,扬长而去。 其他几名修士相视无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一名红袍道士哪肯甘心,道:“不知道友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灵符?” 原承天摇了摇头,他身上的御风符虽也可以出手,可他见雷击符如此抢手,不免有些暗暗心惊。 要知道他修为太低,而身怀的刻符绝技又实在惹人动心,若非实在需要借刻符之术换些物品自保,他也绝不会在这仙集刻符出售,这些修士在仙集中不敢轻举妄动,却难保出了仙集之后,还会规规矩矩,天梵大陆西部原本就是仙修资材缺乏,这些修士为了得到仙修之物,那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 是以这张御风符,无论怎样也要留下来自保。 见原承天摇头,红袍修士怏怏不快,转身退出了灵符店,其他修士见无生意可做,也哄然散了,店中又只剩下原承天和店主。 那店主见近在眼前的生意竟做不成,心情大为郁闷,只是他此刻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对原承天不冷不热了。自己虽会刻符,可像雷击符这样的灵符,制起来总是要花极大的力气,十张符纸也未必能制成一张,哪像原承天这样轻描淡写? 原承天有此刻符绝技,正是本店所需,若能留他下来,岂不是为本店平添了一桩极大的财源? 只是开出何种价码才能以使本店既不吃亏,而原承天又能答应,却要大费一番脑筋。 当然,实在不行,也可将原承天强行留下,只是想起集规森严,不免又有些犹豫,在仙集中开店所费不赀,真要做犯禁之举,还需再三斟酎。 心里正盘算不定,忽听原承天开口道:“在下想用这张火狐皮换这根玄银符笔,不知店家肯不肯割爱?” 店主听到此议,不由眼睛一亮,眼珠转了转,笑道:“道友想要这根符笔不难,不过在下却有个条件。” 第0008章胸藏妙术却惊惶 与商家做交易,自比与修士打交道困难的多,原承天不以为意,将手一摆,请店主明示。 店主斟酎良久,道:“一张火狐皮换一枝玄银符笔,在下是稍稍吃亏了一些。不过,若是道友肯再制一张雷击符。这笔交易倒并无不可,当然,在下不可能要道友白送灵符,此张雷击符在下仍愿出十五张灵桑符纸。道友以为如何?” 店主还没打定主意是否将原承天留下,但与原承天交易却是求之不得,刚才的雷击符没能到手,这一次再也不能错过了。 原承天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要能得到这根玄银符笔,他的最终目的就算达成,如今店主又肯以十五张灵桑符纸交易,那当然没什么不行。 别人视刻符为艰难无比之事,可对原承天说,却是举手之劳。 而有了这根符笔和十五张灵桑符纸,那便等于拥有了十五张威力巨大的灵符,纵然他只是二级灵修之身,也足以和神秀宫的修士周旋下去了。 当然,舍去这张火狐皮,原承天还是有点心庝的,用火狐皮制成的符皮,能承受更强大的法术,比之符纸要好上许多,只是火狐皮现在原承天还用不着,而日后他修为大进时,还怕没有更好的材料?如此想来,倒也释然。 原承天伸出了两根手指,道:“若是十八张灵桑符纸,在下自无不允之理。” 虽说刚才换得的火狐皮能值将近三十张符纸,可与商家打交道,自然要将价格略降,这店主与自己交易灵符,也是为了出手赚利,不可能像普通修士那样不计成本。 店主知道原承天被那名八级修士的火狐皮惯坏了胃口,十八张符纸已是底线了,只得咬了咬牙道:“就依道友的条件,但此事不可声张,就算有别人另出高价,道友也绝不能毁约。” 原承天变色道:“店家当真以为我是不懂规矩的孩童吗?” 店主见原承天神情不豫,慌忙堆下笑脸,忙称不敢。 既然要瞒住众人,那么为防雷击符制成时引发天象,就要另外安排刻符之地,店主忙请原承天上三楼密室刻符。 来到三楼,原承天抬头一看,只见楼上赫然坐着两名真修级修士,其中一名老者身着黄衫,神情不怒自威,他对原承天虽无敌意,可真修之士的灵压却自然而然的泄露出来。 原承天暗道:“这名老者还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灵压,看来升级为真修时日不多。” 另一名真修则是位中年男子,神情则比老者从容许多,身上的灵压若有若无,修为无疑为老者为高。 原承天因不敢动用灵识查看两人的修为,所以只能大致估算二人的修为。老者或许为初级真修,而中年男子起码也是三级真修了。 换成第一世时,原承天怎会将这两位区区真修放在眼里,可现在自己不过是二级灵修,和人家天差地别,当然只能恭敬有加。忙上前见礼,两名真修略略点头以示回应了。 中年男子和老者虽在楼上,却对楼下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早对原承天充满好奇,如今一见原承天只是二级灵修,无不相顾愕然,至于原承天孩童般的相貌,他们却没怎么在意。 中年男子似乎是本店护法,他向店主招了招手,细细问明了情况,店主不敢隐瞒,忙将事情说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这笔交易甚好,最近攻击性的灵符甚是抢手,你去问问他,除了雷击符之外,是否还会制其他的灵符,价钱上自是会让他满意的。”他自重身份,不肯放低身段与一名灵修交谈。 此言一出,老者也点了点头,看来他原承天的刻符之术也颇感兴趣。 店主忙向原承天说了,原承天沉吟道:“我有事在身,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不过既然两位前辈开了口,晚辈绝不敢辞,却不知两位前辈想要些什么灵符?晚辈修为低微,有些法术的符咒怕是不会,那可就制不成灵符了。” 中年男子这次索性撇开店主,亲自与原承天说话了,“你会刻制的法术有哪些?说来听听。” 原承天想了想,道:“晚辈还会刻制劈山符,寒冰符和真玄符。只是这几种法术的符咒,晚辈虽是学过,但因修为太低,不可能真个修行,所以刻符的成功机率并不太高。至于雷击符,因是晚辈平时制的熟了,所以倒有些把握。” 这三种灵符,都是修士常用的,一般六七级灵修,就能学会这些法术,只是就算学会了法术,毕竟使用时要消耗真玄不少,而有张灵符在身,总是可以备不时之需。 原承天知道自己一名二级灵修制成雷击符定会遭人怀疑,这番话也起到补漏的作用,刻符师越级刻符并非不可能,只是难度极大罢了。是以这番说出后,就将整个事件的疑点摭了个滴水不漏。 店主和两名真修早认定原承天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刻符师”,自然没做他想,中年男子道:“这三种灵符,除了寒冰符之外,另两种你每种制成一张,另外雷击符再制两张,符纸都由我出,你只管放心去做,制成之后,每张灵符皆是十八张灵桑符纸的价格,绝不会让你吃亏。” 真修的肚量自然与灵修不同,与店主相比,这名灵符店护法可大方的多了。而这样的交易,原承天绝没有吃亏的道理,算上和店主交易得到的十八张灵桑符纸,如今他已是九十余张灵桑符纸到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已是足够使用了,这趟仙集之行可算收获甚丰。 原承天满口答应下来,中年男子便让店主速速为原承天安排秘室刻符。 这次店主给的秘室比刚才那间静室可就强得多了,室中除了桌椅之外,另设有软榻一张,以供刻符者疲倦时调息之用,软榻边有果盘两碟,盘中奇果闻起来异香扑鼻。 店主称这种奇果有略补真玄之效,若是原承天感到真玄有所消耗,吃了这些灵果,就可以及时补充所需。而此间秘室更设有厉害禁制,就算“雷击符”制成,也不会引发天象。 他取出一个符匣,让原承天制成灵符之后,就将灵符放入其中,符匣原本也有抑制灵符引发天象之效,如今再加上此室的禁制,可确保原承天制成灵符之后悄无声息,至于以后如何养符,就不是原承天所操心的事了。 原承天连忙称谢,店主又嘱咐了几句,大意不过是让原承天安心刻符,就算作废几张符纸也不要紧云云,然后才丢下十张灵桑符纸关门离去。 原承天制作雷击,御风二符时,凭的是金仙时所积累的强大玄承,此刻有了刚才刻符的经验,更是驾轻就熟,而灵桑符纸自比普通符纸灵气更足,中年男子指定的两张灵符以及三张雷击符总共只花了两个时辰而已。 两个时辰就制成了五张灵符,并且无一张废符,这样的效率实在惊人,定会让人大起疑心,毕竟就算是真修玄修级的刻符师,也未必有这种能耐,原承天当然不想立时交货,既然符纸还有五张,不如趁此机会制些自己日后用得着的灵符。 不过五张符纸也不能全部用完,其中一张,原承天刻意错画了一道符咒,那张符纸立时“嗤”的一声烧化了,秘室里留下符纸焚烧后独特的味道。 这也是为了顺利瞒下四张符纸,别人闻了密室里符纸的味道,自然以为这剩下的五张符纸都在刻符时作废了。 制作五张灵符只给了十张符纸,原本已算苛刻之极,需知普通的刻符师二三十张符纸也未必能制得一张灵符,原承天一张灵符只换得十八张符纸,商家已经是大赚而特赚了。 后面的这四张灵符,原承天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刻制完成,速度之所以会慢下来,主要是因为他修为太低,这连续数个时辰都在制作灵符,真玄颇有些消耗,只能先休息片刻,吃几个异果略补真玄。 当然,店家所给的这种奇果所能补充的真玄实在有限,只能算是给尚未修成辟谷之术的原承天聊以充饥而已,真玄的补充,大多还是靠运用紫罗心法坐功之故。 扣下来的四张符纸,原承天分别制了一张劈山符,一张真玄符和两张雷击符,反正灵符制成后,也不急着出去,原承天干脆先将四张灵符先养成再说。 他的灵符养成之术自与旁人不同,拿雷击符来说,根本不必引动天上惊雷就可悄然完成。制成第一张雷击符时之所以引动天雷,不过是想顺利的将雷击符推销出去而已,这两张雷击符既是自用,当然要寂然无声。 等到四张灵符全部养成完毕后,原承天又等了五六个时辰,等紫罗心法功行一周天,才慢慢踱出密室,虽说原承天已将时间尽量延拖了,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室外时,众人还是惊奇不已。而店主瞧向原承天的目光,则比刚才还要热切。 原承天心中一凝,自己的刻符之术果然惹祸,这店主只怕已对自己动了心思,这一关却要怎么过? 第0009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原承天心中盘算应对之策,脸上却不动声色,将符匣捧到桌前,众人忙过来验看。为免引发天象,中年男子先在符匣上设了禁制,才慢慢打开符匣。 灵符是否有效一看便知,根本不必多言,众人见匣中的五张灵符灵气流动不停,不由大喜。 老者身上并没有符纸,便用一块紫晶和两株灵草向中年男子换了些,可中年男子将符纸借给他之后,自己所剩符纸却不足支付交易所需了。 如果中年男子就此耍赖,原承天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中年男子既是本店的护法,这点起码的行规,还是要遵守的。 他有些为难的道:“道友,不是在下存心不给你符纸,实在是一下子用去这么多符纸,在下也没有想到。道友难道除了刻符相关物品外,其他物品一概不要吗?” 原承天算算到手的已有六十余张灵桑符纸,已是足够使用了,再换些别的物品倒也无妨,紫晶可用来制器,又可制成刻符的晶砂,那倒是能用得着的,而那两株灵草一种是明蓝草,是真玄丹的用料之一,另一种初梦花,那是炼制大合丹必不可少之物。 真玄丹自不用说,大合丹同样是灵修必用之丹。 原来修士虽可用丹药提升修为,可用丹药提升的真玄与修士修行之功虽然性质相同,可却有细微的差别,一时半会倒也没什么要紧,可若时间一长,体内两种真玄就会大起冲突,最终必会酿成大祸。 而大合丹则可将两种真玄合二为一,凝成同种性质的真玄,如此才能免去真玄冲突之劫。 只是自己有了聚灵幡,对丹药需求实在不多,不过这两种灵草是常用之物,与别人交易也是很容易的。 表面上自然一副为难万分之态,皱了皱眉头,原承天道:“前辈慧目如电,自然看出晚辈只是二级灵修,除了刻符相关物品,其他的物品晚辈也不怎么用得着,不过前辈既然为难,晚辈当然不敢强求,但不知前辈欲拿那些物品充抵?” 中年男子一指刚才老者与他交换的物品,道:“这块紫晶你自是用得着,再加上这两种灵草,应该能抵我所欠的三十张符纸了,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两样东西,可换去了我三十余张符纸。” 此话一出,老者也笑了,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亏了不少,回头我再给你补齐就是。” 中年男子笑道:“你我的交情,哪在乎这些东西,只是我与你说的那件事,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老者肃容道:“诛杀魔修,本是我辈份内中事,可老夫不过刚刚晋级真修,实需要一点时间筑固修为,兄台的请求,老夫实在无能为力。”言语甚是坚决。 原承天怕他们将话扯远了,这笔交易又要生变,便道:“前辈既然开了口,晚辈绝无不允之理,这桩生意就这么成了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紫晶和两株灵草亲手交到原承天手上,原承天见店主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些什么,若是他开口让中年男子将自己留下,自己绝无办法脱身。 他不敢犹豫,当即道:“此次在贵店交易,足见公道,晚辈是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成全。”眼晴望着中年男子,目光甚是诚恳。 中年男子正在观看匣中的雷击符,神情很是满意,原来原承天所制的雷击符与众不同,普通的雷击符中只有一道雷符,原承天的符中却有三道,威力足足大了三倍,对中年男子来说,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而另两张劈山符和真玄符也另出机杼,另有巧思,此刻听到原承天开口,立时挥了挥手道:“道友但说无妨。” 原承天道:“晚辈虽蒙师尊教诲,传承了这刻符之术,但因晚辈目前修为甚低,恩师一直不肯让我出来,此次瞒了师尊偷偷跑出来,一来是因为想试试自己的刻符之术,二来也存了些私心,想多弄些刻符之物,私下里多多练习,以期在师门里出人头地。”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中年男子与老者相视一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二人想起昔日在师门时,何尝不是这般想尽手段,以图修为大进,也好扬眉吐气,世间修行之士,岂非都是如此。 原承天道:“此次虽得了不少符纸,可回到师门后,不免还要上下打点,只怕用不了多时,还要来此叨扰前辈。若是晚辈他日另制成其他灵符,不知前辈肯不肯成全?” 中年男子喜出望外,原承天所制的几张灵符张张与众不同,刚才的交易已是大赚,正愁日后得不到这样的灵符,此刻见原承天反过来求自己,那是求之不得,哪有拒绝的道理,便道:“道友修为虽低,可这刻符之术却惊世骇俗,日后必为一代刻符大师,道友既肯与本店交易,在下若是拒之门外,岂非笑话?道友日后尽管来,在价钱上自是不会让你吃亏,若是另有所需,也尽管开口。” 原承天知道中年男子既然这样说,那店主就再也无法将自己留下,何况自己又抬出了一个师尊出来,自己的刻符之术如此高明,所谓的师尊当然更是技艺惊人,店主若想将自己留下,那就要好好掂量,是否能得罪得起自己身后的这位子虚乌有的刻符大师了。 果然,店主此刻也是满脸笑容,既然原承天日后经常会来此交易,强行将他留下实无必要了。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前辈既这么说,晚辈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晚辈就此别过。” 中年男子和老者齐皆拱手,以示回礼,以他们的身份,原不必理会一名二级灵修,但原承天的刻符之术实在精妙,对他自然要另眼相待。 原承天出了灵符店后,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此次来仙集刻符,虽说有些冒险,可总算是大有收获,只要寻个地方,将身上的符纸尽数制成灵符,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不敢再在仙集中停留,以防节外生枝,快要走到谷口时,忽见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高大,身穿青衫,神情甚是倨傲,是一名八级灵修,他的同伴却是名女子,身着紫衫容颜甚是秀丽,只是眉宇间杀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却是名七级灵傪。 原承天见了二人的衣衫式样,心中徒然一惊,虽然颜色有异,可这二人所穿的衣衫与被他杀掉的两名修士的衣着并无二致。 没想到神秀宫的人这么快就追到这里! 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原承天吃惊,可见到这两名神秀宫的修士,原承天的心脏却“突突突”的逃了起来。 对原承天来说,这世间最可怕之事绝非对手如何强大,级别如何高,而是事态竟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原承天实在想不出自己何处出了差错,竟让神秀宫的修士追到这里,很显然,这两名修士绝非偶然路过,因为若是如此,那也太巧了。 而原承天却是从来也不相信所谓巧含,他认定这其中必然有连自己没有参透的秘密。 原承天心里明白,就算这两名修士追到这里,可他们只是听过自己的声音,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相貌,绝没有理由认出自己。 果然,一男一女从原承天身边匆匆而过,并不曾驻足,那名紫衫女子瞧了原承天一眼,虽是目光阴冷,不过并无明显敌意,男子则一直目视前方,一名二级真修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等二人走过去,原承天偷眼一瞧,忽见到紫衫女子的身后背着一架形式古雅的瑶琴,心中猛的想起一事,而刚才的迷惑也霍然而解:“原来竟是此故!” 第0010章以弱敌强又何妨 原承天认出这架瑶琴名叫七灵琴,乃是件异宝,七根琴弦分别取自七种奇兽之筋,琴架则是凡界七大陆中南方大陆的一种奇木龙梧所制,琴音一起,闻者可在短时间内平添三成修为,是极其难得的辅助宝物。 第一世时,原承天曾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此琴,但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也没怎么放心上,此刻见到,才想关于此琴的种种异处。 但关键之处却并不在此。 能够操此琴者,需对音律有极高的天赋,而这份天赋,却比修士的仙基还要难得,没想到紫衫少女竟是有此天赋之人。 这也就不难解释紫衫少女何以能追到此处了,音律天赋极高的人,对声音的辩别能力,是普通修士难以企及的,自己在仙集中与人交谈时就算变换声调,也绝难逃这紫衫少女的耳朵。 看来这紫衫少女定是用这架瑶琴提高了自己原本就极佳的耳力,在极远处就听到了自己与人交谈的声音。 只是紫衫少女虽知其声,却未见其人,这也是自己现在还安然无恙之故。 只见紫衫少女与青衫男子在街心一拐,走向了灵符店的方向,原承天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没想到紫衫少女对音律的天赋竟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高明,她不仅能在千万人中辩出自己的声音,还能准确的确定声音的方位,这个技能,实在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幸好自己不早不晚,在二人进谷之时遇见了他们,及时发现了紫衫少女的秘密,否则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已落入二人之手。 原承天当即迈步出谷,他此刻虽占了一点点的先机,可却从此只能闭紧嘴巴,再也不能说话了。 一离谷口,原承天就御起土遁之术,转眼间已去了三四十里,他知道一名七级灵修的极限耳力可达两百余里,再加上瑶琴之助,或可达二百六七十里。自己在这二三百里之中,不光不能说话,就连轻哼一声,也极可能会泄了踪迹。 看来还是尽早进入玄焰谷是正经,玄焰谷不仅是个修行的好处在,更重要的是,那里天地法则与凡界不同,紫衫少女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越界听到自己的声音。 正在思忖,忽听前方有人道:“道友留步?” 原承天猛一抬头,只见从山中的密林中窜出三名灵修,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红袍,正是在灵符店遇见的修士,另一名中等身材,身穿黑袍,第三名修士身材削瘦,穿了件麻衣长袍。三人皆在灵符店中见过。 原承天阅历极丰,一见三人神色便知不妙,这三人藏在这里,绝无好意,定是想或逼或抢,图谋自己身上的灵符,最麻烦的是,他们若是将自己拘禁,逼自己刻制灵符的话,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三名修士皆是六级灵修,哪怕只有一人,原承天应付起来就已是极为吃力,三人联手,那是一点胜机也没有了。 原承天不及细想,当即取出那张御风符,心里默念真言,再用手一拍,御风符顿时化成一阵清风,围绕在自己的身侧,而原承天借此灵风护体,立刻扶摇直上,刹时间钻进高空的云层中。 三名修士皆是一呆,没想到原承天见机如此之快,竟不给他们半点机会。那名红袍修士道:“此事既然做了,那就不能半途而废,好歹也要擒下他来。” 黑袍修士道:“话是如此说,可我们的遁器却比不上他的那张御风符。”说罢仰天望着云层,心里对原承天用的那张御风符自是艳羡不已。 红袍修士道:“御风符总有时限,我们就盯着他去的方向紧紧跟着,他一名小小的二级灵修,又无遁器,只能用的遁术,还真怕他飞上天去。” 麻衣修士道:“废话少说,快追。”此人并不喜多话,只说了这几个字,就不耐烦了,当先驾起遁器,向上空窜去。 只是原承天已经升入云层之中,借着厚厚的云层摭掩,三人一时之间也难发现原承天的踪影。 红袍修士主意最多,他赶上了麻衣修士,道:“这样追下去可不行,他的速度比我们快,又有这云层摭掩,只怕很快就将我们甩落一大截了。” 麻衣修士道:“你说,怎办?” 此时黑袍修士也赶到了,道:“此事难办呢,虽说御风符有时限,可在时限之内,他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见此人屡次泄气,红袍修士大为不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黑袍修士自不惧他,也气鼓鼓的回瞪过去。 麻衣修士道:“莫起内哄,正事要紧。” 红袍修士忍了忍气,道:“兄台说的极是,你我三人虽是初识,但目的相同,正该同心协力才是。对手虽有御风符护身,可他毕竟是名二级灵修,真玄有限,总有慢下来的时候,你我三人不妨分开追踪,也可大大增加探察范围,像现在这样挤成一处,只能见点而不见面,又能成什么事?” 黑袍修士此次也不再灭自己威风,拍手道:“这主意甚好,只是我等三人不管是谁先发现此人,动手无妨,却不能私吞。” 红袍修士道:“那是当然,我等的目的,并非他身上的灵符,而是此人的刻符之术,他身上的东西又值得什么?这个人才是个大大的宝贝,若能成功擒住此人,那灵符岂不是源源不断的供我等使用。” 麻衣修士道:“甚好。” 三人迅即分开,各占方位,三人虽是等级相同,可玄承不一,所用遁器也大不相同,时间一长,也就显出各自的优劣来。 麻衣修士遁器最佳,而其所修心法也比其他二人高明,是以很快就变成他一马当先的局面。 原承天虽然速度超过三人,但他也知道御风符时限一到,他必将成擒,遁术比起遁器来,消耗真玄甚多,速度也慢了不少,在御风符时限到来之前,他必须另想办法。 但他左思右想,却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干净彻底的除掉这三人。脑海中忽然迸出此念时,原承天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自己虽是二级灵修,可这心里的想法,有时却是金仙时的思维。三名六级灵修是那么好干掉的吗? 但如今的形势,却似乎只有这条路了,否则三名修士阴魂不散的紧紧跟随,总有被他们得手的时候。 决心既下,原承天再也不做他想,他立刻检点了一下自己目前拥有的手段,除了自创的紫罗焰雾法术之外,就只有那刚刚在仙集中制成的四张灵符了。 四张灵符分别是两张雷击符,一张劈山符,一张真玄符。 雷击符和劈山符可以直接攻击对手,而真玄符的效果与真玄丹类似,都有补充真玄之效。只是真玄丹补充真玄是立竿见影,而真玄符却是慢慢的吸收天地之灵气,再转化为真玄化入体内。 对原承天来说,当然是真玄符效果好些,因为二级灵修真玄极其有限,半粒真玄丹都用不了,而用了真玄符,就可以随时补充真玄,其补充真玄虽慢,可对原承天来说却是够用。 至于像灵符店里的两位真修,自是对这种慢得让人睡着的真玄补充之法极不感兴趣。 原承天审视完毕,心中便有了主意,将身子一纵,又继续向高空升去,只升了数百丈,就觉得真玄消耗甚剧,原来修士越往高处,真玄越易消耗。上天之难,原本就是如此。 原承天不敢再升,料想对手为节省真玄,不会往高空飞遁,此刻自己的高度应该远在三名对手之上,于是停住了身子,藏在了云层中,俯看对手的动静。 没过片刻,脚下一道身影忽的飞了过去,从身影来看,应该是麻衣修士。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名麻衣修士手段最高,要留到最后再去料理他。 又过了片刻,另一道红色身影从远处另一个方向横空掠过,而在红色身影的身后右侧数十里处,有道黑色影子不紧不慢的跟随而去。 原承天目标已定,首先要动的,自是这名黑袍修士无疑,他一拍真玄符,让其补充自己正在大量消耗的真玄,同时手中已捏定了“紫罗焰雾”之诀,如苍鹰搏兔般向黑色身影扑去。 他深知出手的机会只是一次,对手可是六级灵修,手中必有令自己吃不消的强力法器,若不能一举成功,自己就将陷入危险境地。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第0011章打人不过先下手 黑袍修士在三人中遁器最弱,是以一直落在后面,他唯恐原承天落入另两人之手,就没了自己的好处,是以拼命催动真玄,生怕与红袍修士离得太远,可脚下的遁器实在不给面子,越是发力,二人之间的距离却越发的远了。 原承天的紫罗焰雾上次只是杀了两名四级灵修,此刻却要用来对付一名六级灵修,四级灵修和六级灵修看似相差不大,可那五级灵修原本是生死玄关,只要过了此关,就可称之为中级灵修了,两者的差距不可道以里计。 原承天心里估算,紫罗焰雾的成功机率最多只是三成,这还是在对方没有强力防御法器护身的情况下,但原承天生平经历风险不计其数,三成的机率已足够让他出手。 他自高空迅速欺近,眼看离黑袍修士只有三十余丈距离,再欺近数丈,就是紫罗焰雾的攻击范围了。 就在这时,黑袍修士忽然抬起头来。 原承天的心脏徒然一沉,没想到黑袍修士如此机警,这六级灵修之士,果然不可小视。 没想到黑袍修士却不惊反笑,他自不会认为一名二级修士有何手段能对付得了他,看着原承天近在眼前,黑袍修士如同见到宝物从天而降一般。 他笑道:“原来你在……”忽然掩口,向左右瞧了瞧,生怕红袍修士等二人就在附近,那自己可没了吃独食的机会。 原承天哪里跟他客气,左手捏定的紫罗焰雾立时发出,只见一片红云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顿时将黑袍修士围在当中。 黑袍修士见机极快,立时瞧出这片红云非同小可,他手掌一晃,引出物藏中的一件金光灿灿的丝袍,丝袍迎风一晃,将红云硬生生的挡住。 原承天暗叫可惜,这紫罗焰雾原本出自紫罗心法,威力绝不止此,但可惜自己修为太低,这法术的威力最多只发挥了十分之一。 不过原承天也并非黔驴技穷,眼见紫罗焰雾进攻无效,右手一抓一放,一点寒星疾奔空中而去,寒星奔至黑袍修士的头顶时,忽的长成一把开山巨斧,狠狠的向黑袍修士的头顶劈来。正是那张劈山符。 黑袍修士全身法力尽在维持丝袍与红云的争斗上,再无余力对付自天而落的开山巨斧,他猛的一咬牙,从物藏中又飞出一道金冠,迎上劈落的巨斧。 以黑袍修士的修为,勉强运用两件法器已是超出其能,可形格势禁之下,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听一声轻响,金冠被巨斧一劈而半,而巨斧余势不绝,又顺势劈下,自头至腰,将黑袍修士劈开。而那件丝袍失去御控,被红云荡开,红云侵袭进来,将黑袍修士的尸身一卷而没。 黑袍修士分御两件法器,自然功力不足,而劈山符和紫罗焰雾又实在厉害,想两方照顾,却偏偏一方也难护得周全,这才器碎魂断。 原承天暗道侥幸,正所谓打人不过先下手,若论修士间的争斗,其实以低级修士间最为残酷,常常是转瞬之间就分出胜负,而高级修士间,比拼的却是法宝修为,轻易间也难以分出高下。 随手取了空中乱舞的那件丝袍,又见一物从空中坠落,原承天用手一捞,却是黑袍修士的物藏。 没想到这物藏竟能经住紫罗焰雾,原承天心里倒是一奇,看来这物藏所用材料定非泛泛。 他略略瞧了一眼,心里便明白了,普通的物藏大多用灵兽的毛皮制成,这件物藏所用材料却是某种丝织物,而这件物藏触手生凉,其性又能御火,可见定是生于某处幻域中的寒蚕吐的丝所制。 世间灵蚕数以百计,但寒蚕只有三种,并且皆生于幻域之中,其中以生于凡界七大陆之一,天一大陆某处幻域的九色寒蚕最为出名,其次就是生于南方大陆一处幻域的玄玉冰蚕了。 这两种灵蚕极其罕见,所生之地高价灵兽云集,料想以黑袍修士的修为,绝无能力获得,那么而手中的这件物藏,应是第三种灵蚕白岭冷蚕之丝所制。 白岭与玄焰谷一样,是天梵大陆的一处幻域,原承天以前也是只闻其名,现在看来,去过玄焰谷之后,这白岭倒是也可以去一遭了。 那件用来防御紫罗焰雾的经袍和物藏是同种蚕丝制成,也算是件难得之物。他担心红袍修士和麻衣修士听到动静回返,匆匆打开物藏,向里看了一眼,只见其中有一柄法剑,那自是黑袍修士的趁手法器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块普通的晶石灵矿,几株灵草和一个白玉匣子。 这个白玉匣子原承天自是识得,那是修士藏经纳卷所用之物,名为经藏,一本经藏,可藏万卷经书。 原承天仙道初行,所有修士之物无一不缺,这黑袍修士的东西虽不堪大用,也可补一时之需,当即收了经藏和物藏,只是经藏里的内容,他自是懒得一观了。 他再次升入高空,仍如刚才一样,等感到真玄消耗太快时就停了下来,刚才使用紫罗焰雾所耗的真玄,自由真玄符源源不断的吸纳四周的灵气慢慢恢复。 想想刚才的情形,委实凶险万分,若不是黑袍修士太过轻敌,自己也断难得手,好在对方一心想将自己擒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而对方这种心态,也算是原承天最大的机会了。 剩下的对手却更加难缠,手中只剩下两张雷击符了,这雷击符每次可只能对付一人,麻烦的雷击符一旦动用,必定声势惊人,就等于告诉对手自己的方位,而一旦正面相对,原承天哪里能是对手。是以原承天不由打消了将剩下二人全灭的念头。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已,是不是非得杀人不可,完全由对手而定,对手逼得太紧,他也只能绝地反击,总不能束手待毙。 脚下红光一闪,却是红袍修士去而复返,原承天不知发生了何何,便隐在云层中静以观变。 红袍修士嘴上骂骂咧咧,似在抱怨黑袍修士速度太慢,拖了大家的后腿,他回到原承天刚才诛杀黑袍修士的位置时,忽的有所警觉,遁器立时停住了。 原承天知道,刚才诛杀黑袍修士时,引得四周灵气激荡,片刻间不能止息,红袍修士定是以此觉察此间有变。 红袍修士用灵识探了片刻,变色道:“难不成此人误打误撞,竟遇到了那孩童不成?” 在红袍修士看来,若是黑袍修士遇到原承天,自会随手将他其擒获,二人等级相差太多,原承天绝无反抗之力,如今二人皆不见踪影,极可能是黑袍修士将原承天偷偷带走,想私吞好处,只是红袍修士万没有想到,却是原承天将黑袍修士诛杀。 此刻原承天正停在红袍修士的头顶约数里之处,这个位置实在太好,尤其是若动用雷击符时,当可以雷霆万钧之势将红袍修士一举击杀,雷击符的威能将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雷击符一旦动用,必定会引来麻衣修士,但按麻衣修士的遁速来看,此刻他应该已在百里之遥,只要原承天能迅速解决战斗,不要拖延太久,定有余俗藏身慝踪,再慢慢设法对付麻衣修士。 想到这里,原承天心中大动,如此良机一旦错过可就再也难寻了,是以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经住这绝大的诱惑,心中计议已定,遂将身子猛的沉了下去。 眨眼之间,离红袍修士的距离只有一里,对修士来说,这样的距离是近的不能再近了,而红袍修士因若有所思,并不曾留心头顶上居然有人窥视,原承天再不犹豫,手中捏了很久的雷击符就此猛然一放。 “轰隆”一声,一道如儿臂般粗的闪电自空中击落,直指红袍修士的头颅,红袍修士忽觉头顶电光乱闪,已知不妙,足下遁器急行,却还是差了半步,虽避过了头颅要害,但闪电旁细小的电弧,仍将红袍修士后背的道袍击得粉碎。 原承天暗叫可惜,如此良机,却只是以电弧波及了红袍修士的背脊,也不知红袍修士是否受伤,但就算红袍修士受了重伤,可修士哪怕只有一息尚存,就仍有反击的余力。 原承天立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实在不算太妙。 第0012章遇强只有慢施张 虽然处境极危,可原承天仍是心静如水,他所制的雷击符与众不同,符中共藏有三道闪电,只要不给红袍修士还手之机,自己仍是胜算多多。 当下用手向红袍修士一指,第二道闪电猝然发出,目标仍是红袍修士的六阳之首。 红袍修士到此刻还没看清对手是谁,不过他毕竟是六级灵修,战斗经验颇丰,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眼见得第二道闪电击来,而对手的影子却不曾看清,想反击势必难行,只能先防住对手的攻势再说。 足下遁器仍是催动不停,以期避开对手法术,口中则念动法言,从物藏中飞出一物,在头顶一晃。 那是一口铜钟也似的法器,初时只是两三寸大小的玲珑小钟,但刹那间就长成丈高的巨钟,闪电下击的速度虽然极快,也比不上法器变幻的速度。 “轰”的一声,闪电击在铜钟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原承天修为太浅,听到这巨大的声响,脑袋难免一晕,不过钟下的红袍修士自然更不好受,铜钟虽能抵御闪电之威,可巨大的声波传震耳中,任他是六级灵修,五脏六肺也是翻腾不定。 原承天知道若容红袍修士腾出手来,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符中最后一道闪电再次击出,目标却是这尊巨钟。 此举咋看之下,就像是原承天失去了理智,不过原承天自是心中有数。 那尊铜钟在闪电如此近距离的痛击之下,钟身上已有裂纹,六级修士的法器,不可能用太好的资材炼制,没被闪电一击而碎,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但法器一旦有所损毁,其法力将消去大半,而红袍修士自不知法器有损,见铜钟抵住了一击,自然以为法器足可托付,不会再出别计。 原承天便抓住红袍修士这种微妙的心法,故计重施,只盼能有奇效。就算此击仍然不能命中,他还有另一张雷击符在手,这最后一张雷击符虽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但此刻也只能先用来杀了红袍修士再说。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偌大的铜钟不抵雷击之威,已是四分五裂,钟下的红袍修士不想竟有此变,一时间竟忘了施法逃遁,只见大半道闪电都钻进铜钟裂纹,尽数击在红袍修士的身上。 红袍修士本已身受重伤,哪里能再承闪电一击,半边身子焦黑了不算,头颅也被削去了大半。只见一点星光一闪而逝,自是红袍修士的仙芽离身而遁了。 修士只要仙芽不灭,只要生前曾经修行过转世大法,仍可以转世一次,并且其记忆也会留下大半,而这杀身之仇,自然会在这残存的记忆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所以在修士的斗法中,若是有机会灭去对方的仙芽,那是绝不会客气的。 原承天已来不及去追红袍修士的仙芽了,至于日后红袍修士是否会来报仇,更不在他此刻的考虑之中。他先取了红袍修士的遁器,再伸手摘下红袍修士腰间的物藏,迫切想瞧瞧此人有何法器,以助自己再战。自己连斗两场,本来不多的手段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急急打开物藏,向里瞧了一眼,原承天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竟似忘了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极可能被神秀宫那名紫衫少女探知方位。 这物藏之中,究竟是何宝物,竟让原承天如此忘形? 原来那红袍修士的物藏之中,除了些杂碎物品之外,另有四枝小旗,长约半尺,旗杆似玉似石,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旗面分为青红黑白四色,其中虽有灵气流动,但已是略显残破。 原承天却认得这四枝小旗为小天罗阵法的阵旗。布阵之道为仙修中最为繁杂深奥之法,若无阵法天分,别说灵修真修,就算是已为羽修级大士,对此也不知从何学起。 原承天昔年在凡界时,对阵法之道也同样是不知其所以然,不过他自从修成金仙之后,却倒是狠下了一番功夫,此刻他的阵法之学,自然已是大成。 小天罗阵法之名其实是承袭大天罗阵法之名而来,而天罗之名则是对昊天界与凡界之间强大界力的一种称谓,昔年一位阵法大师以这界力为名,创下了这套天罗阵法,意指此阵牢不可破,与凡界与昊天界之间的界力一般。 天罗阵法创立初始,就被列入十大阵法之中,在仙修界的名头可谓极大。 而小天罗阵法则是取天罗阵法的一部简化而成,其威力不足天罗阵法的十分之一,为将两者区别开来,才分别冠以大小之名。 大天罗阵法所用阵旗共有一百零八面,而小天罗阵法所用阵旗只有三十二面,两者的差距一目了然。 不过小天罗阵法毕竟是取自大天罗阵法,其威力仍是不可小视,虽经不得大阵仗,可在修士的单打独斗中仍是威风八面。 但此刻物藏之中只有四面阵旗,竟缺了二十八面之多,想必红袍修士得此阵旗后,亦觉得所差阵旗太多,势必难以成阵,便没将其看得要紧,刚才战斗之中,也没想到将其祭出对敌。 但以原承天胸中之学,就算是四面阵旗,亦可布成小小的残阵,若用来对付真修级修士自是不能,可若施用巧妙,用来对付麻衣修士这样的六级修士应该绰绰有余。 是以他得意之下,竟忘了不能开口的禁令,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他心中虽有些后悔,可若真的将神秀宫的两名修士引来了,凭此阵法,也可以周旋一二,不像当初在仙集中时,完全是无计可施了。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将阵法布置之术细细的回想一遍,心中当时就有了主意,便降下遁光,意欲选一块布阵之地。 既然阵旗残缺,就只能以地形来补不足,原承天立在一座山头上俯视大地,只见东南方有处所在,东依高山,西临小湖,西面是块沼泽,而在山水泽之间树木林立,林中碎石堆积。 没想到这小小所在,竟然山水泽林石齐备,实是布置阵法的绝佳之地,他当即赶至,忙忙碌碌的布起阵来,青旗为东,白旗为西,红旗为南,黑旗为北。 小天罗阵法本有三十二方,似此只占了四方,可谓漏洞极大,但原承天深知阵法之妙,虽只占了四方亦可变化莫测。不一刻旗阵布成,原承天将手一拍,念动真言,四面阵旗立时隐慝不见。 原承天盘膝坐在阵中央,只等麻衣修士闻声前来寻他了。这套阵法虽八面漏风,可却能唬住不懂阵法之人,此次原承天打定主意,要以胸中阵法之学,斗一斗这位修为比自己高出甚多的难缠修士,也好出一出胸中的恶气。 没过多时,空中就传来遁器破风声响,原承天并不抬头,仍是默然独坐,既然是要大弄玄虚,就要将戏份做足,也只有这般高深莫测之状,才配得上这玄奥的小天罗阵法。 其实这套残阵只有在对手入了阵中之后,才能显出威力,若是麻衣修士在阵外向原承天动手,那原承天只能束手待毙。 但原承天赌的就是麻衣修士绝舍不得杀他,而一名六级修士,也绝不可能拥有在一里之外就能擒人的真修级法器,麻衣修士若想擒他,只能步入原承天所布的残阵之中。 以阵法的运用手段来说,最常见的阵法是用阵中的幻像迷惑修士本性,再以隐藏的机关杀人。 再高级一点的阵法,则是能在阵中改变天地规则,对手一旦入我阵中,则在仓促之中,因无法适应阵中的规则,被而施法者任意施为。这世间绝大多数阵法都属此例。 但这两种阵法若想成功,都有个大大的前提,就是对手不懂阵法之道。这就是说,前两种的阵法都是可以破解的。 而最强的阵法,却是能在阵中完全创立一套仅为自己所知的天地规则,这样的阵法是绝对无法破解的,但这样的阵法,原承天也只是听说而已,起码在这凡界之中,他是不大可能遇到这种逆天的阵法了。 小罗天阵法虽属第二种,但因其阵法没能布的完全,最多只能以阵中的幻像迷惑人而已,就连阵法中必备的杀人陷井也没有多少。如何利用此阵,完全看原承天的临机施为。 此刻麻衣修士已经站在空中,他看着脚下的原承天独坐荒山,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原承天如此托大,难道竟是布了一个陷井? 第0013章事到危急需放手 从听到雷声到赶到这里,麻衣修士不过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已,这短短的时间,就算是真修级修士,也来不及布成陷井,何况一名二级灵修? 在麻衣修士看来,除了原承天手中的灵符颇为可虑之外,就算他设有陷井,也是微不足道,麻衣修士绝不会想到,一名二级灵修竟擅长阵法这种仙修界最玄奥的法术。 对两位同伴迟迟不露面,麻衣修士当然也觉得奇怪,但最多认为二人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一时间难以赶到罢了,他更不会想到,他的两名同伴已被原承天所杀。 两名六级灵修被一名二级灵修所杀,这种疯狂的想法甚至根本不会出现在麻衣修士的脑海之中,他也许唯一能想到的是,应趁两位同伴没赶到之前,将原承天迅速拿下,这大大的好处岂非是自己一人独占? 不过麻衣修士生性谨慎,虽已打定主意,但仍觉得需要再观察一阵再说,原承天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所恃,相信绝逃不过他的眼力。 原承天却自信就算麻衣修士灵识再高,也绝看不穿他所设的阵法,阵法既然已经设置完毕,那么那四面阵旗早被阵法之力掩盖其中,就算是真修级修士,也看不穿此中奥妙。 只是原承天不想夜长梦多,他身上麻烦不少,麻衣修士当然是越早出手越好,神秀宫的两名灵修才是真正的大敌,犯不着在麻衣修士身上浪费时间。 而若想让麻衣修士尽快动手,就要小小的施展一点手段才行。 他略运真玄,后背就泌出汗水来,将衣衫微微打湿,不过真玄再次运行之后,湿衣立刻就干了,除了身上多了些稍瞬即逝的薄薄水气,似乎也没什么异像。 但原承天相信,这些微小的动作,绝瞒不过一名六级灵修的眼睛。 除此之外,原承天略略加强了体内一直运行不息的紫罗大法,在大法运行之下,四周的灵气自然凝聚于身,补充他因两场大战而消耗了不少的真玄。 而这一切,自然也瞒不过麻衣修士的眼睛,纵算他没有动用灵目术,脚下原承天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他。 而看到这些举动后,麻衣修士立时放下心来,当下就决定出手。 原承天后背的衣衫湿了又干,分明显示出原承天此刻心情紧张之极,而他运功调息之举,则说明他刚才一阵急速飞遁已是大耗真玄。 看来,原承天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唯一的理由就是此人真玄消耗甚剧罢了,而绝非事先布置了陷井,等着他上当。 一名二级灵修,怎可能有那么多花样? 虽是如此想,麻衣修士还是一指物藏,飞出一件青铜铠甲来护住全身,麻衣修士对这件铠甲颇有信心,就算原承天有雷击符在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件护身利器。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成竹在胸,可有备才能无患。 当下收了遁器,落在原承天的面前,冷笑道:“道友,你既知逃不出在下的手心,何不束手就擒?” 原承天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却不作答,刚才见到阵旗时一时得意忘形,那声大笑说不定已被紫衫少女所察,现在当然不能再犯错误了。 见麻衣修士已经落在阵中,原承天左手一直暗扣的阵法之印立时缓缓翻转。 麻衣修士转目四顾,见四周景色已是大变,惊呼道:“阵法!” 原承天再次微笑,以示麻衣修士孺子可教,不过他可不敢保证,麻衣修士能见到他的笑容,阵法一经启动,麻衣修士就已堕入另一个世界了,自己这张纯真无邪的笑容,只怕麻衣修士再也见不到了。天下憾事,以此为甚。 麻衣修士此刻身在阵中,自是又惊又怒,自己一直谨慎小心,想不到最终还是被原承天所算,此刻他目中所见,是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大湖,可脚步略微错动之下,眼前景色忽又变了,竟是身在一座陡峭入云的群山之中。 麻衣修士虽知面前尽是幻像,可这种想法却渐渐没那么坚决,阵法中自有惑人之术,使身入其中者意识受到影响,时间一长,就会完全抛弃自我意识,而觉得所见皆是真实,这正是阵法的厉害之处。 麻衣修士此刻意识尚存,但已是惊恐交加,他不禁后退一步,却忽然又已身处在一片治泽之中,四周水草茫茫,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要知道阵法既已布成,那么其中的变幻之道,完全由原承天掌握,所以阵法中的空间自与真实不同,麻衣修士虽只动了一小步,可在阵法变动之下,已不知离开原处多远了,他所见的高山大湖沼泽,本是阵法中原有之景,只不过原承天将其大大夸大了而已。 一见麻衣修士已身陷沼泽之中,原承天再不犹豫,他还剩最后一张雷击符,正好可以用来招待麻衣修士了。 麻衣修士瞧不见原承天,原承天却能看到他,这种优势正是拜阵法所赐,一道闪电当头击下,直到闪电快要击中麻衣修士的头顶时,麻衣修士都浑然不觉。 原承天以为事情就此终结,没想到麻衣修士身上的青铜铠甲忽然间闪出一道青光,迎向空中的闪电,闪电被这道不起眼的青光一触,居然方向改变,击中麻衣修士身边的一处所在,将地面击出好大的一个坑来。 原承天暗暗摇头,没想到麻衣修士身上的铠甲如此厉害,现在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张灵符,而麻衣修士的铠甲似乎有专克雷击之效,这该怎么办? 正思忖间,忽觉身上灵压大增,眼前一阵金光乱闪,竟是麻衣修士发动了攻击,原承天大吃一惊,想必自己刚才出手之际,麻衣修士以其强大的灵识,发现了自己的方位,幸好他早就将土灵盾的法诀捏在身上,手掌翻动处,一道黄光在身前浮现,与面前的金光抵成一处。 虽然面前金光刺目,原承天还是看清了麻衣修士手中多了块墨色玉牌,玉牌上面金光乱舞,正源源不断的攻向原承天的土灵盾。 看来这块玉牌,原承天心里一沉,那可是一块真诀! 真诀与灵符同虽然样算是一种消耗品,但真诀的威力却比灵符大的多,这是因为灵符上只能刻制一种法术,但真诀上却能数种法术并存,最高明的制诀大师,甚至可以让七种法术并存于一块真诀之上。 而真诀最大的特点,则是诀上的法术可以相互配合,使对手防不胜防。比如最常见的风火诀可以风借风势,火借风威,可以将对手一举击杀。 麻衣修士真诀上的金光,应该借用了某种法宝的神光。利用法宝之威来制成真诀,是真诀最常用的制作手段,虽说借用法宝神光制成的真诀,威能最多只及法宝原体的十分之一,可那也是十分可怕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立刻决定放弃了诛杀麻衣修士的念头,现在麻衣修士只动用了真诀上的一种法术,那也是因为他不想在一名二级灵修上浪费太多,如果原承天真的逼他到绝境,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真诀上的组合法术一并放出。 而到那时,原承天就绝对无法抵抗。 原承天当即遁入空中,并将那四面阵旗收了。没了阵旗,阵法就难以持久,但这四面阵旗对原承天太过重要,就算明知阵法一散,麻衣修士就会追来,他也必须将阵旗拿在手中。 只要有了这四面阵旗,日后不难依样补制另三十二面阵旗,小天罗阵法不比其他阵法,其阵旗都是用极特殊的材料做成,就连原承天一时间也弄不清这是何种材料,若失了这四面阵旗,日后想炼制也不可能了。 只是如果原承天想用遁术逃遁,那是万万不行的,而使用遁器,以他此刻的修为难度却又太高。 他取出红袍修士的遁器,仔细的观看起来,这是件方形遁器,形状并无出奇之处,遁器上的符纹也平淡无奇,算是最普通的一种遁器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手中捏定法诀,在遁器上一拍,这件遁器当即自行向前飞去,不一刻就没了影子。 与此同时,原承天将身子一沉,往地面落去,天梵大陆西部多山少林,这时他身处之地,自然还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峰。 原承天见山脚下有处水潭,颜色碧绿,似乎深不见底,便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沉入水底没多久,就看到一条淡淡的影子从水潭上掠过,自是那麻衣修士被遁器飞行时留下的灵气波动吸引过去了。原承天屏住呼吸,掩饰灵气外泄,此招调虎离山之计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第0014章修行之妙不可方 麻衣修士的身影掠过很久,水潭上空再无声息,原承天吁了一口气,这招计策总算奏效了,起码在一段时间内,自己不会再受到骚扰。 他坐在水底,一边掐定避水诀,一边取出从红袍修士处得来的法剑。这法剑上原本有红袍修士留下的标识,法器一旦有了标识,除了主人之外,别人再也无法使用,可此刻红袍修士已死,这法剑上的标识也就黯淡了许多,就算不再行认主之法,法剑也可勉强使用了。 原承天祭出法剑,法剑歪歪斜斜的扎向地面,像是极不愿意受到原承天的御控。原承天咬紧牙关,仍是不停的催动法诀,虽是别别扭扭,可法剑最终还是钻入地下,向下数十丈后,再转向山腹前进。 原来原承天是想在山腹中开出一个山洞来,这通往山洞的通道被水一灌,外人就很难发现了。至于被法剑开出的山石泥土,只需用物藏术缩小,就可变成拳头大的一团,如此再无痕迹。 两盏茶之后,法剑开劈山洞已毕,飞回到原承天的手中,原承天沿着法剑开出的通道,先下沉数十丈,向转而向山腹方向前进百丈,最后来到山峰深处的一个刚刚劈就的山洞里。 山洞只有半间屋子大小,略显局促,原承天倒是想弄的宽大一些,可体内真玄明显是接济不上了,看来改善居住条件,只能以后再说。 原承天将法剑悬在空中,手指一弹,法剑微微的发出一道青光,如同一盏微烛,原承天也不在意光线不佳,先运行紫罗心法一周天之后,随即再次沿着水道回到水潭,取出那四面阵旗来,开始在入口处布设阵法。 他在山洞中修行刻符,难免会有灵气外泄,虽说灵气外泄只是微乎其微,可毕竟也是风险。原承天此刻再也承受不起一点波折,而有阵法掩盖,就不担心灵气有丝毫外泄了。 阵法布成之后,原承天再次回到山洞,取出一块晶石,开始制作晶砂。 这块紫晶石应该是从仙集中得到的那一块,质地纯净,是制器的上好材料,用来制成晶砂颇显得有些浪费了。 原承天脑子里哪里有勤俭持家之念,刻制灵符,材料当然越珍贵越好,如此才能保证灵符的威力。 一连十日,原承天都在不眠不休的刻制灵符,他此刻还没有炼成辟谷之术,每隔一日,都要下到水潭里捞鱼果腹。他虽知这样风险不小,可离玄焰谷开启之期只有三四个月,而这段时间内,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修行辟谷。看来只能留待进入玄焰谷之后再说了。 在玄焰谷开启之前,他除了要刻制灵符之外,还需进一步将修为提升,当然,若能将修为提升至四级那是最好不过,可在这短时时间提升两级,难度实在太大,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升为三级灵修再说了。 前两级升的虽是容易,可越到后面难度就成倍加大,按正常的速度,就算原承天身怀紫罗心法,也需要花费五六个月的时间才能达成三级,若想加快速度,就非要用到聚灵幡不可。 原承天选择在山腹中修行,正是考虑到聚灵幡太易惹祸的问题。深藏山腹之中的好处,是灵气不会骤然散出,而是慢慢的释放出来,但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座山峰得了灵气的滋润,仍会是郁郁葱葱,不再是昔日荒凉的模样。 日子久了,这山峰的异处难免还是会被人发现。不过到那时,原承天早就离开此处了。 是以选择在山腹中修行,可以应急,却不是长久之策。 其实此刻原承天略略有些后悔,聚灵幡虽是昊天之宝,可毕竟太容易招惹祸端了,持有此幡,想在凡界寻个不受旁人干扰的修行之地实在困难。 在玄焰谷修行也并非长久之策,毕竟玄焰谷中法则森严,升到五级灵修后,就必须马上离开。 若是知道聚灵幡在凡界有这么多限制,原承天当初就会另选其他宝物了。 十日时间,差不多已将六十几张符纸用完,这次原承天将自己目前修为所及能刻制的法术,尽皆制成了灵符,像雷击符这种威力强大的灵符自然多制了几张。 有了这六十几张灵符,原承天自信与六七级修士正面对抗时已然会不落下风,此刻他也该抓紧时间,尽快提升自己的等级了。 不过在正式修行之前,还需要对这山洞略做修整,除了扩大山洞的规模之外,还要再辟出一条路来,以防被人贸然闯入后,自己连条逃生的后路都没有。 这另辟的通道通向山腰,原承天在道通辟出之后,曾去察看了一番,通道的出口四周峭壁林立,只要不是刻意寻找,是很难发现这个出口的,不过原承天仍是在出口处设置了禁制,以防灵气外泄。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他才开始正式修行,这一日他再次取出聚灵幡来,在空中略略一招,不过片刻工夫,小小的山洞里已是灵气盈然,不过虽然自己深藏山腹之中,可这聚灵幡也不能长时间使用,是以不过两盏茶时间,原承天就再次收起聚灵幡,运起紫罗心法,开始进入物我两忘的修行之境。 接下来整整两个月,原承天都在加紧修行,每次聚灵幡使用之后,只够七八日的修行之用,等洞中灵气消散之后,就不得不再次祭出聚灵幡来。 原承天知道这样做极是冒险,可灵域毕竟是非同小可的所在,以二级灵修的修为闯入其间,和送死没有多大区别。与其去灵域送死,不如此刻冒些风险。 堪堪又过了半月后,原承天感觉升级在即,而洞中灵气早已用尽,势必要再次动用一次聚灵幡了。 前几日因为遇到一点小小的难关,原承天已经动用过一次,如今只隔了三天就再次动用,这风险未免就高了许多。修士对灵气都极为敏感,如此频繁的凝聚灵气,一旦有修士路过此处,想不被发现难如登天。 但眼看升级在望,原承天只能咬牙一试,好在手中灵符不少,只要来者不是真修级修士,也能抵得过了。 展开聚灵幡后,山洞里再次灵气充盈,原承天抓紧时间,立刻投入修行之中,向第三级的玄关冲击,自晨至晚,林天弃一刻也不曾放松,而洞里的灵气因冲关之故,消耗的极快,所幸冲关过程一切顺利,在洞中灵气消耗殆尽之前,这三级玄关应该是能突破了。 在凡人看来,修士的生活未免单调无聊,若是修成辟谷,那可更是枯燥乏味之极,可在修士看来,这修行却无比美妙,除了随着等级提升,心里慢慢滋生出来的强大信心,便是在修行过程中,那种身心俱醉的那种感觉,世间任何一件事都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原承天却明白,修行时的沉醉之心,对灵修也就罢了,一旦达成更高境界,这种对修行过程中美妙感觉的追求其实有害无益。就如同凡人的七情六欲般味甘实毒。有很多修士之所以难以达成更高境界,便是因为在修行时过多追求这种修行之妙,而忽略了修行本身。 原承天早年曾吃过这修行之妙的苦头,是此一旦觉察自己有沉醉之心,就放缓了修行的速度,不再将全副身心皆投入其中。 就在此时,一只晶莹玉透的白骨手掌从石壁里伸出,慢慢的伸向端坐山洞中央的原承天。 这只如玉般的骨掌动作极为缓慢,像是生怕惊动了修行中的原承天,又像是在享受山洞里充沛的灵气,它小心翼翼,耐心极佳的一寸寸前进,一点点接近了原承天的后心。 眼瞧着骨掌离原承天只有半尺的距离,骨掌猝然发动! 但骨掌就算在高速启动之时,仍是不带有一丝风声,而原承天正值冲关的要紧关头,是否能发现危机降临,实在是未知之数。 第0015章洞中白骨无日月 “啪”一声,骨掌印在原承天的后心,却如同击在钢铁之上,原承天缓缓转过头来,有些惊讶的瞧着这只白玉般的骨掌。 借着洞中高悬的法剑上发出的微光,可以看清这只手掌指骨纤秀,质地洁白无暇,更奇的是骨质几近透明,能瞧见骨中有微微的血丝,极像人体的血脉。 饶是原承天修行半万年,也不曾见过这般奇异的白骨。幸好他刚才不愿沉醉修行之妙,心神有一半分了出来,这才觉察到骨掌的偷袭,并且以一张金刚符护住全身,才不致在骨掌的偷袭中失了先机。 骨掌见一击不中,立刻向来路疾退,原承天见到这种奇特的物事,哪容他溜走?以他的阅历,立时看出这只骨掌是受人御控,刚才那一击威力极大,若非有号称防御能力最强的金刚符护身,自己很可能已被夺去了仙芽。 以骨掌刚才那一击的威力判断,就算是一名真修,若无法器护身,八九也会吃个大亏。 如此奇物,弃之不吉! 原承天虽知现在正处冲击玄关的最关键时机,可为了这只骨掌,就算中断修行也在所不惜,一件东西若是连他都不曾听说过,其珍贵之处可想而知。 好在紫罗心法极是神妙,就算自己分心对敌,这心法仍能一刻不停的运转下去,这分神之术对原承天来说自是小道,是以他立刻站起身来。 他一指空中法剑,法剑青光大盛,衔着骨掌疾追了下去,而法剑所经之处,山石纷纷碎落,开出一条一丈长宽的通道来。 原承天紧跟其后,一步也不敢放松,这千载难逢的奇事一旦错过,只怕是终生之憾。 大约在山腹中行进了三四里,在前面开路的法剑忽然停了下来,原承天心中一凝,也连忙慢了下来,法器一旦选中目标,绝不会轻易放弃,除非目标被毁或消失不见,才会停止不前。由此看来,前方必定发生异常。 原承天心情虽是急切,却绝不莽撞,凡离奇之事必有离奇之危,自该小心点好。 他两只手各持了一张灵符,一步步走了过去,通道此时斜斜向上,尽头处隐隐有微光闪烁,原承天更是加倍小心,慢慢移了过去。 从通道中缓缓探出身子,只见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原承天并不急着入内,还是冷眼观看起来。 这座山洞与原承天开辟的山洞一样,深藏在山腹之中。山洞四壁平整光滑,显然是有人刻意修成,洞中央放着一张石棺,石棺微微发光,使得洞里略有光线,石棺上刻满了符文,其中竟有大半都不认识,这让原承天不由为之一奇。 须知修士所用的文字与凡人不同,凡界文字若用来记载仙修秘术,往往词不达意,于精微之处更是难以阐释明白,这就是知见障了,是以仙修界只得自创另一种文字,称为符文。 符文分为三种:咒文,法言和真言。一些普通的法术,用咒文就足够用了,原承天刻制灵符时,用的就是符文。而涉及到心法密术,就非要用到法言不可了。以在凡界修行而论,只需懂得咒文和法言两种符文,修行上已无障碍。 而真言则是传自于昊天界的一种符文,一些飞升之士利用返界之机,将真言泄露给子孙门人,遂使得真言在凡界也得以流传,但真言种类极多,流失到凡界的真言也只是最简单的数种而已。 就算是原承天,所知道的真言也不过十几种,这是因为每种真言都有其极特殊的传承及修行方式,并非如咒文法言那般,只要记熟就可使用,若无机缘,真言实不可得。 这石棺上的符文,极可能就是一种原承天未曾学过的真言,因为这世间大多数的咒文,法言,原承天已是了然于胸,纵是未曾学过,也可以触类旁通,将其辨别出来。 真言的威力可比咒文和法言强得太多了,若这些石棺上的符文真是昊天真言,那原承天的收获可就大了。 不过就算如此,原承天也不至于欣喜若狂,只因真言大多需要高等级的修为才能使用,就算石棺上是一种他未曾学过的昊天真言,暂时对他并无大用,虽然多学一种真言虽非坏事,可对他日后修行的助益,也不能期望太高。 除了这具石棺外,洞中再无其他碍眼的物事,看来那只白玉骨掌,八九已逃到了石棺之中。 原承天抬手招回了悬在棺上嗡嗡作响的法剑,这柄法剑已被他抹去原本主人的标识,完全受原承天掌控,原承天又对法剑上的符咒经过一番修改,使得这柄法剑的玄感已比原先强出很多,只是因法剑本身材质有限,仍是未堪大用。 骨掌逃进棺中后再无声息,而棺盖严丝合缝,棺中也无异常,除非打开察看,才知真相如何。 但原承天并不急于打开石棺,而是围着山洞转了一圈,先对洞壁做了番研究,这洞壁光湖如镜,令人生疑,就算有人欲对洞壁修整,但清修之士,哪有闲工夫将洞壁修整的如此光滑,显见这洞壁另有名堂。 原承天站在山洞一角,细细审视洞中的一切布置,忽然心中一惊,这整个山洞,就像一个倒扣的大鼎,脑中一旦想到倒扣、大鼎这样的字眼,一个可怕的名词就呼之欲出——倒鼎悬棺。 原承天克制住狂跳的心脏,偷眼望石棺上细细瞧去,只见石棺果然微微高于地面数寸,若非刻意观察,以洞中昏暗之极的光线,实在难以瞧出。 原承天的心陡然沉到地狱深处,饶是他一向胆大多智,但面临此境,也生出极为恐惧之心。 这世间只要机缘巧合,无物不可修行,举凡鸟兽鱼虫,草木金石,只要年深岁久,吸纳了足够的天地灵气,一样能具备灵识,这些修行之物,通称为妖修。 人既为天地之灵,修行之道更多,像原承天这样的修士一向自视为仙修正道,自称之为仙修,但仙修之道玄奥莫测,绝大多数些修士就算寿限终达,也难有多大的成就,而长生又实在令人眼红,是以为求与天地同寿,便有修士另辟傒径,创出花样百出的修行之道。 这些旁门左道,大多已被证明难达长生之境,但却有两项修行之法被流传下来,那就是魔修和鬼修。 魔修以吞噬修士的仙芽为基本修行之道,最为仙修们所忌,一旦有魔修出现,世间修士无不群举而攻之,原承天在野岭仙集时,那名灵符店护法就提过魔修的话题。而当初原承天之所以被罚九世沉沦,也是因为与魔界魁神大战一场之后,误毁了飞升之殿所致。 魔修就算修行功成,也不能飞升昊天界,而是会沉沦魔界,当初那名魔界魁神就是为了想打破这个天地法则,强行飞升昊天界,最终被原承天所阻。 虽说与魔修仇深似海,但原承天对魔修其实并无多大成见,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魔修,都是由仙修所化,一些仙修若是寿限将至,但此生在仙修道上再无成寸进时,魔修就成为一种选择。 只是吞噬修士仙芽就能修为增进,免去殒落之苦,世间又有多少修士能抵御这种诱惑?若非魔修心法实在难得,原承天相信,绝大多数寿限将至的仙修都会选择魔修之道,超脱生死,不堕轮回,实是修士最本能的选择。 至于吞噬修士仙芽,这种手段固然残忍,因为修士若是仙芽不失,来生仍可修行。但以原承天的经验,真正能够来世修士的修士实在不多。 但魔修的手段,毕竟完全断送了修士哪怕是最渺茫的希望,被仙修忌恨也是难免。 而对于鬼修,原承天就没有一丝好感,这并非是因为鬼修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冷酷,这世间的仙修面对对手,又有几人心怀仁慈?实是因为鬼修的修行手法神秘莫测,就算是原承天也难以尽知,世人对未知的事物难免会心生恐惧,凡人修士,概莫能外。 倒鼎悬棺是鬼修七大密术之一,鬼修为求超脱轮回,可削巨石为鼎,以密法悬棺于鼎中,如此隔绝于凡世,自造一个小阴间来。此时卧在棺中的修士虽死,但阴魂不灭,借鼎中悬棺的阴郁之气,或经百年,或经千年,其阴魂就会转为鬼芽,但就算生成鬼芽,这鬼修之道仍需等到一个机缘。 这个机缘就是获取一名修士的肉身。 一旦鬼修此术功成,就可以骗过天地法则,成就不死之身。 不幸的是,原承天的到来就是棺中这位鬼修的机缘。 “吱呀呀”声传来,石棺的棺盖缓缓打开,一只骨掌慢慢的伸了出来,轻轻的搭在棺沿上,在这极其昏暗的所在,这只如玉般的骨掌竟成为唯一的亮色。 第0016章倒鼎悬棺竟成殇 原承天知道自己生平之危,除了与魔界魁神大战那次之外,实以今日为甚,这棺中的白骨不知修行了多少年,他一名小小的二级灵修,又怎能是他的对手?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仙修之士,大多栽在对仙修资材的贪欲之上,自己也是因为急于想提高修为,才落入这般凶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原承天感到丹田中一热,他急忙以内视术察看,发现自己小小的仙芽上又长出一点黄芽,加上原先的两点,共是三点。 原来自己已是三级灵修了。 可就算是七八级灵修,面对修行了千八百年的鬼修,仍是毫无胜机,唯一可以让原承天有一点信心的是,自己身上的灵符倒是不少。 “可惜,你只是一名三级灵修啊。”鬼修的声音曼妙柔和,竟是女声,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谁能想到,这莺声燕语竟是来自一堆森森白骨。 “可惜,我虽只是三级灵修,你也未必能得到我的肉身。”原承天倒并非是大言炎炎,他身上有六十几张灵符,就算未必能将鬼修至于死敌,自保总是不成问题。 “看起来倒是一位很有信心的灵修呢。”鬼修咯喀的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声却不如她的说话声那般美妙,听起来如同两块骨头用力的摩擦发出的刺耳噪声,让人浑身寒毛直竖。 “虽不知阁下修行多少年,可阁下的声音控制不稳,那是功力不纯的征兆,阁下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咦,你倒是知道?” “在下不才,倒是略知一二。”原承天尽量保持声音平和,在这山腹之中,倒不必担心会被神秀宫的紫衫少女听到声音,而与这名鬼修周旋的越久,就越能发现对方的破绽。 “你想想拖延时间,等别人来救你吗?”女修的声音懒洋洋的,显是没将原承天的话放在心里。 原承天苦笑道:“在下为避强敌,才被迫藏在山腹之中,更在两个出口处设了禁制,阁下观察我多日,难道没有发现吗?” 其实鬼修是不幸而言中了,不过鬼修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原承天尽量拖延时间,自然不会指望有人拯救,而是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快创出一种对付鬼修的法术。 对付鬼修,除了雷火两类法术外,风土木等系法术,效果都不甚佳,原承天身上雷火两系灵符倒是不少,也不必再为此创制法术了,那么另一种对付鬼修的利器,就是驱魂术了。 鬼修并不像仙修那般以仙芽为修身之基,而是以阴魂所化的鬼芽为立命之道,而驱魂术可使阴魂散而不凝,正是对付鬼修的利器。 可是驱魂一道玄奥之极,实非一名三级灵修所能使用,原承天不得不对驱魂术做一番改进,以期能够使其适应三级灵修的修为。 这番改动当然会大大降低驱魂术的威能,但却是解决目前困境的不二选择。 “那你倒说说看,我的功力不纯究竟是什么缘故?”鬼修柔声相问,原承天若是闭上眼睛,脑海里分明可以勾勒出一名纯真少女托腮笑语的模样。 “阁下选中此处倒鼎悬棺,自是因为此处阴幽之气浓郁,能助阁下修行,可惜我观此间地势,灵气极度缺乏,而若无灵气,这阴幽之气又从何谈起,阁下当初选点之时,定是没想到沧海桑田,这地势有如此大的变化。” 鬼修并不言语,而是幽幽一叹,此地灵气的确贫乏之极,而所谓阴幽之气,不过是鬼修对灵气的另一种说法,天地灵气分为阴阳,只是仙修修行,阴阳二气是缺一不可,而鬼修则取灵气之阴,对阳气避之唯恐不及。此地既然灵气缺乏,灵气中所谓的阴气,自然也乏善可陈。 原承天猜测,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使用了聚灵幡的缘故,才使得洞中这名鬼修苏醒,如果鬼修早就功法大成,只等有修士路过就取他肉身的话,那么在原承天刚刚在此开洞修行时,这名鬼修就该出手才是。如此拖到现在,岂不意谓着几月前这位鬼修,其实并没有真正修成大道。 这当然也就是说,哪怕这名鬼修已修了千万年,但因此地灵气缺乏的缘故,也不过是鬼修初成,或许并不像自己先前认为的那样强大无匹。 但让原承天感到疑惑的是鬼修的那只骨掌,现在鬼修已将大半个身子露在棺外,不难看出,她的全身骨骼,都和骨掌一样晶莹玉润,原承天先前所见过的鬼修中,绝无这样的奇事,这种玉骨晶骼的形成,又是什么缘故? 目光在石棺上的符文上一扫,原承天心里已有了答案。 “你在想什么呢?若是你说不出什么来讨奴家的欢心,奴家可要开动了喔。”鬼修轻笑言宴,只是话中已带有一丝寒气。 “你错了啊。”原承天几乎要忍不住发笑了,因为他不仅洞悉了鬼修玉骨晶骼形成的秘密,更大致判断出这名鬼修的修为高低了。 “咦?郎君说的话,句句都能打动奴家呢?” “在石棺上刻上昊天真言,实在是在下所见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不知道是谁给阁下出了这么个主意,在下好心提醒,若阁下有机会出洞,不妨将出此主意的人千刀万剐。” 经过刚才的一番交谈,鬼修虽知原承天只是三级灵修,可胸中学识,却实在是超乎想像,平生所见,绝没有这样包罗万有无所不知的人物。而原承天竟认出棺上的昊天真言,更让她极感惊讶。 流传于凡界的昊天真言虽有数种,可无一不是落于大宗大派之手,对这种上界真言,哪个门派不会视为镇宗之宝?绝不会轻易授人,这原承天又是从何处学得这样的玄承? “你是说,在棺上刻的昊天真言有些不妥吗?” “昊天真言既是传自于昊天界,请问昊天界里,何处是鬼修的容身之所?昊天真言又怎能被鬼修拿来修行?阁下欲修鬼道而求长生,却反用昊天真言为修行护法,岂不是大谬。” 鬼修冷冷一笑,道:“我还以为阁下有何高见,没想到见识也不过如此。奴家的耐心已是消耗完了,就请阁下认命吧。” 她指尖一转,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五尺长刀,这把刀与她秀气的指骨相比实在不成比例,可偏偏却有一种妖异凌厉之美。 原承天并不抬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淡淡的道:“你真以为无界真言能为鬼修所用吗?” “你竟认得棺上的无界真言?”鬼修大吃一惊,长刀刹那间消失不见,她从棺中撑出半个身子来,显见得心情急切,若是她脸上有血有肉的话,说不定又是一番旖旎景像。 “是不是无界真言,我刚才还不敢确定,你既然承认,那就没有错了,无界真言是顶级的昊天真言,号称无界无域,天下任何一种修行法门,皆可用的,这话的确不错。” “既然不错,为何我用来却偏偏错了?” “所谓你也用得,指的是你鬼修大道大功告成之际,用此无界真言,可使你修成异术,你这玉骨晶骼,想来正是拜无界真言所赐。如此一来,五行之术对你而言,已然构不成伤害,以鬼修之身,再加上这玉骨晶骼,虽说还谈不上天下无敌,但同等修为的修士对你已是望风而逃,甚至比你高一等级的修士见到你也无可奈何。不过……” “这最后两个字,真令奴家抓狂呢。”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你的错误,就在于次序错了,你若不是贪图昊天无界真言的威名,先修鬼道,后修真言,说不定早就大功告成,可惜你既然弄错了次序,大错已然铸成,现在后悔已是迟了。你在这里修行,只怕已有上千年了吧。”最后一句话意忽转,颇有些莫测高深之举。 “是啊,虽说洞中无日月,可奴家记得清清楚楚,已经是一千零一百三十年了。”鬼修言罢唏嚅不已。 “这么长的岁月,哪有还修不成鬼修的道理?你难道一直没想过,为何你迟迟修不成这倒鼎悬棺大法吗?”原承天轻轻一击,以图慢慢瓦解鬼修的斗志。 “难道不是这里灵气缺乏的缘故?” “灵气再怎么缺乏,上千年的日积月累,总也够了,正如我刚才所说,你次序用错,自然事倍而功半。无界真言共有七十二字,你所用的共有五个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五个字中,一定有‘阴’字。”原承天话意再次转向,以便牢牢的控制鬼修的思维。 “为何你总是料中,你真是一名三级灵修吗?”幸好鬼修脸上也是白骨森森,否则定能瞧出她的神情是又惊又恐。 “这倒是如假包换。”原承天淡淡一笑,道:“无界真言中这个‘阴’字,据我所知,乃是有驱除阴灵之效,你用了此字,自然阴幽之气难聚,纵是千年苦修,也收获甚微。而正因为有了此字,你全身骨骼,在千年间阳灵的滋润之下,反倒成了玉骨晶骼,而由阳灵培育的玉骨晶骼,显然只能用来修行仙修大法,可你偏偏修的却是鬼道,缘木求鱼,岂可得乎?” 这最后一击,已是势成骑虎,话刚说完,原承天就有些后悔,或许这话该等到自己修改完成驱魂术再说。但此番话说来甚是痛快,若想就此停住,却又心中不甘。 鬼修原本空洞的眼眶之中忽然闪出两团蓝色火焰,她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你一再胡言乱语,以为就能骗得过我吗?” 手中长刀又现,挟着一股极其凌厉的气息,向原承天合身扑了过来。 此次鬼修含怒出手,端的不容小视,原承天暗自苦笑,自己只图一时痛快,果然报应立时来到,驱魂术刚刚开始修改,实不知该用什么手段,破解面前的困局。 第0017章无界真言错修成 虽说原承天刚才一番言词有刻意打压鬼修之意,但他的话中十之八九都非虚言恫吓。如果原承天所猜不错,其实这具白骨只是鬼修初成,然而她的玉骨晶骼,仍是令人头痛万分。 正如他刚才所说,玉骨晶骼不惧五行之术,这就是说,他灵符中的雷火之符,已然派不上用场,而只能使用劈山裂地之类的力攻类灵符。 但就算是劈山裂地之符,也未必能对付得了这具玉骨晶骼。 眼前长刀气势惊人,而鬼修的动作也实在太快,原承天知道实在来不及闪避,索性抱臂微笑,以示自己丝毫不惧对手,至于防御此刀的任务,就交给身上的金刚符了。 “扑”的一声,五尺长刀斩至原承天额头三寸处,就被金刚符所阻。虽有金刚符护身,但长刀引发的震荡却让原承天大感吃不消,但无论如何,脸上的笑容却要努力保持,只有如此,他下面的话才可收退敌之效。 “除了‘阴’字,棺上的五字真言另四个却是什么?”原承天此刻居然还能好整以暇,淡淡施问,这份气度,足以折杀旁人。 鬼修微微一怔,手中长刀不由停了下来,她刚才一怒挥刀,并非真的认为原承天是在胡说八道,恰恰相反,正因为原承天每说必中,才令她懊恼万分。 自己千年修行,原指望能得成鬼修大道,从此成就不死之身,哪知道却弄巧成拙,辛苦得来的无界真言不但无助修行,反而是最大的阻碍,现如今弄的不人不鬼,实已成为鬼修界的笑柄。 “另外四个字?”鬼修偏头想了想,道:“好像其中有‘月’字,月为阴气之源,难道此字也有错吗?” 原承天见鬼修住手,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的金刚符也并非金刚不坏,符上只有五道符印,先前骨掌偷袭已用去了一道,刚才长刀劈头又用了一道,现在只剩下三道了。 而其他的防御性灵符,未必有金刚符这么管用。 原承天道:“无界真言中的‘月’字,与吸纳阴灵并无半点关系,不过也并不碍你修行就是,‘月’字的本意,其实是‘月华净练’。” 鬼修哪里听懂原承天掉的书袋,不无恼怒的道:“你倒是说的明白点。” 原承天摆手告罪,笑道:“此字是指修此真言,可练成‘月华净练’,此功修成之后,你的长刀上就会出现一道光晕,这道光晕,可谓无甲不破,可是你不知修行之法,这‘月华净练’自然与你无缘了。” 鬼修此刻心中的沮丧之意,可谓无以复加,而她刚才以全力劈向原承天的那一刀,对方居然不闪不避,显是根本没将此刀放在眼里。千年修行难道真的百无一用? 原承天虽与鬼修周旋,可他的大半心神,皆用来改制驱魂术上,此刻驱魂术眼见得已快修改成功,只要此术一成,不愁对付不了面前的这个千年鬼修。 这并非是因为原承天修改而成的驱魂术有多少厉害,实在是因为这位千年鬼修用错了修行的手段,以致于弄的不伦不类,她的玉骨晶骼固然难得,可她本身的鬼芽,却极之浅薄,从刚才的那一刀看来,最多只是四级鬼士而已。而那一刀大半的威力,还是出自于玉骨晶骼本身之威。 鬼士,鬼将,鬼相,鬼帅,鬼尊是鬼修的五重境界,大致和仙修中的灵修,真修,玄修,羽修,仙修相仿。 一名四级鬼士却拥有玉骨晶骼,就像是一位懵懂儿童拥有了巨人般的强横身驱,虽是可虑,却并非无计可破。 如今驱使这玉骨晶骼的动力之源,完全出自于四级鬼士之鬼芽,只需将这鬼芽驱散,就不愁将此鬼修拿下。 “那么其他的三字真言,你也识得吗?” 原承天默然不语,这倒不是他不愿将实情相告,实是因为他本人对无界真言这种昊天界顶级真言,也知之甚少,他之所以刚才能侃侃而谈,不过是因为无界真言名气太大,自己总算有所耳闻,然后再以胸中玄承举一反三而已。 不过其他三字虽然不识,可只要给他一段时间细细揣摩,自然也能破解。 而在鬼修看来,原承天此举,分明是不想告诉他了,在她心里,对原承天实在是又恨又怕,恨得是他道破她的修行之误,怕得的是他高深莫测,此次引他入洞,说不定就如用那无界真言修行一样,反而成为祸害。 鬼修向来视天下苍生为喽蚁,想来世人视鬼修亦如是。原承天若有机会诛杀了自己,他应该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既不肯说,那我便杀了你,我倒要看看你的灵识里究竟有多少东西。”鬼修一声厉号,长刀再次出手,可此次攻击,却不像刚才那样轻易得手,长刀落下时,脚下山石虽被劈开数丈开的巨大的裂缝,但原承天已不见踪影。 鬼修急忙转目四顾,发现原承天的身影已在远十丈开外,只见他低首皱眉,目光不离石棺上的无界真言,仍是一副沉思之状。 鬼修又惊又怒,此人一直是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千年来,她在鬼修之道上虽无多大成就,可对玉骨晶骼的运用却已略知一二,“格格”声中,全身骨节一阵大动,十几根胸骨及两只骨掌已脱体而出,扫向原承天全身。 原承天本已动用了一张御风符,这才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鬼修的长刀雷霆一击,但此刻鬼修动用玉骨晶骼,不旦速度比长刀更快,这玉骨晶骼,更非寻常法术能破。 是以他的身形转动之际,又打出了一张“风刃符”。化风为刃虽是极厉害的法术,可对鬼修的玉骨晶骼应该无法造成伤害,不过原承天的本意,不过是想试试这玉骨晶骼,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股狂风猛然间反吹过去,风中更有无数看不到的风刃呼啸而过,若是遇到寻常修士,这风刃加身,任何一具血肉之躯也难以承受。 漫天飞舞的玉骨晶骼虽被风刃符掀起的狂风逼的微微一顿,可那风中不亚于神兵利刃的风刃,却对玉骨晶骼毫无影响。 而借着玉骨晶骼一顿之势,原承天早已离了原地,同时心里暗暗叫了声可惜。 鬼修妄用四级鬼士修为,却想驱动这可比世间任一种奇珍的玉骨晶骼,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而御使玉骨晶骼,显然也不该用如此蛮打硬冲的办法。 鬼修见一击不见,眼窝里两团蓝光急速闪动,漫天晶骼忽的转了个方向,又朝原承天扑来,但晶骼在转换方向之际,却是大为凝滞,看得原承天连连摇头。 他存心想试试玉骨晶骼的底限,手中灵符连发,劈山符,六阳炎符,寒冰符,万箭符次第发出,加上余势未衰的风刃符,还算宽阔的山洞空间,刹时就被这五道灵符化成的五行之物填满,玉骨晶骼的声势,倒像是被立时压了下去。 但不等原承天略松一口气,一只骨掌紧握着长刀忽然间就突破重围,刹那间就刺到原承天的胸前,原承天大骇之前,只得急忙动用紫罗心法,硬生生将身形拔开,但长刀刀风所及,仍将他的胸前衣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看到这道口子,原承天不禁一呆,他身上明明还有三道金刚符护身,为何这长刀却能突破灵符?看来这玉骨晶骼之能,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而与此同时,原承天更是发现了一个令人极度沮丧的现实。 那就是鬼修修为虽弱,但毕竟已有了御使玉骨晶骼之能,而若是想不出方法来破解这玉骨晶骼,又怎能动用刚刚修改完成的驱魂之术? 也就在这电闪转念之间,又有数十块玉骨晶骼突破了五道灵符的包围,冲到原承天的面前,最近的一块肋骨,离原承天的胸口只有数尺之遥! 第0018章玉骨晶骼世无双 不管玉骨晶骼如何难破,也要先护住自己这具来之不易的肉身再说,原承天一手打出土灵盾,另一手向物藏中一指,从黑袍修士处得来的丝袍从物藏里飞出,向身上一卷,将原承天小小的身躯裹了个严严实实。有此法术法器护身,想必应是无虞。 这山洞里的土灵气还算充沛,想必这和原承天这段日子频繁动用的聚灵幡也有极大的关系,是以土灵盾一旦用出,身前的玉骨晶骼自然被土灵盾发出的黄光死死抵住,但饶是如此,从玉骨晶骼上发出的凌厉气息,仍使得原承天胸口望之一窒。 不过原承天倒是由此想到,骨掌上的长刀之所以能划破自己的衣衫,显然并非金刚符失效之故,而是三道金刚符,早被玉骨晶骼上的气息所破。 并非任何一种程度的攻击,都能消解掉一道金刚符,金刚符号称最强防御灵符,绝非浪得虚名,玉骨晶骼有此之能,实是因为其附加的这股气息,其威能足以算得上一次法术攻击了。 这让原承天对这具玉骨晶骼更是又爱又怕。 此刻他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具玉骨晶骼弄到手,这样的世间奇珍,沦落到鬼修身上,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土灵盾的防御效能与金刚符并不相同,只要这山洞里的土灵气犹在,土灵盾的威力就不会稍减,但被数十枚晶骼包围,原承天势必也难以脱身。 此刻原承天一边运用土灵盾防住自身,一边加紧蓄力,以便机会出现时,好动用驱神术将鬼修一举击溃,当然,机会绝不可能平白出现,仍需自己想方设法才行。 以玉骨晶骼的强大威能,想必一名区区四级鬼士是难以完全掌握的,现在若能小小的反击一下,说不定机会就会出现。但在玉骨晶骼的包围之下,无论是灵符还是法器,恐怕都难以突破,那么突、破局的方法究竟何在? 原承天目光一转,忽的落在了正与土灵盾死死相抵的数十枚晶骼之上,这些玉骨晶骼原本晶莹玉透,但此刻在鬼修的阴玄操控之下却是黯淡无光,原承天想到一事,目光已是大亮,只见他抽出刻符银笔,向离他最近的一根肋骨上,轻轻一划。 这一次,原承天并没有使用刻符常用的咒文,而是自己昔年闲来无事之余,自创的一种真言,这种自创的真言因词汇贫乏,并不能够用来制成法术,写就心法,但在法宝法器上留下仅属于自己的独特标记却是绰约有余。 银笔微微一顿,这块肋骨上已多了一道淡红色的真言之纹,原承天见刻制成功,不由大喜过望。 原来他见到玉骨晶骼光芒黯淡,立时想到,对手只不过是名四级鬼士,其用阴玄控制这原属仙修之物的玉骨晶骼,未免有些力不从心,自己身为仙修之士,断没有抢她不过的道理,是以,他立时用真言在这块晶骼上种下标识,如此一来,这玉骨晶骼竟是易主了。 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口诀,那块被标识了真言的晶骼果然剧烈的颤动起来,而原承天的灵识也立刻感觉到土灵盾的压力有所减轻。但也就是如此而已,原承天原本还想让晶骼反击过去,没想到却是不能。 看来,这具晶骼毕竟是鬼修原有之物,要想完全控制,让其反攻原主,难度着实太大,但现在这种情况对原承天来说,已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手中的银笔再不停顿,在身边的玉骨晶骼上一一种下标识,几乎就是转瞬之间,玉骨晶骼所组成的包围圈已是无形中烟消云散。 原承天绝不肯给鬼修再留一丝机会,面前既无阻碍,那么掌中凝聚多时的驱魂术自然要骤然发出。 鬼修忽见原承天掌中绿光一闪,这光芒中的气息让她恐惧万分,她不及细想,立刻掉头就走,可她情急之下,却忘了洞壁并非寻常的山石,而是一件石鼎,这石鼎虽因材质所限,并没有从无界真言中得到多大的好处,但千年浸润,自比普通的山石坚固百倍。 在鬼修猛撞之下,石鼎虽被撞裂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可毕竟无法穿鼎而过。而这短短的停顿,已足够让驱魂术发挥作用,鬼修感到体内刚刚修成的鬼芽竟有离体而去之状,不由大骇,她急忙转过身来跪伏在地,叫道:“大修饶命。” 原承天怎舍得将这鬼修的阴魂完全驱除,他此刻还没弄清玉骨晶骼的使用之法,贸然驱除原主之魂,只怕会留下终身之憾。 将驱魂术略略一紧,同时手中银笔在鬼修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如此一来,这玉骨晶骼中的主骨已被他牢牢控制,这名鬼修是死是生,就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原承天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战虽谈不上有多凶险,却是艰难百倍,好在一番苦斗,总算有所收获。 但如何处置这名鬼修,原承天心里却有些为难。 他一是想将这玉骨晶骼收为己用,最好是用换骨之法,将这些玉骨晶骼完全换成自己的骨头,可这具骨骸毕竟阴气缠身,想要将这阴气完全驱除,不光十分麻烦,并且一旦不能完全驱净,就会种下极大的祸患。 是以这种念头虽然诱人,但原承天思忖再三,还是放弃了。 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将此鬼修收为侍将,玉骨晶骼的威能,自己只要下番苦功研究,一定能将其完全发挥出来,这样的话,这名鬼修就是自己一名得力的助手。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好好搜查一下这具石棺再说。 原承天一拍物藏,将鬼修收入其中,转身来到石棺跟前,细细的检视起来。 棺中物品不多,其中一件是副银色胸甲,应该是鬼修生前所用之物,原承天将银色胸甲拎起看了看,这具胸甲所用的晶石颇为名贵,其中玄银含量也是不少,看来这名鬼修生前,起码是名真修级的人物。 但一名修士不管生前有多少威风,一旦大限来到,在强大的天地法则面前,也同样是不折不扣的弱者。这名鬼修想修成鬼道,也不过是希望能突破生死大限而已,世间修士,岂不都是如此。 除了银色胸甲之外,另一件物品则是件翠玉杯。原承天将翠玉杯拿在手上把玩片刻,不由面露微笑,这翠玉杯不管是何种玉质,但能在一名千年鬼修的棺上放上千年,就成了一只冥玉杯了,而冥玉杯的妙用,原承天自是越想越觉得兴奋。 除了这两件物事之外,其他的不过是些晶石矿物,原承天将这些一一收了,便将目光转向这具石棺。 这石棺上的无界真言,其价值绝不在玉骨晶骼之下,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参详领悟,也只好先收了再说。 他以物藏术将石棺缩小,放在物藏之中,这才沿着来时的通道,回到自己的山洞中。 他先运行紫罗心法一周天,等睁开眼睛时,精神更觉健旺,看来升为三级灵修之后,修为提升不少。 打开物藏将鬼修发出,鬼修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她既被原承天下种下标识,那么原承天随手就能将她烟消云散,她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承天森然道:“你现在有两条可走,一条是被我拆散骨头,另一条则是当我的侍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其实原承天大可以不管不顾的强行将魂识种在鬼修身上,但那样一来,鬼修灵性全消,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一具傀儡再怎么强大,实力终是有限。 鬼修想了半晌,道:“大修举手就可将我杀了,大修的命令我不敢不从,但若大修想收我为侍将,却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此刻语气甚是坚决,让原承天为之一奇。 修士越是修行日久,越是贪生怕死,没想到这名鬼修反倒和自己讲起条件来,她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将她毁掉? “你居然还有条件?”原承天的语气已是不快。 “在下的心愿,也许未必能够达成,因为在下想让大修答应,一旦大修有朝一日飞升昊天界,请帮我找一个人,带一句话。” 第0019章千年鬼修为侍将 原承天不怒反笑道:“什么叫未必能够达成?你莫非是想说,我并无飞升昊天界之日?” “在下并无此意,但飞升昊天界之难,人所共知,在下虽然希望大修能够飞升,但心里,实在不抱什么指望,若是大修能够飞升,那自然最好。”说到最后一句,或许是触动心事,鬼修的声音竟低沉了下去。 原承天道:“其实这个条件没什么难处,我日后若得以飞升,并且恰好遇到你所说的那个人,替你带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却不可能放弃一切去替你寻找这个人,能否得遇此人,还要看你的机缘。” “大修能够说出此话,在下怎能不满意,凡事当然是以大修的事情为重,其实,在下也没有多少指望,大修能在昊天界遇到那个人。”她此刻的声音变得刺耳起来,原承天知道,只有在她心情激动之下,才会发出此声。 原承天对这名鬼修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一名女修既肯下定决心去修鬼道,其中犹豫为难之处,不用想也知道。 “那么,你托我传话的那个人是谁?你想说什么话?” 鬼修幽幽一叹,“等大修日后飞升之时,在下自然相告。” 原承天知道鬼修毕竟还是不信自己日后能够飞升,但她此时不惜触怒自己,却只是为了说出这么一个极为渺茫的要求来,可见那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何等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间的约定便从今日开始,若是日后我得以飞升,你的侍将之约自然自动解除,而在此期间,我也会想法让你能以鬼修之身,完全御使这具玉骨晶骼,成就你的不死之身。” 鬼修不由大喜,道:“大修真能让我成就不死之身?”她知道原承天虽是等级低微,但胸中玄承实在惊人,而法术灵符更是花样百出,与一名普通的低级灵修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 原承天道:“其实你的玉骨晶骼,已是万年不朽,但你的鬼修之道甚是浅薄,终有一日会魂消魄散,所以,只有找个方法让你仙鬼双修,你的阴魂才可以与玉骨晶骼同存于世。” 鬼修忽然以头抢地,“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道:“若大修能成就我的不死之身,在下愿为大修肝脑涂地,至死不悔。” 其实这话却是无稽,原承天一旦在她身上种下魂识,两者已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鬼修若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首先便要保住原承天的性命。但鬼修心情忽然激动,定是另有原因。 虽然修士为求长生可以不惜一切传价,但原承天隐隐觉得,面前这名鬼修希翼长生,或许原因更为复杂些。 原承天道:“你只磕了两个头,最后一个头,是想等我想出办法来再谢我吗?” “是。”鬼修倒也坦诚,居然立刻承认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名鬼修终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半信半疑,以她千年修行,却屈从于自己一名三级灵修,心里难免不甘,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幼童之身,想让她信服,只怕还需时日。 刚才鬼修在大占上风之时,也曾表现出风情万种的一面,此时面临人生最重要的关头,又表现得颇为倔强,“奴家”二字自是不再出口,而换之以“在下”,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原承天自有体会。再加上她用情颇深,原承天心里本来颇有些不耐烦,他所想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侍将而已,但若是就此抹去这名鬼修的记忆,那这具玉骨骼也同样失去了灵性,只怕用来更不顺手。 两相权衡之下,也只能先将就用着,若日后觉得麻烦多多,大不了一举将她的阴魂驱散就是了。 “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既是骨修,那就叫古秀如何?或者再加一个玉字。”原承天对起名颇不拿手,这名字说出来,自己也觉得俗不可耐。 鬼修道:“做大修的侍将,古秀玉这样的名字恐怕拿不出手,我已想好了一个名字,就叫做猎风如何?” “猎风?这名字倒也有趣。” 原承天心里明白,那个在猎风心里无比重要的那个人,名字中一定有个“风”字。只是她想“猎”的那个人,却早已飞升昊天界。二人仙鬼殊途,何止隔世。 原承天开始着手替猎风种下魂识,魂识与在法器上刻印的标识不同,标识可以抹去,但魂识一旦种下,除非主人亲手施为,否则就是终生之印。 而原承天所种的魂识用的是自创的真言,世间除了他之外,更是无人能解,是以种下魂识之时,猎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从此改变,不由得全身骨骼都在发抖。 其实在收猎风为侍将这个问题上,原承天也动摇不定,他对一名鬼修当然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唯一担心的问题,是猎风日后的表现是否会让他失望,一位有自我意识的侍将,就算性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有颇多可虑之处。 好在现在自己等级低微,也不大可能有太多的战斗,除非是那种稳赢不输的情形,原承天此刻原则上是不会表现出好斗倾向的。 毕竟自己九世轮回才换得的仙修之命,容不得有一丝的闪失。 种好魂识之后,他取出了从石棺中得来的那副银色胸甲,看到这副胸甲,猎风的眼窝蓝火又开始闪动不停。 原承天并不理她,他已想好一条让猎风仙鬼同修的法子,这个法子只是临时措施,日后时间有暇,自然还有更稳妥的方法。 他让猎风伸出骨掌来,对原承天这第一条命令,猎风毫不犹豫的遵从,依言伸出双掌。 原承天计划的初步是将猎风左手尾指的一小截切了下来,鬼修不会有痛苦的感觉,而就算指骨被切,只要猎风愿意,仍可以再次收回。 这种小事,完全可以让猎风自动裂开尾指骨就好,玉骨晶骼原本就是可分可合,但猎风显然是想存心给原承天出个难题,并没有主动配合之意。 这怎能难倒原承天,此事只需动用真玄之火就轻松解决,真玄之火是不亚于四大灵焰的存在,只是动用起来麻烦太多,普通修士难免要大伤脑筋,但原承天对真玄之火的应用,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谓凝真成线,运玄为刀不过是举手之劳。 接下来就是将这小截尾骨炼化进银色胸甲之中,洞中并无焰石地火,自然还是要靠原承天的本身真玄。 原承天先拍出一张真玄符来,再从指尖逬出蓝色的真玄之火,将小截指骨慢慢炼化,最后将其融入银色胸甲之中。 猎风在一旁看得入神,炼器对修士来说是寻常小事,可用真玄炼器,却是闻所未闻。猎风不禁心中寻思,她的这位新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足足花了半日工夫,原承天才将这小截指骨炼化进银色胸甲之中,功成之际,原承天神色不变,一点没有真玄不济之像,这自然又让猎风大感惊讶,就算有真玄符辅助,但以真玄炼器,消耗定会大于真玄符所补,原承天行若无事,只能说明他对真玄的运用已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原承天道:“你穿上这件胸甲,再给你一件丝袍摭住骨骼,出洞后我再给你做副面具,这样就可出头露面了,这胸甲已融入玉骨晶骼,我再给你一套心法,你日后就可自如的用你本身的阴玄调用玉骨晶骼之力。” 猎风道:“大修是以这胸甲为媒介,使阴玄通过胸甲调动玉骨晶骼的威能吗?这种借物传功的心法玄奥之极,大修怎也会知道?” 原承天淡淡的道:“我知道的事情太多,只怕难以尽述,此处不可久留,你暂居物藏之中,细心揣摩修行借物传功心法,或可使你的修为略进一层,等日后有暇,我自会有其他的密术,让你更自如的动用玉骨晶骼之力。” 猎风道:“是。”声音甚是恭顺。 原承天刚才一系列的表现,对她心里造成的震憾,并不亚于自己被收为侍将一事,猎风隐隐觉得,跟随这位低级灵修,似乎并不像自己初时想的那样前途黯淡。 原承天打开从红袍修士处得来的经藏,先前他已将一些当前用得着的玄承录入其中,以方便使用,此刻他在其中某处一点,一道白光闪进猎风的头颅中,这套借物传功心法已然传授完成,至于如何修行,就是猎风自己的事了。 洞中并无要紧的物事需要收拾,原承天传授心法完毕,先下到潭中,取出了四面阵旗,再返回山洞,从另一处出口出洞。 正是夜深之时,原承天驾起遁光之后,刹那间已消失了夜空之中。 十日之后,原承天已身在一座名叫赤风镇的地方了,此处离玄焰谷不过百里之遥,一向是修士们进入玄焰谷之前驻足的所在。 但原承天进入赤风镇之时,却不由吃了一惊,玄焰谷已是荒弃之地,他原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修士入谷,可这赤风镇中,此刻却是修士云集。 原承天自镇头走到镇尾,略略一数,发现聚集在此的修士竟有千人之多。 能令修士云集此处,必有非常之事,难道玄焰谷中有何异变不成? 第0020章长刀所向若行云 赤风镇这个地方,在原承天的印像中应该是个凡人市镇,但此刻全镇已不见一个凡人,全镇的房屋大多已颓坏不堪,一般来说,能吸引修士前来的所在,大多都是如此。 在凡人的眼里,这些身怀惊天动地之能的仙家虽是可尊可敬,却只能远观,而对那些与仙家打过交道的凡人来说,所谓仙家,实是一种比猛兽更可怕的非理性生物。 原承天很快就打听清楚,原来早在三千年前,玄焰谷中消失已久的真离玄焰居然再次出现,托赖玄焰而生的玄焰赤果也重新得以生长。也不过千八百年,这玄焰谷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 原承天初世时,在凡界只修行五百年,在昊天界则修行了四千五百年之久,对玄焰重生之事当然一无所知,而他七八世时虽然转世为人,可身为凡人,也不可能打听到仙修界的事情。 这玄焰重生的消息,对原承天却并非一个好消息,他原本只是想寻个僻静之地修行,可现在看来,这玄焰谷恢复旧观,再不可能是个清修之地了。 但玄焰赤果对原承天来说却同样是个极大的诱惑,他此世托生的躯体虽然仙基不俗,但还不算极佳,若有玄焰赤果之助,或可将仙基再提升一步。 所以权衡利弊,这玄焰谷仍是非去一趟不可。 赤风镇上的千名修士,大多都是各大门宗的五级灵修,以及一些带队的高级修士,但这些带队的高级修士,是不可能进入谷中的。 这些名门大宗的弟子,其目标自然是玄焰赤果。 除了各大门宗的弟子外,就是一些三三两两的散修了,这些散修人数既少,修为法器玄承又根本不能和名宗弟子相比,他们的入谷之行,就绝非是冲着玄焰赤果而去了。 好在谷中其他奇花灵草不少,纵是猎取些低级灵兽,也是一大收获,只要不深入玄焰谷中心的危险区域,就不致于有性命之虞。 这镇中既然有高级修士,原承天自然不愿意在此停留,离玄焰谷开启之日还有三天,这三天之中,还是在镇外的荒山野岭寻个地方好了。 在仙修聚集之地,修士们例行不会动用遁器,以免有炫技之嫌,原承天也只得步出小镇。不想迎面来了一群修士,人数竟有十七八人之多,原承天避之不吉,只好低头躲在路边。好在这些修士各个神情凝重,也没人把原承天放在眼中,只有一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修士好奇的对原承天看了一眼。 忽听一名五级灵修道:“帅叔,这谷外的罡风好不凶险,我等又该怎样入谷?” 被称为师叔的那人是名真修级修士,原承立见到这样的高级修士,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动用灵耳术之类的法术偷听了。 好在青袍修士说话中气十足,一行人虽去的远了,他的声音还是能清清楚楚的传到原承天的耳朵里:“三日之后,这罡风就会减弱许多,到时你等多备护身法器,真玄丹等,或可……。” 最后一句话因隔得远了,就不怎么听得清楚,但其中的意思已是明明白白了。 原来这些修士是事先到玄焰谷外探查去了。 原承天暗道:“谷中玄焰既然重生,这罡风与玄焰是一体两面,自然也会在谷外出现,又有何稀奇?” 这玄焰谷外罡风的厉害,原承天自是心里有数,对付罡风,他手段多多,但这镇上的修士,恐怕大半都要折在这罡风之中了。 见这群修士走远,原承天刚松了口气,不想没走多远,前方又来了七八名修士,其中领队的同样是名真修级修士。原承天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移到路边低头慢行。 这群修士同样的心情沉重,也没心思去考究一名儿童模样的修士,为何却是三级灵修?镇中随长辈前来历练的低级修士在所多有,原承天除了年龄显得略小一点,其他方面并不出奇,而这些修士所虑之事,却是生死攸关,实没心思操心闲事。 就在这群修士快与原承天擦肩而过之时,其中带队的真修猛一击掌,声音之大,将原承天吓了一大跳。 真修的同行修士都是神情茫然,不解师尊何以像凡人般情绪外泄,实不像清修之士所为,只是恪于师尊昔日威严,自然只能目视而已。 那名真修满脸喜色,道:“我想到一策,不光能突破谷外罡风,就算那玄焰赤果,也是手到擒来。” 原承天心中大叫,这名真修的性子实在不合淡定内敛之道,好死不死的在此时说出这般话来,自己一个外人偷听到别宗大事,岂不就是杀头的罪过,哪怕此事罪不在己,可天下修士,有几人经藏中会写个“理”字? 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事天上来。只见有两名修士,已将目光转向原承天,意存警惕。 原承天哪敢抬头,继续低头猛走,两名修士没有长辈吩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目视着原承天消失在远处。幸好这名真修只是说出他有计策,可计策的详细情况,还不曾吐露半字。 但那名真修却似毫不在意,仍自顾自道:“我的计策,就是三日后之后,让老三随你们前去。” 此言一出,就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这名真修身上。 一人叫道:“师尊,弟子是七级灵修,怎能去得玄焰谷。” “正因为你是七级灵修,才正好去得……” 此刻原承天虽走得远了,但因正好顺风,这师徒间的对话,仍是听了个大概。其实让高级弟子入谷寻宝并非奇事,原承天初世时,就听说过此事,为了获得玄焰赤果,也不止一家门宗用过此法。 一名七八级灵修,在五级灵修之中,自然所向无敌,此举虽然牺牲了一名高级弟子,但若能多得玄焰赤果,也算是笔大赚的买卖。而这名高级弟子若真想出谷,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服用散功丹之类的丹药,自降修为既可。 但是一来散功丹难配,二来降低修为之后,再想恢复旧日功力,可就难如登天了。是以此法对一个宗门来说自是一策,但轮到个人头上,则是晴天霹雳一般。 原承天自是懒得替那名倒霉弟子伤怀,他只想找个偏静所在养神炼气,好为三日之后的入谷之行做些准备。 眼看离镇稍远,原承天立时驾起遁光,片刻间来到一座山峰上,这里因偏离玄焰谷口甚远,想必不会有修士经过。 运功一周天后,天色已黑,原承天见今夜明月在天,便将猎风放出物藏,好让她修行月华净炼。 这几日在原承天的督导之下,猎风的借物传功,阴玄御骨之术已有小成,现在她的战力其实已在原承天之上,但身为侍将,她的生死全在原承天的一念之间,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绝不敢对原承天翻脸。 何况猎风每天聆听原承天的指点,心里渐渐的已将不平心之淡去了,她虽不知原承天的来历,但此人的玄承,实在是惊世骇俗,恐怕就算与那人比也是不遑多让,甚至尤有过之。 猎风被召唤出来之后,就坐在原承天的身侧,以原承天所授心法专心吸纳月之精华,修行月华净练之功。 原承天这几日则在揣摩那五字无界真言,石棺上的符文,原本就有修炼无界真言之法,但这些修炼之法却用另一种等级略低的真言所书,原承天虽对这种真言略知一二,可若想完全参透其中玄奥,仍需一段时日。 这几日他能对月华净练的修行方法略有心得,已是难能可贵。 一主一侍各有所修,正在物我两忘之际,只听对面的山峰中,隐隐传来人声,原承天凝神听去,只听一人道:“你们已夺了我的风练石,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原承天听到风炼石三字,心里颇觉奇怪,风炼石并非稀有之物,实不值得为此石杀人,但此物有抗风之效,联想到玄焰谷外的罡风,原承天立时明白过来,有人夺此风练石,自是为了入玄焰谷之用。 原承天站起身来,用灵目术向对面山峰望去,有灵目术之助,纵是黑夜之中,也能如白昼般视人,只见山峰半坡上有三条人影,其中一人身穿蓝衫,正御使着一件轮形法器,死死抵挡另二人的法器进攻。 另两人的身影一映入原承天的眼帘,原承天就立刻认出,此二人的服色与紫衫少女等人一模一样,竟是神秀宫的人。 “猎风,去将这二人杀了。” 猎风听到这个命令,不觉一怔,对方可是五级灵修,自己却只是四级鬼士而已。但主人的命令她绝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两名神秀宫的修士眼见就要得手,忽见一名头戴面具,身穿银甲,斜披金袍的修士如风而至,不由问道:“敢问来者何人。” 猎风并不答话,长刀疾挥而出,两名修士怒喝一声,齐齐祭出法器,但猎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强大无匹,竟将两件法器完全压制,停在半空中再也难有向前半寸。 而一名修士若无法器倚仗,也并不比凡人强上多少,猎风的长刀顺势而下,立时将一名修士从肩至胯,劈为两半。 见如此轻易得手,猎风也不由心里大奇,但这一刀劈的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之感,有生以来,猎风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她胸中豪气一生,一股无边的杀意立时弥漫开来。 第0021章幻域赤鸦摭天日 另一名神秀宫的修士见猎风如此神威,吓得连退了数步,但猎风心中杀意正盛,怎肯轻易放过这一舒胸臆的大好良机,她略略一动,身形已掠过数丈,手起刀落,便将第二名修士斩于当场。 那名蓝衫修士原以为猎风是来相助自己,可见猎风举手之间,就将两名难缠的五级灵修斩杀,心中的恐惧之心远比感激之情更甚。 原承天的命令中,并没有杀此蓝衫修士之旨,是以猎风绝不敢动,这几日原承天严加训戒,猎风深知原承天最痛恨的就是自己不听指使自作主张之举,但刚才快意杀人的痛快实在难以抑制,阴玄在体内激荡不已,竟使得全身骨节都格格作响起来。 蓝衫修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猎风想笑却不敢笑,若无原承天旨意,她自不能与别人说话,耳边听到原承天的传音:“放他走吧。” 猎风大感无奈,却只能回头就走,眨眼就落在原承天身边,低声道:“猎风遵令斩杀二修已毕。”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次你做的很好。” 猎风犹豫了片刻,道:“主人,在下觉得,放过那名修士,大为不妥。” 她先前一直称呼原承天为大修,虽说尊敬,可她心中对原承天的不服也参杂其中,如今她改了称呼,自是已对原承天心悦诚服。 但原承天却是眉头一皱,道:“对我的命令,你竟敢怀疑?” “猎风不敢。”猎风心头大骇,急忙跪在地上,心中暗道:“这个主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大,律下也未免严了些。”但这些想法,更是不敢说出口了。 原承天冷冷的道:“你现在已是我的侍将,你所杀之人,都要尽数算在我的头上,每杀一人,就会生出一丝煞气,你鬼修前也是修士,难道不知道煞气的厉害?” 猎风将头颅埋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哪里还敢说半个字。 “那名修士只是名散修,没什么要紧。”原承天声音稍缓,道:“我知道你的阴玄控骨之术略有小成,心里定是杀意弥漫,也罢,等进了谷后,谷中灵兽,任你大开杀戒。” 猎风得了这道旨意,自是心中大喜,原承天这才将手一拍,让猎风重回物藏之中。 第二日清晨,原承天便早早出发,前往玄焰谷想一探究竟,猎风的玉骨晶骼能克五行之术,这谷外的罡风并不足道。他此次探查,其实是想看看是否另有一条路径入谷,开谷之时谷口大道必定千修齐聚,而原承天实不愿和他们搅在一起。 数十里眨眼就到,原承天不愿离谷口太近,而是另寻了座山头,远远的向谷口探看。 玄焰谷接连三座大陆,但各处大陆的入口开启之期并不相同,所以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利用玄焰谷到达其他大陆。拿天梵大陆来说,其谷口三十年一开,三年后关闭,修士虽在可谷中呆上三年,但通往其他大陆的出口处却往往正处在关闭之期。 有人测算,两座大陆的玄焰谷入口同时开启之期需要四百年才能遇到一次,而三个入口同时开启,恐怕要等上千年。 原承天对三座谷口是否同时开启并不在意,反正入内的绝大多数都是五级灵修,自己有了猎风之助,对付五级灵修轻而易举,而一旦自己能达成四级灵修,纵是进入谷内那些为数不多六七级灵修,也不会放在眼里。 他的优势就在于,他每升一级,所能使用的手段就成倍增加,战力自然也就成倍上升。 此刻原承天凝神向谷口观看,只见玄焰谷口处横亘着一道极深极长宽达数里的深壑,一股强大无匹的罡风就在深壑中穿行呼啸不已。深壑四周寸草不生,但在深壑深处,却有些乌嘴红翅的异鸟不时出没。 此刻深壑边已有数十名修士,见到这股罡风,个个神情惨淡,摇头不已。这深壑虽只有数里宽,但其中的罡风却会使人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大量的真玄,那些身家不足的修士,若无足够的真玄丹或是御风的法器,万难越壑而过。 不过原承天的心思却在那些红翅异鸟身上,他认出这种异鸟名叫赤鸦,和罡风一样,同样是真离玄焰的伴生之物,号称无物不噬,这深壑边寸草不生,恐怕和此鸦不无关系,此刻谷口未开,赤鸦数量还不算多,一旦谷口开启,只怕这赤鸦的数量就要以万以计。 一只赤鸦固然无足轻重,但千万只赤鸦聚在一起,那比什么都要凶险,不过到时深壑边除了那些入谷的五级修士外,自然还有大量的领队修士,原承天主意已定,等到开谷之时,自已绝不能甘为前驱,总要等到赤鸦的威胁被降到最低时,再进谷不迟。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入谷的通道现在看来,只有谷口正道而此,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发现其他路径。 见来到深壑边探查的修士越来越多,原承天不便久留,当即转身法离去。 他没有回到昨晚暂宿之地,而是另换了一个山头,现在这样谨小慎微,皆因自身修为太低的缘故,看来进谷之后,除了势必要在三年的期限里修成五级灵修外,就是要多炼些应用之物。 至于所缺资材,说不得只好在那些进谷的修士身上打主意了。他着意培养猎风,其本意也正是如此,自己目前的手段太少,杀起人来总要大费周章,而猎风有玉骨晶骼,诛杀五级修士易如反掌,昨晚之事就是明证。 仙修界弱肉强食,原承天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之处,自己九世才有修行之机,自该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性命。 两日时光对修士来说自是弹指而过,今天就是开谷之期,原承天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兴奋,不用说玄焰赤果,就是谷中的异草奇花和数量惊人的灵兽,也足让任何一名修士雀跃不已。 而原承天的野心却不止于此,说起来玄焰谷中最珍贵之物,自然非真离玄焰莫属,真离玄焰号称四大灵焰之一,哪怕是昊天界芸芸众修,对此也会动心,但玄焰谷中的规则却限定了入谷之人只能是低级修士,而低级修士就算想取玄焰赤果也要冒极大的风险,遑论去取真离玄焰了。 但原承天胸中包罗万有,若他能在三年中顺利达成五级灵修,并且再多一点运气的话,获取真离玄焰并非绝无可能,当然,原承天并非执拗之人,他心中虽有获取灵焰之心,但若是觉得困难太大,也会断然放弃,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原承天出发时已是迟了一点,等到赶到谷口时,一场人鸦大战早就展开了。 此刻谷口深壑边修士云集,其中真修以上级修士不少于四五十名,这场人鸦大战的主角,自然以这些真修级修士为主。 只见深壑对面的玄焰谷谷口此刻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而前几天呼啸猛烈的罡风也弱了许多。但从洞口处,正不停的飞出成千上万只赤鸦,这些赤鸦闻到修士血肉的味道,无不聒噪不已,兴奋之极的向对面扑来。 那些真修皆站在深壑边,他们虽不能入谷,但为门人弟子扫除障碍却是义不容辞,是以他们各出法器,击杀空中的赤鸦,这些法器或为法剑,或为法刀,或为各种奇形怪状之物。 师尊们各显神通,门人弟子自然看得心神如醉,浑然忘了马上就要进入这是非之地,而他们向来倚为靠山的师尊们却已不在他们身边。 那些赤鸦虽也算灵禽,但绝大多数连一级灵禽还算不上。而就算一级灵兽,也不过相当于二三级的灵修,灵禽比灵兽还要弱一些,是以几十件法器在空中一扫,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那些被斩杀的赤鸦虽大多粉身碎骨,但也有一些肉身尚存,于是新涌出来的赤鸦除了向对面修士扑来外,还有一些就在深壑上空争食同类的尸身,深壑上空血肉横飞,红羽飘飘,这些惨烈的景像自然让低等级的修士们心惧不已。 但赤鸦仍是源源不断的从谷口处涌出,真修们杀得快,那些赤鸦们涌出的就更多,从数量上来,并不比谷口初启时有所减少。 这不禁让众修大皱眉头,玄焰谷开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天,一旦夜晚降临,这谷口现出的黑洞就会重新关上,非要等上三年后才会重新开启。 但现在赤鸦源源不断,在谷口形成摭云敝日之势,别说那些低级灵修,就算是真修级修士,也不敢擅入其中。 而赤鸦不除,这玄焰谷又如何能够进去? 第0022章事急谁肯出头 谷口赤鸦有增无减,让一旁观战的原承天也大感郁闷。以往玄焰谷虽有赤鸦,但数量不会如此之巨,只需略做清除就可以打开通道。但此次赤鸦如此之多,不仅是一众修士,就连原承天也是措手不及。看来谷中定有异常变故,才使得赤鸦的数量大大超出众修原先估计。最可能的是这次谷中的真离玄焰威能大增,而其伴生物赤鸦的数量当然也成倍翻番。众修没想到昔日并没放在眼里的赤鸦竟如此难对付,而因先前准备不足,此刻都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原承天暗忖,如今谷中的赤鸦怕不止亿数,像现在这样的清除手段,谷中赤鸦闻到谷口的血腥气,只会更加蜂拥而出。不花上数十日时间,恐怕难见成效。是以对付这玄焰谷赤鸦,只能设法驱除而不能一杀了之,否则只能是弄巧成拙,耽误入谷时间。 原承天看时辰已将至午时,不免心中着急,他挤进修士群中,喃喃自语道:“赤鸦属火,不知用水系法术是否能够驱退,这样杀下去,好像越杀越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原承天相信自己的话定能被前面的真修级修士们听到,而此刻众修们正是议论纷纷,原承天的喃喃自语,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果然,听到原承天的话后,前方有位青衫真修身形微顿,偏头思索起来,没过片刻,他就大声道:“各位道友,这次赤鸦的数量太多,大大出乎我等意料,这样杀下去怕不是办法,或许该想个法子将它们驱退才是,否则就是杀个十天八天,也未必能打开谷口通道。” 但凡能够修成真修,都是才智非凡之士,而这些真修与赤鸦斗了半天,却仍不见成效,心里早就疑虑重重,原承天略加点拔,他们当即就洞悉此事关键所在。 青衫真修的话立时就引起了回应,另一名黄衫真修道:“林道友所见不差,谷中定有异变,才生出这许多赤鸦来,这些赤鸦嗜血成性,我等一味的用法器诛杀,反而让谷内的赤鸦更加踊跃向前,这赤鸦是玄焰的伴生之物,若施以水系法术,或许反而能收事半功倍之效。”众真修纷纷点头赞同,他们自然也想到,这赤鸦数量的增加应该与谷中的真离玄焰脱不了关系,若是真离玄焰威能大增,那玄焰赤果的数量岂非也会增多?想到这里,众修心里皆是一热。但若想进谷,总要突破赤鸦这一关。只是水系法术因其在攻守两端都算突出,向来只是辅助性法术,众多真修中,擅长水系法术的并不太多。 一名白衣中年修士越众而出,道:“在下不久前倒炼过一件寒冰法器,就让在下试试用此器能否驱退赤鸦。”说罢取出一件半尺多高的琉璃瓶来托在掌中,口中念动法言,一道青气从瓶口升起,缓缓向空中的赤鸦飘去。 那些离白衣修士稍近的人,立时感到阵阵寒气席卷而来,纵是仙修之士,对这寒气也大感不适,有些人甚至不顾形像的缩脖耸颈。 空中的赤鸦没等青气飘到身前,就忙不迭的纷纷后退,而谷口近处的赤鸦涌出之势也是大减,没过片刻,空中的赤鸦竟少了十分之一。 这些赤鸦显是对四周的环境感觉极为敏锐,如今谷口水灵气充盈,又兼寒冷刺骨,这些火属性的赤鸦自是经受不起。而赤鸦之间,应该有种特有的传递消息的手段,那些仍在谷内的赤鸦知道前方有不利于已的环境,自然也生出退意。众人看到这里,都是眼睛一亮。若是再来几件琉璃瓶这样的水系法器,就不愁驱不退这些赤鸦了。当然大家也是好奇心起,皆想知道白衣修士的琉璃瓶中,究竟装了何种天材地宝,这淡淡的一缕青气,却比刚才数十件法器的效果好的多了,别人不知,原承天却略知一二,他猜测这琉璃瓶中应该是一块千年以上的玄冰,否则这瓶中青气断不此神效。 而众人皆知这白衣修士是雪神殿的领队真修,雪神殿位于天梵大陆极北极寒之地,向来以水系法术闻名于世,有细心人立刻发现,此次雪神殿来的修士约有七八十人,除了三名领队修士之外,其他的都是五级灵修,看来雪神殿不远万里挟众而来,其志不小。 这也难怪白衣修士会抢先出手了,这次雪神殿兴师动众,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原承天倒有几张寒冰符,但他不愿引人注意,并不想在此刻使用,若是众修一起动手,他再出手也不算迟,他知道众修手中,有寒冰符之类物事的并不少,但这些修士都盼着别人出头,自己手中的灵符真诀来之不易,哪能随随便便就使将出去。 众修各怀心机,一时间竟无人出手,而雪神殿修士的琉璃瓶虽有奇效,可威能毕竟有限,赤鸦涌出之势虽被抑制,但谷口赤鸦数量仍是规模惊人。 忽听一人骂道:“天下众修,皆是自私自利,都盼着别人出手,自己能平白占些好处,像这般缩手不前,这谷口何时才能打开。” 众人被说中心事,都不觉心中有愧,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红袍的赤足大汉。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削瘦的少年,大约有十七八岁,也是一名五级灵修。 这名赤足大汉原本站在队尾,此刻大踏步走上前来,众修被他的气势所夺,不由让开一条路,也有些修士不忿大汉出言不逊,偏偏不肯让路,大汉目不斜视,仍是直直的向前奔出,那些阻路的修士皆被他撞到了一边。 这些修士虽以五级灵修为多,但修士毕竟都有法器护身,若想近他们的身,就需先破了他们的法器再说,但赤足大汉只是用区区一具肉身,将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就连原承天也不由侧目。看来这名大汉定是修行了强壮肉身的功法,一具肉身,就是一件厉害的法器。 赤足大汉走到深壑前,做了个罗圈揖,洪声道:“诸位道友请了。” 众位真修一时间看不出赤足大汉的修为,但他既敢和真修平辈相称,自然也该是一位真修之士,修行肉身功法的修士原本就少见,看不出修为也不出奇,是以连忙还礼不迭。 赤足大汉道:“在下洪朗,此次带着劣徒来玄焰谷历练,原本也没想过能从玄焰谷中得到什么好处,只盼他能多一番阅历也是好的,如今谷口有这赤鸦阻路,耽误了劣徒入谷也就罢了,误了诸位的大计却万万不妥。在下不才,愿为前驱,还盼诸位道友看在同为仙修之士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他也不等众修答应,祭出一件遁器,踏足其上后就向空中的赤鸦飞去。那些赤鸦自晨至今,一再被众修所阻,一点血腥也没沾到,此刻见有人前来送死,立刻蜂拥而至,刹那间就将赤足大汉围在当中。 以赤鸦之能,不过一息之间就能将这赤足大汉身上的血肉吃的干干净净,再等一息,只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洪朗的弟子神情甚是紧张,见到师尊被赤鸦围住,不禁咬住下唇,眼角都快要流出泪来。 众修知道洪朗不致于就这样轻易失手,但也好奇他会用什么手段驱除赤鸦,忽听洪朗一声暴喝,围在他身边的赤鸦惊慌四散,一些赤鸦窜到壑边,自被众修轻易解决。 原承天凝目望去,只见洪朗身周有一圈淡淡的白芒,应该是某种性质特异的至寒之气,这至寒之气比雪神殿修士的琉璃瓶中的青气厉害的多,远在洪朗十几丈外的赤鸦,也在顷刻间就被冻成冰块,直直的向深壑底部坠去。而寒气威能所及,更是直达三四十丈,如此一来,谷口的赤鸦竟有一小半被寒气所凝,而剩下的那些,也忙不迭的向那洞口退去。 但原承天知道这股寒气完全是洪朗真玄所御,一旦真玄耗尽,这寒气也就不复存在,到那时群鸦散而复聚,只怕连洪朗的性命都有危险。 众修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洪朗竟不惜动用本身真玄驱除赤鸦,他就算是名玄修,这体内的真玄也总有耗尽之时,到那时,且看他怎么办? 一人叫道:“前辈,晚辈不才,愿助洪前辈一臂之力。”三道寒冰符飞了出来,刹时在洪朗身边炸裂开来,寒冰符的威力虽不及洪朗本命玄功,但胜在法力范围较大,效果并不见得比大汉的寒冰玄功差上多少。 洪朗本身练就寒冰玄功,这寒冰符对他自然毫无影响。有人想去寻找刚才用符之人,却再也寻不见了。 这深壑边的大多数修士都是二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洪朗舍身驱鸦,一举让他成为众心中的英雄,让众多年轻修士热血沸腾,于是纷纷拍开物藏,叫道:“晚辈等也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他们取出珍藏的水系灵符真诀,一时间深壑上空灵符真诀乱飞,水系法术所化之物充塞谷口,顿时将赤鸦的势头压了下去。 刚才那三道寒冰符正是原承天所发,他见洪朗的举动打破了僵局,就顺势推了一把,他知道众修眼见闭谷的时刻一点点逼近,定会明白,若想驱除赤鸦,非众人合力不可。 一名紫衫少女飘然来到深壑边上,对空中的洪朗裣衽一礼,恭声道:“晚辈神秀宫云裳不才,也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第0023章至寒莫过人心 洪朗见对方只是一名七级女修,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高深的法术能帮助自己,但其情不可夺,便点了点头,道:“甚好。” 原承天见云裳出头,自然早就藏进修士的队伍之中,他和神秀宫之间已结下不解之仇,一场大架是免不了要打的,此刻云裳出面,倒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思,他早就想瞧瞧云裳的七灵琴有何妙处。 云裳盘膝坐下,将背上瑶琴横在膝前,素手轻轻一拔,琴弦铮的发出一声清响,声音悠悠传开来,让众人心中一醒,觉得世间美妙之音不过如此。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嘈嘈切切之声,令人大愕,众修中也有懂音律的,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云裳所操为何种曲目。 那些年轻众修更是撇嘴冷笑,觉得此女虽是貌美,想出风头也就罢了,偏偏琴技还如此之差,真令人捧腹。 但一众真修却是识货的,那名林姓青衫修士道:“想必姑娘的这架瑶琴,就是七灵琴了,而此曲莫非就是妙韵八音?” 云裳连忙站起来,身形微微一倾,朗声道:“请恕晚辈不能全礼,这妙韵八音是敝宗绝技,晚辈才智不足,难得神音之妙,还望前辈不要见笑。”她口中说着话,手指仍是丝毫不乱,琴声不绝而出。 洪朗大笑道:“没想到我洪朗今日,竟要承一位后生晚辈的情,云姑娘,此次相助之恩,洪某绝不敢忘。” 直到此刻,众修才听到这琴音的妙处,琴音一出,洪朗身上的至寒之气的威能竟又扩大了数丈,而众修也觉得体内真玄如沸,平增了不少的修为。但这种修为只是临时增加,并不可能化入体内,对这些关节,众人岂能不知。 可就算如此,这妙韵八音的威能也足以让人咋舌了。 只有承天暗皱眉头,看来日后若要对付神秀宫的人,只能是挑这云裳不在场的时候了,要么就干脆趁云裳落单之际,将她一举拿下,否则她的妙韵八音有增强众人修为之功,纵是低级修士,在妙韵八音的鼓舞下,也会变得十分难缠。 此刻众位真修也不能再藏拙了,眼看日头已偏,若再不能将赤鸦驱退,这玄焰谷真的不能进去了。 众位真修手中,当然也有擅长水系法术的,就算不会,水系灵符真诀法器总会有一两件的,当下众真修将这些法器纷纷祭出,灵符真诀也就罢了,那些水系法器得了妙韵八音之助,威能立时大增。 不过片刻之间,赤鸦就被尽数驱回谷中,而谷口仍是水灵气充盈,这赤鸦一时半会看来是不敢回来了。 洪朗大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众年轻修士轰然叫了一声,纷纷祭出遁器,向深壑对面的洞口飞去。 这第一批冲向洞口的足有二三百人之中,但这些人刚刚飞至深壑中途,忽听有人一声惨叫,竟从遁器上跌落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洪朗猛的将身子一沉,伸手去抓这名修士的衣角,但他的身子越往下沉,罡风就越加猛烈,洪朗刚才动用真玄驱动体内至寒之气,消耗本就不小,此刻被这罡风所阻,竟无法捞到那名修士的衣角,眼睁睁的瞧着修士坠下壑底。 刚才众修一心想着驱除赤鸦,浑然忘了还有罡风这大大的阻碍,在这罡风中御使遁器,真玄消耗的极快,那些不曾带有克制罡风法器的修士,每向前一步都是困难重重,片刻之间又有七八名修士坠下壑底。 洪朗在众人脚下虽尽力救护,但他也只是一手捞了一个,面对余下坠落众修不免回天乏术。在这深壑之中,每下降一尺,就多一分罡风的阻力,洪朗在这深壑中呆了良久,又经刚才一番折腾,体内真玄差不多要耗尽,他原本带有两粒真玄丹,可刚才为驱除寒鸦已尽数用尽了。 洪朗总认为壑边真修云集,总不能见死不救,可没想到那些人真修们见洪朗不敌罡风下沉深壑,却个个别过脸去,这其中,自然是因为有人恼他刚才说话不留情面,而另一些真修,则恪守“闲事莫管”的仙修祖训,对洪朗竟是不闻不问。 洪朗此刻心中恨极,却也无可奈何,他今日的义举,一来是因为心血来潮,二来也是为了弟子着想,存了个鼓舞众修驱除群鸦,好让心爱的弟子趁机混入谷中,而他平时的作为,其实和众修们也没有多大区别。 此刻望着离他只有数丈之遥的平地,暗道:“莫非我洪朗竟死在此处。” 他拼尽全身最后一丝真玄,将手上的两名修士尽力向上一抛,他既然已做了好事,总不能半途而废,何况残余的这点真修,也不足以让他回到地上,而另一层意思,则是盼此举能打动这两名修士的前辈,对他援之以手,其实这两名修士若非有人搭救,也根本逃不出这罡风。 那两名被洪朗抛起的修士只上升数丈,就再次急速沉落,自始自终也无人出手,看来这二人只是散修,并无前辈跟随。 洪朗的那名弟子站在深壑边,见师尊的身子越来越往下坠落,急的双目赤红,但他自知修为太浅,若是贸然跳下深壑,别说师尊无法救到,自己也会搭上一条性命。 洪朗暗道:“我毕生就只做过这么一次好事,没想到却遭此报应,锋儿很好,不像我这么冲动,也不枉我昔日教诲。” 他双手一摊,就此沉下深壑。 一道人影从空中急速落下,口中喝道:“主人令我送符一张,前辈不要多疑。”说罢将一张灵符拍在洪朗胸前。 洪朗见此人头戴面具,身穿银甲金袍,声音又是女声,正想问他主人是谁,那人却早就飞到了空中,混进了众修群,再也找不到了。 洪朗胸前的灵符一被拍开,立时有真玄源源不断的涌进体内,洪朗不禁大喜,有了这张真玄符,他这条命算是有救了。他的目光壑边众真修的脸上一一扫过,暗道:“这个仇,总是要报的。” 原承天让猎风救洪朗一命,也只是一时心软而已,其实他深知有神秀宫的人在侧,此举实在有些风险。但若非洪朗出头,今日这谷口赤鸦未必能这么快驱退,原承天也是一报还一报。 原承天身上共贴了三张灵符,除了真玄符之外,另两张都有克制罡风之效,是以这罡风对他已无阻碍,他虽是第二批跃向谷口的,却反而是第一个到达。 猎风的玉骨晶骼有专克五行之能,这些罡风对她更是毫无影响,她送完灵符之后,就立刻来到原承天的身边。 原承天知道这玄焰谷的洞口其实是个天然的传送门,一旦进入其间,就不知会被传送到何处了。他见猎风来到身边,立刻将她收了,头也不回的向洞口冲去。 众修没想到竟是一名稚童抢先到了洞口,都是一奇,云裳望着原承天的身影,心里更是狐疑,暗道:“据那名灵符店的老板所说,那日制符的修士是名孩童,难道就是此人不成?” 忽然想起刚才首倡洪朗义举的修士的声音,适才情势混乱,也没想到此声音甚是熟悉,此时才想到,那正是杀了本宫两名修士的狂徒的声音。 但此刻原承天的身影早就在洞口消失了,而余下众修,仍在努力向前,跌下深壑者不计其数。 眼前一阵强光乱闪,将原承天照得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强光消失,才发现身边景物已是大变了。 原承天心里暗自吁了一口气,这玄焰谷自己总算是进来了,他以前虽没有进过此谷,但对此谷也算有些了解。 此谷虽被称为谷,但其实面积只比天梵大陆略小,谷中分为三大区域,分为边缘区,中间区和中心区。越靠近中心区灵兽越多也越强大。 灵兽的修行全靠天地滋养,本无主动修行之说,只有到了四级之后,灵兽灵智已开,才能像人类修士那样修行。而四级的灵兽就被称为妖修了。 按原承天的测算,哪怕从玄焰重生时算起,这谷中修行最长的灵兽起码也要修行三千年了,经过三千年的修行,极可能就能达成三级。 更何况还不能排除谷中有四级灵兽,也就是妖修的存在,玄焰消失之时,谷中灵气大失,绝大多数灵兽得不到灵气滋养,自会爆发一场惊心动魄的灵兽大战,但总有一两只灵兽能逃过此劫。 这就是说,谷中存在妖修的可能性并不算小。 灵兽的划分虽也是人为,却与仙修不同,大约一级灵兽相当于二三级的灵修,二级灵兽就足以和五六级的灵修相比了,三级灵兽就有八九级灵修的修为。至于四级灵修,起码相当于真修级修士了。 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对付一级灵兽自是从容,加上灵符和猎风,或也轻松可打发二级灵兽,但三级灵兽对他来说就实在太危险了,至于妖修,当然只能闻风逃窜。 好在就算有妖修,也只可能存在于最靠近灵焰的中心区,另的区域灵气不足,绝非妖修驻足之地。 但玄焰谷口的传送门难以控制,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传送到哪一个区域。原承天抓了把土嗅了嗅,脸色不由一变,这里的泥土火灵力十足,就算此处不是中心区域,但也相隔不远了。 正在这时,忽觉脚下的土地一阵颤动,连带着身体也晃动了一下。一声巨吼声从不远处传来,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从这惊人的声势看来,这名灵兽绝不会低于二级。 原承天不由苦笑,莫非自己吉星高照,一进入玄焰谷,就遇到了一只三级灵兽? 第0024章牢笼设就可袖手 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就算加上猎风,也未必是一只三级灵兽的对手,但灵兽的吼声既然可以耳闻,说明灵兽已近在眼前,就算是想逃走也是来不及了。 原承天急忙唤出猎风,同时将两张灵符持在手中,驾起遁光升在高空,其实此举也算有点冒险,升在高空容易成为灵兽的靶子,灵兽不比凡界的猛兽,擅长远距离攻击手段的灵兽比比皆是,天生就会遁术的灵兽也是车载斗量。 但身在高空中可以弥补人类视野的区限性,原承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就在前方数百丈处,出现了一头巨大的灵兽。这只灵兽长约三四丈,高约一丈,形状如牛,但身上长满了两三尺多长的硬刺,头顶则生了两小一大三只长角。 猎风惊道:“这莫非就是穷奇?”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穷奇可没有三只角,这是狰犀,它头顶的那只大角可用来入丹,但它腹内的犀珠却能要命。幸好它只是一只二级灵兽。” 猎风将长刀一晃,道:“那便让我杀了它再说。” 原承天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你试试看。” 猎风虽猜不透原承天的表情,可原承天既然已经下令,便飞临狰犀的头顶,长刀猛的劈了下去。 她的阴玄控骨之法已有小成,每次对敌,玉骨晶骼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压会迫使对手的法器失效,从而使对手变成打不还手的状态,何况这只狰犀并无法器,虽说原承天提过它有什么犀珠,可自己的玉骨晶骼也是件宝物,又怕他谁来? 没想到这只狰犀看似粗笨,可动作却灵活之极,它将脑袋一甩,头顶上的大角碰到长刀,长刀立刻断为两截,同时它背脊一耸,便有数十根硬刺向猎风疾射而来。 这狰犀身上的硬刺只能算是武器,算不得法器,猎风这具专克法器的玉骨晶骼竟然不起作用,猎风虽是急忙避开,但胸骨还是被一根硬刺击中,这硬刺的力道好不沉重,将她击退了数十丈远。好在她的骨头是世间至坚之物,而鬼修又向来没有痛感,这次攻击虽是刀断身退,面子大失,但后果倒不算严重。 猎风回头望去,只见原承天不知何时已落回地面,手持一面小旗,正在忙碌个不停,猎风正想向原承天求援,耳边传来了原承天的声音:“尽量与它缠斗。” 猎风无可奈何,只得飘身退了回来,她没了武器,只好围着狰犀乱转,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攻击手段实在贫乏,鬼修的法术她基本上没有修习过,而没了长刀,就连这蛮砍硬杀也用不出来。 没过片刻,身上又中了一根硬针。银甲被接连击中,竟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看得猎风好不心庝。猎风知道自己的速度存在很大的问题,这也是自己接连被击中的最大原因,但她的阴玄修为实在头浅。就算练成了借物传功阴玄控骨,可一遇强敌,就总感到没那么得心应手。 但对这头狰犀来说,猎风却是个难缠之极的家伙,它原本想将猎风纳为口中之物,但猎风不但身形飘乎,偏偏还这么经打,时同一长,狰犀不免又急又恼,忽地“哼”一声,从其鼻孔出射出一颗大如鸡卵的黑色珠子来。 这只黑珠的速度极快,猎风虽然一直在防它此招,并且做足了准备,可身形移动之际,仍是慢了半拍,仍被击了个正着,这次不光白色胸甲裂开一个极大的口子,就连肋骨也断了一根。 猎风本来以为这玉骨晶骼应该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事了,怎能想到这头狰犀的犀珠竟这么厉害,正手足无措间,原承天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了,将它引过来。” 猎风此刻对原承天不无怨言,虽说自己身为侍将,职责就是替主人挡灾挡难,可见到侍将受欺,主人总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吧。 只见原承天气定神闲的站在一片空地上,手上的小旗却不见了,猎风忍着一肚子的气,遁回原承天身边。 狰犀见对手来来去去,早就被弄得不耐烦了,一声怒吼,向原承天二人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就冲到二人的面前,这头狰犀的冲击度惊人,庞大的身形卷起一阵狂风,让身子骨单薄的猎风轻轻摇晃起来。 原承天道:“随我来。”身子一转,向后退了数步,身形竟是不见了。 猎风并没见过原承天的阵法之术,此刻心里不免又奇又骇,不知道这主人身上还有多少神奇莫测的功法,她跟着原承天一转,忽觉眼前一黯,只见四周一片灰蒙蒙的,也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原承天就在前面不远,他手中提着一根银笔,在猎风身上点了数点,猎风发现自己又在玄焰谷之中,而那只狰犀却不见了。 猎风奇道:“这便是阵法吗?那只狰犀莫非已被困在阵中。”没等原承天说话,她已找到了答案。只见狰犀就在身侧数十丈处,但已失了刚才的气势,呆呆的在原地转圈。 原承天道:“此地位于中心区和中间区边缘,像狰犀这样的灵兽应该不少,你去四处看看,若遇到灵兽,就将它引过来,我已在你身上刻上阵符,这阵法你可自由出入。” 猎风道:“原来主人其志并不在这头狰犀。” 原承天淡淡的道:“这头狰犀又算得什么,不过这阵法中困的灵兽越多,引来的灵兽就越强大,一名修士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来到玄焰谷,又怎能空手而归。” 原来原承天竟是想用阵法来猎兽,这法子倒也出奇,猎风这才明白刚才原承天不曾援手了,而这阵法从现在看来,的确有猎兽奇效,拿这只狰犀来说,就算是原承天出手,只怕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可有了阵法,轻轻松松就困住了此兽。 狰犀既然已被引人阵中,那还不是任由宰割? 猎风恭身道:“在下明白。”此刻心中的怨气自然也是消了,转身跃到空中,四处寻找灵兽去了。 原承天转回阵中,盘膝坐了下来,那头狰犀虽也在阵中,可一人一兽就好似隔了千山万水,再也不可能碰到一起。这小天罗阵虽只是个残阵,但困住这些灵智不足的灵兽自是绰绰有余。 原承天取出聚灵幡来,现在就不是轻轻晃两下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插在地上。这次入谷的修士虽有七八百人,但在谷口起码会折去一半,剩下的那些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五级灵修,纵被他们发现此处也不足为虑。 虽然修士中还有数名七八级灵修,但以玄焰谷之大,原承天与他们碰面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原承天才坦然不惧的祭出聚灵幡来。 一连四五个月,原承天都在阵中静修,而此刻阵中被困的灵兽已足有五六百多头了,原承天虽是见闻广博,但每处幻域中的灵兽种类不一,原承天不可能全都见过,是这现在阵中一些灵兽之奇之怪,连原承天却有大开眼界之感。唯一让原承天觉得不甚满意的,是阵中一级灵兽过多,而二级灵兽则太少了。至于三级灵兽,则是一只也无。 每隔十日,原承天就会变幻一次阵法,让部分灵兽得以见面,这些灵兽只要种类不同,一旦相遇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那些或重伤或死去的灵兽,原承天便将其剥皮去骨,取其可用之物收下,纵有些灵兽身上的可用资材在争斗中损毁,原承天也绝不心痛。 而那些战胜了的灵兽,则让它们再活上十日。 灵兽死去后散发的血腥气,以及聚灵幡汇聚来的灵气,都是吸引灵兽前来极好的手殿,是以现在猎风常常是花上几天时间也未必能引来一只灵兽,但却有数只灵兽自动的寻上门来。 一心潜修行,闲时观斗兽,原承天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遐意过,他希望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修行之人,其实谁也不想打打杀杀,所谓打杀,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过上安静的日子。 此时从阵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声,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声吼叫并非胜利后那种得意的肆意张扬,而是垂死的哀鸣。 那只斗败了近百只灵兽的狰犀居然战败了,杀死它的又是哪一种灵兽?原承天平静的心湖立时起了波澜。 第0025章弱主岂能压强宾 狰犀庞大的躯体倒在血泊之中,而站在它身边的则是一只似狸似猫通体白色的二级灵兽,原承天大感惊奇,没想到这只小兽居然能杀死一只体重比它大数百倍的狰犀。 这头狰犀除了有一身强筋铁骨和满身的堪比修士法器硬度的硬刺外,更有犀珠这样准法宝级的本命珠,原承天原本以为,若想击败这头狰犀,起码也该是一只三级灵兽。 原承天不禁对这只狸猫大感兴趣,他设置阵法引兽困兽的目的,除了是想获取灵兽身上的资材外,同样也存有挑选一只侍兽的想法,不过战胜狰犀虽可证明这只猎猫的实力,但原承天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每种灵兽都有天敌,或许这只狸猫(原承天姑且这么称呼这只灵兽)正是狰犀的天敌,而原承天心目中的侍兽应该是一只少有天敌当然最好是没有天敌的灵兽。他当然知道这样的要求过于苛刻,但侍兽基本上是会跟随修士一生的,一只血统优良的灵兽就算是修士升入昊天界也可以跟随,这使得每名修士在挑选侍兽时都会加倍小心。 原承天变幻阵法,将狸猫和狰犀的尸体隔开,先取了狰犀的三只角和腹内的犀珠,这只狰犀居然没来得及用出自己的本命珠。再将狰犀的血肉丢给狸猫。 可这只狸猫对狰犀的血肉却不屑一顾,它冷冷的瞧了狰犀的尸体一眼,转身走开,当它回到群兽中时,每只灵兽都露出恐惧的目光。 群兽对狸猫畏惧的目光让原承天想起一种传说中的灵兽,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丢开,那种灵兽只该在昊天界存在,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凡界一处普通的幻域之中? 或许下一轮战斗中,这只狸猫就会遇到它的天敌。 那头狰犀头顶两只较小的犀角被原承天做为药材收藏,大角则制成了一面阵旗的旗杆。 原来原承天早就发现,这头狰犀的犀角与阵旗的旗杆的材料极为相近,就算比原来旗杆材料稍有一些不足,也勉强可以使用,而阵旗的旗面,现在也只能用兽皮聊以充数。 狰犀腹中犀珠则被原承天炼成一件法器。这颗犀珠能击断猎风的肋骨,算得上是件准法宝级的法宝材料了,只可惜那头狰犀只有二级,若这头狰犀能够成长到五六级灵兽,其犀珠才能算是真正的法宝。 料理完狰犀的后事,原承天正想打坐调息,却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若是凡界,原承天会以为是万马奔腾,而在玄焰谷,这当然是一大群灵兽奔跑的缘故。这几天来,被阵法吸引过来的灵兽越来越多,但这么大的规模却是绝无仅有。 原承天正觉有些奇怪,忽听猎风的声音远远传来:“主人,救命!” 猎风拥有玉骨晶骼已可算得上是不死之身,在谷中可以任意纵横,就算遇到三级灵兽,也不致于有性命之危。除非是遇到能驱魂招魂的大修士,而谷中的灵兽,也绝不可能修成驱魂招魂之术。 原承天不禁感到吃惊,究竟是何种灵兽让猎风如此惊惶失措?他驾起遁光跃到空中,凝神向前方望去。 就在前方数百里处,出现了一大群灵兽,这些灵兽的数量绝不下于千只以上,其中更有几十只少见的身形巨大的灵禽。而猎风就被这些灵禽围在当中。 但令原承天惊奇的是,这些巨禽不知道是因为猎风身上的阴寒之气太重,不对它们的胃口,还是因为猎风太瘦,不符合灵禽对食物的审美。它们只知道拼命的扇动双翼,对身边的猎风不屑一顾。 至于在地上奔跑的灵兽,对猎风更不应该能构成威胁,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让猎风如此惊惶? 原承天努力瞧向远处,在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见到什么异状。不过只过了片刻,极远方就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就在一息之后,这影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原承天心里一沉,这影子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那是一只独角灵兽,身高约有十丈,人立而行,他的动作看似缓慢,但每走一步,距离都在百丈,这并非是因为其步伐跨步奇大,而是这只独角灵兽是在用半遁半行的方式向前进。 原承天用灵识在这只独角灵兽上一扫,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这竟是一只四级灵兽,也就是一名妖修。 没想到在玄焰谷中出现了一只妖修! 这就难怪那些低级灵兽会亡命奔逃了,而那些巨禽也没心思去理会身边的猎风。 如果仅仅是来了千只灵兽,原承天不但不以为愁,反以为喜,小天罗阵法自成世界,别说千只灵兽,就算是上万只也能装得下。 但妖修就不同了,具有和人类同样智慧的妖修,绝非现在的原承天所能应对,没想到自己设阵困兽,最终竟引来了这天大的麻烦。 那只妖修的目光远远的看了过来,在原承天身上扫了一下,这一扫所带来的灵压,不光让原承天身子发冷,胸口更是觉得一窒。 原承天自是明白,这只妖修他可现在可万万惹不起。 此刻奔的最近的灵兽已跑到原承天的脚下,原承天并不理会,当他将目光再次转向猎风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猎风身边的灵禽早就飞到了前面,空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猎风,面对这样突显的目标,妖修目光缓缓一转,又在猎风身上扫了一眼。 原承天暗叫糟糕,以妖修的眼力,应该不难看出猎风身上的奇异之处,或许是为印证原承天的判断,妖修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抓向空中的猎风,它和猎风的距离应该还有三四十里,但猎风的身形却是一滞,遁速立时慢了下来。 原承天不假思索,急忙向猎风迎了过来,他和猎风只有数里之遥,看起来比妖修略有优势,可这点优势在妖修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可原承天在猎风花费了不少心血,不能不救。 一张御风符在身上一拍,疾快的向猎风迎了过来,同时又将七八张雷击符远远的祭了过去。 双方之间还有三十多里的距离,妖修并不在雷击符的攻击范围,但原承天必须预做安排,这些灵符可以悬在空中,等妖修临近时,原承天随时都可以将之引发,这种使预设雷击符的方法,或许天下只有原承天一人会用。 不过在妖修进入雷击符攻击范围之前,原承天对其却是无能为力。 猎风虽被妖修的掌上的无形之力抓住,但好在双方距离尚远,猎风还有挣扎之力。按理说,纵算是真修级修士,也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对猎风有所影响,可在这玄焰谷中,天地法则与凡界有所不同,妖修是此间的主人,这里的天地法则只能对他有利。 就在此刻,妖修忽然加快了速度,不过三两息之间,就将他和猎风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半,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妖修字上的无形之力,更加多了几分,猎风此刻已是无法动弹。 原承天明白,若猎风已被妖修完全控制,就算妖修闯进了雷击符区,并且被雷击符击伤,猎风只怕也救不回来了。 何况一名三级灵修刻制的雷击符,实难有重伤妖修之力。 原承天暗暗咬牙,事到如今,只有冒险一途了,他此刻仍有最后的手段,但这个手段太过凶险,就算能救得了猎风,猎风的阴魂也必会受到极重的伤害。可不管是什么情形,总比猎风被妖修掳去好得多。 原承天已经痛下决心。 第0026章魂飘若浮萍 原承天急速的念动真言,催动那些已印在猎风骨上的真言,幸好他事先曾在猎风身上留过这些真言的印记,否则的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猎风被掳去了。 “哗啦啦”声传来,猎风立时四分五裂,银色胸甲和金色丝袍飘飘落地,而玉骨晶阁则从中四散而出,脱离了妖修的控制,向原承天飞了过来。 这玉骨晶阁的速度,自比猎风的遁速快多了,让原承天庆幸的是,真言的法则之力,总算能使玉骨晶脱离了妖修的控制。 妖修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想到被抓在手中的东西竟会溜走,他冷哼一声,手掌虚空紧了一紧,玉骨晶骼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原承天并不急于收回猎风的骨头,比这更要紧的,是他要赶紧收回猎风的阴魂,猎风的级别太低,若是不能尽快的将其阴魂收回,而任其暴露在空气中的话,阴魂将会急速的衰弱下去。 前方有一点淡淡的蓝光,那正是猎风的阴魂,蓝光之中,隐隐可见瞧见一个少女的影子,莫非这就是猎风的鬼修前的真身?但少女的影子却急速的变淡,留给原承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原承天右手虚虚一转,掌心就多了一个透明的球状体,这是原承天以其真玄化成之物,可用来收取猎风的阴魂。 口中念动摄魂法言,猎风的阴魂“嗖”的一声,钻进了球状体之中,原承天瞧了瞧球状体中的蓝光,虽是极其虚弱,可那少女的影子却时隐时现,看来猎风伤势虽重,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其实原承天这一系列的动作说来繁复,可从原承天动念到最后完成,也不过在一息之间,但从场上的形势来说,这一息的时间,让妖修和原承天的距离又拉近了五六里。 空中的玉骨晶阁正以附着的法则之力与妖修对抗,若是在其他地方,妖修的修为再强,也无法和法则之力对抗,但在这玄焰谷中,这来自异界的真言,就难以胜过本地的法则了,除非是像无界真言这样无视界域的顶级真言。 幸好就在这时,妖修已然步入了雷击符的攻击范围,原承天哪敢犹豫,双手连拍,将七八张雷击符上二十几道闪电尽数启动。 二十几道雷击的声势自是惊天动地,妖修虽是强横,可面对这雷电之威,还是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他扬起双掌护住头脸,身子也微微的躬了起来,任由雷电击在他的背脊之上。 原承天对雷击符能否重伤妖修并不在意,跨级击败对手对原承天来说并非难事,就连猎风也能做到,可跨境界击败对手,天上地下,凡界仙界,尚还无人做到。 原承天将球状物和玉骨晶阁尽数装进物藏,头也不回的向阵法中掠去,现在只盼这阵法能将妖修挡在外面了。可目睹妖修的强横,本来自信满满的原承天,对这阵法比否挡往妖修,已产生了一丝动摇。 空中的闪电仍在轰隆隆乱响,可伏身避雷的妖修却还是能腾出手来,远远打出一件法器,这件法器遍体通红,就像是一团烈焰,而细看之下,则能看出其中有颗赤红色的珠子正在急速的转动。 这是比真修级法器还要强大的妖修腹内本命珠,原承天怎不知厉害,虽说双方相距仍有近十里,但这赤珠似乎有跨越空间之能,瞬间就到了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无法闪避,更不敢挡,只能视而不见,不惜大耗真玄的提高遁速,以期抢在被赤珠击中前进入阵法。对这玄焰谷中的天地法则,原承天自是无能为力,但在阵法之中,法则尽控我手,不愁对付不了一颗妖修的本命珠。 可惜原承天还是打错了算盘,没等赤珠及身,赤珠上炽热的火焰就灼烧到原承天的后背,如果他还是不管不顾,没等到进入阵中,他的肉身肯定是要被烧得烟消云散。 原承天只得先拍出一张御火符,有此灵符之力,他对火灵力就能有一点控制之力,虽不能完全抵御赤珠上强大的火焰,可却能将赤珠上火焰的威力祸水东移。 冲天的烈焰的呼的一声,从原承天的身侧冲向远处,但火焰离他如此之近,还是让他大感吃不消,若非早就有土灵盾护身,他只怕已被熏成焦炭了。 但那颗赤珠与原承天的距离已不超过十丈,这么短的距离,对一颗正风驰电掣的本命珠来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原承天的后背已经开始承受到赤珠巨大的灵压,这种感觉就像一把利刃已压紧了咽喉,只等下一秒肌肉破裂,利刃透体而入。 就在原承天的肉体将近崩溃边缘的一刹那间,眼前景色忽的一变,原承天总算是抢在赤珠击碎身体前冲进阵法中了。掌中早就蓄养已久的阵法之印急速翻转,原承天的身体虽还在原地,但阵中的空间已是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只见那颗原本紧贴在原承天后背的赤珠从头顶数丈处飞过,又九十度的折了一个弯,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这赤珠看似折了一个九十度的弯,那只不过是因为赤珠从一个空间飞到另一个空间所呈之像,其实赤珠本身,仍应该是直直的飞过去的。 如果再给原承天一点时间,他甚至可以将此颗赤珠留在阵中,这就是掌控了法则之力的厉害之处,任你凶横残暴,此处却由我作主。但赤珠飞的太快,原承天绝无余裕留下此珠。 见这赤珠能被这阵法中的法则之力牵引,原承天刚才对阵法威能的担心也随之消失,直到此刻,原承天才能略微的松上一口气,他刚才变幻阵法,已将阵法的入口取消,妖修来的再快,也被挡在了阵外。 原承天最担心的还是猎风阴魂的伤势,他在猎风身上也算花下不少本钱,若是猎风的阴魂消亡,这亏就吃得太大了。好在用灵识一探物藏,能感觉到猎风的阴魂正在沉沉睡去,这是阴魂自我调息之法,原承天不敢强行将其中断,只能静得阴魂自我苏醒再说。 至于阴魂最终会被伤到什么程度,同样需要等待阴魂苏醒后才能知道,但最好的结果,也是阴魂下降一两级修为。 此刻妖修已经站在了原承天的面前,双方的距离不过数丈,可谓呼吸可闻,但原承天能瞧见妖修,而在妖修眼里,面前的景物与四周并无多大区别,更别提原承天了,但刚才千只灵兽和原承天都是在这片区域里凭空消失不见了,以妖修之智,自是明白这其中必有名堂。 这名妖修应该不会懂得世间还会有阵法这种玄奥的法术,他的玄承只局限在这玄焰谷之中,谷外的事情一概不知。 原承天设身处地的替妖修想了想,若自己身处此境,该会如何决定?若是阵法破不了,当然只有走开。 可妖修不是原承天,他只知道今天本来应该是收获之日,到最后除了背脊被雷击的痛处,居然双手空空,震怒之下,妖修怒吼一声,一团团火焰从他的身体各处喷涌而出,方圆十里立时成了一片火海。 在玄焰谷这种火灵力极其充沛的地方,灵兽十有八九是火属性的,这名妖修能喷出火焰并不出奇,但原承天的这个小天罗阵法原本不完整,而随着这股强大的火灵力的入侵,很快就显出漏洞来。 刹那间,火焰从阵法的各处漏洞窜进阵中,阵中很快就是四处火起,阵中的千余只灵兽有大半对这火焰并不惧怕,火势越大,它们反而越觉兴奋,不过另一半灵兽则疯狂的乱窜起来。 阵中再怎么混乱对原承天都没有丝毫影响,他唯一担心的是,妖修能从火焰侵入阵法的情形中认破阵法的漏洞。如果妖修的灵识不算太糟糕的话,这几乎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而遗憾的是,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灵兽的灵识,都比同等级的人类修士要高很多,这本是上天给予缺乏灵智的灵兽的一个补偿。 这只妖修当然也不例外,他笨拙的外表或许欺骗了上天,使得他的灵识比原承天想像中还要高出一筹。 也就是原承天刚刚吸到他进入阵法中的第二口空气时,妖修的身形已在阵外消失了。 第0027章残阵怎堪一击 如果说这套小天罗阵法的外围是漏洞百出的话,那么阵法内部,可以说是漏洞千出。如果说阵法中有一百道门的话,那么其中有九十道门只是虚掩而没有插上门栓。 这些虚掩的门可以骗过天真纯朴的低级灵兽,却不可能骗过一只与人类有同样智慧的妖修。 “幸好我事先又多制了一面阵旗。”无奈的原承天只能以这样的话聊以自慰。 吸取了上次偷袭麻衣修士不成反被攻击的教训,原承天并不敢对妖修动手,因为那样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不过他并非是无计可施,他无法和妖修正面对抗,却可以用阵法之力消耗妖修的真玄。 既然妖修是因火而生,那么尽量的消除阵法中的火灵气就成当务之急。而火灵气正是妖修力量的来源。 原承天掌中的阵法之印不停翻转,除了将阵法的核心尽量加以完善之外,还要将阵法的驱动之源改为火属性,这样在阵法变幻之时,就会主要以火之灵力为力量的来源,从而大大的将其消耗。 当然,原承天是不指望妖修会被困在阵中,并且能等到某一时机反将其拿下,阵法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人力维持,但主持阵法的主人的修为太过短板,而接待的宾客力量又过于强大。原承天期待的最好的结局,是妖修失去耐心而退出阵中,或是因火灵力消耗太多而认输走人。 妖修自从进入阵法之中后,就没有移动过身形,这名智慧不在人类之下的妖修虽不知何为阵法,可也知所处之地甚是凶险,若是随便乱动,恐怕会被那个体型娇小的人类修士所趁。 若不是他对那具漂亮的奇异骨头大起贪欲之心,这凶险之地他原本是不会进来的。 “吆呦呦。”妖修大叫着再次逼出体内烈焰,以试探阵法的虚实,这些火焰上皆被妖修附着了灵识,只要阵法中出现破绽,必能被这灵识所察。 阵法严丝合缝之处,火焰一旦飞过去,自然就会被阵法带动,不知往何处去了,而有破绽之处,则火焰不改其向,仍会直直的飞过去。 妖修便用这种最笨的办法,以期发现阵法破绽,只要破绽出现,他只需移步过去,便离阵法的核心又近了一步。而在此期间,他若错了一步,则阵法立时变动,又不知将他带到何处去了。 原承天身在阵法核心,当然能体会到阵法的每处变化,他尽力将阵法变动,以迷惑妖修心智,可那妖修意志极坚,若非百分百肯定某处是阵法破绽,就绝不肯移动半步。原承天遇到这种可怕的对手,也只能咬牙苦撑,他知道妖修每发现一处破绽,都会消耗大量的真玄,唯今之计,也只有和妖修耗下去了。 接下来整整三天,原承天都在与妖修斗法,但这名妖修实在强横,这三天不眠不休的破阵,竟然看不出一丝疲态,当然,其身上烈焰的威能似乎小了一些,可离原承天的期望却是差了许多。这玄焰谷的天地法则,对火属性的生物像是极为照顾,原承天对这样的偏心只能暗暗咬牙。 此刻妖修已站在阵法的核心外围,只需他再找出一两个破绽,这座小罗天阵法的残阵就要被他破了。 而阵法一破,原承天自无幸理。 原承天已经做好了与妖修正面对决的准备,他虽知一旦出现那种局面,自己其实和死只有半步之遥,但除此之外,他实无妙策与妖修抗衡,除非是这幻域中出现某种极难一见的天象,他才可能有一丝可趁之机。 正在这时,原承天附着于猎风阴魂上的灵识发现阴魂已经苏醒过来。原承天关心她的伤势,就将她放出物藏。 “主人,妖修其志在玉骨晶骼,为何不将其舍出,以图后计?”猎风的阴魂仍是极其虚弱,声音弱不可闻,但她一出物藏,就斗胆向原承天献言。 “失去玉骨晶骼,你的阴魂将附于何处?”原承天森然道:“何况交出玉骨晶骼,便是示弱于敌,你以为妖修得到玉骨晶骼就肯善罢甘休吗?” “主人……” “这般自堕士气之言,再也休提!” 阴魂沉默良久,幽幽的道:“主人,便是你要责罚,猎风有些话也不得不说。猎风受伤极重,那是不能再复原了,阴魂若是散去,这具玉骨晶骼对主人也无用处,我知主人不是惜此一堆骨头,而是不肯牺牲猎风罢了。这三日来,妖修也是消耗甚剧,他若得了骨头,必会衡量得失,因为他若真的下决心突破阵法的核心,必定会付出极大代价,是以若能得到补偿,猎风想他应该是心满意足,不会将局面弄至鱼死网破之局。而主人只要能避过此危,日后前途广大,主人为留猎风之阴魂而固执已见,猎风不敢附议。” 原承天何尝不知道猎风所言颇有几分道理,目前局面下,妖修与自己都是在苦撑,只是妖修的胜面更大一些,但若他最后真的突破阵法核心,就算自己最终殒落,妖修付出的代价必定惨重之极,而关于这一点,原承天和妖修虽无一言交接,可三日对垒,对方的心思彼此早就了然于心。 妖修不肯就此退出,除了是因付出太多,实不甘心空手而回之外,便是料定原承天也会考虑得失,事到危急,双方必有一定的妥协,妖修就是在等待原承天发出妥协的信号。 如果妖修真的得到玉骨晶骼,那么他就此罢手的机率非常之高,在主要目的已达的情况下,任何一名修士却不会将仍有余力反抗的对方逼到绝路,这在仙修界已是常识。 原承天对猎风一向是不假辞色,但此刻却难得的露出温柔的一面,他轻轻一叹,道:“猎风,还记得你的愿望吗?” 猎风苦苦一笑,“七情六欲,似甘实苦,痴心妄想,何值一提。” “猎风,我虽没问过你昔日之事,可我也知道,你修鬼道,就是为了他吧,你虽无计升天,但若修成鬼道,便是长生之体,那么双方日后总有见面之时,你这一点点痴心,真是令人可叹可惋,可你也知道,纵你也是长生,可仙鬼殊途,双方纵是能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若能见上一面,又何必如何?” 原承天经五千年修行,早已是铁石心肠,可猎风的痴念,仍让他为之一叹:“情之一字,实不能解。只是你当日投身鬼修,决心下得何其坚决,纵然我实不明白,见上一面之后双方各奔东西有何好处。可你既有当日之心,又何必有今日之念,莫非你是觉得,今日之事已然无望了吗?” 猎风话中露出一丝讶色:“莫非主人还有妙策?” 原承天淡淡道:“是否有妙策,我也不敢说,不过你须记住,此次你忤我之意,我念你一心为主,并不与你计较,可若下次再开此例,纵我不舍玉骨晶骼,也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声音最后已是极为严厉。 猎风哪敢再多说半个字,颤声道:“是。” 原承天轻声道:“幻域之中,并非全无日月。只是日月的出没,却与凡界大不相同,不过以我的估计,这玄焰谷的明月,怕是随时都会出现,而只要明月当空,我与那妖修并非不可一战。” 猎风心中一动,她知道,近日来原承天早将无界真言中的“阴”“月”二字堪透,若是明月在天,就此修成月华净练,纵是妖修强横,以月华净练无甲不破的大威能,也的确可以一战。 只是修炼这种无上真言,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妖修自不肯给原承天太多时间,而原承天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说只要有月当空,他立时就能修成月华净练,这样的事情虽然猎风百思不得其解,可偏偏这却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猎风曾不止一次对原承天的来历做过猜测,可以她的阅历,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原承天竟是来自昊天之界。而原承天对自己的来历,当然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猎风,你不要以为你的阴魂己无药可救,从而就此绝望,只要我能升为四级灵修,就勉强可将这些灵兽的魂魄制成魂珠,到那时,恢复你的阴魂只是弹指间事。”原承天忽然一记冷语,正说中猎风的心结,猎风之所以一心求死,的确是觉得复原无望,而这阴魂受损之苦,实在难熬。但若原承天有办法恢复她的阴魂,谁又肯舍此长生之躯? 自此双方虽然未再交谈一语,可猎风心中的求死之念早就荡然无存,心中只是在想,这幻域的明月,却要何时才能升起? 妖修虽然知道自己已然最大限度的接近对手,并且似乎只要轻轻一击,就可让对手完全崩溃,但毫无破绽可寻的阵法核心,却让他大伤脑筋。而这玄奥之极的小罗天阵法,至此也发挥出名副其实的威能,这毫无破绽的阵法核心,果真就像两界界力一般牢不可破。 更让妖修烦心的是,这几日他的体内开始燥动不安起来,上次出现这种莫名的燥动还是百年前的事,而那一次玄焰谷百年难得一见的幻域之月恰好出现在天空,这属性极阴的幻月是玄焰谷所有火属性灵兽的大敌。莫非这体内的燥动,是预示着幻月又将会出现吗? 若真是如此,那就必须抢在幻月出现之前攻破此阵,否则先前消耗的精力都要将尽付流水。 妖修巨掌翻动,亮出他性命交修的本命珠来,是否该用这颗赤珠做最后的一击?这阵法看似坚固,但主持阵法的那个名叫人类的家伙,却只有相当于一级灵兽的修为,只要猛力轰击阵法核心,他能支持多久? 第0028章幻月何时照临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原承天所在的阵法核心轻轻颤动了一下,然而就是这轻轻一颤,却让原承天的脸色由红至白变了一圈。猎风的阴魂虽也感到了这丝颤动,却不解原承天的脸色为何会变得这么难看。 猎风当然不明白,一座阵法之所以能够得以运转,是靠阵法核心的支撑,阵法与核心的关系就像高山上岿然不动的巨石与支撑巨石的小小石子。阵法就是那块巨石,而核心就是那颗小小的石子,全赖这小小石子的支撑,巨石才不会滚下山峰,在这种情况下,小石子哪怕只是轻微的摇晃一下,也会造成极可怕的后果。 阵法核心以四两抜千斤之力,使得阵法得以运转,而阵法核心的微小变化,也会引发阵法的巨大连锁反应。 原承天倒不担心阵法就此崩溃,只是为了维撑阵法核心安稳,他就必须大量的消耗真玄,使核心迅速的回复到平静无波之态。 两相比较之下,妖修动用本命珠付出的消耗自比原承天大得多,似乎是原承天占了便宜,可一人一妖的修为本就天地悬殊,而在幻域之中,妖修真玄的恢复却又比原承天快得多,这一点原承天已深有体会,若非妖修恢复迅速,他也不可能在阵法中坚持三天之久。 若是小罗天阵法严密完整,别说区区一名妖修,纵是比妖修级别更高的妖王,妖皇,也难逃被困阵法之厄,但原承天此刻毕竟只能布成残阵,他与妖修周旋如此之久,已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原承天虽备有不少真玄符,可真玄符补充真玄的速度本就不快,而妖修使用本命珠撞击阵法核心的频率却是越来越快。 幸好半个时辰之后,妖修就停了下来,数天之中,他还是第一次动用调息之术补充真玄。只见那颗光芒已然黯淡许多的本命珠在他的掌中上下翻滚,而妖修则不停从口中吐出火焰,培养本命珠。 过了半日后,那颗本命珠终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或许是觉得刚才的猛攻效率不高且消耗甚剧,妖修这次一改策略,每隔半个时辰,才动用本命珠对阵法核心攻击一次。 而对原承天来说,这样的情况虽比刚才略好一些,可变成现在这种比拼修为的局面,实非他心中所愿,但此情此景,已非他所能做主,这阵法已被破了大半,攻守早就易势。双方都知道胜负已定,只是不知道最终时刻会在何时出现罢了。 而改变这种情况的唯一变数,就是那百年间才会出现一次的幻域之月,然而天意难测,又有谁知道天意站在哪一边。 “咦?这里的灵气好充沛,莫非玄焰赤果就在附近?”一个声音传进妖修和原承天的耳朵,让正沉浸在殊死拼斗状态中的一人一妖都吃了一惊。 阵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人数有十七八人之中,这些人的服色以白色为主,应该是同一门宗的弟子,还有几人服色不一,不知和那些白衫修士有何关系,或者是凑巧碰在一起。 原承天认出那些白衣衫士皆是雪神殿的弟子,按理说,以幻域之大,这些人寻到这里的机会实在渺芒,可天意玄幽难测,此刻这些人忽然在此地出现,原承天实不知这对自己是祸是福。 刚才说话那人,是一名相貌二十三四岁的白衣修士,只是此人皮肤聈黑,身着白衣,反而更显其短。 另一名白衣修士道:“这里只是中间区与中心区的交界地带,离玄焰赤果还远着呢,不过此处的确灵气充沛,此地调息数日倒也不错。”此言一出,众白衣修士有一大半都在点头。 原来雪神殿此次来了七八十名修士,虽在谷中折了一二十人,仍有六十多人进谷,这些人不可能一次尽数通过传送门,只能分批前往,是以这批修士,便与其他同宗弟子失散了。 不过此次雪神殿准备周全,每名弟子身上都携带着高价买回来的玄焰谷地图,就算弟子失散,只要能赶到约定地点会合,便无脱队之虞。 而那几名身穿杂色衣服的别宗修士,则是这队雪神殿弟子在中途遇到,虽说只要进入谷中,别宗的修士皆是对手,但这谷中实在凶险,多了一人,就一分安全,纵是要破脸相斗,也需等到见到玄焰赤果再说。 这十七八名雪神殿弟子修为都是五级,虽然之前已确定队长人选,可这队长心里就算不愿在此歇息,误了会合之期,可他的修为毕竟与队员们相同,也不愿违背众意失了人缘,若是拿出宫中旨意压服众人,又未免显得无趣。当下也点头应允。 其他几名别宗弟子,自然也不敢有他议,这几个月路上可谓凶险连连,若是一个人打这条路走过,早就丢掉了性命。 众人连续数月每日赶路,中途还要与神出鬼没的灵兽战斗,纵然是仙修之士,身体恢复极快,可精神上早就疲累不堪,如今寻到这么一处调息的好所在,那是谁也不肯再走了。 只是这些人虽离原承天和妖修极近,但因阵法相隔,妖修和原承天能瞧见他们,他们却瞧不见原承天和妖修。 原承天不知道妖修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以灵兽的本能,见到这么多的人类修士,就好比可口的食物送上嘴边,那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可这妖修灵智已开,对这天生的欲望,想必已有克制之道,如果他对阵外修士置之不理,只是一心想攻破阵法核心,那原承天也无可奈何。 他虽可以将阵法撤去,将这些修士与妖修彼此见面,那样的话双方必定会有一番争斗。 但这些修士不过都是五级灵修,与妖修相差太远,纵是人数众多,也绝非妖修的对手,只怕不过盏茶时间,妖修就能将这些修士杀得干干净净。 而撤去的阵法若再想重新布回来,那就绝没那么容易,所以原承天思来想去,只能放弃让双方火并的念头。 而对妖修来说,这些人类修士微不足道,他既已见了他们的行踪,哪怕舍去此次机会,等上个三五月,这些修士迟早都会落入他的囊中,以他的灵识,当然不会舍弃即将到手的天大成果,而去做这舍本逐未之事。一人一妖都不想轻举级,所以阵法之中,仍是安静如桓。 不过场上的局势因这些修士的到来,还是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阵法中原本被困了一千多只灵兽,这些灵兽因阵法被妖修破去大半,阵中各个空间的间隔支离破碎,彼此间已经争斗数日,死去的灵兽不可计数,而因阵法已经残破不堪,纵是这些灵兽仍是无法逃出,可那浓重的血腥气却可以不时的从阵中飘散出来。 先前原承天倒是可以控制这些气味的散发,但现在他也是无能为力,当然,纵是原承天有余力掩盖这些气息,他也绝不会为此不智之举。 “好浓重的血腥气,莫非哪里有灵兽出没?”一名修士皱了皱鼻头说道。 众人也早就发现这里的血腥气甚是怪异,有时飘来一阵其味甚重,可若是细心辩别,那气味却又无处可寻,众人都和谷中的灵兽交手过,自是熟悉灵兽的血腥味道。 这些修士虽是修为不高,可人多智多,很快就确定血腥气飘出的地点,可是细看面前,却只是一团空地而已。 “此间定有古怪,莫非那灵兽竟在地下不成?”一名修士甚是机灵,抢先道出众人盘桓心里的疑惑。 众人一听此言,纷纷亮出法器,眼睛瞪得大大,紧盯着面前的这块空地,有一名白衣修士甚是性急,也不等队长吩咐,早将手中的法剑祭了出去。 如果这阵法尚算完整,这法剑飞进阵法中后,自会在阵法中无数个空间里穿来穿去,最后就不知会飞向哪里,但此刻阵法已然残破,这把法剑落在妖修头上的机率可就大出了七八成。 毕竟原承天所设阵法的范围,也不过一里方园。 那名妖修甚是稳重,虽见有柄法剑飞来,但瞧出法剑目标并未飞向自己,仍是不动声色。可是这把法剑刚刚飞过去,立时有七八件法器同时飞进阵来。这些法器的方向自是五花八门,有两三件法器,就直直的冲着妖修而去。 妖修无可奈何,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一抓,将这两件法器抓在手中。 可修士的法器却与修士灵识系系相通,这两件法器一旦被妖修抓住,修士立时就有了反应。 “果然有灵兽,这地底果然有灵兽。”阵外一片叫嚷,不一刻就响成一片。 原承天仰天而望,暗道:“天意果然难测,我原本以为这些修士无助于我,想不到却是这样的局面。” 就在这时,一团清冷的光芒从天空浓厚的云团中微微泄露出来,刚才还是燥热无比的玄焰谷,刹时间微风四起。 原承天心中大动,莫非这天上的微芒,竟是明月当空之兆? 第0029章借来月华三分寒 阵外一众修士见法器飞进空地之后就不见踪影,自是群情大哗,一时间众修各亮绝活,灵符真诀法器如雨一般向空地攻去。 雪神殿那名队长取出一件法器,模样和谷外雪神殿领队真修所持的琉璃瓶差不多,他朗声道:“诸位道友先收了法器,这地下的灵兽十有八九是火属性,在下这件法器,对火属性的灵兽最具神效,不如先让在下将其逼出,诸位道友再集中攻击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连忙收了自己的法器,只是刚才一阵胡乱攻击中,又有三名修士的法器再也收不回来了。 原承天见到雪神殿神士手中的琉璃瓶,不由面露微笑,刚才众修一阵乱攻,的确没怎么帮到他的大忙,但这件琉璃瓶对火属性的灵兽有相生相克之效,就算此物比不得谷外雪神殿真修领队的那一件,也定会让妖修措手不及。 刚才两轮进攻所失去的五件法器,都是在同一个方位失踪,这名队长已大致判断出“地底灵兽”的方位,他念动法言,用手向空地一指,一缕青气从琉璃瓶中飘出来,这缕青气虽比谷外雪神殿领队真修所持那件弱了不少,可毕竟是千年玄冰所化之物,对火属性的灵兽会有克制之效。 这缕青气飘进阵中,妖修庞大的身形微微一颤,但随即就恢复正常,原承天见妖修并不受青气影响,不免心里略感失望,不过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天上的那抹清冷的微芒,阵外众修只能对妖修略加骚扰,并不能构成实质的威胁。 此刻天空中仍然只是一点淡淡的微光,只有数朵黑云的边缘被染上亮边,这漆黑夜空唯一的一抹亮色,就像是印在天空上的刀痕,将这厚重的天天轻轻撕裂。 其实玄焰谷原也算不得黑暗,处处都像是有人持着红彤彤的火把,或是遍地都是焰石在燃烧一般,只是这谷中的红光总让人想起地狱,而此刻天空中出现的那一丝亮白,才让人生出无穷的希望。 亮光很快就扩大成团,其光芒甚至有些白得耀眼,这百年一现的幻月终于突破了黑云的重重阻隔,重新照临玄焰谷的天空。 原承天脑海中的无界真言急速运转,不过片刻,就有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目视的光线从幻月射到原承天掌中的犀珠上,这颗黑沉沉的犀珠上,忽然多了一道淡淡的珠光。 但原承天知道这并非真正的月华净练,他只是利用无界真言中的“月”字,让犀珠吸收幻月之华,使其暂时有了月华净练的威能。想在片刻之间就修成月华净练,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力所不能。 在幻月出现的一刹那间,妖修立时变得烦燥起来,他忽的连声吼叫,像是疯了一般,猛然间他祭出赤珠,疯狂的向阵法核心发动攻击。 原承天此刻全副身心皆在引发幻月的威能,对这阵法的维持难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阵法核心在妖修全力一击之下,居然出现了一丝破绽,而此刻犀珠的月华净练尚未完成。 在阵法核心被攻破的一刹那间,阵法的摭掩之能立时失去作用,阵外的众修们于是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 近千头奇形怪状的灵兽分成几团,正厮斗在一起,场面惨烈之极,而在灵兽各大斗场中心,有一大块空地,这片偌大的空地上却只有一名幼童孤零零的盘腺而坐。 “这人是……这人不是那个最一个冲进玄焰谷的那个孩童吗?”众修中立时有人认出了原承天。 那名妖修虽然身形高大,可混在灵兽之中并不起眼,而一名幼童坐在灵兽厮杀的大斗场中,自然会显得触目惊心。 原承天急忙将阵法之印一拍,这阵法核心出现的破绽立时被他弥补,众修眼前的景物也就消失不见。 有人怕是自己眼花,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可面前仍是空空如也,刚才所看到的景象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 此刻原承天手中的犀珠已吸取了幻月足够的威能,虽不能像真正的月华净练那般无甲不破,可也具备了颇为强大的破坏之能。 趁此刻妖修尚来不及再次祭出赤珠,原承天挥手如电,将犀珠祭向了妖修。 如流星,似电丸,黑沉沉的犀珠闪着耀眼的光芒,直奔妖修而去,妖修对这件不起眼的法器原不以为异,一颗二级灵兽的本命珠而已,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造成威胁? 而刚才赤珠一击之下,终让阵法核心出现破绽,妖修的灵识也牢牢的将原承天锁定,只要赤珠再次回到手中,便可发出最后一击。 但当犀珠欺近到妖修身前数尺前,妖修才发现这颗犀珠上竟附着另一种奇异的能力,而这种奇异的能力,又和自己最畏惧的幻月有极其相似之处。 妖修直到此刻才发现不妙,可他身体却已被犀珠的法威笼罩其间,纵是想逃走也是来不及了,妖修虽惊不乱,冷哼一声,遁出一件手盾挡在胸前。 珠、盾相触悄然无声,但在下一个瞬间,犀珠无声无息的突破手盾,目标仍是妖修的胸膛。 妖修大叫一声,他虽极力的想逃离此间,然而犀珠笼罩之力却如钢似铁,怎能轻易挣脱,妖修无可奈何,忽然伸出双掌在胸口一撕,半个身子竟被他撕裂开来,而犀珠终于没能击中妖修的肉身,从妖修身体撕裂的口子一飞而过,在空中划了道美妙的弧线后,回到了原承天的手中。 这名妖修居然在最后自裂其身,也不愿承受犀珠一击,原承天暗叹可惜之余,也不禁对妖修的急智略表三分敬意。 如果妖修不出此招,以犀珠上的月华净练之威,定能将妖修撕得粉身碎骨,纵然他最后能逃出妖芽,可复原起来就要慢多了。 其实若单论这犀珠此刻的威能,尚不能对一名真修级修士造成致命的伤害,与其说这名妖修畏惧犀珠,倒不如说是惧怕这玄焰幻月的天地法则。 妙的是,这玄焰谷中的天地法则本来对原承天有诸多不利,偏偏只有这轮幻月,却是他唯一能依靠的法则,经此一役,原承天觉得最大的收获并非是他得以侥幸逃过一劫,更重要的是他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原先他对这玄妙莫测又威力绝伦的天地法则,只有敬畏服从的一面,此时他却发现,原来这天地法则,也有可以被人利用的一面。 忽听“轰”的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众修们的连番惨叫,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妖修拖着一具重伤之躯正驾着遁光向远处逃去,然后他临行之前,竟将一腔怒火发在那些修士身上,赤珠一祭,地面顿时火光熊熊。 原承天摇头叹息,以这赤珠之威,只怕这十几名修士无人能够幸存,这些修士虽说没能帮上大忙,可总算也让他赢得一丝喘息之机,名剑这些人尽皆命丧此处,原承天不能无动于衷。 按理说大战之后,原承天自该远离此地,这名妖修说不定还有些亲朋好友,徒子徒孙,若是他们回头报仇,原承天可招架不住。 不过原承天略略一想,就决定仍然留在此处,别人都以为他会逃走,他就来个偏偏不走,何况这阵法只要修补完成,纵是妖修带人前来寻仇,也未必能够发现。 原先他既动用聚灵幡,又不时发出灵兽散发的血腥气息,被妖修发现也属正常,此刻只要他缩小阵法范围,将阵门紧紧关闭,并将阵法外围再加固一些,妖修再想发现此处就难如登天了。 经过刚才一番大变故,阵里的灵兽趁机自相残杀,死者大半,原承天此刻也来不及收拾灵兽的尸体,只是对那只狸猫略表了一点关心。 那只狸猫果然是毫发无损,而众兽瞧着它的目光,似乎更畏惧了一些,这只狸猫对众兽的畏服也是一副坦然接受之状,似乎认为这是天下至理,而它顾盼之间,已隐隐然有几分王者风范。 原承天将阵法修补完成,想起阵外还有十几具修士的尸体,就移步阵外,将众修的尸体一一收敛起来,移到阵中以火化掉。尸体共有十六具,似乎与先前看到的修士数目不合,但原承天哪有心情理这些闲事,修士若能逃得一条两条性命,岂非是好事? 虽说这逃走的修士,说不定会将这十几条性命载到自己头上,毕竟这些修士当时只瞧见了自己。原承天债多不愁,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清理这些修士的遗物倒花了原承天一些时间,妖修祭出赤珠之时,本身既受重伤,本命珠的威能也大大降低,是以一众修士虽是身死,可大多数人的物藏却完好无损,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物藏中颇有些不错的物事,尤其是那件琉璃瓶中的千年玄玉,这种阴寒之物,对治疗猎风的伤势应该有些帮助。 猎风一直陪伴在侧,看着原承天忙忙碌碌,心中颇觉内疚,这些杂事,本该是自己的份内事才对。 等诸事草定,原承天打坐调息,忽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猎风见他笑得古怪,不由问道:“主人有喜之有?” 原承天手掌一翻,道:“你看看这是何物?” 只见原承天的掌心有一团白色的物事,看起来像是某种灵兽的本命珠,可却并非实体,而是由一些神秘的气息缠绕而成。说来奇怪,这东西平生从没有见过,可猎风却觉得这件物事与自己大有干系。 她忽地想起一事,颤声道:“难道,难道……”性情激动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第0030章此道若成天地惊 原承天掌中之物,自然就是灵兽的魂珠。 “万物皆有魂,其魂可化珠。”这本是鬼修经开篇明义中讲到的一句经文,猎风既修鬼修,又怎能不知。魂珠对鬼修来说自是大补之物,其对鬼修的作用,不亚于仙修之士那些能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 而魂珠中更有同命魂珠之说,其对鬼修修为的提升更有极大的作用,所谓同命魂珠,就是指世人无论是仙修妖修魔修甚至凡人,只要其生辰八字及属性与鬼修有三项以上相符,其魂魄便可炼制成同命魂珠。 最顶级的魂珠必须九项皆与鬼修相同,被称之为九同魂珠,鬼修若得此珠,修为可凭空升上一级,尤其在鬼修冲击玄关时最为有用,是为鬼修奇宝。 不过九同魂珠实在罕见,绝大多数鬼修一生之中,也未必能找到一颗,但若真让鬼修找到九同魂珠的人选,那么不管此人是凡是修,抑或是宗门领袖,鬼修都必须夺之而后快。 原承天手中的这颗魂珠呈白色,这是魂珠原有之色,若想测出这魂珠是否是猎风的同命魂珠,只需猎风以其本身阴魂与之相合,观其颜色变化就可确定下来。 三同魂珠是为黄色,四同魂珠则为绿色,五同为青,六同为蓝,七同为紫。八同为深紫,而九同魂珠则为黑色了。 透明球体中的阴魂一阵颤动,显然猎风的心情激荡不已。 摄取魂珠原本是鬼修修行的根本之道,咋看起来鬼修修行之法甚是容易,只需杀人摄取魂珠既可,可鬼修除了摄取魂珠之外,不像仙修之士还能用丹草灵宝增长修为,而杀人之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则千难万难,天下修士视鬼修魔修为头等大敌,一旦发现,必定群起而攻之,鬼修修行起来自然是战战兢兢,哪敢随便杀人,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若想在幻域猎兽摄珠,也不是那么简单,一来世间的幻域都有其特定的法则,有些幻域鬼修根本无法入内,二来幻域中的灵兽也不是那么容易猎取。 更令鬼修为难的是,摄取魂珠其实就如同修士炼丹制器一般,其中讲究多多,哪里能轻易摄取成功,是以无论是鬼修仙修,真正修行起来自然都是困难重重。 像原承天这样轻描淡写,浑若无事的制成一粒魂珠,纵是鬼将鬼相也难以办到。天上地下,恐怕也只有原承天一个人,以仙修之身,却能轻易的制出一粒魂珠来。 猎风知道原承天既能制成魂珠,那么他的级别自然就已经是四级灵修了,原承天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修行,离四级只差一层窗户纸而已,此刻得以修成,实属情理之中。 虽说四级灵修和四级鬼士看来起修为相差无几,可只有猎风才明白,主人的修为实在无法用简单的级别来划分,他每升一级,其无穷潜力又会被挖掘出来一层,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原承天会以三级灵修之身击退一名妖修? 此刻原承天已是四级,那么他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令人叹为观的事情,猎风自然是拭目以待。 原承天小心的将魂珠弹进透明体中,白色魂珠与猎风的阴魂一接触,就显出黄澄澄的颜色了,原承天笑道:“这倒是巧了,没想到是一粒三同魂珠。” 猎风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道:“多谢主人赐珠。” 原承天道:“等你伤势略有好转,这法子你勉强也可以学了,一开始纵会失手,但我绝不会助你,总要勤加练习才好。” 猎风自然恭声受教,此刻他与原承天之间,倒不像是主仆,反而是一对师徒了。 原承天虽刚刚升为四级灵修,却不敢稍有停顿,他原本以为这幻域中并不算有多危险,可出了那名妖修之后,原承天才知道自己以前未免有些乐观了。 有了一名妖修,就可能还有第二名妖修,而日后自己去中心区夺取玄焰赤果,就少不得还要和那些等级高于五级的修士打交道,既然有门宗会派七八级的灵修入谷,其他门宗说不定就会派八九级的灵修,对这些门宗的心态,原承天自是谙熟,只要有利可图,天下门宗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接下来的修行安排,除了每天的功课之外,就是需先修成月华净练再说,原承天先前的攻击手段除了灵符之外,原本就不太多,虽说可以修改或创制法术,但修改创制法术太过耗神,而不管是何种法术,最终还是需要动用真玄来完成,远不如动用法器来得方便。 而像月华净练这种对谷中妖修极具杀伤的密术,当然是越早修成越好。 猎风在魂珠的滋养之下伤势恢复神速,毕竟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名鬼修,能够像猎风这样每日得到十几粒魂珠养伤。 那些在灵兽大厮杀被斗杀的灵兽魂魄,因有阵法之阻,无法逃出去,但这些魂魄若是时间一长,不免还是会魂消魄散,原承天为此不得不分出一半精力来搞定这些魂魄,制成魂珠,这自然是大大便宜了猎风。 半个月后,原承天就修成了月华净练,之所以如此神速,一方面是因为这幻域之月的阴气比凡界之月更足,另一方面则得益于原承天对天地法则的更深理解。 原承天初世修行时,只知道炼丹制器,用笨法子一点点的增行修为,若非运气不错,只怕很难达成飞升。但此世的机缘是否还像初世一般,可就难说的紧了,但此次与妖修大战,却让原承天无意中窥到了修行中的另一条路径,那就是通过对天地法则的参悟。 这种参悟与修士平常修行时的参悟大不相同,修士平常修行,更多的注重于自身与天地环境的合二为一,并依从天地法则不断的调适自身,这种完全依赖服从于天地法则的参悟,其实只是一种屈从。 而原承天此刻想走的路径,却是想对天地法则的来源、运转和构成,进行透彻的了解,并试图加以利用、影响和改变,虽然现阶段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利用天地法则而已,但这并不表示,日后他不可以对其施加自己的意志。 比如说修士皆知天劫降临时,只想力图自保,或避或御,以图侥天之幸苟延残喘,原承天之历劫修行,也是同样的行径。而此刻原承天想的是,天劫仍不过是天地法则而已,若是参透天地法则,天劫大可以不避不御,甚至可以化而用之。 这种想法若放在一名真正的四级灵修身上,自是惊世骇俗,并且也绝不可思议,但以原承天的经历,有这种想法实在是自然而然。 其实以前原承天并非没有对天地法则动过心思,可参悟之道比起通常的修行方法,其实难了许多,原承天不是没见过有人参悟数百年,却一无所获的例子,比起丹器修行这种现成而有效的法子,参悟修道效果实在难以捉摸。人之本性,原就是喜易畏难。何况参悟之道过于玄虚,并不适合原承天初世木讷忠厚的性格。而此一轮转世,原承天发现自己的仙基并不算是最佳,可天姿却比初世高出许多。 修行本就要根据自身条件顺势而为,既然此世天姿不俗,当然要试试这修行中最高级的悟道修行了。 而此次对月华净练的悟道成功,也大大鼓舞了原承天在天地法则上的悟道修行之志。 不过理想最终还要先归于现实,由于聚灵幡不便再祭起,原承天的修行过程就不可能令人满意,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迁往他处,毕竟他用惯了聚灵幡来修行,现在骤然放手,对这进展过慢的现状怎么也难以满意。 此前他事先做好了几个物藏,用来装那些灵兽的遗物是足够了,但活物并不能装进物藏之中,这就使得原承不得不加快灵兽相互厮杀的速度了。 他原本十天才让灵兽争斗一次,好从容收拾灵兽的遗物,可此刻为了修行大计,只能调整为一天一次,并只设了两个区域。 这样一来,灵兽的死亡数字就大大增高了。 当这些灵兽只剩下最后一只时,这只从上千灵兽的大厮杀中活下来的幸存者,必定是灵兽中的王者,也是侍兽的不二选择。 原承天对答案自是充满期待。 他和猎风还曾就此事打了个赌,原承天自是看好那只白色狸猫的,而猎风则将赌注押在一只青狐身上,这只青狐在一系列战斗中,战绩和白色狸猫相差无几,的确也有让人看好的理由。 赌注并不值得一提,不过是胜者打输者三下手心而已。这就是说,无论输赢,原承天都不得不去摸一摸猎风那冰冷的骨头,对这样的彩头,真是不要也罢。 猎风的阴魂此刻已经回到那堆骨头里了,而她的修为也完全恢复,每日里有大把的魂珠可啖,再加上千年玄冰疗伤之效,如此进展并不为奇。 最后两个区域幸存的灵兽不出二人所料,果然是那只白色狸猫和青狐,原承天让二兽休息一日后,再在阵法中单独划出一块空间来,让二兽次日展开决战。 到了决战之日,原承天要留在阵法核心变动阵法,让两只最后的幸存者得以在指定的空间见面,而猎风则得以抢先到达最终之战发生地观战,可令猎风郁闷的是,等她赶到指点空间时,战斗居然已经结束了。 而留在阵法核心的原承天,则从猎风的声音中却听出了极大的困惑。 “怎么会是一只黑虎?” 灵兽最终之战的两个对手是白色狸猫和青狐,可最终胜者却是一只黑虎,饶是原承天无所不知,对这样无稽的答案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0031章赌约算谁赢 原承天与猎风并肩而立,一双眼睛,两团蓝火,都在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灵兽,像是要从它身上瞧出一朵花来。 这只灵兽遍体漆黑,一双灵目也黑得发亮,皮毛就像丝缎一样光滑,百八十次战斗,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从外形来看,分明是一只幼虎,憨态可掬,温柔可爱。若不是知道这是只从千只灵兽大厮杀中生存下来的极凶之物,猎风甚至想将它抱在怀里抚摸一番。 狸猫和青狐的对决,胜利者是只黑虎,这样的描述怎么想都像是凡界无聊书生的文字游戏(谁知道脑筋急转弯的古代说法?)。 而不管是狸猫还是青狐,都只是二级灵兽,这只黑虎却分明是三级灵兽。虽然灵兽升级并不奇怪,但刚才那两只灵兽却又去了哪里?猎风想从原承天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可原承天的神情更令人费解,他一会儿目光游移,像是已神游昊天九界之上,一会儿又神情迷惑,像是刚被忘世天劫雷击中,不过到最后,原承天的目光终于闪动着一丝惊艳的亮光。 “这是白斗啊。”原承天难掩心中的喜悦。 听到原承天的答案,再看看幼虎一身黑色的毛皮,猎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原承天心情大好的情况下,纵是有些失礼,他也不应该会责怪吧。 原承天果然不曾理会猎风的讥笑,语速略略加快,继续道:“白斗并非凡界之物,甚至连昊天九界之中也难得一见,因为这是来自天外灵域中的一种奇兽,它虽不算是十大灵兽,可在我看来,其发展的潜力,丝毫不亚于任何一种十大灵兽啊。” 猎风对天外灵域算是略有耳闻。 那是独自于凡界,魔界,昊天界之外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据说原本和其他三界一样都有极其广大的地域,无数的生灵,并且与其他三界都有路径通连,可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何种缘故,偌大的天外灵域竟裂为无数个碎片,从此就与其他三界失去了联系。 只是天外灵域崩溃一事,也不知发生了多少万亿年了,有关天外灵域的传说也渐渐不再流传于世,而天外灵域这四个字,因在修士中口耳相传,倒颇为坚强的留存下来。至于像白斗这种原产于天外灵域的灵兽,想必是在很久之前,三界与天外灵域尚有通道相联时来到凡界,不过可想而知,这样的灵兽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能够留存下来的必定极其罕见。 “那么这只白斗……”对这种血现高贵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异兽,猎风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之所以猜出它是白斗,便是因为它升级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而白斗正好有白斗七变的说法,这就是说,白斗每次升级,样貌都会大变,而每次变身之后,它都会继承原先灵兽的技能,我之所以说它潜力无穷,便是这个缘故。但这个潜力究竟会发展出什么状态,可就难说的很了。” “莫非主人是说,白斗的身级变身其实并无规律可循?而他最终变好还是变糟也非人力所能控制。” 原承天对猎风的机灵颇为欣赏,他点了点头道:“白斗七变的确无法控制,甚至连白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升级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状态,我想导致它变身的最大诱因,应该和它的经历有关。” “这也就是说,这只白斗有可能最终变成一种平白无奇的灵兽。”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我会尽力不让他发生。”原承天对此还算略具信心,只因他对白斗的变身规律,自认还有一番心得。 千只灵兽大战,对一只二级灵兽来说,自是无比惨烈,而从一只狸猫或是青狐变成黑虎,这样的变身当然会让人满意,这就意谓着越残酷的战斗,越能促使白斗往具有更强技能的灵兽这个方向发展。原承天认为这个变身规律是不会错的。 “恭喜主人收得侍兽。” “罢了。”原承天道:“也不知道这小畜生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道贺也太早了些。”可他话中喜气洋洋之态,那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尤其是小畜生这样的呢称,和世间的慈父宠溺娇儿又有何区别? “不过,关于那个赌约,现在似乎还是无法定论吧,这只白斗变身之前,究竟是青狐还是狸猫呢?” “当然是那只狸猫,猫变成虎,岂不是顺理成章?” “主人之言,猎风不敢认同,谁说狐不能变身为虎,主人岂不是说过,白斗变身为何物,就是连它自己也无法拉制骂?” 原承天不由语塞,虽说由猫成虎可能性更高,可由狐变虎也并非绝无可能,而事关赌约,主仆二人各有立场,面对这种乌龙不清的状况,恐怕谁也不愿轻易屈服。而细看这只黑虎,它娇憨可爱的样子的确和狸猫有几分相似,可它黑眼睛里不时闪动着的一丝灵光,却又和那只青狐一脉相承。 他想指责猎风耍赖,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停住。 究竟谁在耍赖,怕是一笔糊涂账了。 一人一鬼相视一眼,不由一笑。只是猎风的笑容,也只有原承天才能辩别得出来。 既决定了侍兽一事,迁移就可立刻进行了,事先原承天已收拾大定,此刻只需撤去阵法,就可移往他处了。 三日之后,在玄焰谷最为广阔的边缘区,一道身影自空中一掠而过,其中一名状如童子的修士肩头,坐着一只比家猎略大的黑虎。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正好奇的瞧着脚下的广大山川。 玄焰谷中大多数地区都是草木稀疏,那是因为火灵力太强,而草木难以存活的缘较,而在边缘区,倒是可以看到这谷中难得一见的绿色植物,虽只是星星点点,可也能略慰人怀。 这一人一兽,自是原承天和他刚收的侍兽白斗,原承天和白斗订的是极其严格的顶级侍兽之约,也就是说,原承天不惜耗费自己的一滴鲜血,与白斗鲜血交融。 这顶级侍兽之约的好处是从此白斗就是原承天身体一部分,如臂使指,绝无上令不得下达之事发生。而坏处则是白斗一旦受伤或是被杀,则原承天也不免元气大伤。 原承天能痛下决心和白斗订下这样的侍兽之约,自是因为极为看好白斗的发展,否则以他的稳重冷静,绝不肯订立这种有可能损及自身的约定。 猎风伤势既愈,修行月华净练一事就已提上日程,这谷中的幻月虽百年方能一现,可一旦现身,就会持续一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虽说足够猎风修成月华净练,可一来猎风不可能像原承天这样速成,二来这谷中,已非原承天想像的那么安全,猎风自是要越早修成越好。是以猎风在物藏中每时每刻都在拼命修行。物藏虽不能藏活物,可猎风并无血肉,倒也无妨。 之所以选择在边缘区择地修行,除了是为了尽量避开妖修外,就是考虑到边缘区地域广阔,与众修碰面的机会也更加少一些,如此也方便展开聚灵幡来。 不过这次原承天已不准备再猎杀灵兽了,物藏里上千只灵兽种类五花八门,差不多囊括了玄焰谷月九成的灵兽种类,若非遇到极奇寒见的灵兽物种,原承天自不会动心。 前方有一处小山郁郁葱葱,看起来颇惹人喜爱,原承天当即决定就在此处落脚,他降下遁器,缓缓落在山头。 这件遁器是从一众雪神殿修士的遗物中挑选出来的,经原承天改造过后,已大致能满足原承天的基本要求。 原承天放出白斗,让其在四周自由行动,这只白斗已与原承天心神相通,不管它遇到什么情况,原承天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而在这玄焰谷中,除了那只妖修外,也不可能有其他灵兽能威胁到它。 原承天则开始在山峰上布设阵法,虽是驾轻就熟,还是免不了一番忙碌。一切就绪之后,原承天坐下调息。 忽觉脑中灵念一闪,竟是白斗传来信号,白斗此刻等级不高,传来的信号也不可能详尽,但侍兽既然传来信号,必定有异事发生。 原承天虽想不通在这边缘区域,有何能让白斗感兴趣的事,却又不能不管,只能懒洋洋的驾起遁器,来与白斗会合。 行不到三四里,就见白斗从暗处跳跃而来,原承天忙用手接住,不无怜惜的摸了摸白斗毛茸茸的脑袋,道:“你可不要弄些无聊的事情让我做,纵你是我的侍兽,可你若误了我修行,我也不会饶你。” 白斗朝着前方低低吼了两声,原承天只得用灵识一探,果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生命的迹像,只是此人或兽已是生命垂危。 原承天皱了皱眉头,急行几步,只见山坡上躺着一名修士,四肢肌肤尽皆被烧成黑炭,虽然呼吸尚存,可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对一名垂死的修士,原承天的兴趣实在不大,可肩上的白斗,望着重伤的修士,目光中却微微露出恐惧之色,原承天不得不小心起来,他用灵识一探这名修士,除了发现此人身上的火灵力极其充沛之外,似乎也并无异常。 而此人既然被烧死,身上有火灵气也不足为奇,唯一的奇处,就是这火灵力似乎太强了一些。 那修士一见有人靠近,求生的本能立时让他精神略微振作起来,同时口中更是喃喃自语。 而原承天听得明白,此人说的分明是:“快捉住那火娃娃替我报仇。” 第0032章举手凡物通玄 原承天走上前来,见修士伤的实在太重,也就去了替他诊治的念头,他虽问了修士数语,可这修士除了反复念叨那一句之外,别无他语。 原承天暗暗寻思,这火娃娃之语,实在有些突兀,谷中火属性灵兽不少,可相貌如同娃娃的灵兽,起码在原承天猎取的千只灵兽中并没见过。 这谷中当然还有原承天没见过的灵兽,这修士被一只擅长火系法术又样貌如同娃娃的灵兽杀死,不足为奇,但这四周的火灵气充沛的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妖修的赤珠,也没有如此强大的火灵力。 而那只火娃娃想必已离开多时,这残存的火灵力居然仍能压过妖修级灵兽,就有点令人深思了。 白斗是此谷生物,想必是从这修士身上,闻到了火娃娃灵兽的气息,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只可惜白斗不能人言,而原承天不懂兽语,这修士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暂时只能是个迷了。 那修士没挣扎多时就气绝身亡,原承天随手将他化了。修士的物藏早被烧毁,那些遗物就散落在修士身边,原承天随手捡起一物,只看了一眼,呼吸就急促起来,这竟是一块阳玉。 阳玉是炼制火属性法器时必不可缺之物,但此物并非自然之物,而是由玄修级以上修士,取一块千年以上古玉,利用先天真玄之火,历经三年炼制方可炼成。 千年古玉并不稀奇,炼玉方法也甚是简单,但玄修级修士若炼制此玉,定是会拿来自用,绝不肯将之流转出去,毕竟三年苦苦炼制之功非同小可。所以欲得阳玉,除了达到玄修级以上境界后自我炼制之后,再无他法。 原承天以前也炼过数次阳玉,但每次炼制阳玉,都需要痛下决心才行,因为炼制阳玉之法虽是简单,却不能有一日中断,否则就将前功尽弃。如今原承天平白得到一块阳玉,心里就算没有欣喜若狂,也不免会得意一番,起码这可省了自己三年的时间了。 面前这位修士只是位五级灵修,怎么可能身怀一块阳玉?他自己固然是不可能炼制,他的宗门前辈也不可能大方到将一块辛苦炼制三年的阳玉随手相赠,若说他是从一名玄修手上抢来的,那更是世间最奇异之事。 原承天想来想去,也弄不懂这块阳玉的来历,而他再一一检视修士的其他遗物时,又再次惊呆,原来地面上还有一把极品云铁制成的法器飞刀,和一块极品炎晶。 原承天见此三物,脑中忽然一片清明,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弄清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名五级灵修身上,绝不可能携有三件如此珍贵的物事,而这三件物事却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都可以后天炼制而成。 无论是阳玉,极品云铁还是极品炎晶,或在这世上极其稀少,或根本不存在,但修士只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则无一不可炼成。 难道这三件极品物事,都和那个火娃娃有关吗? 此时物藏中的猎风也被原承天的举动从修行状态中惊醒过来,原承天虽没有和猎风订过顶级约定,可既为侍将,若主人心神不宁,侍将自然也有感受,反之也是如此。 猎风从物藏中出来,见到原承天手中三件物品,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嘴角略略一撇,道:“想不到我心神不宁如此,竟把你也惊动了。至于这三件物事嘛,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更加促使我下定了一个决心而已。” “主人的决心?” “那就是一定要设法取来那真离玄焰了,猎风你看,这三件物品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名五级修士,身上不可能有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就在刹那之间,这三件平凡的物事,却变成了极品之物。”原承天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猎风似乎有所领悟,只可惜原承天给的提示并不算多,她想了半天,只好放弃,静等原承天的答案。 原承天道:“这名修士说是被一名火娃娃所杀,若我猜得不错,这火娃娃一定就是真离玄焰的化身,以这修士的修为,当然是惹不起玄焰化身的,我想他只是感到好奇,试图接近时却反被玄焰化身身上极强的火灵力所杀。” 经此一解释,猎风自是明白大半,“主人是想说,这三件物品,也因被这极强的火灵力烧到,就变成了三件极品之物。” “真离赤焰为四大灵焰之一,既是灵焰,其威能必定非同小可,这三件物品虽只是被略略一烧,却如同被真玄之火经年累月炼制过一般,从而变成了品质极高的物事。” 猎风喜道:“主人若是能得到这真离玄焰,岂不是可以炼成天下所有极品物事?” 原承天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真离玄焰虽是威能不小,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你瞧这修士的其他物事,都尽皆损毁了,只有这三件遗存而已,而这三件物事,都是那种可以经过反复炼制而提高品质的物品。” 猎风暗感羞愧,其实她也明白,这世间万物,各有炼制之道,并非一把灵焰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她刚才脱口而出,未免是孟浪了。 “可是这获取灵焰之法,我虽有些把握,可是却少几样要紧的东西。”原承天不再理会猎风,喃喃自语起来。 原承天选定这座小青山为清修之地,原本是为了远离人群,可没想到,这座小青山似乎是边缘区通往中间区的一大通道,两月之中,竟有三批修士从小青山脚下路过,迫使原承天不得不再次收回聚灵幡来。这件玄天之宝对原承天的帮助不可谓不大,可惹来的麻烦也不小。原承天对这件昊天之宝,现在是一肚子郁闷。 原承天原以为入谷半年之后,这些修士都起码物该进入中间区了,哪知道有很多修士竟迟至此刻才前往中间区。 看来这些修士,因平时历练太少,行事未免过于小心,非要在边缘区呆得够了,确定前方安全无疑之后,才敢往中间区试探而行。 当然,留在边缘区猎杀些灵兽,采摘些玄焰谷特产的灵草灵药,也是修士们逡巡不去的另一大原因。 原承天虽不担心他们识破阵法,可每次有修士经过,白斗总是会好意的提醒,弄得原承天烦不胜烦。可他也不能因此事叱责白斗,毕竟这也是白斗一番护主之心。 这一日,山脚下又有修士路过,白斗再次低声吼叫起来,原承天对这些修士着实有些恼火,甚至有了放白斗出去,将这些人打扫干净的想法,可是侍兽杀人,仍会算在主人头上,想想煞气的厉害,原承天只好暂且忍耐。 反正这谷中的修士不超过千人,大不了等他们尽数过去后,自己再开始修行罢了。 可那群修士,偏偏在小青山脚下歇息起来,不仅如此,这群修士还分成两派,也不知为了何事一言不合,居然各祭法器斗将起来。 猎风这段时间修炼月华净炼已有小成,知道原承天见到修士在家门中口争斗心情不佳,便道:“要不要由猎风出去,将他们赶走?”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罢了,我也没那么小气,这些人打累了,打光了自会停手。” 山下有修士斗法,山上阵法中的一人一鬼一兽,自然也没心情修行,就权当山下上演连本好戏,当起了免票观众。 山下众修之中,有一派人皆穿着蓝衫黑靴,显然是同一门宗,而另一派则是诸色人等皆有,只是他们人数虽多,可真正斗起法来,却比不过那蓝衫人众。 山下虽然吵吵嚷嚷,原承天修行的是紫罗心法,当然不动于心,猎风却看得津津有味。 “主人,你瞧那边一人,莫非是洪朗的弟子?”猎风观战良久,忽然说道。 “洪朗的弟子?”原承天对这位洪朗颇有好感,山下既有他的弟子,免不得要关心一番。 只见人群中果然有一名清清瘦瘦的十七八岁少年,正是洪朗的弟子,而他所属的那一派显然已占下风,十几名修士中死了四五个,剩下的也大都有伤,看来是无法支持多久了。 原承天道:“此人的师父对我有恩,虽说已经还过情,可他的弟子,仍是不可不救,猎风,你去将山下的众修驱散,尽量不要伤人。” 可就在此时,从远处又来了一群修士,这群人人数更多,竟有百八十人,原承天不禁感到疑惑,难道这入谷的修士皆尽皆聚到了一处? 这后来的修士们见前方有人斗法,都停了下来驻足观战,一名青衣修士越众而出,喝道:“都给我住手。” 原承天循声望去,脸色微微一变,原来此人竟是在野岭仙集见过的那名神秀官的八级灵修。 第0033章片语聚拢人心 一众蓝衫修士本来已大占上风,眼看用不了多时,就能将对手杀得干干净净,可见后来的这群人声势浩大,心中纵有不甘,也只得停了下来。而等他们瞧出说话的青衣修士竟是名八级灵修,更是吃惊不小。 “在下温玉川,是神秀官弟子,在下虽不知道诸位道友为何事争斗,可这玄焰谷中本就危机四伏,诸位却还自相残杀,实令闻者心寒。在下斗胆做名说客,诸位不管有何恩怨,只要还在这玄焰谷中,都暂时放开如何?”温玉川话虽说的客气,可身为八级灵修,自然有种令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一名白面微须的蓝衫修士忙揖手道:“温道友有所不知,我等在此争斗并非无因,只因敝宗有位弟子失踪多时,可这位弟子与那几位道友,却曾有过口角。”说罢向对面一指,“在下等原想向他们问个明白,可他们矢口否认也就罢了,还抢先对我等动手,在下等也是被逼无奈,才奋起发抗。” 此言一出,对面那些修士自是愤愤不平,有些人就嚷嚷起来,连山上的猎风也不由摇头,这等公然顿倒黑白的话,也亏此人说得出来,而对温玉川以说客的身份该如何劝解,猎风也有些好奇。 温玉川微微一笑道:“玄焰谷中处处杀机,纵然有人口失踪毁伤,也在所难免,以在下看来,贵宗弟子自是道行出众,谅来也不会轻易招惹事端,该名弟子失踪,必定另有原因。不瞒道友,在下身后的这些朋友,在谷外彼此间也颇有些恩怨,可一旦入谷,却同仇敌忾,往日恩怨,尽皆放到一边。” 他先是轻轻一捧,令蓝衫道众无话可说,再抬出身后的这些修士,温玉川身后的这些人也是各门宗弟子皆有,这些人此刻皆服温玉川管束,此中原因,不言自明,蓝衫道众自是认时务的。而温玉川话中始终不提蓝衫道众对手的是非,自然也让这些个散修对温玉川颇有好感。 那名白面蓝衫修士道:“温道友既然开了口,在下等怎敢不依,此事就此做罢,一切等到出谷再说。” 温玉川道:“如此甚好。”转向蓝衫道众对面的这些散修,目光一转,意示问询。 一名红衫修士揖手道:“温道友好心劝解,我等怎敢不从,一切都听温道友吩咐就是。”其他散修也默默点头。 温玉川本身是八级灵修,那是他们万万惹不起的,而温玉川身后的修士人数更多,他有此势力,在这玄焰谷中自然说一不二。 温玉川见众人皆无异议,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等入谷已有半年,可至今却一无所获,诸位可知是什么缘故?” 众人知道此话必有缘故,都静候他说出答案,而温玉川身后一名修士,见无人应答,这温玉川下面的话可就不好直接说出去了,便接着道:“是啊,这些日子,我等尽皆在谷中打转,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 温玉川对此人略一点头,以示嘉许,继续道:“理由说出来其实简单的很,就是众人不曾齐心协力而已,众人入谷的目的虽然不一,可以在下看来,若只是想在边缘区采些灵草,那也就罢了,若想得到那玄焰赤果,就非要依在下的主意不可了。” 听到温玉川提到玄焰赤果,众人心中皆是一凝,一些沉不住气的修士,脸上更露出无限向往之色。 白面蓝衫修士也忍不住了,道:“温道友有何高见?” “其实在下的主意说出来很简单,难道诸位没听过,欲得赤果,先赴妄川之语吗?” 蓝衫修士道:“这八个字,在下倒也曾听过,可温道友所说的妄川却是个凶险之地,温道友莫非想说,在妄川居然有玄焰赤果吗?” 温玉川笑道:“妄川那里一片冰天雪地,怎可能有玄焰赤果这种离中之精,可是妄川那里,虽无玄焰赤果,却有一样东西,若能得到此物,这谷中的大半灵兽都不足虑,而最后进入玄焰谷中心区域,若无此物,也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一众散修都是大感惊奇,而蓝衫众修神情并无异样,他们入谷之前,早知宗门前辈说过此事,自然不以为奇。 红衫修士与身边众修商议片刻,扬声道:“在下等皆是散修,对这些玄焰谷中的事情一知半解,温道友若肯见告,在下等感激不尽,而日后若有驱使,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温玉川本人修为既高,势力又大,更兼熟知谷中情形,一众散修纵是不愿唯温玉川马首是瞻,此刻也别无办法,向温玉川屈服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温玉川就算不对他们下手,只要不对他们说明谷中事务,他们也不可能在谷中有所收获。 温玉川笑道:“在下与众道友既同在这玄焰谷中,那便是有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这妄川之中,有一种雪兽,其名便叫妄川,而只有用这妄川之皮所制成的兽甲,才能进入玄焰谷中心区的玄焰山,至于玄焰山中有些什么,那便不用在下说了。”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心中大动,他们入谷已有半年,深知这玄焰谷实在凶险之极,就算是边缘区和中间区的灵兽已让人大大头痛,想那中心区的灵兽自会更加强大。更何况玄焰山中既然有真离玄焰,必定炽热逼人,本来这些修士入谷之时都是雄心万丈,可此刻大半修士,都对玄焰赤果已不抱希望,温玉川的话无疑让他们重燃信心。 只是这些修士虽是心中激动,可毕竟是清修之士,头脑中仍能保持一点清明,妄川雪兽之事若真如温玉川所说,温玉川为何不径直去取?却反对众人说明,可见这其中必有原因。 白面蓝衫修士道:“温道友所见不差,敝宗前辈亦曾对我等提过妄川雪兽之事,只是这雪兽极其凶恶,此去妄川,只怕这里大半修士都会丧命。温道友莫非有何良策吗?” 温玉川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确有个腹案,虽不敢说十拿九稳,可在下保证,只要诸位听我安排,绝不会轻易在妄川丢了性命,而若得了雪兽,取了玄焰赤果,此间修士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众人纵算不是欢喜雷动,也不由得个个喜动眉梢。 山上的猎风忽然道:“这位温玉川,倒好一张利口,只是这些修士却是怎么了,他明明是利用众人而已,更何况这赤果人人有份之语,更是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啊。” 原承天道:“其实众修心里何尝不明此点,可此刻温玉川势大,不听从他的命令,只怕他立时就会翻脸,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 “主人是说,这些修士明知他说谎,却是无奈服从吗?” “其实温玉川也算不得说谎,谷中的确有处妄川,那里的确是极寒之地,而妄川的雪兽之皮所制的兽甲,也的确对玄焰谷的炽热环境大有奇效。这些事情,那位蓝衫修士都是知道的,而温玉川唯一没有明说的,就是猎取雪兽的方法,众修暂时忍耐,心里想的一定是先听了他的办法再说吧。” “说来也奇怪,这谷中火灵气充沛之极,为何却有一处极寒之地?”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谷中既然有了玄焰山,就必定有处极寒之地,这是物极必反之理。”一番话说的猎风连连点头。 此刻山下众修在温玉川率领之下,已离了小青山,往西北方而去。 原承天道:“猎风,那妄川中的妄川雪兽,也是我必得之物,你带上白斗,悄悄的跟上去,我也不要求你探听他们说了什么,那样实在太过危险,你只需远远的跟着就是,有何异常,就发来信诀,我炼制成一件法器后,立刻就去和你们会合。” 猎风道:“不错,我此番去,总要打探清楚,这温玉川究竟想用什么方法猎取妄川雪兽。” 原承天微怒道:“难道我不曾交待明白吗,这些修士虽然修为不高,可其中有人说不定就有奇技,能探听周围的动静,你若敢贸然行事,误了我的大事,我定不饶你。” 他对紫衫少女的七灵琴实在有些担心,虽然紫衫少多女并不在其中,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阴影,这才对猎风厉声喝斥。 猎风连称不敢,带着白斗慢慢的跟了上去。 原承天独坐片刻,忽然笑道:“我从没和你说过话,为何你却信我?” 第0034章信诀传来风乍起 从原承天身后转出一人,正是洪朗的那名弟子,听到原承天问话,他忙拱手道:“晚辈洪锋虽无缘得聆前辈清音,可晚辈恩师被救的详情,旁人绝不可能知道,前辈既能说出细节,自然就是晚辈的恩人无疑。而恩帅也早有交待,此次入谷,若能得见前辈,一定要事事听从前辈的吩咐。” 原来刚才原承天以传音之术,让洪锋悄悄脱离大众,再回到小青山,依原承天的指点走进阵法之中。在这玄焰谷中,修士若单独行动危险极大,是以一众修士包括温玉川也绝想不到会有人脱离队伍,洪锋放慢遁速,等众修消失在视线中后,才转回小青山,自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一名小小的散修,也没人放在心上。 原承天以真玄符救洪朗之事,唯有洪朗师徒二人知道,原承天既在传音中道出此节,那自是洪朗的救命恩人无疑,洪锋听到恩人的指示,哪有不从之理。 原承天道:“你不必叫我前辈,你的修为只怕还比我高一级,而我留你下来,别无他意,不过是想让你替你师父报恩,替我办一件事而已。” 洪锋见他如此直言不讳,心中难免有些紧张,面前这位稚童不仅救了他师父,还是第一个冲进玄焰谷的人,再加上他这个奇妙的阵法,一身神通显见得深不可测。自己虽肯替师父报恩,可这报恩的话由恩人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异样。而原承天会提出什么要求,更让人心中难安。 不过他很快就从容的道:“前辈但有吩咐,晚辈绝不敢辞。前辈救了恩师的性命,晚辈便等于欠了前辈一条命,晚辈这条命,自然是前辈的。”他知道对方的修为高出自己太多,哪敢以平辈相称。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你也不必紧张,我知道你和你师傅一样,修的是肉身功法,你们这套功法,应该是叫幻阴功吧,此功不仅能修得肉身强横,不惧法器,更能从体内发出至寒之气,以之御敌,对手岂能不大叫投降。而我之求你,就是想让你用体内的至寒之气,帮我炼一件法器。” 洪锋听到这里,浑身都是一松,忙道:“如此小事,前辈尽管吩咐,晚辈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助前辈炼成法器。” 他既不肯改口,原承天也只得由他,这世间的羽修仙修都是他的晚辈,何况一名小小的灵修。 原承天手掌一翻,亮出刚得到的三件极品资材,洪锋也算是有见识的,见到这三样东西,怎能不惊,心中对原承天更是又敬又畏,就算是真修级修士,也未必能同时拥有这三样东西。而原承天只是区区一名四级灵修,却不知他是如何得来,可不管如何,此人都非自己所能抗拒,就算他不是自己的恩人,对他的意旨也绝不能违背。 原承天道:“我想用这三件资材为主料,再加上一些别的资材,炼一把法剑,此剑至阴至阳,我姑且称之为寒炎剑,此剑若能得以炼成,或可用来对付妄川雪兽,而若日后得到玄焰赤果,自然有你一份。” 洪锋知道以原承天的神通,若想猎取雪兽,得到玄焰赤果,可比温玉川靠谱多了,而他既答应日后将玄焰赤果分自己一份,也比温玉川的空口许诺更有让人相信之处。何况在此局面下,除了完全相信原承天一途也别无他法。 当下道:“晚辈对炼器一窃不通,反正一切就依前辈的吩咐就是。前辈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原承天之所以留下洪锋,也完全是为了炼制这件法剑着想,在别人看来,妄川雪兽是至阴之物,自然要用至阳之器才能克制,可这种想法在原承天看来,实在是谬不可及,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本为一体,而阴极则阳生,越是至阴之物,越易生出至阳之体,正如洪朗师徒所修行的幻阴功,若无体内的那股至寒之气,又怎能修炼出可比法器的铜身铁骨? 妄川雪兽之所以极难对付,除了它是至阴之物外,更是因为雪兽的身体坚不可催,这阴极阳生的道理,在这妄川雪兽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这些玄奥的道理,若想对普通修士分解清楚,只怕要大费一番唇舌,但洪锋本身是修行幻阴功的,对这精深的阴阳之理,反而不用说也是明白。 接下来十几日时间,二人皆全身心投入到这法剑的炼制之中,这件法剑所用的辅材都是从被原承天猎杀的灵兽身上取得,原承天为求最佳效果,所用之物无不都是上品,见原承天出手如此豪阔,洪锋更是只有艳羡的份了。炼制期间原承天不时收到猎风传来的信诀,除是报告平安及停驻地点,并无其他消息。原承天有从雪神殿修士哪里得来的地图,只需对照一下,就知道温玉川等人现在何处。看来温玉川等人在没到达妄川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举动,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而三指示猎风务必小心掩藏踪迹,不得轻举妄动。 原承天虽不知温玉川有何妙法猎杀雪兽,但想来以这些五级修士之力,必定要大大准备一番不可,是也不怎么着急,何况就算温玉川先猎得雪兽,原承天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将其夺来。对这种强抢豪夺的行径,恐怕天下任何修士却认为是理所当然。 这一日猎风又传来信诀,报告温玉川一行在离妄川二百里处停了下来,并且开始大忙而特忙,人人都在利用先前猎杀的灵兽遗物制作法器铠甲,一副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 原承天收到这份信诀,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温玉川会有何惊人妙策,想不到他仍不过是利用人数对付雪兽而已。既然如此,原承天更不会着急,让温玉川等人先试试妄川的虚实并无不妥。相信以妄川雪兽的实力之强,温玉川不会轻易得手。妄川算是玄焰谷中除了玄焰山外最危险的地区了,那里的雪兽虽然数量不算太多,可个个难缠之极,这个信息,是原承天从雪神殿弟子的地图上的附加消息上得知的。而雪神殿众修所带的地图上既然有妄川的信息,可见他们对妄川雪兽也是势在必得,雪神殿的实力比起温玉川来只强不弱,说不定这两股人马为了妄川雪兽还会大起冲突,原承天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 此时原承天所炼制的法器也到了紧要关头,这件法器的制作说来并不繁难,不过是原承天用其真玄之火,而由洪锋动用其体内至寒之气,对法器反复加以炼制,以盼其在至寒至热两种气息的交汇之下,变得极坚极利罢了。 只是二人虽然修为相差不多,可对真玄的运用之道可就差得太远了,原承天只要有真玄符补充真玄,就可足足支持半日有余,可洪锋同样有真玄符在身,却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原承天此刻也体会到以前不重视炼丹的苦处了,此时若有几粒真玄丹给洪锋服用,这炼器的进度就会提高数倍有余。 好在洪锋所修行的幻阴功倒是不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假以时日,这把法剑必定至坚至利,其破坏力虽比不上月华净练,却也足以令人自豪了。 月华净练虽是无甲不破,可对雪兽这种纯以至寒之气修练而成的强大肉身,恐怕效果不佳,当然,若是遇到铠甲盾牌这种修士以五金炼制之物,月华净练当然可以大显神威。 这也是原承天在有了月华净练之后,不得不再炼制一件法器的原因。 这日清晨原承天收到猎风的报平安信诀之后,不过中午,猎风居然又发来一条信诀。 原承天不由有些奇怪,可看看信诀的内容,不过是又有一队修士前来与温玉川会合而已。 原承天来一开始并不想理会,可是心里忽然有了一闪念,于是便吩咐猎风将这新来的这些修士的情况更详细的加以说明。 猎风很快发来信诀,提到这群人共有七八人,并且都应该是神秀宫的修士,这些人是从妄川方向而来,看来前期应该是在妄川进行了一番布置,此刻想必是布置完成,才来和大队会合。 原承天对猎风的报告并不满意,干脆直接问道:“这新来的神秀宫修士中,可有女修?” 结果猎风的信诀迟迟不见回复,原承天虽然耐心极好,可等了半日后,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宁,莫非猎风为了探听详情,竟冒险接近这群修士吗? 幸好到了晚间,原承天手心里微光一闪,猎风的信诀总算是来了。 而信诀上的话只有一句:内有紫衫女修,身背瑶琴。 看到这条消息,原承天脸色大变,他立时发了信诀过去,让猎风赶紧回头,绝不能有半点犹豫,同时自己也和洪锋收了阵法,不顾法剑已将大成,急驾道器与猎风会合。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神秀宫这次居然派了两名高级灵修入谷,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难道仅仅是为了获得玄焰赤果吗? 而他更担心的是,猎风为了探听详情,恐怕不得不欺近那群修士们,那么在有紫衫少女在的情况下,她被发现的机率实在高得吓人。 入谷以来,原承天第一次感到了紧张,唯一让他觉得有些安慰的是,此次幸好自己有点先见之明,让白斗陪伴猎风身侧。但这只来自天外灵域的异兽,究竟是带给他惊喜还是失望,却仍是未知之数。 第0035章千里驰援若流星 从小青山到妄川,以遁器的平均速度而论,大约有十三四日的路程,原承天的遁器虽是得自于雪神殿弟子,但经过他重新炼制之后,速度比原先提高了七成有余,若只是原承天一个人的话,大约只需要十日工夫就能和猎风会合了。 但多了一个洪锋,原承天又不能将他丢下不管,这速度就未免慢了一些,为了提高二人的速度,原承天不得不大出血本,每日都要给洪锋用上一张御风符。 有了御风符,洪锋的速度大大的提高了,而有时为了追上洪锋,原承天还不得不给自己再用上一张,这样一来,御风符的消耗速度可就大大增加了。 好在自从猎杀了这千头灵兽之后,符皮是不用愁了,原承天积攒下的灵符家底相当可观,而在此紧急时刻,哪里还会关心用了多少张灵符。 原承天之所以这么紧张,自然是因为神秀宫那位紫衫少女的七灵琴,七级灵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有七灵琴之后,侦察的范围可就大大增加了,而猎风并不知道紫衫少女和七灵琴之事,只要她稍有不察,就极可能被紫衫少女发现。 而一旦双方接触,必定是一番大打出手,猎风鬼修的身份,也导致了双方一旦接触就会不死不休。猎风只是四级鬼士,与七级紫衫少女相较起来完全处于下风,就算仗着有玉骨晶阁之威,但却和能提高修为的七灵琴相互抵消了,八九还是要吃亏。 好在猎风身边有白斗相助,只要白斗的能力不低于原承天的估计,猎风应该还是安全的。 可白斗自升级之后,就并没有战斗过,它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原承天心里也不甚清楚。 原承天先前之所以大胆让猎风跟踪对手,自是因为没将紫衫少女考虑在内,因为谁也想不到,神秀宫居然会一举出动两名高于五级的修士。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想必神秀宫的目的绝非只为得到玄焰赤果那么简单,说不定神秀宫的目的和原承天一样,是为了真离玄焰而来。 不过猎风也不是一点底牌都没有,除了有白斗相助之外,猎风这段日子每天都服用大量的魂珠,修为提高极快,离五级鬼士只有半步之遥,而猎风身上又带有不少魂珠,如果她能够在此期间升级,逃避紫衫少女的追杀就多了一分把握。 而猎风的长刀自被狰犀打断过之后,原承天也曾不惜代价的用各种灵兽身上的材料替她加强,有此数项,猎风对对方来说,也是个大大的麻烦。 另外一件对猎风稍有利的是,跟随温玉川而去的那些修士,未必肯真心帮助神秀宫。 这世上的修士都精明厉害的很,这些修士之所以对温玉川恭顺有加,只怕和自己派出猎风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想看看温玉川究竟有何高招猎杀雪兽。如果猎风太弱,这些修士或许会随手相助一二,但若猎风太过难缠,这些人又怎甘心与猎风死拼? 离开小青山五天后,原承天忽然觉得身上微微一凉,又过了片刻,身上又是接连两次出现微凉的感觉。原承天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洪锋见原承天神色有异,虽不敢问,可也知原承天有麻烦缠身,他先前报着为师父报恩的想法助原承天炼制法剑,心里难免还是与原承天有些疏离,可炼器的这些天来,原承天对他却丝毫不吝指点,让洪锋获益良多,他甚至觉得,就算在师父身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进益,因为原承天对修行诸多难题的见识,实比洪朗高得多了。 看来只要跟着原承天,就会有天大的好处,而在原承天麻烦缠身之际,岂不是自己讨好他的最佳时机?洪锋心里已打定主意,定要在原承天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 这几天原承天并没有收到猎风的信诀,看来她忙于逃亡,根本没有时间发出信息了,这也可见猎风被追得甚苦。 不过原承天一直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双方一直都是在你追我赶,并没有真正的接触。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感受到猎风和白斗杀人。 但现在就不同了,就在刚才片刻之间,原承天感觉到了猎风杀人的信息。 侍将一旦杀人,就如同侍将的主人杀人一般,侍将杀人时惹下的煞气,就会算在侍将主人的头上,刚才原承天感到的三次身体微凉,就是煞气入体之状。当然,侍兽杀人并不会惹下煞气,这就是侍兽多见而侍将少见的原因。 原承天若非觉得猎风的玉骨晶阁潜力无窃,也不会下决心将她收为侍将,惹上煞气虽然日后麻烦,但玉骨晶骼的价值更高。 猎风短短时间内连杀三人,可见战斗极为激烈,不一刻,原承天又感受到白斗开始动手了,侍兽和主人心神相连,哪怕远隔万里,都能感受到对方心神的波动。 算算路途,假如猎风一接到原承天的指令就立刻回头的话,此刻与原承天相距应该不远了。 但假如猎风为了躲避追杀而东躲西藏的话,那么猎风与原承天的距离就无法测算了。 幸好原承天一直能感受到白斗微弱的心神波动,这使得原承天的大方向不会出现错误。但不知道此去是顺利救下猎风和白斗,还是替一鬼一兽收骨收尸。 自那三次煞气入体之后,猎风和白斗都不再有动静了,如果猎风和白斗被杀,原承天当然会有强烈的感应,而这种感应既然没有发生,那证明猎风和白斗暂时还很安全。 又过了半个时辰,原承天再次感到了煞气入骨,然后又是长长的沉寂。 原承天现在可以大致判断出猎风和白斗面临的情况了。 隔了很久才杀一人,并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证明对方对猎风和白斗的实力已经有了滑醒的认识,不会再向刚开始那样,肆无忌惮的向猎风进攻了。 想必除了温玉川和紫衫少女的嫡系神秀宫的修士外,其他那些暂时依从温玉川的修士们,并不肯卖命了。但这种情况,也意谓着双方的下一次接触,必定十分惨烈,因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无论是猎风还是紫衫少女,都不可能放手一搏。 原承天当然希望最后一战最好不要发生,否则猎风和白斗就算能侥幸活命,也必定损失惨重,对方毕竟有温玉川和紫衫少女两位高级灵修。 此刻他和洪锋身上,早被拍了两张御风符,原承天因其遁器较佳,很快就将洪锋甩到了身后,而现在他救命要紧,也不可能顾及到洪锋了。 脚下的大地一阵模糊,根本看不清地面的景物,那是因为原承天的速度实在太快的缘故。 天空中的幻月依然明亮如昨。 这幻月发出的清凉之光,让原承天的心里多了一丝安慰,不管怎样,同时拥有玉骨晶骼和月华净练的猎风,不应该会让他失望吧。 一道淡淡的阴影忽然在幻月前晃动了一下,等原承天抬起头来时,空中幻月依然明亮,并没有丝毫的异常。 应该是有灵兽从头顶经过吧,原承天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不由摇了摇头。 但没过片刻,又有一道影子从幻月前一闪而过,这次原承天早有准备,所以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一件超大型的遁器,样子很像一艘大船,但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所以只是在眼前一闪就消失不见了。等原承天想用灵识打探清楚的时候,大船早就在空中失去了踪迹。 “是我的错觉吗?”原承天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样一件大型遁器单靠人力是无法驾御的,而是需要大量的晶石为动力来源,并且需要众多修士操纵才可。 谁会将这么一件大型遁器弄进玄焰谷?而凭入内的那些五级灵修,又怎能驾御如此庞大的一件遁器? 若想驱动这样一件大型遁器,起码需要七八名八九级的灵修不可,如果船上有位真修主持的话,原承天一点都不会怀疑。而这些修士进入玄焰谷后,将不可能安然离开,除非他们肯自降等级,不管是哪一家宗门,有如何玄妙的法术,天规地则毕竟是无法改变的。 原承天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冰冷,究竟是哪一家宗门愿意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而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何?如果仅仅是为了玄焰赤果,这样的牺牲是得不偿失的,就算是为了得到玄焰,这样的代价也太过惨重。 难道这谷中还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0036章杀意势难平 原承天凝神思索,希望能够回想起入谷前谷外那些宗门的情形,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当时谷外的情形就历历在目,甚至连每个人的面孔和所站立的方位,都能在脑海中一一呈现出来。 他的六识远超同级修士,纵是和真修级修士相比也未必落了下风,所以他可以肯定,他的记忆不会漏过谷外任何一名修士的面孔。 除了雪神殿和神秀宫之外,当时谷外类似的宗门还有十几家,不过这些宗门大多数只出动了十几名修士,并且除了带队的真修级修士外,主要以五级修士为主。 如果有一家宗门一举出动了十几名五级以上灵修,原承天相信自己绝不可能错过。而事实上,以天梵大陆西部那些宗门的实力,原承天相信,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一举拿出两件甚至更多的耗资甚剧的大型遁器和不惜牺牲十几名五级以上灵修的宗门都是不存在的。 天梵大陆东强西弱,东部的那些名门大宗,或有这样的实力,可是这次入谷的修士中,来自东部的修士几乎一个都没有。 东部的仙修资源远比西部更加丰富,像玄焰谷开启这样的事件在西部固然是大事件,可在东部修士的眼里,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但没在谷外出现,并不意谓着没进入玄焰谷,东部修士进入玄焰谷并非不可能,自己毕竟是第一个进入玄焰谷,后面的事情无法得知。 当然东西部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划分,像雪神殿就很难将其归于东部宗门或是西部宗门。如果说这两艘大船为雪神殿所有,那么也并不出奇,雪神殿也显然有这样的实力。 或者说,在雪神殿的修士入谷时,很可能隐瞒了自己的实力,这世间能够摭掩修为灵力的法器法术很多,如果雪神殿刻意而为,也不难做到。 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这种大型遁器上一般都带有小型阵法,以备攻击和防守之用,也就是说,这种大型遁器其实是一种战争武器。 是谁想在玄焰谷中发动战争,哪怕是一次小型的战争,而战争的目的又是为何?如果以对方先付出的这些代价来计算,那么把玄焰谷中所有的玄焰赤果甚至包括玄焰本身做为战利品的话,仍然是远远不够的。 原承天深信玄焰谷中一定还藏其他惊人的秘密,但他对此已不感兴趣,玄焰谷现在已然是是非之地,凭自己一个人,绝难和这样一家实力强横的宗门抗衡,他只是一个觅地修行的苦修之士,实无必要卷入一场莫名的战争。 他当即决定,在找到猎风和白斗后,他要立刻寻个地方潜藏下来,直到玄焰谷开启之日的到来。在这段时间里,他将要更加的谨小慎微,以期安然渡过这多事之秋。 不管是雪神殿也好,神秀宫也好,或者是其他的宗门有何企图,这和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关系,灵焰赤果和玄焰能得到也罢,得不到也罢,和自己的性命相比,都是较为次要的事情。 原承天一边向猎风发出信诀,一边依靠和白斗微弱的心神联系,快速的向前飞遁,在某一瞬间,和白斗的联系几乎中断,然后就是时断时续,这让原承天更加紧张。 幸好此时猎风发来了信诀,虽然信诀上披露的信息并不太多,却可以原承天感到略感安心,信诀上说的是:我和白斗暂时无事。 其实这说明猎风和白斗的处境不容乐观,否则不会有“暂时”这样的字样,而情况也应该和原承天估计的差不多,紫衫少女或是温玉川正酝酿一次坚决而突然的行动,以期将猎风和白斗一举拿下,而在他们行动之前,猎风和白斗当然是“暂时”无事。 忽然间,和白斗的心神联系陡然增强,强到原承天几乎可以确定白斗的方位,原承天心里一沉,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问题? 是猎风和白斗试图突围吗?还是白斗和猎风已经分开,独自向自己靠拢?虽然白斗和猎风分开会降低实力,但同样会影响到对方的部署,这是猎风的计划吗? 只可惜主人和侍将的心神联系和侍兽相比要弱得多,这是因为原承天没有和猎风订下顶级血约的原因,当然,和一具白骨也无法订下血约的。 原承天将遁速发挥到了极限,同时手中也准备好了七八张灵符,而那颗犀珠和未完全炼好的寒炎剑也处在随时可用的状态之中,因为他知道,他和白斗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白斗又开始杀人了,一个,两个,第三个似乎逃开来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白斗连杀两人,击退一人,身为主人,原承天自然为白斗感到骄傲,这也证明自己的眼光并没有错,白斗的潜力的确不可估量。 但很快的,他就感觉到了白斗的愤怒,灵兽被激怒往往和受伤有关,虽然受伤可以将灵兽的潜力激发出来,但原承天绝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就在下一个瞬间,原承天忽然看到天边的一个黑点,他不必用灵目术去确定,就知道那一定是白斗,原承天根据自己的高度来判断,他和白斗之间的距离现在已经不超过二十里了。那不过是几息间的事。 白斗发出呜呜的哀鸣,其中既有见到主人的兴奋之意,也有向主人表达自己遭遇的抱怨之情,原承天立时祭出了犀珠,他的灵识已让他感觉到白斗身后的追兵,而对方显然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此刻白斗的样貌已然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白斗肩上的一处血花,从部位来看,白斗的伤势还好不算太严重,在白斗身后数十丈处,有一根金黄色的梭枪紧追不舍,白斗虽然数次闪避,可这根梭标仍是牢牢的锁定在白斗身上。 白斗现在是三级灵兽,只能用半遁半跑的方式前行,这也为它躲避对方的法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原承天祭出寒炎剑去,这把法剑虽未大成,可已算得是上神兵利器,削断五金之器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没等打寒炎剑大显神威,黄全梭标忽然一沉,直直的坠向地面,那自然是因为原承天的犀珠已然击中了对手,而没了主人灵识的感应,法器自然就不再具备法力。 原承天将臂一伸,白斗跳到原承天的肩头,呜呜的叫了两声,就开始欢快的舔舐原承天的脸颊。原承天爱怜的拍了拍它的脑袋,笑道:“这次你受苦了,还好伤不算严重,伤你的人已被我杀了,而围攻你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白斗虽听不懂原承天说些什么,可主人心神中明显的杀机它却是能清楚的感受到的,它望向远处两点黑影,目光露出一丝寒光。 追白斗的一共有三名修士,被原承天用犀珠解决掉一个后,另两名修士不再追来,而是停在原处察看敌情。 这二人皆是神秀宫的修士,原承天暗暗点头,温玉川收拢的一众其他门宗的修士和散修们,果然不肯替他卖命,最终还是要靠他神秀宫的班底。 对神秀宫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原承天冲着刚刚无功而返的寒炎剑一指,法剑再次飞了出去,今日原承天势必要让这柄剑饱饮人血,否则初次见阵就空手而回,实非大吉之兆。 两名神秀宫的修士见对方祭出法剑,也连忙各自祭出法器,其中一人同样是柄法剑,另一人则祭出了一个飞轮。这只飞轮上带有八把利刃,式样倒是挺能吓人,却不知威能究竟如何。 寒炎剑不闪不避,存心要和飞轮这种重型法器比比高低,两件法器很快就在空中碰到了一起,“嚓”的一声,寒炎剑将飞轮轻轻劈为两半,再迎上另一件法器。 两名神秀宫的修士皆是脸色大变,刚才自己的同伴已被对方一件速度奇快的法器所杀,而这次对方的另一件法器,又破了飞轮这种重型法器,对方的两件法器竟然都大占上风,虽不知对方的修为如何,可在法器上输了,那就等于输了一半。 便在这时,空中两件法剑也分出了高下,寒炎剑再胜一场,将对方的法剑一切而断,同时剑锋一变,直接指向两名神秀宫的修士。 见这把法剑如此锐利,两名修士怎敢恋战,急忙掉转身形,就想驾遁器逃走。只可惜原承天打定主意要让寒炎剑今日见血,怎能轻易将他们放过。 手中法诀一放,寒炎剑忽然加速,这种替法器加速之法其实是个专门的技能,原本要到真修级修士才能应用,这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遁器的速度是要高于法器的速度的,这种替法器加速的法术的产生,也是因实战所需。 原承天并不能完全使用出加速法术,只能将其简化而用之,虽不能达成最佳效果,但追上两名五级修士的遁器之速已不再话下。法剑飞到两名修士的上空,急速一转,剑上寒芒大放,立时将两名修士绞得粉碎。 “不知猎风还能撑多久。”原承天暗暗担心。 第0037章此情或成骑虎 依靠白斗的指点,原承天径直向白斗和猎风分手的地点遁去,白斗虽能指路,可却无法说明当时发生的情形,猎风究竟是为了保护白斗,而不惜留下断后,还是另有原因,原承天仍是一无所知。 原承天先发了一张信诀给洪锋,让他不必着急赶来,以洪锋的修为,只怕在战斗中反而会拖原承天的后腿,当然,原承天在信诀中说的很客气,只说让洪锋留意四周动静,以防敌人偷袭。 信诀是相熟修士间联络的一种方法,修士彼此间只要留下对方的一点灵识,就可以通过信诀互通消息,因此信诀传递的并非声音或文字,而是一种意识。 也正因为此,互留信诀就有一定的危险,如果洪锋落入敌人手中,敌人就可以利用原承天残留在洪锋身上的一点灵识,锁定原承天的方位,哪怕远隔万里之遥。 所以原承天和洪锋其实是一种单向联系,也就是原承天只留下了洪锋的灵识,而洪锋却没有留下原承天的灵识,因此洪锋只能接受原承天发来的信息,而无法反馈消息给对方。 这种单向信诀是高修为修士与低修为修士之间通用的一种方法,这样的安排可以防止低修为的修士落于敌手时,泄露高修为修士的方位。洪锋对此也不可能有什么怨言,毕竟他的修为和人品还没有得到原承天的完全信任。 原承天知道自己离猎风已经很近了,就不再向猎风发出信诀询问情况,以免乱了猎风的心绪。 通过刚才的交锋,他大致可以得出较为乐观的结论,就算猎风身侧的敌人比追击白斗的敌人强一倍,猎风也不致于有魂消魄散的危险。 相信神秀宫对这次追击行动一定后悔不已,他们先是低估了猎风的能力,接着又因被猎风痛下杀手,而变成欲罢不能的情形,一旦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形,除了神秀宫修士外,其他修士势必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而若神秀宫在这次追击行动中损失惨重,神秀宫对其他修士的影响力就会降低不少。 最后对猎风出手的一定是紫衫少女或是温玉川吧,神秀宫在这场战斗中已不能再有所损失了。 前方的天空中忽然闪现出一点亮光,既像是法器的光芒,又像是猎风动用月华净练时长刀发出的清冷之光。 但不管是哪种光芒,都证明战斗尚未结束,而猎风最起码现在还没被敌人所灭。 因此原承天慢慢降下了遁速,就算救猎风心切,也绝不能因此而大步踏进对方的陷井,和猎风的性命相比,自己的性命当然更加重要。 不过原承天的灵识已经感受到猎风的对手,那应该是四名修士,而这四名修士的修为都在七级以上。 这让原承天大吃一惊,他目前只知道紫衫少女和温玉川是高于四级的,难道温玉川那群人中,还有两名高于四级的修士? 再欺近一段距离后,相信对方也感受到了原承天的到来,有两名修士已经开始转向,以迎接原承天的到来,原承天能明显感到对方的灵压。 令原承天感到放心的是,他此刻已经能看到猎风了,但让他惊讶的是,猎风并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而是闲闲的站在遁器上,而她对面的几位修士似乎也并没有敌意。不过猎风的长刀却远远的落在地上。 “来的一定是这位鬼修的主人了。”月色中一名金衣修士朗朗言道,而他的三名同伴,除了一名身穿玄色长袍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色金袍。 原承天发现,这四人的衣衫束腰竖领,和谷中其他修士的衣衫有很大的不同,而他们也显然并非雪神殿的修士。 难道这些人来自大陆东部?大陆东西两部服饰口音各异,也不是什么奇事,何况原承天对衣衫式样这种小事也从来未曾留意过。所以一时间,原承天也无法判断对方的来历。 “阁下是谁?”对方并非神秀宫的人,已让他大吃一惊,联想的到刚才见到的船型遁器,原承天内心里有些发毛。莫非这几名修士就是刚才船型遁器上的修士? “在下的身份名字不值一提,在下等因见道友的侍将受人围攻,心中不平,故而将敌人驱散,为的不过是想能和道友交个朋友,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微微一笑:“阁下等扣下在下的侍将也就罢了,而阁下本人左手灵力波动不已,那么阁下左手中不是一张灵符就是一张真诀了,而阁下右手的法器更是蓄势待发,在下虽远离阁下,也仍然能感受到阁下的强大灵压,至于阁下的三位朋友,也无一不是如临大敌之状,在下请问,莫非这就是阁下的待友之道吗?” 金袍修士打了个哈哈,笑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道友既能收有侍将,可见修为极是精深,在这玄焰谷的众多修士中,道友的修为恐怕算是数一数二了,而道友不过是一名四级灵修,这更让人吃惊不小,在下等也是为防万一而已。” 他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原天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反驳。 原承天道:“猎风,你到我这里来。”他虽知猎风必被对方控制,却不妨一试对方的态度。 猎风叹了口气道:“主人有所不知,你这位尚未交到的朋友,先是将我的长刀击落,又将一件厉害的法器对准了我,我若敢稍动,只怕他立时就会祭出法器,这件法器对别人或是不打紧,对我却是极有效的。” 原承天眉毛微挑,冷笑道:“莫非是落魂钟,惊魂镯之类的摄人魂魄的法器?” “主人高明。” 原承天冷眼望去,只见那名身穿玄色衣衫的修士,手里果然提着一个铜铃,铜铃中的铜珠正在轻轻晃动,原承天认得这叫摄魂铃,是针对鬼修的利器,只要这铜铃一经摇动,猎风的阴魂就无法凝聚起来,从而失去战斗之力。对方以此要挟,势必是要自己屈服了。 原承天对那首先开声的金袍修士道:“道友不妨解释一下,你们用如此手段对付我的侍将,又是哪门子的交友之道?” 金袍修士淡淡的道:“敝宗总管因正在用人之际,想必对道友会有些兴趣,道友若是识时务的,不妨跟我们走一遭,以道友的手段,或许能得到敝宗总管的赏识,而只要道友略立微功,总管一向大方,到时自然会有厚赏,说不定连玄焰赤果也能得到。” 原承天道:“原来阁下强扣我的侍将,威逼在下本人,却尽是一片为我着想之心,这样的好事,我又怎能拒绝?”他的手中早就暗扣犀珠,寒炎剑也处于一触即发之势,以防对方暴起伤人。 对方四名七级灵修,又有针对猎风的法器,实力无疑大大超过了自己,如今之事,不是自己答应对方的条件被逼入伙,就是要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但这两种选择,都不在原承天的考虑之列。 猎风身上已有自己的灵识残念,就算自己烈士断腕,弃猎风而去,对方也能通过猎风寻到自己,是以猎风弃与不弃其实后果都是一样,关键是自己如何能摆脱这个困局,只要能将猎风从对手的摄魂铃的威胁下解救出来,若论起逃亡的手段,自己倒还不敢落于人后。 不知从何时起,原承天肩头的白斗已经不见了,原承天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若白斗能不负所望,这场困局或许立刻就可解开。 “咦?道友的侍兽怎么不见了,莫非道友是想悄悄放出侍兽,救回你的侍将吗?道友施展这种手段,实令在下心寒,难道在下对道友还没有说滑楚吗?” 一番话说的原承天心惊肉跳,对手毕竟是七级灵修,灵识之强,实不在自己之下。在此之前,白斗就被自己用极隐密的手段悄悄放出,而对方应该不知白斗的存在,但还是被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手段。 一道淡红的色光芒从对面的修士的掌中升起,见到这道光芒,原承天的瞳孔忽然紧缩,这把法剑上竟有霞光,这是件真修级法器! “道友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何必强撑下去?若是在此处陨落,岂不是大大的可惜?道友或许不识这件法器,这叫做落灵剑,虽无多大威能,可对付灵修级修士,却是百试百灵,以道友之智,想必并不想尝试吧。” 原承天背后冷汗已出,目前之局,自已似乎已无第二项选择,但当真要屈身投靠?任由他人摆布吗? 第0038章看我只手翻云 落灵剑在幻月下散发着妖艳的光芒,那正是令世间所有灵修胆寒的落灵霞光。 这世间的修士虽然都具备真玄,可每种境界的真玄的性质却有较大的差别,灵修的真玄如云飘忽,真修的真玄若水长流,玄修的真玄坚如磐石,羽修的真玄如铁似金。至于仙修的真玄,则是变化万千,不可方物。 落灵剑正是针对灵修真玄的特点而制,其剑上的霞光将使灵修的真玄根本无法凝聚,此剑一出,灵修便如同凡人一般任人宰割。 灵修原本就是仙修界最卑微的存在,针对灵修而炼制法器本来毫无必要,但在玄焰谷这个极特殊的场合,落灵剑就是逆天的存在,金袍修士一行身携此剑,自是有备而来,莫非他们是想将全谷的修士都尽皆降伏? 而他们所欲图谋的又是何事? 原承天仍是镇定如桓,哪怕是面对这把将使自己化为凡躯的落灵之剑。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然后他道:“去!” 金袍修士嘴角一撇,疑道:“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巨响,那竟是雷鸣之声。 不知有多少道闪电就在金袍修士等人的头顶倾泻而下,这其中,相邻的几道闪电会在空中汇成一道,从而刹时在空中形成了十几道粗大的电柱。 四名修士中,除了那名玄衣修士在防备猎风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全神贯注于原承天身上,一名收有侍将和侍兽的修士岂容小视? 所以,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有如此众多的闪电在头顶炸开。 一名金袍修士当场被一道巨大的电柱击中,半边身子都成了焦炭,他身边的修士总算反应及时,将手中一件法刀向空中一抛,趁闪电皆被法刀吸引而去的同时,脚下遁器加速,总算堪堪逃过一劫。 但他的另两位同伴,就没有了这样的运气。 玄衣修士为防天上的落雷,忙祭出一件盾牌挡在头顶,可却不防从黑暗中窜出一只黑虎,将他执铃的手腕一口咬了下来,摄魂铃在虎口中轻轻摇响,对面的猎风禁不住身躯摇晃,不过黑虎摇出的铃声和玄衣修士本人摇出的铃声,其威能实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猎风微微一晃之后,身子向前一窜,已来到玄衣修士的身前,她抬手向空中一招,那把火寒剑恰好就落在她手中。 这把法剑被猎风当成斩将的长刀,法剑力劈之下,剑上的一道与清冷月光极其相似的光芒首先裂开玄衣修士袍下的铠甲,而法剑则趁势而入,轻易的就将玄衣修士的肉身劈成两半。 寒炎剑如此准时而恰到好处的被送到猎风手上,自是原承天的得意之作,而在抛出寒炎剑的同时,暗扣手中已久的犀珠沛然而发,目标正是正前方那位手执落灵剑的金袍修士。 在犀珠发出的同时,天上的闪电正是最剧烈的时刻,金袍修士纵是七级修士,对这上天的至威之能也绝不敢掉以轻心,只可惜他手中暗扣的灵符,对抵御闪电无能为力,只能将落灵剑向上一抛,希望能以落灵剑的金铁之性,引开闪电的打击。 他在抛出落灵剑时,心中其实已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若是闪电与原承天有关,他又怎会在此刻不趁机动手? 事情被他不幸而料中,一颗黑沉沉的珠子在击碎他护身铠甲的同时,也震碎了他的肉身,而失去主人法力维持的落灵剑自然不抵闪电之威,被击落在地,天上的闪电趁势而下,将金袍修士的肉身击成粉碎。 原承天忙将手一招,先将这地上的落灵剑弄到手再说,不过当落灵剑安然在握时,那名侥幸逃过雷劫的金袍修士已窜出数十丈远了。 而等到原承天招回犀珠时,金袍修士的身形已在百丈开外了。 一道身影从原承天身边一掠而过,直奔金袍修士而去,原承天轻叱道:“停下。” 那道身影却也听话,乖乖的停了下来,他冲着原承天一挑大拇指,衷心赞道:“前辈算无遗策,晚辈心服口服。” 但原承天想起刚才那一幕,却犹有几分心惊肉跳。刚才那一场大战虽然如迅雷不及掩耳,并且从效果来看,也算是大功告成,但这其中若有一处环节出现问题,都很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在临从小青山出发前,原承天就给洪锋备了大量的雷击符,洪锋的五级修为实在不怎么济事,若无这些雷击符护身,一旦遇到战斗,原承天势必要被他拖累。 而事实证明,正是洪锋的这些雷击符,将战局引向了正确的途径。 自极远处祭发雷击符,是原承天刻意传授给洪锋的一道心法,因为就算有雷击符在手,若不能一遇敌就远远祭发,洪锋的作用仍然不大,而事先埋下洪锋这招奇兵,可谓原承天的得意之举。 在原承天缓缓向猎风靠拢时,洪锋已然到了附近,原承天以信诀将自己的打算告知洪锋,让洪锋以雷击符打开局面。 他知道金袍修士等人虽知洪锋就在附近,可在探知了洪锋只是五级修为后,自然就没将他放眼中。这才使洪锋发挥了奇兵的作用。 而白斗的突袭和猎风的猝起,则是原承天与他们心神交流后产生的效果,这也是拥有侍将和侍兽的好处,原承天根本不需多说一个字,就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安排妥当。 至于白斗先前的行动被金袍修士觉察,也依然是原承天这个反击计划关键的一环,将四名七级灵修的注意力移到白斗身上,可让他们继续对洪锋忽视下去,从而给洪锋制造出手的机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原承天千万场战斗后得来的经验的炫丽暴发。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的战斗,不知耗费了原承天的多少心神。 但此战,毕竟被逃掉了一人,这不是原承天设想过的最坏的结局,但也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走!” 在收拾完三具尸体上的物藏后,原承天当机立断,他知道虽然他刚才的一战干得漂亮,可对方的实力仍远远在自己之上,如果对方动用那种大型遁器来追击他,他势必成擒。 猎风和洪锋自然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在对猎风投去好奇的一瞥后,洪锋将一张御风符拍在身上,紧追原承天而去。 猎风追上原承天,道:“主人,关于温玉川和神秀宫……” 不等她说完,原承天就挥手制止:“此事现在不急于说给我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逃命。” 猎风也知道一旦那名落网的修士回去汇报,等待他们的将是疯狂的报复,任何一家宗门对一举杀了三名弟子的敌人,都绝对会追到海角天涯。 “逃去哪里?” “我在雪神殿弟子的地图上,发现了一处描画不详的地点,那地方名叫小寒川。” “描画不详,却又是为何?” “这张地图应该是历年来入谷的修士所绘,此地既然描画不详,自然是因为此处无法进入。所以纵是那些进过谷的修士们,也无法说出那里的具体情形。” “那么此地的危险却又在何处?” “欲进小寒川,必过赤鸦山,你应该清楚赤鸦的厉害?” 猎风吃了一惊,“莫非赤鸦山就是赤鸦盘踞的一个地点?” “你只说对了一半,赤鸦山是赤鸦盘踞的主要地点,这样的地点,整个玄焰谷不超过三处,这就是说,此地的赤鸦或许是整个玄焰谷赤鸦的三成之多。” 想起进谷时赤鸦摭天敝日的情形,猎风仍然心有余悸,她虽对原承天充满信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能否通过那里?” “我不知道!要么是留在这里被人追杀,要么就是试着闯一闯赤鸦山,好像我们己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我明白了。”猎风心里在苦笑,她虽然不后悔成为原承天的侍将,可自己的主人的确太容易招灾惹祸,这玄焰谷一半的祸事,都让原承天给招惹到了。 赤鸦山,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还有那个小寒川,一个从没有修士去过的地方,又有什么样的麻烦在等待着他们? 第0039章寒川茫茫遥天际 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玄焰谷在有幻月当空时,光线比平时亮了许多,这对逃亡者来说当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原承天一边驾器飞遁,一边翻看刚刚到手的三名修士的物藏,物藏中大多数物品都是修士常备,并无出奇之处,只是在一名修士的物藏中,原承天发现一根奇特的羽毛。 这根羽毛呈青灰之色,根部却是血红色的,与众不同的是,这根羽毛并非轻若无物,而是沉甸甸的像有数斤之重。 猎风好奇的道:“这是什么鸟的羽毛?” “炽天鸟。” “炽天鸟?那不是号称灵禽中飞行最快的鸟鸣?” “如果不算上十大灵禽的话,炽天鸟的飞行速度的确是最快的,炽天鸟向来是制作疾飞靴必不可少的材料,可惜的是,这根羽毛若是早点得手,或许穿越赤鸦山就不成问题,可惜现在,我哪里有时间去制作疾飞靴?” “是啊,追兵恐怕已经出动了,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七级以上的高手呢,真希望温玉川的人能阻上他们一阻,还有雪神殿的人,这些人似乎也知道这些金袍人的存在了。” “哦?”原承天一边取出一件遁器,在上写刻画符纹,一边侧耳聆听猎风的话,“温玉川和雪神殿又是怎么回事?” “我在跟踪温玉川的同时,发现雪神殿的人也在跟踪他们,或许雪神殿也在打妄川雪兽的主意吧。” “这是自然,雪神殿进谷一百多人,岂有不去打妄川雪兽主意的道理,他们恐怕是想将玄焰赤果和玄焰一网打尽,而若达成目的,就非要先得到雪兽不可。”原承天在一件遁器上刻好的符纹后,将手一拍,那件遁器自行飞了出去。 猎风知道,原承天这是在用遁器的灵气波动来引来追兵,这种方法虽不能一劳永逸,却可迟滞对方的行动。 “我接到主人的指令,让我去察看神秀宫是否有女修时,不幸被那名紫衫少女发现了,不过最先倒霉的却是那名雪神殿的探子。”猎风说到这里,就觉得好笑,她原本以为被发现已是够糟糕的了,可和那名一直隐藏的很好却反而最先被杀的雪神殿修士相比,她却算走运了。 “我事先并没有想到紫衫少女会出现在谷中,我希望你能证实这一点,可惜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次行动,猎风受苦了。” “那有什么。”猎风不以为然的道,“主人事先让白斗跟随我,定是事先已料到此事的凶险吧,也多亏了白斗,我才能逃得命去。” “为何追了你五天后,你才和他们动手,而最终为何是金袍修士等人围住了你?” “此事说来话长,这一幕简直就是一出大戏般好看呢,而简单的说,就是前五天,神秀宫带领着的一帮修士,主要是和雪神殿的人大起冲突,只是到了最后,这两派人居然化敌为友,不过这却给了我五天的逃亡时间。” “妄川雪兽比他们想像中厉害的多,雪神殿和神秀宫联手也非奇事,若想攻进妄川,双方都显得有些势单力孤,联手才是上策,不过,最可能的是,他们或许也发现了金袍修士等人的行迹,才不得不联手以图自保。” “说到那些金袍修士,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他们的实力却非同小可,只怕雪神殿和神秀宫联手,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刚才那四名修士一出现,追击我的人就知难而退。可我至今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不灭了我,而却等着主人前来?” “这其中的内幕,我也无法知道,若以他们所谓的总管意图招揽我的行为来看,他们所谋之事,必定十分重大,急需强力的修士援手,除此之外,我也无法想到太多。” “我实在不明白,在这玄焰谷中,除了玄焰赤果和玄焰外,还有什么东西如此珍贵?” “这玄焰谷的秘密,看来是没那么简单了,只是这些事情,和我们已无关系。”原承天又刻画好了一件遁器,当即将其自行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洪锋忽然道:“前辈,我听师父说,这玄焰共有三个入口,莫非那些金袍修士,是从另外的入口进来的吗?” 猎风笑道:“你唤主人为前辈?你的等级还比主人高一级呢。”她自是认得洪锋的,而洪锋对她的印像,恐怕比原承天攻深刻一些,毕竟当时是猎风持符救了洪朗。 洪锋正色道:“前辈的修为能力远在我之上,刚才的战斗就是明证,我以前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三人一兽,平均的级别甚至达不到四级,却将三名七级修士击毙,等我出谷后说给师父听,怕他也不会相信呢。仙修界以强为尊,我唤‘前辈’二字有无不妥之处?” 原承天笑道:“不说此事了。洪锋说的倒是不错,这些金袍修士从另一个入口进谷是极有可能的,玄焰谷两处入口同时开启的可能是存在的,这些金袍修士服饰奇异,我本也怀疑他们来自另一个大陆。” 猎风道:“如果是另一个入口同时开启的话,为何却不见另一个大陆其他的修士?总不能是金袍修士独占入口,不让其他人入内吧。” “以金袍修士背后门宗的实力来说,独占谷口并非没有可能,能够出动两艘大型遁器,并且能够有成本牺牲十几名甚是几十名高等级灵修的门宗,必定是超大型门宗。让高级灵修进入玄焰谷谋事,必须本人自愿才能担当大事,而只有门徒众多的大型宗门,才有可能招蓦到足够的人手,也只有超大型门宗,才能开出足以诱人的条件。像神秀宫这种小型宗门,出动两名高级灵修就已经是极限了,而雪神殿便是因为在宗门里一名高级灵修也招蓦不到,只好用人数来补实力之不足。” 原承天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猎风和洪锋都是连连点头。 猎风想了想,又道:“不过还有一件不合常理之事,金袍修士既然急需人手,为何却独占入口,不让其他门宗入内,这些门宗的弟子若是进入玄焰谷,不是正可以为他们所用吗?” 原承天不是没想过这点,但因此刻缺乏足够的证据,他也只能依靠经验来猜测而已,他道:“如果金袍修士等人所谋之事极其危险,那么他们独占入口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他们若是利用了同大陆的修士,并且将他们牺牲掉的话,那么在他们所处的大陆,该门宗就必定成为众矢之的,这和独占入口的霸道行为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一个超大型宗门,必定消息灵通,他们知道天梵大陆的玄焰谷开启之期与他们同步,也并不出奇。而利用天梵大陆的修士,就不存在任何后顾之忧了。” 原承天对金袍修士所谋之事,若说没有半点兴趣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时间允许,他甚至会对金袍修士的尸身采用读灵术来一窥其中之秘,然而他更知自己能力有限,以一名四级灵修而想去参与如此大事,和送死并无分别。 去小寒川这种不明区域自然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光是经过赤鸦山一条就让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但在此局面下,前赴小寒川已成为不得已的选择,只有走人所未走之路,才有可能逃避金袍修士的追杀。 当然原承天对小寒川的了解,也并非就是盲人摸象,这世间之事,纵是未能耳闻目睹,也可以通过种种迹像推断出一二来。 小寒川与妄川一样,都是应对玄焰山而生,没有玄焰山这样的至阳之地,就不可能有小寒川和妄川这样的至阴之所,而小寒川的规模却比妄川小得多,就算小寒川会出现妄川雪兽类似的灵兽,但一定不会比妄川雪兽更加可怕,这是由小寒川本身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 这种天规地则,本就无法逾越。虽然逆天之事,逆天之兽也可能存在,可若因此而因噎废食,那反而不合常理。 三人一兽遁行如电,直向小寒川而去。而就在离他们不足三百里的空中,一艘巨船已经出现。 这艘空中巨船长约五十余丈,宽约二十丈,高高的桅杆上张着三面巨大的风帆,主帆上画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青龙。青龙刻画极精,像是随时都可能破帆而出。 整座船身都泛着金属的异样光泽,刻画着奇特的符文,而在船身四周,空气看起来都是扭曲的,似乎隐藏着某种奇特的法则。 船边开有十八个洞,每个洞口伸出的是黑黝黝的大炮。 一名白衣修士伫立船头,虽有劲风吹来,他的衣袍却是纹丝不动,他的手中有一块造型古雅的铜镜,铜镜的镜面却是用整块极其光滑的古玉雕成。 白衣修士默默念动法言,铜镜玉面上,赫然出现原承天飞遁的身影。 第0040章恰似飞鸟入丛林 “莫非就是此人吗?”白衣修士像是在喃喃自语。“谁能想到,一名四级灵修却已收了一名四级鬼修为侍将,一只三级灵兽为侍兽,并且还杀了我三名修士,若非事实皆在,真让人不敢相信啊。” 从空中传来了大笑声:“宁道宗,你把这个人说的这么有趣,莫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宁道宗并没有抬头,却忍笑道:“我怎么知道名列天一宗十大新秀之首的魏无暇,会站在桅杆上偷听一个苦命人的自言自语?” 一道身影从空中急堕而下,却轻如落叶般站在了甲板上,此人一身锦衣,相貌秀美绝伦,天下间那些以美貌自许的女修若是不幸见到此人,不知有多少人会自惭形秽。只是此人眉宇中的肃杀之气,却让人无法生出亲近之意。 “同列本宗十大新秀之一,本次行动副总管宁道宗居然是个苦命人?”锦衣人剑眉一挑,“你苦在何处?” “宁道宗在执行公务,魏无暇却在四处看风景,宁道宗又在执行公务,魏无暇却在桅杆上看风景,宁道宗总在执行公务,魏无暇总在看风景。你的名字虽叫做无暇,可却有暇的很。”宁道宗笑道:“我虽比别人命好些,可比起你来,怎么不算是苦命?” 魏无暇不禁哈哈大笑道:“如果本宗弟子都像你那么有趣,我怎么会四处看风景,这次入谷,那些个弟子们个个垂头丧气,委实气闷的紧,而这谷中的风景吗,真是不提也罢。” 宁道宗瞧了瞧四周黯淡的天色,光秃秃的山峦,叹道:“这么说来,魏无暇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魏无暇道:“快说说,那个让你宁道宗也头痛的人,现在却在哪里?” “这窥天镜可是本门至宝,以我的修为,也只能一天动用一次,并且只能发挥其十分之一的威能,你叫我说出他现在的方位,那岂不是强人所难?不过瞧他所去的方向,应该是往东南方去了,东南方有什么隐密的所在可以藏身吗?” “东南方?那里只有百丈林和无水河而已,无水河边赤地千里,倒是百丈林树高草密,倒是足以藏身。” “这么说来,无暇这阵子风景看的倒也不差,那便让船只调转方向,径直往百丈林好了。最多过两个时辰,便能见到他了。” “好不容易遇到桩有趣的事,居然还要再等两个时辰。”魏无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无暇,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是因为在我八级灵修时修行不慎,误伤了仙基,此生已无长生之望,真修灵修,对我已无多大区别,可你前程大好,为何会自愿来到座玄焰谷,此一事后,可误你修行不少。” 魏无暇笑道:“修行修行,欲要修,便要行,这阵子本宗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玄焰谷这件大事,我若不来,还算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魏无暇吗?” “总管这句话,却是的评。”宁道宗笑了笑,又道:“可无暇真的不在意修为受损吗?若想出谷,需从真修直降至五级,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无暇却欣欣然而来,我虽与你相处多年,有时却也看不透你。” “你难道忘了我常说的那句话?” “修天下至艰之道,为天下至难之事?”宁道宗摇了摇头,他显然对魏无暇的这句“名言”难以认同。 魏无暇神情一肃,道:“天下仙修之士,皆以为仙修之道,不过是服丹养玄,依次晋级,却不知道仙修本为逆天之举,我等修行之路的最大障碍,并非天下芸芸众修分了我等的灵草仙花,法宝妙器,纵是杀光天下众修,世间万物皆归我所有,若想达成长生之境,还是一个字,难!” 宁道宗不禁低头思索起来,沉吟道:“依你之见,这最大的修行之碍却又是什么?” 魏无暇戟指朝天,大声道:“那便是天,我等修行,就是与天斗,天道无常,你若参不透这天道,你怎有资格与天地同寿?长生之道,为何步步维艰?仙修之士,为何时时遭劫?那是因为你参不透这天,我魏无暇之所以处处想为这天下至难之事,就是想看看,这天下至艰之道究竟为何。” 宁道宗摇了摇头道:“参悟天道何其艰难,可这自降等级,却是实实在在的困境,虽说这谷中的赤果能提升仙基,可从五级再升至真修,不知要虚渡多少岁月。” 魏无暇轻轻笑了笑,他虽与宁道宗是多年挚友,知道宁道宗是最现实不过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话实是不提也罢。 宁道宗又道:“你说的那些仙修大道,我不去理你,我猜来猜去,觉得无暇之所以来此,定是为了谷中那件东西了,只要和那所谓的天道有关的事情,无暇倒是很难不感兴趣呢。” 魏无暇笑道:“你若这样说,我也只好认了,不错,我正是为这座天外碎域而来,据说此物和本宗的冲玄洞同属天外之物,可身为真修,哪有资格去冲玄洞一观,而在这谷中,那可就没人管束得了我了。” 宁道宗急忙低声道:“噤声,此物的名字可是随便叫的?若传到总管的耳朵里,定责我们一个妄言之罪。” 魏无瑕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本宗有窥天镜,却没有聆天铃,总管虽与我们同在谷中,却远隔千里,何况就算在他面前,我魏无暇也要大叫三声,我魏无暇正是为天外碎域而来,看他能将我怎样。” 宁道宗只好苦笑,他知道魏无暇这狂傲偏激之性,虽经九死而不悔,以他的仙基,本该早就能升为真修三级,可他四处招灾惹祸,不知误了多少修为,然而奇异的是,就算是三级真修,真正和魏无暇斗起法来,本宗修士八九会把宝押在魏无暇身上。甚至就连本宗的玄修之士,对无暇这样的弟子,居然也表现出欣赏之意,这些人莫不都和魏无暇一样疯了? 二人各怀心事,竟一时无语。而迎风吹来的丝丝热风,则拂乱了二人的头发、衣袍。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暇皱了皱眉头道:“两个时辰怕是已到了,为何却不见那人的影子?” 宁道宗望着四周空旷旷的大地,也不由奇道:“这艘战船的遁速是遁器的两倍有余,两个时辰追到他那是足够了,他却又藏在了哪里?” 魏无暇的嘴角抹过一丝笑容:“这个人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他明明在窥天镜中出现,为何却又消矢不见?我倒想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宁道宗想了想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中途改变了方向,只可惜我今日是无法使用窥天境了。” “也并非毫无办法,不管他逃向哪里,他在空中留下的灵力波动一时是无法散去的,只是这需要一点点的慢慢搜查才是。”魏无暇眸子中亮光一闪,“交给我吧。” 宁道宗笑道:“我就知道你定是又忍不住了,只是此事还需要请示总管,我们刚刚入谷,需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是你和总管的事。不管找没找到此人,半年之后,我便回来。”魏无暇将身子一纵,便跃进了空中,脚下光芒一闪,赫然出现一双疾飞靴,没等宁道宗说话,魏无暇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这次魏无暇总算不必去看风景了,只可惜我还是要执行公务啊。”宁道宗喃喃自语,他知道魏无暇既肯出手,便意谓着这世间从此便没了那个人了。 有时候他也很想像魏无暇一样肆无忌惮一回,只可惜一个人的性子却是无法改变的。 而此时的原承天,却在一座山脚下静坐调息,猎风虽然也坐在他的身边,心里却怎样也静不下来。 洪锋已先行一步去了小寒川,而原承天却带着猎风在芒芒旷野上大兜圈子,这也就算了,逃亡刚刚开始,原承天却停了下来,这不是静待敌人上门吗? 猎风想问却又不敢问,好不容易等到原承天调息完毕,猎风便故意将全身的骨节弄得格格响。 “你在担心吗?” “主人,对方可是有那种大型遁器啊,他们的速度怎么也比我们快几倍吧,可主人却在这里休息,猎风实在是无法理解。” 原承天不由笑道:“所以你觉得,你的主人忽然间矢去了理智,所做之事皆不合情理吗?” “猎风绝不敢这样想,只是……” “逃亡是一种精深的技能。”原承天首先用这样的开篇让猎风哑口无言,然后道:“此次逃亡,更是一场最为经典的例子,对手实力超强而遁速极快,在这种情况下,所有逃亡者都会想到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全力逃下去。” “这样难道不对?” “当然不对,因为你在用自己的劣势来对抗对手的优势,一般来说,只要有逃亡的需要,那么拼速度,你是绝对拼不过对手的。因为只有对手强大,你才会逃。”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停下来……”猎风此刻有点不那么坚信自己的判断。 “修士靠对手留下的灵力痕迹来判断猎物的方向,而不是断眼睛,绕圈子的目的,就是让灵力波动的轨迹形成一个圆,这样一来,你的对手永远都能寻找到你的灵力痕迹,不过对手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圈套,但是,他却面临一个最头痛的问题,你猜猜是什么?” “他不知道我们何时跳出这个圈子?” “正是,这就是追踪者面临的最大困境,此时如果他想再次找到对手的灵力痕迹,就必须扩大这个圈子,这种时候……” 猎风抢着道:“我们却停了下来,没在空中留下一丝痕迹。” 猎风的机灵总是让原承天感到满意,不过他缓缓的道:“但这只是开始,走到现在,只是逃亡的第一步。” 第0041章何计惑追兵 玄焰谷的风景,并不像魏无暇说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虽然大多数山丘都是光秃秃的,可随处可见的野草总是在向人们呈现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这些野草中或许有可用之材,但此刻的原承天却没有停下来驻足察看的时间。 逃亡的第二波行动已经展开,虽然第一波是最艰难的,但也并不意谓着原承天现在就可以掉以轻心。 追踪者只要扩大搜寻范围,就总能找到他遗留在空中的灵力波动,除非他能用一种方法消除或是减弱这样的灵力波动。 但任何一种方法似乎都会留下更强的灵力波动,这是逃亡者面临的两难选择,一般来说,只要追踪者有足够的耐心,在逃亡的空间有限的情况下,逃亡者最终总会被发现。 玄焰谷虽然只比天梵大陆略小,可对修士来说,这仍是一个有限的局促的空间。原承天可以将被发现的时间无限的拖延下去,可是他除非找到一种令灵力波动痕迹中断的办法,否则,他最终总要面对逃亡者。 洪锋先期前往小寒川时,在空中留下的灵力波动已被原承天消除掉,可谁来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过在猎风看来,自己的主人并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是他孩童般的相貌给了猎风以错觉,猎风总觉得,自己的主人对这场逃亡已是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只到他们与两名修士猝然相遇。 越是精心策划的计划,越是容易受到意外事件的打击,这两名修士的出现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意外事件。 在转过一座极其险峻的高山后,原承天和猎风同时发现了这两名修士。 这应该是两名散修,他们远离众多修士,以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他们进谷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什么玄焰赤果,更不是什么什么玄焰,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散落于玄焰谷各处的种种奇花异草,像玄焰谷这样极其特殊的环境,总是能找到与众不同的花花草草。 所以他们在看到原承天和猎风时,都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们不想与任何修士接触,但是如果这种接触已经产生的话,他们也会毫无犹豫的做出必要的反应。 两名修士都同时取出了法器,同时他们还在紧急的判断原承天和猎风的修为,如果原承天和猎风很弱的话,他们自然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而如果事实恰恰相反,他们也会立刻逃之夭夭。 猎风感觉到问题的紧迫性,这当然和这两名修士的五级修为无关。如何处理这两名修士呢,不管是放过他们还是杀了他们,都无疑会给追踪者留下极其明显的标记。 “杀了他们!”原承天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指令,只是这道指令是下给了在他袖中沉睡的白斗。 灵兽杀人是不会给主人带来煞气的,这也是原承天对白斗一直比较偏心的原因,猎风就算明知到这一点,可有时还是免不了有些嫉妒。 不过原承天给她的补偿却让她没办法不满意。那把尚未大成的炎寒剑此刻就在猎风的手中。此剑配合猎风独特的身体,会将寒炎剑的威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是以在白斗向两名修士进攻时,手持寒炎剑的猎风就充当了监阵的作用。 白斗低吼一声,扑向一名修士,这是原承天第一次看到白斗作战,一名三级灵兽已经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技能,而白斗很显然也想在主人面前大大的表现一番。 除了闪电般的速度和凶猛之极的扑击之外,原承天发现,白斗在进攻时,它的四只爪子上会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这种光芒会给人带来令人窒息的压力,就像是一个人面对一把近在咽喉的锋利钢刀。 爪芒! 白斗竟会这种足以催毁对手意志防线的爪芒。 爪芒是和落灵剑上的霞光同等性质的辅助型法术,但落灵剑上的霞光是采用极其特殊的物质,经过无数日月的炼化而成的,而爪芒却是白斗天生的属性。 这名被白斗扑击的修士一开始还是自信满满,但此刻目光中却露出绝望的神情,手中掐着的法诀早已松散,法器就在手中,却迟迟的未能发出。 他的同伴很奇怪他的表现,可是当他也看到白斗利爪上令人恐怖的光芒时,他立刻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之中。 锋利的虎爪掠过了两名修士的咽喉,两道仙芽很快的就用两具尸身里飞了出来,白斗早有所防,疾快伸出爪子一击。两道仙芽风流云散,化成点点星光消失于空中。 出击坚决,不留后患,就连最挑剔的原承天也找不出毛病来,猎风虽然早就见过白斗出手过,可还是对白斗此次精采的表现喝了声采。 只是对猎风太着痕迹的马屁,白斗懒洋洋的不予理睬,就当猎风根本不存在一般。 原承天心里忍笑,他知道猎风和白斗之间,是有一些小问题的,出身高贵的白斗对凡界的任何生物,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如果原承天不是将他收伏,它甚至也不会将原承天放眼里,至于像猎风这种连生命气息都没有的怪物,白斗更是从头到脚的轻视。 而猎风对白斗的喜爱却是发自内心的,这不光是因为白斗本身就惹人疼爱,在上次的逃亡中,白斗屡次救护猎风的行动更为它在猎风心中搏得高分。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多看我一眼啊。”猎风抱怨道。 “慢慢来吧。”原承天笑道:“对白斗这种骄傲的不像话的小东西,你只能用实力来赢得它的尊敬,你没发现它看你的目光已经很柔和了吗?” 猎风道:“这倒是真的,先前它每次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它想把我吃掉。” “吃掉你吗?”原承天摇了摇头,“白斗恐怕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这就是原承天的幽默,但也仅此而已,在猎风收拾两名修士物藏的时候,原承天取出了一块真诀开始忙碌起来。 “如何处理这两具尸体?弄得不好的话,被追踪者发现就难办了。” “不管你怎么处理,杀人的痕迹都是无法瞒过高明的追踪者的。”原承天淡淡的道:“就让这两具尸体放这里好了,被发现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 猎风注意到原承天已将手中的那块真诀启印,打入了土中。她虽然不明白原承天的举动,却知道主人早就成竹在胸。 化危机为转机,是原承天最擅长的事情,只是猎风还是想不明白,一块真诀就能阻挡追踪者吗? 鉴于原承天上次一举杀掉了三名七级灵修,猎风可以相信,这次的追踪者的等级一定不会低于九级灵修,甚至会是一名真修级高手。 四级灵修制作的真诀被一名九级灵修或是真修级高手来说,不会构成丝毫的威胁。 两具尸体就大大方方的摆在山顶,甚至连推至山下乱石堆这样的简单的掩饰程序原承天也懒得做了,猎风只好带着满腹的狐疑再次上路,只是内心难免还是惴惴不安。 而就在他们离开山顶三个时辰后,空中的一道身影如流星般落于地面,魏无暇负着双手,站在山峰上的一堆巨石上,俯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虽然再次捕抓到逃亡者的灵力波动很是花了些力气,但拜脚上的疾飞靴所赐,魏无暇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没有人比我更有效率了,起码在这谷中定是如此,魏无暇对此是极为自信的。 但两具尸体和山顶上留下来的大量的灵力痕迹,却让他充满疑惑,自己的对手怎么忽然变得不小心起来?还是对手在此设制了什么陷井? 如果是陷井的话,那就很好玩了,一名四级灵修就算本领通天,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是不是我值得花费时间的家伙,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魏无暇轻轻落下,站在了两具尸体的面前。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魏无暇的心中充满期待。 第0042章春梦了无痕迹 四周随处可寻的灵力波动让魏无暇摇头不已,逃亡者留下的这些灵力波动,就像凡界一名粗心大意的罪犯,将脚印手印甚至随身物品丢得到处都是一样可笑。 这样的敌人实在不配当自己的对手,魏无暇感到了一丝恼怒,有一种被污辱的感觉。他发誓,如果他擒到了这名所谓的对手,一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然而就在这时,魏无暇忽然听到从地下传来“丝”的一声轻响,这种轻响魏无暇十分熟悉,那应该是一种已启印的真诀被触发时发出的声音。 启印后的真诀十分敏感,一旦四周有修士的灵压出现,真诀就会立刻爆发,所以真诀常被用来设计成陷井以给对手致命一击。 一点寒星从魏无暇面前的土地上射向天空,紧接着就化成一把巨大的开山斧向魏无暇狠狠的劈将下来,对这种简单的开山诀魏无暇甚至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幸好与此同时,从地面中双射出无数根细细的银针向四周漫射开来,这种银针和开山斧的配合的法术,倒让魏无暇略略有了点欣赏之意,不过魏无暇仍是懒得动一动。 这种程度的法术,是根本无法突破他的护体罡气的。 不过魏无暇敏锐的感觉到,头顶的开山巨斧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异样的与天空中的幻月性质相同的气息,魏无暇虽不知这种气息为何物,但真修级修士的灵识却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魏无暇不得不伸指向空中一点,祭出一块上面绣着五采符文的丝帕,这块小小的丝帕忽然化成摭天敝日的大旗,将空中的巨斧卷在其中。“呼”的一声,连斧带旗不知都飞向何处去了。 就算巨斧上暗藏有能炸裂玄修级修士的震天弹,被这块五方帕一卷,对魏无暇就毫无威胁之处了。 从地下射出来的银针自然对魏无暇毫无威胁,不过魏无暇忽然发现,地下仍然有丝丝声传来,虽然这种声音和银针激射的声音非常相似,可还是瞒不过魏无暇的耳朵。 “那是什么,给我出来!”魏无暇大喝一声,抓手向地面一抓,从手掌中化出一只巨灵般的手掌幻影,将一丈方圆的泥土尽皆抓到了空中,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土坑。巨掌轻轻一捏,泥土成了粉未,露出一根被精心刻制打造过的兽骨来。 “无影兽骨!”魏无暇认出了这根骨头后,不由惊呼失声。 无影兽是一种很少见的灵兽,这种灵兽擅长潜伏停袭,虽然本身攻击力并不强大,但却是十分令人头痛的灵兽,这种灵兽的最大技能,就是它们的骨头能吸收自己行动时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使得猎物根本无法觉察到它们的存在。 看到这根无影兽骨,魏无暇总算是读懂了对手的真正意图。 巨斧和银针不过只是虚晃一枪的花招,甚至连巨斧上隐藏着的某种神秘气息,或许也只是用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而已,这个陷井真正的精华部分,其实就是这块无影兽骨。 当这套组合了三四个法术的真诀陷井被触发之后,无影兽骨立刻就在其骨上符文的催动下,开始吸收四周的灵力,将逃亡者留下来的灵力波动吸收的干干净净。 魏无暇用灵识一探,山峰上原本随处可探的灵力波动果然了无痕迹,这无影兽骨上的符文,一定有加强吸收灵力的作用,所以在转瞬之间,逃亡者的痕迹就像被水洗过的一般无影无踪。 逃亡者虽然可以启动无影兽骨的灵力吸附功能,但开启这个功能同时,逃亡者会留下更强烈的灵力波动的痕迹,动用法术和动用遁器留下的灵力波动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法术留下的灵力波动,是无影兽骨根本无法吸收的。 修士无法独自消除自己的灵力痕迹,这在仙修界是个常识。 所以这个陷井最核心的一环,就是让追踪者来开启无影兽骨的特殊技能,这时,逃亡者早就不知逃出几百上千里去了,而其遁器留下的淡淡的灵力波动,又被追踪者启动的无影兽骨吸收的干干净净。这使得追踪者彻底断了念想。 逃亡者的线索虽然不能说就此中断,但接下的追踪将更为困难,因为魏无暇必须将自己的搜寻范围扩大再扩大,并且还要仰仗运气的帮助,才能重新将中断的线索连起来。 但魏无暇心里明白,十二个时辰是追踪的黄金时间,错过了这个时段,事实上离失败已经不远了,因为这段时间里,逃亡者早就进入了计划中的藏身之所。 魏无暇凌空一抓,将那根无影兽骨抓在手中,被戏弄的感觉让魏无暇怒发如狂,他一把捏碎了兽骨,随手一掷,这一掌所包含的强大力量,立时将整座山峰的山头轰塌了一半。 只可惜原承天无法欣赏到魏无暇的惊天一击,此刻他和猎风已经来到了赤鸦山。 只要能通过这座赤鸦山,逃亡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因为这山上数以亿计的赤鸦,会将所有灵力的痕迹搅的一丝无存。 赤鸦这是一种看似弱小,但其实却十分强大的灵禽,个体赤鸦甚至连凡人都可以轻易射杀,但数以亿计的赤鸦聚拢在一起,就成为连真修玄修级修士都不敢轻视的存在。 虽然离赤鸦山还有相当的距离,但赤鸦那巨大的鸹噪声已经震得人脑袋都要大了,而想像一下无数赤鸦飞在头顶的情景,就算并不害怕赤鸦的猎风也觉得头痛。 “为什么还不见洪锋?”猎风有些担心洪锋的安全。 虽然对洪锋本人,猎风基本上谈不上什么好恶,但洪锋是原承天的诸多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对洪锋的关心,其实也是对原承天计划能否顺利展开的担心。 就拿通过这赤鸦山来说,洪锋所修行的幻阴功就是不可或缺的,但猎风坚持认为,洪锋只是重要而并非不可或缺,她相信就算没有洪锋,原承天一定也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这是自她跟随原承天以来,慢慢积累下来的信心。 “我交给了洪锋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他应该还在赤鸦山的外围执行此项任务吧。”原承天道:“不过我已经向他发出了信诀,相信他很快就到了。” 猎风很好奇原承天交给洪锋的任务,而看到现在原承天的心情甚好,猎风自然不失时机的问道:“洪锋去做什么?” “寻找食物,这种食物很可能是花草或是其他的东西,不过我觉得花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猎风更觉奇怪,“为何要寻找食物,洪锋和主人不是都已修行过辟谷之术吗?来到这玄焰谷,辟谷之术是最基本的条件吧。” 原承天神秘的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没过片刻,空中就传来了洪锋遁器破风的声音,远远的就听到洪锋大叫道:“前辈,我找到的,真的找到了。” 猎风一直以为洪锋少年老成,几乎是原承天的一个翻版,可此刻洪锋的兴奋之情,却提醒了猎风,其实洪锋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洪锋来到原承天和猎风面前,满脸都是喜色,他手里拿着一株白花红叶的灵草,有风吹来,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原承天抬起头来,笑道:“居然真给你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洪锋手里接过灵草,就像接过了一件易碎的无价之宝,猎风也凑过来,仔细的观看这株灵草,但她实在看不出,这种相貌普通的灵草有何出奇之处。 原承天道:“这种灵草是在哪里发现的?” 洪锋道:“就在赤鸦山附近,离赤鸦山的主峰不会超过一百里,前辈说过,不能超过主峰二百里,这株灵草应该是合格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种草很多吗?” “不算太多,可在赤鸦山附近,只要留意的话,就总能找到一些,而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一根草了。所以发现这种灵草其实并不困难,按照常辈的吩咐,我将能发现的都全部采了来。” 他取出物藏,将物藏中的灵草取出,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山堆。 原承天道:“这么多应该足够了。” “可是。”洪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猎风则抢过了他的话头,道:“莫非主人没告诉你此草的用途?” 洪锋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承天道:“其实关于此草,我以前从没见过。”在看到猎风和洪锋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原承天脸上浮现出捉弄人成功后的那种笑容,他很快就接着道:“不过我却知道,这种草是对付赤鸦的无上武器。至于原因,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想到。” 洪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没想到又被猎风抢了个先。 “我知道了,以赤鸦无物不噬的特点,此草却能在赤鸦山附近独存,可见此草是赤鸦唯一的克星。” 洪锋脸色涨得通红,愤愤的瞪了猎风一眼,似在怨她抢了自己的话。猎风伸出雪白的骨掌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下次要早点说出来喔。” 原承天此刻也是兴致颇高,他扬声道:“今天我会研究此草药性,看看如何利用此草,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就可以闯一闯赤鸦山,一睹小寒川的真面目了。”猎风喜道:“恭喜主人。” 洪锋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跟随原承天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所经历的比这十八年来经厉的还多,虽然他不知道明天将会遇到什么事情,可他却准备好接受一切挑战。 第0043章试草何须神农 了解灵草之性,自非轻而易举之事,凡人以身试药草,纵是运气极佳,也不过是了解些药草的皮毛,就算长年累月,反复试验,也不过对草药之性熟知七八而已。 而灵草之性却比凡间药草之性复杂的多,而一旦误服灵草,后来实不堪设想,猎风对原承天试草自无多大兴趣,洪锋则早就侍到一旁,不敢放过原承天的每个动作。 原承天默运真玄,掌中已出现一个透明体来,这透明之物与上次收猎风阴魂的物事颇有相似之处,只是形状却略小一些,而透明体之中,却隐约可见分成了四个方格,也不知有何妙用。 原承天拈了根灵草,轻轻一弹,灵草便进入透明体中的一个方格间,原承天暗念法言,那个方格中立时升出火来,将灵草瞬间炼化,而灵草所化之气则若有若无的充塞其间。 洪锋隐隐觉得自己弄懂了一些,他不敢打扰原承天,可腹中之话若是不说出来,却又憋闷得紧,不得已,只得转向猎风,传音道:“我猜前辈此举,似在试灵草的火属性,而其他三格,则分别应该是试其金水土之性了。” 猎风虽对试验灵草毫不关心,只是她向来好胜,绝不肯被洪锋这个小孩儿压了一头,当即传音道:“什么叫灵草的火属性,难道灵草还有几种属性不成?何况这透明体中只有四格,怎会是和五行有关?你小小孩童,坐一边炼功是正经,这试验灵草,你哪里能看懂?” 洪锋脸色微红了一红,不过像这种仙修之道的问难,他平日里常和师父对难,若是说得不对,被师父骂上几句也属正常,猎风说话虽是刻薄,他又怎能放在心上,缓缓的道:“猎风姐,你是千年鬼修,自用不着这灵草,所以你对灵草之识,我却不肯服你,师父常说,灵草有五性,五行缺一不可,只是其中某种属性会突出一些,那便是常人说的火属性,水属性了。这属性之谓便是如此,可若说灵草只有一性,却是大谬。” 猎风鬼修前虽也曾是真修,但对炼丹之道的确不甚了了,她所在的门派是一个庞大的仙修门宗,炼丹制器自有专人处理,而猎风身份特殊,更是只需将丹药拿来就用就好,哪里有闲心去管这灵药之性。 灵草五行之说,猎风以前也曾听人说过,若是就此反驳洪锋,只怕反被其所趁,当即道:“就算你说的有理,那灵草确有五行,可主人的透明体中的四格却又如何解释?难道主人没能力在透明体中分出五格来吗?” 洪锋忍笑道:“原来丹药之道,猎风姐果然不通,灵草本为木性,前辈设为四格,是在测除了木属性之外的另四个属性,至于灵草的木属性,又何必再试?” 猎风暗道:“这小子说的恐怕有理,若是在灵草上与他纠缠下去,只怕要输。” 冷笑一声,佯怒道:“我千年修行,难道还不如你,莫非你想试试我的寒炎剑不成?再说我比你大了一千多岁,前辈也不叫一声,却叫什么姐姐?你怎知道我便是女儿身,我说话好听些就不行了吗?” 这番发作,把洪锋吓得是目瞪口呆,哪里还敢说半个字,慌忙退到一边,只是还不停的偷眼去瞧猎风,看她是否真的动怒,只是猎风总是戴着面具,又怎能瞧见她的神情,纵是揭了面具,只怕仍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猎风见说的洪锋哑口无言,正自得意,那边原承天已试完了四个方格,他收了透明体,道:“这株灵草,原来竟是难得的五属兼备,难怪赤鸦不敢食之,赤鸦是玄焰所化,单属之物,视这种五属灵草自然如同毒药了。” 猎风道:“什么叫五属兼备?”只是此语一问出,洪锋就抬起头来,有些得意的瞧了她一眼。 猎风忽然明白,原承天既说这灵草五属兼备,那么洪锋所说的灵草五行之说就是确凿无疑了,只是猎风千年鬼修,虽败不乱,犹如瞧不见洪锋递过来的眼神一般,仍向原承天问询。 原承天道:“灵药五行之说,猎风刚才听洪锋说过,想是现在应该明白了,所谓五属兼备,便是说这种灵草,五种属性竟大致相同,五行不偏不倚,实是难得,一般来说,这种灵草,对其他生物也就罢了,不过是普通的灵草而已,可对赤鸦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别说吃它了,就是闻到这灵草的气味,只怕也会有大大的不妥。” 若是猎风有张脸皮,此刻早就满面通红了,不知主人施了何种神通,竟听到了她和洪锋的传音。此次一败涂地,情何以堪,她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洪锋一眼,洪锋自是吓得一缩脑袋,同时心里郁闷,明明是自己说对了,猎风怎不认错?若换了师父,早就会大夸而特夸他了。 看来这鬼修之性,实与人类不同。 原承天哪里有闲心去管猎风和洪锋的斗嘴,他沉吟道:“将此草做成火把,应该最能发挥其驱鸦的效用了,洪锋,猎风,你二人再去周边转一转,有多少这样的灵草都弄了来,这赤鸦山连绵几百余里,灵草少了,怕是不够用。” 猎风和洪锋忙应了一声,分头去寻灵草。 只是二人经过刚才一番斗嘴,早存了争竞之心,都觉得若是灵草弄的比对方少了,大丢面子不说,只怕还会被对方狠狠讥讽,似此如何甘心。 原承天足足等了半日,也不见二人归来,他担心二人有失,忙分别向二人发去了信诀,信诀发出不久,才见二人匆匆的赶回来了,二人见了原承天,却不急着交令,反而先瞧了瞧对方所采的灵草。 二人将物藏打开,抖出的灵草皆堆得如小山一般,乍看上去,倒也相差无几。二人还想细细称量灵草,好歹也要分个高下,不想被不知内情的原承天将手一挥,两堆灵草皆归到一处,再也不分彼此了。二人瞧了对方一眼,皆是愤愤不平。原承天知道像这种五属兼备的灵草,在凡界已经绝迹,他日后开炉炼丹,这样的灵草是少不得的,这种特质的灵草对调节丹药的五行之性有极大的作用。是以除了留了些灵草外,原承天还留了些种子,以备日后所需,而谷中的灵草,经猎风和洪锋这样一采,怕是要绝迹了。至于此草的名字,原承天给它起了个“五灵草”的俗名。 其实这玄焰谷中,也分不出明日今天,三人将灵草弄干,忙忙的扎好火把,就开始向赤鸦山进发了。 从地图上来看,赤鸦山方圆将几千里,按原承天的计算,就算以最快的遁速通过赤鸦山,只怕也要被赤鸦攻击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说长不长,可一旦有所疏忽,被赤鸦吃个七八遍那是足够了。 三人中,猎风仗着玉骨晶骼,自不用怕什么赤灵啄食,洪锋虽有幻阴功,可发出至寒之气令赤鸦退避,但不可能支撑半个时辰之久,而原承天反而是三人中最容易受到攻击的,虽说原承天有法术护体,可也绝不可能撑得了半个时辰那么久。 至于白斗,则被原承天藏在袖中,这过赤鸦山一役,肯定是用不着它了。 离赤鸦山还有三四十里的时候,就已可见到零星的赤鸦在空中飞舞了,原承天让猎风和洪锋都不要轻易出手,除非赤鸦主动攻击到身侧,再出手不迟。 再往前走,赤鸦的数量开始逐渐增多起来,离赤鸦山还有十多里时,就已有上万只的鸦群主动的向三人攻击了。 洪锋祭出法剑,而猎风则祭出了寒炎剑大杀一通,终将这万只赤鸦尽数击退,但经此小小的一役,三人心中皆没有刚才那么乐观了。 一旦被赤鸦攻击,三人的遁速就会被迫慢下来,前方还有数以亿万只的赤鸦在临阵以待,这半个时辰通过赤鸦山的计划,只怕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耳中的鸦噪越来越大,到最后就如同雷鸣一般,三人皆知道已到了赤鸦山山脚,这场驱鸦大战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打响。 抬头望去,赤鸦山连绵数百里的山峰上,皆是一片赤红之色,竟是完全被赤鸦铺满,而空中的赤鸦早就摭住了幻月,四周皆是一片漆黑,空气中则充满了赤鸦血腥而奇特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但此刻三人已陷入赤鸦的包围之中,除了硬着头皮向前行之外另无他路。原承天低声喝道:“点燃灵草火把。” 三人立时从物藏中取出火把,急忙点燃了,灵草散发出浓浓的烟雾,雾中的清香让人望之一振。 可四周的赤鸦却似乎根本不为所动,除了最靠近三人的几百只赤鸦挣扎欲逃之后,离三人稍远些的赤鸦,竟是毫无反应。 原承天心中大惊,莫非自己测出的灵草之性竟全然不对吗? 第0044章祭灵符以驱鸦 猎风和洪锋见这五灵草效果不彰,皆是着急万分,只是一人一鬼,皆是心中纳罕,原承天几乎是无所不能,又怎会在测试灵草上出问题? 猎风见围在身边的赤鸦群太厚,就像一堵肉墙一般,忙取出寒炎剑猛砍翻一通,终于将鸦墙砍出一条裂缝来,可是赤鸦实在太多,一见裂缝,立时就被后面的赤鸦补上,三人仍是举步维艰。 不过猎风也瞧出并不是五灵草没有驱鸦之能,而是因为赤鸦太多,围在前面的赤鸦闻到五灵草的气息,虽在忙不迭的向后退去,可却被后面涌来的赤鸦堵住去路,最终逃无可逃,被五灵草的气息断送了性命。 原承天此刻也发现此故,心里略略放心了一些,他命猎风和洪锋二人再多点几根五灵草的火把,以加强五灵草的药性。 此举果然奏效,只见周围十丈以内的赤鸦,皆被灵草所驱,纷纷向后退去,这些后退的赤鸦撞上后面涌来的赤鸦,免不了就是一番自相残杀,这些被灵草迷失了心性的赤鸦,哪里管对方是自己的同类,冲上前就是一番撕咬,反倒成为原承天的先锋前驱。 有了这些赤鸦之助,情况比刚才略为好转,刚才几乎是寸步难行,但现在也不过是步步为营而已。以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通过这绵延数百里的赤鸦山。 原承天喝道:“打出寒冰符!记住打得越远越好。” 洪锋和猎风同时应了一声,各自打出寒冰符来,洪锋因曾得过原承天传授过心法,寒冰符打的极远,猎风不曾学过此术,自然大落下风,心里不免埋怨原承天偏心,将此法授予外人,却不曾授予自己。 这寒冰符原承天自是准备充足,他知道在谷中的灵兽大半都是火属性,是以稍有闲暇,就制些寒冰符以备不时之需。此次硬闯灵鸦山,原承天的信心,有一半要归结于这数百张寒冰符了。 寒冰符一出,赤鸦围攻的势头果然就被遏制住了,远处的灵鸦感受到这寒冰之气,哪敢再来,近处的赤鸦则被五灵草的气息驱散,不一刻间,三人的四周便空出好大一块空间来,让一直气闷的三人胸中顿时为之一松。 以此法前行,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不到片刻,已行进了四五十里了。 猎风心中畅快,笑道:“我以为这赤鸦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洪锋却摇了摇头道:“我们只行了四五十里,却用了近百张寒冰符,差不多用了一小半了,就算将寒冰符用完,只怕也不过是通过一大半路程而已,剩下的小一半却又如何是好?” 猎风满腔热情被洪锋的冷水当头一浇,不由怒道:“就算如此,你迟说片刻会死吗?让我开心一阵子也是好的。” 洪锋睁大了眼睛,奇道:“用去小半寒冰符,却只走了五十里,何况这灵符虽不怎么消耗真玄,可百十张打出去,怎么也是会消耗大半了,这又何喜之有?” 一番话说的猎风更是气闷,却又发作不得。只因洪锋这小子虽是讨厌,但每次开口,都言必有中,自己偏偏却喜欢任性而为,屡被其所趁也就不奇怪了。 原承天实不知洪锋和猎风何时成了对头,这猎风是第一个不肯认输的,偏偏洪锋虽是性子忠厚,可却也执拗愚直的很,和猎风恰恰成了死对头。他忍笑道:“这寒冰符就算用完了也不打紧,除了这寒冰符外,我还另制了些威能更大的水系灵符,不过大家仍要留意真玄的消耗,尤其是猎风,你的阴玄消耗的更快,莫忘了要随时补充魂珠。” 没想到这番话居然又让猎风斗志昂扬起来,她道:“洪锋,你可听到了,主人另有威能更强的灵符,这寒冰符又算得了什么?这灵符的事是你操心的吗?小小年纪,毫无斗志,真是让人气闷。” 这次轮到洪锋哑口无言,猎风自是搬回一场。 堪堪行了百里,寒冰符终告用罄,原承天另取出一叠灵符,交给猎风和洪锋二人,猎风手快,当即先试了一张,此符一出,洪锋不由大叫一声,道:“好冷!” 只见百丈方圆的空间尽是一片白芒芒的,就连空气似乎也被冻住了一般,洪锋尚未修行过内息之法,这空气吸到肺中,竟能感到其中有细细的冰渣。 猎风喜道:“这是什么灵符,威力实在强大啊,主人为何不早拿出来?” 洪锋刚才被冻得张不开嘴巴,他心中奇怪,自己练就幻阴功,原本最不怕冷才是,为何这张灵符竟连他也禁受不起?若这张灵符是朝自己用来,只怕早被冻成冰人了。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灵符之性与自己的幻阴功颇有相似之处,只是其中某些关键处,却又强出幻阴功许多。他先前是被冻住无法开口,此刻缓过劲来,却因心中疑惑,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原承天笑道:“洪锋,你可是觉得这灵符与你的功法一样啊?” 洪锋无法开口,只能连连点头,运息调息片刻,身子复又回暖了,这才道:“是啊,可是我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不可能,师父说我们的幻阴功从阴阳而化,自五行而变,是对天地灵气的绝妙应用,但此法修行极难,不光要勤修苦练,还要通悟天地玄机之变化,可是前辈的灵符的威能,却和师父的幻阴功威能相仿,小小一张灵符就有这么大的威能,这岂不是怪事?” 原承天点头道:“你师父说的有理,这幻阴功的确是很强大的功法,其实天下功法大多殊路同归,威能大小,全看自身修为,并且总要归结于天地之玄机,我创制此符,正是受你师徒二人幻阴功的启发,并且加上最近对天地法则的一点领悟,不过此符尚未完全创制成功,只有在这火灵力极强的玄焰谷,才有这般功效,若出了此谷,其威能怕就要大减了。” 洪锋惊叹道:“前辈竟能自创灵符,这份大才,可谓万中无一,可以前辈大才,为何这灵符只在谷中有偌大威能呢?” 原承天道:“此符目前主要是针对这火灵力着手,只有火灵力极强的所在,此符才有翻转阴阳之功,这也是此符的缺陷之处,若想让此符在任何环境下皆是威能不减,还需时日。” 猎风道:“那么此符叫什么名字,若是主人不曾取的话,我倒有一策。” 原承天笑道:“你倒说说看。” 猎风瞧了洪锋一眼,道:“就叫至上幻阴符如何,这符可比什么劳什子的幻阴功强多了,加个‘至上’二字,正合其宜。” 洪锋瞪着猎风,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道:“你,你,你?” 猎风道:“你什么你,难道我取的名字不好听?” 原承天摇头道:“此符其实大有缺陷,目前哪里能超得过幻阴功,不如叫小幻阴符好了,若此符日后加以改进,能如幻阴功一般在任何所在威能一致,方可去掉这个‘小’字。” 洪锋最怕原承天果真采用了猎风的意见,那时就木已成舟,徒负奈何了,这世上多了个至上幻阴符,世人一见,自然以为这比幻阴功还要厉害,这岂不是本门之耻?见原承天如此说,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忙道:“前辈所言极是,这小幻阴符的名字取的极好。” 猎风冷笑两声,自转过身去,专心对付赤鸦去了,洪锋见猎风没有坚持已见,心情更是一松,只是额头难免见汗。 有了这小幻阴符之助,行进的速度果然快得多了,此符用出之后,要好半天赤鸦才敢围拢过来,而连用了几次后,赤鸦知道厉害,围攻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若是依这样的速度,最多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安然通过赤鸦山了。 前方山势一转,一座赤红色的山峰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承天道:“小心了,这是赤鸦山的中心地带,赤鸦恐怕更加多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原承天袖中沉睡的白斗忽然呜呜的低声吼叫起来,原承天知道白斗示警必有原因,他忙动用灵识,向对面的山峰上一扫,灵识掠过之处,众鸦纷纷回避,可却有一处所在的赤鸦不仅不避,反而以其本能相抗,让原承天大感愕然。 他虽是四级灵修,可因修行的是至上的紫罗心法,其灵识已能伤人,刚才那一扫,已使无数赤鸦受伤不轻,却没想到竟有一处赤鸦不怕他的灵识。 数亿赤鸦之中,若有一些变异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若这变异的赤鸦太多,就未免会让人头痛了。 猎风问道:“对面山峰的赤鸦可有什么不妥吗?” 原承天道:“似乎有很多变异的赤鸦,这也就罢了,我担心有些变异的赤鸦已有升级的能力,哪怕就是升为初级灵禽,那也是相当可怕了。” 赤鸦本是玄焰的伴生之物,与其他灵兽相比,寿命极短,可以算得上是随生随死,其质极难升级,但一旦出现变异那可就很难说了。 灵兽一旦变异,或能力增强,或寿限增加,或性格大变,而赤鸦若是寿限增加,那么就有可能升级为初级灵禽了。 猎风和洪锋听到初级灵禽四字,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普通的赤鸦已极难对付,若来上几千几万只初级赤鸦,岂不是要命? 第0045章凝万魂而成鲲 三人皆凝神以待,各扣了数张小幻阴符在手,若那些初级赤鸦接近,少不得要给它们点厉害尝尝。 白斗忽然又低吼起来,并且心急的向原承天请示,大有想出袖的意思,原承天听到白斗的吼声又是焦急又是兴奋,知道必有白斗瞧得上的灵禽出来了,这只灵禽自己虽还没瞧见,那是因为白斗的本能比自己的灵识还要强一些。 原承天将白斗放出袖口,白斗冲着赤峰的方向,忽然仰天厉吼一声,吼声中甚有挑衅之意,三人循着白斗的目光望去,只见赤峰上现出一团红云,四周的赤鸦见到这团红云,都极其兴奋起来,围着红云嘶声大叫。 白斗更是兴奋的发抖,全身绷紧如弓,像是随时都会弹射出来,原承天不知红云的底细,自不敢放出白斗去。他再次用灵识往红云中一扫,却奇怪的感觉不到红云中物事的修为。 此刻红云已渐渐幻化成一只赤鸦的模样,只是却更像拙劣画工的随手涂鸦,而并非真正的灵禽,但是此鸦的虚像一经形成,便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旋,四周的赤鸦都被卷入其中,而远处的赤鸦就像得到了指令,都纷纷向红云处赶来,这些赤鸦一路赶来一路大叫,叫声既惨厉悲壮,又带有不可言喻的邪恶之气。 就在片刻之间,红云中的虚影赤鸦越发的真实,已长成近百丈高的庞然巨物了。 猎风是鬼修,心中无惧无惊,洪锋毕竟年幼,低声道:“这东西看起来很是邪门?” 猎风柔声道:“你不用怕,主人自有办法对付。” 可是这种古怪的物事原承天是否有手段对付,猎风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只是见洪锋心有惧意,不忍再去吓他,自是柔言安慰。 原承天的神情极是凝重,他沉声道:“这是凝神聚魂大法,应是赤鸦的本能,在遇到极其强大的对手时,这种本能就会显现出来,此巨物名叫鲲鸦,这只鲲鸦凝聚了不知多少只赤鸦的心神魂魄,实比任何一种灵禽都来得厉害。” 猎风忙道:“可有破解之法吗?” 原承天苦笑道:“聚千万只赤鸦之力以一身,又该如何破得?这只鲲鸦说是虚影,其实却是实物,可若真去击破它,它又会变成虚影,虚虚实实之间,实在难以把握。” 三人知道这鲲鸦的厉害,脚下遁器早就御到极速,好在这只赤鸦出现之后,四周的赤鸦就少了许多,纵有些零星的赤鸦阻路,自有猎风冲在前面料理掉。 几息之间,三人已遁出近五十里,这已是遁器的极限了,回头望去,却见鲲鸦并无行动,只是比刚才更巨大了,差不多要高达一百五十丈。 遁逃的越是顺利,原承天越是担心,他取出几张防御性灵符,将猎风和洪锋都赶紧用了,以防鲲鸦的骤然一击。 “嘎”的一声巨吼,赤峰上的鲲鸦缓缓迈出一步,只这一步,就是三四里之远,紧接着左翼微微一扇,便是二三十里,眼见得它右翼再一扇之下,就能赶上三人了。 原承天早就暗扣犀珠在手,就鲲鸦的右翼就要扇起,立时祭发了出去,“轰”的一声,小小的犀珠,竟将鲲鸦的右翼轰出一个十几丈长宽的大洞来。 原承天正想舒口气,却见鲲鸦右翼的大洞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气旋,四周的赤鸦立被卷入其中,大洞瞬间就被恢复如初。 原承天只能苦笑摇头,以鲲鸦补充之力,以赤鸦数量之巨,这种硬碰硬的打法怕是行不通了。 洪锋其实也和原承天同时出手,只是他祭出的小幻阴符的速度比犀珠慢得多了,等鲲鸦翼上的大洞被补齐时,小幻阴符才刚刚赶到。 小幻阴符一经爆开,鲲鸦的右翼立时变成白芒芒一片,鲲鸦身子也为之微微一颤。 不过下一个瞬间,鲲鸦右翼一抖,翼上巨大的冰块便纷纷落下,右翼再次缓缓升起。 原承天和猎风的小幻阴符此时已也赶到,但鲲鸦刚才吃了小亏,竟早有防备,从口中喷出一团巨大的火焰,将两张灵符一烧而没,不过其中一张小幻阴符仍是爆开,但在这巨大火焰的包裹之下,也只是在鲲鸦的胸前留下一点白来。 白斗伏在原承天的肩头,仍在冲着鲲鸦狂吼不已,原承天知道白斗好斗,但如此巨物,哪是小小的白斗所能应付得了的,他平时对白斗自是慈爱,此刻却厉声叱责了白斗几句,白斗甚感委屈,伏在原承天肩头唁唁的低叫起来。 右翼一扇,鲲鸦又去了二三十里,刚才众人的连番击打,对其竟无半点影响,方信了原承天所说,鲲鸦的身体果然是虚虚实实,实难给予其沉重一击。原承天三人虽然已借机又逃开十里有余,可鲲鸦稍微动动羽翼,就能轻易赶上三人,若不能立时找出鲲鸦的弱点所在,若被鲲鸦赶上,那就大事危矣。 猎风道:“这万鸦所化之物,一般点会在何处?” 原承天摇了摇道:“没有弱点。” 猎风奇道:“世间万物都有弱点,这只鲲鸦又怎会没有弱点?” 原承天道:“赤鸦太多,只要鲲鸦略有损伤,四周的赤鸦立时就能补充进去,是以它看上去只是一只鲲鸦,却集合了这赤鸦山所有鲲鸦之力,赤鸦不竭,鲲鸦不死,这弱点又能在何处?” 猎风放眼望去,见漫天遍野,仍有无数的赤鸦飞舞盘旋,形成鲲鸦虽用去了不知几千万只鲲鸦,可剩下的赤鸦,不怕没有几千万只? 洪锋忽然道:“前方莫非就是小寒川?” 原承天和猎风刚才光顾着对付赤鸦,并没怎么留意前方的路径,此刻转头望去,只见前方景色已是大变,地面上积雪千寻,远处的群山更是银装素裹,而在幻月照映之下,这无边的雪景更添了几分寂廖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只觉眼前一暗,鲲鸦竟已飞至众人头上的天空,巨大的双翼将无边雪景一摭而没。 原承天肩头的白斗忽然一跃而起,扑向鲲鸦的胸口,不等原承天喝止,白斗小小的身看已没入鲲鸦的身体中。原承天虽被鲲鸦临头,却仍是镇定如恒,可此刻见白斗竟擅自冲上去了,不免心神大乱,幸好他和白斗的心神联络未断,虽已没入鲲鸦体内,似乎却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略觉放心。 猎风早祭出寒炎剑,想在鲲鸦的胸口开出一个洞来,好让原承天呼唤白斗出来,原承天也是双手灵符急发。 但无论能对鲲鸦形成多大的伤口,自有四周无数的赤鸦随时补上,像这种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又怎是区区人力所能抵抗。 鲲鸦将头一低,一口巨焰喷射了出来,众人虽早就防备此招。 可这团巨焰笼罩的面积足有二三里之广,众人就是肋生双翅,也实难飞出巨焰的笼罩。 原承天吼道:“都不要乱动。”他一边打出一张灵符,一边急念真言,大喝道:“收!” 真言一出,漫天的火焰忽然一收,化成一点火星遁入原承天的手中,而再看头顶的巨大焰团,其中心已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众人正身处在这黑洞之间,这中心的火焰自是被原承天收了。 有此收焰之功,自是因为原承天这段时间对猎风棺上的五字真言用功参悟之得。棺上的五字真言,其中的“阴”字和“月”字,早被原承天参透,而另三个字,也在小青山时也被原承天窥出一半玄机,原来那剩下的三个字中,有一个“阳”字,另有一字,似“风”似“凤”,原承天尚不敢肯定,至于最后一字,那就无从辩辩出了。 而这收焰之法,自然是“阳”字真言的妙用,“阴”字既为驱除阴灵气之法,那么“阳”字自然就恰恰相反,原承天之所以能首先辩出这个“阳”字,也正是因为可以从“阴”字举一反三之故。 赤鸦似也没料到身下的这位渺小人类,竟有收取焰团之力,它略略迟疑之下,三人已从它的腹下冲出,前方就是小寒川了,此处阴气凝聚,实有不宜火属性的鲲鸦之处,是以鲲鸦虽见三人冲出,却并没急着追过来。 但白斗尚在鲲鸦腹内,猎风又怎能舍得就此离去,她知道原承天意志如铁,如果不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救出白斗,原承天是绝不会去救的,哪怕原承天与白斗的感情如父子一般。 “主人……”猎风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原承天自然明白猎风想说什么,但是刚才收取赤鸦的焰团,已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此刻体内真玄已有不济之感,若不能尽快离此危境,别说白斗,原承天三人也会折在这里。 “前辈,不如让我……”洪锋话刚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原承天自是绝不会让他冒险,何况以他的能力,就算冲回去,也不过是鲲鸦的腹中物而已。 猎风心里悲痛,只恨她无泪可留,无法一哭以泄心中痛苦,原承天更是神色凝重,就在刚才,他发现已经无法感受到白斗的心神了。 莫非白斗在鲲鸦腹中已有不测?刚才白斗违令冲出,必有极其重大的原因,以白斗天外灵兽之灵智,断然不会冲动鲁莽,但与白斗的联系毕竟还是中断了。 原承天虽一言不发,可谁都知道,他此刻必定是心如刀割。 第0046章化玄雾而裹珠 鲲鸦不知是因为前方已属小寒川之境,还是被原承天刚才的收焰之举所震惊,并没有对原承天三人立刻展开攻击,令人惊异的是,它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巨大了。 原承天三人虽知就算拼命前逃,也抵不过鲲鸦双翼轻轻一扇,但此刻除了急速逃离外也别无他法。 鲲鸦巨大的身躯忽然一颤,紧接着它的胸口洞开,无数只赤鸦从其中飞了出来,原承天三人见到此景,都是心中一喜,莫非白斗还活着,并且在鲲鸦的体内折腾出名堂来? 但鲲鸦胸口的这个大洞与它巨大的身体相比,实在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鲲鸦忽然举起右翼,对准空中的原承天三人轻轻一扇。 狂风自空中狠压而下,原承天暗叫不妙,此刻三人皆在空中,若被这股强大无匹的狂风扇到,非被扇到几十里外不可,若是因此而被扇落了遁器,自己和猎风或许无事,洪锋却是必死无疑。 原承天一边对猎风发出保护好洪锋的指令,一边双手急速翻转,以御风之术,试图在这股狂暴之极的风中稳住身形。原承天不图将这股狂风尽数卸开,只希望能将身侧的风力设法转向,但这股狂风实在厉害,原承天只站稳了一息时间,御风术就告失效,身子在风如若如柳叶,顷刻间被吹出十里多远。 好在原承天咬牙坚持,维护住御风之印,他四周的狂力虽厉,可以身体为中心的数丈之内的风势却可忍受,起码不至于到撕裂他肉身的程度。 把最担心的还是洪锋的情况,此刻在风中立稳了之后,便向洪锋那里望去。 只见猎风正挡在洪锋面前,狂风在她身周呼啸不停,除了她的衣袍几欲被撕裂之外,但猎风却安然无事,玉骨晶骼本就有克五行之威,这股狂风对猎风几乎没追成影响。 而猎风身后的洪锋,虽有猎风为她挡去绝大多数的风力,可一身衣衫尽被撕碎了,颇有些狼狈不堪。 见此情景,原承天微微一笑,此时他与白斗中断的心神联系又重新接续上了,原承天并不急于叱责白斗,可是通过白斗的心神,对白斗目前所处的环境进行了一番探查。 白斗虽不能言,可白斗心神的任何一个变化,却可准确无误的传回原承天这里,从表面看来,白斗似乎处在一个极险之地,可从白斗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白斗反倒比原承天等人更加安全。 而白斗急促而兴奋的呼叫,则让原承天心中大动,莫非白斗在鲲鸦腹内有所发现?找到了一举击溃鲲鸦的关键所在? 原承天虽是一个极谨慎的人,可该决断的时候,他也绝不会瞻前顾后,这鲲鸦的风火两术都非同小可,自己虽可破解,可鲲鸦之力无穷无尽,而自己的真玄几乎已到了最危险的底线了。 既然绝对无法逃脱鲲鸦的追逐,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相信一次白斗的天生直觉。 鲲鸦胸前的大洞仍未完全补上,和初时相比,这鲲鸦的复原之力似乎差了许多,莫非是因为白斗在其腹中有所作为的缘故吗? 原承天不再犹豫,趁鲲鸦扇出的狂风锋值已过,他两手掐诀捏印,直奔鲲鸦的胸口而去。 鲲鸦的左翼又在缓缓升起,不过这次原承天看得很明显,鲲鸦发动攻击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虽离鲲鸦的胸口有十里多远,可原承天知道越是靠近鲲鸦,鲲鸦对自己越是无能为力,也就是在两三息之间,原承天已来到鲲鸦的身上,再一次确定了白斗的方位后,原承天向上一窜,进了鲲鸦的胸口大洞之中。 扑面而来的赤鸦仍是数以千计,只是这种以数量级的赤鸦对原承天已构不成威胁,以小幻阴符开路之后,原承天立时瞧见了一个奇异的景像。 在鲲鸦的腹部中心,有一颗拳大的赤色珠子,整个鲲鸦的腹部,都充满了赤珠散发出来的巨大力量,或许正是这种强大力量,才使鲲鸦的身形得以成形。 而在赤珠四周,围绕着数万只赤鸦,这些赤鸦不停的向赤珠喷出鲜血,而赤珠每得到一次鲜血,颜色就会微微一亮。以赤鸦渺小之躯,最多只喷了两三下都坠落而亡,一旦围绕在赤珠四周的赤鸦有所减少,便另有无数的赤鸦前来接手。 白斗就在赤珠数十丈远的地方,它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在此白光照耀之下,竟无赤鸦敢向它靠近,白斗因此得暇,可以用其犀利无比的爪芒攻击那颗赤珠。 原承天一见此景,立时明白过来,这颗赤珠,应该是就是亿万赤鸦精血元魂所凝,而这数万只围在朱珠边的赤鸦,则是以自身精血,不断的维持赤鸦精魂珠使之凝而不散。 但因有白斗不停的在赤珠边骚扰,赤鸦维持赤珠颇为吃力,看来白斗唤自己进来,就是想让自己破坏这颗赤珠了。 灵兽的战斗技能都传承其祖先,而白斗的祖先自离开天外灵域后,因其异常凶猛好斗,所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是原承天也无法相比的,这就是白斗为何年幼,却能洞察鲲鸦弱点的缘故。 而天下的灵兽,越是古老的兽种越为强大,也是这个原因,白斗虽然未能名列天下十大灵兽之一,但以其家族的历史而论,与十大灵兽并不遑多让。 原承天此刻心情自然大好,但若想将这由亿万只赤鸦精精血元魂所凝的赤珠毁掉,却是一件难事。 赤珠四周的赤鸦不管如何驱除,总有源源不断的赤鸦在旁边候补,除非原承天有能力将赤鸦山的赤鸦灭绝,否则将赤珠毁掉就是不可能之事。而若无法驱除这些赤鸦,自己也无法靠近赤珠。 用犀珠这种更攻性法器破坏赤珠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犀珠不过是一颗二级灵兽的本命珠,无论犀珠的原主人的血统如何悠久高贵,也不可能胜过亿万只赤鸦凝成的赤珠。 原承天先试探性的向赤珠发出了一张雷击符,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雷击符中的闪电,对赤珠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看来仍只有靠近赤珠,再用法则之力将其毁灭,才是唯一的正途。 原承天先白斗唤了过来,让它浮在自己的头顶,利用其护身白光,将自己也笼罩其中,接下来再慢慢的向赤珠靠拢。为了尽量不引起赤鸦的反击,一人一兽的行进速度都非常缓慢,并且时时保护同步。 白斗刚开始显然也用过这种方法靠近赤珠,但它一接近赤鸦的警戒范围,就立刻遭到了极为顽强的阻击而败下阵来,而越靠近赤珠,赤珠所给予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种压力就算是白斗也无法承受。 白斗早将这个信息告诉过原承天,此刻见原承天重施故技,不免有些烦燥不安,原承天接连发出指令,才使白斗慢慢安静下来。 原承天并非不知道赤珠极难靠近,但他深知只有接近赤珠才能将其毁灭,通常的攻击方法对鲲鸦赤珠这种奇特的亿万魂血所凝之宝是毫无用处的。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 在移至赤珠十丈远时,赤鸦的阻击开始了,虽然原承天放出了一张小幻阴符,可此刻的赤鸦就像中了魔一般悍不畏死,一批赤鸦被小幻阴符的至寒之气所杀后,就有另一批赤鸦毫不迟疑的加入战斗。这种护卫赤珠的谨强决心,就连原承天也感到动容。 此刻原承天的心神又中传来猎风急促的呼救声,看来鲲鸦又发动了一次攻击,猎风虽然不惧,可洪锋就很难说了。 可是除了尽快毁掉赤珠,原承天再也找不到立竿见影的办法了,虽前每前进十步左右都要消耗掉一张小幻阴符,原承天此刻也是毫不犹豫了。 接近到赤珠五丈距离时,赤鸦的进攻就攻加疯狂了,它们甚至不顾白斗身上的护身神光对它们有强大的杀伤力,竟然一波又一波的向白斗发进攻击,白斗自然乐观其成,这种自杀性攻击带来的唯一麻烦,就是赤鸦的鲜血弥漫整个鲲鸦腹部,而赤珠经鲜血的滋养,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而原承天也遇到了麻烦,赤珠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连他身上的金刚符都难以承受了,他每走一步,胸口都像压了一座山峰一般,如果再向前一丈,说不定他原承天就会被赤珠上的巨力压成肉饼。 “看来只好在这里出手了。”原承天略定了定神,将体内刚刚因真玄符而补充的那点真玄运至指尖,同时急念三种无上真言,将真玄化为一团云雾,向赤珠慢慢的飘了过去。 这团云雾真玄仿若无物,赤鸦竟可以在云雾中穿进穿出而不受一丝阻碍,这正是原承天运用法则之力施加在真玄上的玄奥法术,正因为真玄云雾不受阻碍,赤鸦再凶猛的攻击,对云雾都无从损害。 看云雾运行无碍,原承天也略松了口气,只是在云雾未能大获全功之前,他还不能有片刻的疏忽,这团云雾是原承天一身修为之大成,隐含天地法则之力,虽然这种法则之力只是微忽其微,然而这却是原承天目前唯一的手段。 如果这团云雾不能如愿的将赤珠隔断开来,此次行动将告失败。 而失败的后果,谁可以承受? 第0047章入寒川而潜修 真玄之雾似蛛网,如轻云,似有实无,赤珠所散发出来的巨力虽然强大之极,可此雾却浑不受力,飘飘然之间,已到赤珠之侧。 原承天见时机已至,口中大喝一声,云雾上的真言之力立时倒转,化虚为实,将赤珠紧紧包住,而原承天附着在云雾上的一点灵识,则在赤珠上疾快的种下一笔标记。 就在真玄之雾将赤珠包裹的一刹那间,鲲鸦的庞大身躯立时摇摇欲坠,而赤珠的本魂也本能的开始反抗,欲将缠在其上的云雾撕扯开来,但原承天此刻已是成竹在胸,他的灵识在赤珠上种下的标记虽然轻微,却已可与赤珠本魂争夺这赤珠的控制之权,虽然这番争夺后果难料,但仗此赤珠之力支撑的鲲鸦自然会首先烟消云散。这场争夺只要开始,那么最终的负者必是赤珠无疑。 围在赤珠四周的赤鸦因和赤珠断绝了联系,首先就惊逃四散而去,而赤珠在那团真玄之雾的纠缠之下,也陷入无从着力的境地,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原承天就越发小心,他知道赤珠毕竟凝聚了亿万只赤鸦的精血元魂,一旦爆发开来非同小可,若不能将其强大无匹的力量慢慢泄去,一旦此珠炸裂开来,必是同归于尽之局。 恰在此时,白斗向原承天传来讯息,原承天知道白斗对此珠极感兴趣,便让其上前一试。 白斗轻轻向前跨了一步,身体就在这一步之间,长大了十倍有余,而它的身体上也笼罩着一层金光,竟化成一只威猛之极的巨虎。它缓缓的伸出爪来,向赤珠猛然一挥。 原承天会意,将真玄之雾急速的掀开了一丝缝隙,而白斗爪上如刀的光芒一闪而没,进入到赤珠之中,或许是因白斗的爪芒是赤珠天生的对手,赤珠轻轻一颤之下,向外施放的巨力竟减弱了不少,原承天知道白斗已然得逞,索性一收法诀,将真玄之雾收了回来。 赤珠见没了索缚,立刻疾快的向外逃去,而此时鲲鸦的崩溃已经无法遏制,不知多少万只赤鸦从天空上掉落下来,这些赤鸦因其精血元魂尽被赤珠吸收,早就没了生机。赤珠便在这万鸦齐落的奇景之下,向外逃窜。 白斗兴奋的吼叫一声,身体一转,就追上了赤鸦,它以猫戏老鼠之姿再次伸出爪来,爪芒再次闪动,将赤珠割开一个口子,然后在赤珠上一拔,赤珠立时旋转起来。 在赤珠的旋转之中,有无数道极细极细的黑线向四周散去,原承天知道这些细线必是赤鸦的元魂无疑,等元魂尽数被逼出之后,剩下的就是精血所凝的血珠了。 以亿万只赤鸦精血所凝之珠,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极品宝物,但原承天日间却想不出这样的宝物有何用处,看白斗的样子,对此血珠倒是极感兴趣的,莫非白斗吃了此珠后会再次变身? 不管结果如何,原承天都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他向猎风发出信号,在得知洪锋只是失去了身上的衣衫,而身体也只是略微受伤之后,就让他们在原地等候。 以洪锋的自尊心,不知道被猎风看到他周身不挂一丝的模样,该是何等的难堪,只盼猎风出言不要太刻薄就好,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此刻赤珠上的元魂已被逼出的差不多了,赤珠上的暗红之色也渐渐褪去,变成颜色极其明亮的鲜红之色。 白斗一口衔了此珠,来到原承天的面前,出乎原承天意料的是,白斗并没有吞下此珠,反而将此珠放到原承天的手中。 原承天道:“莫非我能炼化成珠?” 白斗点了点头,此时的白斗身形高大威猛,而原承天是孩童之身,身躯本就矮小,两相对照之下,却也相映成趣。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从记忆中搜索炼化这种由精血所凝之珠的炼化办法,终于从一篇极其古老的法卷中找到此法。 将此法移到经藏上,原承天打开经藏一瞧,不由喜形于色,原此这种血珠竟是可以炼成护体神光的。 修士的护体神光,一般是要到玄修境界之后,才能利用其已凝结成金丹的真玄炼成护体神光,除此之外,那就是利用各种奇兽的本命珠来炼制了。只是适含炼成护体神光的灵兽的本命珠极其缺乏,除了十大灵兽之后,其他灵兽的本命珠都因力量太弱,而无法成光。 但这颗亿万只赤鸦的精血凝成的血珠却是一个大大的例外,亿万只赤鸦之力怎么样也堪比任何一种灵兽,用此珠炼成护体神光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承天将血珠放进物藏中,此时赤鸦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四周一片空明,而猎风和洪锋就站在远处,看起来二人的确没有大碍,只是洪锋身上却披上了猎风的那件金色法袍。 原承天遁器一御,缓缓来到二人面前,他有心不去瞧洪锋一眼,也免得洪锋难堪,可猎风偏偏道:“主人,猎风保护洪锋有失,致其全身衣衫被狂风卷去,猎风保护不周,愿受主人责罚。” 这哪里是领罪,分明是存心要给洪锋难堪,只是洪锋哪敢抬头,更不敢说一个字,原承天忍笑道:“罢了,鲲鸦已化去,其腹中的血珠已被我所得,该去小寒川了。” 洪锋听到鲲鸦的血珠已被原承天收去,不由又惊又喜,道:“那么大的一个东西的血珠,竟被前辈得到了,那血珠岂不是比山都大?” 猎风道:“是啊,若不是这比山都大的血珠,哪能吹出那么大的风来?” 洪锋羞的一缩头,只是猎风好心将她的丝袍给他披上,这赠衣之恩却不能忘,就算被她讥笑几句,也只能忍了。 原承天道:“罢了,猎风,你这张利口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话锋一转,道:“这小寒川看起来规模不小,恐怕有数万里之广吧,这样一个环境特殊的所在,少不得有危险之处,大家需得预做些准备才好。” 猎风道:“像这种极寒冷的所在,一般来说灵兽不会太多,但一旦能够在此地生存,就必定是极其凶猛的灵兽吧,不过想来再怎么凶猛,也不应该能比得上妄川雪兽吧。” 原承天道:“妄川雪兽究竟如何,我们还没有机会领教,就在这小寒川试练一下雪中灵兽也好。不过我们不必进入小寒川腹地,先在边缘处找个地方静养几日,正好将那把寒炎剑炼成了再说。” 洪锋点头道:“前辈说的才是正理,若无十足的准备,实不便深入险地,这段时间我对本门功法有了些心得,也想加强一些本身的法术,只是到时还望前辈不吝指点才是。” 原承天点点头,三人放缓遁速,慢慢的向小寒川进发。 原承天见过的极寒之地不少,是以对小寒川的景色并不以为奇,猎风和洪锋都是初次来到这种极寒之地,免不了议论一番,而洪锋此刻,也浑忘了刚才的赤身之耻。 小寒川处处都是雪山冰川,比之玄焰谷腹地,更算得上是寸草不生。只是原承天此刻并没有深入其中,一探究竟的念头,在一座雪峰上找到一个洞口之后,三人就此停了下来。 原承天在山洞四周设下阵法,哪怕有人追来,也不知这山洞里竟藏了三名修士。 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原承天便开始考虑,这次修行,该从何处着手,他本来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无穷无尽,此刻多了一枚血珠,自然又多了桩心事。 想来想去,还是先将这寒炎剑炼成了再说,这小寒川日后肯定是要去探一探的,有了把大成的寒炎剑,就可以不用担心小寒川中的灵兽了。 除了炼器之外,制作灵符也是要紧,接连几场大战,灵符消耗不少,其次就是要每日例行的功课了,至于炼制血珠,在没有升为五级之前,原承天决定暂时不去动它,五级灵修就算是中级灵修了,与七八灵修虽然还有差距,但其差距已非遥不可及的那一种,双方实力的对比在性质上就大大不同了。 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升上一级再说。 在此荒僻之地,并且有阵法相助,似乎是可以动用聚灵幡了,但此处毕竟有洪锋这个外人在,一旦出谷,和洪锋分手是必然的事,而这聚灵幡的秘密,原承天实不想让外人知道。 好在物藏中有不少二级灵兽的本命珠,这些本命珠虽无大用,可若用来炼成丹药,倒是可以增进修为的。 而炼丹的想法,也是不久前变得强烈起来,现在随着修为的增加,光靠真玄丹是不够用了,这炼制真玄丹也该提到日程上才是,只是原承天手中并没有炼丹所需的丹炉和焰石,丹炉也就罢了,以自己的在炼丹上的造诣,没有丹炉也无所谓,可焰石却是必需之物,总不能以真玄炼丹,那样的消耗谁也承受不起。 想来想去,还得出外走一遭,一般来说这极寒之地,反而最易找到焰石矿藏,是以他向猎风和洪锋交待了一声,就携了白斗出洞去寻找焰石矿藏。 在原承天出洞之时,空中极高极厚的云团后,一只巨大的眼睛微微张开了。 第0048章采焰石而惊魂 极寒之地必有焰石矿藏,这是仙修界的一个常识,这是因为火灵力在这种严寒的气候中难以上升,只能沉入地底,日积月累之下便可形成焰石。 修士炼丹所需的火温度极高,若是伐木为柴,哪怕将一座山头的树林尽皆用尽了,也未必能制成一粒丹药,而焰石只需鸡蛋大的一块,就可持续燃上十余天,虽说焰石之火比不上地火与真玄之火,可若用来炼丹则是绰绰有余。 只是焰石一般都深埋于地下,以灵修级的灵识,若想从厚厚的冰层中将其找到困难不小。 原承天自不会轻易浪费灵识之力,他找矿经验极丰,不到确定无疑之时,绝不会动用灵识。 离开山洞半个时辰后,原承天来到一处所在,此处有三座极高的雪山比邻而立,形成一个大大的半月地形,看到这种地形,原承天点了点头。有三座高山为屏,从小寒川外吹来的火灵力便会被阻于此,是以这山脚下必有焰石矿藏。 原承天动用灵识往地下一扫,哪需深入数十丈,不过十余丈处,就已探到焰石的踪迹,原承天心中大喜,他取出落灵剑来,往山脚下一祭,落灵剑直插地面而去,虽然地面上冰层极厚,又怎能禁得住修士的惊天法力。 这把落灵剑虽属鸡肋之物,可在这只限五级灵修进入的玄焰谷却是件大大的宝物,有此灵剑,只要不是遇到真修级修士或是妖修,都可大占上风。 只是此刻这把剑只能用来探矿了。 顷刻间落灵剑已深入地下,剑上附着的原承天的灵识,可让他对这地下焰石的品质做一番仔细的检验。片刻间,原承天检验已毕,这山脚地底的焰石果然品质不俗,并且矿藏极厚,很可能会挖出极品焰石。 原承天掐定法诀,御使落灵剑挖矿,不需多时,地面上已开出一个宽达两丈余的深洞来。原承天伸手向洞中一探,一块矿石已被抓到手中。 这块矿石有拳头大小,颜色暗红,不过是块二品的焰石,原承天摇了摇头,将矿石抛下,让落灵剑再深入十余丈,再取洞中矿石来看,颜色已是赤红,品质比刚才那块好多了。 焰石越是深入地下,品质越高,这是自然之理,只是像采焰石这样的粗话,一般修士不屑为之,都是各大宗门动用凡界百姓之力挖掘,凡界百姓又怎有能力挖的过深,最多挖个三十几丈深就是极限了,正因如此,极品焰石在世间并不多见。但各大宗门选址建宗之时,往往都会占据一两处地火,有了火力更强的地火,高级修士自不屑再用焰石炼丹炼器了。 所以极品焰石往往出现在不得不亲自挖矿的散修之手。 其实极品焰石的火力并不亚于地火,甚至尤可胜之,只是极品焰石可遇而不可求,纵是原承天,也不敢保证这地下是否有极品焰石。 落灵剑又深入数十丈后,原承天再起出一块矿石观看,只见此时的矿石越发鲜艳了,分明已是块一品焰石,人的欲望都是无穷无尽,既有了这块一品焰石,还怕没有极品? 原承天虽有五千年修心之术,可也未能免俗,当下念动法言,让落灵剑继续深入下去。 眼见得落灵剑已深入地下百丈,忽觉落灵剑轻轻一颤,竟是停了下来。原承天大奇,这世间任何土石,也禁不起修士的法剑,地底下难道有什么物事能挡住落灵剑吗? 他以灵识往下深入一探,感到挡住落灵剑之物非金非石,倒像是一件活物,可说是活物,却又感觉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 莫非此地竟也有猎风那样的千年鬼修吗? 原承天好奇心起,御起遁器向洞口缓缓沉下去,同时再用灵识对地底的那个东西进行仔细的研究。 那是块三尺长宽的物体,外表是种极坚硬的物质,可灵识再往内探去,却又被外表的坚壳所阻。 莫非此物竟是块不成形的焰石矿精不成?可是焰石矿精原承天以前不是没有得到过,用灵识一探既知,哪像此物,竟连灵识也无法深入其中。 原承天越想越奇,这世上能阻住灵识的物事实在不多?而原承天也实不信自己有运气能找到什么天材地宝。 此刻他已落在那物事的面前,用灵目术观之,可见此物形状如鸡蛋差不多,入手倒不算沉重,外面的这层坚壳颜色黄中带白,像是一种古玉,更像是某种珍稀的矿石。 白斗一直伏在原承天的肩头,好奇的瞧着此物,原承天原本以望白斗会有所反应,可白斗也和自己一样表现,想必在白斗一族传承下来的经验中,也没有此物的资料。 原承天只得先收了此物再说,转眼望去,此地已是地下百丈深了,周围的焰石矿品质已是不俗,只是极品焰石却一块也没有瞧见。 原承天先动手采了焰石,足足装满了一个物藏才收手,这些焰石足够自己用上几年了。 其实此刻原承天对玄焰还是不曾死心,以玄焰来炼丹制器,那才是他最终的目标,虽说此事暂有所阻,可潜意识里,总觉得日后总有寻到机会的那一刻,是以这焰石只要够用这一阵子就好,绝没有日后都要用焰石炼丹制器的打算。 既得了焰石,原承天就不再停留,回到山洞后,见猎风已用兽皮替洪锋制了件皮袄,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原承天也捉摸不透,若说二人关系良好,可猎风是绝不会错过讥讽挖苦洪锋的机会,若说二人关系平平,猎风也不会替洪锋缝这件皮袄。 细细想来,猎风虽在地下修行鬼道千年,可其意识恐怕还停留在未修鬼道之前,不过那时的猎风已是名真修,年龄最小也要有三十多岁了。 在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眼中,洪锋不过是个孩子,与洪锋相处日久,由此触动猎风的母性也不足为奇,只要不去想猎风是鬼修这个事实,那么猎风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而自己向来对猎风不假以颜色,此刻有了笑骂皆可的洪锋,猎风也可打发些千年的寂寞。 见洪锋正在用幻阴功冶炼那把寒炎剑,而猎风也正在修行,原承天便不再打扰,自去山洞深处燃石炼丹。 这处山洞倒也宽阔,猎风想修整了一下,将山洞分为内室和外室,内室由原承天用了,外室就由猎风和洪锋合用。 焰石需用真玄方能点燃,而一旦烧烧后就能持续很久,用来炼丹正合其宜。炼丹的药材原承天早就备下,其中大半是取自灵兽,少部分是从先前所得的那些修士的物藏中收罗而来。 焰石被点燃之后,原承天念动真言,将其悬在空中,将石上之火引至另一处,其火经原承天不断牵引,渐成炉鼎之状,在火焰四周,自有原承天以玄妙之法隔断其火,使火力不致四散,然而再投以药材。如此一个简易的丹炉便告成功。 这种简易的炼丹之法虽是麻烦,可效果比起普通的丹炉来也不遑多让,只是这种炼丹法只能原承天亲为,若是有了丹炉,猎风就可以帮上忙了。 见丹炉已然成形,原承天就不再管它,他从物藏中取出那件奇怪的石卵,又细细研究起来。 既然以灵识都无法探入其中,而落灵剑也无法刺破其壳,原承天一时之间,对此物事,有些无从下手之感。但越是如此,原承天就越有想弄清此物原委的念头。 说不得只能试一试月华净练了,以月华净练无甲不破的跨越界域之能,若再不能打开此物,那原承天也只有放弃,留待日后再说。 落灵剑握在手中,无界真言之“月”字一经流转,落灵剑上便出现了一道清冷的光芒,原承立轻喝一声“开”,石卵上果然多了道细细的裂纹。 没想到以月华净练之力,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不过细看那道裂缝,其中隐隐有金光流动,此时原承天想再以灵识探去,忽见一点小寒星从石卵中疾飞而出,原承天早有防备,手中紧扣的法印库转过来,向寒星一罩,寒星就此无处可遁,在原承天以真言结成的法印上冲撞不已。 原承天见寒星几次冲撞都是无功,心里略微放心,此刻他再以灵识去探,赫然发现,那点寒星竟是一道元魂。 是谁的元魂被困在这石卵之中,这元魂又是谁?原承天对此虽是一无所知,可用灵识反馈得来的信息看,这道元魂并不完整,而应该是某个强大之极的元魂的千千万万分之一。 修士修到极高境界时,若遭到致命的攻击,的确可以将元魂化成无数碎片,哪怕修士就此不幸陨落,这分裂而出的元魂也可以转世再生,只不过这种元魂一旦转生,就往往拥有自己的意识主见,其实与原主的元魂并无多大关系了。 但这将元魂分裂无数碎片所需要的修为,就是昔年原承天身为金仙时也绝不敢想,这便是说,这道元魂的主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自己也无法想像的高度。 原承天正自惊讶不已,忽然觉得身子一颤,原来那道元魂竟然通过自己的灵识与自己的元魂产生了联系,并且一下子进入到自己的主魂之中。 驱魂夺舍! 莫非这道元魂想驱除自己的主魂而占据自己的肉身吗? 第0049章摄残魂而添芽 这缕残魂居然想夺自已的肉身?原承天冷笑不已,他虽只是四级灵修,可元魂却是历五千年之苦修,这凡界怕是没有一人能够对其驱魂夺舍。 他索性放任此残魂进入体内,倒想看看残魂有多大能耐,而残魂入体之后,他便可以看出这缕残魂的真正来历,之后再将其吸而化之,须知这修士的元魂可是大补之物,对提高灵识实有莫大之功。 放残魂入体,原承天再用内视术一探,一下子惊赫得、跳了起来,以原承天的定力,纵是山崩于前也绝不会皱了皱眉头,但此刻如此失态,分明是遇到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不过因原妈天进洞前,已设了禁制,外面的猎风和洪锋自然无法探知内室的动静,但猎风是原承天的侍将,与原承天心神相连,原承天若是心神动荡不定,她必能觉察到。 洪锋一见猎风停了功课,体态有异,忙道:“发生什么事?” “主人好像遇到极为奇异之事,不过他已传来信息,让我不必管。可是,此事却好生奇怪。” “奇怪什么?” “好像有两个主人的声音,其中一个若有若无,可是却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却是怎么回事?” 这种玄奥之事洪锋自是提不出半点意见,而猎风没有原承天命令,也绝不敢擅入原承天修行之后。 但猎风越想越是不安,这种有两个主人声音之事,她还是首次经历,她立刻想到元魂夺舍之事,可主人并没有受伤,并且主人元魂的强大,别人纵没体会,猎风却比谁都明白。以如此强大主魂,又能被谁夺了去? 没过片刻,那道若有若无的主人之影终告无影无踪,而原承天的心神也渐渐平定下来。三个时辰后,原承天传来指令,让猎风将寒炎剑带入,好龙替洪锋制炼此剑。 猎风依言将寒炎剑从洪锋手上拿起,向内室走去,她铝箔原承天设制的禁制厉害,便不敢用擅入,叫道:“主人,我拿剑进来了。” 原承天缓缓道:“你可以进来了。” 猎风这才慢慢走进内室,只见原承天端坐于地,正低头沉思,见猎风走到近前,才抬起头来。 猎风忽觉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纵是她是玉骨晶骼,也觉得难以承受,更可怕的是,她的阴魂似乎也被这股灵压所制,像是随时都会从体内被挤压出来似的。 猎风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无心做了什么错事,被原承天责罚,她慌忙跪倒在地,叫道:“主人饶命?” 原承天一惊,奇道:“怎么回事?”忽然发现自己的灵识正扫在猎风身上,而猎风在自己灵识的扫荡之下,竟是一番难以承受之状,他急忙一收灵识,道:“猎风,没事了。” 猎风哪敢起身,道:“谢主人不杀之罪,但猎风实不知鄙里做错,还望主人明示。”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刚才收了一缕无主残魂,没想到这灵识竟变得强大无匹,就连猎风的玉骨晶骼都承受不起,我初次试这灵识,也不知它的威能,倒让猎风受惊了。” 猎风见此事与自己无关,这才略略放心,只是她此刻犹心有余悸,本来满腹的疑问,却不敢问,将寒炎剑交给原承天,诺诺的退了出来。 洪锋自是听到了猎风刚才大呼救命,若内室里是别人,他早就冲了进去,可内室里却是猎风的主人原承天,洪锋哪敢放肆,心里惴惴了半天,见猎风出来,忙问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猎风正没好气,怒道:“我和主人的事,关你屁事?”忽觉“屁”字不雅,但话已出口,就如覆水难收,又不想辩解,于是就气鼓鼓的站在那里,而在洪锋看来,猎风只是身体微抖,像是气极,吓得也不敢开口。 原承天一挥手,又将禁制关上,可关上禁制之前,他最后一句话洪锋和猎风却清清楚楚:“天下之奇事,莫过于此?” 猎风和洪锋面面相觑,这话说了比没说还要令人郁闷,二人皆想知道原承天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听了此言,更是一头雾水。 原来刚才原承天收那缕残魂之时,就发现此魂并无半点意识,而是空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此缕残魂既是某位金仙级以上大修的分魂之一,怎会没有半点意识? 大修将主魂分裂开来,本来就是指望此残魂有朝一日能重修仙道,传承己志,或为自己报仇,或转世重生,再度为人。是以每道残魂之上,必会种下自己最强的意识,以使此魂不忘前因。就算大修不会刻意在残魂下种下已识,那残魂本是来自主魂,起码也会有一点残存的意识才对,像这种空白一片的残魂,原承天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另一件令原承天惊讶万分的是,这缕残魂入体之后,竟无半分反抗之力也就罢了,自己将其吸收之后,此残魂与自己主魂居然结合的如水乳交融,毫无一丝障碍,倒像是自己的分魂被收回来一般。 但自己最高修为时不过是一介金仙,在昊天界的九重天之上,只能算是最低等级的仙士,以金仙的修为,自不可能分裂元魂,既然自己不曾分裂过元魂,那么这缕与自己的主魂如此合拍的残魂却又是从哪里来? 原承天苦苦思索,不得其解,至于吸收此残魂之后,自己的灵识大增到可以伤害猎风的地步,反而是件小事了。 原承天再次启用内视术察看已身,除了发现灵识大增一倍之外,更发现仙芽上竟多出一枝来。自己是四级灵修,应该是四点仙芽,但此刻却是五点,不过自己的修为仍只是四级而已,并没有因仙芽的增加而有所提升,这件事更让原承天难以索解。 当然,这多出一点仙芽,自是大大的好事,只有那仙基极佳之人,才会天生就有两点仙芽,而这种仙基,却是千万中选一的罕遇,这便是说,就算在亿万修士之中,能有此仙基的,也不会趁过十人。 这缕残魂,竟使自己平生多了一点仙芽,虽说此仙芽比起其他四点来显得略微弱小些,可也是非同小可,这意谓着日后自己的修行将会容易许多。 不过就算如此,原承天也实不懦说此事有喜无忧,这平白无故天降的好处总让人忐忑不安,有非常之福必有非常之祸,此事是福是祸,现在实在难以判断。 他当即决定先做一次功课,以瞧瞧这多出来的一点仙芽是否真的有增速修为之效。于是收敛起动荡不已的心神,开始运行紫罗大法来。 由此入定调息,经十二重楼而下膻中,达紫府而汇丹田,绕命门而升厥阴,而旁开十二经脉,终达一周天之期,等运功以毕,原承天果然发现,此次运功,竟比平日多出一成的修为,这实在令他狂喜不已。 别小看这区区一成增益,那是任何世何灵丹妙药也无法相提并论的,先前原承天修行全断聚灵幡增进修为,但聚灵幡纵能聚来世间灵气,也不过是给原承天提供一个救佳的修行环境而已,最终是否能够将灵气化为修为,却仍要靠天生的仙基,是以这仙基提高一成,那可是非同小可之事。 难道真是天降佳运,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头上?面对这多出一成修为而体内毫无异状的情形,原承天只能如此理解。 但有一个念头仍是盘恒不去,他总是觉得,这缕分魂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三个月之后,寒炎剑终告大成,原承天也正式将此剑交与猎风,而猎风经这每日吸收魂珠之力,其阴魂的成长也至一个瓶颈,这也是猎风修为将要提升之像。 既是瓶颈,那么光靠魂珠之力已然无法冲破,只能看猎风日后的机缘了,纵是十几年都无法突破此关,也是常有的事。 而洪锋的修为本就是五级,在这玄焰谷中,那是不敢再有提升了,是以他这段时间主要是练习各种功法,以提高灵识玄感等诸多仙修要素,而原承天虽不能时时指点于他,可常常是一言半语,就令洪锋茅塞顿开。 至于原承天,因有分魂所化仙芽之助,修为增加神速,离五级玄关也只有半步之遥了,因此三人此次清修,都算有所收获,正所谓静极思动,洪锋和猎风早就嚷嚷着要去小寒川一探了,而原承天自得了那缕分魂之后,对这小寒川更是兴趣大增,谁说这小寒川不会有其他一块魂卵呢? 既然那位大修的分魂在这里找到一块,那就有可能落下两块。而有了这次得到分魂的经历,原承天相信若是小寒川还有第二块分魂,那就绝逃不出自己现在如此强大的灵识。 三人整装完毕,就离了山洞,准备向小寒川的深处进发,洪锋抢先下山,忽见山脚下一朵红云一闪而过,洪锋叫了起来,道:“那是什么?” 第0050章有巨禽护奇珍 猎风听到洪锋大呼小叫,也连忙跟了过去,可那道红云速度极快,等猎风赶过去时,早就不见了红云的影子,忽见原承天已跃在空中,急急的向小寒川深处遁去,猎风和洪锋也慌忙驾起遁器,跟随原承天而去。 原承天早在洪锋之前就已发现这道红云,这道红云是个小娃娃的模样,全身都是火焰,正是上次在小青山发现的那名修士临死前所说的火娃娃。 没想到在这极寒之地的小寒川也能发现火娃娃的身影,原承天精神大振,以其强大无匹的灵识牢牢的锁定在火娃娃身上,原承天早知道这火娃娃正是玄焰的化身,是以下了决心,不捉到这个火娃娃绝不罢休。 只是既为四大灵焰,玄焰化身所用的自是顶级火遁,其速比普通修士所用的遁器强出数倍去。原承天追不到数十里,眼前就失去了火娃娃的身影,好在他的灵识的侦搜范围或在几百里之遥,能勉强跟上火娃娃的行踪。 原承天这样一阵急遁,就将猎风和洪锋抛在身后很远了,猎风只能靠与原承天的心神联系,在后面慢慢的跟上来。 这与玄焰化身难得的相遇之机,原承天怎舍得错过,就算遁速追他不上,可玄焰化身留下的灵力波动却颇为强烈,原承天只要跟定这灵力波动,总能寻到目标。 又行了近百里左右,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从一座山峰后面传来,原承天的遁速本来已到了极致,此刻想加速也是不能,好在那吼声就是最好的路标,几息之后,原承天已经越过面前的大雪山了。 脚下的山坡上立着一只巨大的雪兽,全身雪白,与四周雪景融为一体,若非此兽不停的嘶吼,原承天还很难一下子看清此兽的模样。 雪兽身高十余丈,在灵兽中其实也不算有多高大,此刻它正用其巨灵般的手掌,不停的拍打着地面,每次击下,地面上都会多了一个巨大的雪坑来。 而雪兽的对手,则是那个玄焰化身的火娃娃。 现在原承天总算瞧清了火娃娃的相貌,此物不过两尺长短,除了皮肤赤红,满身都带着火焰之外,模样和一只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这玄焰化身如何与这只雪兽结了仇,竟不远万里的跑到这小寒川来招惹这只雪兽。 原承天存心想看看玄焰化身的能耐,也好制下捕捉之策,是以忙在四周设下禁制,以隐去身形,静心观两物相斗。 那只雪兽吼叫连连,可火娃娃却一直笑嘻嘻的,一副不以为然之状。而雪兽也明显得有些色厉内荏,虽不停的拍打地面,却始终不敢真的向火娃娃进攻。 而从原承天的角度来看,这只雪兽不过是只三级灵兽,实在不可能是玄焰化身的对手,像玄焰这种天灵地宝,其能耐本来就无法用修士的级别来衡量,何况此物已拥有化身,那自然已是通灵之物,说它远超一般妖修的水准应该是不会错的。 这就是说,火娃娃来这小寒川的目标,极可能并非是这只三级雪兽,那么火娃娃的真正对手又是谁? 原承天放开灵识,在四周搜索开来,忽然间,他的灵识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此人一身锦衣,相貌秀丽异常,正以惊人的遁速,向火娃娃和雪兽的战斗地点掠来。 原承天不由吃了一惊,此人已是初级真修,那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就此转身逃走,那才是明智之举,这火娃娃再好,总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既然能以灵识搜到此人,以真修的灵识,差不多也能同时搜到自己了,幸好刚才自己已在身周设了禁制,相当于隐身起来,此刻若是弃此隐身之地拔足就走,反而会被对方发现。 莫非这名真修竟是追火娃娃而来,而火娃娃是为了逃避此人,才遁到这小寒川的吗?而那只雪兽,只是火娃娃误打误撞而已? 原承天心里虽是惴惴不安,可脑海里却无法停了思索,虽然不管是这只雪兽也好,还是火娃娃也好,都似乎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这“静以待变”之策,怎么说也不会错的。 原承天自然不知道这锦衣人就是先前追赶自己甚苦的魏无暇,而魏无暇也不知道,他追踪数日的那个人就在附近。 魏无暇自失了原承天的行踪后,以他狂傲之性,实受不得这番折辱,是以近日来仍在原承天灵力波动消失之处苦苦寻觅,此人意志之坚,也足以令人敬佩,像这种大海捞针之举,也只有魏无暇能做得出来。 正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魏无暇搜寻数月,终于在赤鸦山附近觅到一丝踪迹,他原本想就此展开搜索,却见到玄焰化身从身边一闪而过。 魏无暇认出这个火娃娃就是玄焰化身,但凡修士遇到这种天灵地宝,又怎能不动心,魏无暇当即弃了继续追踪原承天之念,转而追踪起玄焰化身来。 只是玄焰化身遁速太快,魏无暇自知无法跟上,便只能如原承天那般,借助玄焰化身留下的火灵力一路追了过来。 此刻雪兽与玄焰化身对峙良久,却迟迟不敢上前,玄焰化身忽然嘻嘻一笑,张口喷出了一口蓝色火焰,这口火焰笔直如剑,雪兽猝不及防,一只手臂竟被这如刀的火焰切了下来,而它大半个身子自也被烧焦了。 那只雪兽甚是强悍,虽是半边身子都被烧焦,却仍能转身就逃,玄焰化身并不追赶,仍是笑嘻嘻的站在原地。而原承天和魏无暇的目光则同时瞧向地上的那只断臂,这臂上的血肉自然被玄焰化身喷出的极厉害的离玄焰火焰化得干干净净,可露出的兽骨却隐隐泛出金属之色,竟是被灵焰炼化成骨铁了。 骨铁可是极为罕见之物,是制作法器的上佳材料,原承天叹了口气,有对面这位真修在,这截骨铁自己是不能指望了。而对这玄焰化身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原承天纵是极度艳羡,也只能自吞口水而已。 那只雪兽仰天连声嘶吼,似在呼唤自己的同伴,原承天和魏无暇都同时向天空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并无异像,正惊疑间,空中厚厚的云层忽然裂了开来,一只巨大的如小山般的禽爪伸了出来。 见到如此巨爪,原承天和魏无暇都是大吃一惊,若非是洪荒巨兽,又怎有如此巨大的爪子? 不过第二只巨爪却迟迟未能从云后伸出来,空中云层慢慢散开,现出一头独目独爪的巨禽。 此禽的独目独爪显是天生,其目生在眉间,半睁半闭,但一道耀眼之极的光芒却从中射出,将整个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不管是原承天还是魏无暇,见此洪荒巨禽,都立刻存了逃走的念头,这种巨禽绝非人力所能对抗,而相较而言,则以魏无暇的处境更为危险,他遁在空中,并没有设制禁制隐住身形,以巨禽之能,必是早就发现他了。 玄焰化身见到巨禽现身,脸上也敛去了笑容,神情表现的甚是恭谨,它口中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来,而巨禽漠然听着,神情并无任何变化。 原承天知道玄焰化身对巨禽所说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真言,这种从洪荒时期就已诞生的真言只流传于一些与天地同生的灵禽灵兽之间。好在原承天对此真言也曾做过一番研究,只是细微之处还不甚清楚。 玄焰化身所说的大致意思是:有众多人类来到玄焰谷,其目的在那块天外灵域碎片,提醒巨禽务必小心,因这些人类带了强力的法器。 虽只是听懂了一半,原承天还是大吃一惊,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金袍修士所为何由了,金袍修士带来的两艘大船,无疑是专门针对这只巨禽而来。 当然更令原承天吃惊的,是此地居然有天外灵域。天外灵域自亿万年前崩溃碎裂之后,其碎片虽大多仍留在天外,然而仍有一些碎域冲开凡界和昊天界的强大界力,落到这两个世界来。 这天外灵域的环境与昊天界与凡界皆然不同,其界灵气之充沛,令人无法想像,实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宝物,原承天虽曾见过一块,可又怎有缘得到。 没想到这世间最珍奇之宝,竟藏在这玄焰谷之中,不过这个消息,金袍修士们又是从何而来? 那只巨禽应该就是天外灵域的守护灵兽,很可能是随着天外灵域一同来到这玄焰谷。原承天忽然发现袖中的白斗在簌簌发抖,看来这只洪荒巨禽,将白斗吓得不轻。 从极远处的空中,忽然隐隐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片刻间,三艘巨船赫然出现在原承天的视野之中。 第0051章此危境避不能 这是原承天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看到这种大型遁船,其实说此船为遁器已经有些勉强,因为此船除了可以载人之外,更大的用途其实是一种空中堡垒。 原承天看到,三艘巨船上都各设有十八尊大炮,这种大炮名叫轰仙炮,虽与凡界军队所使用的大炮式样相同,可此炮击发的却是内含强大法力的碎仙弹,一炮之下,任你再强的修士也会被打成齑粉,纵是仙修之士见到此炮也是头皮发麻。此炮的大名也就是由此而来。 碎仙弹的制作极其不易,非超大型门宗,难有这种实力,原承天瞧见船帆上的青龙标记,暗暗点了点头,这是寂灭大陆天一宗的标识,那是谁都认识的。 此炮威力既然强横无比,操纵起来自然也颇为麻烦,一名五级灵修恐怕只能开得一炮就会将真玄消耗殆尽了,原承天忽然想起,金袍修士曾力邀自己入伙之事,看来其用意也是在于想利用自己操纵这轰仙炮吧。 此刻三艘巨船上人头幢幢,虽隔得远了,可仍能从各人的衣着中,瞧出雪神殿和神秀宫的一众修士皆在其中。而在每艘船上,都有数十名金袍修士,这些修士自是天一宗的弟子了,而站在自己对面山头的那名锦衣人,看来八九也是天一宗的修士。 既然天一宗的修士是为了得到天外灵域,那么出动这三艘巨船及一干高级修士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原承天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极是尴尬,自己位于洪荒巨禽和天一宗的三艘巨船之间,一旦交战,自己必受波及,而双方这场大场眼见得必是惊天地泣鬼神,自己适逢其会虽是荣幸之至,而若因此送命却倒霉之极。 魏无暇一见已方船队到来,而自己却身处险境,当即一踩脚下的疾飞靴,向船队飞速靠拢。不过这样一来,却暴露了他与三艘巨船的关系,那只独目巨禽巨大的脑袋微微转了起来,独目中的耀眼光芒便向魏无暇扫去。 就算是原承天,也想不到魏无暇在此刻有何妙计脱身,这种洪荒巨禽的本命神光必定可怕之极,可比世间任何一种法宝,而魏无暇只是区区一名真修,在这种洪荒巨禽眼里,不过如同蚂蚁一般。 魏无暇眼见这独目神光比自己的疾飞靴还快得多,他无奈之下,将身上的锦袍一抖而开,变成丈余长的一件法袍,整个身子就藏在这法袍之中。 但原承天却摇了摇头,真修级的法袍又怎能抵挡住这独目神光?只怕下一息之后,这魏无暇就要化成飞灰了。 可就在神光离魏无暇还有数十丈之距时,独目巨禽却停了下来,原来就在此刻,一发碎仙弹已经出膛,轰鸣之声惊天动地。碎仙弹飞行之时,将经过之处的灵力一吸而空,而炮弹的体积则大出了一倍有余。 独目巨禽只好将神光移向那丸碎仙弹,对这碎仙弹的厉害,这种灵智绝不亚于人类的洪荒巨禽怎能不知?它的身形虽然巨大,动作却丝毫不慢,眨眼之间,神光就拦在碎仙弹必经之路,便听空中传来一声响彻寰宇的巨大响声,炮弹的碎片四散飞出,而在爆炸的中心,一个丈余大小的黑洞一闪而没。原来此弹爆炸之威,竟连玄焰谷的界力也受到波及。 魏无暇借此机会,将遁速发挥到极限,终于逃过了神光扫身之厄。 原承天暗暗叫苦,这场大战居然就这样进行起来,丝毫不去理会身在其中者的感受,原承天知道此刻逃走固然危险之极,可若不逃,那就是必死无疑。 只是他并没有向远处逃遁,而是反向独目巨禽冲了过去,三艘巨船上的人也发现了原承天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原承天此举和横剑自杀没什么区别。 可原承天却瞧出,巨禽的头颅因过于硕大而转动角度有限,所以它的独目神光是有一处死角的,所以当此之际,唯有躲到这处死角中,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身形方一动,山坡下的玄焰化身也随之跟了来,想必是这玄焰化身以为原承天要伤害巨禽,故而想拦住原承天。以刚才玄焰化身对这巨禽的态度来看,这独目巨禽其实才是玄焰谷的主人,这玄焰谷的名字怕也要改一改了,换成巨禽谷才对。 可怜原承天原本是想打这玄焰化身的主意,此刻却反过来成为玄焰化身的目标。这玄焰化身的真离玄焰好不厉害,只怕并不在巨禽的独目神光之下,原承天又怎敢回头迎敌? 但玄焰化身的遁速实在太快,不过几息之间,原承天的背脊已经能感受到铁烙灸身的感觉。原承天忽然想了起来,小青山的那名修士其实就这是么死的。 绝境之下,原承天只好用灵识向身后一扫,这玄焰化身的真离玄焰能化万物,用法器是万万行不通的,若想知道法器会被玄焰化身炼成何物,倒不妨一试。而唯有灵识这种无形之物,才能对其造成一定的压力。 原承天的灵识已强大到令猎风的玉骨晶骼都禁受不起的程度,可他却不能保证对玄焰化身同样有效,这种天地间的无根有灵之物,实在是太玄奥了。 万幸的是,原承天与众不同的灵识果然起了作用,玄焰化身微微一顿,离原承天就远了数百丈,原承天的后背复有清风袭来,这由热至冷的走一遭,却让原承天出了满身的大汗。 可玄焰化身虽是放慢了遁速,巨禽却转过头来,此刻原承天尚未到达神光的死角中,若被神光一扫,就该改名原飞灰了。 但不知是原承天在巨禽的眼中过于渺小,还是巨禽认为原承天不是玄焰化身的对手,或是巨禽觉得,远处的三艘巨船才是真正的敌人,所以它只是用眼角扫了原承天一眼,那让原承天心惊胆战的独目神光却没有跟着扫过来。 原来渺小的感觉也这么美好。对巨禽的轻视,原承天只能暗暗表达自己的无限感激,幸好就这么顿上一顿,他已然飞到神光的死角中了。 其实所谓的死角,就是在巨禽的身下而已,巨禽本来就是站在空中,从它的独爪到地面,其实是数十里长的一段距离,原承天逃到这里,总算能略微的松一口气,从巨禽刚才的态度来看,它对自己兴趣不高,这恐怕也是自己唯一的立足之点了。 但在如此强大的巨禽身下,其危险性却不言而喻,这头巨禽只要愿意,它稍微移动一下身躯,自己就会暴露在神光之下了。 下一步该逃到哪里? 没等原承天考虑周全,三艘巨船同时向巨禽开炮了。 这一次一共有三丸炮弹分上中下三路向巨禽击来,以巨禽的身躯,炮手实在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能轻易击中目标。 原承天倒不怎么关心巨禽如何对付这三丸炮弹,他偷空向巨船望去,只见中间一艘巨船的船头,放着一把椅子,一名青袍人就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左侧,则站着一名白衣修士,刚刚回到船上的魏无暇则站在黄袍人的右侧。莫非这名黄袍人就是金袍修士所说的总管? 因隔得太远,原承天的灵识无法扫将过去,自然也无法得知这青袍人的修为,但魏无暇既然都是初级真修,此人至少也该是三五级真修了。 刚刚飞向巨禽的三九炮弹,其中有两丸被巨禽的神光扫中,在半途就炸裂开来,而最后的一丸炮弹,则被巨禽伸出背后的右翼一扇,竟反而向对面的三艘巨船上飞去。 其实原承天此刻的立场颇为动摇,他刚才见炮弹飞过来时,自然希望巨禽能够将炮弹扫落,免得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而此刻,他却又不想天一宗的修士被巨禽扇回去的炮弹击中,只因双方无论哪一方败的太快,胜利者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自己了。 眼见炮弹离巨船还有数里时,船上的众多修士已是惊慌四散,但一众金袍修士却神情自若。顷刻间,炮弹已离右侧的那艘巨船不到数十丈了,可炮弹却忽然改了方向,从船侧滑了过去,飞到极远处后才传来爆炸声。 原来这三艘巨船上,都设有强力的防御阵法,不等炮弹及身,自有种玄妙之力将炮弹引开。这种阵法一经启动,就需消耗大量的含有灵力的灵晶,看来此次天一宗的准备极为充分,对天外灵域是志在必得了。 对面中间船头的白衣人忽然将手中一面小旗一挥,三艘船上的修士同时忙碌起来,原承天瞧这架势,似乎是要准备一次高强度的炮击了。 他心里不禁犯愁,他头顶的巨禽,还能挺过几次攻击?哪怕它只失败一次,巨禽自己或许犹有生机,自己却肯定要成为这碎仙弹的牺牲品了。 “轰隆隆”连串巨响传来,原承天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竟有不少于二十几丸炮弹同时飞来。这应是三艘巨船所能做到的最强攻击了。 头顶上的这头巨禽,对此有何万无一失的妙策? 第0052章前番事可伤情 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别人手中,实非智者之举,这碎仙弹只要有一丸击中巨禽,自己也将无法幸免,所以原承天必须尽快的脱离战场。 到了这种地步,他只好咬牙动用一次他始终都不敢用的小挪移符了。 挪移符有大小之分,虽然形式上差不多,并且只是在移动距离上有所不同,可其实却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灵符,小挪移符可在方圆二三里之内瞬间移到任何一处,是修士作战时很实用的辅助性灵符。而大挪移符的移动距离则在百里以上,这其实已经相当于一次微型传送。 不管是大挪移符还是小挪移符,这个移动过程都是在瞬间就可完成,而在修士的时间概念中,所谓瞬间其实是个模糊的定义,短距离里修士的遁器之速,可用瞬间来定义,法器的攻击速度,同样可用瞬间来描述,但不管是哪种时间定义,大小挪移符的瞬间都应该是指最小的时间单位。 只是这种实用性极强的灵符,却有个大大的弱点,那就是使用此符对修士身体的承受能力要求极高,对没有修行过肉身功法的四五级修士来说,使用小挪移符是极其危险的,而大挪移符则根本无法使用。 而就算修行过肉身功法,在挪移过程中,因为环境的缘故,修士的身体被撕裂是很常见的事情。比方说,在修士挪移的过程中,四周的灵力不是那么稳定的情况下,身体就极可能被撕裂。 大挪移符的危险性更高,事实上,只有玄修以上级的修士,在将肉身功法修行至顶峰,并且万不得已之下,才敢动用大挪移符。 并不能说大小挪移符是种不成熟的灵符,而必须说,跨越空间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逆天之举,这种举动所带来的影响极为复杂,单靠修士个人的力量,完成任何一种空间跨越都应该是其困难的。 只有天然形成的,或者那些由复杂的空间阵法所构成的传送装置,才有一点可靠度。 原承天现在也到了无法选择的地步,不管是被玄焰化身追到还是被碎仙弹波击,都是要命的事情,而落到天一宗的手里,他的结局会更加糟糕,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哪怕为此冒险也在所不惜。 在法言的催动之下,小挪移符立时发挥了作用,一股强大的旋风在原承天的身周形成,身体被无数道方向不一的力量大力扯动,随时都可能被撕碎乃至粉碎。 按理说,一名七岁幼童的身体是无法禁受住小挪移符的力量的,幸亏原承天一直所修行的紫罗心法,就包含身体的修行,他每次坐功,身体各部都会得到加固,这使得原承天不必专门去修行一种肉身功法,就能保证身体的强悍。 原承天瞬间被移动了到了巨禽的身后,这里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了,就算巨禽被碎仙弹击中,有了巨禽身体的阻挡,原承天也可以暂时无忧。 巨禽的身后黑云翻滚,伸手不见五指,乍然到了这么黑暗的地方,让人感到有些不安,幸好修士观察事物,向来更依重灵识而非眼睛,原承天习惯性的用灵识扫射了一下四周,发现黑云中并无异常的事物,这让他略感放心。 不过当他第二次用灵识更深入的探索黑云时,灵识中却忽然出现一座小山。黑云中有小山本来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是,可原承天的疑惑是,为什么第一次却没有发现这座小山,而是在灵识加强之后,这座小山才得以显现。 这使得原承天再次加强了灵识的力量,现在灵识的威能已经达到可以伤人的程度了,这就是说,此时原承天的灵识,已经可以破除一定程度的屏障,直达事物深处。 小山的形状更加清晰了,原承惊讶的发现,这座小山其实是悬在空中的,与四周的环境并无半点瓜葛,而从灵识反馈的信息来看,这座小山的灵气之强,实是生平所未见。 莫非这就是天外灵域的碎片? 原承天一直很奇怪巨禽自始自终没有移动过身体,而是固定在某一点,而天一宗的修士似乎也早就认清了这点,所以一直很放心的将巨船停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不担心巨禽会飞来摧毁船只。 其实对巨禽这种飞行生物来说,就算它移动的速度再缓慢,但只要它轻轻一动,就是数十公里之遥,也就是两三下就能赶到天一宗的三艘巨船的面前。 而现在原承天隐约明白了巨禽为何不敢移动的原因,看来它是为了保护身后的这块天外碎域了。 在探查到天外碎域的一刹那,原承天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这世界上最珍奇的宝物就自己的面前,并且似乎是唾手可得,这样的经历,是不会有多少人体会到了。 此时巨禽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这应该是它对天一宗的这波碎仙弹攻击感到愤怒了吧,从巨禽的身后来看,巨禽应该是猛然挥动了一下双翼,而独目神光更是变得格外明亮,这一击,巨禽已动用了全力。 但紧接着巨禽的身体就猛然震动了一下,这种程度的震动对巨禽这样的庞然大躯来说,可算是颇为剧烈的动作了,莫非是碎仙弹击中了巨禽? 原承天的猜测立刻被证实了,四周的灵气一下子被扯空了,变得极为稀薄,让原承天差一点就从遁器上跌下来,一个巨大的气漩在巨禽的胸前形成,随着四周灵气被快速吸引过去,这个气漩变得越来越大,巨禽的身体都开始产生微微的变形,似乎要被扯进这个气漩之中。 碎仙弹的威力实在是无以伦比,换成任何一名修士,不是被震得离破碎,就一定会被吸进这个气漩之中,也只有巨禽这样的洪荒巨兽,才能承受住如此猛烈的一击。 巨禽用独目神光一扫,胸前的气漩总算被分割开来,而被卷入其中的灵力,也缓慢的向四周散去,巨禽的身体也平稳了下来。 可原承天知道巨禽受伤不轻,那种程度的气漩如此靠近它的身体,巨禽是不可能安然无事的。从第三波攻击就令巨禽受创来看,天一宗处心积虑,对巨禽的各项特点必是了如指掌,这场人禽大战,天一宗的胜算已经很高,那么天一宗为何如此了解巨禽? 只是现在原承天已经无法继续就这个问题思考下去,因为玄焰化身己经出现在视野中了。 原承天不是没有趁天一宗和巨禽战斗之际,趁机收服玄焰化身的念头,可见到了玄焰化身将雪兽的臂骨炼成骨铁之后,这个念头已经无可奈何的打消了。 连靠近都不能,何谈收服?而对付玄焰化身趁出己倍的遁速,原承天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次使用小挪移符,如此频繁的使用此符,对身体的伤害可想而知,但原承天已经没有选择。 身体再次受到巨力的拉扯,这种痛苦并没有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而有所减轻,事实上,由于身体各部的松动,痛苦的感觉攻加强烈了。 而就在身体穿过黑云时,一只巨爪从空中伸出,抓向原承天。原承天惊骇之极,犀珠立刻脱手,同时落灵剑也在第一时间祭出,这是他仓促之间所能做出的最快反应了,可那只巨爪丝毫不理会两件法器,巨爪仍然不停不顿的伸下去,将原承天抓在手心。 这恐怕是原承天第一次感到恐惧,出手的必是巨禽无疑,被这样一只巨爪抓在手中,就算自己修行过顶级的肉身功法,也难逃碎身之厄,难道自己的第九次转世,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吗?原承天心如死灰。 “你是那大修的元魂之一吧,好像还吸收了另一道元魂,不用害怕,我暂时不会伤害你。” 这声音是从原承天的心神中传递而来,并非是通常的声音的交流,原承天立刻意识到,是巨禽在和自己的心神交流,他一时惊骇的说不出来话来。 “三百年前,也有道大修的元魂在此修行,他是天一宗的修士,因为在玄焰谷等级提升而无法出谷,我知道他是大修的元魂之一所化,就留他在灵域中修行,他在此修行三百年,三十年前终于得以飞升,可是,他在昊天界却用返界之机,将这座灵域的消息透露给他的门人子弟,这才有今日之事。” 虽然述说的是一件令巨禽伤心的事,巨禽的心神却甚是平静,原承天自是震惊不已,原来自己也是那大修的元魂之一,难道自己能轻易的将另一道元魂吸收,因为二者本就是一体。 在元魂没有形成自己独立的意识之前,所有的元魂都是可以看成一体的。 只是原承天不明白,为何那道元魂没有丝毫的残存意识,那位大修又是怎么做到的,是谁让这位修为震今炼古的顶级修士被迫分裂元魂?以这样的修为,本该与天地同寿才是。 “你想的那些问题,我也无法解答。”巨禽这次传递来的信息让原承天彻底迷茫了。 第0053章此土如金似玉 其实身为大修分魂这种事,对原承天来说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喜讯,一名修士无论等级高低,修为强弱,只要魂分魄散,就和世间千千万万道灵魂没什么区别。 只是普通修士若是遭难身毁,其魂会再入轮回,重生之后,是凡是仙,全靠天意而定,前世的记忆半点也不得留下。而像原承天这种金仙级别的修士,除了能保有前世记忆之外,也并无特殊之处。 这位能将主魂分为千千万万道的大修,其分裂主魂的唯一好处,就是重修仙道的机会远比别人为多,本来若是这位大修将自己的意识记忆打入分魂,那么不光其重修仙道的机率大增,且因每道分魂都保有前世记忆,修行起来自然顺风顺水,而人之记忆不失,也可视为生命不失,是另一种长生方式。 可这位大修却将所有分魂的记忆抹得干干净净,自己辛辛苦苦历经千劫万劫而得来的玄承心法,尽数弃之如敝履,此种行为实不可解,而身为其人的分魂,又哪里有半点好处? 原承天思来想去,觉得大修如此做的原因,怕是因为担心分魂因记忆相同,而造成大乱之局,毕竟数千万名玄承相同,意志相同的修士出现在仙修界,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而若是有此担心,这位大修又何必裂其主魂,以此大修无上修为,若真想转世重生,重修仙道,岂非轻而易举之事? 种种疑团实不可解,而这位身份不明的巨禽,对此事显然也是知之不多。 那巨禽道:“这世间每一块天外灵域,都有一道此大修的分魂,除此之外,另有千万分魂散入昊天界与凡界,这些分魂或许绝大多数无机缘再修仙道,以我所知,凡界不过三四道分魂已成修士,但这些人的名字,我却不能和你说,而你的名字,我也不能和他们说。” “仙禽是担心这些修士会夺了我的元魂吗?” “你先前已夺了一个无缘重生之魂,这也就罢了,不过你也就此知道,得一分魂,灵识就会大大增强,此外自然还有其他好处,我不能说,你日后自有体会。其他修士若知你的名姓,怎不来夺你主魂,而增他的修行?你日后修行日深,定然也是会这般做的。” “仙禽说的事情我虽没有想过,可若真有机会夺得分魂,只怕我也难以不动于心。” “这是诚实之语,可见你并非无义之人,我刚才说暂不杀你,也是因为想知你的为人,大修的分魂千千万万,其中必然良莠不齐,泄露此间秘密的那道分魂,就该杀。其实我虽奉命看守此灵域,却也并非就舍不得将此域予人,只是若非分魂中的天道之修,纵得此域,也无半点好处,反而极易惹下祸端,我上次未将此域给那名天一宗的修士,也正是因为此故。” “敢问天道之修,又是何种说法?” “此位大修在昊天界的地位非同小可,他的分魂散之诸界,自有昊天诸仙甄别,而其甄别标准,我不知。只是在我想来,也无非是看此人是否持心正道,其修为又是否能超越同伦,其机缘是否得上天垂青。像先前被你化去的分魂,千万年来无计破壳而出,被我置于矿藏之中,却又被你所化,这等分魂,便是无机缘了。凡此种种,若能得昊天诸仙认可,方为天道之修。” “这就是说,仙禽此刻,也无法甄别我是否是天道之修了。”原承天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化之分魂竟是如此缘故,被置于矿藏之中,原本就容易被人发现,若是遇到别的修士,此分魂说不定还有机会,偏偏遇到的,却是同属大修分魂的自己。 “你是否持心正道,修为是否能在日后超越同伦,是否机缘圆满,我自是不知,不过你一旦得证天道,我却能知之,而到那时,这天外灵域你若想要,我便给你。” “这玄焰谷与凡界相隔如世,而谷中又有五级之禁,我纵能得证天道,又怎能再次入谷取此灵域?” “我已在你元魂中种下神识一记,你纵在万里之遥,我也能将此灵域送到你手中。我的话言尽于此,你日后好自为之。” 此仙禽既然说出日后可将灵域交给原承天,以巨禽的修为身份,自不会妄语,这也就是说,对天一宗的修士,巨禽也自有应付之道,绝不会在此战殒落。 原承天本来还想向巨禽详细打听一二,可巨禽说到做到,就此中断了与原承天的心神交流,无论原承天怎样问它,它也绝不开口。 忽觉身子一颤,四顾望去,身子已经在巨禽数里之遥,正是小挪移符既定的移动距离,而再看玄焰化身所在之处,正是自己刚才动用小挪移符时立足之地,原来刚才与巨禽的心神交流,回想起来甚是漫长,可实际上不过一瞬。 原承天此刻也没心思细想巨禽的话,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摆脱玄焰化身的死缠滥打,而巨禽对此却是一副无动于衷之状,分明是绝不想插手两者之间。 莫非这也是一种对原承天的考验?若是不能通过这个考验,想来天道之修离自己就是遥遥万里了。 但原承天苦思良久,也实在找不出对付玄焰化身的办法,真离玄焰这种无根之火,几乎能炼化万物,只有找到一种其不能炼化的东西,才能谈到如何将其收伏,而这种东西,却又是何物? 忽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猎风的玉骨晶骼来,猎风的玉骨晶骼既然能克五行之变,那么在其棺上的五字真言中,必有一字是能超越五行的玄妙之术,五字真言中,已有月,阴,阳字得以解出,剩下的两字,一字似“风”又似“凤”,对这一字,原承天多方推测,也是无可奈何,而最后一字,根本就毫无线索可循,原承天就没有在其上花费精力。 莫非这最后一个不解之真言,竟和克五行之术有关? 有此灵感一现,就如得到了一个宝库的钥匙,库中珍宝虽尚未到手,可只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又何愁宝物飞了去。 而此时原承天的位置,其实已在空中悬着的天外灵域之下,天外灵域现在自己虽不可得,难道连灵域上的一把土也不能顺手牵羊吗? 这原承天在神飞天外,苦心研究真言之际,竟然还能掂记着对天外灵域来个顺手牵羊,这种雁过拔毛的性子,却不知是否含乎天道之修? 落灵剑向上一祭,就将灵域朝下的尖头部分割了下来,不等灵域碎块下沉,原承天早施出物藏术来,将碎域装进物藏,这块碎域的大小怕有千斤之重,顿时将一个原本空空的物藏装得满满。 得此碎域之后,原承天已是心满意足,或许是心情甚好之故,这脑子转动的也似乎比平日快了些,而刚才中断的对最后一字真言的破解也加速进行了下去。 如此顺风顺水的一路破解下去,一个“域”字就浮现在原承天的脑海中。 “果然是个‘域’字。”原承天欣喜若狂,这世上能克五行之物的物事,非“域”而何?国有领域,界有界域,世间万物,皆逃不过一个“域”字,如真离玄焰之强,也只能在自我的领域逞强,一旦落入别人的领域,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而原承天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破解出这最后一个字,和他近日来对天道的领悟大有关系,可见世间之事,必有前因,方有后果。 原承天伸手向刚才装进天外碎域的物藏里一探,就抓出一把土来,这天外灵域之土摸起来果然不一般,就如同摸到打磨的极其细小的玉屑,刚才灵域在黑云笼罩之中也看不真切,此刻细细看去,只见此土中微泛金光,倒像是有人将细小的金屑撒进其中一般。 灵域之土,果然如金似玉,原承天的脑海里也刹时有了收服玄焰化身的计划。 不过见原承天远离巨禽灵域后,玄焰化身追来的速度就大大降低了,看来此焰只是想保护巨禽和灵域而已,而对是否能烧化了原承天并无多大执念。 原承天趁此良机,早将手中的灵域之土捏成一个灯盏,再以玄妙的制器之术,迅速将灯盏炼制成形,这件法器当然粗劣之极,只是原承天的用意,并不在于这灯盏威能如何,而是想用这灵域之土,结合刚才领悟的无界真言中的“域”字真言,给玄焰化身制造出一个域来。 而不管是将灵域之土制成灯盏也好,杯盘也罢,甚至是制成尿壶都无关紧要,只要可以成“域”,就必定能困住玄焰化身,当然,用灵域之土这种与玄焰化身并非一域的物事,或许效果更佳而已。 此刻天一宗对巨禽的攻击更加密集,当原承天制成灯盏时,天一宗的第五波攻击已然开始了。 巨禽因无法离开半步,只能用神光和双翼抵挡驱离碎灵弹,以其笨重的身体,若想尽数挡住实是困难万分,这第五波攻击,竟有三丸碎仙弹击在它的身上。 原承天心头一紧,这巨禽可是答应过日后要将这块天外灵域送给他的,难不成就这短短时间,它就要自毁诺言? 巨禽的身前此刻出现了三个巨大的气漩,每个气漩都是数里方圆,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巨禽的身体都扭曲起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巨禽的身体忽然四五分裂,如颓倒之山峰,骤然崩溃。 第0054章惜哉此击不中 见到巨禽忽然间化成碎片,原承天自是目瞪口呆,而天一宗那边则是欢喜雷动了。原承天本来想趁双方交战之机,利用刚才领悟的无界真言将玄焰化身收服,此刻看来,也只能先逃之夭夭再说。 天一宗三艘巨船当即启动,向那团笼罩着天外灵域的黑云靠拢,而玄焰化身或是也没料到是这种结局,一时间竟呆呆的立在原处。 这本是原承天试验他“域”字理论的大好机会,可瞧着急速逼过来的天一宗三艘巨船,原承天也只能苦笑一声,向小寒川更深处逃去。 此刻从三艘巨船上飞出六人,其中一人如星驰电掣般朝玄焰化身追了过去。那人锦衣灿烂,正是魏无暇。而其余五名金袍修士,则向原承天追来。 原承天倒不担心魏无暇能将玄焰化身收了去,若是没有无界真言之助,这玄焰化身怕是收不得的,说不定反而会吃亏,可望着向自己追来的数名金袍修士,原承天也没有心思留在此处兴灾乐祸了。 那玄焰化身仍是一动不动,原承天虽瞧不清它的神情,也能猜出它必是神思昏乱了,这巨禽既是玄焰谷真正的主人,也是玄焰化身的主人,如今主人既死,奴仆手足无措也是自然之理。 原承天用灵识向追来的五名金袍修士一扫,知道其中一人已是九级灵修,另有两名八级灵修,两名七级灵修,令原承天意外的是,其中一名七级灵修,竟是神秀宫的紫衫少女。 不想此女赫然投靠天一宗了,以此女之能,投靠过去之后必然会被重用,只是这弃宗另投,却是仙修道的大忌,此女难道丝毫也不顾忌? 原承天百忙中向三艘船上瞧了一眼,想瞧瞧紫衫少女的那名同门师兄温玉川是否也弃宗另投,以他的灵识,自是一眼就找到了。 只见温玉川仍是一袭青衣,正以冷冷的目光瞧着少女的背景,目中的阴毒之意,原承天纵是和他相隔百里,也能明显的感受到。 原承天暗道:“没想到此人倒还有些骨气。” 只是修士的骨气,在这弱肉强食的仙修界一向不值得什么,修士自以保住性命为第一要务,宗门家族只能等而下之了,是以这弃宗另投之举虽遭人垢病,在原承天这个外人看来,倒也有几分值得谅解之处。 但这几名天一宗的修士有了少女的七灵琴之助,其修为可凭空提升三成,令原承天大感头痛。 此刻五名修士离原承天约有百里,这么远的距离,已超出原承天所有法器的威能,可原承天还是想试试,能否先将这名少女解决掉。 原承天也并非毫无把握,他手中本就有专克天下灵修的落灵剑,并且还有刚刚领悟的到“域”字真言。而超越空间本就是“域”字真言的最大妙用。 只是落灵剑是原承天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用,是以他想先用犀珠配合“域”字真言,一试刚才所悟。 胸中真言流传,玄妙之法笼罩手中的犀珠,口中轻喝一声,犀珠电射而出,但飞出不过半里,忽然间就失了踪影,而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犀珠的踪迹。 那名九级灵修见原承天手中光华闪动,自是大大的不为然,纵是真修级修士,其法器的威能也不可能超过百里,一般灵修的法器,能够跌至十余里就是极限了。 此刻见原承天掷出的法器消失,九级灵修不由微微一笑,他身边的同伴笑容更是灿烂无比。 然而不过两息之间,犀珠赫然就在五名灵修半里处出现,这中间的近百里之距,竟然被压缩了一般,这种奇功妙法又是何种神通? 半里以法器的速度来说,其实是极其危险的距离了,九级灵修脸色大变,他刚才哪里有半点防备,此刻再想去祭出法器抵御,已是来不及了。 不过他毕竟是九级灵修,眼看就要升为真修的人物,仓促之间,此人仍是将腰间的锦带祭出,迎向空中的犀珠。 这根锦带在空中娇如游龙,光华四射,应该是件不错的法器,其迎上犀珠后,立时将犀珠圈在其中,同时锦带上光华更是大盛,竟是一种与玄修级修士的护体神光依稀仿佛的某种威能。 只是这种光华与真正的玄修的护体神光相比,毕竟还差出不少,而犀珠上的月华净练又怎是这种差护体神光一大截的光华所能相比。 满天光华一穿而过,犀珠的速度也只是略略一顿,似直直的向原承天既定的目标,那名少女射去。 原承天此次出手,自是绝不容情,若不能将这名少女一举击伤击毙,剩下来的逃亡之路可就极其困难了,幸好这“域”字真言果然威能无穷,这百里的空间,竟真的被其压缩了。 其实与其说是压缩,倒不如说是穿越,或者说,犀珠在无界真言的驱动之下,将这百里空间视为一个“域”,然后从“域”的边缘轻轻跨过,而这一字真言的最玄妙之处,就是随时可以将一段指定的空间变成一个独立的“域”,从而使其脱离大空间而存在。 而“域”的妙用当然不仅如此,若是能将玄焰化身,也置身于之种“域”中,那么收服玄焰化身也非什么难事。 此次出手,能将“域”字真言的妙用发挥至此,原承天应该是很满意了,当然若能击毙击伤少女,则就是大圆满之事了。 幸亏刚才有九级灵修的锦带之阻,云裳总算得空有所准备,她右手急拔琴弦,同时右手向犀珠虚空一指,一缕无声之音向犀珠激射而去。 这是妙韵八音中最强威能的凌空穿石之音,以音裂石,本是乐器法器中最基本的法术,而妙韵八音中的凌音穿石之术,更是将乐器法器的这一特色发挥到了极致,其法术虽名为穿石,其实是能穿一切金石木等有形之物。 这种无形之音破有形之物的大法,更是云裳的压箱底绝学,比之满座皆听这式能提升众人修为的妙韵,其实还犹有过之。 犀珠被这无形之音一阻,珠上的寒芒竟是大减,其方向更是被强行改变,向上空折射出去。九级灵修见到此景,不由喝采道:“云裳此术果是精彩。” 可云裳却神情一黯,豆大的汗珠从她细滑的额头滚落下来,身边众修见云裳神情痛楚,都忙过来寻问,看来这云裳虽初投天一宗,却颇得众人的欢心。 九级灵修关切的道:“云裳,莫非是受伤了?” 云裳苦笑道:“此人法器上有种奇异威能,凌音穿石之术不能抵挡,我……我……我……”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身子一软,直直的向地面上坠去。 身边一名七级金袍修士忙伸手一拉,将云裳抱在怀中,众修见此人香玉抱个满怀,皆是心中大妒,可此七级灵修就在云裳左近,这近水楼台之便谁也抢不过他了。 九级灵修定力比同门高出不少,心中虽是嫉妒,也可强自抑制,道:“云裳看起来只是被震动真玄,性命是无碍的,既如此,就让老九将云裳送回大船,我等务必擒住那名贼子,替云裳报仇。” 其余众修齐声道:“这是自然,等拿到那名贼子,非将其挫骨扬灰不可。” 任何宗门都是男多女少,尤其是像云裳这种绝色女修,就如凤毛麟角般难得,八九是会被宗门玄修级修士收为炉鼎的。众修等级低微,自无力争竞,可若能替云裳报仇,讨得云裳欢喜,那岂不是也能讨得宗门内玄修之士的欢心? 名叫老九的修士既得了师兄之令,自然欢欢喜喜,将云裳抱在怀中,返向巨船,不过他的双手可规规矩矩的托着云裳的腰部,绝不敢有半分逾距。 他知道同宗们可有不少双眼睛都瞧向此处呢。 此刻三艘巨船离黑云不过三十四之遥时,船上的一众金袍修士,已是跃跃欲试,想冲进黑云中一探究竟。忽然间,散在空中的那些巨禽之身的碎片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聚拢起来,而从黑云之中则射出一道道金光,照在巨禽残躯之上,有此金光,那巨禽复原的速度就更快了。 只不过片刻之间,巨禽的身体已是恢复大半,不过它的身体却是完全大变,其原本的禽躯已变成一具巨魔般的庞大身体,比刚才的巨禽大出了十倍,原本的独爪化成独足,从云端中伸出,深深的插在地里,而其原本尖喙独目的禽首,此刻则变成一张狰狞恐怖的兽形面孔,额中的独目神光大增。 原承天心中大喜,没想到巨禽竟是不死之身,如此一来,天一宗众修处境怕是不妙了。 第0055章何妨舍生赴死 中间主船上的黄衫人见巨禽现了化身,突地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凝重,一众修士更是惊慌失措,只是在黄衫人积威之下,还能强自镇定。 黄衫人道:“道宗,为何却有此事,老祖返界之时为何却没有提起?” 宁道宗知道总管此问,原没指望能从这里得到答案,老祖返界原本就是宗门机密,别说自己,就是总管本人也无权与会。只是总管的话却不能不答,当下道:“老祖虽与此禽在此谷修行几百年,可老祖怕也是没有机会看到此禽变身吧。” 黄衫人点了点头道:“依道宗之见,该当如何?” “当此局面,实令人无从决断,巨禽竟是不死之身,任谁也难以料到,可若就此收手,宗门上面只怕难以交待,而若逗留不去,又恐是全军覆没之局。”宁道宗将拳一握缓缓言道。 黄衫人不禁皱了皱眉头,道:“道宗说的甚是,愿闻高见。”心中对宁道宗含糊其辞大大的不满。 宁道宗道:“在下此刻方寸已乱,实不知,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只要总管颁下法旨,道宗自该全力以赴。”声音甚是慷慨激昂。 黄衫人冷笑道:“常听人说宁道老弟为人甚是稳重,今日果然见识了。” 宁道宗嘿嘿两声干笑,就此不发一语。 黄衫人知道以宁道宗的性格,当此决断之时,绝不敢出言揽责,他与此人共事多年,又怎能不知,只恨宗门总认为此人稳重,而托以副总管重任。宗门识人不明,竟至如斯,他扬声道:“战船靠得太近,需急速回撤,立时启动血祭阵法。” 三艘船上的金袍修士齐声答应,其他被胁迫的众修不知“血祭”是何等法术,可听到这个阵法的名字,就知道大大的不妙,有几名修士心细,瞧见身边的金袍修士的目光竟在自己的身上瞧来瞧出,无不大骇,莫非这血祭就是以修士的鲜血祭船吗? 有些修士已是色变,暗暗掐定法诀,若是金袍修士真的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纵是不敌,也要拼个你死我活。这其中又以雪神殿和神秀宫的修士最为心齐,他们彼此之间早有信诀联络,一旦金袍修士对他们其中一人对手,其余同宗必定一起反抗。 不过刚才接连几轮炮击,这些修士大半已是真玄尽耗,剩下有能力反抗的人不足四成,金袍修士人数虽只有众修的一半有余,但最低等级也是七级灵修,真若就此翻脸,只怕是个必死之局。 三艘巨船上一时间人人自危,气氛凝重。就连那名叫老九的修士将云裳救回巨船,众修也无人关心。 正在众修胡思乱想之际,每艘船上出来十名金袍修士,齐齐伸出手臂,卷起袖子,站到船中央的桅杆之下,将桅杆团团围住,十名修士彼此间点头示意,同时用指甲在臂上一划,鲜血溅出,尽溅到桅杆之上。 每艘船上的桅杆皆是玉制,此刻溅上鲜血,显得触目惊心,不过很快的鲜血就隐没入桅杆之中,一道道符文也从桅杆上显现出来。 原来这桅杆竟是阵法之柱,此刻符文显现,这血祭阵法自是很快就要启动了。 众修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众修中有略懂阵法,知道那三十名金袍修士恐怕因此会元气大伤,一时半刻怕是恢复不过来了。 金袍修士的人数原本就只有一百余人,此刻少了三十名修士,实力下降不少,众修心里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觉得此刻若是反抗,或许有一线生机。可危机将在眼前,且不说能否杀了这些金袍修士,纵是尽数杀了,谁来操纵这三艘大船? 众修心里瞻前顾后,但却没人真个敢动一下。 血祭阵法一经启动,桅上的船帆立时鼓涨起来,而巨船四周的阵法也加速运转,巨船船身猛的一颤,众修一阵头晕,等回过神来,发现巨船这一跃,竟跃出了百里远,此时虽还不能完全脱离巨禽的神光威胁,可离安全距离也不算太远了。 巨禽已然变身完毕,它缓缓抬起头来,独目神光一路跟着巨船,地面被神光扫过之处,留下一道极深极宽的长沟来,而瞧神光与巨船的距离,也不过二三十里了,若是巨船无法再来一次空间跳跃,八九要被神光扫中。 一柄法剑忽然飞向巨禽,这柄法剑与巨禽庞大的身躯一比,几乎让人难以注意其存在,可这柄法剑却勉强突破了巨禽的护身罡气,法剑上的凌厉法力,刺向巨禽的胸口。 巨禽不由微怔,自己变身刚刚完成,这护身罡气漏洞百出,被这法剑突破也不是奇事,可究竟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用这种微不足道的法器向自己进攻? 它用独目的余光一扫之下,心中更是纳罕,面前只是一名真修级修士,身穿锦衣,虽处在极危之境,可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那人正是贪擒玄焰化身的魏无暇,他见巨船危急,就不惜以身犯险,向巨禽进攻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一身修为在巨禽面前,不过是荧荧之火,又如螳臂当车。可行世间最难之事,修世间最艰之道本是他毕生追求,纵是此举冒险之极,他也是毫不犹豫。 巨禽伸出一只由双翼化成的手来,向魏无暇一拍,此掌不要说拍实,就是掌上的巨风,也能将魏无暇压成肉饼,可是巨掌击到中途,却发现魏无暇的身影已然道在巨掌之外,此人的遁速倒也不俗。 经魏无暇这么一阻,三艘巨船终于到了安全地带,神光从地面挑起,擦着巨船的船舷向上挑去。对巨禽神光的威能,天一宗的那名返界老祖早做过精密的测算,为巨船划了道安全线,只要超过这道安全线,巨禽的神光就不再具有威胁了。 船上众修瞧着神光从头顶越过,强烈的刺得眼睛都无法睁开,但神光已是强弩之未,虽是耀眼,却已不再有伤害力,众修都不由暗暗庆幸,若非魏无暇这一阻,三艘船起码有一艘会被扫中。 黄衫人暗暗叹息,天一宗恐怕也只有魏无暇能做出这样疯狂大胆的事情来,听说此人与宁道宗交情甚好,谁能想到二人的行为差距却如此之大。 修士贪生畏死自是常情,魏无暇这般特立独行,众修虽觉此人不可思议,可心里还是佩服的,这其中黄衫自是更承魏无暇的情了。 “开炮!”黄衫人大叫一声,不过心情激动之下,声音微微有些破音了。 此时不光是天一宗同门,就连其他门宗的修士,对魏无暇此举也极是感激,黄衫人指令一下,立时有十几人扑到碎仙炮前,想尽快开炮救出魏无暇。 就连原承天也对魏无暇的举动深感意外,他仙修五千余年,像魏无暇这种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修士,虽不能说是绝无仅有,可也是极其少见了。 他并不知魏无暇就是曾追踪过自己的那个人,所以心里对魏无暇并无丝毫恨意,此刻见魏无暇身处险境,反而替他担心起来。 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是能令人放弃门户敌我之见的。 可是众人的开炮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巨禽神光的速度。 神光在魏无暇的身上一扫,魏无暇立时烟消云散。一点星光,直奔巨船而去。 而只到此处,三艘巨船才同时开出炮来。 见魏无暇就此肉身毁灭,原承天点头道:“这样的结局,倒也不算差。” 修士只要仙芽不灭,便有机会重修仙道,而魏无暇既为天一宗立下如此大功,天一宗为鼓舞门宗弟子士气,必会对其仙芽妥为处理,天一宗是超级门宗,宗门中自有无数妙法能促进魏无暇转世重修,这样一来,魏无暇虽是肉身毁灭,却是有得有失,说不定还因祸得福。不过在二三十年之中,仙修界却没有魏无暇这号人物了。 巨禽对魏无暇遁去的仙芽,自是没兴趣理会,一名真修是死是活,它怎会放在心上。 原承天却知道这场大战恐怕要告一段落了,天一宗士气低迷,恐怕无心再战,而巨禽也不会离开天外灵域半步,不可能前往追赶,双方的战斗是打不起来了。 此时离谷口开启还有一年有余的时间,想必天一宗必会卷土重来。只是现在原承天所关心的,是他身后的四名修士,以及至今也不见露面的猎风和洪锋。 他刚才偷空以信诀和猎风联络过,知道她和洪锋此刻正藏在远处,静等与他会合。若是能与猎风和洪锋联手,对付这四名修士应该不在话下。 唯一可惜的是,今天是无法得到玄焰化身了。好在只要还在这玄焰谷中,机会总是有的。 原承天御器如电,直向猎风和洪锋的藏身处遁去,而身后的四名修士,自是在其后紧紧追赶。 忽然间,只听身后传来连声惨叫,原承天回头望去,只见玄焰化身竟然已经追了过来,而它经过四名修士时,口中喷出一团碧焰,立时将两名修士烧死,剩下的两名修士,也是齐皆带伤。 没想到这玄焰化身自己追了过来,原承天心中大喜,这刚刚失去的机会没想到瞬间就回来了,他摸出怀中的灯盏,禁不住笑出声。 第0056章试此域困灵焰 经过刚才用犀珠击伤云裳的试验,原承天对“域”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对用此术困住玄焰化身已有五成把握。 如今玄焰化身居然衔尾追来,原承天想不开心也不成了。 本来他还担心魏无暇会坏他的好事,可此人却为救天一宗众修而毅然赴死,不仅成全了天一宗众修,其实也成全了自己。而现在天一宗的人已准备退出小寒川,这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到了原承天这一边。 这等送上门来的天灵地宝,弃之不吉! 两名被玄焰化身的灵焰烧伤的修士也己经慢了下来,片刻间,玄焰化身已将这二人甩开,离原承天只有数十里的距离了,而从原承天的角度来看,由于小寒山冰峰林立,那两人早就瞧不见了。 原承天在冰峰间七拐八弯,以显示出惊慌之意,这玄焰化身既然通灵,必能以此坚定其追击之心。 而原承天之所以大绕圈子,也是为了能避开巨禽的视线,这巨禽毕竟是这玄焰化身的主人,当着主人的面去捕捉奴仆,总是欠妥。虽然从巨禽的态度来看,巨禽对玄焰化身这所谓的奴仆态度甚为冷漠。 其实细细想来,巨禽今天的这番祸事,也不能说和玄焰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玄焰,这玄焰谷就不可能有人踏足,巨禽也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守护着它的天外碎域了。 恐怕在巨禽的心中,巴不得有人将玄焰捉了去吧。 虽说这是原承天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而仔细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而对原承天来说,这样的理由肯定是十分充分了。所以他大可不必顾忌巨禽的想法,将玄焰化身一举擒获。 原承天按下遁器,停在一座雪峰的半山坡上,这座雪峰并不算高,四周有四五座高大的雪山将其摭挡,无疑是设置陷井的绝佳之地。 原承立一边向猎风发出信诀,让她们耐心等候,一边快速的设下陷井来。 利用无界真言的“域”字理论,再配合小天罗残阵,只要玄焰化身一旦闯入,就绝无可能再脱身了。 阵法刚刚布完,就见山头上火光一现,这玄焰化身来的好快。 原承天虽有五千年修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玄焰这种奇珍,他初世时可没有机会遇上,说起来他的初世修行,实在无聊的很,每日里除了炼丹制器,几乎就是乏善可陈,而这一世,不过刚刚踏上仙修之路,其遭遇就令人眼花缭乱,有如此热闹的开头,想来今世必会多姿多彩了。 一股强大的火灵力扑面而来,让早有准备的原承天也不禁后退一步,此刻他已站在阵法的中心,可这阵法尚未启动,是以玄焰身上的强大火灵力,仍可直逼身前。 阵法核心有数尺大小,原承天退了一步之后就不敢再退,他除了用土灵盾护住全身外,就是用强大的灵识向玄焰化身施压,使其身形减慢,出同装模作样的打出一件法器,以示他抵抗的决心。 这件法器是原承天从众多雪神殿弟子留下来的法器中随意选的一件,五级灵修的法器,又能好到哪里?不过也符合原承天现在的等级。 玄焰化身果然连连冷笑,张口喷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刹那间就将这件法器炼化,而他的身形,已然落入阵法之中。 原承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掌中的阵法之印立时翻转,将玄焰化身困在其中。可是当原承天想启动无界真言时,却出了点问题。 不知为何,无界真言竟迟迟未能启动,原承天试了数次,皆不能成功,虽是在冰天雪地之中,也让他出了一身大汗。 而玄焰化身虽被困在阵法之中,却丝毫不惧,这种天地灵宝对阵法这种以五行变化为基的法术,天生就有破解之道,何况原承天的阵法本来就是漏洞百出,不过弹指间,玄焰化身已闯过两三个阵法漏洞,离阵法核心也不过就是几步的事情了。 原承天虽惊不乱,他苦苦寻思,这无界真言为何不能在阵法中发挥作用?以前的月华净炼不就可以在阵中使用吗? 阵法核心微微一动,玄焰化身居然又找到一处漏洞,就算有阵法阻隔,原承天还是感觉到玄焰化身逼人的火灵力。 若不能立时想出办法,那就只有撤阵走了人,可是以玄焰化身的速度,又怎能逃得了多远? 莫非是因为“域”这个真言有特殊的要求吗?从原理上来说,阵法也是一种“域”,只不过阵法之域虽也有独立空间的作用,但更多的是一种幻觉,利用的是人的感官的先天弱点,而真言之域则是一个绝对真实而独立的空间,是毫无漏洞可寻的。 这两种性质不同的域,莫非是无法并存吗? 可是要证明原承天这个刚刚思考出来的理论,就必须做一次极为大胆的冒险,即撤了阵法,如果一旦真言之域仍然无法出现的话,原承天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原承天处在两难的抉择之间,他若想逃走,就只有趁此刻阵法核心没有被攻破之时抽身退出,但阵旗却只能留下来了,因为他还需要靠阵法来困住玄焰化身,为自己的退出赢得时间。 这样的选择意味着完全的失败,原承天想想都会觉得心痛。 和生命相比,阵旗当然就没那么重要,不过,不是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原承天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下决心了。 他咬了咬牙,将阵法之印缓缓的关闭,对阵中这个微妙的变化,玄焰化身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其身上立时燃起熊熊烈焰,而它的身形也几乎高了一倍。 如此惊人的烈焰,让原承天觉得胸口都快被烧焦了,区区一个土灵盾,显然是无法与这种顶级的火系法术相抗衡的,原承天加快了撤阵的速度,就在阵法核心消失的一刹那间,玄焰化身突的扑了过来。 对玄焰化身来说,它最强的法器就是它本身,不管是人是物,只要靠近它到一定的距离,必定化成飞灰,而原承天看到,玄焰化身四周近十丈的地面岩石,已经开始熔化了,这强大无匹的灵焰,实在不是世间任何实物所能抵挡。 “去!”原承天厉喝一声,将无界真言的玄奥法意猛然祭放了出去,可是真言之域的形成,却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而玄焰化身所化出的烈焰,已经开始将土灵盾击碎了。 “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原承天咬牙坚持,生死就是一个瞬间的事,而成功也同样是一个瞬间的事情,世间的事物也许就是看谁能正确的坚持到最后一秒。 忽然间,胸口的热意急速退去,玄焰化身扑来的身形也硬生生停住了。 终于成功了,原承天习惯性的想拭一拭额上的汗水,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汗可流,在玄焰化身近身的烤炙下,他身上的汗差不多都被蒸发干了。 此刻玄焰化身就像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物体之中,它虽在其中左冲右突,可这真言之域,却与玄焰化身经验中的任何一种空间截然不同。 “道友,你纵算是困住了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这世间任何符文,都无法困住我的灵识,你若就此放了我,我或许也会放过你。”玄焰化身忽然开口吐出人言,只是瞧他婴儿般的相貌,却说出老气横秋的话来,未免让人发笑。 原承天道:“道友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你虽是天生灵物,可世间之奇,却非你所能尽知,你既然能被我困住,又怎知我收服不了你?” 玄焰化身抱臂冷笑道:“我倒想瞧瞧,道友有何手段。” 其实原承天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所能收服玄焰化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创的真言,这种真言的级别虽比不上无界真言,可也是天地玄奥之物。 一道真言符文飞进域中,玄焰化身初时还抱臂冷笑,可渐渐的就露出惊恐的神情来,原承天知道自己的真言符文果真有效了,他略略动了动心神,发现已将玄焰化身牢牢锁住,这件天灵地宝,真的已落入己手。 玄焰化身虽知自己已然失去自由之身,可它天生灵物的骄傲之性却没有稍减,他道:“道友果然高明,只可惜你就算收服了我,我若不肯替你办事,你又能拿我奈何?” 原承天淡淡的道:“道友果然见识太少,此刻我尚未启动符咒,一旦我启动,你便毫无自己的意识了,那时我让你怎样,你就会怎样,你终生都在这玄焰谷中,对仙修之道,了解的太少了。” 玄焰化身此刻稍微有些动容,他道:“就算如此,你就不怕巨禽找你算账吗?早在数千年前,他已认下我这个灵奴。”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这玄焰谷中若没有你,又该少去多少事端,你以为巨禽真的想留你在谷中?没了你,就没有了玄焰赤果,自然也没有人再会进入此谷,这恐怕才是巨禽最想看到的结局吧。” 玄焰低头沉思起来,原承天这最后一句话,实在说中了他的心病。 过了良久,玄焰化身抬起头来道:“道友,若想让我真心服你,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第0057章此间事君莫言 原承天道:“道友自保尚且不暇,却不知又有何条件能令我答应你的要求。若是空口白话,就请道友住口吧。” 玄焰道:“道友的心机之密远胜常人,与道友打交道,实是不易,道友既将我收服,自然可以役使我做任何事情,不过道友恐怕也需时时小心,以防我寻机伤了道友,虽说道友与我现在已为一体,可这玄焰却还是能伤得了道友的,更何况……”他面露微笑,故意停而不言。 原承天笑道:“莫非你是想说,就算我被你烧死,可你是天灵地宝,是永生不死的,我的符文对你也无用处。所以说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道友既知这关键的一点,就知道让我心服该是何等重要了。” 原承天冷冷的道:“我向来是不和对手谈条件的,更何况你现在已是我的灵奴,你所仗的,不过是你的不死之身,而我所依仗的,却是你想也想不到的玄承。其实我只要用灵识探你的心神,就能习得玄焰诀了,而一旦习得玄焰诀,却不知道友如何伤我?” 玄焰脸色大变,一张红彤彤的面孔几乎涨成紫色,此时它才知道,原承天比他想像中要难对付的多了。 若是原承天修得了玄焰诀,那不仅不怕玄焰伤身,甚至还可以将玄焰练化入体,使其化为原承天的一项技能。玄焰诀虽是深藏在玄焰的灵识深处,可玄焰也感受过原承天的强大灵识,他自认自己无法躲过原承天灵识的搜寻。 原承天见玄焰已被自己摄服,心中暗笑。他知道日后用到玄焰的地方甚多,而玄焰配合与否,效果自是大不一样,也不能对其一味的威摄。 原承天将声音一缓,“不过就算你道友并无条件和我交换,可我也并非不能听听道友的要求,这便是我一向做人的原则,若是好言相商,无事不可,若是要挟威胁,在下断不敢从。” 玄焰摇了摇头,疑惑的道:“你们修士之间,不是只讲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吗?为何道友却与众不同?” “人类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生灵,有些事情,你慢慢就会知道,有些修士为了修行什么都可以做出,而有些人,却还怀着点对天地的敬畏之心。”说到这里,原承天不知道为何想起了魏无暇,这位至今不知其姓名的修士,无疑在原承天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道友真的愿听听我的要求?” “只是听一下,又有何妨,至于是否答应你的要求,则在我一人决断而已。” 玄焰瞪着一双赤眼,似在思考原承天话中之意。而通过刚才一番对答,原承天发现,其实这玄焰虽修行了不知千年万年,并且学了人类修士说话的一些腔调,可心灵却单纯的很,显非老谋深算之辈。 玄焰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对原承天这种时而严厉,时而温和的性情,仍是摸不着头脑,他道:“其实我的条件,就是想让道友日后有暇,去一趟寂灭大陆的天一幻域。” 原承天忍不住发笑,这种简单的要求,玄焰为何刚才不直接说出,看来他自以为学会了人类修士的德性,事事都要讲条件,谈交换,却不知人与人之间还有更简单的交流方式。 天一幻域是凡界最大的幻域,其已探明的面积,就差不多是整个凡界的数十倍了,而剩下未被探明的面积究竟有多大,就算曾为金仙的原承天也无从知晓。 他也曾为此查过许多古籍,但众典籍对天一幻域的面积,都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人认为,天一幻域直接与无渊地宙相联,是无穷无尽之所。 天一幻域与玄焰谷不同,其入口是常年开放的,而现在谷中的天一宗,正是在天一幻域的入口建立了宗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天一幻域因规模奇大,灵兽妖修之多之强已无法想像,这些灵兽妖修每隔百年,都会形成妖潮,试图冲出幻域,而天一宗的建宗之旨,就是抑制每隔百年的妖潮,以防其骚扰凡界。 或许正是因为有常年与妖修灵兽争战的经验,以及其宗门子弟可随时进入天一幻域试炼之故,天一宗才能够成为寂灭大陆第一大宗,事实上也算是天下第一大宗了。 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有资格进入七大陆第一险地的天一幻域了,就不知玄焰是否能明白这一点。 “道友想去一趟天一幻域,莫非是想见一面同属四大灵焰之一的无妄碧焰?” 玄焰惊讶的道:“无妄碧焰竟在天一幻域吗?” “想不到你却不知,看来你除了玄焰谷之事外,对世间之事知之甚少,无妄碧焰自然是在天一幻域,不过因天一幻域极大,纵是常年驻扎在天一幻域入口的天一宗,恐怕也没有几名弟子见过此焰了,既然你并非是去寻无妄碧焰,又为何想去天一幻域?” “其实我只是想去问问天一幻域中灵凤台上的九首朱雀,我的来历究竟为何。”说到这里,玄焰神情迷离,嘴角微微翘起,显得甚是委屈,就像个迷路的孩子般。 原承天苦笑道:“你这个条件说高不高,可真要实行起来,却果难之极,天一幻域中的妖修灵兽强大无匹,没有羽修级修为,别想踏足半步,而九首朱雀又是十大灵禽之首,神火之母,我等凡界修士,哪里能轻易见到她?”而玄焰的话也触动了他的心事,自从得知自己是某位大修的分魂之后,原承天不免也时时问自己,自己的来历又是怎样? 玄焰叹道:“我也知道见她一面不易,不过道友若真心想成全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帮助道友早日修成天道之修。” 原承天道:“此刻我不能答应你,一来是我不知道我日后成就如何,若是终身难达羽修之境,岂不是虚言逛骗于你?而若我不幸中途而亡,岂不亦失信于你?我只能说,若机会成熟,这天一幻域我自会走一遭,而若有机缘得见世界神火之母,我又怎能轻易错此良机。” 玄焰立时欢颜道:“道友这样说话合理合理,我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只是道友刚才说,巨禽其实也希望我离开,莫非是道友在骗我?若巨禽真有此意,为何不对我说,有段时间我离开了玄焰谷,等我回来时,巨禽似乎也甚是欢喜。” 原承天正色道:“你若留在玄焰谷,对巨禽的使命来说总是一个威胁,毕竟会有修士不断的涌进来寻找玄焰赤果,若无这些修士,天一宗纵是对天外灵域念念不忘,也只能凭本宗的实力,又哪里能找来现在这么多的五级灵修。巨禽是天外高士,怎会对你说出如此绝情之语,只是人当自知,你虽非人类,可你既已通灵,其实和人类也无多大区别才是。” 玄焰知道原承天所言不虚,它既已通灵,就已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此刻自是有些伤感。而他之所以有了寻根之念,也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之故。 它原本是想依靠巨禽的无上神通,来寻找自己的出生之源,可巨禽对它总是半冷不热,每次提起,巨禽也是淡淡以应,此刻虽换了主人,可这个主人比起巨禽来好商量的多了。虽说新主人要再修行多年,才有可能替自己达成这个心愿,但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间,对玄焰这种天生灵物来说,也不过是一弹指而已。 原承天以前一直以为灵焰是天生地长的无根之物,此刻才知道,原来灵焰也是有源头的,而号称神火之母的九首朱雀显然和灵焰无关了,若不是九首朱雀,这天下的灵焰,却又来自何处? 原承天取出灯盏,让玄焰在此器中暂时存身,玄焰既得了原承天的允诺,自是千肯万肯,它不用原承天动手,自己就跳进灯盏之中,变成自己的本像。一团赤红的焰团。 原承天收了阵旗,重新踏上遁器,行了数十里,就遇上了猎风和洪锋,猎风从原承天的信诀之中,并未得知刚才巨禽和天一宗大战的事情,原承天简单说了,二人都是吃惊不已。 而听到原承天收了真离玄焰,二人又都转忧为喜。 原承天道:“我要择地修行一阵子,既是为了避开天一宗众修,也是想赶紧炼成玄焰诀,以及将护体神光炼成,以前我对如何炼成护体神光不得要领,此刻有了玄焰的帮助,问题应该不大了。” 二人自无异议,猎风是唯原承天之命是从,而洪锋来到玄焰谷,本是为了试练而来,就连是否能得到玄焰赤果,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此刻原承天既收服了玄焰,又何愁赤果之事? 原承天道:“我们以前所住的山洞就很不错,那里是在小寒川的边缘,退可以入小寒川避难,进可以径出小寒川,日后前往玄焰山或是妄川也颇为方便。” 洪锋道:“那个山洞好是好,就是地方略嫌狭小些了,这次回去,我要自己开出一个洞府来,也免得和猎风姐挤在一处。” 原承天暗暗皱眉,莫非与他们分手的这些时间,猎风和洪锋已生嫌隙? 第0058章修何技实彷徨 猎风道:“怎么你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吗?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会把你的元魂制成魂珠吞了。”说到这里,声音中已有笑意。 “想把我的元魂取了,可没那么容易,前辈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至于想吃了我,却不知猎风姐想把吃下去的肉存在哪里?”洪锋倒是一本正经,若瞧他的表情,倒认为他说的像真的一般。 “我问主人讨要一个物藏,就放在物藏里如何?” 洪锋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行,前辈的物藏,都是装紧要的东西,我的肉又臭又硬,没得糟踏了那些宝物。”猎风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倒也知道轻重,你一身臭肉,哪值得一个物藏。” 原承天闻言愕然,原来猎风和洪锋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彼此调笑的程度了,不过这样也好,修行时得见二人说说笑笑,倒也没那么气闷了。 临接近原先的山洞之前,原承天放出灵识,确定四周二三百里皆无可疑动静之后,才按下遁器,进入山洞。 原承天在洞外布置阵法和禁制时,洪锋已经开劈了一个石室,只是这石室却是让给猎风使用了。而他自己仍是以山洞外室做为修行之地。 猎风坦然接受,丝毫不见感谢之语,洪锋也觉得理所当然。 原承天也不理二人如何胡闹,他入了内室,一切准备停当后,就将灯盏取了出来。 这灯盏仍是用无界真言罩住,原承天是小心的人,在没修成玄焰诀之前,他是不会给玄焰任何机会的。 没等原承天对玄焰使用搜灵之术,玄焰就乖乖交出玄焰诀来,原承天让他将玄焰诀录在经藏上,再细细的研究起来。 世间之火种类繁多,除了凡火之外,常见的有地火和修士的真玄之火,但这些火瞬燃瞬灭,都是没有灵性之物,而四大灵焰则不同了,这四种灵焰除了各有玄奥功能之外,也能和修士一样能修成大道。 四大灵焰分别为真离玄焰,无妄碧焰,青莲冰焰和金锃紫焰,各具不可思议之威能。 而四大灵焰之上,还有三大神火,其一为号称天下万物之始的太一神火,此火为九首朱雀所有,其二为元极神火,此火为天外之火,渺茫不知其出处,亦不知其所在,其三为九渊神火,此火生于九渊地宙,传说此火若与太一神火相遇,则天地必须崩坏,三界不可复存。 原承天在修行玄焰诀之余,曾试着将一些疑问向玄焰问及,玄焰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初见它时,觉得它和世间那些世故的修士没什么两样,渐渐的,原承天才发现,其实玄焰毫无机心,除了对原承天的问题门一答十之外,更对世间万物存有极其好奇之心,每每问的原承天烦不胜烦。 而原承天也通过玄焰的滔滔万言之中,得知了玄焰的一些情况。 玄焰也不知自己何时出现在玄焰谷中,自他通灵之后,他隐隐发现,这玄焰谷其实并非自己的诞生之地,而自己的来历,也非是自己先前所认为的天生地长,而是另有出处。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玄焰的灵识极深处,隐藏着一些散碎的信息,这些信息虽无法拼凑成文,却大致可知玄焰因是来自于别处,原承天用搜灵之术也探寻过一番,知道玄焰所言不虚。 为探知自己的本源,玄焰曾离开玄焰谷多年,在诸界游历,以他玄焰之本能,自是三界都能去得,可数千年探寻,却是一无所获,只是怏怏重回玄焰谷了。 若是在几月前,原承天实不能理解,所谓的本源有什么重要,人只需活在当世就好,从哪里来并不重要,只要知道欲去哪里就好,可他自得知自己的也是那名大修的分魂之后,他对追溯自己的本源之心,也慢慢萌发出来,这一方面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是不知这事也就罢了,既知这事,若不能弄得明白,总觉得自己的是无根之萍,无源之水。 先前他认为自己不过是凡人之子,心情郁闷孤寂之时,想到父母家人,心里自会温暖,如今却发现除了父母家人之外,这世间竟然还另有令自己牵挂之人,而此人却来历不明,这心情难免就空虚了许多。 这世间应该还有众多分魂与自己一样,得以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也踏上了仙修之路,原承天对这些人自然也充满好奇之心,想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的机缘,如何的生活,可讽刺的是,那些分魂若是变成凡人也就罢了,若是和自己一样成为修士,彼此间就成为势不两立的对手了。 化掉对方的元魂就能补强灵识,这样的诱惑就算是原承天也抵受不住,而那名大修如此安排,其中有何玄机?让自己的分魂自相残杀,最终必然会有一道分魂强大无匹,莫非这才是大修的目的? 若真是如此,只要大修将自己的主魂带上记忆意识重生,岂不是来的更快? 种种疑团,实不可解,原承天知道若是无人指点,断难想通其中关节,虽然巨禽对此事也知之甚少,不过既然有巨禽知道此事,哪么必然还会有其他人知道此事才对,而这些人既知这事的秘辛,其身份自然也非同小可,看来只有回到昊天界,才有机会问个明白了。 至于巨禽所说的,这凡界还有两三名分魂化身,原承天也想过去查找一番,可现在自己的修为太低,若对手修为比自己强,去找这些人就是寻死了。是以虽说这些人的分魂诱人,可还是等自己强横到一定程度时,再去找这些人好了。 花了十日时间,原承天就将这玄焰诀第一重炼成,玄焰诀共分三重,第一重修成之后,这玄焰已不能伤身,并且可以很自如的利用玄焰了,第二重功法是对第一重功法的提高,并无新的技能的变化,而等到三重功法修成,那么原承天就可以化玄焰入体,使之成为自己的一项技能,但如此一来,玄焰本身的修为会大减,甚至会重归先前那种没有灵识的状态。 玄焰对此前景也很是担心,一再的哀求原承天,不要去修这玄焰诀的第三重,原承天怎能轻易答应他,不过被玄焰缠的没法,他也只好答应,在没找到既能保存玄焰灵性,又能化玄焰入体之前,他暂不去修这第三重玄焰诀罢了,如此玄焰才转忧为喜。 原承天之所以答应玄焰,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既到了玄焰之后,不免就有个小小的野心,若是能将四灵焰收集全了,又该是何等的光景?而若无玄焰本体,这个愿望就很难实现了。 这玄焰诀第一重功法修成,玄焰对原承天已无伤害之力,原承天放心的解除对玄焰的封锁,让玄焰助其炼制法器。 以原承天目前的需求,玄焰符自是必备,其次就是让玄焰试炼各种物质,以看看这些物质经过玄焰的炼制,会出现何种变化。 不过原承天现在手中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怕也炼不出什么出奇的东西来,而据玄焰自己说,玄焰之火最大的功用,其实是提升物事的品质,将不入流的物事炼成极品之物,是玄焰的拿手好戏,至于世间一些奇珍之物最终会炼成何物,玄焰自己也不甚了然。 而这一点也是原承天暂时答应玄焰不去修行第三重功法的原因,在没有彻底了解玄焰的种种特性之前,将玄焰化入己身是福是祸是很难预料的,而他还打算日后将炼器炼丹之事,全交给玄焰办理。化玄焰入体之后,不过是多一项技能而已。 多一项技能和少一名得手助手,两者实难权衡,而原承天也不愿将自己逼入二选一的境地。这世间之事,皆有数种方法可解,他此刻无法解决玄焰化体的诸般问题,并不代表日后修为提高时就不能解决。 而解决了玄焰伤体的问题啊,除了日常的修行之后,炼化赤焉血珠就提上了日程。而对原承天欲将赤鸦血珠炼成护体神光的打算,玄焰却大不赞同。 玄焰道:“这血珠是万鸦血光精魂所化,赤鸦禀性属极阳之物,而火之特性,在攻不在守,若以之修炼护体神光,不仅大材小用,也错用了其特质,在下以为大大不妥。” 说此话时,玄焰扬着张婴儿面孔,却如成年人般背着双手,紧皱眉头,一边说话一边在原承天面前走来走出,其模样令人发笑。 原承天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玄焰将小手一挥,道:“当然是要将血珠炼成主人的一式杀招才好,主人你想想看,你只需要用手一挥,就有一道比世间任何法刀法剑还锋利的光茫发出来,岂不是威风的紧。” “是否威风,我倒没怎么想过,可依你的说法,这血珠还是需修成神光,只是其作用,却是可以用来伤敌而非护体,只是这个计划能行得通吗?” “这当然是行得通的。火焰原本就是用来克敌的,岂能用来护身?” “那么如何炼制这杀人的利器,还请玄焰指教。”原承天被玄焰说的兴起,对此技能期望甚殷。 玄焰瞪着一双赤眼,很是奇怪的瞧着原承天,道:“这修炼之法,我怎能知道?” 第0059章观其行知其性 原承天几乎绝倒,这玄焰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原来竟对修行之法一无所知,也亏得自己的一番欢喜。 不过细思玄焰之言,也并非毫无道理,玄焰只是不懂修行之法,可对火性的理解,任谁也是比不上它的,像玄焰这种灵性之物,是可凭着本能道出事物的本质的,它既说赤鸦血珠能修成攻击技能,倒也不妨一试。 至于修行的方法,其实也难不倒原承天,他的玄承之中,类似的修行方法本就不少,实在不行,自己也可以慢慢体悟。仙修之道本就变化万千,若总是依前人留下的方法,按图索骥,仙修界岂非早就停滞不前? 原承天拿出赤鸦血珠端详旅久,觉得若真能练成玄焰所说的那种神光秘技,纵是多花一些时间也是值得的。这神光练成之后,虽不能和巨禽的独目神光相提并论,可也定是一项惊人之技,想到这里,原承天动力更足。 此后一连三个月,原承天除了每日例行的功课之外,其主要的精力都在揣摩这赤鸦血珠的修行之法。与猎风和洪锋,更是数日也难得一语。 猎风对玄焰本就没有好感,虽说原承天已修成玄焰诀,不会再为玄焰所伤,可猎风总是觉得这玄焰不怀好意,就拿它一味的缀撺着原承天修行赤鸦血珠一事,猎风就认为其中必有阴谋,她为此也曾向原承天进言多次,可原承天总是一笑置之。 猎风将自己的怀疑对洪锋说了,没想到洪锋也说她多虑,这洪锋此时对原承天早就敬佩的五体投地,这修行赤鸦血珠是原承天自己的主意,在洪锋看来,这主意自然高明之极,猎风敢和任何人打赌,若原承天说雪是黑的,这洪锋只怕立刻就会说雪怎能是白的。 既然洪锋指望不上,猎风便决定自己监视玄焰,说不定天假其便,就此能窥得玄焰的真正用意。 只是原承天修行时总会设下禁制,这却是个大大的难题,猎风思来想去,看来只能从白斗身上设法了。她和白斗共为原承天的侍将侍兽,彼此间是可以通过心神交流的,只是这种交流自然瞒不过原承天。 猎风本就没掩饰过自己的对玄焰的怀疑,此事就算原承天知道,也没什么要紧,是以这日她修行完毕,便对白斗道:“白斗,你醒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白斗除了战斗之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原承天的袖中睡觉,猎风叫它了三四次,才听到它懒洋洋的回应。白斗虽不会说人言,听懂猎风的话却没问题,并且也能做出回应,而猎风和原承天自然早对白斗的诸多反应了如指掌,大致能猜出它的意思。 见白斗醒来,猎风不等它抱怨,就道:“白斗,你可有什么方法,让我通过你瞧见玄焰在做什么?我总觉得玄焰在引主人入了邪道。”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白斗回应,猎风正在着急,忽听原承天传音道:“猎风,你想窥我修行,可是犯了大忌,你可知道吗?” 猎风一听是原承天的传音,吓得可是不轻,慌忙道:“主人,我别无他意,只是想那玄焰这般唆撺主人修什么杀人血珠神光,猎风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原承天道:“若我不明你的心意,又怎能容你胡为,也罢,你既对玄焰有疑,便让你瞧瞧我新修的法术。”声音中竟有一丝欣喜。 猎风奇道:“莫非主人的血珠神光之技竟是大成了?” 忽觉眼前景物一换,竟换成了原承天修行的内室之景,这种妙术,自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领悟所得,如今这“域”字真言,原承天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猎风忙凝神瞧去,只见原承天仍是端坐在他常坐的位置,而白斗则蜷曲在原承天的脚下,又在呼呼大睡了,至于玄焰,则背着双手,在原承天面前走来走去,显得甚是烦燥。 只听原承天笑道:“玄焰你觉得有何不对?” 玄焰停下脚步,仰天想了想,道:“主人刚才的那一式,虽然威能不俗,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让我想想,这不对之处是在哪里?”说罢又踱起步来。 猎风冷眼旁观,自是觉得玄焰又在想什么歹毒计策了。 玄焰走了三圈,忽的停了下来,道:“是了,主人这道神光,热意过于逼人,就连石头都烧化了,这种法术,分明是不懂火之精妙,神光、神光,用的是光而不是火,此式光知用火,却不懂得用光,岂是大成之技。” 猎风听到这里,不由得怒气勃发,若是玄焰就在面前,她定会揪住玄焰的耳朵,大叫道:“凭你灵奴的身份,也敢对主人大喝小小叫,你当我和白斗是死人吗?” 只是猎风却是忘了,白斗此刻一味贪睡,倒真的和死人差不了多少,而自己却也真不是活人。 可是原承天却点了点头,道:“玄焰之言,倒是有理,我也觉得刚才那式欠缺很多,你且看这一次如何。” 猎风忙睁亮目中双焰,想瞧清原承天的这次试技。 也不见原承天念动法言,便见一道红霞从他的头顶百会散放出来,这道红夏光彩夺目,令人难以逼视。原承天手上法诀急掐,那道红霞立时凝成一束,虽只有三尺长短,可与刚才的红霞相比,其灵压却强大了许多,就连他脚下的白斗也睡不安稳,身子抖了抖站了起来,好奇的瞧着那束红光。 原承天忽的向前一指,其头上的红光立时向前一斜,自上而下对准原承天面前的洞壁上劈了下去。 这时猎风才瞧见,原承天对面的洞壁上,早就是千沟万壑了,这些沟壑有长有短,有深有浅,看来这红光已是试过多次了。 不过猎风却觉得纳罕,就算以洪锋之能,法剑所指,这洞壁也会如豆腐般被轻轻切开,哪消两三下,这洞壁早被切成个大洞了,怎样也比能原承天的红光威能更强。 如此看来,这玄焰果然不怀好意,竟让主人修行这种没用的法术。 此时原承天头上的红光已扫到洞壁上,但洞壁却几乎并无反应,比之洞壁上的其他或深或浅的沟壑,这一式的威能似乎更加差劲了。 没想到玄焰却一下子蹦了起来,叫道:“这式血珠神光,果然是成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也多亏玄焰这段时间严加督促,否则这血珠神光实不知何时才能修成。” 猎风忍不住叫道:“主人,这叫什么成了,那洞壁上分明是什么也没留下啊。” 原承天笑道:“猎风,亏你还算心细,竟没瞧出这洞壁上,已多了道细细的裂缝吗?” 猎风忙仔细瞧了瞧,这才看清洞壁上果然多了道比丝线还细的一道裂缝来,而这道裂缝,却不知道有多深,猎风用自己的灵识一探,不由惊呼出声,这细缝的深度怕没有百丈? 原承天道:“猎风,现在你觉得如何?” 猎风这时才明白,主人的这式血珠神光,果然是大成了,对修士而言,开山裂石自不在话下,可若像原承天这般,能划开石壁如此之深,却又几乎悄没无闻,那才是极难之事。因为这需将修为凝练到极致,才有此可能。 想主人在试演神光时,必定不敢尽力施为,否则的话,这座雪峰只怕也会被拦腰斩断了。 猎风忙道:“恭喜主人神功大成。”心里自是欢喜。 原承天笑道:“你此刻还怀疑玄焰的用心吗?” “主人,猎风虽知是错怪了它,可你也不能怨猎风。” “这就奇了,你错该怪了它,怎又不能怨你识人不明?” 猎风道:“你没瞧见他指手划脚,自以为是的样子,总之就是十分的讨厌。” 原承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猎风,这玄焰是天地灵物,它在这玄焰谷中,除了向那些进谷的修士学些行为举止之外,又能向谁去学,这世人的种种毛病,修士只怕更甚,玄焰不辩好坏,一古脑的学了来,那又有什么奇怪?” 猎风不由恍然,难怪自己觉得玄焰处处讨厌,原来是因为从它身上,看到的都是修士的那些臭毛病。猎风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抱歉,便道:“主人,那你就对玄焰说,我先前错怪了它,日后必将改过。” 原承天笑道:“那倒不必了,玄焰天真烂漫,只怕此时仍不知你对他的厌恶之意,那又何必提起。” 二人间的心神交流,玄焰自然一个字也听不到,玄焰与原承天订的是灵奴之约,那是约束最紧的一种楔约,玄焰除了能与原承天交流外,并不能感受到侍将和侍兽的心神波动。 却听玄焰道:“这几日我反复炼制灵域之土,发现此土神奇之极,居然能大幅提高法器的诸般性能,我看主人的所有法器,都可以加上此土,再重新炼上一遍了。” 猎风听到玄焰一心为主,更是羞愧,忙对原承天道:“请主人转告玄焰,此事我可以助它。”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也需学些法器的炼制之术,日后也好当玄焰的助手,我的事情太多,这炼制法器耗时太久,有时我是顾不上了。”就将猎风的这句话向玄焰转述了。 玄焰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在重新炼器之前,还需做一件要紧的事情。” 原承天道:“却是何事?” “我想炼化猎风的玉骨晶骼。” 此言一出,原承天和猎风都是大吃一惊。 第0060章化玉骨入阴魂 听到玄焰要炼化自己,猎风差点就想直接冲进石洞内室,原承天也是吃惊不小,好在他比猎风冷静许多,知道玄焰说话辞不达意时也是有的,便问道:“炼化玉骨晶骼,那猎风的阴魂又该归于何处?” 这已算是他客气的问法了,换成猎风,定要责问它意欲何为了。 而玄焰的回答再次令人吃惊,它道:“自然也要将猎风的阴魂一起炼化了。” 原承天已有些不快,道:“还望你说清楚一点。” 玄焰丝毫没觉察出原承天语气的变化,道:“我观察猎风很久了,发现她的阴魂与玉骨晶骼其实有些格格不入,虽然这玉骨晶骼是她自己的,可我总觉得,这玉骨晶骼的气息和阴魂无法配合,所以想来想去,觉得若能将她的阴魂与玉骨晶骼炼化成一处,或许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原承天暗叹天生灵物果然直觉敏锐,猎风的玉骨晶骼是因使用了无界真言,千年之后,遂成仙骨,可猎风的阴魂却是鬼修之术的产物,两者间的确是格格不入,原承天为此也想了不少办法,可以他目前的修为,要将猎风的阴魂与玉骨晶骼真正融为一体,的确很难办到,除非是等到自己升为真修境界后,或许有能力为之。 这玄焰并不知道玉骨野骼的来历,却能凭着自己的直觉,看出其中的问题,这不禁让原承天对玄焰刮目相看。 猎风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她虽每日都服用魂珠,可修行增长却很缓慢,也不知何时才能突破这五级瓶颈,此刻听到玄焰说起此事,自然极为关切。 最怕的是,玄焰虽知其弊,却不知其法,又弄出一个笑话来也就罢了,还要再让人空欢喜一场。 原承天也担心这一点,他问道:“那么这个问题有的可以解决吗?” “当然可以。”玄焰将手掌一挥,呼啦啦带出一团火焰来,倒也气势逼人,“天下万物,本来就是因火而生,比如太一神火,就不仅能毁灭万物,同样也能起死回生,我们四大灵焰比之三大神火,肯定会差一点,对其他三大灵焰我不知道,可对玄焰的性子,我比谁都了解,我胸口的这口灵焰,也并非只能杀人毁物。” 原承天忍不住提醒他道:“可是玄焰你说来说起,却没说出个真正的办法来。” 玄焰这次回答倒没让大家失望,他道:“这次我想了很久,应该有七八成把握了,只是需要主人配合我一下,这个方法就是,主人以玄焰诀保住猎风阴魂中的那点阴识,而我以玄焰再配以灵域之土,就能将猎风的阴魂与玉骨晶骼烧化成一块。” “以玄焰诀保住猎风阴魂中的阴识这倒不难,如此一来,猎风的阴魂纵算有所损伤,也可以恢复,只是玄焰莫要忘了,猎风的玉骨晶骼不惧五行之术,你的玄焰真的将其炼化吗?” 玄焰傲然道:“玉骨晶骼纵是仙物,也不可能不惧我的灵焰的,只不过普通的火焰奈何不了她罢了,只要我用三成之力,不怕玉骨晶骼不被烧化了,何况这灵域之土亦可生万物,有此土护着猎风的阴魂,定不会伤了她。”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你的方法虽然奇特,可因从来没人试过,我也不敢让你轻易尝试。” 如此凉水兜头浇来,顿时让玄焰流胸热情化为乌有,不过原承天很快道:“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先做个实验?” 玄焰见事情有望,立刻又兴奋走来,急声叫道:“做什么试验?” “我曾将猎风的一块玉骨晶骼用真玄之火,练化进猎风的胸甲之中,使其玉骨晶骼与阴魂之产生联系。此刻你就将此骨取出,且用灵焰炼化看看。” 灵焰一拍手,叫道:“连你的真玄之火都能炼化玉骨晶骼,我的玄焰之火比你的真玄之火强了百倍,还怕炼不化这块骨头。” 原承天淡淡一笑,他五千年修行所培养之真玄,比之其他修士到可大大不同,而自己对真玄的运用之道,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他的真玄之火,其实并不亚于四大灵焰,只不过因为他现在的等级实在低微,真玄着实不足,这才无法替猎风炼化玉骨晶骼罢了。 只是这种话却不必提起,以免灭了玄焰的热情。 原承天道:“你恐怕是会错了我的意,你的本意,是将猎风的阴魂与玉骨晶骼一起炼化了,以收全功,可此法实在太过冒险,纵你有十成的把握,我也断不敢让你实行,我让你做的这个实验,却是让你将这一小块玉骨晶骼,炼化进猎风的阴魂之中,若是此法可行,那么就可以将猎风的玉骨晶骼一块块炼化了,此法虽是慢了些,可却是稳妥之道。” 玄焰想了半天,才叹道:“这法子虽然麻烦了些,也算可行。”看他的样子,答应的甚是勉强,大有大志不得舒之态。 其实原承天知道玄焰的办法,八九是有效的,之所以要化简为繁,一来是为猎风的安全起见,另一方面,则是磨炼玄焰之性,玄焰既是四大灵焰,自然性子如火,做任何事情,都巴不得一口气做成了,实不符合仙修之循序渐进之道。 玄焰迫不及待,当即就让原承天把猎风叫进来,取她胸甲上的那块已被烧化的小指骨下来。 这截小指骨其实已完全被炼化进胸甲之中,若想取下来着实不易,原承天给玄焰出此难题,也是想考验下它的器修之道,虽是对玄焰来说,器修之道本为天成,可这玄焰的性子也急燥了一些,让他设法取骨,也是对他的试炼。 玄焰将猎风的胸甲拎在手中,他本来就身形矮小,而猎风的这件胸甲,差不多和它一般高了,这一人一甲配在一起,倒也有趣,只是大家瞧着玄焰一本正经的神情,谁又好意思发笑? 玄焰忽然吐了一口烈焰,将胸甲托在空中,这口烈焰颜色青红,纵是靠得近些,也不觉得有什么热意,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四大灵焰果然是名不虚传,而玄焰刚才所说也并非妄言,这灵焰之火果然不是只能伤人了。 只见玄焰伸出红灿灿胖乎乎的手掌来,缓缓在胸甲上游移,其掌上之火,则是青中带白,与托住胸甲的青红之焰又是不同。 原承天细看玄焰的手掌,可见一丝丝晶莹透亮之物被吸到玄焰的掌心中,那自是原先炼化在胸甲上的那截小指骨了。玄焰这招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极难办到,若非玄焰对天下万物的属性了如指掌,也不可能这么准确的只单单将玉骨晶骼从胸甲中吸出,而不伤其胸甲。 过了半个时辰,玄焰笑嘻嘻的摊开手掌,掌中是一小块晶亮的物事,自是玉骨晶骼了。 猎风本来对玄焰之法还满腹疑虑,此刻也略略放下心来,她笑道:“玄焰倒也有些能耐。”说罢心神一动,就将玄焰掌中的玉骨晶骼收回身来。 玄焰见掌中空了,呆了半天,才明白其中原因,他大叫道:“猎风,你明明有手段将玉骨晶骼收回来,却让我费了半天力气,气死我了。” 只可惜他的脸色本就通红一片,就算发怒,也没什么变化,着实吓不住人。猎风笑道:“这下可是冤枉我了,这个主意,可是主人的意思,其实玄焰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主人想试试你的能耐,却不是不信你,而只是担心这法子能不能成吧了,我就替主人给你道个歉,而我这玉骨晶骼,就任你施为,就算炼坏了,我也不怪你。”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块骨头来,交到玄焰的身上。 其实猎风只说了一半,玄焰的气就消了,他的怒气倒也来的快,去得更快,此刻见猎风对自己这么信任,竟有感动起来,道:“猎风,你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炼坏了你,这是我初次在主人面前试技,若是失败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猎风悠悠道:“纵是你成功了,怕也不是个人吧。” 玄焰不由怔住,不过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明白了猎风是在调笑它,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而他生平也不曾听过笑话,竟觉得猎风此语越想越妙,这笑声竟是停不住了。 这下猎风和原承天反倒傻眼,一是不明白一句寻常调笑之语怎能如此好笑,二来也是觉得,这玄焰前生,的确是太孤单了点。 原承天轻咳一声,这才止住了玄焰的笑声,他将猎风的阴魂先从玉骨晶骼中摄出,以玄焰诀掐了个符印,以保住阴魂中的一点灵识,再设一个域将阴魂和玄焰尽皆包裹其中,以防玄焰在炼化玉骨晶骼时,灵气有所散失。 玄焰动作倒快,一见域已形成,便急急的喷出一口青焰,将猎风的那块玉骨裹在其中,此火极猛极烈,刹那间,玉骨就化成飞灰,这灰本无一点杂质,在空中凝而不散。 但这化骨为灰只是第一步,若想将玉骨真正化进阴魂,就非得将玉骨化而为气不可,而这对玄焰的威能实是一个大大的考验。 原承天目不转睛,不敢放过一处细节,他猎风能否脱胎换骨,就此仙鬼双修,就看这一举了。 第0061章炼法器意难逞 玄焰此刻的神情一改先前的憨愚之态,而变得颇为严肃,它见骨已成灰,便将早就备好的一盒灵域之土打开,取出一点,弹向那团骨灰,而胸中青焰又是一口喷出。 那灵域之土被青焰一烧,立时金光闪闪,将玉骨之气尽皆吸附了,青焰仍是不停的喷出,而玄焰的脸则更红了。 原承天看的手水尽是汗水,这玉骨迟迟未能化气,着实让他担心不已。而瞧向玄焰,见它的神情倒是从容。 青焰仍是不绝喷出,那玉骨之灰果然渐渐化了,就连灵域之土也渐成气状,两团气在空中合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其色五彩斑阑,煞是好看。 只见这团五彩之气渐渐向猎风的阴魂飘去,忽见其魂微微一颤,显是玄焰喷出的青焰已烧至其魂。 玄焰忙念了一句法言,青焰颜色一变,化为五色,这五色灵焰或猛或柔,竟然全都揉成一处,这般使火的绝技,纵是原承天也叹为观止。 被那五色火焰包裹之后,阴魂果然不再颤抖,原承天细察阴魂的心神,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 在五色灵焰的催动之下,猎风的阴魂竟与那五彩之气渐合,虽其魂不时的有些抖动,可从猎风的心神来看,也在可以承受的程度,至于猎风的阴识,则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原承天知道到此地步,这猎风的玉骨晶骼和阴魂八九是可以顺利合体了,此法原承天也曾想过,只是当时没有这灵域之土,对这阴魂与玉骨晶骼合体的问题,就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难,此刻有了这灵域之土,这炼化玉骨晶骼的过程就顺利多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这期间不管是原承天还是玄焰猎风,都处在精神高度精张的境地中,原先以为炼化玉骨还算顺利的原承天,也没想到耗时会如此之长,这还是一块玉骨晶骼而已,若是将猎风全身炼化,只怕不要一两年的时间? 也幸好先前选择了逐次炼化的程序,若是听信玄焰的主张,一古脑的整个炼化了,中间稍有差错,就无法弥补了。 而通过此事,原承天也对玄焰的能力和性格有了些了解,这个世间灵物固是威能惊人,可这行事之道,就还差得远了。 堪堪到了第三天,这块玉骨晶骼总算炼化成功,玄焰和猎风虽然不会有什么疲累之感,这心神上所受的折磨是免不了的,好在效果很令猎风满意。 她对原承天道:“我本来一直觉得自己的阴魂就像是住在玉骨晶骼这个房子里一样,似乎随时都会离开,可有了这块骨头后,我才真正觉得,这具骨头是自己的了。” 原承天也替猎风高兴,虽然此刻只是炼了一块骨头入魂,可此骨不像先前那般,是通过胸甲与猎风的阴魂发生联系,这块直接入体化魂的玉骨晶骼,与猎风的阴魂已为一体,此后如臂使指,再无丝毫凝滞之处。 这几日洪锋自然也是焦急万分,只恨这炼化玉骨晶骼是原承天和猎风的家事,他也没资格参加,此刻听到猎风竟是成功了,洪锋自是欢喜。 既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原承天让玄焰加紧替猎风炼化玉骨晶骼,争取在出谷之前完成全部炼化。至于自己本来打算炼制的法器,也只能等到此事完结之后再说了。 不过那玄焰却是精力过人,因每次猎风炼化一块玉骨晶骼后,都需调整一段时间,好使阴魂熟悉这外来异物,玄焰就趁此时机,抽空替原承天炼制了几件法器。 这第一件法器,就是疾火靴了。 原承天自得了那根炽天之羽后,就一直打算炼制一双疾飞靴,只是因一直无暇抽身,这才耽搁下来,而玄焰听到原承天有日无意间说出此事后,立刻大拍胸脯将此事包办下来,只是它想要炼制的却和原承天所想的有所不同。 那就是将疾飞靴改成疾火靴。 玄焰的理由是:“主人你禀性属火,正该用火属性的遁器,这火属性的遁器虽是难炼,可有了区区在下,还不是小事一桩。与其炼什么疾飞靴,倒不如炼一双疾火靴。” 原承天一开始自是不信:“玉骨晶骼也就罢了,这炽天之羽并非五金之物,怎能禁得住你的玄焰之火?” 这次轮到玄焰对原承天大加讥讽了,他道:“主人虽然玄承无双,可也有不知之处,所谓知者为知之,不知者为不知,是知也。”掉完书袋之后,玄焰正色道:“这玄焰之火可烈可柔,可死可生,难道还需我再说几遍不成?别说这炽天之羽,纵是草灰木线,我也能将其化为不凡之物,只是这需要多花点心思而已。” 原承天被玄焰一番说的哭笑不得,它明明是自己的灵奴,现在却像是变成他的前辈师尊一般,不过这玄焰好歹也是数千万年的修行,纵被他抢白两句,倒也无妨,何况原承天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于是就试着让玄焰将炽天羽拿去炼制,因玄焰只能抽空炼制这疾火靴,原承天足足等了一个月,这疾火靴才算到手。 疾火靴刚刚到手时,原承天也是百般不信,就怕玄焰将那根来之不易的炽天之羽给糟踏了,可一试之下,却满意之极。 原来原承天以为,这遁器的名字中既有个火字,说不得就像风火轮一般冒火升烟,这样用起来固是威风,可却不便于藏踪隐迹,可试穿之后才发现,这疾火靴遁行之际,是靠吸收四周的火灵力为主要动力,使用者的真玄消耗极少,更重要的是,这疾火靴的速度,差不多能赶上玄焰的顶级火遁了。 唯一的遗憾是,疾火鞋若在火灵力不足之处,就只能依靠修士本身的真玄了,如此一来,不光速度会略降,也和其他遁器无多大区别了。不过就算是在火灵力不够充足之处,这疾飞鞋的速度也可以和疾飞鞋媲美,如此一来,又有何不满意之处? 这第二件法器,就是一把用灵域之土以及数种极品材料炼制的法剑了。原承天先前炼的寒炎剑,因觉得猎风用来更佳,就让给猎风使用,他所用之物,就只有犀珠和落灵剑了。 玄焰对此也很是不满,认为原承天既是自己的主人,哪能没一件趁手的法剑?丢了原承天的面子也就罢了,丢了自己真离灵焰的面子,那可非同小可。 原承天见它说的慷慨激烈,也只能由它,反正玄焰炼制法剑所用之物,都是以普通的材料加以玄焰炼化,纵是炼制失手一两百次也不心痛,这其中也就算灵域之土珍贵一些,可此次原承天弄来了灵域之土足有千斤,而每次炼器也不过一两钱而已。 但这把法剑,原承天足足等了三个月方才到手。 这是把六尺巨剑,阔刃长柄,以原承天八岁幼童的小手,差点就握不起来,好在法剑大多是祭在空中与对手厮斗,握在手上的机会倒是不多,这点缺陷也就罢了。 另一件头痛之事,就是因玄焰制此剑时,用料极足,因此这把法剑太过沉重,竟无法呼应初级物藏之术,也既无法大小随心,不能放进物藏中了。而中级物藏术,是六级灵修才能修习的法术。以原承天现在的四尺身躯,持着一把六尺的巨剑,又成什么样子,背着这把巨剑出去,岂不是太过招摇? 看来这玄焰因自己的身材短小,这制作器物时就刻意求巨求大,且他满脑子都是“必须威风”的念头,制成如此巨器也就不出奇了。 至于巨剑的威能,原承天倒是无话可说,此剑坚固异常,足可与真修级的法器法剑相较,而玄焰为了配合原承天的月华净练,整个炼制过程都是用阴柔之火完成,使月华净练之威得以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不管怎样,一个小娃娃背着把长的拖地的巨剑,未免太过滑稽,原承天拿出主人的威风,强令玄焰修改,玄焰几次申辩不能,只好怏怏的拿去改了。不过等到巨剑重回原承天手中,却又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次巨剑材料略减了些,虽然形状大小还和以前一般,总算是可以用初级物藏术变化了。原承天虽还是不怎么满意,可玄焰炼化玉骨晶骼更为要紧,也就暂且收着,等日后玄焰有暇再说。 至于玄焰抽空炼的第三件物事,则是目前已用得着的真玄丹,随着原承天的等级升为四级,这真玄丹就成了必备之物。 炼化玉骨晶骼自是每日都在进行之中,而随着玄焰经验越积越丰,这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许多,看来用不着一年,这猎风就可以仙鬼双修了。 原承天在这段时间里,主要向五级灵修发起冲击,以及将血珠神光之技加以揣摩变化,使之真正成为自己的一项独门绝技。 这一日原承天静极思动,嘱咐洪锋看好洞口,就带着白斗出外闲游一番。 他此次出游不会超过山洞四周二三百里的路程,就算山洞有事,也能立时返回。 白斗在洞中闷了近一年,早就无聊欲死,见有机会出外走走,自是兴奋之极,一直跑在原承天的前头。 一人一兽半遁半走,尽情欣赏这小寒川的无边雪景,倒也算惬意,可是没走多远,这白斗竟然不见了踪影。 第0062章敌友总难辩 原承天知道白斗不会乱跑,并不着急,白斗在小寒川差不多是无敌的存在,只要不遇到妖修都不会有事,而小寒川存在妖修的机率实在不高。 原承天此次出外,一是为了散心,二是为了试验这双新的疾火靴,遁器对修士来说是立身的根本,不了解其性断不可行。 正在群山飞驰时,忽听到白斗传来信息,但从白斗平稳的语气来判断,应该是没遇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原承天将方向一转,向白斗渐渐靠拢,忽然间,白斗变得兴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猎物。 原承天加快遁速,刹那间就赶到现场,只见在一座雪峰的山顶,白斗正和一只雪雕斗在一起。 这只雪雕也是只三级灵兽,体形比一般大雕庞大的多,白斗虽已变化成巨虎之状,而仍不过是雪雕的三分之一,但就算如此,雪雕却在节节败退,而白斗越战越勇,直将雪雕从空中打到地面。雪雕几次想夺路而逃,都被白斗封住了退路。 原承天开始以白斗只是在玩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他无意中用灵识一探,却发现雪雕的爪下居然紧紧抓着有一名修士的仙芽。看来白斗挑战雪雕,是为了这个仙芽之故了。原承天这才认真这的关注起这场战斗来。 没过片刻,那雪雕被白斗的爪芒伤了一只翅膀,眼再斗下去,势必要成为白斗的腹中之食,雪雕无可奈何,只得弃了爪下的修士仙芽,怏怏的飞走了。 白斗并不追赶,它身子一纵,就一口将那个修士的仙芽吞在口中,原承天忙道:“不要吞下去。” 白斗依言并不下咽,回到原承天身边后,将仙芽吐出交给原承天。 原承天叹道:“不知是那位修士遭此无妄之灾。”他将仙芽捧在手中,以禁制封了,再用搜灵之术一探。 原来这名修士却是雪神殿的,从这修士残存的灵识可知,雪神殿诸人被天一宗等人制服后,除了一部人被诱加入天一宗外,其他不肯弃宗另投的修士,皆被天一宗修士种下符文,成为这些天一宗修士的侍将,不过天一宗却答应他们,等到此间事了,还是会放他们回到本宗。 这天一宗毕竟是寂灭大陆第一宗门,虽然行事霸道,倒也没有赶尽杀绝。 不过随着天一宗在巨禽手下吃了败仗,除了魏无暇被杀之外,另有两名修士亦被玄焰烧化了,这三人名下的侍将就此成为自由之身。后来天一宗又移舟攻打妄川雪兽,妄川雪兽虽不及巨禽神通,可胜在数量众多,此战不光天梵大陆的修士死伤众多,天一宗修士也折了数名,如此一来,随着主人身死,自动解除侍将之约的修士也多了起来。 这些天梵大陆的修士私下商定,欲逃离天一宗的控制,因天一宗最终的目的,仍是巨禽身后的天外灵域,此战一旦再次开打,死伤必多。趁此刻天一宗内部混乱,尚来不及重订侍将之约,实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但天一宗毕竟高手众多,追亡逐北之下,天梵大陆一众修士大多被抓了回去,原承天掌中的这个仙芽,就是死于此战的一名雪神殿修士所有。不想仙芽在逃亡途中,却被雪雕所获。 原承天连声叹息,他虽知这仙芽可做为白斗的食物,增进白斗的修为,可是将禁制一解,将这个仙芽放了。此刻他也勉强算是天梵宗修士,又与雪神殿无怨无仇,实不必断了这修士的轮回之路。 这仙芽灵识如此清晰,看来这名修士也是刚死不久,原承天放开灵识,向四面八方探去,没过片刻,就发现在小寒川的边缘地带,有灵力急速波动的迹像,这是有修士在交手之兆。 原承天沉吟片刻,当即决定前往一探,他此刻已将巨禽所守卫的天外灵域视为已有,自然不想让天一宗染指,天一宗实力虽强,可在玄焰谷中毕竟有限,他们只要死了一名修士,其对天梵大陆的修士的约束就弱上一分,而以原承天此时修为,除了天一宗几名真修级人物不敢接触之外,其他修士,他是不会放心上的。 而天梵宗的修士此刻与自己目标一致,倒不是没有结成同盟的可能。 他一边向猎风发出信诀,让她带着玄焰迅速赶上,一边向事发地点遁去。 遁了几十里后,灵识所感受到的灵力波动就攻加剧烈了,再行百里,那些交战中的修士的修为,已能被灵识清楚的探明了。 这场大战共有十六七人,人数较少的一方只有四人,但却大占上风,这四人自是天一宗的修士了,而另一方的修士,有几人的气息已颇为微弱,看来不是真玄耗尽就是受了重伤。 原承天将脚下疾火靴的遁速发挥到极致,因此地越来越靠近小寒川的边缘,空中的火灵力越来越强,这疾火靴的遁速能发挥到极致。 那边猎风洪锋等人也急急的赶了过来,只是等到他们赶到,起码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见快要临近战场,原承天放缓遁器,改用天目术向前望去。 他灵识极高,这天目术的视距自然也加强了不少,只见数十里外的一块雪地上,十几名修士正在忘我厮杀,天梵大陆修士胜在人数较多,并且其中也有两名七八级的修士,是以总算能勉强撑下去,而天一宗这次出动了一名九级修士,其余皆是八级修士,虽是大占上风,可想将对手一气击溃,也没那么容易。 原承天第一眼就认出人群中温玉川的身影,此人虽是神秀宫的人,也算自己的对头之一,可此人不肯弃宗另投,此刻又领人逃亡,也算是有骨气有担当的人物,比之他的同门师妹云裳,令人好感大增。 此刻温玉川全身光华灿烂,不知用了何种法器,竟抵住了对方那名九级灵修的五把法剑。这五把法剑中,只可能有一把是法剑真身,其余四柄应该是法剑化身才对,这一剑化四剑的法术,也算是高明的御剑术了。 这名九级灵修正是上次追击原承天,后被玄焰烧伤的那一名,隔了近一年,此人的伤势自是大愈了,可在脸上仍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一道疤痕。 其他三名天一宗修士,则每人至少要对付三五名天梵宗修士,但这三名天一宗修士修为高出对方甚多,就算不出全力,也能游刃有余。 看来这些天一宗修士存心想收服对手,而并不想将对手一举杀了,这谷中人力有限,每杀一人,这天一宗日后与巨禽重新开战时,实力就会少了一分,也正因如此,天梵宗修士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原承天对白斗吩咐道:“你刚才定是怨我没给你那个仙芽是不是?现在有个修为更好的,你若能击败他,这次我绝不阻你。” 白斗兴奋起来,唁唁叫着急等原承天示意。 原承天向那名九级灵修一指,道:“我用真言将你封在域中,将你送到此人的身后,至于解封之后,能不能杀掉此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白斗连连点头,神情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原承天念动真言,将白斗封进域里,手掌一挥,整个域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名九级灵修的身后,只是原承天暂不急着放白斗出来,以等待最佳时机。 温玉川哪里知道大援已至,他此次出逃,共带出了三十余名修士,可逃不出四五百里,就被天一宗追上,除了两三名修士当场被杀外,另有十余名修士被重新种下侍将符文,只是这些修士不肯回头与温玉川交战,这才给了温玉川等人以喘息之机,而目前这种局面,也是危险到了极点,剩下的十三四人中,除了自己是八级修士之外,就只有一名七级散修,等级虽是不低,可修为法器就差得多了。此人率其他十多名五级修士,也不过和其他三名天一宗修士打个平手。 因此目前局面,就只有温玉川一人支撑,一旦他败于天一宗这名九级灵修之手,形势必将逆转。 温玉川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精神略微一振,他能支撑至今,全靠身上的一副青铜战甲,可此时青铜战甲已是伤痕累累,随时都可能被对手的法今击破,而自己的趁手法器,早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击碎,如此只败不胜的局面,让人不禁生出绝望之意。 那名九级灵修道:“在下收温兄为侍将,定会好生相待,等此间事一了,自会送诸位出谷,温兄又何必自苦若此?” 温玉川冷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怎能甘为他人猪狗,废话少说,若想杀了在下,请尽管出手。” 九级灵修叹道:“温兄这样的人材,杀了实在可惜,可形格势禁,就怨不得的造此杀孽了。” 他手中法诀一紧,五柄法剑忽然再生变化,又变出两把来,这一下攻势比刚才猛烈许多,忽听“格”的一声从身上的青铜铠甲上传来。这件法器终于还是被攻破了。 彼之良机,就是己之良机,原承天法诀一松,真言之域消失无踪,隐在空中的白斗忽然现身,爪芒闪闪,扑向九级灵修的后颈。 第0063章寒川起红光 白斗现身的时机可谓恰到好处,这是原承天无与伦比的战斗经验的又一次体现,这除了要对白斗的速度和能力有透彻的了解之外,更重要的是对九级灵修下一步动作的判断必须无比准确。 白斗的爪芒撕裂了九级灵修的法袍,而白斗尖利的牙齿则在第一时间咬住了九级灵修的后颈。整个过程看起来水到渠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侥幸和意外。 九级灵修痛的大叫一声,但九级灵修的肉身毕竟有相当强的承受能力,颈后的剧痛并没能让他就此崩溃,他的右手向物藏一拍,一件小型法器向身后的白斗袭来,从被袭到反击,这名九级灵修的动作和反应堪称灵修级修士战斗的教科书,不过等到法器祭出时,白斗却早就不见了。 修士被袭击后的反击都是相当可怕的,原承天当然不会任由白斗独自去对付一名九级灵修,是以在偷袭完成之后,原承天立时将白斗再次放进域中。 这个域字真言在战中实在好用,甚至超过了月华净练,原承天有时候不禁会暇想连翩,如果七十二字无界真言皆被自己掌握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九级灵修受此重伤之后,他与温玉川的战斗局势虽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但温玉川的处境无疑比刚才好的多,更重要的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了温玉川等人一个强烈的信心——有强援到了。 九级灵修将法剑一收,纵身跃到空中,厉喝道:“偷袭者何人,还请现身一见。” 原承天淡淡的道:“在下既然已经出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吗?对一个死人,见与不见,有什么要紧?”声音隔了数十里,还是清晰的送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承天有意在此战中立威,以使得温玉川等人甘心与自己结盟,若自己的修为不能给这些人以信心,想与他们联手,就需要多费许多唇舌。原承天自认口才平平,还不如动手来的痛快,更何况原承天毕竟是孩儿之身,从直观上来说,就无法让人很快的建立起信心来。 一道灵压扑面而来,那应该是九级灵修在放出灵识探查自己的了,此刻双方相隔三四十里,正是对方灵识的极限距离,所以对方只能隐约的感到原承天的存在,却无法探出原承天的修为来。 “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九级灵修的话中已有畏惧之意。对方的灵识远比自己为高,这自然说明对方的修为,也远在自己之上了。 九级灵修已是灵修中的顶级修为,难道对方竟是真修级修士?想到这点,九级灵修怎能不惊? 其实原承天除了等级之外,其他各项都远胜对手,起码也和对方持平,说原承天已有真修级的修为并不为过。 原承天并不答话,他有心要让温玉川等人见识下自己的高超法力,以达到威摄众修之意,当下一拍头顶,一道红光从头顶升起,映红了半个天空。 九级灵修连温玉川在内,都无法见到原承天的身影,可这通红的天空都是有目可睹,见到原承天如此威势,众人心中忖思不一,也无法细表。 只是对温玉川等人来说,这来人的法力越强,越可值得欢喜,而对天一宗修士来说,则是恰恰相反了。 原承天默念真言,顶上红光立时束成一线,如一道闪电般向九级灵修飞去。 九级灵修虽见对方声威惊人,但并没有想到,对方隔着如此之远,这凌厉的红光竟是说来就来,幸好他忌惮对手修为比自己为高,早就预做了准备,一块银盾早就护在胸前。 只听“嗤”的一声,红光将九级灵修的银盾轻轻切为两半,就连九级灵修持盾的一只手,也受了池鱼之灾。 短短时间内,九级灵修的内身已是连遭重创,虽说肉身纵是伤得再重,也无损他的修为,可九级灵修哪敢再留下来,立刻驾起遁器,就向小寒川外逃去。 原承天的声音遥遥传来:“此时想逃,那也太迟了。” 他新修成的这道血珠之光,最大的缺点是启动略慢,可红光一旦祭出,就如法剑般可以应用自如,而红光的威能,比起任何一种灵修级的法剑来,可就强得多了。 九级灵修尚未逃出半里,这红光已经追上,红光如刀似剑,将九级灵修的身体切成两截,一道仙芽飞出尸身,疾向小寒川外飞去。 白斗等候此刻已经多时了,随着原承天域字真言一放,白斗再次现身,轻轻松松将九级灵修的仙芽一口吞了去。 其实以一名九级灵修的修为,断不会败得如此之快之惨,这主要是因为白斗先声夺人在前,而红光威摄之力在后,令一名九级灵修被吓得肝胆俱裂,竟在对手还没有现身的情况下就落荒而逃,如此士气自堕,自然无再战之力。 这一战原承天谋划周密,刹时而决,可谓胜的干凈謤亮,其他三名天一宗修士此刻也已遁出数里了,温玉川等人被原承天的红光所惊,竟忘了去追赶。 原承天道:“温兄,这杀人灭口的事情,还需要在下言明吗?” 温玉川等人这才如梦方醒,此刻对手少了最强的一名修士,背后又有原承天这样的超强人物撑腰,一众天梵大陆修士,都是兴奋异常,各御遁器,去追赶逃走的三名天一宗修士。 三名天一宗修士眼见大势不妙,立时分散开来,朝三个方向逃去,这一下天梵大陆众修不禁又呆住了。 温玉川急忙扬声道:“大家立刻分成两队,各追一人,剩下的一名,就由前辈料理如何?” 原承天暗赞温玉川临事果断,颇有大将之风,便道:“甚好,那逃得最快的,就交给我了。” 脚下疾火靴遁到极速,真如电闪一般,眨眼间就能看到温玉川等人的背影了。 此时温玉川众人分开两队,其中一队由温玉川自带,另一队由那名七级散修领着,各将目标牢牢的锁定一名修士。 可是三名天一宗的修士的遁器却非俗品,时间一长,就将众人抛到身后,除了温玉川能牢牢跟住一人外,其他的天梵大陆的修士,却离对手越来越远了。 众人正在懊悔之时,忽见头顶红云一闪,一道身影藏在红云之身,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众人,不过两息之间,就赶到了逃得最远的那名修士的面前。 这名修士在逃跑之时,自然将灵识放出,此刻觉察到有人靠近,慌忙向身后打出一件法器,却是三根翠绿的竹剑。 原承天笑道:“虽然不是极品的天南翠竹,阁下的法器也算难得了。” 红光一扫,已将三根竹剑扫断,这天南翠竹虽号称天下三大灵竹之一,可此修士的翠竹不过是三五百年的幼竹,怎能禁得住血珠红光? 这名修士见法器被破,更加不敢停留,足下遁器几乎已遁到极限,可灵识却分明告诉他,对手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眼看离对手不过半里之遥,原承天取出犀珠,挥手打了出去,然后立时转身,向第二名修士扑去,一息之后,远远传来了那修士的惨叫之声,此刻原承天已经绕到第二名修士的前方,不想早有一人,已静静的等在那里,正是玄焰赶到了。 原承天笑道:“你来的倒是快。” 玄焰嘻嘻一笑,将物藏一拍,将猎风放了出来。只是猎风虽承玄焰带来,却不承它的情,叫道:“你用什么把我装在里面,真是好生憋闷?” 玄焰刚要答话,第二名修士已经到了,原承天用手向那人一指,道:“猎风,先对付了此人再说。” 猎风领命,手持寒炎剑向那名修士扑去。 那名修士正急行之间,忽见面前灵压逼人,抬头一看,见对面来了一名头戴面罩,身披银甲金袍的修士,不由大吃一惊。 猎风并不说话,连人带剑扑了上来,其一身的玉骨晶阁此时已被玄焰炼化了大半,这玉骨晶阁的破解法器之力更加强了,那名修士虽身穿护身法袍,却发现猎风的长剑赫然就突破法袍防御,刺到了胸口。 “这是什么鬼剑!”这名修士惊赫的大叫起来。 “猜对了。”猎风身势不减,长剑已穿胸而过,这一剑刺破丹田,这修士纵是不死,也成废人一个,猎风不需容情,长剑向下一挥,将修士劈成两半。 至于这修士的仙芽,自有原承天放出白斗一口吞掉。 原承天向来不愿意如此绝情,可如今情势不同,不能让对方带回去半点信息,只好连人带仙芽一齐留下。 原承天对猎风道:“我不想让温玉川等人见了我的相貌,你和白斗速去助温玉川杀了最后一名修士,到时再替我和他们说话。” 猎风一怔,道:“我要说些什么?” 原承天道:“我让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说罢向玄焰招了招手,一人一灵冲天而起,直往高空去了。 玄焰忽然笑嘻嘻道:“恭喜主人了。” 原承天奇道:“何喜之有?” 玄焰道:“主人难道没听到猎风刚才说的话,她可不是说在我的物藏中觉得气闷吗?” 原承天眼睛一亮,笑道:“如此说来,倒的确是一大喜事。” 第0064章岂敢论平辈 玄焰道:“猎风既觉气闷,可见其阴魂已具生气,而近日我瞧她的玉骨晶骼上,已生出一层白膜来,可见这玉骨生肌已非难事。” 原承天道:“其玉骨晶骼本就具有灵气,如今既和阴魂相合,重生血肉并非奇事,只是她的血肉与我等还是有些不同,不过猎风能恢复旧观,毕竟还是一件喜事。最要紧的,是猎风终可以仙鬼双修,成就仙修界的一大奇观了。” 玄焰洋洋得意的道:“我早说真离玄焰可生可死,如今可知我此言不虚也,日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仙修界仙鬼双修第一人,是由我造就出来的。” 原承天笑道:“玄焰大名,日后必定名传天下,在下也与有荣焉。” 一人一灵立在高空中,俯看脚下情形,因有玄焰在身侧,疾火靴可源源不断的吸收火灵力,因此升得再高,也不用担心真玄消耗。 此时温玉川已经追上第三名天一宗修士,此人无可奈何,只得转身与温玉川大战,温玉川趁手法器已在先前战斗中被击碎,此刻从物藏中取出一只锦盒,锦盒中有一粒白色珠子。 天一宗修士本已祭出法剑,一见此珠,脸色大变,转身就走,可是行不多远,身前已有一人阻住去路,却是猎风。 猎风刚才轻易就杀了自己的同伴,这名修士看得真真切切,知道此人比温玉川还要难缠,只能咬牙再次转身,重新和温玉川开战。 温玉川冷笑道:“你既知此万刃珠厉害,还敢回头,那分明是不想要命了,也罢,就成全你吧。” 此手中刀刃珠祭起,疾向天一宗修士飞去,那万刃珠飞到高空,立时化成无数把利刃,齐向天一宗修士射去,天一宗修士连忙抛出一件法袍,将身子紧紧裹住,但白珠上的万刃不绝的射向法袍,每射一刀,都会消耗掉法袍上的灵力,若等到灵气耗尽,这法袍就成了一件普通衣袍,那时天一宗修士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不过修士法袍都是用奇珍异材经千锤百炼再成,想让其袍的灵气耗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温玉川这种强吃对手的打法,是欺对手比自己低了一级,只要形成消耗战,就必胜无疑。 猎风得了原承天的指令,只是在一旁监战,并没有上前助阵,三名修士被原承天和猎风各杀了一人,若温玉川连一人也拿不下,未免会扫了温玉川等人的面子,原承天要的是盟友,并非侍将,若是温玉川等人自信不足,对自己反攻天一宗的计划必定大有障碍。 那名天一宗修士明知自己撑不了多久,可四周强敌环伺,纵想避战也无路可走,也只能挨得一时是一时,温玉川却渐渐急燥起来。 眼见得那神秘人物连杀二人,第二个出手的居然还是名疑似四级鬼修的人物,自己身为八级灵修,居然迟迟未能将对手拿下,如此颜面何存? 他急念符咒,这万刃珠上利刃发出的速度就更快了,虽然此法会大耗真玄,可为了能早点拿下对手,挽回一点颜面,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嗤”的一声,法袍终有一角被利刃刺破,这法袍一旦有一处漏洞,空中茫然飞舞的万刃就好似找到了出气之所,纷纷对准此处飞去,片刻间,天一宗修士连连发出惨叫,身体已被几把利刃洞穿。 一点寒星从修士的体内飞出,只是却无法逃出万把刀刃形成的密集刀幕,很快就被一把利刃击碎,风流云散而去。 温玉川偷偷拭了拭额上的汗水,费了好大的力气,这修士终于被拿下来。他收回了万刃珠,定了定神,朗声道:“神秀宫温玉川与梵天大陆一众修士,深感前辈大恩,还望前辈现身一见,也好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他看不到刚才那朵红云包裹下的修士,此话只能对猎风说了。 猎风摇了摇头,道:“我的家主人说了,见面就不必了,只是有件事情,还要和诸位商量。” 此刻其他修士也已赶到了,见猎风说话客气,都连忙拱手道:“尊使的主人客气了,但有法旨,只管吩咐就是。” 猎风道:“诸位不畏强横,甘愿舍弃性命,也要逃脱天一宗掌控,实是大丈夫所为,我家主人是深感敬佩的,我家主人与人相处,绝不看其修为等级,而只看其性格人品,我家主人与你们自是要平辈论交,诸位就不必推辞了。” 温玉川道:“仙修界以实力为尊,别说尊使主人,就算尊使一身修为,也非我等可及,前辈虽是平易近人,愿与我等平辈论交,可在下等安敢如此,还望尊使转告前辈,我们众人,自当奉前辈之命,却不敢乱了尊卑之序。” 其余众人也急忙连连点头,连称不敢。 猎风大为气闷,她原以为原承天与这些人平辈论交,这些人该欢喜才是,哪知道反而弄得他们战战兢兢,她却不知这仙修界的长幼次序,却是条铁律,人人自小都遵守得惯了,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忽然让他们与修为高出自己很多人的平辈相称,怎样也是无法安之若素的。 原承天脱离凡界也有数千年之久,也不曾想到,这凡界竟然变得如此等级森严,原以为是件小事,在别人看来,却反而变成了不得的大事,他只好传音给猎风,让她顺遂这些人的意思罢了。 猎风将原承天的话意转告大家,众人这才欢喜,并且大大的出了口气的样子,猎风实不理解这种尊卑之念,只能摇了摇头。 猎风接着道:“我家主人以为,天一宗虽答应击败巨禽之后,就放众人出谷,可众所周知,那巨禽法力通天,就算勉强取胜,也必定损失惨重,天一宗自不肯牺牲本宗子弟,到时免不得要让天梵宗修士充当炮灰,而等到谷口开启,不知还能剩下几人了。” 温玉川叹道:“我等正是虑此,才被逼逃了出来,只是天一宗必然追踪甚紧,却不知尊使主人有何良策化解此灾?” 猎风道:“天一宗虽然势力强横,在谷中无人可敌,可毕竟还有项大大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只要死去一人,其名下的侍将就可恢复自由之身,若我等同心协心,四处出击,猎杀天一宗修士,能杀得一人,我方就多了数位盟友,如此一来,渐渐的便是攻守异势了。” 温玉川连连点头道:“此法甚妙,我等还可私下用信诀联络相熟的道友,让他们告知天一宗修士的行踪计划,如此也可有的放矢,每次出击,都可收必胜之效。” 猎风笑道:“其实除了这些,这天一宗还有一个大大的弱点,温道友可否知道?” 温玉川苦笑道:“还望尊使不要开我的玩笑,我若洞悉天一宗的弱处,又怎能被他们欺凌至此。” 猎风道:“这天一宗在谷中呆的日子毕竟是有限的,只要诸位能与他们相持下去,等到谷口开启之日,就是他们最弱之时,到时只要计划周详,能察知他们的行踪,必定可以将天一宗一网成擒。”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为惊讶,这天一宗人数虽少,可是修为等级,都在众修之上,就算谷中所有天梵大陆的修士加在一起,也不是天一宗的对手,更何况天一宗还有两名真修级修士,那是天梵大陆修士集全体之力,也未必能胜过的对手,这样强大的对手,又有何弱点可寻? 猎风微微一笑,道:“至于天一宗这个大大的弱点,在下暂且保密,到时自会宣之于众,诸位此时不妨多多联络还在天一宗掌控中的相识故友,察知天一宗修士的行踪,若他们成群结队也就罢了,一旦有人落单,就是出击之时,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温玉川与众人皆道:“敢不奉前辈之令。” 但温玉川旋即问道:“一旦我等出击天一宗修士,必会被天一宗修士探知我等的下落,那时天一宗大举出动,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猎风道:“这有何难,诸位道友留下的灵力波动,自有人帮你们消除的干干凈凈,绝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说罢她将手一拍,道:“玄焰,玄焰,还不现身。” 空中红云一闪,玄焰自空而降,落在猎风身边,笑嘻嘻道:“在下就是本谷副副谷主,我家主人的灵奴玄焰,我知道你等入谷都是为了伴我而生的玄焰赤果而来,等击败了天一宗后,这玄焰赤果自是人人有份,至于诸位出击时留下的灵力波动,就交给区区在下好了,诸位道友莫非还怀疑我的能力不成?” 众人见到这个一团火似的娃娃,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此娃娃就是玄焰的化身,更没想到,这个天地灵物,竟成了猎风背后神秘人物的灵奴,众人艳羡之余,更对一直未出面的原承天高山仰止了,而听到玄焰赤果竟是人人有份,诸人更是欣喜若狂了。 温玉川虽是镇定,此刻也有些激动,道:“没想到玄焰竟已成灵物,有了化身,前辈的通天之技,实令我等敬服,只是玄焰说自己是副副谷主,却又是何因?” 第0065章遇旧玄焰山 玄焰道:“这谷中的真正主人,就是诸位见过的巨禽了,第二主人,自然是我家主人,其次才轮到我玄焰的头上,好在玄焰头上的这两位谷主,都是不怎么管事的,所以这谷中事务,我还能做得了主,我刚才话已说的明白,诸位还有何疑问?” 众修哄然道:“自是明明白白,我等这就去办妥此事。” 玄焰摆了摆小手,道:“慢来,慢来。现在你们的实力,让我老人家还有点不放心,这样吧,你等都留下信诀标识,一旦你们遇到危险,我老人家也好亲自出马。” 温玉川道:“此虑的是要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最多能袭击一二名七级修士,一旦对手出动三五人,就非我们能敌了,能得玄焰之助再好不过。” 玄焰道:“你等明白就好,只不过你们别妄想出谷之后,能通过我留给你们的信诀痕迹找到我,以我玄焰之能,信诀痕迹自会被我烧得干干凈凈。” 众人慌忙道:“自是不敢。” 当下众人就与玄焰互留了信诀标识,以便日后联络。温玉川则与那名叫李继宗的七级散修商定,各带一队,在天一宗驻地附近搜寻天一宗修士的踪迹,一旦有所发现,就合兵一处,共同对付。而若是对方势大,则急发信诀给玄焰,以便得其之助。 至于诸修私下联络仍在天一宗处的同道好友,自是不在话下。 原承天见大事略定,就回到山洞中,不多时,猎风与玄焰也回来了。洪锋因遁速太慢,在中途遇到原承天,听说大事已了,无战可打,只得怏怏的随原承天回去。 原承天知道洪锋也是闲了太久,极盼能活动手脚,便笑道:“你要是闲不住,便随我去玄焰山一趟吧,此间事就留给猎风和玄焰办理好了。” 洪锋喜道:“真要去玄焰山吗?这可太好了。” 原承天道:“我虽答应过温玉川等诸人,日后这玄焰赤果有他们一份,可先前我也答应过你,这玄焰赤果你自然也是有份的,若温玉川等人办事能干,必定扰得天一宗不得安宁,我们闲来无事,就可去玄焰山一往了。” 这玄焰山的情形,原承天已向玄焰本人细细打听过了,山中除了有几只三级灵兽外,就只有山中经年不息的满山烈焰是一大阻碍了,但原承天已修得玄焰诀,连玄焰化身所化之真离玄焰都不惧怕,何况区区烈焰。 他刚才已从那死去的修士的灵识中,探得天一宗准备停当,已获得妄川雪兽,即将向玄焰山进发,自己自然要抢在他们的前面,将玄焰山中的玄焰赤果一扫而空。 洪锋的幻阴功,本就可以对付烈焰,再加上自已的护持,这玄焰山也是可以去的。 其实若论去玄焰山,带上玄焰本人更为方便,可原承天此去的目的是犁庭扫穴,将玄焰山上的玄焰赤果收集干净,带上本地的主人,就总有些不好意思。 原承天向猎风略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白斗和洪锋径直往玄焰山去了,玄焰和猎风留在山洞里,仍是每日炼化猎风的玉骨晶骼,纵算是天一宗的修士寻到这里,以玄焰的顶级火遁术,也没人能追到它。 原承天和洪锋离了小寒川,很快就来到赤鸦山,因被原承天取了万鸦血魂所凝的血珠,此山的赤鸦已是大伤元气,不复往日摭天敝日的景像,否则温玉川等人也难以通过这里进入小寒川。 因洪锋的遁速实在太慢,原承天干脆就携了他一同飞驰,一路上,原承天与洪锋谈些符文功法,世俗人情,倒也轻松写意,洪锋好几次话到嘴边,都生生吞了回去,原承天猜他应是想拜自己的为师,但却又恪于自己已有师承,这弃师另投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原承天虽是喜欢洪锋忠厚朴质,可他自身还飘泊难定,实在不欲收徒添上包袱,所以也故作不知。 不过半个月时间,二人就已经进入玄焰谷的中心区,每向前进一步,就愈能感到热浪逼人。洪锋有幻阴功护身,对这些区区热浪并不以为意,原承天运起玄焰诀,更视这些热浪为无物了。 这期间原承天收到猎风信诀,一来报告玉骨晶骼的炼化情况,二来报告温玉川等人的行踪。 这半个月里,温玉川等人行动两次,共劫杀了三名天一宗的七级灵修弟子,可谓战果辉煌。天一宗此行总管为此震怒,曾两次派出强力队伍,大举搜寻温玉川等人。 可温玉川等人留下的灵力波动痕迹,早被玄焰烧化的干干净净,至于玄焰本人留下的火灵力痕迹,则早与谷中无处不在的火灵力混为一体,又哪里能分辩的得出? 以前玄焰是不知有人追踪,并没在意留没留下灵力波动痕迹,此时刻意将灵力消除,那自然是如水汇于海,再也无踪无影。 而那三名天一宗修士被杀之后,其名下的几名侍将,则趁此良机逃出天一宗驻地,天一宗本就人手不足,全靠侍将之契约束众人,是以一旦有弟子横死,就会显出管束不严的弊病来。 这几名逃出的修士与温玉川等人会合,温玉川等人实力稍微增加了些,袭击天一宗修士就更加从容。 有了温玉川等人的牵制,天一宗行事难免顾虑重重,不过原承天还是得到信息,天一宗派往玄焰山的队伍已经出发,这个队伍由七名天一宗修士和他们名下的十几名侍将组成,规模可谓庞大,提醒原承天务必小心。 这一日原承天和洪锋已接近玄焰山外围,眼前的景像活脱脱是地狱写照,方圆数千里都是寸草不生,土地处处生烟冒火,浓浓的烟雾摭住幻月,光线极暗,若是在凡人眼里,此地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原承天灵识超强,本也没指望靠目力为向导,只是嘱咐洪锋要加倍小心,一旦感到体内真玄不济,就一定要服一粒真玄丹,莫要为省丹药伤了自身。 洪锋虽是连声答应,可临了还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动用真玄丹的,此子自小就生在仙修资材缺乏的天梵大陆西部,早就养成了节省的脾气,原承天对此也无可奈何。 既然已到了玄焰山,原承天和洪锋都打起精神,玄焰早有交待,玄焰山几种灵兽,最喜欢在这烟雾中埋伏偷袭,原承天虽是不惧,可想到天一宗的人极可能就在左近,当然要小心为上,以免和灵兽交手时惊动了天一宗修士。 原承天用灵识四下探寻,果然就在烟雾中发现一只灵兽的踪影,查出灵兽只是二级,原承天放出白斗,让白斗独自去料理此兽。 没过片刻,白斗就欣欣然的回来了,肚子鼓鼓涨涨,显然是大大饱餐了一顿,这白斗有数月都不曾进食,此刻独享大餐,自是心满意足。 原承天知道白斗在玄焰山应无对手,索性就发出白斗去,让它自去觅食,这白斗出击如电,凡被它发现的猎物,根本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取了性命,实是极好的开路先锋。 这白斗每次猎取了一只灵兽,都会喜滋滋的回来报功,或是拿回一颗灵兽的本命珠,或是几根兽骨,几张兽皮,以白斗的眼力,其取回的物事当然都是不俗,这让原承天深感满意,有了白斗这名得力助手,可省了不少事。 此时他们几乎已在玄焰山的山峰之中了,玄焰山地势广阔,依玄焰说法是方圆万里。而玄焰赤果则多生在中心主峰偏南的一处环形山脉间,以玄焰山之广,地势之复杂,若无玄焰的指点,想找到玄焰赤果的确不是件易事。 原承天和洪锋二人放缓遁速,向玄焰山中心区慢慢前进,正行间,听到前方传来一只灵兽的嘶吼之声,莫非白斗出击失误,竟没将这只灵兽一举击毙吗? 原承天向洪锋打了个手式,二人分开,向前方迂回包围过去,而原承天则凝神细探前方情形,灵识中出现一头巨兽,正被数人攻击,而白斗则机灵的躲在烟雾中,并没有显出踪影。 那几名围攻巨兽的修士服色各异,其中有一名金袍修士,没想到天一宗的人来得好快,居然比原承天还快了一步,到达这玄焰山腹地。 原承天一拍物藏,取出那柄落灵剑来,有此灵剑,就算对方人数众多也无妨,只是一旦准备出击,就必须将对手诛杀干净,也免得这些人回去求援。 洪锋也拿了法剑出来,同时手中还有原承天交给他的几张灵符,有这几张威力强大的灵符,就算洪锋独自遇到天一宗修士,也能全身而退,原承天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干净利落的除掉对手。 又是一声巨吼传来,这吼声极其响亮,震得地动山摇,而此声原承天听来又颇为熟悉。 难道竟是上次被击败的妖修也来到此处?原承天不免有些紧张,上次他吃的苦头不小,今时虽不同往日,自己的修为比刚进玄焰谷时可强得多了,可对方毕竟是名妖修,能否越界诛杀此獠,实在难有把握。 第0066章地底起奇虫 原承天见妖修现身,忙喝令洪锋不得轻动,并让白斗速到洪锋身边负起保护之责,他自己则将灵识锁定在妖修身上,以察看妖修此刻的修为。 妖修的伤势虽经一年休养,但显然并未大愈,其修为最多只是往日的七成,虽是如此,这妖修本命珠的厉害原承天是领教过的,幸喜现在有天一宗修士在前面抵挡,自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那边传来惊呼之声,这只妖修修出现,让天一宗等人大大的紧张起来。 那名身穿金袍的天一宗修士一边命令手下侍将急速退回,一边发出信诀,向同伴求援,片刻间,从四面八方的烟雾中又窜出十几名修士,其中有六名都是身穿金袍。 妖修立在一座遍地火焰的山峰上,对着空中的修士大声嘶吼,对手实力徒然间增强数倍,妖修也不敢轻举妄动。 自收了白斗后,原承天对灵兽的嘶吼声已有了些了解,他细辩妖修的吼声,听出这妖修并非在恫吓对手,亦非感到恐惧,而是在呼唤同伴,若是以灵兽的角度来看,此名妖修面临强敌而不惧,并从容的招呼同伴,无疑有大将之风。 原承天暗道:“如果妖修招来的只是些三级灵兽,对目前的局面并无帮助,难道这山中还有其他妖修不成?” 如果仅是现在这名妖修,就算没有天一宗的修士帮忙,原承天自信也能对付,可若再来一名同级妖修,这攻守之势可就要逆转了。 天一宗修士中也不乏经验丰富之辈,天一宗所镇守的天一幻域,本就是凡界妖修最大的聚居之地,论起对付妖修的经验,世间其他大陆的修士实不能相比。 天一宗一名独臂修士喝道:“有大凶现身,大家速作防备。” 其余众修神色大紧,纷纷祭出法袍铠界护身,并各拿出趁手的法器,十几名修士都各放出灵识,在四周来回扫视。可在天空地面上搜寻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异常的灵力波动。 原承天自然也在加紧搜索,他一开始也同样是在空中地面搜索,见无所获后,又将灵识深入地下,可费了半天力气,也不见有任何异常。而那名妖修的嘶吼声更加急促了。 原承天大感奇怪,若妖修唤来的大凶之物不在天空地下,又会藏身在何处?他向玄焰发出信诀询问,玄焰对此也大感奇怪,这玄焰山是他的属地,若有极凶猛的灵兽妖修在侧,它不可能不知道。难不成那名妖修只是在虚张声势不成? 原承天虽知玄焰不会骗他,但玄焰性喜游荡,常年不在玄焰山居住,这几年玄焰山若发生了什么奇事,恐怕他也不甚了然。 正在这时,原承天耳边传来了嗡嗡之声,这声音不是来自远处,而是来自地底深处,原承天忙用灵识再向地面探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刚才他的灵识足探到地面数里处,仍不见有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情景,此刻地面下却多出了无数道灵力,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正从地底极深处向地面上钻出来。 细细辩别这些生物,只不过半寸大小,但数量却有千数,若仅从这数量看来,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生物,但这世间最可怕之物,不是妖修,也并非灵禽,而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灵虫,这灵虫的数量之多,技能之杂,任何一名修士都难以尽知。 此时妖修声音一顿,显是已完成了召唤灵虫的步骤,便在这时,一名青袍修士叫道:“什么东西,咬得我好痛。” 众修连忙向那名青袍修士望去,只见这名修士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无纸,像是大量的鲜血正急速失去,他身边的一名修士道:“道友,你如何变得这么瘦?” 青袍修士道:“我好端端的,怎会瘦了?”用手一摸脸颊,却只摸到了骨头,不禁失声叫道:“怎会这样。”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其脸上的血肉正急速逝去,很快就变成了骷髅,其身上被衣袍摭掩的部分,想必也是如此。 一只半寸大小的银色虫子忽从此修士的尸体里飞了出来,扑向另一名修士。 独臂修士叫道:“就是这只银色灵虫在捣鬼。”急忙向银色灵虫打出一件锤形法器,那法器击在银色灵虫身上,发出“叮”的一声,银色灵虫虽被打出了三四尺远,可锤形法器也被荡开了数尺。 这小小的一只银色灵虫,竟轻松承受住锤形法器的一击! 原承天忙向玄焰发出信诀,告之以银色灵虫的形状大小,玄焰也是惊讶不已,过了很久,玄焰才发来信诀道:“此虫应是深渊奎虫,据说生活在九渊地宙与凡界的边缘之地,我数年前在玄焰谷只发现过一只,可用玄焰炼化之,为何竟有数千之数,我委实不知。” 在玄焰发来信诀时,又有七八只奎虫钻出地面,而奎虫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向地面上涌来,也许用不了片刻,这数千只奎虫都会出现在地面上了。 原承天深知若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他只有抽身逃走,这奎嗤全身坚如铁石,竟不惧一名七八级修士的法器,若是一两只也就罢了,一下子来了数千只,纵是真修之士,也只有落荒而逃。 既然玄焰对这种灵虫的来历也知之甚少,原承天只有另想办法,他急念有言,朝地底奎虫最多的地方放出一个域来,这奎嗤纵有通天技能,也不可能逆天到能突破天地法则,果然,一个域顿时困住了数百只奎虫,这些奎虫突陷陌生的环境,都有些慌张起来,想四处寻找突破口,可真言之域何等神妙,岂是小小的灵虫所能突破的。 原承天见此法有效,总算舒了口气,以他此刻修为,在不服用真玄丹的情况下,能一气放出四五个域来,如来一来,大致能困住一千多只奎虫了。 但是已经钻出地面的奎虫,就不值得用域来困住,尤其是天一宗等修士身边的奎虫,原承天纵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能将地底的奎虫困住,已算是原承天最大的帮忙了。 原承天让洪锋和白斗速回到自己身边,同时不停的放出真言之域,四五个真言之域放出后,这奎虫的来势就大为缓解,原承天急服了一粒真玄丹,不等真玄完全恢复,就开始调动地底下的真言之域,让其合成一体,再在地底四处滚动,只要被裹进域中的奎虫无一漏网。 但就算如此,钻出地面的奎虫仍有三四十只之多,其中大多数是攻向天一宗众修,而有两三只奎嗤,闻到了原承天的鲜血气息,就远远的寻了过来。 此时洪锋和白斗已经回到原承天身边,原承天道:“此奎虫既然生下玄焰山地底,也应是火系产物,洪锋,你试试用幻阴功能否应付得了此虫。” 洪锋忙道:“是。”掌中带出一练至寒之气,挥向飞来的一只奎虫,这只奎嗤被寒气一裹,身上立时结起厚厚的冰块,但奎虫纵在寒冰之中,活性不减,很快就钻破冰块,再向原承天和洪锋飞来。 洪锋见幻阴功不灵,正感沮丧,原承天道:“你再加一点力道,估计就成了,这只奎虫刚才被困寒冰中时,其身上的灵力已被消耗大半了。” 洪锋喜道:“原来如此。”急忙再施幻阴功,此次寒气的份量自是加足加量,那只奎虫果然被冻住,直直的向地面下坠去。 原承天用手一探,将这只被冻住的奎虫捞在手中,急忙用真言封了,丢进物藏之中。 洪锋再接再厉,又将飞来的两只奎虫尽数冻住。只是原承天这边固是平静无波,天一宗修士那里,则是形势危急。 天一宗众修及其名下侍将都被围在一处,四周数十只奎虫飞舞,意图寻机突破众修匆忙布下的一个小型气盾之法。 原来那名独臂修士对与灵虫交战颇有些经验,他将众修皆召到一处,再以四周的空气为基,布成一个看不到的气盾来,只是这些气盾的强度随着奎虫不断的撞击嘶咬,渐渐变得稀薄起来。目前还只是奎虫出手而已,若是在一旁窥视良久的妖修出手,这气盾只怕立时就要破了。 原承天虽对一众天一宗修士并无好感,可若这些修士一旦被奎虫吸去鲜血,奎虫的目标就会转到自己边来。是以当此之境,不救也是要救。 此战的关键还是在那名妖修身上,只是原承天感到奇怪,这名妖修并非灵虫修成灵智,为何却与奎虫关系密切? 顾不得暴露身形,原承天运起血珠神光,一道红光向妖修身上一撒。 这红光来的极快,等妖修有所反应时,这红光已近在眼前,妖修本能的抬起手臂一隔,一只粗壮的手臂就此离体,妖修极是强悍,仍是不退不避,口中发出一声嘶吼,两只奎虫飞了过来。 此时血珠神光再次临身,而只奎虫忽然朝红光飞去,红光在奎虫的身上一触,竟被弹了开来。 原承天大奇,这奎虫的身体究竟是何种物质,竟能抵住神光一击? 第0067章再战败何速 原承天有心要试试这奎虫的防御能力,神光再次祭起,仍是击向妖修的同样位置,两只奎虫果然再度为妖修抵挡此光,只是神光虽被挡住,其中一只奎虫的背上已出现一道裂缝。 就算如此,这奎虫的防御能力也足让人惊叹了,更让人称奇的,是奎虫以微小之躯,却能极其准确的迎上神光,这样的眼力准头也算是神乎其技了。 当然更让原承天意外的,还是妖修的驱虫能力,一般来说,妖修主要是靠天生的技能,而非如人类修士那般主动的去修行技能。 或许这妖修只是误打误撞,才得以炼就这驱虫之术,可这也让原承天起了好奇之心,若能窥破这妖修驱虫的秘密,这数千奎虫岂不是就能被自己所用? 而对奎虫的防御能力,原承天实在是无法不动心的。 所以不管怎样,都需要先解决了这只妖修再说,再用搜灵之术,瞧瞧他的灵识中究竟藏有何种驱虫的秘密。 原承天先遥遥的向天一宗修士打过去一张御气符,有此灵符,可暂时增强天一宗的气盾之法,可保天一宗众修不被奎虫迅速攻破,而有了天一宗众修的吸引,这大量的奎虫一时间也不会被吸引过来。 而从奎虫不优先保护妖修,而是靠妖修主动请求才过来卫护这一点看,妖修的驱虫之法其实也不算是尽善尽美。 经过刚才洪锋的试验,可见这寒冰之气对奎虫还是有制胜之效的,原承天随即打出一张小幻阴符来,此符在妖修身边炸裂开来,立时将那两只奎虫冻住,就算妖修也是全身都被冻结,只是这种程度的寒冰之术,并不能真的困住妖修。 果然就是下一个瞬间,妖修体内火焰四射,立时将身上的冰块融化掉,而此时原承天的血珠神光则再次扫到。 妖修对这道极其锋利的神光惧怕之极,眼见红光扫到,也来不及呼唤奎虫来救,只能大步向后退去,其脚下的山顶,则被神光齐齐切开,轰隆隆坠向山脚。 此次与妖修重逢,原承天的等级虽只升了一级,可修为法器技能却比上次强得多了,是以初次交锋,原承天当算赢得十分完美。 只是妖修的本命珠实在厉害,在妖修没有出手之前,双方的胜负还很难料。 一道灵识扫了过来,那自是妖修已发现了原承天,虽然四周烟雾迷漫,但对都不靠目力来搜寻对手的一人一妖来说,都不会构成多大的障碍。 原承天静待妖修出手,他虽有数种方法来对付这犀利无比的妖修本命珠,可究竟哪种手段管,还需实战来证明。 一股极强的火灵力扑面而来,原承天又感受到刀锋压在咽喉的那种感觉,上次是靠阵法才勉强避过此珠,此刻原承天就只能依赖本身的修为了。 手中小幻阴灵符祭出,先将四周的火灵力消除了再说,紧接着就是念动玄焰诀,试图控制妖修本命珠上强大的火灵力,任何法器法宝,若无灵力相辅自然就会功效大减,这玄焰诀在玄焰谷应是至高无上的符咒法诀,当能对妖修的本命珠有所触动。 两式法术施出,本命珠的威力果然急速下降,不光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其给原承天的灵压也少了三四成左右。 至此,原承天才敢祭出压箱底的法术,真言之域。 他虽知真言之域威能无穷,可他本身的修为太低,这域的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而已,是以必须先经过层层铺垫,才敢最后用出此招。 “嗖”的一声,妖修的本命珠被顺利的引入域中,不过与真修同级的妖修本命珠实在威能强大,真言之域在本命珠的左冲右突之下,竟然使真言之域难以控制,原承天手中的真言之印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看再也无法收到此珠,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将域一放,那本命珠终于冲破重围,回到妖修的手中。 但对妖修来说,这本命珠在域中失控的那段时间,心里着实受到极大震憾,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性命交关的本命珠,竟然差点被人收走,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心中惧意一起,再也不敢留在此地,立刻转身就走。 可原承天要知道驱虫之秘,怎舍得放他离去,御起疾火靴冲出烟雾,手中的犀珠则放了出去。 妖修上次吃过犀珠的苦头,那时的原承天,比现在的原承天弱多了,却用这颗犀珠让自己不得不裂体避难,此时原承天修为奇迹般的大涨,这犀珠的威能更是可怕。 幸好对这件老相好法器,妖修不是没在事后反复思量破解之法,是以他并不回头,就再次将本命珠祭出来,两珠在空中相触,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正与奎虫苦苦纠缠的天一宗众修,听到这声巨响,都露出惊惧的神情来。 犀珠上的月华净练虽能破甲,可本命珠并非甲器,而是纯以精魂凝结之物,两珠相撞之后,犀珠顿时黯淡无光,竟失去了与原承天的联络,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原承天知道这件法器损伤不小,忙用手一招,以物藏之术将其招回,摊开手掌瞧去,心痛的发现犀珠上竟有裂纹,非得大大的修理一番才能使用。 原承天暗叫可惜,怏怏不乐的将犀珠收回物藏,重起遁器,向妖修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妖修一逃,围在天一宗修士身侧的奎虫也紧紧的跟随了过来,原承天此刻已有了对付这奎虫的经验,他看准奎虫已聚在一处,反手打出一张小幻阴符来,此符一出,大半奎虫都被冻住,纷纷落下半空。原承天自然老实不客气的用域一收,放回物藏之中。 至于剩下的几个奎虫,则被追上来的洪锋用正宗的幻阴功所发的至寒之气冻住,就此落下地面,不过这里气候炎热,这些奎虫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冻飞出,不过那时原承天和洪锋早就走得远了。 上次是被妖修追得甚苦,此次则是攻守异势,这自然是因为妖修身负重伤,还未能大愈,而原承天的修为则在这段时间急剧增强的缘故。 妖修虽知身后修士追赶甚急,却迟迟未能再发出本命珠来,原承天因此猜测,莫非就在刚才两珠相撞之际,这本命珠也受了损伤? 白斗见洪锋身边已无敌人,不再需要它的保护,就几步跃到原承天的身天,低吼着请战。 原承天笑道:“这妖修虽受了伤,可能耐不小,你可要小心。” 白斗一边点头,一边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来,原承天再次动用真言之域,将白斗刹那间送至妖修的前方,那妖修怎知前方的烟雾里有极厉害的灵兽埋伏,仍是头也不回的向前遁走。 眼见待妖修已在白斗的攻击范围之内,原承天一放法诀,白斗忽然在烟雾中现身,闪电般的咬向妖修的脖颈。 这招埋伏之计原承天用的极熟,已成为他的一项制敌绝技,妖修纵是等级不低,也难逃这一咬之厄,颈上的一大块血肉被白斗咬了下去,而胸前则被白斗的爪芒抓伤,刹那间又添了两处伤口,这具肉身眼瞧是无法使用了。 妖修将本命珠吞进腹中,其肉身忽然逬裂开来,现出他的真面目来。 这是一只头上长着独角,全身黑如铁块,身长约半尺的大虫,原承天立时认出这是一只独角地火虫,原来这妖修却是地火虫所化。 地火虫也和奎虫一样生活在极深的地底,因其能吞噬地火,故被称之为地火虫,虫类生灵若想成为妖修,本身是极难的,恐怕要经过万年岁月才行。 不过这只地火虫长有独角,应是地火虫的一种变异品种,而玄焰山除了因有玄焰居住而火灵力极旺之外,山腹内更有大量地火,此虫也是在此得天独厚的地势中,才渐渐修成妖修。 可惜此刻却被原承天打出真身来。 原承天不依不饶,仍是紧紧赶来,独角地火虫既然失了肉身,这本命珠也就无法放出了,否则这原身立刻就要碎裂了。原承天既知胜利在望,又怎舍得放手。 独角地火虫一边狂奔,一边发出叽叽的虫类之声,想必又是在求援。 原承天倒不担心又跑出来一只地火虫妖修来,独角变种本就罕见,何况这种虫修性情残忍,若身边有同类,早就杀了个干净。他最担心的还是怕这地火虫又唤出一群奎虫来。 好在用灵识在地上探了许久,也不见奎虫的踪迹,但在妖修前方的烟雾中,则隐隐出现了几只灵兽的气息。 这几只灵兽,自然就是妖修的下属了,原承天暗叹玄焰不安于室,每日里只知道四处乱跑,竟连这老窝被人占用了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是普通灵兽,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原承天一边驱使白斗迎敌,一边祭出血珠神光来,便在这时,鼻端飘来一股奇异的香气,令人一闻之下,立时觉得精神百倍。 原承天心里一喜,暗道:“莫非这就是玄焰赤果?” 第0068章良机难再得 闻到奇香飘来,就算追赶地火虫甚急,原承天也禁不住循香用灵识一扫,只见右侧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生着一株小树,枝翠叶绿,与四周赤红的土地一比,甚是醒目,树丛中生着四五颗赤红的果子,每颗只有鸡蛋大小。 原承天早从玄焰那里得知玄焰赤果的样子,这几颗果实,正是玄焰赤果无疑。原承天并没放缓遁术,而是用手一探,先用物藏术取了这几颗赤果再说。 只是将赤果拿到手中细细看时,却有些失望,这几颗赤果颜色虽艳,可果皮仍能瞧出青涩之色,显非成熟的果实。依玄焰的说法,这种果实只可入丹,却不能起到提升仙基之效。 就这么缓了一缓,地火虫已消失在浓浓的烟雾中,原承天并不担心失了地火虫的行踪,他的灵识早就牢牢锁定此虫,不怕他飞到天边去。 前方的白斗已与地火虫的属下灵兽动起手来。原承天怕对方灵兽众多,白斗吃亏,忙遁到近前,却见白斗已化成巨虎之形,面前围着六只赤肤无尾的灵兽。 原承天知道这是这种灵兽叫做无肤,亦是禀灵焰而生的异兽,动作敏捷,能喷一口烈焰,可战斗能力却并不算高,只要白斗小心不被烈焰喷到,就算以一敌六,也能稳操胜劵。 原承天将一张御火符拍到白斗身上,以免其烈焰焚身之苦,随即越过白斗,直向地火虫追去。 这地火虫的遁速虽然不慢,却怎能及得上疾火靴,何况这里又是玄焰山中心,火灵力极为充沛,御器时真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不过一两息间,地火虫就再次出现在原承天的视野之中。 早就蓄就的血珠神光向前一撒,立时将地火虫背脊上的甲壳削去一块,这一下地火虫受伤极重,此虫凶性大发,猛的转回头来,张口喷出一口赤焰。 原承天淡淡一笑,地火虫施出这本命法术,分明已是黔驴技穷了,他挥手拂开烈焰,手中落灵剑向下一祭,这落灵剑的技能虽只对灵修有效,可此虫受伤如此之重,纵是一块凡铁也禁受不起,剑光一落,便将地火虫切为两半,其体内的本命珠刹时突出尸身,向远处遁去。 原承天怎能让它逃遁,真言之域一祭,就将这本命珠圈在其中,这本命珠与犀珠相撞过后,果然灵力大损,在域中不像刚才那般冲撞猛烈了。至此,这玄焰山的大敌已清除干净,剩下来就是那些天一宗的修士了。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再加上手中这把落灵剑,根本不必将天一宗众修放在眼里。他将地火虫的本命珠从域中取出,用搜灵之术探去。 过了半晌,原承天点了点头,这地火虫因和奎虫所居之地住得很近,其成为妖修之后,就偷杀了奎虫母虫,食了奎虫母虫的本命珠,如此一来,妖修就有了母虫的气息,可以御使奎虫了,但妖修本身气息却因过于浓重,无法掩盖,因此奎虫虽听他调遣,可真正驱使起来,总没那么得心应手。 这地火虫的本命珠中就藏有奎虫母虫的元魂,原承天若想驱使奎虫,就需要将此元魂从地火虫的本命珠中炼化出来,再将母虫的元魂化为已有,如此就可驱使这奎虫了。 只是若想将奎虫驱使的如臂使指,就还需要一套驱虫心法,这倒难不倒原承天,他的玄承中记得不少驱虫妙术,大不了一一试验,看哪一套心法更适合奎虫罢了。 原承天向洪锋发出信诀,知道洪锋已协助白斗将那几只无肤灵兽清除干净,正向这边赶来。 原承天立在原地,等候洪锋和白斗前来会合,刚才又动用了一次无界真言,以及诸般法术,真玄已是消耗大半了,就忙服了粒真玄丹。 这真玄丹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是玄修级修士方能服用的,中品则是真修级修士所用,原承天所用的,是一粒下品真玄丹。 服完真玄丹之后,原承天运用紫罗心法,自然瞬间就将丹药之力化入其身,这才将刚才连下四域才困住的奎虫收了回来,这些域暂时还不能消除,并且也无法装进物藏之中,只好暂存空中,随原承天进退了。 片刻间,洪锋和白斗赶到,只需瞧一瞧白斗得意洋洋的神态,就知道刚才一场大战,白斗定是大显神威了。 原承天问洪锋道:“可知天一宗的那些修士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见他们追来?” 洪锋笑道:“这些人被奎虫所困之时,见识了前辈的神技,哪里还敢留下?” 原承天道:“若是在往日,见他们这般知趣,倒不妨放他们一马,不过这天一宗已和我势不两立,他们想避我,我却偏偏不能放过他们。” 洪锋苦笑道:“以前辈的遁速,我恐怕是赶不上的,若是像来时那样和前辈并行,又怕误了前辈追敌。只好跟在前辈的屁股后面打扫战场了。” 原承天笑道:“那也不一定,你若能忍得一时气闷,我倒可以助你,这场热闹你不可不瞧。” 洪锋喜道:“一些气闷又算什么,晚辈任凭前辈施为就是。” 原承天点了点头,施放了一个域将白斗和洪锋包在其中,此时他需要同时控制五个域,已是他能力的极限,好在天一宗修士并没逃多远,以疾火靴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赶上他们。 原承天破烟穿雾,一路急驰,同时用灵识向前搜索,果然没遁去多远,就已发现一队修士,只是这队修士的人数只有五六人,显然天一宗又用了分兵之计。 原承天并不放在心上,以疾火靴之速,收拾了这队人马后,再赶上那一队人马也不过稍迟而已。 再行进百里,已进入对方灵识的探查范围,原承天丝毫不掩饰自己追杀的企图,血珠神光首先祭出,遥遥的扫向队伍中唯一一名金袍修士。 那名修士本来就早做预防,见红光扫来,立时将法剑向空中一祭,同时念动法言,为自己加了一层护持。 原承天抱臂冷笑,这灵修之士的防御加持,再强也是有限,绝没可能抵过这血珠神光。 果然那件法器被血珠神光一削而断,神光不凝不顿,向下一切,便将这名修士切成而半。 原承天放出白斗和洪锋,白斗直向那修士的仙芽奔去,而洪锋则大声道:“诸位莫慌,我等只找天一宗修士的麻烦,诸位都是天梵大陆修士,如今此人已死,侍将之约已除,诸位可径去逃生,或和温玉川道友联络。” 这余下的修士中,有一名修士是和温玉川私下联络过的,一听洪锋此言,喜动颜色,道:“前辈的事迹我等早从温道友那里得知,既是如此,我等就立刻与温道友会合。” 原承天隐在烟雾之中,并没露出相貌真容,见洪锋交待明白,那就更不必现身了。 众修士见原承天迟迟不肯现身,自然不敢勉强,便向烟雾中拱了拱手,道:“我等性命皆为前辈所救,前辈若有驱使,绝不敢辞。” 原承天道:“罢了,我还有事,等此事了后,日后还有见面之期。” 他担心大队天一宗修士逃得太远,若是中途有天一宗修士接应,那就要平添不少麻烦,是以话音落地时,人已在数里开外了。 洪森和白斗自被他用域一罩,刹时间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如此又追出两百多里,才搜到天一宗修士等人的行踪。 不过灵识中却出现了两名陌生修士的灵力波动,而此二人的修为,竟是九级灵修,原承天心中一凛,身形不由一顿。对方果然有后援接应,若想将对方一举全灭,这难度无形中增加不少。 不过就算困难重重,原承天也必须将这些人拿下,这是削弱天一宗实力的大好良机,绝不可错过。 原承天心中盘算已定,当即加快遁速,从天一宗众修头顶越过,探看众修的虚实。 天一宗修士果然是名门大宗,一旦遇警,行动之际自有章法。由一名九级灵修在前,一名九级灵修在后,两侧皆是天一宗修士。中间则是天梵大陆修士。如此严密防范,一时间,让原承天有无从下手之感。 原承天沉吟半刻,忽然抖手向远处打出十几张灵符,只是这些灵符皆虚浮在空中,凝而不发,只等天一宗修士闯过来之后,再同时引发,以便引起较大的混乱。 而唯有混水摸鱼,原承天才能觅到克敌制胜的良机。 片刻间,在队伍前面开路的九级灵修已进入灵符阵中,原承天自不会着急,再等片刻,大队人马已然完全进入灵符阵中,原承天见时机已到,立时法言一出。 刹那间,十几张灵符全部炸裂,雷击,寒冰一时乱飞,天一宗的队伍立时乱成一团,有两名天梵大陆修士被雷击符击中,已是受了重伤。 而队伍前后两名九级灵修遭此大变,无不大惊失色,原承天一见时机已到,立时飞身下扑! 第0069章焰山起落灵 刚才灵符齐皆炸开之时,这两名九级灵修见机最快,是以也逃得最远,既然灵符是在队伍中间释放威能,这二人自然一个向前,一个向后,相距已有数十里之遥。 数十里的距离对修士来说本不算什么,可在原承天看来,这就是绝佳的机会了,他可没有同时面对两名九级灵修的雄心,既然二人一时难以呼应,那正是动手之时。 此次出手的自然是落灵剑,这落灵剑到手至今,还一次未能动用其特有威能,原承天也颇想瞧瞧,所谓克制灵修之技究竟有何神妙。 此剑往下一落,就放出万道霞光,剑下那名九级灵修反应颇快,也立时祭出法器来迎,同时启动法袍防御,再加持一道防御法术,应变之快,也令人叹望观止了。 这修士的法器是一对金环,金环自下迎上落灵剑,环上金光闪闪,甚是夺人耳目,可是被剑上霞光一扫,金环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而等到落灵剑临近金环面前时,这一对精心打制的法器,早失了灵力,变成一对凡铁。 落灵剑如入腐木,毫无阻碍的将一只金环割成两半,而另一只金环,则直直的往地面上坠去,分明已是失去了御控。 九级灵剑见到此景,简直是吓得魂飞天外,他一见此剑霞光,失声叫道:“莫非是落灵剑。” 原承天哪里理他,他祭出这落灵剑后,就再不管它,倒想照瞧此剑如何落得了灵,杀得了人。 那名九级灵修虽自知无幸,可求生之念却是修士的本能,他急忙御起遁器,就想逃向前方的队伍中去,以便有人接应,不想法言念动之后,发现脚下遁器竟是纹丝不动,而更可怖的是,体内真玄居然也散而不凝,无论他怎样运功调息,这真玄反而愈加散乱了。 这名九级真修虽知这是被落灵剑霞光扫到后的应有之像,可还是不甘心的向物藏伸出手去,意图取件法器,垂死挣扎一番。可此刻他无法动用真玄,就和凡人无疑,这平时熟极而流的取物动作,变得无比艰难,而整个身子,也沉重如山,直直的向下堕去。 差可安慰的是,这落灵剑重在以霞光扫落修士的真玄,其速度却比不上修士坠落之速,是以直到这名修士被摔成内泥,也未有幸被落灵剑一刺。 以九级灵修之身,却最终坠地而死,纵是有人亲眼瞧见,只怕也难以尽信。 原承天见落灵剑如此神威,实在大喜过望,他原本对天一宗众修还有几分畏惧之心,此刻则是雄心万丈,一把收起落灵剑来,就向前方的修士堆里冲了过来。 如此战法,本来是修士对决时的大忌,任你通天神通,只要对手法器齐祭,你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摭拦不住。 那一众天一宗修士自然也如此存想,众人同时喝了一声,将手中法器祭出,一时间空中法器乱舞,又兼烟雾重重,又哪里能分清有多少法器。 原承天冷笑一声,落灵剑再次祭起,这次原承天运足真玄,这剑上霞光比刚才更甚,只听得空中原本呼呼大作的法器之声刹时变得鸦雀无声,而过了片刻之后,则是各种法器落地之声。 原承天知道这落灵剑不分敌我,这剑上的霞光一扫,那些天梵天陆的修士也要遭殃,自己还要借助这些人的帮助,再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殒落此地。 他急御疾火靴,来到众修的下方,同时放出域中的白斗和洪锋,这一人一兽分工不同,白斗只管去监视那些天一宗修士,若有人坠地不死,白斗就需补上一口,而那些修士的仙芽,就是白斗的报酬了。 洪锋则忙着和原承天一同救人,只是这修士一旦无法凝聚真玄,就是凡人之躯,身体沉重异常,并且因心中慌乱,难免笨手笨脚,救起来颇为不易。 二人在这修士落雨之中左冲右突,忙着将这些修士送到安全地带,刚才原承天已下了严令,务必要救出全部天梵大陆修士,不能死了一人。 幸好一阵手忙脚乱之下,总算将全部天梵大陆修士都送到安全地带,有些坠得太快的修士,原承天只好用域将他们先笼到一起,这域中其实是个小世界,除了空间狭小之外,倒也没什么危险,只是任何人进入这种奇妙的地方,心慌意乱,担惊受怕是免不了的。 这一战原承天可谓大获全胜,而落灵剑之威更让他有些瞠目结舌,若不是考虑到天一宗还有几名真修级修士,原承天说不定就想冲到天一宗驻地大杀一顿了。 幸好这落灵剑只是针对灵修之士,若是有人能依此原理炼制出一把针对所有修士的法器,岂非就可在凡界称霸称王? 不过这种想法当然是异想天开,灵修级修士的真玄如云似雾,其实是一种很不成熟的真玄状态,而灵修级修士,按照仙修界较严格的说法,甚至还称不上是修士,只能算是准修而已,而进入真修境界之后,方有另一番天地,与灵修之境实有天壤之别。 原承天落到平地,急忙将真言之域放开,以免闷坏了这些修士,同时抽身跃回天空,至于这说明原委之事,就全权交给洪锋好了。 原承天在空中等了片刻,首先是白斗奔了过来,摇头摆尾的向原承天邀功,它口中衔着七八个物藏,那自是从天一宗修士身上搜罗而来。 又过了片刻,洪锋也兴冲冲的回来了,这原承天的专使之任,他已做的有模有样,天梵大陆的一众修士听明事情原委之后,当然喜出望外,对原承天感激不已。等他们在此地稍息片刻,真玄恢复之后,就可去找温玉川了。 不过洪锋交待完喜事之后,忽然眉头一皱,道:“前辈,有一件麻烦事,晚辈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原承天道:“何事?” “有两名修士的主人并非刚才那些被杀的天一宗修士,而是另有其主,此次他们是被借调过来的,他们既有侍将之约在身,恐怕就不得不回去了。” 原承天眉毛一挑,道:“你想放他们回去?” 洪锋道:“我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妥,可若不放他们回去,只要他们的主人动用侍将约定,就能探知他们的所在,也可立时取了他们的性命。” 原承天冷冷的道:“此事我已有计较,你不用管了。” 洪锋听他语气冰冷,已大约猜到原承天的心意,他虽知原承天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但若无杀伐决断之心,断难成就大事,只是自己毕竟年幼,尚无法如此狠心罢了。 原承天让洪锋指明那两名修士,洪锋默默无语,过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来,向地面上两名修士指了指,原承天知道他心里难过,可在这仙修乱世,若不能过这一道关,只怕难有大的成就,而洪锋若不能自己想通,纵是自己苦口婆心,也未必能说得他心服口服。 是以原承天并不发一语,而是拍了拍洪锋的肩头,二人并肩向玄焰山中心遁去,至于白斗,则被原承天悄悄放走,自去杀那两名修士去了。 二人行了百里,都不知如何开口,而白斗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兽善解人心,它平时虽懒洋洋的不理洪锋,此刻却用脑袋轻轻撞了洪锋一下。 洪锋破闷为笑道:“白斗,你平时不肯理我,今天却是怎么了?”白斗只是轻轻摇了摇脑袋。 有这白斗打破闷局,洪锋叹了口气,道:“前辈,我也知道我心肠太软,不是成就大事的人,其实我刚才想了想,前辈做的才是对的,若不杀此二人,就会泄露了大家的行踪,那损失可就大了,师父说我有时糊涂,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你若能真的想通就好,杀生不合天意,更有煞气之劫,若非情非得已,谁肯杀生?以前,在我看来,纵是杀一人而救万人,亦不足取,总觉得会有变通之策,可惜我后来发现,这世间之事,并非事事皆可变通,有时就不得不狠下心来。” 洪锋也轻轻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不错,我的确还没完全想通,只是这大方向我是懂得,这个心结,我自会去慢慢化解。” 原承天一顿首,笑道:“何必说此令人气闷之语,刚才我在追杀地火虫时,得了几颗玄焰赤果,虽不算大熟,可这赤果气味芬芳,实是难得的异果,此次前往玄焰山中心地带,定要将赤果扫他个干干净净。” 洪锋也笑道:“这是当然,既来到玄焰家里,好歹也要替他打扫干净,免得说我等办事不周。” 二人谈谈笑笑,刚才的气闷一扫而空,此刻玄焰山已无大敌,这满山赤果任君采摘,纵是原承天在入谷之前,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二人心情大好之下,这遁速似乎也比平时快了几分,不一刻来到玄焰指明之地,原承天用灵识一扫,不由皱起眉头来,这里的确是环形山无疑,可满山遍岭,哪里有一枚赤果? 第0070章天道或有缺 这环形山四面皆山,中间则是地火喷射之地,此处地火方圆广阔,其焰颜色青红,无疑是极佳品质的地火,若非原承天已有玄焰在手,真恨不得在此结庐而居,在凡人眼里,此处或为地狱,在修士眼里,这样的地火哪里去找? 同样道理,这样严酷的环境,环形山之内,自然是寸草不生,但玄焰赤果是禀玄焰而生,越是火灵力旺盛之地,越宜生长才对。 原承天和洪锋怎肯死心,降下遁器,离地面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仔细的在流火溢桨的山石间搜寻,二人鼻端只能闻到刺鼻的地火气息,至于赤果的香气,则是一丝也无。 原承天再用灵识搜了一遍,若是还无结果,就只好罢手,可是环形山的植物除了一种黑色的小果外处可见外,再无其他。 洪锋摘了一颗这种黑色的果实,道:“此果生在这里,只怕也非比寻常吧。” 原承天仔细瞧了瞧洪锋手中的小果,见其颜色黑红,如指头般大小,其壳极硬,洪锋用手去捏,竟然纹丝不动。 洪锋可是五级灵修,这轻轻一捏,怎么也有几百斤的力气,却奈何不了这果实的果壳,原承天更是好奇,他仰天想了想,忽然笑道:“差点被其骗过,这个果实,原来就是玄焰赤果。” 洪锋叫道:“这怎么可能。”他刚才可是见过原承天先前采摘的赤果,那样的颜色鲜艳,气味芬芬,与手中的铁弹一样的果实相比,哪里一点相同。 原承天也取来一颗果实,把玩不已,道:“《灵草百篇》有云,凡灵草禀火而生,其幼则色艳,其成则黯然,大成若缺,信之夫。” 洪锋自小只是蒙师父教诲,认得几个字罢了,后来弃文学符,对这样的掉书袋更是一窍不通,便道:“前辈就解释一二,这书上的说话,好让人气闷。” 原承天笑道:“书上是说,这凡是火属性的灵草,没成熟前颜色艳丽,而成熟之后反而就变得难看了,所谓大成若缺,就是这个意思,总而言之一句话,莫被这果实的样子给迷惑了。” 洪锋搔了搔脑袋,道:“这样说岂不简便,这书上的说法,为何总是一副难为人的样子,这写书人的脑袋莫不是小时候被撞过不成?” 原承天笑着摇头道:“但凡著书立说,首求精准,次求简略,至于你听不懂,那是你的事,没让你不多读几本书去?” “前辈这样说也合道理,只是这果实外壳硬得很,不知用什么方法能打开。” 原承天刚才也试了一下,他年纪小,修为比洪锋还低了一级,更是无法捏碎果壳了,于是就让洪锋用法剑试一试。 洪锋抛出果实,再用法剑一割,以这法剑之利,别说区区一个果实,就是铁弹金弹也切得开了,可果实“叮”的一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洪锋既知这是玄焰赤果,纵然这里遍地都是,也是舍不得,忙追过去捡了回来,叫道:“这果实真是邪门,用法剑也割不开呢。” 原承天知道果实外壳经地火常年炼化,早就成了至坚之物,或许能用来制器也说不定,此处的地火又与别处不同,经其炼化的果实外壳只有更加坚固,用月华净练固然能轻易切开此果,但此果是要分赏给温玉川等修士的,总要想个简易的办法,切开此果才是。 只是像玄焰赤果这种奇珍,典籍中也少有提及,更别提切果之法了,原承天让洪锋先将果实尽数采摘了来,自己刚在盘算,莫非要为此创制出一套心法不成? 原承天手持果实,漫然四顾,这里的话石都是黑黝黝的一色,本没什么好瞧,见原承天灵识过人,竟发现有几块石头隐约的闪出点点金光来,他忽然想起,药经中常云,凡毒草者,其侧必有克制之物,这玄焰赤果虽非毒草,莫非也合其理? 他向一块闪动金光的石子伸出手去,用物藏术取了来,用灵识一探其性,不由面露微笑,这哪里是块石头,分明就是一块玄金,玄金在五金之中属至刚至强之物,是炼器极佳之材,此地遍生玄金,其非是因玄焰赤果之故? 原承天也知道这般想法有些可笑,不过若有玄金在手,应该能切开赤果之壳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洪锋的法剑因是普通材料所制,自然切不开果壳。 用手中的玄金往果壳上一划,果壳果然就裂开一条缝来,原承天知道这赤果一旦切开,就必须立刻服用,忙用力捏开果壳,服了此物。 这种能提升仙基的灵草其实比世间所有至毒之物还要厉害,一旦服用后,就必须立刻打坐运功,用真玄化解。原承天并不坐下运功,而是调用紫罗心法,不过片刻,这赤果的药力就被完全化解开来,当然,若是用寻常仙修心法,没个三五天是不可能的。 赤果药性化开之后,原承天立时就觉得仙芽有了异状,先是微微一热,然后是有痒意传来,最后丹田里就如升了一个丹炉,其热猛不可当,纵是原承天早有防备,还是被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赤果被紫罗心法化开药性之后,还是如此猛烈,不过若非如此猛药,也无法提升仙基了。 等紫罗心法又运转两周天后,这腹中的热意才变得可以承受,不过若想药性完全消失,恐怕还要等上两三天。 此时洪锋已经回转来,满脸兴奋的道:“这山中的果实,应该全被我采回来了,说来吓人,这果实竟有千数。” 原承天道:“虽有千数,可这种异药灵果,只能服用一次而已,多服未见其利,反受其弊,事不宜迟,你快服了此果,我替你护法。此物可裂坚壳。”说罢将手中的玄金石递了过去。 洪锋见此石极是沉重,细细一辩,叫道:“莫非这就是玄金,这偌大的一块,怕不要值数千仙币。” 原承天奇道:“何为仙币?” 洪锋道:“前辈生在天梵西部有所不知,在大陆东部,仙修之士都是用仙币交易的,这仙币是由东部几家大的门宗联手发行,可用此币兑换各种仙修物资,原先大家都是以易换物,可因为物品价值不一,常常为些找头吵个不休,于是就有人想起发起仙币来,此仙币既然是由几大宗门出面担保,那自是信得过的。” 原承天没想到四千年之后,仙修界竟然生出此物来,不过仙修界以物易物的古风,的确弊病颇多,若用仙币交换,倒也省事不少。这仙币就如凡人的金银之物一般,仙修界一向自以为是,不曾想最终还是要向凡人学习这物资流通交易之法。 他道:“这仙币之法的确是良方,你不必多说了,快服了这赤果要紧,这玄金是能划得开果壳的。在你服药之时,这玄金我也会找些来。” 洪锋取了一粒赤果在手,面露渴慕之色,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将手中装有赤果的物藏交给原承天,这手中的赤果,则珍而重之的放进袋中。 原承天奇道:“这是何意?” 洪锋道:“此次入谷,晚辈只是希望能历练一二,也没想过能得此赤果,如今前辈赠我一颗,已是莫大之幸,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也只配得这么一颗,可师父的仙基却是弱于我的,这颗果实,自该交给他老人家才是。” 原承天道:“不必多想,你速速服了此果,你师父自然也是有份的,我本来就算给你十几颗也是无妨,只是此果毕竟是奇珍,手中留得太多,反而容易招灾惹祸。这样吧,共给你四颗,你与师父都有,剩下两颗,随你们处置,只是要务必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有赤果在手。” 洪锋忙摆手道:“晚辈只有微劳,绝不敢贪此赤果,一颗的确就足够了。何况温玉川等一众修士,也是要用赤果打发的。” 原承天作色道:“此事不需你管,你再推三阻四,莫怪我生气。” 洪锋素知原承天平时是好相处的,可一旦认起真来,那可比什么都怕人,不敢再言,忙用玄金切开赤果,服了下去。 原承天知道以洪锋之能,需用两三天时间才能化解赤果药性,便趁此时机,在环形山走了一圈,看看除了玄金之外,还有何可用之物。 这一番搜寻之下,果然让他发现另两种奇异金属,一种名为赤黑晶,一种名为莫可铁。尤以莫可铁最为珍稀,莫可铁能大大加强法器的硬度,据说是一名叫莫可的器修发现的,只可惜原承天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两块。 眼见得这环形山再也无物可寻,原承天收集完玄金后,就来到洪锋的身边。 这次玄焰山之行,除了物获近千颗玄焰赤果之外,还有大量的玄金与两种珍稀金属,可谓收获颇丰。但自己离开猎风和玄焰已久,不知他们那里情况如何。 天一宗现在看来虽处处被动,可天一宗毕竟还有近百名修士,并有几名真修级修士,仍是不可小视,正思忖间,猎风忽然发来信诀,却只有四个字:主人速归! 第0071章临危受急令 闻听猎风此信诀,原承天不由心中一凛,只有四字消息,可见情况颇为紧急,此事不需深想,便知定与天一宗有关。 这个寂灭大陆的超级门宗果非泛泛,自己虽思虑周全,也定有遗漏之处,这才为天一宗所趁,原承天思及此,又瞧了瞧正在运功化果的洪锋一眼。 若弃洪锋而去,洪锋独自在此运功着实危险,但若不立时与猎风会合,一旦猎风和玄焰出了差错,岂不悔之晚矣? 只可惜洪锋此时正在运功,用真言之域携之而去,那又过于危险,运功化丹之人,一旦稍有轻动,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原承天至此已是左右为难。 他沉吟片刻,从物藏中取出那颗妖修的本命珠来,唯今之计,只有立刻设法化了这本命珠中的奎虫母虫的元魂,从而驱使奎虫来保护洪锋了。 虽然原承天对此术能否能速成,也并没有把握,此刻也只有姑且一试。 他再次用真玄化出透明体来,此法名叫观玄,可将物事置入这名叫观玄之镜的透明体中,以灵识条分缕析,从而察知事物的细微属性。 既然决心已下,原承天便心无旁骛,以山崩于前而不动心的淡泊之心,细细察看本命珠中的母虫元魂。 此元魂因被妖修的本命珠困了良久,灵识已无,这倒是个让人喜忧参半的信息,忧的是母虫元魂灵识既无,就无法与原承天的灵识呼应,将其元魂从珠中取出,就要多费一番功夫,而喜的是元魂灵识空白一片,自然就可任由原承天描画,一旦能取出此魂,与自己的元魂合二为一,就无半点隐忧。 原承天想了数种取魂之法,皆感到把握不大,因为这几种方法,皆是以毁坏妖修的本命珠为前提,如此就让原承天必须再次做出选择,是要这母虫的元魂,还是妖修的本命珠。 沉吟片刻,原承天决心已下,这妖修的本全珠虽然不错,可与数千虫奎虫相比,那还是差了许多,既然事情无法两全,就不能再犹豫不决。 先用灵识牢牢锁定本命珠,再骤然增强,这本命珠立时裂成碎片,而早有准备的原承天则迅速的将母虫的元魂轻轻摄出,以上次吸收大修分魂之法,将此魂噬下,既然早有成规,自然熟极而流,不过片刻工夫,这母虫的元魂已与原承天的元魂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原承天静坐片刻,感受母虫元魂在体内的变化,这元魂的灵识既然空白一片,那么随原承天如何标识都不在话下。 原承天试着从域中取出一只奎虫来,那奎虫感觉到原承天身上母虫的气息,自然兴奋起来,原承天心神一动,这奎虫便随原承天心意,展开背甲下的双羽,在空中轻轻转了一圈,妙的是,其运动轨迹和原承天心中所思无不合拍,不出半丝差错。 联想到奎虫在以身护妖修时,也曾精准的挡往了自己的神光一击,看来这精确运行倒是奎虫的本性了。 原承天不由喜出望外,这奎虫本身有吸血的本能,又有坚硬之极的甲壳,再加上这精确运行的特性,日后必堪大用。 只是原承天为人小心,还是多试了几只奎虫,发现并无差错后,才驱使数百虫奎虫围绕在洪锋身边,替其护法,不管是人是兽,一旦靠近洪锋,自当格杀勿论。 原承天又在洪锋身边观测良久,见这数百只奎虫排列有序,和心里所想一般,便终于放下心来,如此自己就可无后顾之忧,专心与猎风会合了。 疾火靴一起,原承天已在空中,遁速运动到极限,又何止快如闪电。顷刻间,已在百里之遥了。 原承天知道以玄焰的遁速,纵是真修级修士也没可能追到它,是以对玄焰和猎风的安全倒不怎么担心,只是目前仍是真相难明,这心里难免还是七上八下。 幸好此时信诀又至,信息内容虽是触目惊心,可仍有一丝令人安慰处,那信诀是:遇袭,死七人,众修分散而逃,我与玄焰平安。 被天一宗偷袭,死伤是难免的事,但原承天还是不明白,自己有哪点出错?玄焰可将众修的灵力波动消除的干干净净,又怎会被天一宗伏个正着?莫非这天一宗还携有逆天的法宝? 借着与猎风微弱的心神联系,原承天全力奔驰,再行两三百里,与猎风的心神感应就更强了。 半日之后,原承天与猎风的距离已拉近至五百里,这么近的距离,以真修级的遁速来说,应该是十几分钟的事,原承天放缓遁速,开始用灵识探察四周,猎风等人的行踪既然能被天一宗探到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对方没将猎风等人一网成擒,就是在吸引自己过来。 幸好在灵识方面,已吸收一道大修分魂的原承天,自信能胜过真修初级修士,只见对方没有逆天的法宝,先探察到对方应无问题。 如此搜寻前进,果然就在行了两百里时,发现了天一宗修士的身影。 就在两百里开外的一座孤峰上,悬着天一宗的一艘巨船,船上一名白衫修士手中有件镜子模样的物事,因这距离已是原承天灵识的极限,白衫修士手中究竟是何物事,还不能辩识明白。 但见那修士凝神细察此物的神态,可知此物定与猎风等人有关。 原承天小心翼翼的再行三十里,已可用灵识探清那件物事,原来那是一面铜镜,而以原承天的玄承,自然认出,这是一件法宝级法器窥天镜。 至此原承天总算明白,猎风等人为何会被偷袭了,对方在有窥天镜在手的情况下,自然清楚的知道猎风等人现在的方位,之所以迟迟不动,其原因已是昭然若揭。 此时从巨船的舱中走出一人,身穿黄衫,正是天一宗此行的总管,黄衫人没走几步就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来,向原承天的方向淡淡一顾,其目中精光便是一闪。 原承天大吃一惊,急忙收了灵识,这黄衫人好不厉害,竟然能察知自己的灵识,此人的灵识,实不在自己之下。 不过一名三级灵修拥有如此强大的灵识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原承天只是担心,如此一来,自己便失去了最大的优势,说不定还就此成为对方的目标。 不过自己若不出面迎战,猎风等人八九会成为天一宗的猎物,可是真要出战,却又要考虑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 战与不战,实令人首鼠两端。 就在这时,心神中传来熟悉的没动,那竟是巨禽主动与自己联络了。 “窥天镜若不夺得,你等皆无葬身之地,你去,我助你。” 只此短短一句,原承天再回问去,又哪能得到回音。这巨禽惜字如金的脾气难免要让人腹诽了。 但巨禽既有把握,原承天又怎会退缩,正在想巨禽会用何法令自己夺得窥天境,忽觉身子一空,竟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灰蒙蒙,不见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倒像是鸿蒙未开,天地尚合之时。不过此景随之一变,居然已是到了那巨船的上空,那白衣修士离自己也不过数丈之遥。 莫非是真言之域?可细细辩来,此法中的玄妙变化,竟比真言之域还要厉害,其中的法则之力,似乎能破界穿域,实比真言之域只能凝结成一个小小的空间更为神妙。 巨禽心波又现:“此为无界真言‘传’字,可越界域,是为十八字地级无界真言之一,我用此真言,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如何能夺得窥天镜,便看你自己了。” 原承天自然知道,无界真言分为天地人三级,天级真言有九字,地级真言一十八字,人级真言四十五字。自己所会的几个字,都应只是人级真言,其灵效已然令人瞠目,这“传”字竟是地级真言,可见其神通如何广大了。 既有巨禽撑晏腰,原承天信心倍增,便道:“自当不辱使命。” 他虽借助地级真言之力,就算与白衣修士近得贴面而视,也不会为对手所觉察,但从一名真修手中抢得宝物,不用说就知极其困难。 那名黄衫修士仍在朝原承天刚才所在的方位张望,似在凝神思索,他定是奇怪,为何忽然间就失去了原承天的踪影。 此人实在厉害,若窥天镜在他的手中,原承天只怕纵有巨禽为助,也绝不敢动抢夺之念,幸好此物是在白衣修士的手上。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气,虽这只是没用的动作,却能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而与此同时,原承天的身体已是紧绷如弓,就等着被弹射出去。 而那窥天境瞧在原承天的眼睛里,自是越来越大了一般。 就在此时,白衣修士转过头去,问黄衫人道:“还没找到那人的线索?” 黄衫人道:“甚是奇怪。” 如此良机,原承天怎能错过,而那巨禽也知他心意,无界真言及时一放,原承天似闪电,如流星,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冲上出去。 然而就在原承天脱身而出的一刹那间,黄衫人的眼睛一下子雪亮了起来。 第0072章劫镜如探囊 对修士来说,穿越数丈的距离,需要多少时间?须臾?刹那?弹指?一瞬?可原承天却发现,自他动手的那一刻,这段距离就变得无限遥远。 白衣修士的脑袋仍偏向着黄衫人,手中的窥天镜就像稚童手里的黄金珠玉,任谁都可掠之而去,然而黄衫人的利目,却又像一把刀,将窥天境与四周的空间齐齐割裂。 在原承天伸出手的同时,黄衫人也在伸手,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件闪闪发亮的东西,那也是一面镜子,此时镜子的光芒仍照向别处,但镜子正在急速翻转,而当镜面对准原承天时,原承天或许就能尝到这世上最痛苦的滋味。 这镜子上的光芒与落灵剑上的霞光一般无二,若原承天被此镜照到,会不会想起那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手掌翻动又需要多少时间?原承天给出的答案是无限。 黄衫人忽然发现面前银光闪闪,那竟是无数的银色灵虫,因为靠得太近,黄衫人甚至可以瞧清楚银色灵虫身上的每个细节,这些虫子列成两队,一队以黄衫人的面门为目标,而另一队,则是攻向黄衫人持镜的手。 黄衫人的灵识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如果他试图强行完成将镜子翻转的动作,那么就正好凑上这些银色灵虫形状恐怖的吻器,而唯一解此危难的方法就是立刻缩回手去。 黄衫人无可奈何,只得将手闪电般的缩回去,谁都不想被一只不知名的灵虫咬上一口,更何况是一群。 而当黄衫人就此放弃时,原承天的手已搭上了窥天镜,从真修手中夺取物品需要多大的力气?原承天的答案是很少,因为他头顶的血珠神光已向白衣修士的手轻轻割去,不过白衣傪士应该能依赖真修级修士强大的灵识,避过这个危险,而原承天对此也并不反对。 白衣修士的手同时猛的一缩,他在庆幸自己反应机敏的同时,却发现手中的窥天镜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而此人就站在船头,那是一位星眉朗目的少年,八九岁的年龄,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相称的深邃的眸子,身量比普通的少年略高一些,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瞧着白衣修士和黄衫人。而刚才那些杀气腾腾的银色灵虫,则一只也不见了。 白衣修士怒极,吼道:“好大的胆子。”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少年人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就像那身影不过是梦中之景,不触而碎。 白衣修士不禁茫然,有些怀疑刚才真的只不过做了个梦,而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却发现这果然是个梦,恶梦。 黄衫人和白衣修士一时间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无人开口,不知过了多久,黄衫人叹道:“道宗,此行大不利,你我已无翻转的可能了。” 白衫修士宁道宗点了点头,道:“这位少年,究竟是什么路数?年前杀我同宗弟子的是他,魏无暇追他不上的也是他,攻杀巨禽时也见到他,此去玄焰山的人莫非也是被他所杀?此刻,他又是如何夺了我的窥天镜?”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黄衫人心情不快,自无好言语,此次入谷竟是处处不顺,原来离了寂灭大陆后,这世间之事,就非天一宗所能掌控。原来以前事事顺遂,只是因为是在寂灭大陆的缘故。想到这里,忽然间觉得意兴阑珊。 宁道宗也是默默无语,又过了良久,黄衫人道:“开谷之期就要临近了吧,是该归去了。” “是啊,不如归去。”说到“归去”二字,宁道宗的心情好了许多,就连被夺窥天镜之痛也没那么强烈了。 “若这少年有朝一日能来我寂灭大陆,那才是称我心意。”黄衫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他的心里自然还是不甘。 宁道宗知道以黄衫人骄傲的性子,此次挫折自会视为奇耻大辱,而对黄衫人的话,宁道宗心里却不以为然,有句话自是不便说出口的:“这少年不来也罢,安安生生的修行岂不是好?” 原承天此刻已被传至一片山林之间,这里虽是荒山连绵,立足之地倒有几丛低矮的灌木,在玄焰谷中心区,也算难得,原承天向巨禽道谢,那巨禽又变得不爱搭理人了。 对这种洪荒巨兽,原承天也是没奈何。他试着用心神联络了一下猎风,却发现猎风就在左近,片刻工夫,远处山顶一片红云出现,眨眼间就落在原承天的面前。 玄焰还是那副浑不在乎的神情,笑嘻嘻的向原承天问安毕,将猎风从物藏中抖了出来。 猎风也先是向原承天见礼,然后冲着玄焰怒道:“我早叫你放我出来,你为何不肯,是不是想存心闷杀我。” 玄焰笑道:“别以为你现在能仙修了,就忘了你的鬼修身份,鬼修哪里能闷杀?” 猎风在原承天面前,也不敢太过显出强横一面,只是气鼓鼓的用两团蓝火瞪着玄焰。 半月不见,猎风身上已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首先是她身上的气息已非昔日那般阴森逼人,更多了一点暖意,看来她的玉骨晶骼已是炼化的差不多了。 其实猎风的情况是极特殊的,她修鬼道千年,因无界真言之故,修了个不伦不类,一般鬼修只需占了他人的肉身,自然就可大功告成,就此成就不死之身。但猎风的玉骨晶骼却是仙骨,其所修的阴魂难以附着,而被原承天收服了后,若让她夺人肉身,这玉骨晶骼可就废了。幸好有玄焰之助,才使玉骨晶骼与阴魂化为一体。只是此刻猎风既不算是仙修,也难称鬼修了。 原承天以灵识探察猎风体内的情形,发现猎风骨上的白膜已是渐渐增厚,而白膜与玉骨晶骼之间,又生出一层不明之物来。 此物虽非血肉,却和血肉极其相似,这物事有个名字,叫做玄肌,此玄肌世间无物可比,或在天外灵域之中,可能找到与此类似的物质,而对玄肌的特性,原承天也是知之甚少,只能日后慢慢体会了。 现在猎风除了能修习鬼道外,还可如寻常修士般修行仙修之道,日后她究竟想偏向哪一边,就看她的喜好,而原承天认为,猎风既然以阴玄为立命之境,那么修的心法自该以鬼道为主,以便增进阴玄,而至于法术的应用之道,倒不妨试以仙修之法。如此既得鬼修长生之利,又得仙修威能之强,可谓两全其美。 至于鬼修本门那些阴险毒辣的法术,原承天断不肯让猎风修行,因为所谓鬼修本门之法,看似用来轻便省事,可又怎能比得上堂堂正道。 原承天问起此次被袭的情形,猎风道:“几日前温玉川探得天一宗两三名修士离了巨船,前往无水河边堪探矿藏,便联络我与玄焰,助他一臂之力,不想这却是天一宗安排的陷井,等我与玄焰赶到时,温玉川已折了数人,幸好温玉川见机快,又亏得玄焰放出漫天大火,这才将追兵阻住,只是天一宗的巨船遁速太快,我们怎么也难以摆脱,更奇的是,不论玄焰怎样消去我等的灵力波动,天一宗总是知道我们的所在。” 玄焰道:“我看他们根本的目的是想引主人出来吧,其实途中有数次机会,他们都可以将你们一举成擒,记住,是你们,不包括我在内。” 猎风瞪了它一眼,道:“你是玄焰,谁能擒住你?” 转向原承天道:“主人,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只是我等还尽快离开此地为好,前几次每在一处停留片刻,天一宗的人总会跟来。” 原承天笑道:“他们之所以能跟定你们,靠的是一件厉害的法宝,此宝名叫窥天镜,别说温玉川这些灵修之士,纵是玄修羽修,也逃不出此宝的威能。” “窥天镜?主人因何得知此物?莫非主人已与他们交过手?”猎风对原承天的性子大致已摸了个七成,此刻见原承天笑容满面,心里明白了大半。 原承天笑着点了点头,道:“这窥天镜此刻已在我手,你告诉温玉川不必担忧了,从此刻起,也不必去骚扰天一宗了,这玄焰赤果已然到手,而天一宗再无向巨禽报复之力,双方就此罢手,静等开谷之期罢了。” 猎风愤愤的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他们既无窥天镜,再想偷袭我们自是绝不可能了,而我们的人一日多过一日,还怕了他们不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转向玄焰道:“你在炼化猎风之时,莫非加了什么东西,这猎风变得好斗如斯?” 玄焰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玄焰之火神奇无比,可柔可刚,说不定我用的火大了点,这猎风也得了这火暴脾气。” 一番话说得猎风也笑了起来,道:“不要处处显摆你那破火,我可不稀罕。”她知道得益于玄焰甚多,纵是与它斗气,也八成是玩笑,怎会真的动怒? “战是一定要战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原承天神情一肃,淡淡的道:“这天外灵域日后必为我所有,我总要让天一宗明白,在这玄焰谷中究竟谁来做主。” 第0073章何计灭此敌 温玉川等一众修士就在附近,原承天仍是不肯出面,让猎风去见他们,除了交待让他们暂停行动,等待时机之外,并托猎风转告温玉川等人,这玄焰赤果已尽数被自己取了来,只要温玉川等人立有微功,这赤果是少不了他们的。 而猎风听到原承天此次竟取回了千枚赤果,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众修拼命争夺的奇果,竟被原承天割白菜般弄了来,怎不让旁人气煞。 原承天道:“其实这赤果只要一枚就够了,我将这里的赤果一扫而空,也是为了给巨禽前辈留一下安静之所,玄焰既然随我们去了,此处又没了赤果,谁还会舍生忘死来这里?天一宗就算对天外灵域不死心,也没法利用别宗的修士,若是凭本宗之力,又怎么凑足那么多五级灵修。” 猎风道:“这倒也是,只要玄焰一去,这玄焰谷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反倒成为一处世外桃源呢。”说罢瞧了玄焰一眼。 见猎风瞧过来的神情意示安慰,玄焰反而嘻嘻笑道:“你以为我会难过吗?这谷中我早就呆的腻烦了,出去走走又有什么不好?” 玄焰这段时间也想开了,它自开了灵智,就想去寻自己的本源,这种念头一日强过一日,而留在谷中,又怎么能办到,只有随着原承天周游天下,方有一丝机会。而原承天这段时间的表现,也足以让人依赖,他现在不过八九岁大小,等他再大一点,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有这般无数的热闹好瞧,岂不是比呆在谷中更加有趣。 当下猎风自去和温玉川见面,将原承天的话如实转达了,再转回来和原承天会合。 趁这段时间,原承天向洪锋发出信诀,让他化尽赤果药性之后,再回到小寒川的山洞去,这谷中已无大敌,又有奎虫在他身边护持,洪锋的安全也不必怎么操心。 回到小寒川两日后,洪锋就兴冲冲的回来了,猎风瞧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洪锋,瞧你的样子,你定是在玄焰山又捡了什么宝贝,还不交出来,莫非你想私吞不成?” 洪锋被说得呆了半天,才委屈万分的嚷道:“天地良心,我怎敢私藏宝贝,我化完赤果药性之后,就一刻也不停的回来了,中途怎敢停留半步,再说前辈对我恩同再造,我又怎敢瞒着他私藏物品,难道我洪锋是那样的人吗?” 猎风故意冷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一句话又惹得洪森着急,原承天看不过去,轻声道:“猎风,不要为难洪锋了,他心地忠厚,总是将你的调笑当真,你又不是不知。” 洪锋拭了拭额上的汗水,道:“幸好前辈明见万里,否则我跳进无水河也洗不清了。” 原承天将洪锋叫进内室,交给他一个物藏,道:“这物藏里有些玄金,灵兽骨皮,灵草等物,都是你日后用得着的,你也不必推辞,你素知我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更改。拿去吧。” 洪锋自是极不好意思,但原承天既出此言,他也不知该怎样拒绝,只能将物藏接了,然后再慢慢的退出闪窒,谨守弟子之礼。 原承天这几日除了修行之外,就是让玄焰将那把巨剑和寒炎剑都回炉再造,有了玄金,这两把剑都可平添几分威力。而原承天自己的修为,经过这段时间几场大战,已经有了突破五级玄关的征兆,算起来在谷中将近三年,若能升到五级,这入谷时的计划就算完成了。 而除了加紧修行之外,原承天主要将重点放在驱虫之法的研究上,他先前指挥奎虫,主要是靠母虫元魂的威压,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无法得心应手,现在有了点时间,就趁机将那些驱虫之法在奎虫身上一一试验。 直到找到最佳的方法为止。 猎风那边也有喜讯传来,除了她的玉骨晶骼和阴魂的融合已算大功告成之外,就是她本来停滞不前的修为也有了突破瓶颈的趋势。一主一侍,大有比拼之势,而对二人谁能首先突破玄关,玄焰和洪锋打起赌来,洪锋是无原则的支持原承天,玄焰自然把赌注放在猎风身上,这猎风等于是由它再造,若是猎风比赢了原承天,岂不是他的脸面? 至于赌注,灵焰倒是表现得大方的很,若是洪锋赢了,他就帮洪锋打造一件法器,若是自己赢了,那就要让洪锋改口,称呼自己为“天才无敌玄焰前辈”。 这样的赌注,着实让原承天肚里笑得打跌,这玄焰死要面子的脾气,也不知是向哪位修士学来,这修行不知几万年的玄焰,简直快成了活宝了。 没过几天,胜负已分,竟是猎风首先达成五级鬼修,而两天之后,原承天才顺利的晋升一级。如此说来,就是玄焰胜了。至于玄焰怎样洋洋得意,洪锋怎样垂头丧气,就是不用去瞧也能想像,只是原承天是来不及关心了。 升至五级之后,这灵修之境的第一道关口就算是突破了,下一个关口就是七级升至八级的玄关,而这则是七八年后的事情。升为五级当然好处多多,除了真玄大大的提高一截外,各项属性都有大幅度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原承天玄承中可用的法术又多了许多。 至于猎风升级的好处,则比原承天还要多出一些,除了各项属性的提升,最好的消息就是猎风此时已经可以凭自己之力顺利的结成魂珠,而不必总要原承天的帮忙。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猎风此次升级,是在玉骨晶骼与阴魂紧密紧合的情况下的第一次升级,这意味着猎风的身体,已经接受了这种重大的变化,她的仙鬼双修之路,算是正式开始,此后猎风可以修行诸多仙修法术,而她选择的第一项就是御风术。 猎风的战斗力固然不俗,但她的速度一直是个大大的问题,原承天就算玄承天下第一,在猎风条件不足的情况下,也无法大力提高猎风的速度,而这个难题随着猎风升为五级鬼修,变得迎刃而解,这御风术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旦猎风修习了御风术,身法速度足可能现在增加一倍,这样一来,配合猎风的玉骨晶骼的压制对方法术之力,再加上月华净练的破甲之力,猎风已成为十足的近敌战杀人武器,就算等级高出她甚多的灵修,猎风也可以不用瞧在眼里。 随着开谷日期的临近,洞内两人一鬼一灵都变得忙碌起来,众人揣摩原承天的心意,这最后一战是免不了的,虽不知原承天如何安排,但大家都对原承天信心十足,是以各人只需做好本分就好。 玄焰自是抓紧时间炼制各式法器,除了替原承天和猎风分别炼制那两把法剑外,就是还要替洪锋和猎风各炼制一件遁器,这两件遁器虽及不上原承天的疾火靴,也比一般的遁器好的多,起码不会大大的拖原承天的后腿。 而令意外的是,玄焰像是浑然忘了与洪锋的赌约,又替洪锋额外造了把法剑,让洪锋感激不已,只是从此后他每日都在玄焰面前要念上几十遍“天才无敌”,着实有些扰人清静罢了。 但眼看开启之期还有五天,原承天却一直没有动静,洪锋和猎风倒是能沉得住气,玄焰几乎每天都要问上七八遍。而温玉川也向玄焰发来信诀,不停的问这最后一战该如何安排。 又过了一天后,原承天忽然将众人叫进内室来。他端坐地上,笑吟吟的向众人扫了一眼,道:“这就要出发了,众人努力,不可放天一宗众修出谷,猎风你去通知温玉川,立刻出发,前往传送门。” 猎风道:“这谷中的传送门共有三个,该让温玉川等人去往哪一个。” 原承天道:“自然是通往寂灭大陆的那一个。天一宗修士要通过此门,必须自降修为不可,而这降修为的丹药,需要两三日之功,如此当他们来到传送门前时,都已是五级修士,怎堪一击?而我等此时赶往,就可以正好赶上。” 猎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试探着道:“可是主人,你莫非没想过一件事,就算我们将天一宗修士都尽数留在此谷,可我等只怕也来不及出去了。两个传送门相隔可有一日的距离呢。” 原承天微笑道:“此事不必担心,巨禽早就答应过我,会送诸位出谷。他是此谷真正的主人,定能说到办到。” 猎风和洪锋都还有些不信,猎风道:“谷口若是关了,又怎生出谷?” 原承天随手抓了把泥土,轻轻向外一送,那把泥土就像忽然间进入到空气中一般,再也瞧不见了。 洪锋和猎风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神奇的法术,可是与众人出谷又有何关系? 玄焰拍手笑道:“这是巨禽的传送术,没想到主人也学会了,巨禽是何时传给主人的?虽然这传送术能传得了别人,却传不了自己,可巨禽既然答应帮忙,那就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该考虑的问题,该是如何行动才是。” 原承天点点头,道:“此战虽占有先机,可并非毫无风险,天一宗的三艘巨船上都设有大炮,着实厉害,是以此战的关键,只有两个字。” 他一握手掌,道:“夺船!” 第0074章妙策胸中藏 听到“夺船”二字,洪锋和猎风倒没什么感觉,玄焰则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脑袋,它可是见识过天一宗巨船上轰仙炮的威力,就连巨禽都难以承受,何况这些灵修之士?只是原承天既出此言,他心里定是胸有成竹,虽然玄焰颇想知道,原承天有何手段对付那惊天地动鬼神的轰仙炮。 见到玄焰欲言又止,原承天取出一张地图来,轻轻一弹,让地图悬在空中,众人都围拢过来观看,只见地图上的某一点已经做出了标识,只是此点究竟有何用处,众人皆是不解。 原承天道:“我刚才已用窥天镜看到,天一宗的修士已然启程向传送门处进发,从他们出发之地到传送门,计有三日的路程,而开谷之日还有四天,这就是说,为了能使修为顺利的下降成五级灵修,以适应玄焰谷的天地法则,天一宗五级以上的修士,两日后就必须服用降级丹了,否则就无法出谷了。” 说罢原承天在地图那个标志上重重一点,道:“这里就是天一宗两日后可能到达的区域,也就是我们伏击的地点。” 众人忽然有了错觉,觉得自己置身于军营之中,正聆听一位百战百将的调遣,而此时的原承天,神情从容,指挥若定,分明就是临敌布阵雄姿英发的大将之风,让人浑然忘了他的年龄。 玄焰道:“两日后我们赶到这里时,正是天一宗的修士修为大降之时,说来这倒是我们的机会,可我还是担心那三条巨船,船上不仅设有轰仙炮,还有小型阵法保护,根本就是难以靠近,对此主人有何办法?” 原承天道:“巨船上的阵法靠五级灵修是无法驾御的,在我们见到巨船时,巨船已经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如此说来,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轰仙炮了,因为轰仙炮的操纵是在五级灵修的能力之内的。”说到这里,原承天微微一笑。 玄焰道:“莫非主人已经找到对付轰仙炮办法。” 原承天笑道:“我的办法就是让船上的修士无人能操控得了轰仙炮,别忘了我有一把堪称灵修克星的法剑。” 洪锋眼睛一亮,叫道:“落灵剑!” 众人中,只有他随着原承天去过玄焰山,见识过落灵剑的威能,在此剑的落灵霞光之下,灵修级修士几乎是索手待毙。 至此玄焰也放下心来,原承天对猎风道:“你去通知温玉川,让他们立刻前往地图上指定的地点,他们那群修士中也有雪神殿的修士,携有地图,对玄焰谷的地理应该会比较熟悉,当不会赶不到地点。你告诉他们,若他们不想参与此战,尽可去天梵大陆的传送门自行离去。但玄焰赤果可就没他们的份了。” 猎风连忙应了,又道:“其实以主人之能和落灵剑之威,这些人去与不去,在猎风看来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洪锋这次回来,自然将在玄焰山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了猎风,猎风虽对落灵剑没有直观的印像,但洪锋略显考张的描述仍让她印像深刻。 原承天笑道:“这些修士战斗时虽指望不上,可若想启动巨船,却非有他们不可,我原承天一人纵能认得船上阵法,却无法以一人之力启动。无界真言中的‘传’字,我虽是从巨禽那里偷学了来,只怕运用起来还没那么熟炼,而此法只能传得了别人,却传不了自己,莫非猎风是想让我留在这里不成?” 猎风笑道:“主人留下也无妨,反正猎风肯定也会留下,就在这里修行百年,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洪锋这小子肯定是掂记着要出去,去当他的孝顺徒弟。” 洪锋急道:“若前辈无法离开,洪锋绝不会离开玄焰谷半步,洪锋可在这里立下誓言,若是先于前辈离开,定让上天降下无数天劫来。”说罢已是满面通红。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罢了,洪锋你总是上猎风的当,吃一堑却不长一智。若是大家没什么问题,这就出发吧。” 众人几日前就做好准备,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猎风一出山洞,就御起玄焰为她新炼制的遁器,先去小寒川外与温玉川会合。按原承天的计划,猎风就不必回来了,而是随着温玉川等人一起行动。 玄焰和洪锋则跟随着原承天,前往原承天在地图上指定的地点,刚刚上路,玄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主人,窥天镜是真修级修士才能使用的法宝,主人又怎么会使?巨禽的传送术轻不授人,主人又怎能学会?主人真的有把握夺取巨船吗?” 原承天听得直摇头,笑道:“你这样连珠炮似的问来,是不想让我喘气了。其实窥天镜就算是真修,也只能发挥有限的威能,不过使用窥天镜的关键并不在修为,而是灵识,我的灵识恰好比普通修士强了一些,这窥天镜也算勉强可以用了。” 玄焰听得眼睛乱眨,它因跟随原承天的时间最短,原承天吸引大修分魂之事并不知情,自然对原承天拥有真修级的灵识感到吃惊。 原承天继续道:“至于巨禽的传送术,这名字你怕是叫错了,这其实是无界真言的运用,而对无界真言,我恰好有些了解,最近一段时间,我在上面花了不少的工夫,是以巨禽在对我动用‘传’字时,我便可以领悟少许,只是要想像巨禽这般运用自如,仍需时日。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还需要我回答吗?” 可惜原承天还是小瞧了玄焰的饶舌的脾气,从上路时始,玄焰的问题就层出不穷,问得原承天几次想举手投降,他甚至在想,自己的玄承中,有没有一种方法,能使像玄焰这样的天生灵物闭嘴?实在不行,创出一个也行。 三人中,洪锋虽然也有了新的遁器,可比起疾火靴和玄焰的顶级遁术,仍是差了不少,不过这早在原承天的计算之中,所以只要中途不出现大的问题,就可以在规定的时间里,与天一宗在地图上标出的那一点相遇。 两日之后,原承天等人已经赶至预定地点,而猎风也传来信诀,温玉川和一众修士,就在数十里外的一个地点藏慝等候,只需原承天一声令下,就可在数分钟内赶到。 那些修士中自是无一人肯离开的,众修进谷的目的就是为了玄焰赤果,到此关键时刻,又怎能弃此而出。而温玉川现在的队伍中,除了原先从天一宗那里逃出来的修士外,一些散落在玄焰谷各地,先前未被天一宗掳去的修士,也闻讯前来与温玉川会合。 玄焰谷虽是消息闭塞之地,可这些修士隐在暗处,对谷中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总会有所耳闻,如此温玉川的队伍已经扩大到百人,这对启动巨船阵法固然有利,原承天的腰包却要缩水不少。原承天既然已答应过每名参加行动的修士都有玄焰赤果可得,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虽说这玄焰赤果服用过一颗之后,对原承天已无多大其处,但按洪锋所说的仙币的价值来计算的话,这多发出的赤果的价格就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见天一宗的巨船迟迟未到,原承天也有些着急起来,他虽想再次动用一次窥天镜,但这窥天镜毕竟非同小可,每次动用消耗灵识不少,足以让原承天也大感吃不消,而大战在即,又怎能不养精蓄锐? 可再等了半天时辰,天一宗的巨船仍是不见踪影,原承天倒还罢了,玄焰早就急的满地转圈了,它几乎每隔几分钟,都要跳到空中察看一番,一脸的气极败坏。 原承天暗忖,自己确定的地点是经过反复推算,应无太大的问题,唯一的可能是,天一宗修士此刻应该已经服用了降级丹,那么在众人修为大降,并且有可能出现一些不适症状的情况下,巨船的速度就会慢下来。 原承天思忖良久,决定还是动用一次窥天镜较为安全,虽然为此损耗的灵识会有碍于他在决战中的发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见他持镜在手,洪锋连忙靠了过来,玄焰也是从天上直落下来,凑到原承天的身边,他一时情急,竟忘了收敛身上的火焰,差点就让洪锋吃了大亏。 玄焰忙收了火焰,叫道:“主人,快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缓缓运用灵识,全神贯注于窥天镜上,过了良久,这窥天镜上暗设的玄奥设制才微微转动起来,并随着原承天灵识的加大灌注而加快转动的速度。 终于,镜面上出现了一点模糊的影子,大致能看出是三艘巨船的轮廓,可其余部分仍是模糊不清。原承天只能再次加大灵识,此时他已经觉得灵识消耗颇大,有些吃不消了。 忽听玄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奇怪,这些人怎么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 镜面虽还不是很清晰,但从画面的背景看出,三艘巨船应在离此不远的一座荒原上,只见三艘船上皆是人影晃动,各式法器在空中乱飞,正如玄焰所说,天一宗内部果然起了内哄。 船上的天梵宗修士都被订了侍将之约,绝不可能群起反抗,这些向天一宗动手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第0075章知音何处觅 见事态有变,原承天忙将窥天镜收起,对洪锋道:“你去和猎风会合,速速跟来,我和玄焰先去瞧瞧天一宗发生了何事。” 洪锋领令而去,原承天早和玄焰遁出了数里远了,只是刚才原承天灵识消耗不少,需要动用紫罗心法好好恢复一番,但就算以紫罗心法的神妙,这灵识恢复起来仍是不太容易。 从窥天镜中看来,天一宗的巨船应在二百里开外,这本是原承天灵识的探测范围,此刻却只能再前进百里,到时就可用灵目术观察对方动静。 以原承天和玄焰的遁速,百里距离不过盏茶时间而已,一阵急遁之后,百里已被抛在脑后,原承天在空中停住遁器,凝目瞧向前方时,果然就能见到三艘巨船了。再靠近一些,船上的情景就可尽收眼底。 此刻船上比刚才更加混乱,不过能大致看出围攻巨船的修士约在百数,正与天一宗的修士在船上空中大战不休,天一宗修士的人数与袭击者其实旗鼓相当,可综观全场,却是天一宗全然落了下风。 出现这个场面倒不难理解,那些天一宗修士定是刚刚服用了降级丹,除了修为陡降之外,其体内真玄也应处在混乱之期,而对方修士中虽绝大多数是五级修士,其中也不乏高于五级的。此消彼涨之下,天一宗修士焉能不败? 船上还有近百名修士,可他们却个个冷眼旁观,这发生在身边的大战,倒像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这些人想必就是被天一宗收为侍将的天梵大陆修士了。 三年前谷口开启之时,共有五六百名修士进入,除了被天一宗掳去了大半,其他修士大多东躲西藏,既要与谷中灵兽战斗,又要躲避天一宗的追捕,日子过得甚是艰辛,也折损了不少,如今谷口重开,这些修士中不乏才智之士,知道天一宗若想离开此地,必然要服用降级丹,便算准时间前来袭击,一来出口恶气,二来也希望捞些好处。 天一宗在谷中三年,除了玄焰赤果之外,谷中的矿藏灵草,都收集了不少,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眼红了。 却见一名天一宗修士正与一名青袍修士斗法,那名修士祭起十把飞剑,一时间空中剑气纵横,声势颇为不弱,那名天一宗修士一手持盾,一手打出自己的法剑来,他的法剑却比青袍修士的十把飞剑厉害多了,眨眼间就破了五把飞剑。 可此人终是刚刚服用了降级丹,又经连番剧斗,这体内的真玄差不多已消耗殆尽,所御的法剑略略一缓,就被对方将一把飞剑趁隙御来,竟将他持盾的手臂斩落。 这名天一宗修士慌忙退回船上,见船上众多被收为侍将的修士仍在抱臂旁观,不由怒道:“你等若再不上前,定让你们神魂俱灭。” 只是此番话说出来却怎有效果,眼前情况已能瞧得分明,这天一宗眼见是不敌了,这些侍将本就不甘心就此被掳到寂灭大陆去,巴不得天一宗此战尽墨,也好出一口恶气,要不是侍将之约在身,这些修士只怕早就倒戈相向了。 见众人洋洋不理,天一宗修士怒极,忽然指向其中一名修士,喝道:“咄!” 被指喝的那名修士脸色大变,踉踉跄跄的冲出人群,“啪”的一声微响从他的体内传来,无数点寒星从他的袍中散出,众修瞧得清清楚楚,这名修士的仙芽已被他的主人震碎了,而瞧那名修士,早就口鼻狂喷鲜血,自是无法活了。 众修心头大震,不禁齐齐向后退了数步,那名天一宗修士喝道:“还不上前迎敌?” 众修无可奈何,只得各取出法器,遁到空中与袭击者交手,只是这些修士哪肯真正出力,而对手见到他们挤眉弄眼的神情,心里也是有数的,理也不理,径自从众修身边绕过,仍以天一宗修士为目标。 那名天一宗修士见了,也是可计可施。 然而让原承天奇怪的是,这空中船上打得这般热闹,却迟迟不见黄衫人和白衣修士,更不见云裳出面,莫非此三人竟不在船上?而是另循道路赶往了传送门去? 他刚刚动念,就见一道紫色身影闪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甲板上,正是原神秀宫的女修云裳。而在云裳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条人影,一人黄衫飘飘,一人白衣胜雪。 原承天心知好戏这才刚刚上场,这三人的手段可比一众天一宗修士厉害多了。 只听云裳曼声笑道:“诸位道友激战半日,定是倦了,何不停下来静听云裳弹奏一曲,以舒心神。” 一名天梵大陆的修士不知厉害,喝道:“装模作样,看我取了你的首级。”手持一件青色竹筒,飞身遁向云裳。 云裳嫣然一笑,盘膝坐在甲板上,玉指撩开如云长发,侧首对身边的黄衫人笑道:“云裳好意,惜无人领情,原本想奏一曲满座皆听,如今只好另奏一曲知音何觅了。” 黄衫人闻美人玉音,面容甚是灿烂,笑道:“但不知这两曲有何异同?想来都皆有妙处。”见空中修士已到近前,手中的落灵镜对准修士,微微一晃,那名修士大叫一声,竟跌向地面去了。 云裳哪去理会,一边埋头理弦,一边对黄衫人道:“这满座皆听,是人人皆能听到我的曲子,而这知音何觅,那自是只有知音方能聆此妙音了。”手指不停拔出,琴弦起伏不定,可纵是黄衫人凑得极近,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黄衫人正自奇怪,却发现那些本来正处下风的本宗修士,一个个精神大震,像是服了仙丹妙药一般,而细看云裳拔弦的手法,分明是不停的指向一名名本宗修士,黄衫人这才恍然。 原来云裳的这曲知音何觅,竟是可分清敌我的,以无声之音,蕴无穷妙法,助长同伴的修为,而对手却听不到半点。这妙韵八音,果然不愧为仙修神技。 有云裳妙韵八音助战,场上形势立刻大变,眨眼间,袭击者就折了七八名修士,其他修士见形势不利,都起了退避之心。 一名七级灵修大叫道:“诸位道友,莫要退缩不前,再坚持一下,这对手就会垮了。” 一名黑衫修士道:“三哥,不是我等不努力,实是对手忽然间修为陡增,我等实在支撑不住。” 那名被称为老三的七级灵修目光一转,瞧见了坐在甲板上弹琴的云裳,心里知道定有古怪。 可那女子身边,却站着两人卫护,虽然是五级修士修为,可气度不凡,着实不可轻敌。 黑衫修士一指黄衫人,低声道:“三哥,刚才就是此人用面镜子对玉真子晃了晃,玉真子就跌下船去,摔成了肉泥。” 老三点了点头,道:“集中法器,对准这三人攻击,我就不信两名五级灵修,能抵挡多久。” 众修齐声应了一声,同时将手中法器打了下去,天一宗修士见了,也急忙各出法器,与众人对敌,只是空中如此多的法器纠缠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两件冲出拦阻,飞向甲板上的云裳。 黄衫人见数件法器袭来,丝毫也不在意,仍然好整以暇的负手听琴。 忽见云裳另一侧的宁道宗取出一面小旗,向空中的法器扬了扬,从旗上卷起一股风来,立时将那几件法器卷在旗中,宁道宗随手一抖,几件法器跌落在甲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只是法器上的灵气已是一丝也无。 正急速赶来的原承天见此情影,不由吃了一惊,天一宗不愧为趁级门宗,实力深不可测,这面旗子从其威能来看,与传说中的五方旗中的苍梧旗有几分相似之处,应该是苍梧旗的虚宝之一。 虚宝虽是法宝的仿制品,其威能与仿宝者的器修的能力,材料系系相关,但虚宝起码也有原法宝的一两成的威能。这些灵修之士当然禁受不起。 黄衫人皱眉道:“这些人甚是讨厌,不如将他们打发了吧,我等也好赶路。” 宁道宗道:“遵令。”将手中苍梧虚宝一祭,空中的法器刹时被席卷一空,只是此宝不分敌我,连天一宗修士的法器也尽数收了去。 修士全靠法器迎敌,一见失了法器,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惊散四逃,老三虽是不甘心,可对方的法宝实在厉害,被身边的修士扯了两扯,也只好退了。 此时原承天比玄焰先一步赶到,虽知对方早有准备,此战已非先前想像中那么乐观,可形格势禁,也由不得他退缩。不由分说将落灵剑一祭,落灵剑飞到半空,立时有万道霞光照落下来,那些天一宗修士自然知道这霞光的厉害,无不大骇。 然而黄衫人却微微一笑,同时将手中落灵镜也往空中一抛,一道霞光同样从镜中发出,正好迎上落灵剑的霞光。两道霞光相映,刹那间光华全无。 原承天耸然动容,没想到这落灵剑竟能被这落灵镜抵消了威能,如此他该如何对付这满船修士? 第0076章此别成参商 黄衫人望着空中的那位少年,恨意就像毒草般在疯长,就是这位少年几乎以一人之力,破坏了天一宗三十年的筹谋,更让自己重大的牺牲变得那么可笑。 然而天运如渊,深不可测,却亦在人为,今日之事,固然是这少年的机会,而自己又何尝没有早做谋划? 虽然全船修士的法器都被宁道宗的苍梧旗虚宝收了去,可这虚修士,本来就派不上什么用场,这是场仅属于云裳和自己与这少年的对决,甚至连宁道宗也只能是叨陪末座。 原承天也在心里暗叹,虽然同样是服了降级丹,降为五级灵修,可真修三级的根基毕竟还是非同小可,这黄衫人除了目光黯淡了一些,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忽听“铮”的一声,却是甲板上的云裳拔动了琴弦,她瞧着原承天,神情似笑非笑,一年前的重伤或是至今未能痊愈,致使玉容略显憔悴,美目如同蒙上一层薄薄的烟雾,只是雾中隐见杀机:“少年远来不易,云裳就以一曲鸟鸣山幽以娱佳宾如何?” 琴声如轻投石子入水,荡开道道涟漪,又如人坐于林下,忽见孤鸟惊飞。其韵之妙,令人胸中如被一洗,然而这洗去的不仅仅是胸中烦恼,还有体内真玄。 原承天感到这琴声就像一根根细针,在身体上刺了无数个洞,而体内真玄正从这些洞孔中一丝丝泄去。这琴声竟有泄人真玄之能,着实可怖。 只可惜云裳毕竟修为太低,而若论对这真玄的运用,当世几乎无人可与原承天比肩。原承天将真玄一收一放,再暗暗夹杂强大灵识,一股无形波涛逆琴声而上,猛然涌到云裳的面前,云裳措手不及,急忙弃了琴弦,双手结成印来,在胸前加持一道护身盾,但膝上的七灵琴却得不到卫护,“啪啪啪”断弦声不绝于耳,这琴上的七根弦断了六根。 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对这结果很不满意,若非他刚才因使用窥天镜而使灵识大耗,此刻云裳应该是琴碎人亡才是,如今却只是弄断了六根琴弦。 黄衫人脸色大变,没想到这少年绝技百出,无声无息之中,就将云裳击败,此人的修为万宁市在可怖。此刻他不过是五级灵修,若他日后成为真修,玄修,这世上还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黄衫人低喝一声,掌中红光一闪,现出一块玉来,此玉大放青光,隐隐含有某种法宝灵物的威能,黄衫人暗掐法诀,从玉上飞出一只青鸟,尖啸着扑向原承天,而从小鸟口中则喷出一线白色火焰,白焰所过之处,空气就如同被点燃了一般,一股强大的热流涌向原承天。 原承天刚想以玄焰诀化解此焰,此焰再神奇,也不可能比玄焰更强,不想法言尚未出口,就听身后传来玄焰的大叫声:“这是冒牌的青莲冰焰,你也好意思用出来。” 话未到身先至,一朵红云飘到船上,众人只觉眼睛一亮,面前就多了一个周身是火的小娃娃。 那空中的小鸟一见玄焰,掉头就跑,玄焰嘻嘻笑着,手一抬,拍出一朵红云来将小鸟罩住,小鸟在红云中拼命挣扎,可又怎能挣脱得出。 玄焰一把将小鸟抓住,喝道:“快说,你和青莲冰焰是什么关系?青莲冰焰现在哪里?” 青鸟未开灵智,只是惊恐的叽叽乱叫,哪里能说出话来,玄焰大感失望,道:“原来只是一只幼鸟,此时没空,以后再问你。”将青鸟向原承天一抛,原承天急忙接住,用真言禁制住,随手丢进物藏中。 玄焰则转向黄衫人,喝道:“快说,这只青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黄衫人见自己最为倚重的一件法宝,竟被这火娃娃轻轻松松就破解了,还取走了法宝中的灵物,这法宝中虽然还有其他威能,但全要靠青鸟才能发挥,青鸟一去,这块法宝就算是废了。 黄衫人怒不可当,从宁道宗手里劈手夺过苍梧旗虚宝来,对准玄焰拼命的摇晃。 玄焰笑道:“你莫不是昏了头,我又不是法器,或是什么法宝中的灵物,你这面破旗能奈我何?” 它张口喷出一团火焰来,直冲着黄衫人的面门而去,黄衫人忙用苍梧旗虚宝一卷,将火焰卷到一边,可忽然间觉得热意大盛,这玄焰竟扑到身边,劈手向苍梧旗虚宝夺去。 黄衫人大骇,忙结成一印护住苍梧旗虚宝,但如何对付玄焰本体,他却难以决断,这遍身是火的娃娃是天生灵物,世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法宝法术能对它产生效果,而这些法宝法术,他一名真修又怎么可能拥有。 就在犹豫之间,苍梧旗虚宝上的护御之印已被玄焰破解,黄衫人只觉得手头一松,这件虚宝居然落入玄焰手中。 一旁沦为看客的原承天暗笑摇头,用这玄焰来夺人法宝,倒是有事半功倍之效,只是这玄焰好出风头,如果自己再不动手,这出戏就成了玄焰的独角戏了。 他抖手放出数百只奎虫来,船上的天一宗修士每人五只,不多不少,不偏不倚,这奎虫的驱使之法,经原承天反复试验比对后,已臻大成,别看对每名修士只用了五只,这五只奎虫,就好比五件威能不俗的法器。 奎虫一出,船上顿时乱成一团,那些天一宗修士原本就被收去了法器,就算物藏中还另有备用法器,但灵修的法器,大多只具备攻杀之能,而无玄奥之术,就算法器在手,对这些外壳坚硬无比,行动迅捷如电,动作准确无误的奎虫也无可奈何。 不一刻间,就有十几名修士遭了奎虫的毒手,别看这些奎虫只有半寸大小,可吸起人血来却胃口奇大,只见一只只奎虫吸饱了鲜血后,个个涨大了数倍,可只需片刻,体形就可完全恢复,而其噬血的胃口重又大开。 已经远遁的那些天梵大陆的修士,发现船上乱成一团,都停了下来观看,只是他们手中没了法器,也不敢靠近,只知道是一名少年和一个火娃娃搅乱了战局。 三哥道:“这个少年,莫非就是温玉川等人新投的主子?” 身边有修士接道:“这少年也只是五级灵修而已,为何却有这么大的能耐。” 三哥沉吟道:“这仙修界的奇人异士多了去了,我怎能尽知。不过这位少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少年不是三年前第一个进谷的那个童子?”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有些面熟。” 众人正议论纷纷,只见天边又来了一群修士,众人认出为首的有个温玉川,温玉川身边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修却是不识。 正是猎风带着温玉川等人赶到了。 天一宗修士本就被奎虫搅了个人仰马翻,此刻有大批援兵到来,更加不支,这些援兵与天一宗修士仇深似海,又希望借此表现一番,好得赐玄焰赤果,因此下手绝不容易,顷刻间就又有十几名天一宗修士被杀。 而每有一名天一宗修士就被杀,就有数名侍将被解了约定,立时就能反戈一击,加入围杀天一宗修士的行列。 原承天放出白斗,去捕食这些修士的仙芽,绝不肯放过一个。 仙芽与修士的本体不同,这区区一个玄焰谷是困不住的,仙芽可以越界跨域,就算离家万里之遥,也能得以返回。而原承天自不肯让这些修士的仙芽回到天一宗,泄露这谷中的战事。 原承天纵观全局,知道大局已定,然而他在三艘船上扫过一遍之后,发现云裳和两名原真修级修士已经不见了。原承天忙用灵识一扫,很快发现有三道灵力波动,正朝远方奔去。 原承天知道这三人定是向传送门去了,从此处前往传送门需要两天的时间,若自己追过去,那么就未必有时间离开此谷了,原承天虽暗叹可惜,但权衡之下,也只能放弃了。 心神一阵波动,那巨禽又开口了。 “道友此事做的甚好,如此一来,或可保玄焰谷六十年清静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这三艘巨船制造不易,就算以天一宗的财力,再造巨船,也要三思而后行,而不造此船,又如何胜得了巨禽?现在玄焰既去,赤果不生,这玄焰谷已是死地,天下众修自然裹足不前了,那天一宗又如何再能蓦得这许多人手。 “只可惜还是逃了三人。” “大道若缺,何况人事,逃了三人也就罢了,你出谷之后,与他们分处两个大陆,也未必就能碰面,以你之能,再与他们见面时,他们更非你的对手,是以不足为虑。” “前辈所言极是。”巨禽此番与他交流,比起前几次来,态度缓和不少,更难得的流露几分关切之情,看来对原承天的表现甚是满意。只是原承天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这巨禽神通广大,又植了神念在自己的心中,自己不管身在何处,都逃不过它的掌控。这巨禽虽是天外灵域护法,身份超然,自不理会三界俗事,但此生难得自由,又何能舒怀? 原指望出谷之后海阔天空,从此参商永离,现在看来,却非易事。正思忖间,巨禽心波又至,原承天心中陡起寒意,莫非刚才这番思忖,已引起巨禽不快? 第0077章命数何幽微 巨禽言道:“你此次出谷,必另有一番际遇,而究竟是福是祸,连我也难以尽知,你对命运操之我手甚感不安,其实天下众生,其命运又何尝不是操之强者之手?你又何必介怀。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你记住此言,终身有益。” 如此叮咛嘱咐,就好似原承天的师门长辈,原承天禁不住想起自己初世时的授业恩师来,只可惜恩师仙基不足,并未能达成长生之境,恐怕早就殒落了吧。 原承天肃然道:“前辈赠言,晚辈定然铭刻于心,绝不敢忘。” “我那‘传’字真言,已被你偷学了去,如此慧根,倒也难得,也罢,我还有一字无界真言,就一并传给你吧。”巨禽此言虽貌似责备,却有几分无奈,几分欣喜,就好比面对自家既淘气又聪明的子弟,言虽憾之,心实喜之。 原承天心里暗笑,忙道:“前辈既肯见赐,晚辈感激不尽。” 巨禽所传之无界真言是个“藏”字,亦属地级真言,领悟此字,可纳须弥于芥子,初看起来这和物藏术也无多大区别,可哪怕是高级物藏术,也藏不得活物,而无界真言之“藏”,无分生灵器物,皆可随意而藏。 原承天细细聆听巨禽所传“藏”字秘诀,不过一遍,就已牢牢记下,这个“藏”字,其实是对人级真言“域”字的妙用,要想将“藏”字应用自如,其前提就是必须学会“域”字。 对真言的等级排列,原承天原先是充满迷惑的,他总觉得像“域”这般强大的真言,应该属于地级真言才对,现在才明白,其实无界真言并无高下之分,如果说人级真言算基本技能的话,那么地级真言就是对这些技能的发挥和利用了,比如“传,藏”二字,都是对“域”字的应用,而同样道理,每个地级真言,都可与人级真言自由组合,从而妙用无穷。 等巨禽传功授言完毕,战斗基本上也快结束了。 猎风为免给原承天惹下太多煞气,只肯伤人而不杀人,最后一击总是留给其他修士解决,玄焰和白斗这一灵一兽,就没有太多顾忌,而这其中以玄焰杀人最多。 对玄焰来说,所谓杀人,所谓毁灭生命,在它的意识中是根本没有概念的,在一个与世界同在的灵物眼中,人类的生生死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就像在人类的眼中,朝生暮亡的蜉游根本就算不得生命一样。 见胜势已不可逆转,原承天便不再理会,他落到主船之上,查看主桅杆上的阵法设制,然而审视良久,却发现这桅杆上的阵法设制与自己先前所学大有不同。 正沉吟间,另一艘船上的一名天一宗修士见原承天心无旁骛,便偷偷取出一张灵符,化成数十把小刀漫天飞来。 原承天并不回头,反手一挥,空中刀影立时全无,那名修士见偷袭不成,刚想隐进人群中,不想面前红光一闪,原承天已来到他的面前。 这名修士大骇,刚将手伸向物藏,原承天手中凝结的真言之印早拍到他的头顶,一股便灵识透了进来。 修士知道原承天是在用搜灵之术探他的灵识,吓得魂飞魄散,灵识何等要紧,一旦被外力侵入,此身已非自己所有,但原承天的灵识强大无匹,又怎能抗拒,这名修士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承天在这名修士的灵识中搜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原来阵法之道在这数千年已有很大变化,与原承天昔日所学虽非大相径庭,可也相差不少,其中有些理论,甚至与阵法旧学大有冲突,原承天不及细辩新旧阵法之学的异同,当务之急,还是将这艘巨船的阵法吃透要紧。 只是这名修士灵识中的阵法之学与如何启动巨船并无半点关系,而是属于巨船防御阵法的体系,看来天一宗修士分工明确,操船的只管操船,防御的只管防御。 没奈何,原承天就算不想杀人,也只能开戒,他连续抓了四名天一宗修士过来,将他们的灵识一一搜了个遍,才找出启动巨船阵法的操作方法。这些被搜了灵识的人,纵算不死,也如同行尸走肉了。 此时三艘巨船上已是尸体满地,修士杀人,比之凡人间的厮杀更加凶恨残忍,被杀的修士大多已面目全非,魂魄皆散,从此不入轮回之道,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这些人存在的半点踪影。 不过天梵大陆修士也折损不少,天一宗的修士虽失了趁手的法器,备用法器的威能也仍是非同小可,而天一宗既然为超级门宗,其功法必然也有独到之处,战后检点,每杀一名天一宗修士,都要赔上一条半性命。 这还是在原承天一行参战的情况下,若是仅凭温玉川率领的这些修士与天一宗硬拼,哪怕去除了云裳和两名真修,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对此温玉川等人当然是心知肚明,是以当战场完全平静下来时,温玉川率领一众修士,恭恭敬敬的站在原承天的面前,静候原承天示下。 这些修士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原承天的真相,见原承天如此稚龄,都惊讶之极,只是这份惊讶之色难免有不敬之嫌,所以众修只能拼命忍住。 而温玉川则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位神情肃然的少年,与三年前他和云裳追杀的那位狂徒联系在一起,虽然在那家灵符店中,他和云裳曾向灵府店老板细细打听过狂徒的相貌身材。 只可惜云裳不在,否则就可以确定原承天的身份了,但想起云裳,温玉川胸中的怒火却又熊熊燃烧起来。 原承天也在盯着温玉川,他倒不担心温玉川认出了自己,而是忽然想起巨禽刚才说过的话,“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 想来若不是那两名神秀宫修士忽然闯进家中,他此刻应该还在家里修行,或许要等到侍奉老父归天之后,才会踏足仙修界。 而现在自己以稚龄幼躯,提前踏入这仙修界这是非之地,并屡遭凶险,可谓全拜神秀宫所赐。因此他对神秀宫不能无恨,在入谷之前,他让猎风不分情由的杀了两名神秀宫的修士,恐怕正是因为这个心结,那两名修士虽犯过错,本也不致于死的。 不过现在原承天的心里,对神秀宫的恨意却早就淡了,莫非这是因自己已经变得强大的缘故?现在无论是云裳还是温玉川,他举手可灭,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没法出手。 而温玉川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神情谦恭之极,那岂不就是“处卑微而需谨慎”的真实写照。 如此想罢,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大家辛苦了,我昔日有言,但凡能参加此役者,皆可得到一颗玄焰赤果,此赤果当即分发。” 此言一出,众修顿时欢声雷动。 分配赤果这种小事,原承天自不会参与,他取出物藏交给猎风,让她处理。 片刻间赤果分配完毕,刚才还肃杀的战场上,此刻处处喜气洋洋,而名叫三哥的七级灵修等见到这边的情景,也只能干咽口水而已。 原承天叫来一名修士,让他去把这队修士也唤来,这巨船启动不易,以原承天现在的人手已经略显不足了。 原承天这边则让猎风挑了二十名修士来,自己亲自向他们教授巨船的启动之法,但凡修士皆是智慧过人,也不过说上两遍,大家都是明白了。 而洪锋和玄焰则忙着收拾船上的物资,因只需一艘巨船,其他两船的物资就需要尽数移过来。而按原承天的计划,他也不准备将巨船开出玄焰谷去,他一名小小五级灵修,在玄焰谷固然是当然的强者,可到了谷外,就迅速的位于卑微之地,开着这样一艘巨船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原承天已学会了“传,藏”二字真言,这巨船就算留在谷中,只要需要,就可随时取出来,也费不得多少工夫。 老三率领的那帮修士很快到来,原承天与众人见面,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已,老三等众修刚才亲眼见到原承天一行人的神通,哪敢多说一个字。 原承天望着老三,心里在想:“这名叫老三的修士,自己莫非在哪里见过?”可老三的面孔甚是陌生,灵识中也没有半点影子,那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了。 有老三这群修士到来,这巨船就可轮流换班操纵,如此半个时辰之后,巨船已缓缓启动起来,片刻间,巨船速度加快,迅捷的向天梵大陆的那座传送门驶去。 这玄焰谷之行总算结束了,回想三年多年,虽饱受惊吓,但也受获良多,总得来说,也算是有惊无险,可是巨禽的话仍厉厉在耳,他既说出谷之后,或有非常际遇,那究竟是福是祸? 然而不管前途命运如何,原承天却无法回避。 与此同时,不知几十万里之遥的某处所在,一人手握朱笔,正在一张素纸上笔走龙蛇,顷刻写罢,身边另一人轻声念出纸上三字:“原承天?” 那字用朱砂写就,殷红如血,触目惊心。 第0078章大隐隐市坊 三个月后,大尹国天南城一条大街上,一名青衫少年正缓步而行,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座天梵大陆东部最大城市的繁华景像。 天南城在大陆东部灿如繁星的城市中,可谓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这是一座被凡人百姓称之为仙城的超大型城市。 所谓仙城,指的是这座城市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身怀惊天绝技的修士,纵有少数凡人百姓,也必定从事与仙修有关的职业,或干脆就是修士的家属亲朋。 这是因为千年来,天南城都是东部仙修资材最大的集散地和交易场所,各大宗门府第固然会藏之深山,但都要派出子弟在天南城长期驻扎。 天南城是一座山城,上山入城的道路险绝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跌进万丈深渊,这对修士来说自然不成问题,对凡人百姓就算得上是禁地了,所以实际上天南城不过是一个超大型仙集,与所有仙集一样,这里并不明文禁止凡人进入,又有意的将凡人拒之于外。 这或许能代表修士对凡人的一种具有代表性的态度,修士所需的灵草矿藏离不开凡人百姓的种植挖掘,可任何修士却都不愿与凡人百姓为伍,以免失了身份。 青衫少年在一座绸缎庄前停下了脚步,在仙城这种所在,所谓的绸缎庄出售的其实是法袍法靴之类的仙修物品,面向凡人百姓出售普通衣物的衣帽店只可能屈居偏僻小巷了。 一名头戴小帽的男子快步从绸缎庄里走出来,迎上青衫少年就是一礼,道:“来的可是原公子鸣?”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男子忙将少年引进店里,让座端茶,甚是殷勤。 少年端起茶来,微呷一口以示领情,放下茶碗道:“我三日前定做的三套法袍可曾做好?” 男子搓着手道:“实在不巧,公子所需的云蚕丝最近实在缺货,东家在城里各大仙栈寻了个遍,也寻不出一两来。” “这倒是奇了,云蚕丝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难道偌大的一座天南城竟然凑不出几斤来?” “别说公子,就是东家也为此惊讶不已,后来东家四处打探,才得知是天灵宗三日前将城里的云蚕丝尽数收购了,原来近日就是天灵宗立宗三千年的大日子,宗内弟子都要做几件新衣裳以为大典之用,别说这云蚕丝,纵是略差一些的银蚕丝城里也没有多少了。”这店家口才便利,一口东部官腔娓娓道来,说的甚是明白。 天灵宗是东部七大门宗之一,宗内弟子据说已近五千人,五千名弟子就算每人做一套新衣衫,所需的云蚕丝就是个巨量的数字,这也难怪城里会缺货了。 这天灵宗府第就在天南城左近,到时贺客云集,这天南城必定会成为贺客的落脚之地,自又是一番热闹。 少年叮嘱店家务要留心,过几日会再来问寻,便离了绸缎庄,走过几条街道,渐觉得道上路人渐稀,略显冷清了些,再拐入一条巷道,便无半个人影了。 走到巷道尽头,是一座独门庭院,此刻正是西风卷地,落叶满天之时,这座小院里却是郁郁苍苍,枝繁叶茂,这街上的肃杀秋意半丝不得窥院,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 在修仙者看来,这自是因为这庭院外已被设了禁制,与院外分明是两重天了。 少年暗掐法诀,虚空一拍,开了院门前那道无形禁制,随即闪身入院。没走几步,从院内的一间屋中迎出一名女子,上穿素色窄袄,下着淡蓝色绉裙,裙上饰以点点红梅,素净之中亦带三分妩媚,只是女子头上青丝尚短,难以佩饰钗环。 女子约有二十三四的年龄,生得甚是俏丽,肤色略显苍白,而一对眸子隐隐有蓝光闪烁,内蕴无边杀气,令人不敢逼视。 女子行动如风,来到少年面前,恭声道:“恭迎主人。” 少年笑道:“这几日出去时未曾惊动你,一月不见,猎风倒是越来越像是凡间女子了,尤其是这身衣衫,真是好看。” 女子道:“主人又来取笑,这种衣衫有近千年不穿了,怎么也不习惯,不过比起千年前,现在的衣衫倒真的好看了些。”她脸上肌肉牵动,带了点笑意,细瞧去还有几分不自然,像是戴了层薄薄的面具。 这少年自然就是原承天,他离了玄焰谷后,便和洪锋分手,原本是打算先回家一趟,瞧瞧家里的动静,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老父也是好的。 可他身上毕竟有巨禽的一缕神念,若是回家,他的出生之地就再也不是他一人的秘密。虽说巨禽绝不可能对他的家人不利,原承天也需防备万一,是以不仅绝了回家之念,就连抽空去想上一想,也要强自抑制。 而出谷之后,就需要寻一个安身之处,以继续这漫长的仙修之路,思来想去,原承天就准备来到这大陆东部闻名天下的天南城。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天南城是修士云集之所,他混杂其中,反而不会显得那么醒目,而天南城又是仙修资材集散之地,修行起来也甚是方便。 原承天带着猎风玄焰,不紧不慢的向天南城行来,至于白斗,则被他留在了玄焰谷。 白斗是天外灵兽,需要不停的战斗方能得以成长,若是带在身边,反而会误了白斗的修行,不如干脆留在玄焰谷猎杀那些灵兽。战斗成长之余,还能为原承天收集些资材。 至于需要白斗时,只要动用无界真言的“传”字诀,白斗立刻就会出现在面前,绝无不便之处。 路上虽然行得慢,一个月之后,还是来到了天南城。到了天南城才知道,这大陆上的修士,怀有与原承天同样心思的倒有不少,有很多修士都会来此择地修行,而天南城也特地为此盖了许多座庭院,以供修士们入住。 这些庭院皆设有强大的禁制,以确保修士的隐私,修士若是不放心,还可自己另加一道,如此一来,这些庭院就成了独立于天南城的小世界,任由修士逍遥。 这些修行小院自是租金昂贵,小的庭院年需一万仙币,大的庭院,一年几十万仙币也不稀奇。 这仙币是由东部七大宗门联手发行,可在整个东部地区的仙集通用,甚是便利。原承天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凑不出这么多仙币来,没想到他带来的灵兽资材价值颇高,一张二级灵兽的兽皮,就能值上一千仙币了,而兽骨价值更高,如此一来,坐拥千张灵兽,无数兽骨的原承天,俨然成为天南城阔少。 原承天生性谨慎,哪肯一下子出售这许多物资而惹人猜忌,凑够了两年修行小院的租金之后便即收手,自此就在天南城安定下来。 原承天和猎风都是刚刚升为五级,尤其是猎风,因修的是仙鬼双修之道,急需巩固修为,如此在小院中修行两月之后,原承天才第一次走出院去。 猎风则因身体尚未完全长成,身上鬼气未消,若贸然走出去,被人识破可就不妙了。 此次出去想买几件法袍,又遇到天灵宗立宗三千年的大事,致使空手而归。好在这法袍也不算急用之物,多等两日也无妨,这天南城的修士比寻常的凡人商家还要精明,这云蚕丝缺货的消息,正是大大的商机,想来用不了几日,这云蚕丝就应该是满城皆是了。 原承天嘱咐猎风小心戒备,这才走进内室,从物藏中取出那件用灵域之土制成的灯盏,灯盏尚未放得平稳,就忽然间亮了起来,紧接着玄焰从灯盏上跳了出来,在房中一阵乱跑,嚷嚷着道:“好闷,好闷,还是外面舒服一点啊。” 原承天喝道:“别只顾贪玩,这几日我吩咐你炼制的真诀可曾做成?” 玄焰慌忙跳了过来,连声道:“做好了,做好了,不就是一块青鸟诀吗,昨日就已经做好了。” 原承天这才转怒为喜,道:“口说无凭,拿来看看。” 想不到玄焰又扭扭捏捏起来,吞吞吐吐的道:“其实这块真诀我做的不甚满意,主人不瞧也罢,不如再等一天,我定会制出最佳的青鸟诀来。” 原承天心知玄焰的惫懒之性原是天生,若不严加约束,日后恐怕它会翻了天,当下脸色一沉,道:“你屡次失期,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此次罚你在域中禁足一个月,下次若再有不听法旨之事,禁足期翻番。” 这被关进域中是玄焰最为害怕之事,这域中的天地法则与外界完全不同,玄焰在其中就如同被行刑一般,何况玄焰生性好动,禁足一月岂不是要了它的命? 可见到原承天真的发火,玄焰哪敢辩出一个字来。 原承天将灯盏一拍,玄焰乖乖的跳了上去,重新化成豆大的火焰,原承天瞧也不瞧,左手已化成一域,就将灯盏往里一抛。 其实原承天的生气大半是做伪,主要是借机给玄焰一点厉害瞧瞧,这青鸟就是上次从天一宗的黄衫人手中抢过来的那只,青鸟的能耐虽不及玄焰许多,可毕竟也是一只灵雀,日后总有用到之处,这才想到用其制成真诀。 但这块青鸟诀制作起来颇有些难度,最大的问题是对青鸟的来历,不管是玄焰还是原承天,都猜测推断不出,而青鸟本身又无法吐出人言,更不能用灵识去试探,结果反反复复,皆不能成功。 原承天盘膝坐于蒲团上,正想动用以往玄承,好好辩识这青鸟的来历,院外有人朗声道:“这院里往着的,可是原道友吗?” 此言入耳,原承天吃惊不小,这庭院外皆设有禁制,别说人声,就连风儿也进不得一丝,而此人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姓名? 第0079章蓬门迎贵客 原承天放出灵识,就往院外那人身上探去,这里本是他的庭院,他此举也不算失礼,灵识探到那人身上时,那人的灵识本能的抵御了一下,但随即就完全放开,任由原承天窥探其修为。 此举让原承天动容不已,要知道对修士来说,被对方用灵识探视是常有之事,因此修士初入仙修之路,就必须先学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自己,有关于防止被对手灵识窥探伤害的心法车载斗量,可见这被灵识窥探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 然而此人却门户大开,任由对方的灵识肆虐,这虽是表明毫无敌意的最佳方法,可也危险之极,只要原承天略有歹意,其灵识就可立刻伤他心神,纵是不死,也非重伤不可。 只是原承天当然不会如此做,他的灵识也只是略略一探之后就立刻收回,而探出的结果则让原承天心跳如鼓。 此人竟是一名玄修! 天南城虽然修士云集,不下万数,可绝大多数都是灵修真修,能够充当宗门职事弟子的修士大多都是前途无望,或无上进之心,才转而替宗门做些杂事,但凡有一点希望,又怎肯舍修行而入此道。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散修,想利用这交易的手段挣得一些家底,也好继续修行之路,是以天南城修士虽多,可高级真修之士却不多见,更别说玄修了。 原承天忙将门外的猎风召来,放进物藏之中,猎风仙鬼双修之术尚未大成,仍能被人看出是名鬼修,若是落在这玄修眼里,八九就要遭殃。 收回猎风之后,原承天才急步赶到院门前,打开了禁制,放此人进来。 其实这禁制在玄修眼里,就好似儿戏一般,此人静候原承天开禁,也是应有的礼数。 那人是个光头,身穿一件宽宽大大的麻衣,大有飘逸出尘之姿,他面含微笑,用手指在额上点了点,道:“本禅子玄和,见过原道友。” 原承天一见他奇特的手式,又听他自称本禅子,脱口就叫道:“原来是玄和禅师,晚辈原承天迎驾来迟,还望恕罪。”做势就要见礼。 玄和一把将原承天揽起,笑道:“原道友何必多礼,本禅子贸然闯入贵府,扰了道友的清修,该请道友恕罪才是。” 原承天忙道:“禅师迂尊降贵,光临寒舍,致使蓬荜生辉,晚辈心里只有欢喜。” 原承天一边与玄和寒喧,一边恭请玄和入内,刚才这番对答虽是家常套话,可心里不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因禅修一门,实在是令仙修界极特殊的一股力量。 关于禅修门原承天知之甚详,知道禅修于炼丹制器上并不怎么在意,其晋级之道全在于内心的顿悟,故而又称为心修。这种不求于外物的修行之道着实让人艳羡,可是要想成为一名禅修却非常不易,除了要求有绝佳的仙基外,更要有天纵的天资不可,不过最重要的一条,却是要有机缘。 一些人虽有禅修的潜质,可终身也难遇到高人指点,自然无法得入禅修之门,而有些人纵能有幸得遇禅修高人,偏偏并无禅修的潜质,而更多的人,在遇到禅修高人指点之前,早就修了其他的仙修法门,心境已然不纯,无法再入禅修,也只好暗自长叹了。 凡界大陆仙修者不下百万,可禅修只有区区数百人而已,可见禅修入门极难。 不过就算侥幸入了禅修之门,也未必是可庆幸之事,禅修全靠个人的顿悟,禅修门中并无师徒关系,所谓的师父,只是称之为引路人而已。 既然禅修全靠个人摸索,修行的难度可想而知,纵有些前人留下的书籍可供参考,可禅修之道因人而异,他人的经验未必就对自己有用。 虽是如此,可禅修界的成材率之高,仍是令人瞠目,在凡界七大陆区区数百名禅修者中,羽修竟有十人之多,玄修不低于三十人,真修早已超过百人,如果将禅修视为一个门派,那么这个门派的实力之强,放在任一大陆都算得上是强力门宗了,考虑到这个门派只有数百人,其成材率可谓极高,那么就算将禅修视为天下第一门宗,也在情理之间。 不仅如此,在同等级别进行较量的话,禅修士也比其他仙修强出很多,禅修士虽不制法器,可却有强大的本身技,那可是一门强大无匹的法术。原承天所修行的血珠神光与禅修的本身技有几分相似,可以威能而论,就差了许多。 千百年来,仙修界的惯例,普通修士若遇到同级的禅修,都会以师兄相称,以示尊崇。原承天只是一名区区灵修,见到玄和这种大人物光降,内心的惊恐不难想像。 原承天将玄和引进客厅,却发现家里无茶无酒,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迎送宾客,自然也没预做准备,没奈何,只得从物藏中取出数片一级灵兽的苦胆来,欲制成一盏胆茶以奉贵宾。 灵兽的苦胆既可入丹,又可制茶,以苦胆制茶,也是仙修界流行的一种迎客方式。 其实三级灵兽的苦胆原承天也有不少,但在玄和这样的高人面前,怎敢卖弄家底? 可持灵兽苦胆在手,却发现家里居然无水,幸好灵机一动,想起离庭院不远处有条小河,幸喜那河却是活水,水质清澈,忙认准记清的方位,伸手一探,将河水取来,再用真玄刹时煮沸,倒入已置放灵兽苦胆的杯中,如此终于制成两盏茶来。 这些举动说来甚是麻烦,可原承天手脚麻利,也不过片刻工夫,胆茶就端上桌来。 玄和闻到茶香,笑道:“原来是一杯胆茶,倒让原道友费心了。这种贝葳兽之胆最适入茶,道友于百千种兽胆中独取此物,可见对胆茶之道心得不小。” 原承天刚刚略略平静的心脏又激动的跳动起来,此人竟直言自己有百千种灵兽之胆,究竟是何用意?脸上还是从容一笑,道:“前辈过奖了。”他自知言多必失,能少说一字就绝不肯多说。 玄和道:“道友定是奇怪本禅子何以得知道友有很多灵兽之胆,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我因需要备一件礼物前往天灵宗道贺,诸物皆备,独缺几颗灵兽的本命珠,而我这件礼物若无灵兽的本命珠就无法制成,是以才四处打探,得知道友曾在三月前出售过不少灵兽毛皮等物,于是就来道友这里碰碰运气。” 此人说话倒是开门见山,这也是因为在原承天面前,他的等级实在太高的缘故,也就省了那些客套。 原承天则是越听越惊,以玄修之能,打听到这些公开的事情根本不必费什么力气,他也不在乎出售几颗本命珠,只是对方真的只是为本命珠而来? 原承天自忖这玄和既然亲自上门,这笔交易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但处卑微而需谨慎,若是答应的太爽快,也未必是件好事。 他沉吟道:“晚辈手中的确有些灵兽的什物,可这些物事原是一位朋友寄存在晚辈处,晚辈也不敢擅自做主,就不知前辈需要哪几种本命珠,若是晚辈手中侥幸有那么一两种,晚辈自会向朋友说明,若前辈的价钱又合适的话,这笔交易自无不成之理。” 玄和道:“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物事。”说罢取出一张纸来,交给原承天。 原承天见纸上只写了四种灵兽,而这四种灵兽的本命珠,他恰好都有,可是若全部拿出来,岂不显得自己的所藏极丰,让人生出贪欲?原承天断不做这种傻事。 “真是不巧,前辈所需的四种本命珠,晚辈只有两种,并且还需请示过朋友之后,才敢交给前辈,还请前辈告知府第所在,晚辈到时也好亲自送上门去。”说罢在四种本命珠中,拣了最低等的两种,说了名字。 玄和笑道:“能有这两种已不错了,为这几颗珠子,本禅子奔波数日,也是一无所获,却在道友这里得到。这两颗珠子,我出五千仙币如何?” 这价钱倒也公道,原承天自无不允之理,更不敢漫天要价而多此一举了。 眼见得胆茶已凉,原承天忙请玄和用茶,自然也有端茶送客之意。不想玄和喝了小半盏茶后,忽然道:“本禅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友成全。” 原承天心中警惕,暗忖道:“莫非此事才是他来此的本意?” 含笑道:“前辈但讲无妨。” 玄和道:“其实本禅子此次前来,本命珠只是小事一桩,不提也罢,而本禅子要说的这第二件事,却和道友关系重大,事实上,在这天南城中,也只有道友,才能助我完成此事。”他缓缓道来,神情甚是凝重。 原承天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腔子,天南城中,居然只有自己能完成这件事,这又是何道理? 不等原承天回答,玄和慢慢吐出一句话来:“道友可知道虚魂道吗?” 原承天脸色大变,霍的站起身来,惊道:“虚魂道?前辈是在说虚魂道!” 第0080章虚魂何惶惶 原承天如此动容并非无因,虚魂道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一大禁忌,平时闲聊之时,也不会有人拿此当做话题,若有人拍着他人的肩头,说一句:“祝你往生之后,前往虚魂道。”那么再好的交情只怕也会翻脸。 原来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百姓,一旦身亡之后,其魂灵就会沉沦九渊地宙之冥域,由此再等机缘,重回人世。但在冥域与凡界之间,却有无数的空间裂缝,魂灵若不幸坠入此间,将无法完成轮回,终身在此受尽煎熬。 这些个空间裂缝,就是虚魂道了。 凡人百姓身死之后并无意识记忆,不管是坠入虚魂道还是九渊地宙之冥域,都没多大区别,而修士就不同了。 修士哪怕沉沦冥界,也不改其长生之志,很多修士生前更修有重生密法,以期在轮回转世时,仍保有前世记忆,如此再修仙道,就能占尽优势。 可若其死后的魂灵不幸落入虚魂道中,则再也无法脱身,千百年修行化为乌有,修士至惧至恐之事莫过如此。 而原承天所经历九世轮回之劫,这已是最后一世了,若他此生不能修成长生,那么按仙修界对九世轮回之劫的说法,是该丧失所有记忆,重入轮回。可是原承天私心猜测,这九世轮回并没有多少人经历过,所谓丧失记忆,重入轮回,只是大家的胡乱猜测罢了。 在原承天看来,以九世轮回之劫在百万天劫中的等级,未能渡劫的结果仅仅是重入轮回的话,那么实在不算是一种顶级的惩罚。所以他更愿意相信,一旦他不幸身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坠入虚魂道之中。 玄和道:“本禅子在道友面前提及此不吉话题,还望道友勿怪,只因本禅子想借助道友之力,将一个人的元魂从虚魂道中拯救出来。” 如果这话是从一名低等级修士的口中说出来,原承天就算不立刻翻脸,也绝不会给对方好颜色,此时面对强人,只能苦苦笑道:“前辈此言殊不可解,晚辈何德何能,可将贵友的元魂从虚灵道中拯救出来,只怕晚辈误入虚魂道之后,就再也回来不来了。” 玄和道:“那是当然,不论你有多大神通,只要进入虚魂道之中,修为就会慢慢耗尽,最终变成无主孤魂,甚至就算是已达长生境界的大修,若无特殊的昊天之宝护持,也是绝不敢进入虚魂道的。” 原承天道:“既然前辈深明其中关节,为何又一再强调晚辈能进入虚魂道完成此事?” 玄和微笑道:“道友固然不能,可道友的侍将却非常人,整座天南城中,恐怕也只有道友的侍将不惧虚魂道了。” 原承天此刻反而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刚才就已经隐约猜到玄和必会提及猎风,因为以猎风仙鬼双修之资,的确是进入虚魂道最佳的人选,甚至整个天梵大陆,也找不到第二人。 虚魂道特殊的天地法则根本不适合仙修之士入内,甚至也不适合鬼修入内,鬼修在虚魂道中虽然不会修为下降,可魂灵却会被虚魂道牢牢锁住,再也出不来了。 当然也不能说猎风在虚魂道中就可以来去自如,只能说以她的仙鬼双修之身,已经取得进出虚魂道的资格,只要事前准备周全,让猎风进入魂虚道虽然仍是一种冒险,可成功的机率也是相当大的。 但原承天的疑惑是,这位玄修之士,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拥有一名仙鬼双修的侍将?这世间的确有未卜先知的神算天课,但这种逆天的法术仙修之士是绝对不可能修行的,甚至就算是大罗金仙,一旦修行此术,也会修为日损,直至降为凡体。对所有的仙修之士来说,修行神算天课甚至算是一门天劫。 又有哪位修士肯自触霉头,去修这微益而大损的神算天课? 既然对方已然指出猎风的身份,原承天势必也无法隐瞒,他直言不讳的道:“但不知前辈是从何处得知晚辈的侍将,若能相告,感激不尽。” 他虽然等级低微,在一名玄修之士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可事关重大,不能有半步退缩,何况对方既然有求于已,从某种角度来说,双方已经基本处在同一平面之上了。 玄和道:“本禅子知道道友若不能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断不能答应此事,毕竟进入虚魂道拯救元魂非同小可,道友何不随我去一处所在,到时道友自然就会明白。” 原承天站起来身来,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引路,我们此刻就动身如何?” 见原承天答应的如此爽快,玄和反而大愕,他原本以为此事非要大费一番唇舌不可,甚至最后还要略示威胁之意,才能让对方就范。 玄和不禁再次暗暗打量起面前这位少年,虽说早在入门时,他差不多已将原承天的底细看了个清清楚楚,然而灵识却非万能,人为万物之灵,哪能轻易看透。 眼前这位少年目光深邃如海,锋芒暗敛,令人高深莫测,而从相貌来看,既有少年老成之像,更有杀伐决断之气,玄和越看越是迷惑,凭自己近百年阅历,居然还无法看透此人。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既然是玄修的邀请,那就好比是冥域送来的催命帖,绝无拒绝的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何况自己立时答应,也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虽不敢说能就此打断对方的步骤,也可让对方措手不及。 玄和也是行事果决之人,他长身而立,笑道:“道友倒是个爽快人,也罢,本禅子这就领你前去。” 二人随即出了庭院,因天南城无法御使遁器,二人只能缓步出城,一路上二人随意闲聊几句,倒像是一对故友一般。有时原承天都感到迷惑,觉得身边这人根本不是一名玄修,而只是与自己同级的一位故友。 等出了天南城,二人才各驾遁器飞上了高空,玄和用的只是一种极普通的遁器,可速度惊人,若不是他数次缓下来等候原承天,早将原承天抛到没影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境界有别,可谓差之千里,何况玄和足足高了自己两个境界。半日之后,离天南城已近千里,脚下出现一座大湖,此湖方圆或有千里之广,真可谓碧波万顷。湖中有一小岛,岛上遍植奇花异树,数十间草屋掩饰在林木深处。 原承天见玄和停下遁器,知道这座湖中小岛就是今日的目的地了,果然玄和招呼原承天落在岛上,岛上有一石碣,上书百草坞三个古字。 原承天暗道:“此湖离天灵宗不远,莫非这里是天灵宗某位大修的修行之所?” 可是向岛上看去,却又有点不像,前方赫然出现一块稻田,有几位农夫正在地里劳作,此时虽是深秋,可岛上气候与众不同,那田地的稻谷正在拨苗,长势甚是喜人。 一名大修的清修之地,又怎能让凡人百姓在此骚扰? 而在稻田左近,则是一座药园,有几名农家少女正在园中采药,只是名为采药,却是嬉嬉闹闹,哪里有仙修之地的肃穆气氛。 原承天正在疑惑,忽见从林中冲出一人来,口中叫道:“今日你别想跑了,若是捉住你了,非把你关进笼里不可。” 原承天吓了一跳,只见一名金丝雀飞出林子,身后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布衣短裙,脸上生着几粒淡淡的雀班,小脸圆嘟嘟的甚是可爱。 玄和用手向那只金丝雀一招,金丝雀如陷无形罗网,哪里能挣扎出去,少女停下来拍手笑道:“禅师好高明的手段,这下你还想跑?”最后一句是冲着金丝雀说的。 玄和将金丝雀轻轻捧在手中,送到少女面前,原承天见他脸上笑容甚是慈和,心里更是奇怪,一名玄修之士,在凡人百姓面前居然无一丝威严,倒像这少女是他的孙子女一般。 少女取了金丝雀,也是小小翼翼,也不向玄和称谢,蹦蹦跳跳的就穿林而过,不知去了哪里。 玄和见原承天满头雾水,哈哈大笑道:“道友莫非以为这里住着一位前辈大修吗?” 原承天道:“原先是这般认为,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了。” “不错,此地的主人是位凡人,不过她虽是凡人,却地位尊崇,别说我一位玄修之士,就像天灵宗的宗主亲至,也要如我一般恭敬有加。” 原承天虽知此地主人必定身份奇特,可玄和的话仍让他吃惊不小,一名凡人又怎能在仙修之士面前赢得如此崇高的地位?这位凡人究竟是身份特殊,还是另有不明之因?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岛中心的一座庭院前,此院围以竹篱,盖有三间草屋,屋外植有数株青梅,院中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瞧上去只是一座农家小院。 忽听有琴声从屋中传来,原承天只听了一段,就想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曲子岂不就是云裳所奏的妙韵八音之一的《满座皆听》?但云裳奏此曲时,甚是嘶哑难听,如今同样的曲调,却悠扬悦耳之极。 第0081章薄怒不堪承 玄和侧耳听琴,双手轻轻拍击应合,神情甚是迷醉。原承天也懂些音律,然而此刻身处奇境,又是满腹的疑虑,哪里听出好坏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间主人所弹的这曲《满座皆听》并无提升修为之效,可见的确是个凡人。 琴声忽然嘎然而止,玄和神情微怔,但很快就笑道:“七珑姑娘何故停了下来?莫非是怪本禅子来的过于仓促?” 屋内人笑道:“原来禅师也会说笑话了,九珑这里,禅师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是九珑今天心绪不宁,难入琴境,若强自操持,又怕污了贵客的清听,还不如就此住手。”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里的主人不仅是个凡人,还是个年轻女人,这倒是越发奇了。她说的贵客,莫非指的就是我?” 屋内人的声音娇柔婉转,甚是好听,就算与她的琴声相比也不遑多让,只是从她声音听来,像是中气不足,应是有先天弱症。可此女所相交的朋友都是仙修大士,又怎会治不好这区区弱症? 正所谓旧疑未去,新疑又至,原承天在这里呆得越久,越觉得满头雾水。 玄和道:“又是谁惹的九珑生气,此人倒是好大的胆子。”此话平平淡淡说来,也没什么出奇,站在他身边的原承天却感到呼吸忽然一窒,一股淡淡的灵压席天卷地而来,他急忙调动紫罗心法,以护住周身,可这股灵压无孔不入,刹时就将原承天的防御加持攻破,原承天强自忍耐,可身体百骸无一处不处在崩裂的边缘,而胸中更是憋闷,纵是想叫喊出声也是不能了。 原来一名玄修之薄怒也如此恐怖,难不成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不行? 玄和忽觉原承天神色有异,才惊觉是自己闻九珑之言而生微怒,竟然不知不觉之中,使身体处于临战之态,他虽然没有刻意释放灵压,可真玄运用之时,自然而然带动四周气息,产生强大灵压,虽然这股灵压他已经强自收敛,可原承天一名小小灵修,又哪能禁受得住。 玄和忙以禅修绝妙心法收敛心神,这股淡淡的灵压瞬间而消,原承天也总算能长舒一口气。 这个尴尬之刻突起忽消,屋内的九珑毫不知情,至于原承天和玄和二人,更不会提起,小院里又是云淡云清。只是原承天一时心绪难平,深深感到他与玄和之间的差距如天地之别,此刻再看玄和,已如蝼蚁而观巨象了。 九珑笑道:“此人胆子大不大九珑不知道,可名气修为却都不低,禅师稍等片刻,便知端地。” 玄和点了点头,道:“那本禅子就在这里等上片刻。”说罢走进小院,在石桌边坐下,刚才那名捉鸟的小丫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口中只喊:“烫!好烫!”挤眉弄眼的,像是随时都会将茶盏抛出去。 原承天忙上前接过,亲自放到石桌上,玄和点头谢过了。以原承天生来傲骨,这种仆役之事他哪里想到自己能做得出,可体会到玄和的强大之后,这心境就彻底改变,难怪世间的弱者会匍匐于强者面前,原来纵然心有不甘,也是身不由己。 小丫环笑嘻嘻道:“小公子是好人。”转身就走,长长的头发差点甩了原承天一脸。 原承天为之一呆,这里的主人琴技非凡,又透着几分神秘,所交游的又是仙修大士,可她的下人和自家院里的顽皮丫头没什么两样。一时间,原承天弄不清这是在仙修界还是在农家小院了。 九珑道:“贵客何不进屋一坐,等会儿战事一起,小公子在外面怕是有些妨碍。”说罢轻轻的咳了一声。 玄和也笑道:“九珑倒也细心,道友还是进去的好。” 原承天本不在意这些男女之防的凡界礼数,此间主人和玄和既然都开了口,进屋一坐也是无妨,何况他刚才也算亲身经历了一番,又怎敢卷进这玄修间的战事中,只是这场无端战事又因何而来? 玄修级修士之间的战斗那是何等恐怖,到时别说这间小小的草屋,就连是整座百草坞被弄得沉入水底也不是什么奇事,此女和玄林都为何又那么有把握此屋不会被波及? 带着越来越多的疑团,原承天举步进屋。甫进草屋,就觉得心中一静,这种感觉实是奇妙。按理说此屋外若设有什么高明的禁制,也没什么出奇,可此屋的主人分明是位凡人,又怎有能力启动关闭禁制?还是这屋中另有高明之士? 举目一瞧,屋分内外,除设简单,内室与外室间只挂了副竹帘,且早被挑起,外屋桌椅皆是竹制,临窗而置,看起来倒也清雅。 忽觉眼前一亮,内室的女子走了出来,此女青丝斜挽,并不算如何齐整,身穿青布碎花短袄,长裙百折,质料也无出奇之处,可粗服乱发,难掩天姿国色。原承天对美色原本不在意,可在此女面前,也难免暗叹不已,难怪世间美色误人多矣,原来真正的世间绝色,其容颜就如玄修的灵压般让人禁受不起。 此女肤色虽白却带有三分病色,身形更似弱柳扶风,原承天生怕自己出气重一些,就将她吹飞了去。 九珑含笑道:“草屋简陋,下人无礼,公子莫嫌简慢才好。” 原承天从容道:“姑娘客气。” 无意中向窗外瞥去,却吃了一惊,原来窗外景物蒙了层淡淡的灰影,就像琉璃窗久未擦拭,从而灰蒙蒙一片,而刚才随意探放出去的灵识,则被结结实实的阻了回来。 原承天心里忽的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置身于一个极高明的“域”中。 本来原承天以为,既然称之为“域”,那便是一个严格独立的空间,可此间之“域”却和域外几乎是浑然一体,若非放出灵识被阻,那是很难发现其中之秘的。 九珑见原承天神情有异,掩口笑道:“小公子切莫疑虑,此间之域来去自由,任我心意,只不过你若是惹恼了我,那可就难说了。”说罢“扑嗤”一笑,露出俏皮的神情来。 原承天苦笑道:“姑娘说哪里话来,像姑娘这样的神仙人物,别说惹恼了你,纵是话说的重一些,只怕也是不忍的。” 他出口之时,并没有觉得这段话已涉调笑,而是纯粹发自真心,这玄和对九珑如此客气,那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九珑笑得更是花枝乱颤:“瞧小公子初来的情景,又是骄傲,又是倔强,让人亲近不得,没想到小公子也会说些软话呢。” 原承天更觉尴尬,道:“我天生这张苦脸,也着实令人厌烦,也亏得姑娘能忍得,若是易地相处,怕是早将我赶了出去。” 心里还在想着此处的“域”,这九珑明明是个凡人,又怎能制造出比他还要高是许多的“域”? 九珑偏头瞧了瞧原承天紧锁的双眉,道:“你眼睛紧紧瞧着窗外,又偷偷瞧了我一眼,莫非还在想着这屋外的禁制吗?” 原承天再次骇然,这九珑简直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去,世间怎会有这般人物? 他坦然道:“在下的确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姑娘若肯见告,在下欣然乐闻。” 九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出奇,这屋外之域是爹爹特意替我设制,用的是禅修一种极神奇的心法,就算我难修仙修,也能收发由心,从我五岁时起,这‘域’就跟着我了。” 在她瞧来,这的确没什么出奇,可在原承天看来,世间奇事莫过于此,使一名凡人御使这神妙无方的无界真言,那该是多高深的境界,以自己现在的境旧,万万难以想像,只能仰视而已。 “原来如此。”原承天忽觉心灰意冷,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又哪能比过那天生命好的,自己吃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别人得来却轻而易举。自己九世重修,也算占尽了便宜,哪想到世间还有更便宜之事。 好在这般心灰,也只是一瞬间事,九世轮回,早将原承天的心神锻炼的如钢似铁,在玄和哪里遇到的难堪,在九珑这里遇到的挫折,总会成为过去,日后想起,应该是另一番心情。 见九珑亲切温和,易于相处,原承天不由得想问一问心中的另一个疑难,可刚想开口,就见九珑神色微凛,伸出春葱般的玉手,手式又像是掐诀,又像是计算,片刻后轻声道:“来了!” 对九珑的异常,原承天已经见怪不怪了。难道九珑刚才的手式就是神算天课?难道这连大罗金仙也修不得的逆天神技,九珑这名凡人反而可以修行? 他心中来不及思考此事,忙转目瞧向窗外,没瞧多久,就看到天尽头现出一道青光,岛外的湖水就像被煮沸了一般,剧烈的翻滚震荡起来,狂风平地而起,将百草坞岸边的几株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原来玄修临近,竟是如此的威势! 第0082章祭剑问金藏 九珑微皱眉头,低声道:“此人好生无礼。” 忽然间,原承天觉得眼前一亮,那层原本近在眼前的灰影一下子伸展出去,一直延伸到湖边去。此刻湖水正在暴涨,顷刻间就高出岛岸数丈,可却无一滴水能冲到岛上。这小岛四周的湖水刹时形广四道水墙,瞧起来倒也壮观。 原承天知道这是九珑的“域”扩大笼罩到整个小岛的缘故,他不无惊奇的道:“姑娘的神技竟至如斯。” 九珑抿嘴笑道:“我一介凡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玄和禅师助我扩大此域,以保住小岛。这项心法本来就是禅师传授于我。” 原承天点了点头,暗叹心修之道神奇无比,这也让他对接下来的战事充满期待,他道:“不知九珑怎样得罪了此人,看起来倒是来势汹汹啊。” “此人名叫莫奇,是名三级玄修,他哪里敢得罪我,只是求我办点事罢了,前几次我不理他,这次他就威胁要杀我岛上百姓了,他知我有域护身,不会受到伤害,只盼我怜惜岛上的百姓,应了他的要求。” “此人倒也蛮横霸道的紧。” “天下修士,岂不都是一般。其实也不是我不肯答应他,他所求之事,已涉天机,我若替他推算了,就会折我一分寿命……我不是不怜惜岛上百姓,可我这条性命,暂时还不能死……”说到这里,声音黯淡了下去。 原承天闻言伤感,叹道:“天谋神算是逆天神技,大罗金仙亦不可修行,何况姑娘只是凡躯,然而姑娘为何却择此技而修?” 九珑微露苦涩笑容:“此技我何曾学过,天授其技,欲推不得,我在懵懂之时就已能推算凶吉,到了及芨之年,已能妄测天机,我恨不得将此技完全忘掉才好,然而天意如此,我怎能奈何?” 原承天不由心生怜惜,其实九珑所遭遇的,何尝不算是一种天劫,他原以为自己九世轮回,已经苦得不能再苦,没想到世间还有更苦命的人。 难怪对九珑的先天弱症,就算玄和这样的玄修之士也无可奈何了,幸好九珑还算有些背景,否则的话,只怕早被人逼死。凡人有此神技,岂不如小儿持金于市,怎能不遭人觊觎? 玄和已纵身跃到空中,喝道:“莫道友何处借来天胆,竟然如此无礼。”他将袍袖一拂,一道紫气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散来,整座小岛立时紫气濛濛。湖水原本正被青光催动,遇到紫气袭来,青光被一扫而空,潮水刹时退去,湖面风平浪静。 水墙一去,空中就现出一道人影来,原承天忙凝目瞧去,见这名叫莫奇的玄修头戴方士帽,身穿杏黄道袍,足踏一把丈长的巨剑。那巨剑原本青光闪闪,可被玄和的紫气一逼,就显得黯淡了一些。 莫奇冷哼一声,青光复又爆增,只是此刻湖水没被再次催动,这股青光,显然是针对玄和而来。 这青光紫气看似平常,可原承天明白,若自己不幸卷入其中,整个身体都将化为飞灰,玄修级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平淡无奇,远比不得灵修级之间的战斗激烈好看,可其中的厉害只有身受者才能体会。 玄和道:“原来莫道友是名剑修,这把天澜剑所需资材极不易得,道友能炼成玄修三级实在不易。”袍袖轻挥,源源不断而出的紫气足可将青光抵挡住了。 莫奇冷笑道:“玄和,你既知我剑修炼剑不易,为何还阻我去路?我来百草坞,不过是想问句话罢了,九珑若不是靠你等这些爱管闲事的禅修撑腰,又怎敢对我无礼?” 一听此人是剑修,原承天大致也明白此人来百草坞的目的了。 剑修,丹修,器修,合称仙修三门。 丹修以炼丹服气为本,可算是仙修的本源,原承天初世时就是一名丹修,每日里钻研丹方,收集药材,只盼能炼出一炉好丹,使得修为大进。 只是丹修虽好,可随着灵草奇花越发的稀缺,现在的修士想像几千年前那样迅速飞升,已近乎不可能了,为了长生大计,仙修之士苦苦思索,终于另辟蹊径,以五金而代草木,不指望服丹以长生,只求修出器灵,借器灵之力,吸纳天地灵气,而使修为滋长,这就是器修了。 这器修之道问世之后,仙修界的格局也为之一变,从以前的重灵草而轻五金,转而变成重五金而轻灵草,只因这五金之物,比之动辄就需要万千年生长期的灵草奇花要容易寻得多。修士只要能觅得五金佳材,培养出法器的灵性来,同样可以修为日增。比之丹修,又是另一番天地。 而剑修原本是器修的一种,只是剑修比之器修还要难一些,原来要想成为剑修,首先便要获得适合自身的剑修心法,其次就是要依剑修心法要求,炼制本命法器法宝。因绝大多数本命法器法宝皆是法剑,剑修才因此得名。 更难的是剑修若想升级,除了与其他修士一样要苦修之外,还要将本命法器法宝一并升级,若本命法器法宝无法升级,那剑修的等级就只能停滞不前,这种修行方法比之单纯的器修就要难得多了。 可这本命法器法宝一旦练成,其威力比之普通的法器法宝则强大许多,在这弱者强食的仙修界,多一份生存的机会,才多一分长生的希望,这是至明之理。 然而要命的是,本命法宝原本就炼制不易,所需材料本就难寻,可法宝偏偏要不停升级,方能促进修士修为,是以一旦修士踏上剑修之道,那就是有始无终痛苦寻觅法器法宝炼制材料的不归之路。 从器修而入剑修,可谓一名修士的重大抉择,器修虽好,可修为增长比之剑修毕竟慢了不少,而器修就算炼制出百件法器法宝,也未必能及得上剑修的一把本命法剑。 原承天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入剑修之门的,只是剑修最起码也需真修级修士方能修行,但寻找本命法剑的材料却该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天下剑修皆为剑器材料所苦,与玄和对决的这名剑修自然也不例外。 玄和道:“天澜剑所需资材固是不易得,莫道友想请教九珑也在情理之中,可莫道友难道不知道吗?九珑每动用一次神算天课,寿命就会减上一分。道友所求,实是要人性命,九珑又怎能答应你。” 原承天对九珑道:“玄和前辈这番话虽然说的在情在理,只可惜这个人是不肯听的。” 九珑笑道:“瞧你小小年纪,对这些修士的心思倒也了解的很。” 只听莫奇道:“九珑动用天课神算自然会遭天惩,我怎能不知,可上天既然授她神术,就是要她牺牲此生,为天下修士谋福。这是她的天命,谁也奈何不得,而我若得不到天澜剑资材的下落,修为无法寸进,日后必被仇家所杀,难道我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原承天摇头道:“此人不讲理之至,偏偏还振振有辞。” 九珑只是微笑而已。 玄和淡淡的道:“既然阁下一意孤行,就莫怪玄和无理了。” 他在头顶一拍,头顶就显出一道紫光,紫光中立着一位金甲神将,左手持斧,右手持盾。这金甲神将原本就只有三寸大小,可刹那间就长成十丈高的巨人。 这金甲神将身上紫气环绕,他将手中巨斧一挥,从巨斧中射出一道金光直达云层,只听得轰隆隆雷声传来,几道紫色天雷自天而落,沿着金光直达巨斧。巨斧之上立时电弧环绕,噼叭作响。 莫奇神色不变,大喝道:“你有本命神技,难道我就没有剑灵护体!” 他抬足在巨剑上一踏,喝道:“去!” 巨剑斜斜飞向高空,忽然摇身一变,幻成一条青龙,青龙身躯若是展开,至少也有四五十丈,与金甲神将相比,声势丝毫不弱,反倒更威风一些。青龙在空中矫游翻腾,底下的湖水怎能禁得起这青龙掀起的巨大气息,无数道巨浪冲天而起,方园百里,皆是雾气濛胧。 原承天身处牢不可破的域中,自然不必担心安全,他往窗外竹椅上一坐,道:“这必是一场好战,幸好这小岛有域在保护,否则怕是要沉入水底了。” 九珑幽幽一叹,道:“你们这些修士,偏偏喜欢这些厮杀,这些个斗剑斗法,又有什么好看?百草坞虽是无恙,可湖边的百姓,就不知要遭受何等的灾祸了。” 原承天欲辩无辞,只能转过头来,仔细的瞧着空中,九珑亲自替他沏了杯茶,原承天竟不及谢,虽持杯在手,可却迟迟想不起来去喝一口。 而空中的这场战事已经展开了。 玄和的金甲神将挥动巨斧,巨斧上的紫色天雷猝然发出,如紫蛇乱舞,狠狠的噬向青龙背脊,而紫色天雷发动之际,天空中乌云翻滚,刹时天地无光。 原来这附近的云雷皆被紫色天雷召唤而来,无数道白色闪电从空而落,形成一道巨大无俦的电网,将青龙困在其中,而原本看似巨大的青龙,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原承天明白,这场玄修之战不过刚刚开始。 第0083章前倨而后恭 只见青龙张口吐出一团青色球体,向面前的电网喷去,那青色球体钝而无锋,内含玄奥剑意,顿时将电网撕开一道极大的口子,青龙摇头摆尾,从裂缝处一窜而出。 然而此时紫色天雷已然布成阵势,就悬在青龙的头顶,却是凝而不落,紫色天雷的大无上威能,已将青龙牢牢锁住,青龙要想脱困,就必需再过一关。 不过青龙仍是不避不退,长长的龙尾竖起来就是一扫,“啪啪”这声不绝于耳,那紫色天雷固然被扫去少许,青龙也像是吃了亏,一片龙鳞从空中落下,直坠到湖中去了。 九珑见原承天瞧得认真,也略略向外瞧了几眼,看到这种情形,便道:“只盼这莫奇知难而退才好,爹爹等人就要来了,这莫奇若是还不肯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原承天奇道:“姑娘倒是好心,这莫奇对你蛮横无礼,你却担心起他的生死来。” 九珑低声道:“爹爹杀的人太多了……” 原承天对九珑这种想法自是不以为然,身在仙修界,要想不杀人,那可难如登天。这九珑毕竟是凡人,纵是冰雪聪明,也难以理解修士的苦处。 只听玄和笑道:“道友的器灵若想脱困,恐怕没那么容易。而本禅子想灭你的器灵,也没那么简单,不如就此罢手如何?”刚才明明是莫奇的器灵吃了小亏,此话其实已给了莫奇三分面子,玄和毕竟是心修之士,风度自与他人不同。 莫奇怒道:“还没见了个真章,禅师就想抽身?在下今日若见不到九珑姑娘,绝不罢手。” 他心中玄意一动,青龙周身鳞甲青光大盛,从四只龙爪各生出五道青芒,抬手就向头顶的紫色天雷抓去。这五道青芒甚是厉害,紫色天雷顿时被抓去一半,这空中的乌云也像是被龙威所慑,也散去了不少。 玄和摇了摇头道:“道友这是何苦。” 禅意起处,那金甲神将忽然挥动巨斧,斩向青龙的一只前爪,一股无边禅意四散开来,刹时万物皆寂,令人心静如水,青龙也似受到了感染,身形为之顿了一顿。 而就在这时,巨斧已至,正斩在这只龙爪上,斧爪相触,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另三只龙爪闪电般来援,空中一阵青芒乱闪,金甲神将大有抵受不住之态,大大的退了一步。 此回合看似不分胜负,可龙爪上的两片龙鳞又被削下,落入湖水之中。 莫奇心里暗叫糟糕,这玄和的修为虽只是初级修士,比自已还低一级,可这禅师的本命神技太过厉害,两次交锋,就失去了三片龙鳞,就算此战获胜,这器灵也要大伤元气,可若就此罢手,面子上又怎能过得去。 忽见东面方向,飞来一朵彩云,彩云中出现一头四耳赤晴兽,兽上坐着一名女子,头戴九凤窛,身穿红底洒金凤罗袍,口中道:“莫道友好大的杀气,本宫在千里之外就见到青气冲天,若是惊动了本宫的赤睛兽,莫道友罪过不小。” 莫奇见到这红袍女子,并不在意,冷笑道:“彩云仙子的赤晴兽是天外奇兽,奇兽榜上有名,哪有这么容易受到惊吓,仙子此言,分明是欺人了。” 彩云仙子离莫奇还有百里处,就停兽不前,大有阻住莫奇从此方向突破之意,莫奇自恃绝学在胸,漫然不理。 “七绝黑域一别,弹指十年,莫道友别来无恙乎?” 此言是从西面方向传来,莫奇连忙转过头来,只见一人足踏玉舟,正如风而至,此人一身白衫,长身玉立,手中持着一管玉笛,丰神俊朗,宛若昊天界仙人。只是此人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目光阴冷凶悍,与他的俊雅身姿着实难以相映。 莫奇见到此人,脸色顿时大变,咬牙道:“林道友原来还没死,很好,很好,莫奇还以为那一击之恨此生再也没法报了。” 林姓修士淡淡的道:“莫要让林某等白了头才好。” 莫奇见对方来了两个帮手,今日之事势必难有结果,说不定双方大打出手,自己就要殒落在这里,这玄和与彩云仙子也就罢了,这林姓修士与自己可是有大仇的。 正在沉吟该不该就此离去,忽见从空中飞来一人,身着一件青蚕丝袍,空着双手,亦无遁器,就这么御风而来。他落在莫奇身前,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道:“跟我来。” 莫奇瞧着此人的身影,身子猛的颤动起来,过了良久,才喃喃的道:“在下不知道前辈光降,有失远迎……前辈之令,莫奇不敢不从。” 伸手向空中一招,青龙又化成一柄巨剑,莫奇踏在剑上,灰溜溜的跟在青蚕丝袍人的身后,默默无言。 玄和对彩云仙子和林姓修士点了点头,也将金甲神将收了,刹时云开雾散,又是一片蓝澄澄的天空。 一行人来到百草坞,先收了遁器,轻轻落在岛上,彩云仙子打开一个锦囊,向四耳赤晴兽招了招手,此兽身形忽然缩小,乖乖的钻进锦囊之中。 刚才那场大战,看得原承天目驰神移,自转世之来,这样的战斗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当年大战魔甲魁神一战,比之今日更加惊心动魄,可那一战毕竟久远了,没有当前之战让人印像深刻。 九珑迅疾的对原承天道:“爹爹来了,你说话务必小心。” 九珑虽没有明说她的父亲是谁,可原承天何等机灵,早猜出那身穿青蚕丝袍的人修士必定是九珑的父亲无疑。莫奇也算是强悍之辈了,就算被三名同级别的玄修围住,也不露一丝惧色,可一见到这青袍人,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版,这青袍人的威势可想而知。 让原承天感到奇怪的是,这彩云仙子,林姓修士和莫奇都是二级玄修,而这青袍人也不过是三级玄修而已,为何一名三级玄修能高高的凌驾于众人之上,难道玄修差了一级,差距就如此之大吗? 而据原承天所知,三级和二级玄修纵有差距,这优势也就是一星半点,可见这青袍人定然是身怀无上绝学,才令得这些玄修之士唯他马首是瞻。 眨眼间青袍人已经来到草屋前,九珑早就收了无界之域,快步出屋,对着青袍人裣衽一礼,道:“九珑见过爹爹。” 青袍人目中慈意一闪而过,淡淡的道:“九珑见了爹爹为何不欢喜,莫非还在怨我吗?” 九珑道:“女儿不敢。” 青袍人冷笑一声,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草屋门口的原承天,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晚辈原承天,见过前辈。” “你就是原承天?”青袍人脸上微露惊讶之色,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取得这般成就,那鬼修收之不易。”神情甚是和蔼,话中更有嘉许之意,比之对他的亲生女儿九珑的态度,竟是像换了一个人。 原承天暗忖道:“不知这九珑和她的父亲为何事闹得这般僵。”口中道:“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青袍人道:“此处狭小不便说话,大家随我来一个僻静处。” 抬手亮出一尊九级金塔,只有一尺多高。青袍人将金塔一祭,金塔悬在空中,顿时就变成百丈高了,青袍人也不招呼众人,将九珑一扶,先飞了进去。 原承天正在打量这九级全塔,想看看这与他昔年有过的那尊有何异同,身后玄和赶来,将他衣袖一扯,扯进了金塔之中。 片刻间众人都走进金塔,原承天对这种法宝甚是熟悉,这种法宝自成世界,是集顶级物藏及小型阵法的大成者,只要塔里人转动阵法之印,外面的人再也瞧不见这金塔的真容。是件极其难得的空间法宝。 原承天缓步入塔,只见第一层塔的大门上写有“琅嬛金塔”四个古字,其内分设九门,但都是门户紧锁,想来其余几层也应该如此。 原承天和玄和并肩而行,玄和忽然向原承天传音道:“无事莫开口,开口需慎言,谨记。” 原承天知道玄和古道热肠,是修士中的异数,他这番话和九珑刚才的嘱咐并无二致,这青袍人刚才看似对自己和蔼,可此人身份太高,修为太强,这种人大多是眼界极高,视天下万物如草芥,与这种人打交道,恐怕是天下至难之事。 众人来到顶层,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另设隔间,而是极宽大的一处所在,地上放有七八个蒲团,青袍人早就落座了。九珑则坐在他的身后,仍是低眉垂首,怏怏不快。 原承天也捡了个蒲团,在屋角坐了。那青袍人见众人坐定,忽将目光向莫奇一扫,森然道:“莫道友,你既知九珑是我的女儿,还敢屡次逼她,莫非你根本就没将我荆某人放眼里吗?” 原承天心脏突的一跳,难道这九珑的爹爹又要杀人?此人姓荆,莫非就是天灵宗七大护法之首,人称“无法灭天”的荆道冲? 第0084章先抑而后扬 荆道冲的大名在天梵仙修界可谓无人不晓,他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像,一是杀人如麻,二还是杀人如麻。东部曾流传歌谣云:修行百年,杀人三千,天灵首煞,无法灭天。 似这般的凶星杀煞,难怪像莫奇这样的强悍人物,也要前倨而后恭了。 此刻被荆道冲严词叱问,莫奇免不得眼角一跳,他连忙直起身来,道:“前辈明鉴,晚辈前几番一再好言相商,并亲口答应,愿付出任何条件,奈何九珑姑娘一味不理,不过晚辈自不会放在心上,晚辈此次前来,亦打算再次求恳九珑姑娘,只盼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能将九珑姑娘感动,奈何却被玄和所阻。敝宗元昊长老,托晚辈向前辈问好。”他本来是盘膝而坐,此刻立起身来,却不站起,就成了跪姿,以此表达诚意。 而听了莫奇的话,众人皆是莞尔,这番话顿三倒四,又扯出莫奇本宗玄阳殿长老元昊的名头来,可见这莫奇心里已是怕极了。 原承天心里也是暗笑,他知道荆道冲若想杀莫奇,早就杀了,何必多此一问,只是莫奇身在局中,哪能猜出荆道冲的心思,这番胡言乱语,委实失了身份。 荆道冲道:“本来今日白鹿宗的玄机道长亦该与会,但玄机道长在白岭幻域有事难以脱身,这玄机之位,就由你充当好了,若非今日我有事借助于你,就算元昊近在眼前,他也救不得你。” 莫奇这时才知道荆道冲绝无杀己之意,慌忙道:“前辈但有所令,绝不敢辞。” 荆道冲点了点头,道:“事成之后,免不了你的好处,你那天澜剑所需的血皇晶,我倒有一些。” 莫奇道:“能替前辈效命,那是晚辈的福分,前辈所赐……”原该顺着话意随口拒绝才是,可一想血皇晶何等珍贵,忙又改口道,“……却之不恭。” 荆道冲仍是神色淡然,他转向原承天道,“今日之会,实非偶然,玄和虽对你说了一些,只怕他也不便说的详细。此事说来话长,或要从十年前说起。” 原承天道:“晚辈洗耳恭听。” 荆道冲道:“十五年前,本宗护法薛道玄路遇一位魔修,铲除魔修,自是仙修本分,不想这名魔修非同小可,竟和道玄拼了个同归于尽,双方一战之后,本宗欲寻道玄的元魂,可上天入地,哪里寻得着,道玄是荆某人至交好友,荆某人为此郁郁多年,后来还是九珑出世,才解我疑团。” 他向九珑点了点头,九珑接着道:“道玄叔叔出事那年,我才七岁,虽蒙天授神算天课,然而技艺不精,亦算不出道玄叔叔元魂下落,当时还以为道玄叔叔的元魂应该已经毁灭了,可等我十六岁时,神算天课已然大成,这才算出那魔修纵是身死,其元魂也和道玄叔叔纠缠不休,二人的元魂都坠入虚魂道中去了。” 荆道冲道:“天下的虚魂道数以亿万计,荆某人本该就此死心,可念及与道玄情分,着实不忍,这才令小女再排天课,欲算出道玄元魂下落,小女为了此事,消耗元寿不小,此事的确是我逼迫于他,她对我有所怨恨,也是理所当然。” 九珑幽幽的道:“爹爹,其实,女儿不是因此事怨你,女儿的骨肉,都是爹爹所赐,纵是为爹爹拼上一条性命,也是应该的,只是,爹爹为何不肯让女儿寻出……” 荆道冲脸色微沉,道:“在大家面前,这些事就不必说了。” 九珑声音更低,道:“是。” 原承天暗道:“这天算神课,果然是逆天之技,学得此技在身,竟能令父女失和,真的无一点好处,其实这荆道冲也是极爱九珑的,他第一眼瞧见九珑时,那目中的慈爱之情,纯出自然。” 荆道冲又道:“小女算出道玄元魂所在之地后,荆某人却又面临另一个疑难,这虚魂道仙鬼难入,只能寻一位仙鬼双修之人,才能入内,幸得上天怜我一片苦心,就在数月前,小女竟算出世间果然有仙鬼双修之士出世,那便是原小道友的侍将猎风了。”说罢瞧向原承天,意在等他答应。 原承天微微点头,不置可否,他知道事已至此,猎风前往虚魂道已成定局,断然无可挽回,但若立刻应承下来,那也显得太没骨气,何况荆道冲只提及事情的大概,而具体到猎风如何进入虚魂道,以及猎风的安全如何保证都没有提及,这样没头没脑的事情,原承天怎能贸然答应。 玄和和九珑都有些暗暗着急,他们和原承天固然没什么交情,却知道这少年骨子里极是骄傲,若他不知事情轻重,一口拒绝了,那就再无回旋余地,可在荆道冲面前,二人都不敢有所示意,甚至连私下里传音也是不能。 荆道冲等了良久,见原承天并无反应,心里着实纳罕,他位高权重,一言九鼎,每次开口求人,对方无不答应的干干脆脆,甚至还有些善于揣摩人心的修士,不等他开口,就说出极漂亮的话来,面前这位少年却是何故? “小道友,荆某人话已说的明白,意欲借小道友的侍将一用,小道友意下如何?”荆道冲虽然心中有气,可此事却唐突不得,整个天梵大陆,目前也只找出一名仙鬼双修的修士,而原承天又是这修士的主人,势必要原承天诚心合作不可。 原承天缓缓道:“前辈既然开了口,晚辈本来自应照办,可此事的关节之处,晚辈还未能弄得明白,前辈若想让晚辈这就答应下来,晚辈实不敢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这世间敢当面拒绝荆道冲的人,除了面前的这位不知轻重的少年,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人,这少年看似聪明,在这大节上为何又糊涂起来? 荆道冲已是双眉倒竖,场上气氛冷如冰霜,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替原承天说话,何况这些人除了玄和是引荐之人外,其他人与原承天也并无交情。玄和刚想开口,荆道冲森然道:“这么说,小道友是不同意了?” 原承天此刻微微一笑,众人见他的笑容,皆是倾倒,当此生死交关之刻,也亏他能笑得出来,这少年究竟是不知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根本就是不知死活,一味的心高气傲? 原承天笑道:“前辈且听我一言,修士间守望相助,自是世间至理,可这虚魂道里危机重重,若是贸然进入,势必难以成功,晚辈牺牲一个侍将事小,坏了前辈的大事,则是万死之罪,晚辈只是想弄得明白,这虚魂道该如何进如何出,晚辈身为猎风的主人,又该如何相助,才能让猎风在虚魂道来去自如?这些事情若没能弄得明白,晚辈岂敢答应。” 此刻众人才算明白原承天之意,其实这也怪得不众人,在荆道冲面前,别人的话哪怕说了万句,众人也未必有一句会记在心里,原承天先抑后扬,不过是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一来让众人牢牢记住自己的话,以便谋划周全,这对猎风和自己都有好处,二来也是想向众人明白,自己并非胆小怕事,附炎趋势之徒,也免得众人小看,更重要的是,自此事后,众人知道他不是易与之辈,日后打起交道来,也不至于吃亏。 荆道冲果然转怒为喜,道:“小道友年纪虽小,所虑之事却是周全,也难怪你能收得猎风为侍将了。此事荆某人谋划久,岂能有半点失误,小道友但请放心,在入虚魂道之前,除了会让猎风备齐法器防具等应用之物,荆某人更会设法提高猎风等级,以策万全。” 荆道冲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承天的目的已然达到,他立刻道:“既然如此,一切就听前辈吩咐。” 荆道冲更是欢喜,他原本以为向一名小小的灵修开口,自是世间极易之事,哪知道却会经此小挫,是以等原承天真的答应时,荆道冲心里反倒有“如此不易之事,终获成果”的念头,这欢喜也来得实实在在。 他忽然道:“光是猎风的等级提升,恐怕还远远不够,小道友身为猎风的主人,与她心神相系,若小道友的修为太差,对猎风的帮助就极其有限了,这样吧,这座琅嬛金塔就借给小道友使用,限期三年,我这塔中藏有万卷仙法,无穷法宝,只要小道友能进得去的门户,其中之物皆归小道友所有,如此条件,小道友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吃惊不小,虽知荆道冲对原承天必有重谢,可谁能想到这谢礼这般沉重,这塔里的宝物心法非同小可,荆道冲再大方,又怎能如此的轻授与人?莫非他一时兴奋,竟有些糊涂了不成。 原承天急忙离座,站起身来,向荆道冲一揖到地,道:“多谢前辈厚赐,但晚辈无尺寸之功,实不敢受。” 其实他心里对天大的厚赐,大大的不以为然,暗叹这荆道冲实在厉害。 因为荆道冲话已说的明白,这塔中的门户,需要自己开启,试问自己一名小小灵修,又怎能开启玄修之士所设的强大禁制,说起来这荆道冲这一手貌似大方之极,其实却是对自己刚才先抑后扬之计的小小报复,看来这灵修若与玄修斗法,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都是相差太远。 但这场小小斗智,究竟是谁吃亏,恐怕还是未知之数,原承天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第0085章厚赐何其薄 荆道冲大手一挥,道:“此事既然议定,就请小道友让猎风出来一见。” 原承天点头应了,将猎风从物藏中放了出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俏生生的素装女子就出现在面前。 猎风在物藏中早就将众人的说话听了个真切,她向众人一一抱拳见礼,便侍立在原承天身后,并不说话。 侍将的身份如同修士的法宝法器,在这众大修云集之所,并无资格说话。众修也无兴趣听一名毫无自主权的侍将说些什么。 彩云仙子笑道:“好个漂亮的女子,若非亲眼目睹,谁敢相信一名鬼修也是人间绝色。” 林姓修士淡淡道:“是否绝色,在下毫不关心,在下只想知道,她的双修之道修为如何?据在下所知,虚魂道虽无大凶之物,可那些坠入的元魂有些怕有数万年的修行,一名小小的五级鬼士,又怎是这些元魂的对手。” 荆道冲道:“元魂既失了肉身,任他修个几万年也是枉然,但有些元魂生前若修过摄魂之术,那就有些棘手了。我送猎风一件紫晶玄甲,可护往猎风阴魂,再送一件照魂镜,其镜中神光,可使元魂顿失修为,亦可知元魂生前来历。这最后一件法宝,则是安魂玉匣,她找到道玄元魂之后,可将此魂安放其中,不受损害。” 这番话自是对原承天说的,荆道冲每说一件法宝,原承天都要说一句“多谢”,连谢三遍之后,原承天道:“前辈果然想的周全,这样看来晚辈刚才倒是多虑了。” “多虑也有多虑的好处。”荆道冲此刻心情甚好,又道:“刚才林道友担心猎风的修为,这也是荆某人担心处,一名五级鬼士,等级委实是太低了,这世间能提升修为的丹药虽有一些,可猎风毕竟是名鬼修,这鬼修的阴魂却是无丹可用的,荆某人思来想去,只能对猎风动用培魂大法了。” 莫奇惊道:“培魂大法!前辈,此举万万不可。” 荆道冲将脸色一沉,道:“你又有何道理?” 莫奇道:“培魂大法固然能使鬼修的阴魂变得强大,可此法太过凶险,万一略有差错……”他见荆道冲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再也不敢说下去。 而原承天听到培魂大法四字,心里却是狂喜不已。 原来这培魂大法,是以外力助鬼修的阴魂急速增强之法。 阴魂好比仙修之士的灵识,但阴魂在鬼修修为中所占的比例,比之灵识在仙修之士修为中所占的比例,要高出不少,阴魂是否强大,差不多能决定一名鬼修的能力大小,因为一名鬼修最惧怕的法术,就是摄魂之术,而只要阴魂强大,就能大大增强抵御摄魂术的能力。 只是这种培魂之术,对鬼修本人是百益而无一害,可对施术者却有个大大的潜在危险。因为一旦动用培魂大法,就势必无法终止,非要等到功德圆满之后才能放手,而在此过程中,施术之人的灵识会消耗的相当厉害,若鬼修因此反戈一击,施术者反受其害。 原承天也曾想过在他达成真修之后,对猎风进行一次培魂大法,以大大增强猎风的能力,他是猎风的主人,施行此术当然无甚危险,可对外人来说,对一名鬼修施行培魂大法,风险不少。如今听到荆道冲想对猎风动用培魂大法,他怎能不喜。 不过众人皆知以猎风一名小小五级鬼士,再怎样也不可能对玄修之士产生威胁,莫奇此言,不过是舍不得消耗灵识罢了,这灵识对修士来说,比真玄还要紧要,真玄可以轻松恢复,灵识却没有迅速的恢复办法,若在此期间有敌来袭,众人就算是玄修之士,应付起来也有诸多麻烦,从这一点来看,莫奇之虑虽是自私,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荆道冲道:“我意已决,莫道友不必多言,我这座琅嬛金塔固若金汤,再加上九珑的无界之域,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还要安全的所在了。” 林姓修士道:“既然荆道友心意已定,在下毫无异议,夜长梦多,何不现在动手?我等众人轮流施法,想来花上一个月的工夫,就能将这名鬼修的阴魂提高一个境界了,如此一来,此名鬼修虽是五级鬼士,可阴魂却能达成鬼相之境,这虚魂道就真的可以去一趟了。” 荆道冲道:“轮流施法虽然耗时较长,也不失为稳妥之策,玄和,你带原小道友下去,这金塔底层第一间门户,我已打开了,就让原小道友在那里安歇,等我等功行圆满之后再作道理。” 原承天知道将他带离此处,另寻他处安置,也有监视之意,只要自己还在众修手中,身为他侍将的猎风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培魂之法的确凶险,荆道冲此举无可指责。 原承天向众人告辞,除了莫奇之外,其他修士都是点头示意,而九珑则投来关切的神情,她知道原承天此时如同囚犯,想来以他骄傲倔强的性子,这番突如其来强加的际遇,他心里未必好受,最可歉疚的,是自己也是促成此事的帮凶。 玄和将原承天带到金塔低层,道:“道友暂且在此忍耐,也不过三年时间,就能重获自由,何况猎风阴魂提高一个境界,对你也有好处。只是这荆道友未免小气了些。” 原承天知道他指的荆道冲赠他琅嬛金塔,却又紧锁门户之事,他道:“多谢禅师关心,晚辈本来就修为浅薄,纵是荆前辈大开门户,晚辈也未必能学得多少,好在荆前辈已开了一间门户,晚辈好歹也有些进益。” 玄和叹道:“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此事大成之后,若荆道友不肯加量赏赐,本禅子自会给你好处。你就在这里放心修行就是。”这原承天是他亲自带来,如今荆道冲出手小气,他自然觉得颇有些对不起原承天。 当下将原承天轻轻推入底层的第一间门户,返回塔顶去了。 从被带离天南城的修行小院,原承天心里就早做好了准备,此行不管遇到何事,都能做到安之若素,他临离开玄焰谷时,巨禽曾说他出谷后必有非常际遇,看来指的就是此事了。 原承天走进这间塔底的隔间,凝神向四周瞧去。 说是隔间,其实是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四周设有几案书柜,其中以书柜最为壮观,足足排满了一面墙壁,柜中自然是各种仙修秘籍,可这些秘籍数量虽多,想来既是排在第一层,应该不会有什么值得原承天感兴趣的东西。再说原承天本身的玄承就已是天下无双,这荆道冲虽是玄修,也比他差了不少。所以原承天甚至懒得近前翻看了。 当然若原承天是普通灵修,这些秘籍的作用就大多了,如果从这一点来看,这荆道冲倒也不算太小气。 至于那些几案上,则分别放着些法器丹药,原承天随意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些法器丹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最多能用来换些仙币而已。如此看来,这荆道冲的确又显得小气了一些。 但原承天志不在此,他走到门外,向底层其他七间紧闭的门户扫了一眼,脸上再次露出微笑。 原来他刚才经过这里时,就发现这些门户上所设的禁制,其实是一种灵识禁制,这种禁制以对像的灵识为限定目标,只要灵识强过门户上设定的灵识上限,就能打开门户。 七间门户所设的灵识上限不一,但每间门户的灵识上限,都超过一名五级灵修所有。想来第二层以上的门户,对灵识的要求更高。 这种禁制常用来考量弟子,很多宗门都会有专门的场所,设上灵识禁制,试炼弟子的修为,只有弟子的灵识超出禁制的上限,才能得到好处。这种方法公平之极,就是所谓的技高者得,谁也不会有怨言。 荆道冲以此法为门户设禁,或许并非专为原承天而设,想来这塔中所藏,都是荆道宗从灵修一步步达成玄修的过程中,所学所得的秘籍器丹,他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而藏,一来显出他的仔细,二来一旦荆道冲收有弟子,就可用此法来考量弟子的修为了。 须知修士若是强自修行远超本身等级所能承受的秘术,其实绝无好处,荆道冲如此安排,也免去了弟子贪图修行更高秘法的顾虑。 将此塔暂借原承天三年,或许是荆道宗的灵机一动,也是对原承天刚才不肯无条件俯就的小小惩罚,此举既显得大方无比,堵住别人之口,又处处透出算计来。虽然原承天在此可呆上三年,灵识会有所提高,但从五级升为六级,平均也要花上三五年,这灵识的提高实在有限。 但荆道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承天的灵识比同等级的修士高出很多,几乎已经可以和真修级修士相比肩,原承天在塔底用灵识一扫,发现那七间门户上的禁制,已经拦不住他了。 而对一名玄修的收藏,谁会不动心?那七间门户里,究竟藏了何种宝贝? 第0086章培魂亦斗场 虽然宝藏诱人,原承天还是将心底的热意生生抑制住了,身处荆道冲的法宝之中,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这位凶煞杀星,此时启动门户,无疑是招灾惹祸之举。 他回到第一间门户,先闭了门,随手打出无界之域来,以形成一个小小的独立世界,就此调息打坐,运功一周毕,再用心神与猎风联络,看看这培魂之法进展如何。此举虽瞒不过众位玄修,可身为主人关心此事进展也属常情。 第一个为猎风施展培魂大法的是彩云仙子,原承天无法得知彩云仙子如何施为,只知道猎风的阴魂在彩云仙子的催动之下,忽然暴涨起来,这种暴涨只是暂时现像,终归会回落下去,但几经涨消之后,猎风的阴魂会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培魂大法对施法者的意志是个极大的考虑,彩云仙子因是女修,性子又是柔顺,意志力难免薄弱,一旦感到灵识下降猛烈,就因难以承受而急速放手,从头至尾,也不过三四个时辰。 通过猎风的心神,原承天对彩云仙子的修为灵识等项,也算了得到了七七八八,在塔顶众人玄修之中,彩云仙子怕是最弱的一环了,但此人的侍兽四耳赤晴兽却非同小可,天外奇善榜上可排到第七,此兽天生四只灵耳,能察知万里,若有人不幸成了彩云仙子的对手,断难轻松逃走。 彩云仙子的一身本领,起码有七成在这只四耳赤晴兽上。 接下来的玄和虽然在众玄修中等级最低,可禅修之道非同凡响,其人意志极坚,灵识又强大无比,足足坚持了两日,才让那林姓修士接手。 此次替猎风行使培魂大法,无形中成了众玄修比拼灵识和意志的小小比赛,众玄修都是性高气傲不肯服输的人,何况又是替荆道冲办事,哪肯被别人比下去,林姓修士也是足足支持了两天,才最终不支。 经过这几日众修的培魂,猎风的阴魂的确增进不少,仅以阴魂而论,或可与六级鬼士相比肩了,这还是在第一轮没有结束,荆道冲没有出手的情况下取得的成果,若等到三月之后,猎风的阴魂提高一个境界,增至鬼相级应无问题。 猎风阴魂增长,对原承天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身为主人,没有被侍将比下去的道理,上次二人同时向五级冲击时,猎风就曾略胜小筹,此次猎风大获机缘,阴魂能突飞猛进至鬼相级,而原承天的修为相对而言,就显得停滞不前了。 当然,就算猎风的阴魂再强大,也无法解除这侍将之约,唯一受损的是,只是原承天小小的自尊心而已。 塔顶上现在接手培魂的应是莫奇,此人虽然在事前推三阻四,可事到临头,又是在荆道冲面前,还是不敢不用尽全力,他也支持了将近二十个时辰才由荆道冲接手。 对于荆道冲的修为,原承天一直深感好奇,此人等级只比众人略高,可却得到众修无上推崇,必然有其过硬的资本。 果然,荆道冲一出手就与众不同,猎风阴魂暴涨的幅度之高,都让原承天担心猎风能否承受下去。更可怕的是,此人一连七日不眠不休,不停的用其强大的灵识替猎风培魂养阴,而到了第七日后,猎风的阴魂居然已升至七级。 此人居然以一人之力,将猎风的阴魂足足提高了一级,如此修为实在惊人,从五级提高至六级,与六级提到七级相比,其难度已经大大增加,看来荆道冲之所以能领袖群伦,的确有其过硬的实力支撑。 对猎风的第一轮培魂至此结束,共计花费十三天的时间,虽然猎风的等级仍然是五级鬼士,但其阴魂已可与七级鬼士相比肩,这自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塔顶众修不及休息,又立刻开始第二轮的培魂大法,上次彩云仙子表现最劣,众玄修口中虽不说什么,可肚子里怕是会有些报怨,而彩云仙子也的确没有用尽全力。 是以第二轮一开始,彩云仙子就摆出一副坚持到底的架式,这次她竟然也坚持了两日,对一个女修而言,这已是难能可贵了。 见猎风培魂进展顺利,原承天也就不怎么操心,这段时间他在塔底苦修,借助多出的一粒仙芽之助,进展也算不俗,只是自然不能和猎风相比。这一日他功行完毕,忽然听到玄焰传来心波。 这玄焰自从被原承天丢进域中之后,原承天就不再理它,这玄焰脸皮极厚,只要原承天稍假颜色,它定会顺杆往上爬,最终弄得原承天气也气不得,笑也笑不得。这次一连二十日不曾理他,对玄焰来说,确是一个大大的惩罚。 原承天打定主意,如果玄焰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还是不能放它出来,让它坐实了一月的禁期再说。 只得玄焰道:“主人,我已知道这青鸟的来历了。” 原承天不由心动,这青鸟来历不明,本身对原承天来说就是个极大的诱惑,因为这世间他丝毫不知底细的灵兽灵禽实在不多,青鸟的来历不明,只能证明其来历非凡,所以这段时间,原承天对青鸟时刻不曾放弃探寻,可将肚里的玄承翻了个遍,也没找出有关青鸟的半点资料。 原承天心念一动,就将远在天南修真小院的玄焰提了来,只见玄焰从灯盏中跳出,手里捧着那只青鸟,一脸的喜气洋洋。 而那只青鸟因这些日子都和玄焰相处的缘故,对玄焰也极是亲热,张着小嘴对玄焰叫个不停。 这底层的房间已被原承天用域笼罩,自不必担心有人发现这里来了不速之客,原承天问道:“这青鸟究竟是何来历?” 玄焰见原承天问的急切,也不敢顽皮,忙道:“这青鸟应该是九首朱雀的私生子。” “咦?”原承天大奇,九首朱雀是天生灵物,灵禽榜上排名第一,此雀禀天地灵气而生,天上地上,唯我独尊,众界之内,独来独往,此雀不分雌雄,亦无配偶,虽生有四子,但皆是从其太一神火中所化而生。 其四子为二焰一雀一鸟,其焰为金锃紫焰,无妄碧焰,皆为四大灵焰,其雀为太乌雀,名列十大灵禽之七,其鸟为赤鹏,生来就飞往天外灵域,为天外灵域第一灵禽,后因灵域崩坏而不知所踪。 九首朱雀除了这三子,就再无所出,这玄焰的惊人之语又是从哪里来的? 玄焰得意洋洋的道:“这几日我不惜牺牲自己,每日用灵焰去喂青鸟,终于将它的等级提升至妖修级别,虽然它还是不懂人言,可它肚里全是玄焰之火,对它的心思我总算弄懂了一些了,原来这家伙是朱雀和火凤的私生子。” 原承天笑道:“这就奇了,火凤亦是雌性,如何与九首朱雀生得出私生子来,若是与火凰还差不多。” 玄焰道:“主人何知朱雀就是雌性?” 一句话将原承天问倒,虽说朱雀生有三子,可上古灵禽,其生子之法自与人类不同,以雄雌来辩灵禽,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宜。原承天没想到这一点,终被玄焰所讥。 玄焰更加得意,道:“主人听我慢慢道来,原来一千年前,九首朱雀在魔界游历,竟与火凤不期而遇,这灵禽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两大灵禽早就彼此不服气了,一旦相遇就大打出手,这火凤原来和火凰是形影不离,这次偏偏落单,结果是火凤落败,还丢了一根凤羽,朱雀一口太一神火喷过去,意图将这根凤羽炼化,没想到凤羽不但没化成灰烬,反而化成一只青鸟。”说罢扬了扬掌中的青鸟,青鸟也脆声鸣叫,以示应合。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只青鸟也有一千岁了,为何却还是一只幼鸟?” 玄焰道:“青鸟出生之后,朱雀本想将其吞噬,可转念一想,此鸟为我神火所化,亦为我子,岂有母噬其子之理,但此身亦为凤羽,终不能名列我朱雀之门,故而贬之魔界深渊,使其永远沉沦于此。此青鸟一千年来,都在魔界深渊,页得一丝灵气,怎么可能成长进化。” 原承天道:“那此鸟为何又能出现在凡界?” 玄焰道:“天一幻域广大之极,其未能探明的地域据说与魔界,甚至是九渊地宙相连,此青鸟若得些机缘,从魔界深渊逃往天一幻域,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倒有一番道理。若这青鸟来历这般大,制成真诀就大材小用了?” 玄焰道:“这是当然,天生灵禽,哪能做成真诀,我早就想好,可用此鸟做为主人的器灵。”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我等级太低,无法剑修,又谈何器灵,玄焰莫要异想天开。” 玄焰道:“谁说只有真修级修士才能修成器灵?天下众修之所以要捱到真修境界时才敢去修器灵,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样的灵焰相助,而只能用他们本身的真玄之火修炼,主人既然有我这个灵焰,修成器灵又有什么难处?” 原承天不由茅塞顿开,笑道:“看来这禁足对你倒真的有些用处,下次我试试将你禁足一年,或许更有奇思妙想。” 玄焰刚想叫屈,原承天忽觉金塔微微一晃,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荆道冲,你给我出来!” 第0087章三月行天近 大呼荆道冲的名讳,且出言无礼,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金塔本来就设有窗口,原承天凑到窗前向外看去。 金塔上空停着一只白鹤,鹤上坐着一名红衫女修,大约二十七八年纪,相貌与九珑有几分神似,只是多了几分凶蛮霸道之气,再瞧她的修为,原承天耸然动容,此女修居然是位五级玄修,比荆道冲还高出两级来。 骑鹤女修侧身对着金塔,显然她虽知琅嬛金塔就在此处,却不能判断出金塔具体的方位。 女修大呼小叫了半天,仍不见荆道冲出来回应,这倒是罕有之事,以荆道冲的声势修为,竟能忍住此女的辱骂,看来两者之间的关系非比异常。 那女修戟指叫道:“荆道冲,别以为你躲在塔中,就能躲我一辈子,这岛上可是你天灵宗的产业?你若再不出来,我便毁了此岛,杀光这岛上的居民。” 原承天暗暗摇头,怎么这些玄修都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莫奇如此,这名女修也是如此,至于荆道冲,他指责莫奇时,只怪他逼迫九珑,却没对莫奇欲水淹百草坞有半句责骂,可见在荆道冲眼里,这岛上的居民也和蝼蚁没甚区别。 女修言出必行,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盒子,就欲往天上一祭,可怜这岛上居民,原来不过是九珑的仆役,从没惹过这些修士,却动不动被人威胁。 原承天知道荆道冲或许不在意女修此举,九珑肯定会沉不住气。正在这时,玄和已出了金塔,身边果然跟着九珑。 女修一双妙目在九珑身上一转,忽然眼圈儿一红,道:“你难道是九珑不成?你的模样与灵贞一般无二,再不会错了,我出外二十年,没想到九珑竟这般大了。” 她在白鹤顶上一拍,那白鹤就慢慢降了下来,可此女修性子太急,不等白鹤落地,早就飞身扑了下来,一把将九珑搂在怀里,九珑叫了声“姨娘。”眼圈儿也是一红,扑在女修怀中哭泣起来,只是她纵是心里大悲,哭声也甚是克制,女修都不管不顾,哭得悲痛之极。 原承天暗觉奇怪,仙修之士修到玄修境界,那一个不是古井无波,纵是像莫奇那样冲冠一怒,大多也是为了威吓对手,其实心里还是冷静如恒。 这女修的大哭却并非做伪,莫非她修的心法与众不同?否则原承天断不能理解。看来自己离开凡界这几千年间,仙修界的确变化极大,自己先前积累下来的玄承越来越是不够用了。 最终还是九珑首先收声,她取出手绢来替女修拭干了眼泪,柔声道:“姨娘,你这一去就是二十年,九珑日日担心不已,若是姨娘再迟几年来,恐怕九珑就见不到姨娘了。” 女修立时转悲为怒,这情绪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她怒道:“究竟是谁欺负你?我来这里的路上就听说你娘已被荆道冲这贼子害死了,莫非他还想害你?” 九珑忙道:“不关爹爹的事,就是娘亲之事,也是事出有因,姑姑,你不知道我有多少话想对你说,我想寻个僻静所在,慢慢对你说。” 原承天知道九珑一定是受荆道冲所托,设法将这女修引到别处,这女修虽七情上面,可能修到五级玄修,那就绝非易与之辈,荆道冲不肯出头,虽不至于怕了这女修,也必定另有缘故。 女修含悲带笑道:“九珑说的也是,这荆道冲他也跑不了,这笔账我们就慢慢和他算,我也是有一肚子话想和九珑说,我这二十年来……”声音忽然一凝,喝道:“何方妖孽,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声大喝,已内含玄修无上心法,就连玄和也不禁抬起袍袖,以一团紫气摭住身上,九珑幸好有无界之域卫护,否则岂不是被女修当场震死?这女修的性子的确是急了点。 却见离女修数十丈处的空中,忽然掉下来一只人面异兽,此兽形状如犬,生着人面,大小和一头水牛差不多。异兽胸口处炸开一个大洞,一种晶晶亮亮的物事已被震成粉未,撒得满身都是。这女修一声断喝,竟震碎了这只异兽的晶核。 原承天见到这只人面异兽,就算他身在金塔之中,也不由动容,因为这种异兽名叫人面犬,是魔界最常见的魔兽。他昔年曾与魔界魁神大战,对魔界的魔兽再熟悉不过。 女修不识此兽,奇道:“玄和,你快过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看来她和玄和也是极熟的。 玄和脸色微变,道:“素道友,这是魔界人面犬,怎会跑来这里?不好,此处竟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素道友,你快和九珑进塔来。”只见从刚才人面犬掉落处,出现团淡淡的阴影,其中蕴含的一股狂暴魔气正翻滚不已,随时都可能喷涌出来。 女修喝道:“我素蔑贞怕过谁来。”她将九珑轻轻推向玄和,玄和忙将九珑推进金塔之中,转过身时,已见素蔑贞手中祭出一方红盒,从红盒中射出一道黄光,对准了魔气狂涌之处。 “哗啦啦”声传来,三道黑气从空中的阴影中窜了出来,但被素蔑贞红盒黄光一照,立时狂叫起来,显然痛不可当。 玄和忙站在素蔑贞的身后,随时准备接应。这素蔑贞是九珑的姨娘,修的是七情大法,最是性如烈火,七情大法不忌七情六欲,越是至情至性之人,越容易炼成。 此时那三道黑气已化成三只异兽,个个狰狞无比,但异兽身上的皮肤都已溃烂不堪,显然是被红盒中的黄光照射所致。 素蔑贞道:“魔界的异兽果然厉害,在我这七情盒中的情光照射之下,居然没能化成飞灰。玄和,这魔界的异兽怎会跑到这里来?”也不等玄和回答,祭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玄玉法剑,法剑上白光闪了一下,三只异兽的头颅齐齐被割下。 玄和凝目注视着空中的那团阴影,以防其中再窜出异兽来,口中应道:“素道友,莫非是三月行天之期已经到了?三月行天之期,本就是三界碰撞,界力动荡之时,有魔界异兽出现并不出奇。” “胡说八道,上次三月行天不过才隔了二百多年,哪有这么快的。” 一番喝斥弄得玄和哭笑不得,以他的修为身份,就算是荆道冲也是尊敬有加,可想想素蔑贞连荆道冲都不放在眼里,被她骂几句又有何奇怪? 玄和也是脾气极好,闻言并不动怒,道:“素道友不妨想想,这三月行天之期是不是一次比一次近了,上次是隔了二百三十年,这次又提前了三十年,这样下去,着实令人堪忧。” 素蔑贞皱眉道:“这样想来,的确让人担忧,莫非传说中三界大劫之期就要逼近了不成。” 原承天闻听此言也是动容,所谓三月行天,是指每隔三五百年,魔、凡、昊天三界总会轻微碰撞一次,其时三界交汇,天空中会同时出现三轮明月,三界交汇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夜,随即会立刻分开,再次相会,又需再等三五百年。 这三月行天原本是自天地开辟之后就应有之像,本不足为奇,但若依玄和所说,这三月行天之期一次比一次接近,那就是非同小可的隐忧了。因为这表明三界已然不稳,极可能会步上天外灵域的后尘。 此时空中的那团阴影越发大了,从只有数丈大小,急速变成百丈方圆,忽然,数百道黑影从中同时喷发出来,齐齐向素蔑贞和玄和扑来,临到近了,可看出这些黑影皆是魔界异兽。 玄和以袍中紫气将自己和素蔑贞罩了个严严实实,那些异兽一触到紫气,身躯就如遭电击,连不迭的后退。 玄和也皱眉道:“这次的裂缝也未免大了些,这些魔兽的修为也不算低,有些麻烦。” 素蔑贞同时御使七情盒与玉剑诛魔,哪将玄和的话放在心上,叫道:“就怕它来的太少,不能让我杀个痛快。” 不过原承天见过素蔑贞的诛魔手段,不由暗暗摇头,原承天与魔兽争斗的经验极丰,知道这裂缝在群魔的魔气的冲击之下会变得越来越大,一旦界力被完全冲破,最终会变得不可收拾。七情盒和玉剑虽然厉害,可不去堵住裂缝而任其扩大,实非明智之举。 可以原承天的身份,又怎敢上前提醒,正在发愁之时,塔前青影一闪,荆道冲总算出现了。也不见他动用什么遁器遁术,身子就已经飘到素蔑贞的身前,向空中裂缝一指,喝道:“破!魔!” 这声断喝内藏无限玄奥,竟然是两字无界真言,无界真言无形无迹,但在这无界真言的强大威能之下,空间裂缝果然大有弥合之势。 原承天怎肯放过这偷学无界真言的大好时机,这真言的玄奥之意,尽数在荆道冲的身边围绕,空中闪出无数似符似字的气团,在别人看来自是摸不着头脑,在原承天看来,这些个符文正是对两字无界真言的释意,哪里还需要领悟贯通,只需要牢牢记住就可。 这也是因为原承天胸中玄承无数之故,换成别人,这样的机缘就只能白白错过了。 空中裂缝虽在真言的威力之下急速缩小,可就在这时,裂缝中突现两道斗大的红光,忽现忽灭。 第0088章退魔需激将 在无界真言玄奥法则的催动下,空间裂缝正在急速的缩小,裂缝中的魔界异兽也想趁这最后的时机冲出裂缝,一只巨大的异兽已将半只手臂挣出裂缝,此兽双目赤红,宛若两盏斗大的灯笼,而其伸出的一只巨掌,几可覆盖半个百草坞。 那些意图与巨兽争夺洞口的异兽,皆被这巨兽一把抓来,放在嘴里乱嚼,裂缝处一时血肉横飞。 素蔑贞纵是胆大,也有些心惊,道:“这是什么异兽,怎么这般凶恶?” 荆道冲道:“这是魁屓,小心了,此兽已是五级,千万不可放他出来。” 素蔑贞听了一咋舌,“五级魔兽,那可不就是一只魔将了吗。这还了得。”她虽对荆道冲颇有不满之处,可对荆道冲的见识修为一向佩服的紧,纵有私怨,也不会在此时吵闹。 那只巨兽的身上覆满了大大小小的甲片,已然十分完整,这种自修而成的铠甲,正是魔将的典型标志。 魔兽亦是灵兽的一种,四级就已拥有灵智,统称为妖修,其修为已可与真修级修士相比,五级的灵兽魔兽,就相当于玄修的存在了。只是五级魔兽与灵兽的叫法有异,五级灵兽被称为妖王,而五级魔兽因身上自修而成的铠甲十分明显,宛如战场上的将军,是以被称之为魔将。 不管是五级灵兽还是魔兽,都是十分危险的生灵,这种生灵具备极其强大的破坏力而无半点克制力,所以凡界若出现这样一只生灵,那无疑是一场浩劫。 只要想像一下,像荆道冲和素蔑贞这样级别的修士,如果发起疯来是什么情形,就可以想像这只魔将的破坏力了。 荆道冲道:“蔑贞,此处只有你我可当这魔将一击,你我切不可退后半步,务必要将这只魔将击退出去。” 素蔑贞怒道:“荆道冲,你这是放的什么屁,我素蔑贞何时临战退缩过。”她纵身跃到荆道冲的面前,口中大喝法言,空中的那柄玉剑光芒大盛,切向巨兽已伸出裂缝的手臂。 荆道冲嘿嘿的笑笑,并不反驳,只有玄和深知荆道冲用意,也是微微一笑。原来这素蔑贞的七情心法,越是愤怒时威能越是强大,而此时不将素蔑贞激怒,更待何时。 那只巨兽的手臂虽被玉剑割了几下,却浑不在意,只是巨兽的身形过于庞大,而与它抢道的魔兽又太多,所以一时间巨兽被卡在裂缝处,暂时还无法出来。 素还贞先前祭出七情盒是为了斩杀这些小魔兽,见到此景,反而将红盒一收,只用玉剑对付巨兽。 原承天暗赞此女见机极快,这样一来,有了小型魔兽与巨兽争道,这巨兽出来更慢,而荆道冲的无界真言威力不减,正在急速弥合裂缝,若巨兽再不想方法抢出来,此场便无半点风险了。 忽听巨兽狂吼一声,巨大的声波急速向四周散去,空中卷起了一道狂风,百草坞上大半的树木都被连根拨起,岛四周的湖水被激起十几丈高,巨兽身边的魔兽皆被震得晕死过去,一些修为低些的魔兽干脆就被震得晶核碎裂。 如此这通道就宽畅了许多,巨兽大半个肩头已经露出裂缝,忽然挥动手掌,向离它最近的素蔑贞拍来,这手掌能覆盖大半个百草坞,素蔑贞怎能避过。 “啪”的一声,巨掌狠狠的击在地面上,土地陷下去足有一丈多深,素蔑贞被这手掌拍实,竟似被拍进地里去了。 虽然一名玄修之士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拍死,可见到巨兽一击如此威势,众人还是难免心惊。 荆道冲喝道:“蔑贞,你没事吧。”此时空间裂缝已快要合拢,但若不能击退巨兽,这裂缝将无法消失,魔气仍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这魔气对凡界伤害极大,想来此战过后,这方圆千八百里,已经无法住人了。 荆道冲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法剑,刚想动手,忽听“喀嚓嚓”声传来,巨兽的手掌自中间裂来,素蔑贞自裂缝中站起,已现了法相,身高足有十丈,头戴紫金冠,足踏飞云靴,左手持着五丈长的玉剑,右手持着巨大的七情盒。 荆道冲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这几日为替猎风培魂,灵识消耗不少,虽在众人面前勉强支撑,可也知若想凭一已之力将巨兽击退甚是困难,他刚才只是用了无界真言,而并没动用本身法术,就是这个缘故。幸好素蔑贞寻他来此,才想到激得素蔑贞全力出手。 如今素蔑贞果然中计,这下法相已显,素蔑贞纵是想不全力一搏也不可能了。 法相是修士内心本我的反映,不会有一丝隐瞒,这素蔑贞看起来性如烈火,杀伐之气甚重,可她的法相却端庄秀丽,目中更大含慈悲之意,让人一见而肃然起敬。 她轻摆玉剑,道:“巨兽,此处是凡界地域,容不得你撒野,我若纵你,就是对凡界百姓不仁。”玉剑一挥,巨兽的一只手掌已被割下。 巨兽痛得大叫,可随即就从断掌处冒出一缕浓浓的黑烟,等黑烟散去,那伤口又愈合了,手掌重新连回手臂上。这断肢重续原是魔兽特有的技能,这只魔兽已是魔将级修为,自然恢复得更快。 素蔑贞不以为意,朗声道:“你如此顽劣,怎能不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牢记凡界修士的厉害。” 七情盒中黄光祭出,照定巨兽的手掌,刚才断掌愈合之处,重新血肉绽现,虽有黑烟不停的补充进来,可黄光照处,黑烟刹时化为乌有。 素蔑贞再挥玉剑,终将巨兽的手掌割下,此时巨兽的魔气被黄光照定,无法接续,刹那间,巨掌血枯肉尽,不一刻就变成森森白骨。 巨兽无可奈何,只得缓缓收回手掌去,从裂缝处传来巨兽的吼叫声:“素蔑贞,我记得你的名字,下次有缘相遇,绝不饶你。” 素蔑贞神色不动,道:“道友好走。” 片刻间裂缝已经完全合为一线,“嗖”的消失不见了,四周风平浪静,若不是空中还飘有淡淡的魔气,刚才的一幕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荆道冲深揖一礼:“多谢了。”转身走进金塔。 素蔑贞取了地上的白骨,收了法相,怒道:“荆道冲,你这是何道理,我还有话要问你,你给我出来!”说罢就要往金塔里去闯。 玄和连忙拦住,含笑道:“素道友莫要着急,荆道友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暂时抽不出身来。道友有所不知,那位仙鬼双修的修士终被我等找到了。” 素蔑贞神色一喜,道:“原来还有这等事,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再见道玄一面了。” “道友与薛道玄的情谊非同一般,想来也会替他欢喜,等找到道玄的元魂,功德圆满,本禅子自会与荆道友上门赔罪,前番诸事,也会有个交待。” 素蔑贞道:“禅师,你们这些人中,我只信你一个,只是你莫要昧着良心,替荆道冲百般摭掩,若是让我知道,几十年的朋友也没法做了。” 玄和苦笑道:“本禅子岂敢隐瞒道友,是了,我唤九珑出来,与你说话就是,其实九珑也知道事情的大概,道友只管问她就好。” 片刻间九珑从塔中出来,犹自面带惧色,刚才的那只巨兽让她吃惊不小。素蔑贞搂着她的肩头轻声安慰,道:“此处已不可居,九珑就随我回洞府如何,我娘俩就好亲亲热热的说几天的话了。” 九珑强颜欢笑,道:“就依姨娘的安排。” 二人上了素蔑贞的白鹤,很快就在空中消失不见。 这场人魔大战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此战的余波却久久难以平静。三月行天一次次日期提前,绝非嘉兆,往日在三月行天前,纵有空间裂随出现,也不像这次如此巨大,而五级魔兽现身裂缝之中,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这三月行天本身对修士而言却是好事。 原来每次三界交会,三月行天之刻,也是修士的大机缘,尤其是对凡界修士来说,三月行天当晚,会从魔界乃至昊天界掉下许多物品,这些物品绝大多数都是凡界难得一见的奇珍,这种机缘几百年一次,谁不珍惜。 有很多籍籍无名的修士,就是仗着三月行天之赐,得到一些人所未见的奇珍,从而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当然,三月行天也并非是百利而无一害,比如三月行天时,因凡界魔气与昊天界灵气激缠,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气息,使得修士的修为受损,可这种敝端,也并非无法抵御。 而对原承天来说,他对获得什么世外奇珍并无半点贪念,这种撞大运的事情,原承天向来不感兴趣,他感到兴奋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动用在猎风石棺中得到那只翠玉杯了。 “三月行天,诸神皆避,云摭月液,百珍之奇。”原承天心里念着这句话,一时心绪难平。三月行天,原本就是凡界七大陆仙修界的节日,可是如何在这个大节日中分得一杯羹,还需从长计议。 第0089章破域何其艰 三月时间匆匆而过,猎风的培魂大法已功德圆满,猎风的阴魂此刻已然是鬼相境界,其气度与三月前相比,可谓大相径庭。 可对猎风而言,最高兴的是她的头发终于长成,再也不用以青布包头了。这从玄肌上长出的青丝与凡人的头发一般无二,让猎风甚感安慰,若是日后有缘与那人相遇,想来他定会一眼认出。 这次给猎风培魂,荆道冲出力最多,尤其是最后冲击境界,几乎全靠荆道冲一人之力,而事后恢复灵识,也以荆道冲恢复的速度最快。 三天后,众玄修调息已毕,便开始计划中的第二阶段,将猎风送入虚魂道。 今日原承天也被邀请在座,并且被安排到荆道冲的身边,从猎风进入虚魂道之刻起,唯一能与猎风保持联系的就只有原承天了。 猎风此刻端坐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峰平台上,身披紫晶玄甲,手持照魂镜,这两件本来都是玄修级法宝,以猎风的修为原无法使用,不过荆道冲早就修改过两件法宝上的符文,使猎风可以在原承天的配合下动用两件法宝了,侍将与主人,原本就密不可分,事前这就在荆道冲的计划之中了。 甚至连暂借原承天琅嬛金塔,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原承天与猎风心魂相连,如果原承天出了意外,猎风必然殒落,有了这件琅嬛金塔,原承天就可暂保无事,所以这琅嬛金塔,其实是非给不可的。 当然,若薛道玄的元魂能顺利找到,荆道冲也不会那么小气,到时自会有重宝相谢,只是这般心思,现在不必透露给人知道。 此时山风猎猎,天阴欲雨,正是打开虚魂道的最佳时机,众玄修调息已毕,都睁开眼睛来瞧着荆道冲,静等他发话。 荆道冲闭目入定,过了良久才睁开眼睛来,一道白芒微微透出,显示出荆道冲的灵识已然完全恢复。 “诸位,培魂大法已毕,该是送猎风进入虚魂道了。天下虚魂道数以亿计,此事原本毫无头绪,总算赖小女神通,这道玄元魂的坠落之地已然找到,那处虚魂道,就在这山谷里了。” 荆道冲向身侧的山谷一指,众玄修转头望去,只见这处山谷阴云郁结,寒风阵阵,风中隐隐有鬼哭之声,不知道是众人的错觉,还是因为这里是虚魂道的入口,使得这鬼哭声得以传出。 莫奇道:“这虚魂道如何打开,还望前辈明示,这虚魂道打开之后,会不会有元魂冲出来?到时我等又该如何做。” 莫奇这三月来对培魂大法颇为尽力,自谓已是荆道冲的好友知已,这说话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荆道冲道:“虚魂道虽比不得幻域以及三界的界力,可若破界而入,还是困难不少,荆某早年曾用高价买来一枚破域法器,此刻也该派上用场了。” 他取出一枚戒指,弹指悬在空中,任众人观看。 这枚戒指本身并无出奇之处,荆道冲暗唱法言,戒指就渐渐的发出光华来,这光华与诸多法宝的神光颇有不同之处,隐隐藏有法则之力,但却被某种神秘大力抑制,而无法释放出来,众玄修都是大有见识的人,深知这枚戒指威能不小。 原承天也用心感受到戒指的光芒,心里暗感奇怪,这戒指的光华,怎么隐隐有“传”字真言的玄奥之意,他按下心里狐疑,且看荆道冲如何运作。 荆道冲当下向众人讲解了如何联手运作,去打开戒指上的强力禁制,以使戒指的法则之力释放出来,众玄修都是闻一知十之士,不等荆道冲说完,就对运作的过程理解无误。 荆道冲讲解毕,当先伸出一指,一道红光射向空中戒指,这道红光是其真玄本色,说明荆道冲的真玄亦为火属性。 真玄在不同境界,有不同的形态,玄修的真玄已然固化,并且可以显出真玄的属性来,正因为真玄在不同境界有不同的形态,所以不同境界修士的修为就显出天地之别来。越境界杀敌之所极难,也是因为此故了。 玄和见荆道冲出手,也连忙逼出体内真玄,他的属性为土属性,与绝大多数土属性本色为黄色不同,玄和的真玄之色却是紫色,这是因为他所修之道为禅修的缘故。 其他三修也依刚才荆道冲的吩咐,纷纷出手,彩云仙子为水属性,本色为蓝,林姓修士为金属性,本身为金,莫奇为木属性,本色为青,空中五色杂呈,倒也好看。 当初荆道冲之所以留下莫奇性命,也是因为莫奇的属性恰好可与众人凑成五行之数。 空中的破域戒指在众修的通力冲击之下,其附着的强大禁制被缓缓打开,蕴含的法则之力也随之被慢慢释放出来。 此刻原承天感受的更加明显了,这戒指中蕴藏的威能,的确是“传”字真言的秘奥,看来荆道冲虽然拥有“域,破,魔”三字真言,可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或许他也知道破域戒指中也是无界真言,可因无学习之法,而无法习得。 原承天心里自是欢喜,既然靠“传”字真言就能将猎风送进虚魂道,那么凭他一己之力,岂非就可以办到?既然能将猎风送进去,自然也能将猎风接出来,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么此事就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 而通过此事,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原来这无界真言,不光不受三界之约束,甚至也不受凡俗和等级的约束,真正的算得上无界无域。 九珑以一介凡躯,亦能修成“域”字真言,而以自己等级之微,也同样能修成这“传”字真言,这无界真言的无界无域之可谓被阐释的淋漓尽致了。 幸好自己在仙界时,曾对各种真言下过苦功,否则也不可能轻松修得无界真言了。 在五大玄修不停的冲击之下,戒指上的禁制之力被逐渐消除,戒指上的法则之力终于被完全释放出来,众修见时机已到,同时运转体内真玄,以事先商定的力道,此弱彼强,由此使得戒指上的法则之力一转,射向身侧的山谷。 真言的破域之力非同小可,山谷上被戒指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一团阴影,那是虚魂道已被割裂的征兆了。 众修哪敢怠慢,拼着将体内真玄耗尽,也要支撑下去,眼瞧着空间的裂缝渐渐增大,已可容一人入内。 荆道冲喊道:“猎风,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猎风站起身来,不由瞧了原承天一眼,她身为侍将,原本就身不由已,凭心而论,谁肯去这神秘莫测的虚魂道中冒险,纵是荆道冲再也把握,可这虚魂道毕竟无人进去过,里面的情景,谁又能说得明白。 她亦知原承天也是形势所逼,不得已才让自己进去,这一点原承天虽没和她交流过,可这浅显的道理,又何必明说,身为低级修士,在玄修这种超强者面前,又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但见原承天脸上泛起微笑,猎风的心波中传来了两个字:“放心。” 一听此言,猎风再无犹豫,身若流星,向山谷上空的裂缝中掠去,既然是原承天叫她放心,前面就是九渊地宙,她也不会有片刻迟疑。 “主人,你也放心。”猎风心里暗道。 猎风的身影刚在空间裂缝处消失,戒指上的真言之力也终于耗尽,这破域之戒其实不过是一道真诀而已,一旦将其中的法力释放出来,这戒指也就等同于废物了。不过荆道冲应该还会有一枚同样的戒指,否则就算猎风找到道玄的元魂,无法破域而出也是枉然。 原承天更是稳稳的将心放在肚子里,他既知虚魂道亦可以用“传”字真言,那么随时都可以将猎风接回来,这虚魂道里纵有再大的风险,也不必放在心上。 刚才众玄修消耗真玄不少,此刻无人说话,人人都在调息运功,过了片刻,还是荆道冲首先运功完毕,此人的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原承天只盼此生莫要与此人对敌才好。 荆道冲道:“原小道友,猎风进去之后,其后的情形,就只能靠你与猎风的心神联系了,我送你琅嬛金塔,不光是谢你的帮助,也是盼你谨保此身,你若出了意外,猎风势必永堕虚道了。” 原道天道:“此中关节,晚辈深知。” 荆道冲点了点道:“那就好,在猎风没有寻到道玄的元魂前,你不可离开天南城,而三年之后,不管能不能寻到,我都会放你走,而那时自然会有重谢。至于那琅嬛金塔第一层的门户,我此刻就可帮你打开,莫要在心里骂我荆某人小气了。” 原承天道:“前辈言重了。” 其实对金塔的第一层门户是否打开,对原承天本不重要,难得的是荆道冲此人的胸襟,原来也没先前认为的那么小气,正所谓人心难测,自己妄修五千年,对这世道人心,却没多深刻的体会。这世间的兽恶是非,其实没那么简单。 这时传来了猎风的心神波动,猎风终于安然进入虚魂道了,原承天迫不及待的想通过猎风的眼睛,看一看这虚魂道究竟是何等的所在。 第0090章器灵妙无方 六尺长的巨剑静静的横在空中,一团赤色火焰喷来,在空中形成炉鼎之状,将巨剑卷入其中,不到片刻,巨剑凝结成指头大小的剑珠,色呈五彩,晶莹剔透。 一只青鸟飞来,对准剑珠喷出一口白焰,剑珠遂炼化成线,被青鸟吞进口中,忽然间,青鸟摇身一变,形成一把三尺长的法剑,青光莹莹,深邃如一泓秋水。 刹时火焰炉鼎消失不见,玄焰拍手笑道:“这法剑的器灵总算成了。” 此处已是原承天在天南城的那座修行小院,猎风前往虚魂道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这个月玄焰与原承天每日里都在研究如何将青鸟炼成法剑的器灵,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今天终于成功了。 原承天向空中法剑一招,心里也是欢喜异常,这把新剑原是由玄焰替他炼的那把巨剑改成,那把巨剑的样式原承天不甚喜欢,所以一直没有动用过,现在巨剑被青鸟吞下,青鸟得了剑意,遂化而为剑,就算是一把新剑了。“玄焰,这把剑有什么好处,你倒说说看。” 玄焰一挺胸膛,喜不自禁的道:“这把剑算是我玄焰至今为止最得意的作品了,以剑伺鸟,以鸟化剑,这种天才的想法只有我玄焰才能想得到,至于这剑的好处,那还用问吗?此剑集合了玄金、莫可铁、灵域之土等诸般奇珍,又经玄焰炼化,自然坚固异常,就算与玄修级修士的法宝相比,也不遑多让;此剑更集有月华净炼的威能,可谓无甲不破,更难得的是还含有一丝青莲冰焰,青莲冰焰能化万物,纵是法宝神光亦不在话下,如此一来,此剑就集合了破甲,破宝两大威能,可谓一大神器了。” 如此长篇累牍,玄焰仍觉意犹未尽,话锋一转,神秘的道:“刚才只是此剑最基本的威能,主人知道这剑最大的长处吗?” 原承天忍笑道:“感闻。” 玄焰端正姿态,肃容道:“此剑最大的长处就是,因此剑是由青鸟所化,一旦青鸟升级成长,此剑的威能还能进一步加强,剑修之道最大的难处是炼剑材料难寻,升级不易,可此剑却能自行升级,光此一项,就省了很多麻烦。” 原承天点头道:“此剑甚好,你炼剑不易,还欠我的十日禁足之期就此取消。该是和猎风联络的时候了。” 玄焰见原承天话意忽转,大感失望,道:“主人,我正说的起劲,还是再聊聊这剑吧,猎风在虚魂道中乐不思蜀,理她做甚。” 原承天哪里管它,伸手在眼前一抹,眼前景色为之一变。 触目所及是一片阴沉的大地,无日无月,只有空中星星点点的莹火能带来微弱的一点亮光,到处都生长着一种一尺多高的紫色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虽然已是不止一次看到这般景色,玄焰还是忍不住道:“这景色比玄焰谷还要单调无味啊。” 原承天道:“这种极阴之地万物难存,哪里能有什么景色,这种紫阴草上次猎风带回来一点,我测试过性能,应该能和云摭月液相配合,制成一种我理想中的丹药来。” 玄焰道:“那就让猎风下次回来,多带一些。”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可惜这虚魂道除了紫阴草之外,就再无其他新奇的物事了。” 玄焰笑道:“猎风才不会这么看,你看她去了不过一个月,就快要升至六级鬼士了,这种元魂遍地的所在,简直就是猎风的乐园。” 原承天道:“这些个修士的元魂比起灵兽的兽魂来说,的确是强大许多,猎风将其制成魂珠,修为大进是自然而然的事,只不过这薛道玄的元魂又要到哪里去寻找?”言罢皱起眉头。 “荆道冲不是说了吗,只要三年期限一到,不管能不能找到薛道玄的元魂,都会放我们走,主人又何必为此操心。” 原承天沉吟不语,与玄修之士打交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若是猎风的行动不顺利,荆道冲绝不可能坐视,到时一定另有花样。 眼前景物忽然大动,这应是猎风忽然加快了速度所致,看来猎风又发现了一处元魂的藏身之地。 虚魂道里元魂无数,但绝大多数都是凡人百姓或其他生灵的元魂,这些元魂没有什么用处,就算制成魂珠也是效果不彰。 而修士的元魂大多深藏地底,因为就算是在虚魂道这种极阴之地,元魂也不能过多的暴露在外,时间久了,就会魂碎魄散,空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物事正是元魂的碎片。 这些修士虽然沉沦于此,可修士是世间最执着坚强之辈,心里的长生之志仍是不灭,在此绝境,仍知趋利避害,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幸好猎风的阴魂已升为鬼相境界,否则还真的难以发现这些深藏地底的修士元魂。 “何方元魂,还不给我现身!”猎风大喝一声,抖手打出一张玄焰灵符,此符一出,数百里方圆立时燃起了巨大的火焰,紫阴草刹时化为飞灰。 元魂最怕火焰,被猎风动用玄焰灵符一逼,从地底深处就涌出数百道元魂,纷纷向四周逃散而去。 猎风左手持照魂镜,镜中白光四周一转,被照中的元魂纷纷落了下来,而猎风右手的安魂玉匣早已打开,手指点处,元魂被摄了过来,进入玉匣中去了。 虽然玉匣大开,可被摄进玉匣中的元魂却不愿离开,除了因为这匣中有安魂的法力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修士虽失了肉身,可灵识不灭,知道这是离开虚魂道的唯一方法。 其实这也不算错,原承天早有交待,只能将那些灵识大损,已分不清其来历的元魂制成魂珠,只要这些元魂略有来历,原承天都会吩咐猎风将其带出虚魂道,任其转生。 与其他修士不同的是,虽然修行原本就是逆天之举,可原承天始终还存有对天地的一分敬畏之心,这些元魂生前也同样是生灵,灭一元魂无异于杀生。 猎风收取元魂已是熟极而流,不过片刻,从地底被逼出的元魂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接下来逐一辩别元魂则是水磨工夫了。原承天见今日应无意外发生,就断了与猎风的联络。 在猎风进入虚魂道不久,原承天就试过用“传”字真言,将一些物事传进虚魂道中,再收回来,三番两次之后,以确定“传”字真言果然大有妙用,才将猎风收了回来。 如此原承天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猎风重新放回虚魂道,这虚魂道固然是天下绝地,可在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面前,也不过是寻常所在。 “该去塔中看一看了。”原承天走出内室,向小院走去。荆道冲暂借给他的琅嬛金塔,就立在院中。 因为担心荆道冲在塔中设有机关,会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原承天修行炼器仍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只是每天都会到塔中看一看,荆道冲已开了第一层门户的塔禁,塔中存有的典籍经藏,就算原承天不甚在乎,也会去翻一翻,何况原承天的玄承都是五千年前所积累的,世移时易,有些玄承已然不堪大用,多吸收些新的玄承物是好的。 这几天原承天主要是在阵法之学上下了点工夫,荆道冲此人的确了得,胸中玄承也是包罗万有,其收藏的阵法典籍,有很多都让原承天大受启发。 而除了这些仙修典籍,对塔中存放的法器丹药等物,原承天则是看都不看一眼,就算荆道冲说过这些物品他尽可随意取用,原承天也不会动心。做人若是过于贪心,必受其害。 原承天走进塔中,进了塔底第三道门户,这个门户里所藏典籍大多都是阵法之学,另有一些杂学典籍,记载的都是近两三千年来,三界出现的新生事物,也属原承天必读之书。 正看得认真,就听到院外有人叩门,原承天走到窗前,向外一看,只见门口袅袅娜娜立着一名素衫女子,不是九珑又是谁? 原承天暗感奇怪,这九珑自和素蔑贞去了后,就再也不闻音讯,不想此刻却来了这里,她的亲朋都是大有本事的人,何事不可为,来找自己又能有何事? 原承天心里存了疑团,出塔开了院门,九珑裣衽一礼,笑盈盈的道:“多日不见,小公子一向可好?九珑来的冒昧,还望小公子莫怪才是。” 原承天道:“九珑姑娘客气了,姑娘玉趾踏贱地,在下心中甚是惶恐,亦是受宠若惊。” 将九珑引到厅堂,这次原承天家里备足了待客之物,不像上次接待玄和那样狼狈了。 亲自沏好了香茶端了过来,又想起九珑原是凡人,又忙取了些点水果脯等物,高高的堆在九珑的面前。 九珑掩口失笑道:“小公子是清修之士,家里怎会备有这些东西,听说小公子在天南城并无交接,莫非这些物事,是专为我而备的吗?何况这又太多了些,小公子是想撑死我吗?” 原承天不由一呆,他当初准备下这些东西时,的确没深想过这些东西修士是用不着的,莫非在心里深处,真的想过有朝一日会用来接待九珑吗? 他虽修行五千前,可初世时是一介苦修,不染半点红尘,对男女情事,实在是一知半解,此刻九珑问起,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原承天尴尬的笑一笑,忙道:“不知九珑姑娘有何指教。”只盼将这个场面就此揭过。 九珑神情一肃,庄容道:“九珑此次前来,实有个不情之请。” 第0091章有迹方可寻 听到“不情之请”四字,原承天就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九珑其父为天灵宗首席护法荆道冲,其姨娘是连荆道冲都惧怕三分的五级玄修素蔑贞,而九珑本人又身怀天算神课这种逆天之术,试问天下间有此背景,何事不可为?可见九珑所求之事,必定极其棘手。 在说话之前,九珑早就将真言之域布成,这小小的客厅,已成独立世界,倒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九珑姑娘但讲无妨。” 九珑离席一礼,以示感谢,原承天慌忙回礼,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九珑所求之事看来是比天还大了。不过原承天向来心静如铁,纵是遇到这比天大的事,仍是镇静如恒。 九珑笑道:“小公子的定力好生让人敬佩,就凭这份定力,天下间也就只有小公子才能帮得了我了。” 原承天叹道:“九珑姑娘的话让人好生害怕,姑娘再这般说下去,在下恐怕都不敢听了。” 九珑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我所求之事,的确非同小可,小公子纵是不肯答应,我也绝不怪你。因为我是想请小公子在家父的琅嬛金塔中找一封信。” 原承天苦笑道:“幸好姑娘料敌机先,事先将我困在这域中,否则在下说不定会掉头就走。姑娘的家事,在下有几个胆子敢参与。” 九珑道:“本来此事无法可想,可家父既然将金塔暂借小公子,九珑的心思就未免活泛了,何况这件事情与小公子并非毫无关系。” “这倒是奇了,你的家事怎会和我有关?” “因为我先前为寻找小公子而动用天算神课之时,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事情,那就是小公子与道玄叔叔,都同样是大有来历之人,小公子对此也不感兴趣吗?”九珑妙目流转,可面对这善睐明眸,却让原承天有不寒而栗之感。 原承天实不知九珑的天算神课神奇到何处程度,她话中之意,自己虽是明白,可此刻却只能不置可否,淡淡的道:“姑娘请讲。” 九珑缓缓的道:“数月前,我为替道玄叔叔寻找仙鬼双修之士,动用天算神课,终于找到小公子,小公子如此年轻,却能收有一名仙鬼双修的侍将,九珑实在无法抑制好奇之心,于是就替小公子摆了一课,结果却发现……”她住口不言,脸上尽是盈盈笑意。 “姑娘不必试探在下的,就算在下是名路人,也被姑娘的话吊足了胃口,想不好奇都不行了。” “小公子此言,好生狡滑,想摸清你的心思,委实不易,”九珑为之一叹,继续道:“我在替公子摆课之时,好几次都算到道玄叔叔那里,这天算神课极少出错,又何况是接二连三的出错?可见此事极不寻常。” 原承天早已明白,这薛道玄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位大修的分魂,既然是分魂,那就形同一人,天算神课为此出错,也就不难解释了。 这个消息对别人而言也就罢了,可对原承天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吸收分魂可以大大的助长修为,这种修为的增长幅度,远超过任何一种奇丹妙药,就连原承天也在巨禽面前坦陈过,如果真的遇到另一个分魂,在毫无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他也会动心。 正因为分魂彼此吸收能大大的增进修为,这使得各个分魂之间,已形成势不两立之局,这是原承天的宿命,怪不得谁来,现在他急切想知道的是,荆道冲为何想救薛道玄?是因为薛道玄是他的至交好友,还是仅仅因为薛道玄是大修分魂的身份。 如果荆道冲知道薛道玄是大修的分魂,他救薛道玄的目的,难道是想吸收薛道玄的分魂?这就是说,难道荆道冲竟也是大修的一缕分魂? 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的处境可谓是极其危险了。 好在细想之下,就发现荆道冲也是大修分魂的想法其实不大可能,因为荆道冲与薛道玄相识近百年,以二人的修为,不可能在百年间都没发现对方其实是同一名大修的分魂。 事实上,由于各个分魂本为一体,彼此间的感应是很强烈的,而原承天在荆道冲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他在吸收第一个分魂时,所感到的那种强烈的信息。 所以,荆道冲是大修分魂的想法基本上是可以被否定的。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荆道冲救薛道玄的目的究竟为何了,如果仅仅是为了彼此间的友情,那是皆大欢喜,而若想解答这个问题,世上或许只有一个人选。 原承天仔细的瞧着九珑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发现九珑深藏其中的秘密,九珑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让他来瞧。 原承天一字字道:“或许姑娘在发现弄错了我和薛道玄之时,还发现另一个更奇妙的事情吧,比如说,还有另一个人,也很容易与我和薛道玄混淆。” 如果这座大陆还有第三个大修分魂存在,那么有关荆道冲拯救薛道玄的行为,就会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九珑并不否认,她点了点头道:“看来小公子知道的,比九珑知道的还多,不过这第三个人,我只弄错了一次,从此之后,此人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神算天课的卦像中。” 原承天道:“九珑姑娘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九珑道:“我先前在找薛道冲的元魂时,小公子并没有出现过,那个人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小公子年龄太小,当时还没有出生,自然不会出现在卦像中,而第三个人那时也没有出现在卦像中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当时根本不在天梵天陆。”对自己的天谋神算,九珑是极具信心的。 “但九珑又如何解释此人出现在卦像中后,却又立刻消失了?”原承天有些迫切起来,因为这个问题对他至关重要。 “一个人若是已达到羽修境界,那么就有办法使自己不出现在天算神课的卦像上,当然,这是他在心生警觉之时,我想,此人在卦像中出现后又消失,最好的解释,就是此人感觉到有人在测算他后,立刻封闭了自己的所有信息。” 原承天至此大致明白了此事的端倪,不过九珑显然并不明白,这三个极其相似的分魂之间有何利害关系,只是凭着天生的敏感和女性的直觉,知道这其中必有原因,她或许也不怎么关心这在卦像中神秘消失的第三人,她只知道,薛道玄和原承天之间神秘的联系可供自己利用,从而以此胁迫原承天,以期得到原承天的帮助。 而在原承天看来,这神秘的第三人或许才是关键,荆道冲拯救薛道玄的元魂,或许也和第三人有关。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的处境其实也就风雨飘摇了,因为这神秘的第三人自然是为大修的分魂而来,虽然他目前只知道一个薛道玄。 这神秘的第三人会是谁?原承天目前只知道此人应该刚刚来到天梵大陆,修为最少是可怕的羽修级。如果荆道冲拯救薛道玄的目的不关乎友情,那么就必和此人有关。此人应该是和荆道冲达成了某种交易,让荆道冲帮他寻找薛道玄的分魂。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荆道冲为何会答应这个交易?荆道冲虽然只是一名玄修,可他毕竟是天灵宗的首席护法,他有足够的实力来应对一名另一座大陆的羽修之士,除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原承天忽然想起,荆道冲和九珑以及素蔑贞之间的冲突,其实是因为荆道冲的妻子素灵贞而起,那么这件事情,难道和素灵贞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原承天忽然道:“在下有一事请教,还望九珑姑娘据实以答。” “小公子请说,九珑既然有事相求,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九珑姑娘,那藏在金塔中的密信,莫非与令慈有关?” “小公子果然高明,这封密信的确与家母有关,事实上,九珑认为,家母的失踪,以及家父执意寻找薛道玄叔叔一事,应是一体两面,而我托小公子找的这封家母给我的信,定然会给我一个答案。” “令慈何时失踪?” “那是在九珑的天算神课刚刚大成之时。” 原承天暗暗点头,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九珑之母素灵贞的失踪就不难解释了,那名神秘的第三人,很可能掳去素灵贞,以之威逼荆道冲,让他利用九珑的神算天课去寻找薛道玄,当然,掳去九珑或许更加直接简单,但因九珑身怀真言之域,又因身为凡躯而被重重保护,想掳去九珑,反而没那么容易。 这本来如一团乱麻的诸多事情,原承天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而荆道冲不肯让九珑瞧见那封素灵贞的密信的行为,至此也可以解释了,因为荆道冲并不想让九珑牵涉过深。毕竟荆道冲的对手是一名羽修之士,并且这其中还牵涉到素灵质的生命安全。无论是为父为夫,荆道冲的行为都是站得住脚的。 “那么,小公子莫非是答应此事?”九珑一脸期盼之色。 “恕难从命。”原承天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寒霜。 第0092章天意隐行藏 九珑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她勉为其难的笑了笑,道:“交浅言深,是九珑唐突了。”缓缓站起身来,便向门外走去。 原承天并不挽留,而是静候在旁,目送九珑离去,等九珑快走到门口时,原承天忽然道:“九珑可不信在下,但不可不信令尊,九珑身在局中,难免有所迷失。局中局外,可谓两重天地,还望九珑深思。” 九珑低头沉思,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道:“多谢小公子指点。”言罢飘然离去。 原承天刚回到内室,玄焰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道:“奇怪了,奇怪了,主人和九珑姑娘的话我句句听得懂,可怎么还是糊里糊涂?主人究竟是答应了九珑的要求,还是没答应?” 对玄焰原承天倒是不必隐瞒,他笑道:“其实这件事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被卷进其中,而九珑母亲留下的那封信,其实也不重要,因为素灵贞八九是在那第三人手中,以九珑的神算天课都测不到她,何况是一封信,九珑欲看此信,不过是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而已。现在她想必明白,看不看此信,其实与事无补。” “局中局外,可谓两重天地,主人此话又是什么道理?” “我虽已身在局中,可荆道冲不知,那位第三个也不知,所以我又算是身在局外,既然身在局中,哪么此事不管也要管,而身在局外,又多出许多方便来,以九珑的智慧,最后想必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玄焰苦笑道:“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似懂非懂,这人间的事情,原来是这般复杂,还是在玄焰谷好啊,谁是敌,谁是友都能分得清清楚楚。” 原承天道:“不识天道真面目,只因身在大道中(注一)。很快就是天灵宗三千年大庆了,天南城里此刻已是宾客云集,早成是非之地,看来要闭门谢客一阵子了。” 玄焰道:“闭不闭门是主人的事,谢不谢客,主人说了不算。” 原承天笑道:“你倒是学得很快。” 忽听檐下的信笼一响,原来是一封信诀到了。 天南的修行小院都设有信笼,以便修士间往来传讯,有此信笼,修士就可以不必与对方互留信诀,免得留下自己的行踪痕迹,也算是修行小院提供的一项便利。 原承天走到信笼旁,用手一探,信诀中的文字就跳到脑海中去,他转过头来对玄焰苦笑道:“你也算得很准。” 原来此信是玄和所发,欲请原承天在天南城的云间茶楼一聚。 既然是玄和所邀,原承天也无法拒绝,只好先将玄焰收了,推门走了出去。 他来天南城数月,也不过出门两三次,今日出门之后,立时发现与往日大有不同。 天灵宗这次三千年大庆,实是非同小可,不仅天梵大陆的诸大门宗尽皆派人到贺,就连其他大陆的门宗,也有派人道贺者。而这其中,最主要的是南方大陆宗门修士。 南方大陆和天梵大陆靠得最近,连接两座大陆的天南幻域也早被开发,路途相对安全,但就算以修士的遁速,仍需走上三年的时间。 南方大陆与天梵大陆的交流由来以久,因为两座大陆特产的仙修资材有极大的互补性,商家可以因之获利,修士更可不必远涉山川就能获得修行所需,而随着两座大陆仙修之士日益增多,这种交流就越发显得重要了。而天南城名字的由来,也是将天梵大陆和南方大陆各取一字而成。 天灵宗做为天梵大陆最重要的门宗,在其三千年大庆之时,南方大陆各大宗门派人来道贺,就再也正常不过了。 原承天此刻步行街头,也总算体会到了摩肩擦踵的盛景。街上有不少奇装异服之士,看来就是来自南方大陆的修士了,原承天昔年也曾去过一次南方大陆,对这些修士的打扮并不陌生。 南方大陆的修士注重丹药,出现过不少名噪一时的丹修大才,又因为丹修比较容易达成飞升,所以南方大陆的飞升之士,在人数上也仅仅是次于寂灭大陆而已。 只是丹修虽易获得较大成就,可一旦斗起法来,就难免要吃亏,幸好南方大陆的修士还擅长制作真诀,这使得他们的实力大致可以和其他大陆的修士持平。但在羽修仙修级层面上,南方大陆的修士实力就难免要稍逊一筹,因为真诀在羽修仙修层面上,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小了。 自从有南方大陆的修士出现在天南城,城中法器铺的生意就开始火热起来,这是因为南方大陆缺乏上好练器佳材的缘故,而天南城的商家,自然可以大赚一笔。 玄和邀请原承天前往的云间茶楼在天南城的中心街区。 是天南城的第一繁盛之地,原承天转过几条大街,正要步入云间茶楼所在的街区,忽听路边传来争吵之声。 原承天本来懒得理这些闲事,可好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能,这街上固然有不少清心寡欲的仙修之士,可凡人百姓只有更多,是以很快的,就有很多人涌了过来,将一条街道塞得满满。 原承天在艰难跋涉之际,也大致听出了事情的起因,原来是一名南方大陆的修士昨日在一家法器店里购了件法剑,今天却认为是亏了,便来店里吵闹。在天南城开法器店的,怎能没人撑腰?而面对这些势单力孤的远来宾客,又有何惧怕。一场大闹自是不可避免。 若非天南城禁止争斗,此刻应该是法器真诀满天飞的情景才对。原承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前面云间茶楼已然在望了,而玄和正站在楼上的窗口处,向原承天招手示意。 就在云间茶楼旁边的一家客栈的某个房间里,有两名修士正在摆弄一件法器,这件法器和荆道冲送给猎风的照魂镜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两名修士轮流持着此镜,透过窗户,向街人的行人照去,或许是这种事情太过无聊,两名修士都露出了厌倦的神情。 “老祖吩咐下来的这个任务,实在无聊的紧啊,老祖所要找的元魂,整个大陆也未必有二三名啊,大好光阴,就此虚渡。”一名青衫修士报怨道。 “老祖交待下来的事情,谁敢回驳?反正老祖门下弟子每人都要做上三年,三年之期一到,就可以解脱了。”另一名黄衫修士也是不无怨怼。 “听说前三辈的师兄们都是一无所获,看来这件事情,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老祖何等英明神武,为何要做此不……”后面的话纵是面对自己的挚友,也是不敢稍有吐露。 “不智之举?你懂得什么,若老祖真的能找到一个元魂,其修为可大大增强,比过世间任何丹药,到了老祖这种修为,再想将修为提高一点也是极难,而这特殊的元魂,则是一个提升修为的大大捷径,这件事情纵是有虚无聊,可又不需老祖亲为,再说此事怎么也比去猎杀六七级灵兽要强得多了。” 二人虽在埋怨,可手中的法镜则不敢有丝毫放松,就算街那头有热闹可瞧,这两名修士也不曾动心,仍是轮流持镜照向路过窗口的行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原承天见到玄和身影,也加快了脚步,他前面的人流都涌到后面瞧热闹去了,反倒宽松了一些。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一名修士停下了脚步,对着路边的一个窗口怒视,大喝道:“楼上的贼子,给老子滚下来,竟然敢偷偷用照魂镜照老子的元魂,你等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里耸然一惊,他心中念头电闪,已想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来,急忙施放出一个真言之域,护住了全身。而对面的那位修士,犹自对着上面的窗口,戟指大骂。 原承天暗叹侥幸,若非刚才道路被阻,自己此刻应该早就到了那个窗下,如果这两名修士是那神秘的第三人所派,那自己的处境立时就变得危险起来。 没想到这天南城中,此刻已经是步步危机。 路边楼上的窗口迟迟未有动静,看来窗后的修士被这突发的事件惊呆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原承天见此情形,也略略松了口气,看来这窗后并无修为太强的大修,而应该是经验不足的低级修士了。 对面的那位修士见迟迟无人应答,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闹将下去,被人用照魂镜照一下固然心情会很不愉快,可只要不是鬼修,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让原承天感到奇怪的是,前面这位修士分明只是一名初级真修,以初级真修的灵识,怎能感受到照魂镜的法光?莫非此人修有神奇的心法,从而拥有远超常人的灵识吗? 灵识的修行之法一向极少,就算以原承天的玄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看来最大的可能是这人身上应该是有件奇特的法器,能感受到法器的法光。 此时从那个窗口处,一名身穿黄衫的修士探出身来,满不在乎的瞧着窗下的修士。 第0093章夺镜不留人 这名修士只是九级灵修,却敢对一名真修级修士无礼,自然是因为有强硬后台撑腰之故。 至此原承天也大致可以推断出,这名黄衫修士的后台,很可能就是那位同属大修分魂的神秘第三人。因为整个凡界七大陆,仙修级修士不超过十名,并且大多潜修不出,羽修级修士就可以算是顶级的存在了。黄衫修士有恃无恐,哪会将一名初级真修放在眼中。 在街上让自己撞破这个机关,或许可以说是天意,或许可以算是自己的机缘,很多修士都相信,机缘与仙基一样,都是修士与生俱来的,只是仙基可以看得到,而机缘则看不到罢了。 原承天以前并不相信这个说法,现在他的观念有了些动摇,莫非冥冥之中,真的有主宰他人性命的天意? 原承天低头走过那扇窗户,对于黄衫修士与楼上这名真修的纠纷他并不关心,不过他的灵识早就放了出去,一探窗后的动静。 为了避免被对方觉察,原承天的灵识使用的极其小心,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路过窗下的好几名修士,此刻都放出灵识,去探窗后的情形,这些人就比原承天放肆的多。 天南城毕竟是修士云集之所,修士的脾气虽然没那么火爆,可遇到新鲜事,总是难免有人想一探究竟。不过若是想让这些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就连那名当事者心里也在犹豫,对方如此狂妄,莫非是有后台撑腰? 窗后屋中还有一名修士,应该是八级灵修,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了。原承天探明情况后,暗暗下了个决心。 他也不理此事会如何发展,径直走到云间茶楼,玄和早在楼下等着他,二人寒喧毕,原承天随着玄和走上楼去。 此次玄和请原承天喝茶,一来是谢他虚魂道一事,二来是和他交割上次谈好的灵兽本命珠,三来则是给原承天引见了几位天南城的商家。让原承天哭笑不得的是,此前玄和在这三名商家面前,为原承天极力吹嘘,把原承天说成是背景雄厚的大商家,尤其是灵兽什物,所藏极丰。 灵兽什物在天南城一向抢手,除了因为这里是仙修物资集散地,任何物品需求量都很大外,更大的原因是东部大陆的两处幻域都被七大宗门垄断了,这两处幻域出产的灵兽,皆被七大宗门瓜分,其他的中小型门宗和散修们,就只能靠外界流转进来的物资了。 所以三名客商见到原承天都极是客气,让原承天大有受宠若惊之感。 玄和引见的这三位客商,都是真修级修士,他们的等级修为在天南城中虽不怎么起眼,可个个消息灵通,手眼通天,像玄和这样的天灵宗客座修士他们都能结交到,其能力就可见一斑了。 其中一名叫黄凌星的人,还是一家中型门宗三清宗的执事,对原承天尤为热情,原承天从他话中听出,三清宗近日应该会有一个行动,急需大量的灵兽之骨,以便制成真诀,而听他的口气,似乎原承天不管有多少兽骨,他都会一古脑的吃进去。 其他两位客商当然有些不满,这灵兽之骨在天南城可是抢手之物,尤其是在天灵宗三千大庆之前,各处涌来的修士也不知有多少,就算是再普通的物品也能出手,何况是灵兽之骨。只是碍于玄和在场,也不便发作,可也都明确表示,若原承天手中有大量的灵兽之骨,他们必出高价竞购。 虽然表面上大家仍是谈笑风生,可三名客商已暗暗较起劲来。 原承天本来并不想招摇,可现在看来,在天南城拥有大批仙修货物的修士其实并不算少,这里既然是整个东部的仙修资材集散地。 有雄厚背景的修士商人多出牛毛,不像在野岭仙集,单是几张灵符就会引来争斗了。 原承天留着这么多的灵兽之骨本来就无大用,若能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他当即道:“在下的确存有些灵兽什物,只不过因是朋友所有,若是大宗抛出,总需征得在下这位朋友的同意,诸位前辈在这里稍等片刻,在下与货主商量之后,立时就来回复。” 黄凌星首先站起来,极热情的道:“隔壁就是间静室,事前我听玄和禅师说起这宗货物的来历,想到小兄弟必会用得着的,就提前包了下来,小兄弟尽管进去与贵友联络,我们在此静候佳音。” 这些修士客商在商场中混久了,对仙修界的等级辈份早看得淡了,原承天哪怕只是一名凡人,只要他手中有货,也同样会热情有加。 其他二位客商没想到黄凌星棋高一招,都暗叹失策,这黄凌星侍候得原承天这么周到,已稳占上风,看那小子的意思,也大有属意黄凌星之意,于是心里都是暗忖,该怎样扳回一城,好歹从这大交易中分一杯羹来。 原承天谢了黄凌星,转身去了隔壁的静室,先将房门关了,启动房中内设的机关,先将房间的禁制设了再说,然后打出一个真言之域来,将整个屋子笼罩住了,这才动用了“传”字真言,将猎风召了过来。 猎风乍见原承天,神情有些迷茫,不知主人此刻召她回来有何急事。 只见原承天神情凝重,沉声道:“猎风,就在此间隔壁有两名修士,手持着和你一样的照魂镜,我一直用灵识锁定这二人,此刻这二人犹在,你拿我的这把落灵剑,立时去把他们杀了。” 猎风毫不迟疑的接过落灵剑,道:“留镜杀人?” “不错,留镜杀人。”原承天语气森然,对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人,他向来是绝不留情,此刻他身在云间茶楼的静室之中,又有玄和等一帮天南城的有名人物做证,实是除掉隔壁两名修士,抢夺照魂镜的绝佳时机。 猎风不再多言,持剑凝神,等候原承天动用真言将她送到隔壁,她自被荆道冲等人用培魂大法催化过之后,整个人的氕质都已大变,目光的杀气更浓,而这段时间在虚魂道的经历,也让她的修为大增,等级随时都可能突破。 原承天凝视猎风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真言之域一放,猎风就突破层层禁制,穿屋越壁而去。 眼前景物一晃一定,身子早就到了另一处所在,猎风对这般的经历早就习以为常了。 所处之地是一个铺设华丽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凡人居所,修士的住处,再也不会这样铺张。 有两名修士坐在窗前,正在相互埋怨,其中一名青衫修士手中,持着一个照魂镜。猎风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就是这两人没错了。 猎风刚出现在房中,两名修士就同时转过头来,其中那名黄衫修士更是手快,早取出一把法剑,反应不可谓不慢。 猎风有落灵剑在手,哪里理会两名修士有什么反应,这落灵剑在灵修级别的修士中,可谓是逆天的法器,而此战的要求就算原承天没有交待,猎风也知道必须是个“快”字。 落灵剑向空中一祭,一道霞光就扫向两名修士,黄衫修士毕竞是九级灵修,也是识货的,叫道:“是落灵剑!” 那名青衫修士眼急手快,将手中照魂镜猛的扭转过来,镜中一道白光向落灵剑照去。 落灵剑的霞光与被这照魂镜一照,居然黯淡无光。猎风不由大骇,没想到这落灵剑也有失手的时候。 只是猎风虽惊不乱,寒炎剑早就拿在手中,在客房这种方寸之地,本就适合近战,而猎风恰恰又是近战高手。 身形如电,猎风首先向黄衫修士扑去,黄衫修士早就祭出法剑,当头向猎风劈来,猎风怎去理它,这法剑再也厉害,也不过是五行之术,玉骨晶骼正是它的克星。 只见法剑被玉骨晶骼传来的气息一撞,居然再也无法催动,猎风手中的寒炎剑早就到了,将黄衫修士拦腰斩断。不等鲜血喷涌而出,寒炎剑早就指向青衫修士。 青衫修士大骇,他自踏入仙修道至今,也没见过如此凌厉至极,杀气滔天的打法,心中惊慌之下,胸中再有万千法术也施展不得,而在猎风面前,这样停顿一下哪还有活命之机。 寒炎剑在青衫修士的脖颈一扫,一颗大好头颅被急涌而出的血光一涌,跳到了空中,猎风劈手将青衫修士手中的照魂镜先夺在手中,心神一动,那边原承天心领神会,真言之域已施放出来。 不等青衫修士的头颅落地,猎风早就消失在客房中了。 此战连头带尾,也不过两三秒钟,这还是在落灵剑被照镜剑克制的缘故,原承天不由暗叹,这猎风的近战之技是越来越强了。 在重新见到原承天后,猎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主人,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猎风手中托着一块石头,只有手掌大小。石头晶莹如玉,上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一股强大的法则力量扑面而来。 见原承天面带惊讶的神色,猎风不无得意的道:“这是我在虚魂道一处隐密的所在发现的,主人知道这是何物?” 原承天只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的道:“这是飞升殿的碎片。” 第0094章生意须细商 “飞升殿!?”任何人听到这只有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名词,都不免要大吃一惊,猎风的反应更是激烈,她提高了声音,叫道:“主人,这真的是飞升殿的碎片?” 这飞升殿是被原承天亲手打碎,这殿前的石碑他又怎能不识?但猎风的反应还是让原承天感到吃惊,幸好这房中已经布下真言之域,就算猎风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原承天沉声道:“怎么了?” 猎风的神色中带有一丝绝望,她颤声道:“飞升殿的碎片,怎会落在虚魂道?难道飞升殿被打碎的传言竟是真的吗?” 飞升殿的碎片落入虚魂道的确也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他原以为飞升殿的碎片应该还留在昊天界之中,没想到他与魁神的那一战居然如此激烈,碎片不仅飞出了昊天界,还坠落到虚魂道之中。 原承天惊讶的道:“飞升殿是否被打碎,对你这么重要吗?” 猎风眼睛一瞪,眼角忽然逬裂开来,从皮肤裂开处流下血居然也是鲜红的,她吼道:“主人,如果飞升殿被打碎,你日后怎样飞升!你若不能飞升,又怎样,又怎能……”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无声的啜泣,只不过她流的不是眼泪,而是鲜血。看着猎风从悲愤转而绝望的一瞬,让原承天心里也被带动得颤抖起来。 只是原承天也弄不明白,猎风不是为自己不能飞升而悲愤,而是为自己不能见到那个人,无法带一句话给他而绝望。原来为了一个人,猎风可以悲伤到这种程度。 那个人一定非常了不起吧。 原承天原想出声安慰猎风几句,可忽然想到,其实自己现在并不是猎风心中的主角,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那么苍白。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猎风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在原承天面前跪下,恭声道:“猎风刚才对主人无礼,请主人责罚。” 原承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猎风坚决的道:“主人,猎风刚才言出无状,请一定要对猎风责罚。” “我责罚了你,你的心里是否就会好受一些?” “主人……我……” “你对我无礼,是因为你心里绝望,你若不能对我有信心,我责罚你又有何用?” “主人,难道……”猎风的目光中忽然有了一点亮光,她仰望着原承天,急盼原承天能给她一个清晰的答案。 原承天沉默良久,终于一字字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猎风明白。”猎风的眼角复又迸裂开来,只是这次流下来的虽仍是鲜血,可目光中分明还有一丝希望。 希望和绝望,原本就隔着薄薄的一层纸罢了。 出了静室,黄俊星抢先迎了过来,满脸堆笑道:“小兄弟,如何?令友可愿抛出货物?” 原承天含笑道:“在下的朋友给了在下一个底线,只要超过这个底线,这些灵兽什物皆可售出。” 黄俊星笑道:“这有何难,这本是做生意的本份。”他的手像是无意中与原承天的手一触,一块硬硬的东西就塞到原承天的手中。 原承天不用去瞧,就知道那应该是一块仙币。从这仙币的形状材质来看,应该是一块一万仙币了。 仙币制作精良,百元以下按币值大小,仿凡界钱币例,是为铜质,百元至千元以上则是金制,千元以上则是玉制,万元是仙币最大单位,上刻符文,由七大宗门制器高手亲制,极难仿制。而所用材料,则为晶石。 原承天心中暗笑,自己本是这批灵兽什物的主人,又何用回扣?他装作心领神会,将仙币一握,笑道:“与黄老板做生意果然痛快。” 黄俊星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回到房间,原承天便将刚才对黄俊星的话说了,另两名商人也是欢喜,只是瞧黄俊星得意的神情,又不免心里打鼓。忽听原承天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黄俊星笑道:“小兄弟但说无妨,这批货物数量不小,正该有了计较才是。” 原承天道:“我这批货物有兽皮,兽骨,兽胆,本命丹等等,说来皆不是小数,若是拿到市场上去交易,又实在麻烦的紧,幸好玄和前辈给我引见诸位,也省去了我一番辛苦劳碌。”说罢向玄和抱拳示意。 玄和含笑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本禅子一窍不通,小兄弟尽管说来。” 原承天道:“在下心里有个计较,三位都是玄和前辈介绍的好朋友,在下轻慢了哪一位,都觉得心中不安,是以在下想请诸位将自己所需的货物以及价格写在纸上,在下按此发货,诸位以为如何?”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向黄俊星瞧了一眼。 黄俊星会意,自是以为原承天这是刻意偏向他了,既然清单都写在纸上,除了原承天,别人都瞧不见,那还不是原承天说了算,并且此举也堵住了另两位商人的口。便抢先道:“此法甚好。” 另两名商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心道:“生意之道,不过是价高者得,我出的价钱若能让你满意,你岂能不给我货物?”当下也是赞同。 原承天拿出一张清单来,上面都是自己所拥有之物,从物品名称数量等级等等写得甚是详细,黄俊星三人见了都是大喜,这清单上颇有几样是天南城急缺之物,转手就是暴利。 原承天当然不肯将货品全都列出,清单所列数量也只是一小半而已,然而他在玄焰谷毕竟所获极丰,纵是一小半也很惊人了。原承天还在物品中扣去了玄和上次欲和他交易,而自己不曾拿出的两种本命珠,以免让玄和起疑,在这种小事上,原承天向来是细心的很。 黄俊星三人忙向原承天和玄和告了罪,各抄了份原承天的货品清单,自去茶楼的其他房间细细研究,以期拿出既让原承天满意,可又能高过对手的价格来。 房中一时冷清下来,玄和与原承天坐在窗前,一边闲谈,一边对坐饮茶。原承天将上次答应给玄和的两粒本命珠取了出来,玄和也取出仙币。奈何原承天抵死不收,双方争了半天,玄和口拙,实在说不过原承天,只好罢了。 其实玄和心里明白,这两粒本命珠与原承天刚才拿出的货物相比,委实算不得什么,这两颗本命珠,可以算成是自己交绍这笔生意的好处,玄和原没想到此点,此刻经原承天一解释,也就不再强求了。 原承天知道在猎风找到薛道玄的元魂前,自己在天南城稳如泰山,天南城就在天灵宗的实力范围的核心之中,等闲不会有人打自己的主意,这也是他放手将货物出手的原因。 不过纵然有天灵宗的保护,像玄和这样的玄修之士也大大值得一交,两颗本命珠本不算什么,以玄和的身份,也不会放在心里,可这对双方感情的培养大有好处。 此处隔壁的客栈忽然人声喧哗,大呼“死人了,不得了了。”原承天心里明白,这是两具修士的尸体被发现了,便也和玄和一样,露出惊讶之色,探出头去看窗外的动静。 客栈里这么一嚷,街上的闲人立时也有了去处,都纷纷驻足观看,很快就传出消息,说死的是两名修士。这客栈原本是用来接待凡人的,此刻却死了两名修士,众人自是大奇。 忽见两名修士急步走来,不由分说就推开人群,向客栈里走去。这两名修士各为五六级真修,身穿青衫,脸色阴沉。 玄和奇道:“这不是阴老魔的弟子吗,怎会在这里?莫非客栈里死的修士是他们的同伴?” 原承天随口问道:“阴老魔,那是谁?” 玄和道:“阴老魔已是九级玄修之士,南方大陆玄幽宗十二副宗主之一,玄幽宗与天灵宗向来有生意往来,两宗关系甚佳,此次天灵宗三千年大庆,阴老魔以副宗门身份到贺,也算给足了天灵宗的面子。” 玄和虽是天灵宗客座修士,可他完全是看在荆道冲的面子上才来天灵宗挂个名,并不受宗规约束,与别人谈起天灵宗来,也不习惯以本宗称呼。 “副宗主亲临,这的确是天大的面子了,只是阴老魔的弟子何以会在凡人客栈藏身?现在又被人杀了,这恐怕要成为惊天的大事件了。”听到阴老魔只是九级玄修,原承天略感奇怪,九珑不是说只有羽修才能破她的神算天课吗? 玄和皱眉道:“这阴老魔最是护短,出了这等大事,他怎肯甘休?只是阴老魔初来天南城,又是怎样惹来的对手?只怕这对手也是南方大陆的吧。” 原承天乐得顺着玄和的猜测说下去,道:“此人跟着阴老魔跨越大陆,不以万里为远,也誓要杀掉阴老魔的弟子,看来双方的仇恨极深啊。” 玄和叹道:“以阴老魔的阴骛之性,惹下多大的仇怨也不桸奇,只盼阴老魔莫要在天南搅出事情才好,天灵宗看在与玄幽宗交情甚好的情面上,只怕也不好意思去管,这样一下,天南城的修士可就要倒霉了。” 原承天惊道:“这是为何?” 玄和道:“阴老魔脾气暴烈,他的弟子被杀,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南城的修士怎能不倒霉。” 忽听一声惨叫远远传来,玄和凝目望去,失声道:“没想到这阴老魔竟亲自来了。” 第0095章虚识重如山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高空中出现一个虚影,隐隐约约是一名身穿红色道袍的修士的影子,在虚影出现的一刹那间,虚影下方的几十名行人忽然间倒地身亡,只有一名似乎是灵修之士的行人来得及惨叫了一声,但随即也倒在地上狂喷鲜血,眼见得也是不能活了。 虽然离虚影离地面有数百丈的距离,可原承天还是能感受到虚影散出来的强大灵压,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连他这种灵识强过真修的修士都有点吃不消,更不必说街上的那些凡人百姓了,至于那位倒地的灵修,应该也是修为太弱的缘故。 其实这道虚影,应该只是阴老魔灵识所化,化灵识而成虚影是为数不多的灵识技能中的无上之技,被称为虚识,到了羽修境界方能修行。可阴老魔只是九级玄修,其灵识如此强大,应该与他吸收了其他大修元魂有关。九珑当初误判阴老魔为羽修境界,应该也和阴老魔超出同级修士的强大灵识有关。 一名九级玄修的灵识探测范围可达千里,而在灵识之力达到极限时,若能化出虚识,则探测范围又能增强三百里。 在天南城出现这道虚识,说明阴老魔此刻应该是在天南城千里开外的地方,虽然隔了如此之远,可阴老魔的灵识实在太可怕,哪怕只是一道虚识,也瞬间杀了数十名凡人百姓。 或许这还是阴老魔刻意收敛的结果,因为一名九级玄修若真想杀人,哪怕只是轻哼一声,哪怕隔了数千里,这全城的凡人百姓起码也要死去大半。 所谓仙凡悬殊,境界有异,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般来说,在有凡人聚集的地方,高境界修士是不会出现的,这主要是因为高境界一旦情绪失控,哪怕只是薄嗔浅怒,凡人百姓也万万经受不起。这就是仙凡殊悬的例子。阴老魔已是九级玄修,与羽修的境界只有半纸之隔了。何况他的灵识远超同级修士,说他有羽修级的修为并不为错。 身为灵修的原承天,在玄和发怒的时候,也同样是禁受不起一样,而这还是在玄和只是初级玄修,原承天的灵识已超过真修的情况下。这便是境界有异了。 见阴老魔的虚识出现,玄和自然不敢坐视,他连忙走出茶楼,朗声道:“晚辈玄和,拜见老祖。”说话时,玄和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二人虽同为玄修。可一个是九级,一个是初级,实有天地之别。 “原来是玄和。”空中的虚识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来,“本座的两名弟子被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杀者就在玄和隔壁的客栈中,死的又是悄无声息杀,玄和顺理成章身处嫌疑之地,因为对玄修来说,无声无息的杀死两名灵修也甚是容易。 玄和颤声道:“天南城修士云集,晚辈实在疏忽。”其实这也怪不得玄和,若是在荒郊野外,身侧左近有修士潜伏,早就会探得一清二楚,但在天南城中,谁也不会刻意的放出灵识,去探测周围的动静,这样做反而是自惹麻烦。 阴老魔也非不讲理之人,冷哼道:“此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我的弟子,玄和,事发之时你也算在附近,难道就没有一点觉察吗?” 玄和苦笑摇头,道:“老祖恕罪,晚辈向来粗心大意……” 没等玄和说话,阴老魔忽然道:“城中可有鬼修?” 听到“鬼修”二字,原承天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这阴老魔的手段也太恐怖了,远隔了千里,居然还能觉察到空中阴魂的波动。幸好猎风是利用真言之域进出客栈,阴魂波动也仅限于客栈中,否则阴老魔循迹探来,立刻就能发现真相了。 玄和道:“难道……”他忙放出灵识,在事发的客栈里探测一番,果然也觉察到一点淡淡的阴魂波动。 “不错,正是一名鬼修杀了本座两名弟子,天南城中,何时有了鬼修?你们这些修士,难道竟都是无能之辈吗?” 原承天知道阴老魔这是在无法追踪阴魂波动的来源后,开始迁怒于人了。 玄和自然只能道:“晚辈等实在无能。” 阴老魔再次冷哼道:“不管他是谁,都别想逃过本座的手掌。”虚识刹时消失不见。 玄和不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到茶楼中,满街的修士也齐齐舒了一口气,被一位九级玄修的虚识当空罩住,那种滋味实在太过恐怖了。 原承天忽然道:“说到鬼修,本城倒的确有一个。” 玄和自然明白原承天说的是谁,道:“幸好猎风已身在虚魂道,否则这次可就脱不了干系了,阴老魔也是知道此事的,小道友放心,阴老魔绝不会怀疑到猎风身上。” 原承天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如此就好。” 此时两名青衫真修已经走出了客栈,两名同伴的尸体应该已被他们装进物藏中了。 他们见了站在茶楼窗口的玄和,也一改刚才的狂傲之色,连忙过来见礼,玄和点了点头,二人就匆匆走了。 玄和陪着原承天又坐了几个时辰,等黄俊星三人拟出货物清单,交给原承天后才告辞离去。 原承天也辞了众人,自回他的修行小院,他当晚就要针对黄俊星三人呈交上来的清单,一一计算各人所需物品的数量,价格,哪种物品谁出的价高,就将此物售给此人,这种文书工作原承天实不擅长,足足忙了两个时辰才算搞定。 自然,对黄俊星需要多给些甜头,以坚定自己就是个代理人的形象,更重要的是,黄俊星所属宗门实力不弱,日后说不定有借重之处,趁此良机,也可结纳一二。 一切忙定之后,原承天才取出猎风给他的那块飞升殿碎片来,这飞升殿所用材料,据说是产于仙界的一种极珍桸的晶石,就连昊天界也没有,所以哪怕是一块碎片也称得上是至宝了。 但原承天并没有动用这块碎片炼器修行的想法,飞升殿被毁,一直是原承天心里一个大大的心病,没了这飞升殿,修士该如何飞升昊天界? 昊天界与凡界的界力可谓牢不可破,就算是已达长生级的仙修也是无可奈何,而飞天殿正是连接凡界与昊天界唯一的路径,此殿被毁,就绝了天下修士的飞升之念。 而若想使天下修士能够飞升,就必须重修飞升殿不可,但重建飞升殿谈何容易,纵是昊天界的大修们也是力所不能,只能盼着仙界的修士出手了。 虽然原承天对猎风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那句话与其是对猎风的安慰,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安慰。 谋事在人,谈何容易,成事在天,天意何在? 原承天一阵心烦意乱,只得先收了碎片,来到琅嬛金塔中看书散心。 就这几日工夫,塔底八个门户的典籍原承天差不多已翻了个遍,灵修的智慧原本就视过目不忘为等闲。 何况原承天的灵识早就超过真修,就算八个门户藏有千册秘籍,也不过花了原承天一月工夫。 走到塔中,原承天不由得抬起头来,向金塔的第二层望去,第二层的典籍应该更加精深才对,或许更值得一读,并且第二层金塔的八个门户,其实已经拦不住自己了。 但只要启开一个门户,就暴露了自己灵识超常的秘密,因为荆道冲不可能不在这金塔中留下隐密的机关,窥探自己的动静,换成原承天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修士灵识超常或许并不算什么大事,荆道冲自己的灵识就远在他的等级之上,可原承天的灵识超出等级太多,再加上现在大修的另一个元魂阴老魔就在身边,阴老魔的灵识远超同级玄修,必是因为吸收了其他大修元魂所致,那么阴老魔应该对其他修士灵识大增极其敏感才对。 虽然荆道冲未必会将这个秘密告诉阴老魔,可在无法确定阴老魔与荆道冲之间的关系前,这个险是不能冒的。 同样道理,原承天也绝不能答应九珑,去找素灵贞留给她的那封信,得知真相固然重要,可将自己置于安全之地更加重要。 眼见得入宝山只能空手而归,原承天废然长叹,就在他准备离开金塔时,忽然感到物藏中的飞升殿碎片微微一动。 这块飞升殿碎片是仙界之物,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此物竟在此时微微一动,莫非是暗示了什么? 原承天忙施了真言之域在自己的身周,然后才将碎片从物藏中取出来,只见碎片上已发出淡淡的青光,在这青光照耀之下,体内的仙芽竟是微微一暖,好似有所触动的样子,不过这股暖意只是一瞬间的事,而用内视术去看仙芽,也没发现有什么令人惊喜的现像。 飞升殿碎片不可能无因而动,站在域中,原承天用灵识向八间门户探去,门户里的东西都是平日见得惯了,似乎也没有异常之物,再看手中的碎片,其尖角正对着七号门户,毕竟是仙界之物,连这真言之域也抑制不住它的灵性。 难道七号门户中,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注:0094章节即上一章节,对阴老魔的等级定位略作修改,请阅读本章的书友回头看一眼,真邪一时疏忽,有罪,有罪。 第0096章福祸为阴阳 原承天慢慢走进七号门户,在房间审视一周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低矮的几案上,案上放着三块巴掌大小的玉牌,这三块玉牌材质相同,可此刻都是黯淡无光,灵气皆无。 这三块玉牌先前应该是被用来制成了真诀,当真诀上的法术被用尽之后,玉牌上也就失了灵气。荆道冲这人倒是念旧,连用过的真诀废材也不舍得丢弃,仍然放在这里。 这三块玉牌原承天也不是没研究过,当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可现在手中的飞升殿碎片直指这三块玉牌,可见这三块玉牌必有出奇之处。 仔细看去,三块玉牌果然与飞升殿碎片的材质有极其相似的地方,只是因玉牌上的灵气耗尽,而显得颜色黯淡。 难道这三块玉牌也是飞升殿的碎片?可荆道冲为何没发现?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金塔底层的典籍物品都是荆道冲在灵修和真修时使用过的,以荆道冲当时的玄承,未必能看出这玉牌来历不凡,只当是寻常的灵石,如果荆道冲看出这三块玉牌是来自仙界之物,就绝不可能将其制成真诀。而等到荆道冲玄承大进之时,他对昔日用过的物品也不可能一一检视。 原承天心里已存了将这三块玉牌取走的念头,荆道冲既然将底层八个门户打开,那就是摆明了此间之物,可任由原承天取用之意。所以就算取走玉牌,荆道冲也不会有何意见。 但原承天若只取走三块玉牌,不免会启人疑窦,他向四处看了看,发现像玉牌这种用过的真诀废材还有几块,只是那些真诀的材质都是普通的玉石。 原承天先随意拿了几块玉石,最后才将三块玉牌拿在手中,这样一来,荆道冲最多认为原承天对制作真诀感兴趣而已。 原承天出了金塔,心脏咚咚的跳着,双手尽是汗水,他平生经历大风大浪无数,却不曾这样紧张过,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三块灵气耗尽的玉牌有何用处,可这毕竟是可能与飞升殿有关之物,是来自仙界的物品。 回到自已的房间之后,原承天设了三重禁制,才将三块玉牌取出,可他细细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三块玉牌有何出奇之处,就算这玉牌真的是飞升殿碎片,可失了灵气,纵是仙界物品又能如何? 物藏中那去飞升殿碎片还在颤动不已,原承天心中一动,忙将碎片取出,与玉牌并排放在一处。 忽然间,碎片再次放出青色光芒来,而这道光芒散到空中后,竟以虚化实,变成如极细的玉屑般的物事,落在旁边的三块玉牌上。 “啪”的一声,三块玉牌忽然合在一处,放出刺眼的青色光芒来。等到强烈的光芒散去,三块玉牌赫然合成一块,而其间找不到半丝曾分裂过的痕迹。 此时原承天看得明白,这三块玉牌合成的物事分明就是另一块飞升殿碎片,原承天心里的欣喜实在难以言表,这飞升殿的玉石灵性之强,竟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岂非表明若自己能找齐碎片,这飞升殿还有修复的可能? “啪”的又一声传来,两块碎片居然也合成一块,变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形状,此时依桸可以瞧出,这一大块碎片,很像柱子的一角。 原承天记得飞升殿有十六根巨大的柱子,看来这大块碎片,应该其中某根柱子的组成部分了。 在碎片合成的一刹那间,原承天又觉得仙芽传来了暖意,刚才第一块碎片也同样让仙芽产生暖意,可用内视术察看,并未有何异样,这次的暖意虽和刚才没什么区别,仙芽处却有微痒的感觉。 原承天忙用内视术再次察看体内情况,赫然发现原先因吸收大修元魂而多出的一点微芽又长大了一些,他未来得及讶异,忽觉体内真玄如沸,鼓胀欲出,分明是冲击玄关之兆。 原承天不及细想,急忙坐下,以紫罗心法调运真玄,果然,体内真玄运转加速,正是冲击玄关之势,原承天不敢用大意,一边将玄焰放出,让它为自己护法,一边按部就班吐纳调息。 此次冲击玄关顺利异常,平常冲关,没有七八日时间是不行的,可此次冲关,不过用了两三个时辰。 顷刻间,原承天已是六级灵修,然而不等原承天欣喜,体内真玄再次鼓荡,似乎这冲关之力仍是游刃有余,难不成一次要冲击两大玄关不成? 原承天乍遇到这千载难逢之事,也不免有些慌忙,幸好五千年清修非同小可,这心境很快就平复下来。于是再次培真养玄,力图冲关,不过这第二次冲击玄关,所耗时间就和平时差不多了。 等到原承天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十日之后了,而原承天俨然已是七级灵修,如此奇事,纵是原承天广见博闻,也是惊讶不已。 见原承天睁开眼睛,玄焰道:“前几日有三名修士传来信诀,不知何事,还请主人定夺。”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是三名商人催问,不过是想与我交易货物,也没什么大事。” 抬头向桌上的飞升殿碎片,碎片依然闪动青光,只是体内再无异样了。 原承天暗忖,仙界之物非同小可,能助人提高真玄,冲击玄关也没什么奇怪,可是荆道冲得到那三块玉牌时,莫非也有这种异状?若是如此的话,荆道冲必然会将这三块玉牌珍而重之的存放,绝不会随意放在塔底。可见这玉牌对荆道冲并无作用。 为何飞升殿碎片独独对自己产生了效果? 一种可能是荆道冲得到碎片时,已被人制成真诀,碎片体积太小,所蕴灵力不足,就产生不了足够的冲关效果,自己在得到第一块碎片时,体内虽有动静,也并没产生冲关之效。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飞升殿原本就是自己催毁,碎片中蕴合有自己当初施加的无上法力,如今这些法力重新觅到主人,自然就回归本体。这种想法虽是异想天开,可也并非绝无可能,因为原承天在冲关之时,的确感受到一些熟悉的信息。 不过此次冲关,却给原承天带来了一个极大的麻烦,几天他还是五级灵修,可短短十日,他就成了七级灵修了,若是只升了一级也就罢了,怎样都可掩饰,可一下子升了两级,不管怎样解释都是没人信的。 更要命的是,阴老魔窥视在侧,若是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连升两级的消息,定会对自己产生浓厚的兴趣,而只要阴老魔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自己也同样是大修元魂的事实。 正在头疼此事,身边的玄焰忽然道:“主人,我想向你讨要一件东西。” 原承天奇道:“你是天生灵物,能需要什么东西?” 玄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碎片,道:“这东西我研究了十天了,此物散发出的灵气非同小可,不是普通的天地灵气,而是先天灵气,这种先天灵气,和我这种天生灵物有非常相近的地方,我有种感觉,若是和此物长年相伴的话,我很可能会升级。” “升级?”原承天哑然失笑道:“青鸟能升级也就罢了,你怎会升级,莫忘了你并非生灵,而是灵物,灵物又怎会升级?” 玄焰摇了摇头,道:“灵物当然会升级,只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罢了,我先前只是一团无灵无识的火焰,后来渐渐有了灵识,再后来就有了化身,但这也不知过了多少万年了,因为光靠天地灵气,这升级的速度自然慢得要命。”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么说,若是有了先天灵气,你的升级速度就会变快一些。” 玄焰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毕竟我是天生地长的灵物,只要我能和这块碎片长年相伴,我的升级速度一定会加快不少。” 原承天道:“这块碎片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你拿去与它相伴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千万别损毁了,日后我达成飞升时,这东西怕是要用得着的。” 玄焰见原承天应承下来,喜不自禁,连声道:“主人放心,这样宝贵的东西,我怎敢损坏?何况这仙石否同小可,就算损坏了,仍是可以自我复原的。” 原承天笑道:“这倒也是,这碎片被切成数片,制成了真诀,又被耗了尽了灵气,可碰到另一块碎片后,立时就恢复了,仙界之物,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玄焰笑道:“怎可能是耗尽了灵气,只是耗尽了天地灵气而已,这先天灵气是耗不尽的,只是普通人用不着,也用不到罢了。” 事关这种先天灵气的话题,原承天自不是玄焰的对手,因为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世间还有先天灵气的说话,看来仙修之道,茫茫如大海,自己妄称玄承无双,可也有不知之事。 此时屋外檐下的信笼又是一阵响,玄焰道:“怕是那三名商家又来催了。” 回到现实,原承天不由得收了升级的欢喜之心,暗道:“我连升了两级,又怎样去见人?一旦别人问起,我该如何回答?” 第0097章知者方问价 原承天去檐下收了信笼,果然是黄俊星三人发来的信诀,大意是催促原承天尽快交易,以免误了商期。 原承天刚刚连升两级,又怎能轻易露面而启人疑窦?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去天南城的市集一趟,先购一件能掩盖修为的法器再说。 这世间的法器法宝无奇不有,能掩盖修为的物事也是极多的,以天南城之大,总能找到一件。原承天向黄俊星三人回信一封,说自己修行有了些障碍,正在小闭关之中,早则三五日,迟至七八日必会出来见客。 修士修行不易,障碍在所多有,黄俊星三人纵是着急,想来也无话可说。 原承天出了修行小院,就往天南城的东北角而去。天南城本身就是个大市集,大店小店无处不在,除了由各大宗门试立的商栈外,还有几处自由集市,专供修士们私下交易物品,与大街上的店铺相比,这些修士私下的交易场所就算是黑市了。 既然是黑市,自然是鱼龙混杂,比起在大店铺里,危险度高了许多,也极易受骗上当,但此刻原承天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若不能寻件法器掩修为,他的处境只有更加危险。 来到天南城东北的这个黑市,抬头望去,果然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每名修士大多都些见不得光的经历,身上有些见不得光的物品,若想不为人所知的出售这些物品,就再也找不到比黑市更合适的所在了。 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画地为摊,随便扯张纸来,写上自己所要出售的物品,至于物品则是深藏不露,以免被歹人见宝起意。若是对纸上介绍的物品感兴趣,顾客可自行上去交谈,至于价格高低,物品真假,就全看顾客的眼力和运气了。 还有些修士干脆就弄块布来,将所要出售的物品往布上一丢,不过可以想见,这些物品大多品质平平,或大有缺陷。除非是那些等级低微,囊中羞涩,又急需某件物品修士,大多数顾客对这种直接陈列出来的物品都不会感兴趣的。 天南城的这个黑市由来以久,所以也自有规则,整个黑市划分七大区域,每个区域交易的物品并不相同,比如想换件法器的,可去法器区域,想弄几粒丹药的,就去丹药区域,其他还有灵符,真诀,灵兽,典籍心法等区域,甚至还有一块区域,是专售灵虫的,倒也齐齐整整。 原承天先在黑市逛了一圈,就大致明白了这个黑市的区域划分,他既然是想要一件能掩盖修为的物事,自然要先去法器区域瞧瞧。 法器区域在黑市中俨然是第一大区,一条街道足足有三四百米,两旁出售物品的修士等级不一,大约有四五百人。 原承天从这些修士立在身前的招牌上一一看过去,可差不多走过半条大街,也没瞧见自己所需的物品。 堪堪快要走到尽头时,忽见路边伸出一张白纸来,上面写道:“出售乌蟾丝袍,知者问价,不知者勿扰。” 看到乌蟾丝袍四字,原承天心里一动,暗道:“总算给我找到了。” 原来在凡界七大陆之一的罗华大陆极南之地,一座洪荒古林里,有一种乌蟾,如蜘蛛春蚕一般会吐丝结网。这乌蟾是一种低级灵兽,它喜食之物是比它更低级的一种灵虫,可乌蟾身上灵气会不时泄露,灵虫感觉到了它的灵气,就不敢飞来了。 要知道灵虫灵兽之类的生物对灵气的感觉比人类要敏锐得多,乌蟾身上既有灵气,若是不用这丝网掩盖,就捕不到食物了。而用这乌蟾吐的丝制成的法袍,被称为乌蟾丝袍,是掩盖修士灵气的绝佳物品,不仅如此,乌蟾丝袍极其坚轫,就算当成普通法袍,也自有它的优势。 见原承天驻足沉吟,招牌边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小兄弟也知道这乌蟾丝袍。”口中大有轻视之意。 原承天见那名中年男子是名八级灵修,口音古怪生涩,应该不是天梵大陆的修士,而是来天梵大陆后新学的本地语言。 修士每到一地,都会面临语言障碍,一般情况下,修士会去购买由本地修士制成的语言灵符,此符用过之后,自然就对当地的语言熟极而流,如同本地人一般。 可语言灵符却并不便宜,若是囊中羞涩的修士,就只能仗着本身灵识,去跟本地人慢慢学习了,这样学习的效果当然不会太好。要想达到语言灵符的效果,起码也要几月工夫。 原承天知道这名中年修士必定手头颇紧,否则也不会连语言灵符也买不起了,他出售这件乌蟾丝袍,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下微笑道:“兄台莫非是罗华大陆人氏?” 此言一出,不仅道出乌蟾丝袍的来历,也点出了中年男子的来历,中年男子又惊又喜,道:“我在此三日,也无人来问价,本以为这里的修士都不知道乌蟾丝袍为何物,没想到小兄弟如此博学,竟比这里大多数人都识货!” 原承天笑道:“那恐怕是大家都未必需要此物罢,不知兄台此物可带在身上,还是需去兄台的落脚处?” 中年男子苦笑道:“我不过暂居荒山野岭,哪里算是落脚处,这丝袍就带在身上,小兄弟尽管看来。”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兄台在此三日,应该知道这里鱼龙混杂,财不可露白,乌蟾丝袍虽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可在此显露,那就是坏了规矩。” 他买乌蟾丝袍这件事,当然也不想让人知道,否则又何谈掩盖修为,这黑市里难免会有各大宗门的眼线,若被这些眼线瞧见自己买了乌蟾丝袍,就算无意中嚷嚷出去,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中年男子见原承天如此说,心里总算会意过来,便道:“那就小兄弟说了算,在下随你去何处交易去行。” 原承天见他为人豪爽,说话行事干脆利落,心里也对他生了几分好感,问了姓名,原来是叫刘青山,是罗华大陆的一名散修,平生喜欢游历天下,半个月前刚刚到了天梵大陆。 二人出了黑市,来到黑市附近一个僻静处,刘青山见原承天只是七级灵修,又是单身一人,当然无所畏惧,见原承天停了下来,便也停下,道:“小兄弟,就在这里看货吗?” 原承天早就暗暗施放出真言之域来,将自己和刘青山笼罩其中,刘青山刚想取出丝袍,忽觉气息有异,警觉的一按腰间物藏,喝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笑道:“只是在身边设了禁制,不让别人瞧见罢了,兄台千万不要惊慌。” 刘青山用灵识一探,发现灵识竟无法出得了身边这个圈子,不由大惊失色,道:“这莫非就是真言之域,小兄弟是天梵大陆人氏,怎会这种仙法?” 原承天见他叫出真言之域的名字,心里大奇,道:“难道在罗华大陆,也有人会这真言之域?” 刘青山知道在这种真言之域中,域中的天地法则皆由施放者做主,自已纵比对方高了一级,也只能束手,幸好原承天身上气息平常,并非是想杀人夺货,略略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又惊又疑的道:“没想到大修年纪轻轻,就会这种仙法,这种真言之域,是罗华大陆七真宗的无上秘术,据说七真宗自立宗祖师那里传下来七字真言,是以号称七真宗。这真言之域是七真宗最厉害的法术,罗华大陆人人都知道的。”对原承天的称呼竟是变了。 原承天道:“那么七真宗其他六字真言,你可知道?” 刘青山道:“七真宗的修士,怎会轻易使出这镇宗的秘法,这真言之域是因先前七真宗与强敌争斗时,由其宗主亲手施为,轻松击败了对手最强的一名修士,才传扬开来,至于其他六字真言,若不是遇到强敌,谁肯使出来。在下实在不知。” 原承天略感失望,他听到七真宗的名字时,不由想到猎风身上,猎风的棺上刻了五字真言,必定来历非凡,无界真言虽散之大陆各处,但得了七字真言的宗门却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宗门,不过得了一二字而已。 猎风的身世,说不定就和这七真宗有关,只是猎风不肯提起往事,原承天怕惹她伤心,平时也极少说到真言来历的话题。当下略过此事,让刘青山取出乌蟾丝袍来鉴定一二,刘青山深知真言之域的厉害,哪敢说半个不字,忙将乌蟾丝袍取出。 原承天接袍在手,先从物藏中取了块晶石,再将乌蟾丝袍盖在上面,晶石的灵气果然没有泄出一丝来。 原承天问道:“这件丝袍,兄台准备要价多少?还是要交换什么物品?” 刘青山苦笑道:“大修既然看得上此物,那是在下的荣幸,若是说什么价格,没得羞煞了在下。” 原承天笑道:“我怎么可能白要你的东西,你若是不肯开价,我这里有件新做的法袍,就与你交换如何?” 刘青山见原承天态度诚恳,并不像作伪,就吞吞吐吐的报出五百仙币的价来,原承天当即取出仙币,就此钱货两讫。 刘青山暗道:“此人怕是不知道真言之域的厉害,或是还没染上其他修士强横霸道的脾气。今日之事,实属侥幸。” 原承天换上乌蟾丝袍,外面仍罩了青衫,又散了真言之域,便与刘青山分手。走出巷口没几步,就见一辆马车驶来在面前停下,车窗掀开,露出一张如花笑靥来,不是九珑又是谁? 第0098章遇旧瞻草堂 原承天见是九珑,反而不感惊讶,九珑的神算天课要想算出同城一个人的方位,还不是极容易的事? 他走到车窗前,笑道:“九珑姑娘可是特地来找我?” “谁说不是?我去了你的小院,吃了个闭门羹,不得已算了一算,才知道你竟是来了黑市。”九珑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眼,抿嘴笑道:“看来是大有收获了。” 幸好九珑是友非敌,否则有这么一个对手实在太可怕了,原承天知道凡人虽瞧不出他的修为变化,可九珑就难说了,便叹道:“我觉得在天南城中,反倒是凡人百姓更自在些,不像修士,时时都可能惹出祸来。” “说的也是,那些修士眼高于顶,从没将我们凡人放在眼中,只是若小公子真的是凡人,天灵宗的大典又怎能请你前去观礼?”九珑说罢又是一笑。 其实上次九珑向原承天求恳之事,原承天已算是拒绝了,可此女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对原承天仍是亲切有加,或许因九珑是凡人之故,才会有这样的心胸,若换成修士,只怕早成了死对头了。 “贵宗大典要请我观礼吗?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原承天对这宗门大典这种极热闹的去处,向来是能避则避,正想找个借口支吾,忽听九珑道:“这是爹爹亲口对我说的,怎会骗你,此次大典非同寻常,或是小公子的机缘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原承天听出九珑话中有话,当即就改了主意,“只是这大典就在这几日了,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天灵宗虽离天南城不远,可也有数百里之遥,原承天只需花了半日工夫就能到了,对九珑来说则是个难题。 九珑笑道:“小公子若肯信我,就随我上车,片刻之后,就该到了天灵宗了。” 原承天恍然道:“原来贵宗在天南城设有传送门。”一头钻进了马车。 九珑叹道:“小公子这么聪明,难怪长不大。” 上得车来,才瞧见今天九珑穿了件桃红色的夹袄,雪青兽覆额,金底洒花长裙,外罩玫瑰红的披风,比起上次的素装淡抹,更多了些娇饶风韵,富贵气息。 原承天笑道:“瞧九珑今日的打扮,倒像个新娘子。” 九珑脸色一红,啐道:“小公子今日的扮像,分明是个贼子。”言罢吃吃笑了起来。 原承天知道她是笑自己穿了件能掩饰修为的法袍,也怪自己先开口笑了她,她反击回来,自己也只能受着。 二人在车上谈谈笑笑,就没那么气闷,九珑比原承天大了近十岁,就俨然以姐姐自居,屡次逼原承天叫她姐姐,可原承天自忖自己是近五千年修为的老妖怪,哪肯轻易俯就?就连天灵宗也不过立宗三千年,天灵宗的祖宗都不知差自己多少辈了。 没多时马车停下,来到一处大庄园来,园里的修士见到九珑,都连忙过来请安问好,这些修士都是八九级的灵修,真修级修士也不在少数,可九珑是天灵宗首席护法荆道冲的女儿,荆道冲权倾宗门,谁敢不敬?连带着原承天也被高看了一眼。 二人被引到庄园中一间大屋,一进去就能感受到这里灵力波动剧烈,原来传送门已经启动多时,就等九珑和原承天了。 站在大屋的中心处,九珑苦笑道:“我最怕坐传送门这劳什子了,每次坐来都要晕上半天。”说罢放出真言之域来,将原承天也罩在其中。 九珑是凡人之躯,原是受不得传送时的肉体痛苦,有了真言之域,就不用担心身子受损了。 一名初级真修道:“九珑姑娘是否准备好了?传送门这可就要启动了。” 九珑点头道:“启动吧。” 初级真修恭身退了下去,片刻间原承天和九珑站立之处就闪出耀眼的白光来,九珑虽在真言之域中,又是紧紧闭上眼睛,可传送机制启动时强大的灵力波动,仍使她的娇躯微微摇晃起来。 原承天连忙握了握九珑的手,以示安慰。原承天心里原没有男女之防,只当九珑是谈得来的不知隔了多少代的晚辈,九珑又一直当原承天是个小弟弟,二人双手相握,心中不起半点涟漪。 刹那间传送门启动,二人只觉得身子像是略略移动了数寸,等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景物倒没什么大变,就是身边的修士都换了,看来应该是身处天灵宗内的传送机制中了。 原承天暗叹天灵宗实在财大气粗,天南城与宗门隔了这么近,居然还弄了个传送门来,由此也可见天灵宗在天南城中的生意中赚头极大,想起五千年前,那时的宗门家家都寒酸的要命,和现在的宗门的财力完全无法相比。 原承天暗道:“以前的宗门只顾修行,不重视贸易,难怪财力悬殊如此之大了,现在仙修资源普遍缺乏,可大宗门反而富得流油,只是会苦了中小宗门,日子应该比以前更加难过了。” 这边的修士待九珑同样恭敬有加,一名三级真修亲自送二人出了大屋,出门才知道,已经到了天灵山的山脚下了。 整座天灵山几乎都可见天灵宗的各式建筑,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恳罗棋布,错落有致,这些建筑各具特色,每每掩映在林木深处,与其他建筑并不相干,分别成为一个独立区域。 九珑出了传送门后就觉得头晕,只想多走几步,散散胸中的闷气,有修士好心提出愿用遁器带九珑上山,也被九珑婉言谢绝了。原承天也正想与九珑聊聊这天灵宗的事情,当下二人安步当遁,缓缓走上山去。 天灵宗与玄阳殿、白鹿宗、三月宗、驭兽宗、万虫谷、御禽宗合称天梵大陆东部七大宗门,其实以实力而论,这七大宗门在整个天梵大陆也可称是七大了,除天梵大陆极北的雪神殿,几乎已无宗门可与七大宗门的任一宗门抗衡。 这其中又属天灵宗势力最为庞大,世间有歌谣云:天灵宗,半天下,天与地,皆我家。极言天灵宗之盛。 此次天灵宗三千年大典,自是天梵大陆一等一的大事,各方宾客早就云集天灵宗了,只是因天灵宗实在太大,纵有数千宾客盈门,也看不出有多大的动静。 九珑一路走来,指指点点,向原承天介绍天灵宗的诸般建筑,快到山顶时,九珑朝右边一丛竹林中一指,道:“这里就是敝宗创宗老祖当年的修行之所了,小公子可想去看看?” 原承天无可而无不可,便道:“正该去瞻仰瞻仰。” 二人分林而入,林中只是一间草屋,虽是年深久远,可因年年修茸,时时维护,丝毫也没显出衰败之像来,草屋前有两名低级灵修值守,见到九珑都忙过来见礼。 原承天原本担心像这种宗门圣地,等闲不会让别人入内,可两名修士听说原承天是外来修士,目前在天灵宗是为客座,都兴致勃勃起来,极口向原承天介绍这位天灵宗老祖的事迹。 原承天暗叹道:“这才是宗门盛极之像,一个宗门势力极盛时,就不会害怕别人倾覆,才会这般心胸开阔,巨禽所谓‘唯强者方能慈悲’,亦是此意了。” 走到屋中,只见不过是个长宽两三丈的陋室,地上只放了一个半旧蒲团,室中片尘不染。 原承天道:“没想到天灵宗老祖清苦若此,想来贵宗三千年基业,创业实在不易。” 一名弟子道:“可不是吗?敝宗老祖在此山结庐三百年,终悟仙机天道,得成羽修之境,这才广授门徒,如今本宗除了老祖之外,另有三人也达成飞升,实为本宗之耀。” 原承天故作惊叹道:“三千年基业,就出了四名飞升之士,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宗门办得到吧。” 九珑见原承天表情夸张,在一边偷笑不已。 那名弟子傲然道:“据说除了那个号称寂灭大陆第一大宗的天一宗,就属本宗出的飞升之士最多了,可天一宗立宗近万年,多出几名飞升之士有何桸奇。” 原承天知道比天灵宗强的宗门并不算少,又何止一个天灵宗,只是此话当然不能点破,闻听那弟子之言,唯有感叹而已。 迎门的白壁上挂着一张行乐图,画中主角是位中年修士,正盘坐在蒲团上,面目慈和,手动唇动,似在讲解仙修秘奥,身后一众修士,或羡或叹,或凝神苦思,或做顿悟之像,神情栩栩如生。 除了画上人物神情衣服极精极善之外,原承天甚至还能隐隐看出画上修士的修为来。看来画这张画的人不但是个丹青圣手,本身也应该是名等级颇高的修士,笔锋不仅能描蓦外在,还能直透内心。 原承天的目光最后落在画中老祖脸上,他初看时就觉得这张面孔甚是熟悉,现在再仔细看去,不由面露微笑,同时心里升出一股暖意来,暗道:“原来是他。” 而身边的九珑,也是目中含笑。 第0099章天机不可测 出了草屋,回到山道上,原承天仍是心中疑惑,自己与天灵宗创宗之祖的确相识,可那是在昊天界中发生的事情,九珑的神算天课也能算到昊天界吗? 可细瞧九珑的容貌,虽然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了些,但和上次见到时也没什么变化,神算天课若是所测之事涉及天机,必定会损伤寿命,上次测出薛道玄的元魂在虚魂道,已经使九珑大为折寿,短时间内,九珑应该不会再测天机,否则她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了。 那么对自己和天灵宗老祖之间的事,九珑又知道多少? 虽知九珑较为倾向于自己,甚至算是自己的朋友,可原承天仍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事关自己的秘密,总要弄个明白。 想当初自己飞升昊天界之后,又历经四千五百年苦修,才得以飞升仙界,而与天灵宗老祖相识,也是在昊天界时期。当时自己快要飞升仙界,位列仙班,而天灵宗老祖则刚刚从凡界飞升,二人虽境界相差极大,可因性格相投,彼此倒也投缘,原承天很是给了天灵宗老祖一些帮助,二人交游之期长达两百年,可谓交情极厚。 只是那时原承天并不知那人就是天灵宗老祖,一名刚刚从凡界飞升的修士的来历,对昊天界的大修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此刻自己却在昔日晚辈所创立的宗门之中,而双方的地位更是天翻地覆,昔年的晚辈已是创宗之祖,受千万人敬仰,自己却要从头修起,至今不过是名七级灵修,还要摭摭掩掩。 人生际遇之变化无常,委实令人感叹。 九珑奇怪的保持沉默,似乎知道原承天需要花时间来消耗这刚刚得来的信息。 这上山之道其实很少有人行走,修士来往怎会不动用遁器,所以山道很多处都已破损,原承天见九珑站在一条深沟前犹豫不决,便道:“还是我带你上山吧。” 九珑摇了摇头道:“你见了老祖的画像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问我吗?” 原承天道:“我的确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他并不知道九珑知道多少,只能含混以对。 九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几日我奉爹爹的指令,想算算大典这日是否平安,可我算来算去,却发现最重大的一件事,竟和小公子有关。” 原承天奇道:“贵宗大典,为何与我有关?” 九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本宗此次大典,着实非同小可,因为大典之日也同时是返界之期。” 原承天动容道:“贵宗如此大事,怎能让我一个外人知道?荆前辈难道也知道此事?” 昊天界修士返界,对任何门宗来说,都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因为所谓返界,并非大修肉身出现,而是遁出一分元魂回到凡界,由于返界的时间往往很短,返界大修都会挑极重要的事交待,而这八九会牵涉到返界大修在昊天界修行期间刚刚创出的心法等宗门极隐密事件。 九珑虽与自己较为谈得来,可二人只有数面之缘,以九珑的聪慧,断然不会这么唐突,是以原承天知道九珑必有下文了。 九珑道:“返界之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小公子,因为地祖返界时,除了会接见本宗当今掌门之外,另一个要见的,就是小公子了。” 原承天就更加吃惊了,天灵宗老祖既为昊天界修士,就更不可能修行神算天课了,那老祖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就在天灵宗?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事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不仅是小公子,就是爹爹和我,也是万万不敢相信,我几次推算,才知道应该是老祖在山上数万人中,不知怎的就瞧上了小公子,至于他想和小公子谈论何事,更非九珑之学所能妄测了。”九珑说罢,神情也是迷惑不解,满山都是老祖的子弟后人,为何老祖对这些人没有只言片语,却独钟原承天? 原承天暗道:“以天灵宗老祖此刻的修为,别说于万人中发现一个故人,就算是千万人,亿万人中,他一眼就认出我也非奇事,可现在我与他相隔两界,又有何极紧要的话要对我说?” 不过此时他已知道,九珑的神算天课毕竟也非万能,他和老祖的关系,九珑应该是没有测出,这就是说,自己金仙九世重修的身份总算保住了。 金仙九世重修,那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施露出去,天下不知有多少修士会觊觎自己的玄承,自己当初只是略略显露了一点制符之技就遭人追杀,更何况是金仙九世玄承,那简直是无穷无尽的仙修宝库。 原承天至此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倍感好奇起来,有什么事情对这位宗门老祖来说,比向宗门子弟传授心法还要重要? “贵宗老祖竟有语欲对我话,在下实在惶恐。” 九珑盯着原承天瞧了半天,想从他的神情出瞧出点端倪来,原承天本来对此事也是茫然,又能瞧出什么? 过了半晌,原承天道:“上山吧。”揽住九珑的纤纤细腰,御起遁术,缓缓向山顶遁去。 到了山顶,才发现这里早被人工削平,地面一色的由水磨青石铺就,平滑如镜,正北方砌就一座十丈高台,高台旁立一石碑,上书“观神台”三字。 返界大修,在凡界之人看来,岂非天神下凡?观神台三字倒也贴切。观神台下方,新建了不少屋宇馆舍,则是招待上山宾客之所了。 九珑将原承天引到馆舍,自有馆舍的职事人员出面迎接,瞧着九珑的面子,自然殷勤备至。 九珑与原承天约定,等大典举办之日再来拜会,便出了馆舍,早有几名仆妇丫在门外侍候,簇拥着九珑去了。 原承天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笑声:“想见小道友一面实不容易,看今天小道友往哪里逃?” 原来是黄俊星带着另两名商家到了,原承天忙迎了出来,面上带着歉意道:“在下前几日修行遇有小碍,不得已闭门苦修,却误了前辈等的大事,该死,该死。” 黄俊星指着原承天,对那两名商人道:“你看小道友这般乖巧,一开口就忙不迭的道歉,叫我如何开口责备?也罢,我说不过他,只好去休。” 两名商人自然连忙拉住,打趣道:“黄道友商场上多年未逢对手,如今方遇到劲敌,怎就不战而逃?” 语罢,众人皆是大笑。 原承天忙将三人引进屋中,先将三个物藏,分别递给三人,道:“这是三位前辈所需之物,亦是前几次商量好的,三位前辈可检点一二,看看是否疏漏了什么。” 黄俊星道:“在下还信不过小道友吗?”话虽如此,还是急速的用灵识在物藏中一探,随即更是笑出一朵花了,原来原承天给他的物藏中,物资比先前所定要多出了一成来。 黄俊星取出一个物藏,里面自是应付的仙币了,原承天看也不看,更不用灵识探测,就随手收了。 其他两名商人也检点无误,忙也取出物藏,交付仙币,这笔交易就算了成了。 这笔大交易成功,众人皆是欢喜,原承天估计此次约赚了近三十万仙币,也算收获不小。 众人虽早已辟谷多时,素酒总是可以饮得几杯,而如此盛会,若不能饮上几杯,岂不无趣的很。 黄俊星常年与天灵宗交易,上下都熟络的很,出去不过片刻,旋即回来,身边跟着两名低级灵修弟子,手中端着杯盘酒盏,因上山的修士绝大多数不需要酒水招待,房中皆不备此物,但馆舍之中,自然准备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分坐桌边。就如凡人般摊杯换盏起来,但修士辟谷的时间一久,除了清茶之外,其他食物一概难以下咽,纵是素酒,也只是浅酎而已。 原承天道:“晚辈听说几位前辈与南方大陆亦有生意往来,可是两座大陆路途遥远,中间又隔了一座幻域,这商队能行得吗?” 黄俊星见问到痒处,与另两人相视一笑,道:“南方大陆虽离此地极远,但南方大陆所产之物在天梵大陆颇为抢手,反之亦然,一来一去,往往是百倍之利,只要有些身家,能组成商队,哪有不行此道之理,就算身家不足,与别人合伙,只不过去一趟,就可以单独组成商队了。至于中间隔着的这座天南幻域,更是不用担心。” 另一名商人道:“这天南幻域几百年前也是妖兽纵横,是以两座大陆联手,各派出精干人马,狠狠的扫荡了几十年,如今这天南幻域虽然还称不上坦途,可四级以上妖修肯定是不见踪影了,至于四级以下灵兽,又算得了什么。” 黄俊星笑道:“莫非小兄弟也想组建商队不成?小兄弟若有此意,不妨直言。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其他两名商人都连忙点头。 原承天摇头道:“前辈太高看晚辈了,晚辈哪有身家能组建商队,不过是平生最爱游历四方,想看看可有机会去一趟南方大陆罢了。” 黄俊星道:“这算得什么事,若小兄弟有意,改日敝宗有商队出发时,就通知小兄弟一声。售大一个商队,哪里不能腾出空来。” 众人正说的投机,忽听得山上钟声骤起,黄俊星脸以微变,奇道:“这是示警钟声,难道竟有人闯山不成?” 第0100章缘尽梦一场 众人放下酒杯,都走出馆舍,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硬闯天灵宗,此时馆舍外已汇集了很多人,都好奇的往山下张望。 此刻天灵山上,可以说是精英荟萃,且不说天灵宗高级修士云集,来道贺的宾客中也是高手无数,这些人大多与天灵宗交道深厚,若天灵宗有危,这些人绝不会坐视。 原承天听到有人道:“天灵宗在本大陆已无对手,昔日对头死的一个不剩,还会有什么人闯山?” 另有人道:“莫非是凌霄宗死灰复燃?凌霄宗怎么说也是昔年第一大宗,纵是被天灵宗灭了宗门,可听说宗门内的高手还留下不少?” 立时有人道:“你懂得什么,凌霄宗连少宗主都在三十年前被杀了,宗门里还有什么人才?何况就算凌霄宗想复仇,也不能选在今日,这不是找死吗?”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忽见一只白鹤飞上山来,鹤上骑着一名女修,而女修身后,则是天灵宗数十名真修之士,只是这些真修只是在后面吆喝,却不敢靠近。 原承天暗奇道:“这不是素蔑贞吗?她怎会闯上山来?天灵宗修士为何拦往她,难道她竟不是天灵宗的修士?” 素蔑贞大喝道:“素蔑贞只想求见宗主,谁敢阻拦,莫怪我出手无情。” 奇的是,她如此呼喝,天灵宗一众高手就像没听到一般,竟无人出头,而馆舍前一些高级修士见到此景,都面露微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正在这时,从天灵宗主峰一侧的侧峰中,飞来一头白鹿,白鹿上坐着一名白衫老者,白鹿穿云破雾,刹时就飞到素蔑贞面前。 素蔑贞冷眼瞧着老者,道:“原来是白鹿宗的玄机道长,敢问贵宗的白鹿都不值钱吗,怎么人人都有一只?天灵宗的人不敢出来见我,派你来当什么说客?” 这名玄机道长也是五级玄修,按说和素蔑贞修为相若,可他面对素蔑贞却是满脸无奈之色,道:“天灵宗的道友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空接待仙姑,说不得,只好打发老夫这个闲人来迎接仙姑了。” “说的好听,若是迎接,为何山下那些弟子却不肯让我上山?我素蔑贞好歹也是诚心到贺,请问玄机的那些天灵宗的好道友们,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 玄机笑道:“若是别的客人,哪怕无名无份,只需说一声来给天灵宗道贺,山下弟子也不会阻拦,可是素仙姑却是个特例,仙姑难道忘了昔日的承诺了吗?” 素蔑贞道:“我的确立誓不上天灵宗,那又怎样?这誓是我立的,我想反悔便反悔,除非是宗主亲口说出不许我素蔑贞上山的法旨,否则这天灵宗我想来就来。”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有知道当年典故的老人,不免笑出声来,而一干青年修士,则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玄修之士亲口立下的誓言,也是可以随便毁诺的,那要誓言何用? 原承天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素蔑贞与天灵宗有何纠葛,按理说素蔑贞的妹子是荆道冲的妻子,这份关系不可谓不深,可素蔑贞当初为何又要立誓不上天灵宗,天灵宗诸修为何又避而不见? 玄机也是连连摇头道:“素仙姑自毁诺言,岂不让天下人取笑,其实仙姑毁不毁誓言,本也无关紧要,只是我听说天灵宗有个宗规,但凡弟子破宗而出,终身不能再入宗门,这门规可是天灵宗老祖亲自订的,那可比宗主的法旨强得多了。” 玄机这番话堂堂正正,义正辞言,众人正以为素蔑贞无话可说,没想到素蔑贞嘿嘿笑道:“谁说我破宗而出,谁说我素蔑贞不再是天灵宗弟子?昔年老祖曾亲口言道,素家子弟,有仙基者,永为天灵宗弟子,无仙基者,世代受天灵宗供养,这是老祖宗亲口说的话,难道不比宗规强些?何况我素蔑贞的魂灯还在天灵宗供着,若我破宗而出,不再是天灵宗弟子,怎不将我的魂灯移走?” 玄机被素蔑贞一番话抢白的眼珠子乱转,他忽然叫道:“荆道友,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来吧。”一拍身下白鹿头顶,白鹿转身就走。 素蔑贞望着玄机道长的身影冷笑不止,忽的转向玄机道长前来时的侧峰,大喝道:“荆道冲,刘道一,还不出来见我,鬼鬼祟祟的躲在山后就以为我瞧不见吗?” 那刘道一也是天灵宗七大护法之一,在整个天梵大陆也是赫赫有名,素蔑贞直呼这二人的名讳,就像叫喉阿猫阿狗一般,馆舍前众修有大半都是大惊失色。 原承天正照得热闹,忽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扯,转过身去,见是九珑,九珑低声道:“爹爹让我来请你前去。” 原承天知道荆道冲是为老祖返界一事,要和自己有所交待,本来此事和自己并无关系,可既然九珑算出老祖有话对自己说,那么这事自己就万难脱身了。 他和九珑挤出人群,来到一个僻静处,悄声道:“九珑,你的姨娘……” 九珑掩口笑道:“不用理她,爹爹自会处理。”走了两步,忽又回头笑道:“其实这事都是姨娘修的那个七情大法惹出来的事端。”两人身边有真言之域笼罩,自不用担心被素蔑贞听到。 原承天道:“七情大法?唔,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功法,越是至情至性之人,越能将功法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九珑道:“姨娘的修为的确是极厉害的,素家本是当年的从龙之臣,老祖收的第一批弟子中,就有素家人了,素家对创立天灵宗可谓劳苦功高,现在天灵宗的四大羽修级长老中,也有一名素姓长老,与娘和姨娘都是至亲的本家。” 原承天笑道:“难怪素姨娘这样闯上山来,你爹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九珑叹道:“别说爹爹,就算是宗主,拿姨娘也是无可奈何,就算不瞧着素家昔年所立的功劳,也要给素长老几分面子。其实爹爹的首席位置,当初本该是姨娘的,可姨娘那时也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位南方大陆的修士,非要辞去护法之职,去跟随那个男人。”说这里,九珑难免一叹。 她这些家事,除了向原承天这个不相干的人能说说外,再也找不到倾述的人了,而对当初姨娘的决定,她当时年龄还小,自是不怎么明白,现在长大了,仍是不怎么明白。 她从小就地位尊崇,别人只是敬她畏她,如呵护花草般哄着她,却哪敢真正的亲近她,别人都有玩伴,可她身边都是清修之士,哪里有人能陪她?她想去和那些凡人亲近,可身边的人又怎敢放她出去? 所以她长成这么大,也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姨娘那般任着性子去行事,人人都说不对,她受了这些人的影响,也觉得不对,可有时胡思乱想,又觉得姨娘也没什么不对,爱一个人哪里会去顾忌许多,比如为了爹娘,就算牺牲了性命也是值得的,可姨娘对那个男人的喜欢,和自己对爹娘的喜欢,似乎也有所不同。 这次姨娘回来,很是落寞,原来那个男人已经成为仙修之士,克日就要飞升,他以前虽是极疼爱姨娘的,然而长生在望,飞升在即,几百年的修行就要有了结果,哪里还能顾得上姨娘?就算他对姨娘仍是极好,可这份好又怎能与以前相比,以姨娘的性子,自然不堪忍受。 这些日子,姨娘天天念叨什么“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误昊天不误卿。”有时念着念着,就会哭出来,可自己虽是心疼姨娘,却又不知道怎样去安慰。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是比仙修之法还要难的事情,姨娘都弄不明白,自己又哪里能懂? 九珑坐在山石上,一边想着姨娘的事,一边垂泪,原承天不敢惊动,就在一边静静的坐着,有时九珑会说上几句,然后就沉默下来,断断续续中,原承天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其实原承天对男女之情,也实在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但凡仙修上的天才,往往就是感情上的白痴,仙修之士虽然不忌婚嫁,可娶妻的目的,大多是为了能够双修,双修之法比起其他仙修大法来,有她的好处,也有她的坏处,双修的情侣若是感情和洽,修为互补,的确能增进修为,可原承天也见过很多双修之士天天争吵不休的。 原承天知道,男修和女修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大多数男修一心只求长生,觉得双修之道不过是一种修行的方法罢了,可女修却又不同了,她们或许刚开始也是将双修视为增进修为的一种方法,可最后她们总是会将长生看得淡了,总觉得两人只要在一起,百年也好,千年也好,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对方心里有我,我的心里有你,有这样的想法,又怎能达成长生? 知道了这些事情,原承天心里哪敢有双修的念头,然而他有时也会好奇,这情感的滋味比长生之惑还要强烈,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魔法? 心神一阵波动,是猎风传来的信息,猎风的心波跳跃不安,显是极为兴奋,“主人,我终于找到薛道玄了。” 注:本章所引之“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误昊天不误卿”改自仓央嘉措的情歌,原歌词为“……又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误如来不误卿。” 原歌词全文可搜《仓央嘉措情歌》可得,此不转载。 小番外一篇: 素蔑贞道:“我欲上山面见宗主,谁敢拦我?” 玄机道:“你有票吗?” 素蔑贞:“……” 第0101章妄算惹此惩 听到猎风这么快就找到薛道玄,原承天心中自然也是激动难平,他原以为此事或将拖个两三年,哪知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那边九珑情绪渐复,改颜笑道:“适才让小公子见笑了,小公子定是觉得,凡人真是麻烦,总是这般情绪不稳。” 原承天笑道:“哪里的话,仙修之道,修的是仙法,也是人心,若不能洞悉世情人心,又怎能修得无上仙法?” “你这样说话,姨娘听了一定会很欢喜。”九珑站起身来,道:“爹爹也该等急了,我们这就去吧。” 原承天点了点头,问明了荆道冲的所在,就带着九珑翻山越岭而去。 天灵山占地千里,百峰竞秀,刚才大家聚集的主峰,只是天灵宗的一部分产业而已,其实天灵宗的各位大修,都散居在主峰旁侧无数个小山峰之中,是以离了主峰,往后山去,那就是天灵宗真正的禁地了。 此刻原承天放眼望去,四处云海翻腾,风清气朗,昊天仙境也不过如此,这天灵山果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原承天刚离了主峰,云海里就不停的有灵识扫将过来,看来这后山比主峰的防守严密多了,如果这些守卫不是事先得了吩咐,这天灵宗后山可就寸步难行了。 依着九珑的指点,片刻间已到一座山峰上,脚下云海之中依桸露出屋宇一角,原承天放缓遁速,慢慢降到峰顶,只见山顶建着一座大殿,殿檐上挂着“天灵地清”四个大字,不知是何处所在。 殿前的滴水檐下站着一人,青衫大袖,山风鼓荡处,此人直欲飞出天外去,正是天灵宗首席长老荆道冲。 原承天走上前来,道:“晚辈原承天,拜见荆护法。” 荆道冲的神情不喜不悲,一双利目蓦的扫了过来,好在他已尽力掩饰了灵识,是以这一扫,原承天除了觉得身如刀割之外,倒也没什么难以承受。 九珑忙道:“爹爹,你不要伤了小公子。” 荆道冲脸上微露笑意,道:“小道友可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何况此刻他是本宗最重要的人物,纵是牺牲爹爹的性命,也要保他周全,谁又敢伤他。” 原承天垂首不语,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甚是奇特,可谓是百年不遇,自己一个外人,忽然就成了天灵宗最重要的人物,此中滋味,实难评述。他知道天灵宗全宗上下,都会有满肚子的疑问,然而自己却实不知该如何吐露。 说出自己与天灵宗老祖的关系,就暴露了自己金仙九世转生的秘密,那是原承天最不愿面对的,可若是不说,就怎么也说不清此事了。 原承天瞧上去虽是平静如恒,可心脏早就通通的跳得剧烈,而以荆道冲的眼力,又怎能瞧不出自己的紧张?好在他以一名灵修的身份,乍遇到这种奇事,纵是紧张也是无可厚非。 荆道冲转向原承天道:“敝宗老祖两日后返界,可九珑却算出,老祖要与小道友说话,小道友已是尽知了,那么小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如实答道:“晚辈心中实在惶恐。” 荆道冲道:“你也不必过于紧张,你能被老祖选中,那是天大的机缘,只是老祖与你说过的话,你暂时绝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甚至也不必说给我知道。而是要等敝宗招集相关重要人物之后,方能说出来。” “此事关系重大,晚辈自是明白。不过……”原承天欲言又止,抬头瞧了荆道冲一眼。 “小道友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若是贵宗老祖让我守秘,晚辈又该如何?” “其实这种情况我等也想过,他与你这个外人说的话,若想让我等知道,何不干脆委托我等转达?可就算如此,除非敝宗老祖亲口对我们下了法旨,让我等不得向你问寻,否则的话,你仍要对我们说出来。”此事天灵宗一干人等显然讨论多时,荆道冲此话也是脱口而出。 原承天道:“晚辈明白了。” 荆道冲道:“从现在起,小道友就呆在这里,此处四周都设有严密护卫,安全上不必担心。老祖神通广大,不管你呆在哪里,他若想和你说话,都会找得到你。九珑也会和你在一起,有九珑在,想必你的安全更有保证!” “晚辈明白。” 荆道冲道:“我事务繁忙,就不在这里多陪你了,小道友务必小心,此刻你身系本宗绝大秘密,你之性命,实非你一人所有。” “此间干系,晚辈亦是明白。” 荆道冲不再多言,转身跃在空中,可没走几步,忽又转过头来,道:“小道友,你真不知道老祖为何要与你说话?” 原承天苦笑道:“实在不知。” 荆道冲长叹一声,道:“老祖行事,鬼神难测。”这才慢慢遁进云海,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原承天站在檐下,犹自发呆,心中就如这云海般翻腾不已。他初时觉得,天灵宗老祖会与自己说上几句,不过就是故旧间闲谈几句,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修士返界极耗元神修为,若无重大事情,绝不会做此自损之举,有些修士飞升之后,甚至就再也不与以前的宗门联络,以免误了自己的修行。 而像天灵宗老祖这样,返界不说,还要浪费极其宝贵的时间,与一名故旧闲谈,或可谓旷古奇闻,是以原承天想来想去,也只能像荆道冲那样说一句:老祖行事,鬼神难测。 九珑在他身后道:“小公子,爹爹去的远啦,不必再看了。” 原承天转过身来,笑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好壮丽的一个大殿,为何空无一人?” 九珑道:“这是天灵宗前几任宗主的执事法堂,现在虽是不用了,可既是宗主驻足过的所在,当然不能轻易让别人使用。说起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本任宗主为何不在这里执事?”原承天步入大殿,借观看殿中景物以消胸中愁闷。 这大殿甚是空旷,而因很久无人来此,处处灰层堆积,身在殿中,就不免有凄清之感。 九珑背着双手,在殿前原宗主所坐的金椅前踱来踱去,又转过身来,道:“说来奇怪,本宗现任宗主,我却没有见过,别说是我,很多天灵宗弟子也没有见过,有次我问过爹爹,想知道宗主长什么样子?可爹爹把我骂了一顿。”说来悻悻不平。 原承天道:“身为宗主当然杂务缠身,又要清心静修,哪里能让你这个闲人见到。” 九珑笑道:“我怎么就算是个闲人,这天灵宗的很多事情,少了我可是不行。不过我却从来没给宗主算过神算天课,就像娘一样,爹也不让我算出娘的所在。”说到这里,九珑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原承天见她背着的双手掐个不停,知道她正在动用神算天课。 原承天知道,荆道冲不让九珑替素灵贞摆算天课,是因为怕惊动阴老魔,可为何宗主之事也不能算?替宗主预算前程,岂不也就是替天灵宗测算气运? 可为人父母,自然会为儿女着想,荆道冲不肯让九珑替宗主摆算,必定与素灵贞一样,有重大原因。 此时九珑的脸色越发惨白无比,那无疑是因为所算之事已涉及天机,原承天深悔自己未能及时阻止,忙喝道:“九珑,快停下!” 九珑紧闭双目,双手仍在动个不停,原承天生怕她就此触犯重大天机而被上天降下祸来,连忙手掌微拂,将九珑的双手拂开。九珑嘤咛一声,倒在原承天的怀里,原承天刚想问话,九珑“噗”的一声,将一口鲜血吐在原承天的胸前。 原承天一见九珑吐血,不由大惊失色,此次九珑妄测天机,看来非同小可,说不定立时就要送了性命,他身上纵有能起死回生的仙丹,只怕九珑也难以下咽了。 不得已,原承天先以定神之法,稳住九珑元魂,这凡人的元魂脆弱无比,定神之时绝不可操之过急,而需用极轻极缓之手法,原承天此刻心脏如鼓,哪里能静下心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关心九珑过甚,实不宜动用定神心法,忙将紫罗心法运转一周天,以紫罗心法中清心滤神之功,先使本人心静如水,然后才将定神心法对九珑缓缓施为。 过了片刻,九珑魂定魄稳,呼吸也均匀了许多,这九珑的元魂既被稳住,肉身之伤就好治多了,好在几年前有在家乡给凡人施药治病的经验,原承天从物藏中取出几种灵草,真玄过处,灵草化为乌有,而灵草的药性灵气,则被原承天留在掌中。 如此以真玄之火烘培片刻,那药性灵气就化为一粒红丹了。原承天再将红丹拍碎,将药力从九珑的毛孔处透进去,这般连番施为,中间未曾停顿片刻,再看九珑,终于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九珑见自己竟是躺在原承天怀中,神色羞极,原承天虽是个童子,也是个男身,这样躺着怎成样子?可身子绵软无力,又哪能挣扎得起。 她忽想起刚才算的天课来,忙道:“小公子,我刚才算出的是……”见九珑要强行道破天机,原承天脸色大变。 第0102章探密心惊惶 原承天知道九珑一旦将刚才所算之事说出口来,那将无可挽回,必受极重的天谴,情急之下,原承天厉声道:“你妄测天机,已遭天惩,若再敢说出来,必遭横死!” 九珑哪见过原承天如此声色俱厉,吓得浑身一颤,神情又惊又恐。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何忍,忙柔声道:“九珑,凡事但有天定,你又何必挂怀,天灵宗有你爹爹,姨娘这么多的高手,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能承担下来,你又何必为此送了性命?” 九珑缓缓点了点头,强笑道:“可小公子刚才的样子好怕人。” 原承天展颜笑道:“那我现在的神情,是不是就讨喜一点。”这一笑神情甚是夸张。 九珑“扑嗤”笑出声来,道:“你不笑还讨喜些,这么一笑,可就更怕人了。”见原承天手足无措,更是笑得打跌,没想到笑得动作大了,难免牵动伤势,眉头又是一皱。 原承天忙从物藏中取出新做的一件法袍来,垫在地上,让九珑躺下,这凡人身子娇贵,侍侯起来委实不易,这大殿清冷,对凡人身子有害,是以原承天又微微弹出一点玄焰来,驱除这殿上的寒气,如此忙碌半晌,却见九珑神思困倦,已是睡着了。 原承天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没想到侍侯一名凡人,却比与修士争斗还要劳累。 此刻方想起猎风的传音来,只是身在天灵宗的要害之地,若是唤来猎风寻问端详,又恐泄了机密,这薛道玄除了是荆道冲所要之人,亦是自己所需。究竟该如何处理薛道玄,原承天此刻心里尚举棋不定。 若是就此交出薛道玄,岂非便宜了阴老魔,可若不交出薛道玄,荆道冲一定又难以摆脱阴老魔的控制。 若是原承天自私一点,直接将薛道玄的元魂化了,然后再拖上个几年,就说没在虚魂道中找到薛道玄,荆道冲想必也无可奈何,可阴老魔势必不肯干休,到时九珑说不定还要受苦。 望着身边香梦沉酣的九珑,原承天又怎能狠下心来,就此拿走薛道玄的元魂,而留下九珑受苦?那未必也太不义了。 于是便向猎风传讯,让她暂时呆在虚魂道中,等自己有了计较之后才定行止。 猎风道:“主人既然如此说,那猎风就在此地暂留片刻,不过有件事猎风觉得好生奇怪,刚才猎风用照魂镜查那薛道玄的底细来历时,发现他心里似乎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原承天道:“你怎知薛道玄的心里有秘密?” 猎风道:“因为薛道玄的灵识之中,有一处被牢牢封锁,照魂镜亦难以探出,想来只有靠主人的搜灵大法来探测了,猎风想来,这薛道玄身死之时,还要将这处记忆用灵识封锁,可见这记忆该是何等重要了。” 听猎风如此说,原承天也好奇起来,有什么秘密,值得让一名修士在身死之后,仍要护卫周全,生怕泄露出去? 这种用灵识封锁记忆之法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名修士下意识所为,这就像人活在世上时,总有些事情,是想努力忘掉的一样,修士无法忘掉任何事情,就只能采取这种灵识封锁的方法。 而原承天更深一层的想下去,这薛道玄不想让别人窥探的秘密,是不是和荆道冲努力寻找他有关?难道荆道冲一心找回薛道玄元魂的举动,是为了薛道玄心中的秘密,而并非为了应付阴老魔吗? 可薛道玄和阴老魔都是大修的分魂无疑,若此事与大修的分魂无关,那是根本说不通的,当然也有一种巧合就是,荆道冲寻找薛道玄的分魂,既是为了应付阴老魔,也是为了薛道玄心里的秘密。 这种巧合虽不能说是万中无一,但在现在的情形下看来,的确有几分可能。 可能否揭开这个迷局,关键是看薛道玄心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而原承天更进一步去想,薛道玄心里的秘密,和天灵宗老祖将与他说的事情,是否也有关系? 原承天思来想去,看来势必要将猎风马上唤回来,对薛道玄的元魂一探究竟了,虽然身在天灵宗要地,此举多少有些犯险,而若不能洞悉全情,岂不是盲人骑瞎马,更加危险? 如此权衡之下,原承天再无犹豫。他先施了一个真言之域,护住九珑全身,这真言之域对其他凡人来说怕是很不习惯,对九珑来讲倒是习以为常的。 然后原承天才祭出另一个真言之域来,将自己牢牢护住,这才动用“传”字真言,将猎风唤了回来。 猎风甫一现身,原承天就感到猎风身上的气势更加凌厉了,用灵识在猎风身上一扫,才发现猎风已然是六级鬼士了。 原承天道:“这虚魂道对你来说,果然是一处福地啊。” 猎风也是得意,道:“这段日子的确进步快了些,主人可要努力,莫要被猎风超过了。”忽然发现原承天身上灵气微弱,灵压皆无,不由奇道:“主人这是怎么了,莫非受伤了吗?” 原承天道:“倒也没什么,只因晋阶太快了些,怕惹人疑窦,这才弄了件乌蟾丝袍摭掩修为。” 猎风何等聪慧,知道原承天若只是升了一级,断然不必掩饰修为,她喜道:“莫非主人已是七级了,怎会这般快?” 原承天笑道:“知我者猎风也,你得到了那飞升殿碎片之后,我又在荆道冲的琅嬛金塔中找到一块,不曾想竟因此连升两级,好不怕人。” 猎风点头道:“连升两级,的确有些惊世骇俗,猎风原以为自己的机缘无人可比,可与主人相较,那就差得远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安魂玉匣打开,玉匣中星星点点,不知藏了多少元魂,这些元魂皆有来历,等此事一了,原承天就会将这些元魂放出,让他们各寻出路,再历轮回,如此也算一桩无上功德。 猎风对其中一道青色元魂微微一指,道:“这道元魂,就是薛道玄了。” 原承天轻运玄功,将薛道玄的元魂取出,左手早打出一道观玄之镜来,这观玄之镜既能察看物品,亦能观得元魂。 薛道玄的元魂离了安魂玉匣,就开始燥动不安,进了观玄之镜后,更是光芒闪动不已,显得甚是惊恐。 原承天先以安神心法,将薛道玄的元魂安宁下来,这玄修之士的元魂强大无匹,不比刚才对九珑施用此法要小心翼翼,原承天需要竭尽全力,才能使薛道玄彻底安静下来。 此时再用搜灵之术探去,那薛道玄的元魂反应更加剧烈,因为这搜灵之法,可算是元魂最害怕的法术,元魂一旦被搜灵,其灵识就要折损大半,再想转世重生可就难了。 好在原承天的搜灵之法极是轻柔,再加上安神心法辅助,薛道玄的元魂感到自己的灵识并未受损,反应也渐趋平缓。 其实薛道玄既然身为大修元魂之一,又被原承天寻到,其结局早就注定,若不是原承天考虑到此元魂或有可能再转交给荆道冲,他早就干脆吸收了这道元魂,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了。 而是否该将薛道玄的元魂交给荆道冲,还是要看薛道玄的灵识中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在搜灵之术的威能下,薛道玄的记忆一点点的在原承天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薛道玄如何从一个青葱少年,渐渐成长为天灵宗七大护法之一,这其中的艰难历程,可书可叹。 一名玄修之士的成生经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得的人生指南,薛道玄一生所经历的种种战斗,种种阴谋,还有一段令人心酸的陈年情事,如此等等,让原承天一时激奋,一时扼腕。 但薛道玄漫长的百年人生,在搜灵之术下,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想来人生百年,在别人眼里,也不过只是一瞬罢了。其中的苦涩甜蜜,只有自己方能体会。 如此搜过一遍之后,自然并无猎风所说的秘密,但原承天也发现了薛道玄用灵识紧紧封藏的一段记忆,看来要打破这段记忆的封藏,还需多花一点时间。 正在这时,就听素蔑贞的声音远远传来:“荆道冲,我要求见宗主,是有紧急事情,你一味推三阻四,究竟是何道理?” 原承天心中一惊,忙将观玄之镜一收,再立刻将猎风打发回去,这才急收了真言之域。他虽在真玄之域中,灵识仍能在域外探测,也幸好素蔑贞性子急燥,人未至而声先到,才总算及得停了下来。 他走出大殿,只见荆道冲和素蔑贞一前一后,正向这大殿飞来,荆道冲自是一言不发,素蔑贞哪里忍得住,仍在道:“荆道冲,宗主为何不肯见面?这中间有何玄机?莫非那宗主竟被你们藏起来不成?” 此言一出,荆道冲脸色大变,他转身喝道:“素蔑贞,你再敢胡言乱语,莫怪荆某人不讲情面。” 素蔑贞哈哈大笑道:“荆道冲,你何时对我讲过情面,是了,你荆道冲一向稳重如山,老婆被人掳去多年也能安之若素,为何我一提宗主,你就脸色大变?这其中究竟有何玄奥?” 荆道冲的神情更加阴沉了。 第0103章观玄得噩耗 对这个无法灭天,人见人怕的荆道冲,素蔑贞自是丝毫也没放在眼中,她从荆道冲身边掠过,降到大殿前,下了白鹤,脚步丝毫不停,直往大殿中走去。 原承天恭身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这位素蔑贞性如烈火,比荆道冲更难测度,万万不能得罪。 素蔑贞走到原承天身边,忽然停下,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眼,道:“你就是那个原承天?老祖怎会看上你?他想对你说什么?”看来荆道冲已将此事对她说了,这也证明天灵宗仍将素蔑贞视为自己人了。 原承天恭声道:“贵宗老祖行事,晚辈不敢妄测。” “什么贵宗,这天灵宗上上下下都想把我赶出去,究竟是谁的贵宗?是荆道冲的贵宗,是刘道一的贵宗,偏偏不是我的贵宗?”素蔑贞这一顿抢白,让原承天无言以对,他最担心的是未蔑贞一怒之下,别说动手,就是灵压也会将自己压扁了。 荆道冲忙道:“蔑贞,这小道友是目前本宗重要人物,你千万小心。” 素蔑贞转身笑道:“你这么小心?这小子莫非是你的女婿?只是九珑比她大了些,这小子又太小了些,不过若是九珑喜欢,那又有什么打紧。” 荆道冲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道:“为老不尊。” 这素蔑贞的脾气,原承天总算领教到了,如果说荆道冲叫无法灭天,素蔑贞或可加一个“言语无忌”的称谓了。 不过素蔑贞虽是言语无忌,可行事的确极有分寸,站在她面前,原承天不但感受不到半点灵压,甚至连素蔑贞身上的灵气也是若有若无,此人控制修为的手段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考虑到七情心法原需要任性而为才能发挥最大的威能,这素蔑贞能克制修为就更加不易了。 “九珑呢?九珑为何不来见我?”在原承天面前,素蔑贞不便动用灵识,以免无意中伤了他,是以并没察觉九珑就在大殿中。 原承天道:“九珑刚才动用天课神算,不想却伤了自己,如今正在大殿中休息。” 素蔑贞和荆道冲同时“哎呀”叫一声,齐向大殿中冲去,这大殿中光线不明,面积又极大,二人第一眼看不到九珑,更加心慌,可九珑就在殿中,更加不敢动用半点修士手段了,所以就如同两名凡人一般,连奔带跑冲进大殿,一边连声叫唤。 幸得九珑听到外面声响,早坐了起来,道:“爹爹,姨娘,我没有事。” 素蔑贞走上前来,劈头训道:“你这死丫头就是不听姨娘的话,叫你以后再也不能动用神算天课,你偏偏不听?你爹爹的事由他自已去处理,他神情广大,少了你就不行了吗?” 荆道冲忙道:“此事我绝不知情,也不知九珑欲测何事。” 九珑笑道:“姨娘,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此事的确与爹爹没有关系,我刚才只是测了下宗主……”忽然发现荆道冲的目光狠狠的瞪来,吓得忙住了嘴。 那素蔑贞的眼睛比荆道冲瞪得更大。 叫道:“荆道冲,你那么凶干什么?宗主之事,我早就感觉到其中大有名堂,现在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有何不能说的?非要让九珑再替你操心,断送了性命吗?” 原承天极是乖觉,一听素蔑贞此言,忙道:“晚辈想去殿外逛逛,这大殿之中好生清冷。”说罢转身就出了大殿。那边素蔑贞的话远远传来:“这小子倒是识趣,只可惜这小子是个修士,年龄又小了点,否则真可做九珑的丈夫。” 原承天心中一阵寒意,这素蔑贞会不会废了自己的修为,让自己去做九珑的老公?此事虽属异想天开,可在素蔑贞眼中或许是寻常之事,幸好那九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原承天离了大殿,却不敢擅离此峰,就在山石密林中寻了个地方坐下,他刚才对薛道玄元魂的搜灵之术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完成,此时正好接上,这薛道玄的秘密本来与他并无干系,可自己既然会被老祖看中,这天灵宗的事务想不插手也不行了。 那薛道玄的元魂仍在观玄之镜中,被原承天丢在物藏中,原承天再次动用灵识,轻轻的探去,那段封存的记忆在灵识一点一点的刺探下,渐渐浮现出来。原承天的面前刹时闪过无数个画面。 等到这些画面完全放完之后,原承天只感到手足冰冷,而后心则是汗出如浆! 虽然他在搜灵之前,已经预感到薛道玄的秘密必与天灵宗有关,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是有关于天灵宗宗主的,更没想到的是,本任天灵宗宗主身上竟然也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之一就是,本任天灵宗宗主居然失踪了三十年。 本任天灵宗宗主叫任道谦,虽与荆道冲等人同辈,同为玄修之士,但因是天灵宗创宗老祖的嫡系子孙,而被顺理成章的推为宗主之位,只可惜任道谦虽是血统高贵,仙修姿质却是平平,他能升至玄修之境,已属难能可贵,这还是在集全宗之资材任其使用的情况下才能得以达成,若他只是一名普通修士,早就泯然众人矣。 其实像天灵宗种历史悠长的宗门,大多存有这种现象,若前任宗主的子孙没有仙基也就罢了,若有仙修之姿,必然会成为宗主的不二人选。 是以任道谦虽是修为不高,天灵宗上下甚至其他门宗人氏,都没觉得这有何不妥,可任道谦偏偏是个好强之人,总觉得以自己修为实难领袖天灵宗,宗里四名仙修级长老虽对他恭敬有加,可他却觉得那只是大家虚与委蛇,其实心里根本就瞧不起他。 他成为宗主之日,就不肯来“天灵地清”殿理事,也是因为那些前任宗主个个修为超群,在此殿理事,没得让人笑话。 可惜他越是发愤上进,却越是事与愿违,眼瞧着荆道冲等一干同辈修士个个成长为宗门柱石,他的修为仍是停滞不前,因为到了玄修之境,这世上能增进修为灵草奇物可就越来越少了。 全宗上下都知道任道谦的心事,可大家除了暗地里拼命去寻找些灵丹灵药以供任道谦使用之外,也实不知该如何助任道谦提升修为了。 没想到的是,就在三十年前,这任道谦居然失踪了。 宗主居然失踪不见,这消息传出去,天灵宗全宗上下岂不要发疯?其他宗门还不笑死?是以天灵宗高层当即压下此事,除了四大长老和七大护法外,绝无其他人知道此事,素蔑贞那时已与天灵宗若即若离,十年后更去了南方大陆,是以对此事并不知情。 荆道冲等人为寻找宗主,恨不得将整个天梵大陆都翻过来,有人听说任道谦很可能被天灵宗昔日仇敌凌霄宗所害,天灵宗立时找到凌霄宗少宗主等一干老臣,杀了个干干净净,可对凌霄宗少宗主搜灵后才发现是冤枉了好人。 有人说在其他大陆发现了任道谦的身影,天灵宗四大长老便出动了三名,七大护法出动了五名,去各个大陆寻找,只留一名长老两名护法坐镇宗门。 一晃十几年过去,任道谦仍无丝毫踪迹,此时九珑尚在幼龄,神算天课并未大成,难助众人一臂之力,就在众人感到绝望之际,七护法之一的薛道玄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任道谦的下落。 众人在狂喜之余,正想派人去接应薛道玄,却很快传来了薛道玄的死讯。 对荆道冲等人来说,任道谦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从此再也没有得到任道谦的丝毫信息,而原承天也因此认为,荆道冲寻找薛道玄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想从薛道玄的元魂中,找出任道谦最后的下落,至于阴老魔掳走素灵贞,威逼荆道冲寻找薛道玄的元魂一事,则属节外生枝了。 不过这个秘密并不足以让原承天手足冰冷,因为在任道谦身上,还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或者说,正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薛道玄才变得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这个秘密,原承天打算一辈子也不能说出去,否则他将会和薛道玄一样死于非命,他甚至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天灵宗的大典一旦结束,就立刻离开天灵宗,从此再也不回到天梵大陆,而任道谦这三个字,也将深埋在心底,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至于薛道玄的元魂,更不能交给荆道冲了,荆道冲若是知道薛道玄封藏的秘密,怎会放过任何一个当事人,而这些当事人中自然包括原承天和猎风。 原承天努力平抑心情,慢慢站了起来,荆道冲应该已向素蔑贞交待完毕,虽然荆道冲所知之事并没有触及该事件的真正核心,可也足够让蔑贞震惊了。 原承天刚想走回“天灵地清”殿,忽然发现前方站着一名蓝衫人,此人负手而立,侧对着原承天,神情虽没荆道冲那么威严,却更加冰冷。 原承天心脏一阵抽动,这人是什么时侯来到这里,他居然丝毫也没感觉到,他刚才用灵识探测薛道玄的元魂时,这人是否已看到?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杀了此人灭口,一了百了,可惜蓝衫人却是一名二级玄修。原承天的心就像沉到了九渊地宙,并且还在不断的沉下去。 第0104章赠物有余香 蓝衫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原承天,原承天忽然发现,蓝衫人的气势比刚才微弱很多,如果以修为来衡量的话,最多只是真修三四级。 原承天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眼花了,一名修士的修为怎会变化无常? 判断修士的修为,用灵识探查当然最准确,可大多数情况下,用灵识探测对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的修为远超自身的情况下,所以靠经验来判断修为是每名修士的必修课。 原承天自以为经验足够丰富,也很少有失手的时侯,可面对这位蓝衫人,他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经验来。 蓝衫人开口道:“小道友就是原承天吧,在老祖返界之前,老夫会负责你的安全。”说完此话,他的修为忽然又是一变,竟然成为初级真修。 原承天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名修士的修为怎可能变来变去?唯一的可能性是,这位蓝衫人对灵压灵气已可收发自如,就凭这手能耐,其修为显然比素蔑贞要高得多了。 原承天忙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他知道自己若非是天灵宗目前最重要的人物,这老者免不了要盘根问底,大起疑心,而现在,就算自己做出再出格的事情,看在老祖返界的份上,天灵宗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老者道:“老夫素天问,还没请教小道友的姓名,老夫只听说小道友姓原。” “素天问!”原承天话刚出口就急忙掩口,这三个字更是说的战战兢兢,如同口吃,因为天灵宗以“大行有常,天道若缺。”八个字为弟子的辈份排行。现任七大护法都是“道”字辈的,那么四大长老自然就是“天”字辈了,这蓝衫老者竟是一名羽修,这怎能不让原承天惊掉下巴。 何况这老者不仅是天灵宗“天”字辈高人,而且还姓素,原承天早就知道素氏在天灵宗地位特殊,一是因为素氏修士在老祖创宗立业时有从龙之功,更重要的是,现在天灵宗第一人,就正是素天问。 这素天问顷刻间将自己的灵压一再收敛,自然是怕误伤了原承天,这份体贴小心也体现了天灵宗对原承天的极端重视。 不过毕竟是与一位羽修之士单独相处,原承天的心里仍是七上八下。 素天问淡淡一笑道:“其实老夫主动请缨,不过是想瞧瞧能被老祖看上的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小道友年不过十岁,却已是七级灵修,这份天姿,别说天灵宗上下无人能及,就算放眼天梵大陆,也不做第二人选了。” 以素天问羽修之能,看穿原承天的修为并不出奇,至于那件乌蟾丝袍,在羽修眼中,更是直若无物了。 幸好原承天掩饰修为并非是针对天灵宗修士,他忙道:“前辈谬赞,晚辈惶恐之极,晚辈亦是担心自身的年龄与修为不符,才不得已用法器掩饰了。” “仙修界步步危机,小道友年少老成,更是难得,几百年之后,说不定又是一位飞升之士,这老祖的眼光果然不同一般啊。” “前辈此言,晚辈更不敢当。” 二人离了树林,就向天灵地清殿走去,荆道冲三人却已不见了,素天问让原承天入殿休息,不必管他。可原承天心中有鬼,敢里能够休息?坐在殿中,心中仍是忐忑不安,若是素天问看出他刚才是在用灵识探测薛道玄的元魂,就算素天问此刻留他一条小命,大典之后,又怎能饶得了他? 不过细细想来,薛道玄的元魂是被自己封在观玄之镜中,而观玄之镜又是在物藏之中,物藏之术虽是仙修未技,可却是仙修法术最为神奇的一种。 这种纳须弥于芥子的神奇法术,其实包含了真言中“域”的威能,原承天一直怀疑,物藏之术或许是传自仙界,否则怎会如此简易而又神奇无比? 如今天下修士之所以将物藏之术视为平常,只是因这种法术已经普及开来,人人不以为异,可只要细细思量,就会觉得那些平常之极的法术其实大有来历。 如此一想,原承天渐渐放下心来,素天问纵是羽修之士,也不能视天地法则为无物,自己当初身为金仙时,也无法洞穿物藏,何况是素天问? 素天问站在殿前,抬头仰望天空,就这么一动不动,原承天既不敢问,又不敢动,这就般耗了良久,素天问忽然道:“好厉害,老夫的虚识居然也看你不透。” 原承天哪里敢答话,不过他此时方知,刚才素天问一动不问,原来已将灵识探出千里之远,只是要怎样的对手,才能惊动天灵宗第一人出手,而以素天问的灵识,居然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又是何方神圣? 纵是阴老魔也不该有这样可怕的修为,看来貌似平静的天灵宗大宗,居然潜流暗藏,原承天对后天的大典,不由得有几分向往了,不管怎样,那天应该会有一番热闹好瞧了。而有天灵宗四大羽修坐镇,就算略有波折,想来也翻不起大浪。 而素天问自说过那番话后,就不再言语,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殿前,有这位羽修大士亲自坐镇,这座山峰自然是鬼也不敢上门了,一老一少,就这般无言相对,而峰前日落日出,已过了两日。 这一天正是大典吉日,想来天灵宗上下,定是喜气洋洋,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可天灵地清殿这里,仍是冷冷清清。 原承天也出了大殿,向天灵宗主峰方向仰望,主峰上清晨时分尚有笑语传来,可到了午时就渐渐沉寂下来,原承天知道这大典此刻仍未开始,老祖返界自然是第一大事,总要等到老祖返界之后,大典才会正式举行。 忽然间,天空极远处闪出一道金光,这道金光刹时就铺满整个天空,想来整个天梵大陆,都将沐浴在这金光中了。 那站了两日都一动不动的素天问,此刻神情也微微的有些激动起来,他缓缓的跪在地上,冲着天空葡伏于地,口中喃喃念道:“老祖……”声音中竟带有哭腔,他虽是羽修之士,可在天灵宗老祖面前,直若是个孩子一般。 原承天初世时就是个散修,并不能理解这些宗门子弟对宗门长辈的感情,可从那素天问一哭一伏之中,也不由感受到这些天灵宗后辈对老祖的孺慕之情,脑海中忽然想到家中老父来,自己离家经年,虽修为日进,可想到老父时,心里总是难免哀从中来,这份伤感悲哀,又与素天问对老祖的感情有何区别?若面前就是老父,他又怎能不跪?不哭? 原承天想到这里,两行清泪慢慢流下脸颊。他原以为经五千年苦修,定能忘却这人间情怀,可骨肉相连之情,又怎能轻易忘却? 金光中忽现一道紫光,紫光一现,四周云海翻腾,似乎有满天梵唱在耳边萦绕不休,更有奇香阵阵在鼻端飘忽来去,而整座天灵山,更被紫光照得如同白昼,原承天忽然觉得体内真玄一热,这修为无形中竟有了一丝进益。原承天心中暗叹,昔日老友现在的修为果然已不可仰望,哪怕是一缕分魂,也能给满山修士带来这么多的好处。 原承天知道这道紫光叫做法辉普照,被紫光所照到之人,修为都会有所进益,而修为越高,得到的好处越多。 身边的素天问垂泪道:“多谢老祖增益弟子修为,弟子脑肝涂地,亦不知能否报答万一。”言罢轻泣不已。 紫光中忽现一名白衫修士的身影,这道身影九虚一实,看起来总没那么真切,可修士的眉目眼鼻,却又能瞧得清清楚楚,这张面孔原承天当然熟悉的得很,他暗暗点头道:“此人不惜耗费元神返界,果然是不忘旧情之人,我这个朋友并没有交错。” 白衫修士道:“本座不过是心血来潮,返界一游,尔等何须铺张,设此高台作甚?” 白衫修士的声音自是清清楚楚的传进山中每个人的耳朵里,不过在观神台上与老祖应答之人,其声音就无法传到原承天这里了。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向老祖谢罪罢了。 白衣修士又道:“此次本座返界,有紫罗心法一部传予你等,玄修以上弟子,速来聆听,有职事者不得擅离本位,可在日后择机修行。” 原承天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这紫罗大法可是当初自己传给天灵宗老祖的,不曾想他此刻却来献宝。只是素天问就在身边,原承天哪敢有丝毫异样。 素天问满脸悔恨之情,自是以不能亲聆老祖授法为憾事了。原承天暗道:“你若想学紫罗心法,何不问我,你们的老祖,也不过只学了皮毛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故人,又是昔年耳提面命之辈,原承天心里百感交集,对方返界授法,风光无比,自己却沦为一介灵修,实可谓天差地别了。 不过片刻,白衫修士授法以毕,忽然神情一变,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承天心中暗道:“九珑的神算天课,真是丝毫也不差,这老祖果然就发现了自己。” 这昔日故人,又有何话要向自己交待? 第0105章故人托何事 一道紫光从空中落下,将原承天笼罩其中,等紫光消失时,原承天已身在观神台之上,台下是一众天灵宗弟子,正跪伏于地,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第一排跪着两名老者,一名中年男子,显然是另三名天灵宗羽修级长老了,第二排则是荆道冲等六名玄修护法。所缺的薛道玄护法之位,看来天灵宗尚未补齐。 第三排约有十余名修士,皆是玄修之士,这天灵宗居然有四名羽修,近二十名玄修,实力果然强大,不愧为天梵大陆第一宗门。 素蔑贞与九珑则远远的站在高台下的广场中。素蔑贞正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高台上白衣修士的身影,她此刻并非天灵宗修士,并无跪拜的资格,可像她这般直视一位返界大修,胆子之大,恐怕也是前无古人。 只是素蔑贞的眼中却似盈盈有泪,若非她强自忍住,只怕早就流了下来。别人见了,自是以为素蔑贞和他们一般,是见到老祖之后情绪不能自已,而原承天却隐约明白,这素蔑贞的眼泪或许是为另一人而流。 九珑的目光却奇怪的瞧向高台对面,那里此刻空无一人,这天灵宗的返界盛事,外宗子弟自然不能参与,上山的宾客此时应该都在高台之侧的馆舍之中。 原承天的目光从九珑的脸上一掠而过,发现这双眼睛里了惊恐之色,好像那空地之中随时会出现一只来自地底的魔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吞噬了一般。 原承天无暇思忖九珑奇怪的神情,他已身在观神台上,要以全副的精力应付那位昊天界的故人。 白衫修士望着原承天的目光中尽是惊喜,按理说一位返界大修,遇到任何事情都该无喜无悲才对,白衣修士这般神情,或可说明在此处遇到原承天所带来的喜悦之情,已超过他对情绪的控制之力。 原承天心里暗叹,这位昊天界故人,仍是那般至情至性,这样的人在昊天界怕已是不多了。 他担心白衫修士激动之下会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忙用心神向对方传去心波道:“道友,切莫提你我昔日之事。” 白衫修士含笑点头,道:“你我所说之话,岂能让他人听到。”紫光再次落下,整座高台尽在紫光的笼罩之中,这术虽比不得真言之域,可也算是强大的空间法术了。 白衣修士道:“我此次返界,心中原本有两件大事,一件便是将道友昔日所授的紫罗心法传予弟子了,在下此次自作主张,未得道友同意,道友若是怪责下来,在下自会传下法旨,不令诸弟子们修行。”言罢大有不安之意。 原承天忙道:“道友之言差矣,我将此法传予道友时,就是盼此妙法能流传下去,越多人受益,越是功德,道友何必为此事介怀。” 白衣修士像是轻舒了一口气,他这般尊重原承天的意见,除了因为二人交情深厚之故外,更忌惮原承天在昊天界的势力。他在昊天界不过是一名小卒,何时能飞升仙界还遥遥无期,而原承天曾是仙界之辈,所交游的知已岂是自己所能抗衡? “道友如此盛情,在下替本宗子弟向你谢过了,道友此刻虽身陷天劫,可日后必有飞升之日,在下就在昊天界恭侯了。至于在下想说的第二件事,原本是想托敝宗子弟办理,可既见了道友,自然就要请道友多多费心了。” 原承天道:“以道友此刻的神通,凡界何事不能办成?” 白衣修士叹道:“隔着罗天界力,在下也是无能为力,何况我所托之事,是和转世重生有关,就算我生在凡界,以我的玄承,也未必能办得此事。” “转世重生?”原承天暗暗点头,转世这种幽玄之事,纵是昊天界修士也是无能为力,此事和修为高低并无多大关系,而要看玄承中是否有此秘法。 “本宗弟子荆道冲之女,虽是凡躯,却是大有来历之人,我受人之托,此次返界,亦是为了安排此女的转世事宜,此女既是凡躯,又习得逆天法术,自然命不久长,可若就此放她自行转世,她无法修得转世大法,仍只是一名凡人,是以在下想请道友妥为安排,让她重生之后,可修仙修之法,又能记得前事,此事若无道友,只有千分之一之可能,幸得道友在此,以道友胸中玄承,成功机率或可大增。” 原承天暗道:“谁不知九珑的来历,天灵宗老祖怕也不敢吐露,可既是老祖所托,不办也是不行了,看来只有动用‘养魂’之术了。” 他点头道:“让她转世之后仍有前世记忆倒不算难,可若在其凡人的元魂中植入仙芽,可就千难万难了,不过此事倒也并非无法可想,在下只能答应你尽力一试,至于能否成功,就要看天意了。” 白衣修士欢喜道:“得道友一诺,在下再无心事。此次返界,两件事都办得成了,可喜可贺,我时间不多,这就去了。” “恭送道友!昊天界中修行不易,还望道友小心为之。” 白衣傪士缓缓点头,身影渐渐的淡了,不一刻,高台上紫光消失不见,又过了片刻,空中金光忽的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蓝天白云,烈日当空。 直到此刻,高台下一众天灵宗修士,才敢高声叫道:“恭送老祖回界。” 此时素天问也到来台前,他此次未能见到老祖,实为毕生憾事,不过能负起保护原承天之责,也算差可安慰。 众修一见素长老到来,都纷纷行礼,道:“长老辛苦。” 这老祖一去,天灵宗又无宗主在位,这素天问就成了天灵宗至高无上之人,他脸色一肃,先对原承天行了一礼,道:“不知老祖与小道友所言,可否告知本宗?” 原承天道:“老祖所言之事关系重大,还为前辈妥为安排场所,贵宗玄修以下之士,恐不得与闻。” 素天问道:“这是自然,老祖所言之事,岂能让弟子辈得知。本宗有座冲玄洞,是极隐密的所在,在那里议事,绝不用担心被外人听了去。” 原承天点头应允,众修纷纷站起身来,往冲玄洞方向而去,素蔑贞与九珑则留在原地,她们刚才之所以能站在高台下,是因为各有其机缘。 素蔑贞虽已非天灵宗弟子,可她是素氏后人,对天灵宗的忠诚绝无疑问,而她本身修为又是极高,天灵宗上下对她的资格是没有疑问的,只是老祖所授心法,她却是没资格学的。 而九珑更是身份特殊,她身怀逆天神算天课之术,原承天之事是她一力促成,此事的确该有她参与。可二人只有资格拜见老祖,却并无资格去听原承天与老祖之间的说话了。何况冲玄洞更是天灵宗第一禁地,非本宗核心弟子,绝不能轻入。 九珑仍是神情紧张,眼睛只要稍离山下,就会急速转回,看到九珑这份神情,原承天既是奇怪,又是担心,而想到九珑寿限将至,心里更是黯然。其实就算没有天灵宗老祖的吩咐,他也会为此竭尽全力,似这般如花美眷,慧质兰心,若就此沦入轮回,那岂不是天下至恨。 原承天暗道:“九珑定是在想任道谦的事情,莫非她已经知道任道谦是鬼修之事?若是如此,也难怪她会为难,此事若是说出来,她不免就要因泄露天机而遭天谴,可若是不说,又是一桩大大的心事。可她紧紧的瞧着山下,又是为了什么?” 荆道冲也知道九珑心事,可此事他也感到甚是为难,于公,他自然想让九珑说出秘密,于私,他身为九珑父亲,又怎能忍心让九珑遭受天谴? “九珑,你没事吧?”原承天问道。 九珑见问,缓缓道:“九珑很好。”她的神情比刚才略略缓和了一些,可一双秀眉仍是紧紧拧住,这样的神情让人瞧了难免会心中一痛。 素天问道:“冲玄洞离此不近,就请众人站在一处,让老夫用五色遁光助各位一行。” 那名中年羽修笑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众人略略站到了一处,素天问手中突现五色光芒,这光芒向众人身上一洒,众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起到空中。在这道五色遁光之中,并不受空中劲风冲击,的是神妙。 刹那间来到一座无名山峰,此洞洞口并无弟子守卫,可在山峰四周的群山密林间,则能看到灵压不时隐现,原来那些值守的弟子都在四周守卫,看来这冲玄洞要害之极,连本宗弟子都不能靠近。 素天问见众人都已落地,就将五色遁光一收,当先走进冲玄洞中,随后向原承天招手,原承天缓步走进山洞,忽觉一股极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而这种感觉原承天并不陌生,而整座山洞如金似玉,就算不点灯烛,也是光线明亮。 “原来这冲玄洞竟是一块天外灵域。”对天灵宗竟有一块天外灵域,原承天暗暗称奇。 第0106章冲玄话凄凉 等众修皆进入冲玄洞之后,素天问双手向洞口挥去,也不见洞口有何变化,但洞外的气息已被断绝,洞中的天地法则隐隐为之一变,这自是因为素天问启动了暗设的阵法,封闭了洞口。 原承天细察这阵法变化,应是如小罗天阵法的一种高级阵法,只是这阵法的动力之源是这洞里无穷的精纯灵气,看来这阵法是天灵宗为这座冲玄洞所独创的了。 阵法一成,这冲玄洞便卓然独立,与凡界再无干系,任他仙修羽修,也无力窥探这洞内秘密了。 这山洞既名为冲玄洞,那当然是为了天灵宗修士冲击玄关时而用,而想到天灵宗的名字,原承天突发奇想,莫非这天灵宗三字,也是因这座天外灵域而来? 洞内空间还算宽阔,二十几人分散坐下,也不算如何拥挤,无形之中,原承天被众人簇拥在中心,如此众星捧月,自然而然的显示出原承天的重要性来。 素天问见众人坐定,并不着急开口,而是用灵识向外探了一圈,确定这冲玄洞的阵法再无遗漏之后,才温言道:“小道友,此处本为敝宗极紧要的所在,可小道友既得老祖青目,那便是敝宗的贵客,在此洞中,尽可畅所欲言。” 原承天先站起身来,行了个罗圈揖,先尽了外宗晚辈弟子的礼数,才道:“老祖与晚辈所言之事,的确干系重大。原来九珑姑娘竟是昊天界大有来历之人,只是关于九珑的来历,老祖既不肯见告,晚辈亦不敢妄测。” 荆道冲动容道:“没想到小女竟然让老祖牵挂,弟子实在是……”别看他向来阴沉冷漠,此刻的声音却有些哽咽起来。 素天问笑道:“九珑身怀逆天神技,怎会不是没有来历之人,敝宗多年来受九珑之益不可胜数,老祖关心九珑也属寻常,但不知老祖交待下来何事?” 原承天叹道:“九珑屡次道破天机,其寿限……”说到这里,望了荆道冲一眼,荆道冲嘴角牵动,他虽极力掩饰,可目中悲情已不可抑制。 素天问也望了荆道冲一眼,神色中尽是怜悯悲哀之情,而洞中其他诸修,也是一时暗自叹息,九珑命不久长,众修心里自是有数的。 原承天继续道:“老祖不忍九珑就此沉沦,所以托晚辈设法,尽力安排九珑的转世重生一事,不但要保住九珑的记忆,更要在其元魂中植入仙基,以使她重生之后亦能修行。” 此言一出,众修皆是动容,使凡人的元魂保住记忆也就罢了,虽是极难之事,也并非不可为,可植入仙基,令凡躯转世之后得以修行,那岂非是异想天开?纵是老祖,也未必能行此逆天之事,更何况老祖所托不过是名灵修级修士。 饶是素天问修行几百年,乍听到原承天转述老祖之言,也是震惊不已,同时心中更生出疑惑,这种极难之事,就算以天灵宗一宗之力也未必能办到,原承天这小小灵修难道竟能办到不成?可若非如此,老祖为何又要专托此人? 想了想,素天问道:“小道友,请恕老夫无礼,老祖所托之事着实非同小可,可老祖怎会认为小道友能办成此事?小道友若肯见告,敝宗上下感激不尽,但小道友若有难言之隐,老夫亦不敢勉强。” 原承天此刻身负天灵宗老祖重托,其地位隐然超越天灵宗众修之上,纵是名列四大长老之首的素天问,也不敢有半分无礼。 而对原承天来说,别人固然不敢不敬他不畏他,他却断然不敢恃宠而娇,他忙道:“老祖已传下养魂之法,想来依此法而行,总能有五六成把握,至于老祖为何将此事托付晚辈,老祖其实已经对晚辈言明,原来养魂之法的精要,是需要用到两种奇异灵草,这两种灵草的培植之法,晚辈因缘际会,恰好有些心得,以老祖神通,自然知道晚辈这些微未之技了。” 素天问沉吟道:“养魂之法所用的两种奇异灵草,可是纤离草,开落花?” 众修听说纤离草与开落花的名字,皆是变色,脸上忧色更加沉重了。 原承天道:“正是。原来前辈也知道这两种灵草,那晚辈就偷个懒,将老祖的培魂之法转授,由前辈行事,想来应该更有把握。” 素天问苦笑道:“小道友莫要高看老夫,这纤离草又名寄魂草,如丝如缕,是世界最娇贵无比之草,老夫于丹药之道虽略有心得,可哪敢说能培植此草。至于开落花,又名无常花,此花瞬开瞬落,如人世之无常,老夫也只是略闻知名,而从没见过此物,又何来培植一说?” 那名中年羽修笑道:“老夫亦要替素长老说句话了,不是素长老推托,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老祖既将此事托付小道友,其中秘奥,我等晚辈怎敢妄测,想来必有极深的缘故,小道友若是推托,九珑日后的元魂岂非飘零无依?小道友与九珑也是颇有交情的,又怎忍心看九珑受苦?” 荆道冲则缓缓直起身子,以长跪之姿对原承天恳求道:“小女转世一事,除了小道友外无人可为,荆道冲在此为小女请命,请小道友瞧在与九珑这几日的情谊上,务必玉成此事。” 原承天之所以用这招以退为进之计,不过是想打消众人的疑虑,免得众人再不停的问下去,所谓言多必失,若是众人盘问不休,以这些玄修的智慧,说不定哪里就瞧出破绽来。 如此逼众人表态,也算封住了众人之口。其实这养魂之法,这世间除了他原承天外,无人能办得到,真的将九珑的元魂交给其他人,他又怎能放心。 他慌忙也向荆道冲跪下,道:“荆前辈切莫折杀晚辈了,晚辈也表个态,此事晚辈必将竭尽全力,绝不负老祖所托,但有一成把握,也要做十倍的努力,晚辈言尽于此。” 听到原承天应允下来,众修皆是松了一口气,此事不仅仅是因为是老祖亲口交待下来的,关系重大,而重要的是,九珑既然是大有来历之人,那么若不能办成此事,说不定老祖在昊天界也要受到牵连,众修心中暗道:“若是因为此事而让老祖在昊天界受苦,我们这些后辈子弟,哪还有脸活下去。” 素天问道:“老夫听说,这纤离草和开落花都需要在其盛开之时,及时将其采摘下来才有妙用,若是稍等片刻,灵草之灵气已失,那就不能用了,敢问小道友可有此事?” 以他羽修的身份,如此折节下问一名灵修之士,已算是天灵宗创宗三千年以来的罕闻了。 原承天忙道:“前辈所言极是,这两种灵草,一旦离了枝头,就迅速没了效用,是以都必须先得其种子,由晚辈亲手将其种下,再待其花开之时迅速采摘下来,方可收养魂之效。” 荆道冲立刻站起身来,道:“荆某这就下山,去寻这两种灵草的种子。”他原本行事稳重,可事关女儿转世重生的大事,又哪里能沉得住气? 素天问连连摇头道:“荆师侄何必着急,你名字中有个冲字,那是冲虚静笃之意,而非冲动浮燥,这两种灵草生在何处,我等皆一无所知,贸然下山,哪里能寻得来。何况本宗宗主也该在此次大典中定下来了,你怎能轻离。” 原承天道:“前辈所言甚是,这两种灵草晚辈虽知培植之法,可在哪里能得到灵草的种子,晚辈亦是不知。” 他心中暗道:“天灵宗总算要另立宗主了,这荆道冲应该是不二的人选,若新宗主选出,九珑或许就不必为任道谦之事烦恼了。” 素天问在原承天面前直言本宗事务,那自是早将原承天当成自己人了。 素天问道:“九珑虽非长寿之人,可总也能撑上几年,等大典完成之后,由新宗主发布法旨,着令本宗所有弟子去各大陆寻找此草,想来应是稳妥之举。” 荆道冲缓缓向素天问磕首,道:“晚辈差点因私废公,几误大事,多谢素长老提点。” 素天问站起身来,道:“大典吉时虽过,可我等仙修之士,事事都是逆天而行,区区吉时,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满山宾客都在翘首以盼,总该给他们一个交待。” 众修也纷纷站了起来,应道:“是。” 素天问开了阵法,众人走到洞外,素天问再用一道五色遁光,刹时就将众人带到观神台下。高台下,此时已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高台近前是本宗子弟,而其后稍远处则是前来观礼的宾客了。 此时离先前算定的大典吉时已过了一个时辰,无论是本宗子弟还是满山宾朋,都有些焦虑不安,不知道天灵宗发生了何事。 中年羽修将众玄修和原承天领到高台下,台上只留下素天问和荆道冲。此时天灵宗绝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宗主离山多年的消息,按荆道冲等人的说法,宗主是在闭关之中,但值此三千年大典,宗主若还不现身,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是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素天问环顾众人,目光凌厉如刀,众人立时无语。素天问朗声道:“本宗创业,实属不易,值此三千年大典,老夫素天问有一事要事先宣布。” 忽听台下有人笑道:“天灵宗大典,自该由宗主主持,素长老何须代庖。” 素天问和荆道冲循声望去,等看清此人面容,都齐皆大吃一惊:“宗主!” 第0107章人生不过百 此人就站在天灵宗一众真修灵修之后,听到宗主二字,天灵宗弟子急忙闪出一条路来,那人大步上前,没走两步,身子就缓缓升起,他脚下并无遁器,而其身周亦无灵力流动,可见也没有动用遁术,但仍是平平离开地面,落到了高台上。 像这种仅凭自身修为,就能冲破天地法则,无为而遁的法术,台下的玄修之士都能办到,可像此人这般轻轻巧巧,毫无运用真玄的痕迹,那就勉为其难了。 原承天向此人瞧去,见此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身穿一件半旧的灰袍,白袜青鞋,实在瞧不出有何出奇之处,但此人的修为却是半点也感受不到。 “原来此人就是任道谦。”原承天与天灵宗之间的交情,不过就是天灵宗老祖所托之事,本来对天灵宗谁来做这个宗主,并不怎么在意,可是想到任道谦身上那个极大的秘密,原承天不由全身发冷。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转过身来,在人群中寻找九珑。 谁想到九珑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九珑的一双妙目,此刻布满了血丝,但目中的惊恐犹豫,却显得那样真真切切。 原承天压低声音,道:“九珑,切记不可妄泄天机,平白送了性命。” 九珑就如没有听到一般,仍是直勾勾的瞧着台上的任道谦。原承天越想越怕,见素蔑贞就站在九珑身后,忙以传音之术道:“素前辈,晚辈恳请前辈速将九珑带离此处,否则后悔莫及。”他此刻心中又惊又怕,声音里已带了几分惊惶。 素蔑贞传音过来道:“难得宗主出面了,这大典正要进行,怎要让我带九珑离去?” 原承天哪敢说出任道谦身上的惊天秘密,他一个外人,这种机密纵是说了出来也没人信,可若不能找出理由来说服素蔑贞,又有谁能带走九珑,九珑若是一时冲动,说出这任道谦的秘密来,那,那又怎么得了。 正在惊惶,台上素天问道:“恭喜宗主闭关修行功德圆满,只是宗主行前为何不先通报老夫一声,老夫也好派人迎接……原来宗主已达五级玄修境界了。”最后这句话,说的语调怪异,显见这位天灵宗第一人,对任道谦此时的修为也是惊疑不已。 任道谦失踪之时,不过刚刚达成玄修初级,与荆道冲一样,修士到了玄修境界时,修为增进步步维艰,十几年升不了一级也属正常,荆道冲天姿仙基都比任道谦高出不少,这三十年也不过升了两级,可就是这样的速度,也属惊人了,可任道谦却已是玄修五级,此事实已突破素天问的常识。 而台下天灵宗众修听到宗主修为大进,无不欢声雷动。这些玄修以下级的修士只知道宗主闭关修行,如今宗主功德圆满,修为大进,自是本宗之福。虽说三十年闭关对玄修之士来说,未免长了一些,可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一些老成之士未免心中孤疑,宗主三十年前不过是玄修初级,三十年中连升四级,太过骇人听闻,莫非宗主得了什么天材地宝,从而修为大进? 素天问虽对任道谦的修为有所疑问,可他也想到宗主得了天材地宝这一层,世间的宝物无穷无尽,只要机缘巧合,三十年升了四级不是不可解释。 但宗主为何不告而别三十年,而薛道玄为何在得到宗主消息后就立刻被人杀了,薛道玄之死与宗主又有何关系?这些事情若不问个明白,心里又怎能安心。 可不管怎么说,任道谦此刻仍是天灵宗的宗主,纵是他不告而别,也不过是任性之举,不过是小节,素天问身为长老,虽有向宗主问责之权,但在此三千年的大典上,也不能不给任道谦几分面子,就算有满腹疑问,也只能等到大典之后再说。 荆道冲的想法也和素天问一般,纵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大典举行过了再说,他在高台上向任道谦跪拜,高声道:“天灵宗护法荆道冲,恭迎宗主大驾回宗,并请宗主主持本宗三千年之盛典。” 荆道冲这样一跪,就等于承认了任道谦仍为天灵宗宗主,而台下众多玄修之士见荆道冲跪拜,也连忙跪下,只有素天问等四名羽修之士,因地位崇高,按天灵宗法规,有参赞不名,不拜之权,所以唯有拱手而已。 而其他低级修士,更要重新行跪拜之礼,众修齐齐站起,再同时撩衣跪伏,口中大喝“恭请宗主举行大典!”喝毕,以首触地,站起再拜,如是者三,才算完此礼数。 这数千名修士同时呼叫参拜,动作整齐划一,显得声势极盛,那些观礼宾客都暗暗点头,这天灵宗之势,果然无宗可及。 众修同时跪拜,就将原承天,素蔑贞和九珑三人孤零零的显将出来,在一众跪伏于地的修士中,这三人的身形分外抢眼。 这其中,素蔑贞身份特殊,原承天本是外人,也就罢了,但九珑虽为凡躯,可亦算是天灵宗弟子,如此见宗主而不下跪,已大大触犯了宗规。但九珑毕竟对天灵宗一会功劳极大,何况其父又是天灵宗首席护法,除了四名长老和荆道冲本人,谁也不敢直斥其非。 可四长老知道九珑命不久长,又有谁忍心让她下跪? 荆道冲转身喝道:“荆九珑,你身为天灵宗弟子,见到宗主,为何不跪?” 九珑缓慢而坚定的摇着头,一字字道:“我不能跪他。” 荆道冲怒道:“岂有此理,大典之中,见宗主不而跪,是为不敬之罪,荆九珑,速速跪下。” 九珑的目光仍冷冷的瞧着台上的任道谦,再次摇头道:“我也不认这个宗主。” 此言一出,天灵宗修士恪于宗规约束,不敢在这大典中开口说话也就罢了,观礼的宾客们不由议论纷纷起来,这天灵宗的大典尚未举行,就出现了弟子不认宗主之事,岂非是天梵大陆仙修界的奇事? 原承天顾不得此刻万众瞩目,对九珑道:“九珑,千万不要冲动,先忍上一忍,等大典举行完了再说。”他心中已想定,等到大典结束之后,总要设法让天灵宗核心修士知道这任道谦身上的秘密,此举是为了天灵宗,更是为了九珑。 若这个秘密由九珑之口说出来,九珑说不定立时就要死在这里。 九珑柔声道:“小公子,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台上这个人,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又怎能跪他,认他,我九珑只是一介凡躯,可我心中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荆道冲喝道:“荆九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宗主面前,不得放肆。” 其实荆道冲心里,也是如同刀割,九珑在大典前推算出来的秘密,是被他和素蔑贞强行压制住了,九珑才没有说出口来。可瞧九珑的神情,她竟是非要说出来不可了,而此事显然与宗主任道谦有关。 荆道冲当然想知道九珑推算出来的秘密是什么,可如果这秘密的代价是九珑香消玉殒,那么他宁愿一辈子也听不到才好。他虽为天灵宗护法,虽一向以公事为重,可是再大的公事,又怎能及得上自己女儿的性命。 他一再呼喝九珑,不过是盼能以昔日权威,将九珑暂时压服,可是九珑的脾气,他身为人父又怎能不知?他心中暗道:“莫非,莫非那个日子,就在今日。” 事关九珑安危,荆道冲怎能不心乱如麻,饶是他向来无法灭天,此刻身躯也颤抖了起来。 任道谦一双利目,冷冷的瞧在九珑身上,若非他顾忌身份,又担心九珑与素长老有血脉之联,早就用灵压将九珑杀了。 忽然间,从观礼宾客中,一道灵压向九珑扫来,幸好原承天早将灵识发了出去,一感受到这股灵压,就立刻大叫道:“九珑,无界之域!” 无界之域瞬间在九珑身边形成,那道灵识见无机可趁,就“刷”的收了出来。不过荆道冲和素蔑贞四双眼睛,早就牢牢的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人。 任道谦道:“你就是九珑了,本座回来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荆兄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说罢哈哈笑了两声。 九珑哪里理他,一字字道:“薛道玄叔叔是你指使人杀死的,可怜道玄叔叔的元魂,和杀他的那人一齐沉沦虚魂道,从此不得轮回。” 任道谦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而台下众人,早是一片惊讶之声。 九珑继续道:“你所以派人杀了道玄叔叔,是因为道玄叔叔窥破了你最大的秘密,我知道这个秘密说将出来,必会死于天谴,可人生百年,也不过如此,何况我九珑只有数年寿命了。” 原承天知道其势已无法挽回,这九珑已将自己罩在真言之域中,任谁也无法阻止她了,九珑会这样死了吗?原承天的心从来都没这么痛过。 还有一个方法能挽救九珑,那就是自己抢在九珑之前说出任道谦的秘密,可那样一来,任道谦立时就会将自己杀了,自己九世历劫,何等艰辛,此世一旦身死,就再无轮回之望。 我究竟该不该说! 就在这时,九珑已然说道:“任道谦,你最大的秘密,还需要我说出来吗?你之所以要杀了道玄叔叔,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你是个魔修!” 一丝鲜血慢慢的从九珑的嘴角泌了出来,而她那双明月般的眸子,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第0108章此恨无计偿 原承天蓦地感到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他心中暗道:“九珑就这样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 他伸出手去,一下子就触到了九珑的肩头,那道真言之域已然消失了。九珑的身子软软的倒在原承天的怀里。 九珑果然是死了,她明知道说出那个秘密之后,就必死无疑,可这个凡间小女子却比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有勇气,更比他这个狗屁的九世金仙勇敢千倍万倍。 人生百年,不过如此。 这样的话没有出自有着千年万年寿命的修士之口,却出自一名只有数十年寿命的凡人之口,这岂不是天下间所有修士的奇耻大辱。 “天灵宗诸修,替我护法!”原承天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着,同时急急打出真言之域,以防九珑的元魂外遁。 素蔑贞大叫道:“原承天,我为你护法!”一时间泪如雨下。 其实身为九珑的姨娘,她也早知道九珑必有一死,大典之前,她就隐隐的感到九珑会在今日将秘密说出来,九珑看起来柔弱似水,可骨子里就和自己一样,比谁都要执拗。 天灵宗一名长老飘然而至,沉声道:“老夫亦替小道友护法。” 原承天心中略定,有了这道真言之域,再加上一名羽修,一名五级玄修护法,他已处在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这收取凡人的元魂,实是天下最难为之事,凡人的元魂脆弱无比,哪怕稍有疏失,就会弄成魂消魄散的局面。原承天先施定神之术,再施安魂之法,动作不疾不徐,却又条理清晰,有章有法。 片刻间,一点星光从九珑体内遁出,立时就被包裹在一团真玄之中。这道真玄柔若无物,若虚若实,将九珑的元魂紧紧笼罩,可又不触到元魂半点。这真玄的应用之法,原承天实已将其发挥到极限。 那位天灵宗暗暗点头,这少年的修为虽低,可是对这真玄的应用之道,实达炉火纯青的境界,纵是有些真修玄修亦不可比,这少年若非是天赋其姿,就一定是得了老祖所授的秘法了,看来老祖择人的眼光,让人不佩服也是不行了。 将那团裹着元魂的收入到一个奇异的瓶子中后,原承天才略略松了口气,这个瓶子是用天外灵域之土制成,以灵域之土精纯的灵气,可保九珑的元魂暂时安全,可这并非元魂最终的栖息之地,若无那纤离草和开落花,这元魂最终还是要黯然消失。 看到原承天站起来身,神情恢复平静,高台上的素天问和荆道冲心里总算大松了一口气,该为九珑讨个公道了。 素天问淡淡的道:“任道谦,你离宗三十年,原来是修了魔道,你不肯面见老祖,亦是怕他会看出你的魔修身份吧。” 任道谦哑然失笑道:“素长老凭一位凡人的指责,就诬陷本座,陷本座于不义,此举何能取信天下?是了,素长老早就有意让荆道冲接任宗主之职,所以才不惜毁我任氏令誉,一意孤行。” “老夫若想让道冲接任宗主之职,三十年前就可办到,又何必等到今日?至于你的魔修身份,老夫倒是一时被你瞒过了,你是服过了消魔丹,还是修了无魔大法?这元魔大法是魔修至高无上的大法,以你的天姿怕是难以修行,这么说,是服过了消魔丹了。”素天问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虽然他心中的愤怒,早可将面前这位老祖的不肖子孙烧得尸骨无存。 魔修以吞噬修士的仙芽为基本修行之道,是为仙修界的最大禁忌,须知千万人中,不过才有一二人能拥有仙芽,得以踏上仙修之途。而就算修士不幸身死,只要生死修过重生大法,亦可再度修行,虽然转世重修亦属渺茫,却是修士最后的希望,但魔修吞噬修士的仙芽,那就等于断了修士最渺茫的希望,魔修为世人所忌,也就顺理成章了。 原承天昔日对魔修并无多大成见,总觉得修士死后,其实重修的可能性并不算高,而吞噬仙芽,也不过是种修行手段而已,虽是残忍了些,可修士杀人原属常事,又什么桸奇? 可现在原承天才明白,自己当初错的多么离谱。他昔年为金仙之士,视天下苍生不过为蝼蚁,这蝼蚁的性命实不必放在眼里。可现在转世重修,再历人间悲欢,终于明白生命之可贵。 现在九珑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幸好还残存一丝希望,能使九珑重生,若是连这点希望都不复存在,原承天不知心中的悲痛会是何等程度。 原来希望对一个人是那么的重要,原承天至此才深深的理解到这一点。 任道谦哈哈大笑道:“素长老一向严肃,此刻却与本座开起玩笑来,那个什么消魔丹本座听都没有听说过,却不知哪里有售,值价几何?” “要想证明你服用过消魔丹,又有何难处。”素天问的身子仍是一动不动,高台上也仍是平静无波,四周的灵力也没有产生任何波动,可忽然间任道谦脸色大变,一团黑焰从口中喷了出来,空中气传来一股焦臭的味道。 任道谦慌忙双手掐诀,将腹中的黑焰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可脸上已是阴晴不定,望着素天时,更是目露惊恐。 素天问道:“修士若是吞了别人的仙芽,这修为的确可以大幅增长,可别人的仙芽终究是别人的,总是要动用魔功,才能一点点的将其炼化掉,如此一来,魔修的真玄之火就会颜色大变。刚才老夫略略对你施了点灵压,迫你吐出真玄之火,这身上的魔气可以用消魔丹掩饰,可这真玄之火却无计掩盖,如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原承天看到,高台上的任道谦已是浑身颤抖,他原本就非智谋之士,如今面对一向敬畏的素天问长老,来时的锐气早就消去了大半,又怎经得素天问抽蚕剥丝般的连番盘问。他的心理防线终告崩溃。 他大叫道:“我就算修了魔功又能怎样?我身为宗主,却事事比不过同辈修士,更别说是荆道冲了,我身为老祖嫡系子孙,却不能光宗耀祖,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素长老,你一向待人公平,请你扪心自为,若是你与我易位而处,你会怎样,你会就此沦为平庸,受本宗数千万的弟子耻笑!” 素天问叹道:“一直以来,老夫都盼能解你心结,没想到你始终还是绕不过去,本宗宗主,向来不以修为压人,而是以诚信服众,历代任氏宗主中,也并非个个都是才智超群,仙基过人之辈,可他们仍得万众敬仰,你若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的确也不配做这个宗主。” 天灵宗的长老向来就有废立宗主之权,素天问此言一出,其实就已将任道谦的宗主之位撤除,此议虽还需其他三位长老同意方可正式施行,不过在此局面下,其实已不必其他三位长老多言了。 一个仙修门宗,怎能拥立一位魔修宗主。 任道谦此时呆若木鸡,他花费三十年心血,只求提升修为,以配得上这宗主之职,对得起列祖列宗,哪知道就错了那么一步,就铸成大错之局。为了达成今日修为,他不惜与恶魔为伍,更不惜杀了最忠心的下属,可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素天问忽然转向荆道冲道:“道冲,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荆道冲此时脸上仍是泪痕未干,他在素天问面前跪下道:“全凭长老做主。” 素天问点了点头,道:“为了查出宗主下落,就算那阴老魔掳去你的妻子,你也是隐忍不发,只可惜你的重大牺牲,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而九珑更是为此而死,我天灵宗欠你荆家实在太多。” 荆道冲已是泣不成声,“为了本宗千秋大业,弟子就算肝脑涂地,也是心甘情愿。” 素天问淡淡的瞧了一眼已形同枯木的任道谦,心里不由得还是掠过一丝痛楚,他在这个人身上花费心血最多,可此人为了一点虚名,却做出了如此劣行,说起来自已也要担当一些责任。 “任道谦。” “弟子在。”听到素天问叫唤,任道谦本能的应了一声,可忽然间想起自己已是魔修之身,实不配成为素天问的弟子,心中之痛悔,已是无以复加。 素天问见此情形,心中更痛,他淡淡的道:“引你入魔道之人可是阴老魔?” “长老明见万里。” “此人引你入魔,不过是包藏祸心,等你一旦重新成为宗主,那本宗数千万名弟子,又怎能逃脱他手,你见识愚昧至此,实令老夫痛心。” 任道谦身不由已,扑通跪倒在地,大哭不已。素天问轻声叹息,目光忽然向人群中扫去,目中有道淡淡的光芒闪了一闪。一道身影忽然从观礼宾客队伍中窜上高空,那人本来身穿青衣,不过是名寻常三级真修,可忽然摇身一变,已是换了红袍,他哈哈大笑道:“素天问果然了不起,三言两语之中,就破了我三十年谋划。可惜胜负之论,现在还言之过早。” 荆道冲目光一凝,咬牙切齿的道:“阴老魔。” 第0109章此问谁能应 素天问负着双手,神情冰冷如霜,淡淡的道:“阴老魔,我一直留你性命,不过是为了查出宗主下落,如今你棋差一招,还想逃走吗?” 阴老魔哈哈大笑道:“任道谦这个废物又算得了什么,素天问,你别忘了我手中还有一个素灵贞,你若杀了我,就不怕荆道冲永远见不到素灵贞?” 在他大笑之际,一股极强大的灵压自空中罩了下来,这高台下有数千名灵修,又怎能禁得住一名九级玄修的灵压?原承天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一滴水珠忽然弹向高空,在众人头顶分裂开来,刹时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阴老魔刻意散发出来的灵压被这层水幕一阻,竟然无法压将下来。 中年羽修手中持了一个葫芦,空中的那滴水正是从葫芦中弹向空中,阴老魔惊道:“原来太一弱水竟在天灵宗手中!” “天下弱水三千,我只有一滴。”中年羽修向素天问瞧了一眼,道:“阴老魔,看来素长老意不在你,便由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素天问仍是如刚才那般,静静的站在高台上,然而他的目光早就离开了这座天灵宗,瞧着极远的所在,原承天忽然想起,九珑先前所瞧的方向岂不是和素天问一样?莫非素天问真正的对手,就是两天前,素天问以虚识探而无果的那个人? 看来在阴老魔和任道谦背后,还应该有个幕后黑手,在原承天想到这一点的同时,荆道冲已经在问任道谦:“远处那人是谁?” 任道谦脸色剧变,他颤声道:“他,他,我不能说出他的来历,否则他立时就会要了我的命。” 荆道冲厉声喝道:“九珑已经为了你这样一个欺师灭祖的不肖弟子送了性命,你还想要多少人为你牺牲!” 任道谦不停的摇着头,脸色越发苍白,“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我已经在他面前发过血誓,如果我说出他的名字,我的元魂立时就会四分五裂,道冲,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 “老祖后人,竟有如此无用之辈!”素天问一声断喝,任道谦身子猛的一颤,就此软软的倒在地上,竟是被素天问以无上灵压,立毙当场。 荆道冲等人虽知以宗门法则,任道谦绝无幸理,可被素天问这般当场格杀,还是让他们动容不已。 一道元魂从任道谦尸身中急窜而出,早被素天问一把握住,片刻之后,素天问眉头紧紧皱起,喃喃道:“原来是魔界八大魔神之一的迦罗神,难怪以我的虚识也窥他不得。” 此时中年羽修与阴老魔的斗法则早已展开,中年羽修手中的葫芦已被祭在空中,化成一只六翼飞龙,飞龙围着阴老魔,不停的吐出一团团白气,刹那间,阴老魔就被白气团团围住。 阴老魔的手中则持定两块血红色的法牌,法牌连挥之下,那团白气就总是无法拢聚在一起,看来此战的关键,是不能让白气形成合围之势。 原承天知道这团白气,其实就是太一弱水所化,太一弱水是天下至柔之水,可这至柔之水所形成的水幕,却能挡世界至强之物,中年羽修其意显然不在杀了阴老魔,而是要将阴老魔困住。 阴老魔手中毕竟掌握着素灵贞的性命,中年羽修出手之际难免有些顾忌。他动用这太一弱水也正是此意,否则以羽修的手段,哪里需要缠斗这么许久。 不过原承天却对阴老魔胆敢与一名羽修交手而深感奇怪。 阴老魔虽是九级玄修,虽然其灵识早就达到羽修的境界,按理说已和羽修一战,可玄修羽修,毕竟差了一个境界,阴老魔的灵识再强,其修为也差了羽修一大截,他就此逗留不去,又有何图谋? 他透过头顶的弱水之幕,紧紧的盯着空中的阴老魔,以他的灵识当然也无法穿透这层水幕,只能用肉眼观察阴老魔的一举一动。 幸好他的玄承天下无双,所以很快就瞧了出来,这阴老魔的动作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异常,可动作似乎忽紧忽慢,这紧与慢之间的差距其实微乎其微,也只有原承天这种身经千战万战的人物才能凭经验判断出来。 他叫道:“这莫非是阴老魔的分身!” 身边的那位天灵宗长老点头赞道:“小道友好眼力,空中的阴老魔,其实只是一具他炼制的灵偶,上面只有阴老魔的一丝分魂,阴老魔的真身,此刻应该在千里之遥了。” 素蔑贞不解的道:“长老早就知道,为何却任他逃遁?” 天灵宗长老笑道:“灵贞就在这具灵偶之中,阴老魔若不是舍下灵贞,我等怎能不去追他?此刻他留下灵贞为饵,我等当然只能先救出灵贞来再说,纵然知道这是他的脱身之计,也只能由他去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阴老魔的真身虽然逃遁,可仍能远距离的遥控灵偶,随时取了素灵贞的性命,若天灵宗众修不理灵偶,而去追逐阴老魔的真身,那么阴老魔就会发动灵偶,先取了素灵贞的性命再说。 当然,在阴老魔没有逃到安全的距离前,他也绝不敢抢先杀了素灵贞,否则他也是万万逃不掉的。而在没救下素灵贞前,天灵宗修士当然也不可能去追阴老魔的真身。 这场羽修级别的斗法,处处充满微妙,素蔑贞修为不足,自然还是满腹疑团,不停的向那位天灵宗长老问东问西,而原承天已对这场斗法的前因后果了如指掌了。 至于中年羽修与阴地魔灵偶之间的斗法,其实也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离素天问道破山下幕后黑手的名字,前后也只是隔了几分钟而已。 阴老魔的灵偶此时已经被太一弱水紧紧围住,就此断了与阴老魔之间的联系,这太一弱水是连灵识也无法穿透的天下至宝,何况是一丝分魂与主魂的微弱联系。 而灵偶与主魂的联络一旦中断,就完全停顿了下来,真的如一具木偶一般,呆呆的悬在空中。 中年羽修向灵偶招了招手,太一弱水挟裹着灵偶缓缓的落在高台上,这灵偶中有素灵贞被困其中,中年羽修出手之际当然要小心翼翼。 素蔑贞关心则乱,叫道:“古长老,务必小心,先瞧瞧我妹子是否活着。”话刚出口,她忽然想到,以古长老的手段,怎能不知道灵偶中被困之人是死是活?想到这里,她脸色为之一红,又笑道:“我真是糊涂了,若灵贞妹子死了,古长老早就追出去了。” 原承天等人不由莞尔,天下第一直情直性之人,恐怕非素蔑贞莫属了。 中年羽修姓古,多年来别人都已忘了其名,而以古长老相称,这古长老的修为已至中乘,仅次于素天问的大化境界,在整个天梵大陆,都可排在前十之列,由他出手拦截素灵贞,可见天灵宗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素天问对这边的热闹一直瞧也不瞧,仍是将目光放至极远处,原承天对魔界可谓熟得不能再熟,魔界八大魔神是仅次于魔界魁神的存在,不过这八大魔神是魔界的一种职位,而非特指八位魔头,一旦魔界之中有哪位魔头的修为超过八大魔神,就可取而代之,而失去魔神之位的魔头自然必死无疑。 甚至连魔界魁神之位,也随时可被人挑战而取而代之。 这种上位制度固然残忍无道,可却能保证魔界以魁神为首的一众高位魔修们的实力。 这位迦罗魔神,应该仍在魔界之中,因为魔界与凡界之间的天罗界力最为强大,越是实力强大的魔神,越易被这天罗界力所困,所以素天问感受到的,应该只是迦罗神逸出魔界的一点魔识罢了。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魔识,也足以让这位天梵大陆的羽修第一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在古长老准备打开阴老魔留下的灵偶,放出素灵贞时,素天问更是全神戒备,魔神可是相当于仙修境界的存在,哪怕这魔神的魔识离此处有数千里之遥,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另两名天灵宗长老也站在灵偶两侧,为古长老护法,古长老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阴老魔的主魂已被我隔绝,再无余力伤害素灵贞了。” 他的手按在阴地魔的灵偶之上,灵偶自中腹缓缓裂开,众人都凝目瞧去,见到灵偶的中腹空空如也,不由大感疑惑。 古长老微微一笑,道:“小小的障眼法,能奈我何!”话语之中,已含有玄奥法言,只见灵偶腹中闪动起一团光芒,等光芒消失之后,就能瞧见一名女子静静的躺在其中,二十多岁年龄,生得眉目如画,与九珑有七八分相似,无疑就是素灵贞了。 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望了望四周,神情甚是困惑,转目瞧见了荆道冲,神情变得欢喜,随后问道:“道冲,这又是哪里?九珑呢?” 众人都齐齐的瞧向荆道冲,心中暗道:“我若是荆道冲,又该怎样回答?” 第0110章诗文玄机藏 荆道冲见众人的目光都瞧着自己,勉强笑道:“灵贞,你刚被古长老从阴老魔手中救下,这里是本宗主峰。忘了告诉你,今日正是本宗三千年大典,见到你能回来,大家都好不欢喜……”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素蔑贞虽极力抑制,可泪水仍止不住落了下来,素灵贞偏头瞧向素蔑贞,柔声道:“姐姐,道冲不肯对我说实话,姐姐最不会骗人的,九珑去了哪里?” 素蔑贞忍泪道:“妹子,你刚刚回来,快让姐姐瞧瞧身子有什么不妥,你被阴老魔掳去那么多年,每日里吃的好不好?能不能睡得香甜。” 众人见素蔑贞堂堂一名五级玄修,被素灵贞的问话逼得语无伦次,心里都是哀伤之极,可是在一位母亲面前,谁又忍心亲口说出她女儿的死讯。 素灵贞轻轻一笑,道:“连姐姐也开始说谎了,是了,你们将九珑藏了起来,呆会儿是要给我个惊喜,九珑今年也不小了,说不定早嫁了夫婿,便是生了宝宝也不出奇。她若抱着宝宝出现在娘面前,娘还真的要被吓一跳。” 她从灵偶中站起身来,走到高台上举目四顾,身子却在微微颤动个不停,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原承天心里明白,素灵贞早从众人的神情中瞧出不妙来,只是她的心里还存了一丝指望,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九珑会在下一刻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素天问重重叹了口气,道:“灵贞,你刚刚回来,实不该告诉你这个噩耗,可你身为九珑的母亲,又怎能瞒你,只不过九珑虽是死了,可原小道友却有办法让他转世重生。” 听到“噩耗”二字,素灵贞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等素天问说出“九珑虽是死了”之句,哪里还能禁受得住,一时天旋地转,倒在了荆道冲的怀中。 高台上一阵忙乱,天灵宗这场三千年大典眼看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原承天此刻在两名天灵宗长老的护送下,再次前往冲玄洞,以安置九珑的元魂,这件事是老祖亲自交待下来的,天灵宗自然视为头等大事,不惜派出两名长老随护。 三人没离开多远,就听到素天问的声音遥遥传来:“本宗此次大典虽事故频频,然我仙修之士,岂能畏难不前,天灵宗三千年基业稳如泰山,不容任何人轻诲,素天问在此立下誓言,凡本宗敌人,纵是追到九渊地宙,也绝不放过。” 此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原承天身边的两位天灵宗长老亦是缓缓点头,目中露出坚毅无比的神情来。 素天问的声音继续道:“素某谨代表天灵宗四大长老及六大护法宣布,原天灵宗首席天灵宗荆道冲为天灵宗第十七代宗主,凡我天灵宗弟子,须一体凛遵新宗主号令,不得有误。” 这次传来的掌声更加热烈,看来荆道冲被拥立为宗主,已是众望所归,原承天既替九珑欢喜,又暗暗伤心,不知道九珑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哪年哪月了。 此时已到了冲玄洞,一名长老打开洞口禁制,三人鱼贯而入,再紧闭洞口。原承天将置放九珑元魂的小瓶取了出来,两名长老见到瓶子,皆是一奇,这少年修为虽低,却也有这灵域之土,可见这少年的来历也大为奇特了。 不过两名长老此刻心中,早将原承天视为天灵宗弟子,只盼原承天的手段越强越好,法宝越多越好,如此才能保证九珑安然转世,又哪里有闲心去管这灵域之土的来历。 原承天将九珑的元魂小心翼翼的取出,开始念动安魂定神法言,两名长老怎敢打扰,无不屏息静气盘坐在一旁,一心一意为原承天护法。 这安魂定神法言足足念了三日,这期间原承天不眠不休,浑忘了周遭的一切事情。 总算将定魂定神法言念毕,原承天闭上眼睛,略作调息,两名长老欲言又止,看来还是不敢上前打扰。 原承天感觉有异,忙睁开眼睛,道:“九珑元魂已然安放在瓶中,两位前辈有何话说,但说无妨。” 一名长老笑道:“素长老与宗主在洞口已等侯多时了,只是小道友正替九珑安魂,不便打扰,是以也不敢擅入。” 原承天慌的站起身来,道:“这怎么敢当。” 两名长老微微一笑,这才打开洞口,以素天问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除了素天问和古长老外,就是荆道冲以及素氏姐妹了。至于其他护法,自然要在外安排事务,这新宗主初立,宗中事务繁忙,他们哪里能抽出身来。 素灵贞眼睛仍是红肿未消,反倒是素蔑贞神情平静,不过想来她也一定是大哭过几回,只是她性情百变,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别看她现在神色从容,可说不定哪句话触动了她,仍会大哭一场。 素灵贞盈盈走来,向原承天深施一礼,道:“小女后事,全仗道友维持,素灵贞感激不尽。” 原承天忙道:“晚辈敢不尽力,以不负老祖及诸位大修所托。”他见素灵贞只是一名九级真修,心中暗觉纳罕,这素灵贞的仙基极佳,按理说成就不应该逊于素蔑贞才对,没想到她连荆道冲也是比不上。 不过瞧她的性子,却是情深意重,无心向道之人,看来她与荆道冲成亲之后,就无心仙修之道了,等到九珑出生,只怕更没将心思放在修道上,这样想来,她的修为略低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坐定,素天问道:“小道友,九珑转世重生,非小道友一人之事,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出力的,请务必直言。” 原承天道:“这是自然,当前的急务,是要立刻找到纤离草和无常花,这九珑的元魂,唯有纤离草可以依托相寄,并且又需要无常花维护,方能安然无虞,至于施以重生大法以及植入仙基,反而不是急事了。” 荆道冲皱眉道:“荆某已派人四处去寻找这两种灵草了,可这几日得来的信息,实令人堪忧,想来这天南城中,应无这两种灵草的种子,却不知九珑的元魂还能撑多久。” 原承天脸色沉重的道:“若无这两种灵草,只怕撑不过一个月。” 素灵贞闻听此言,眼圈儿又是一红,总算她拼命忍住,才没能落下泪来。她虽是名九级真修,可见到女儿孤魂无依,多年清修修来的冷寂心境,又哪里能维持得住。 素蔑贞忽道:“在大典之前,九珑将一首诗文交给了我,我想那九珑是极聪明的孩子,对她的身后事,她怎能不知,诸位来瞧瞧,这诗文上写了些什么?反正我瞧了半天,也不知其所以然。” 荆道冲道:“九珑既留下信来,何不早说!”情绪激动之中,哪里还想到要顾忌素蔑贞的面子。 素蔑贞白了他一眼,道:“给你看,你能看得懂鸣?”说罢取出一张素纸来,原想交给素天问,想了想,转过手来又交给了原承天,让素天问伸出的双手讪讪的停在那里。 形势紧急,众人哪还顾得上这些小节,都凑过来瞧原承天手上的素纸,纸上是一首八句七律,只是格律也没那么完整。 “身寄浮尘自飘零,孤魂无奈赴阴冥。若无公子回春手,何常复转修仙灵。天罗永隔本无情,月华借得悟禅庭。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 此诗看罢,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这洞中大修云集,若是论起仙修妙法,那个个都是满腹经纶,可是凡人所喜的诗文歌赋,却都是一知半解。原承天对诗文一道更是一窍不通了。 素蔑贞道:“你瞧瞧,我说你们也是不懂罢,九珑这小妮子也真是,若想交待什么事情,直说便是,非要弄成诗文,岂不要让人愁死?” 原承天道:“九珑若是直书其事,那也是泄露天机了,她留得性命,是想在大典当日揭穿任道谦的真面目罢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素天问道:“小道友所言有理,九珑断不肯为了交待自身之事,而误了本宗大事,这孩子,便是这么执拗。”言罢伤感不已。 荆道冲向来冷静,他知道此诗事关九珑身后大事,更容不得自己感情用事,想了想,缓缓的道:“敝友玄和向来与小女有诗文唱合,玄和或能解此诗文深意,玄和的人品,荆某人是可以担保的。” 素蔑贞道:“玄和的人品当然当然比你靠得住,这人平日里也会念几句酸文,说不定真的能解九珑的诗中玄机。” 素天问道:“既是如此,那就立刻唤玄和过来。” 荆道冲忙传出信诀,唤玄和过来,又忙吩咐山下弟子,不得拦阻玄和上山,想想又是不妥,干脆就亲自出洞迎接。 没过多时,玄和就匆匆赶了过来,荆道冲在路上已对他说明备细,他进了洞来与众人匆匆见礼后,就拿起诗文来看。 众人见他摇头晃脑,却不肯说话,都难免心焦,素蔑贞道:“玄和,你倒是看出名堂没有?快说话啊!” 玄和见众人都瞧向自己,似在等自己说话,便皱了皱眉道:“九珑这首七律,其实大失水准。” 第0111章解诗须无诗 众人一听玄和此言,都是苦笑摇头,这玄和倒是真的有几分穷酸文人的脾气,此刻居然还有心情论起诗文的好坏来。 素蔑贞啐道:“呸!让你过来,是为了解诗文中的玄机,可不是让你品论诗文的好坏,九珑在诗中必定藏了些意思在,哪里还能顾到什么格律这些劳什子?又要藏住玄机,又要成诗,你当九珑是诗仙不成?” 见到素蔑贞,没有几个人不头痛的,玄和忙道:“若论诗中之意,其实已说的明明白白,这诗的前四句,说的就是九珑得原公子之助,顺利得以转世,看来九珑转世一事,虽有波折,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素蔑贞却道:“废话,九珑当然能顺利转世,否则我们这些人哪还有脸去见老祖,这前四句的意思连我也猜得出,何用你来说。快说后四句的意思才是正经。” 玄和笑道:“这后四句略有些难解,不过也难不倒本禅子,第五句‘天罗永隔本无情’是说她原本以为人鬼殊途,没想到还有重为人世的一天,第六句‘月华借得悟禅庭’恰好搔到本禅子痒处,这是说九珑重回人世之后,修的竟是禅修,哈哈,九珑与本禅子竟成了同道。” 众人听了自是欢喜,就连素灵贞也与荆道冲相视一笑,有缘禅修着实不易,想来也只是九珑这版冰雪聪明的人,才能修成此道。 素藏贞道:“禅修又有什么好处?没得把一个聪明丫头修成了个呆子。快说说最后两句。” 玄和不以为忤,笑道:“以诗文原意来看,这两句说的应该是九珑重回人世后,与我们之中某人相遇的情景,大家须牢牢记住‘元青城’,这是重逢的地点,‘春江水’三字,说的是相逢的时间应在春季。‘楚山’,嗯,这地点更是详细了,‘一笑’,若见了九珑,谁能不笑?‘奏八音’三字更是说的明白不过,九珑的妙韵八音天下无双,却不知谁有这个福分中听到。” 自素天问以降,听到玄和解诗完毕,都是面露微笑,只有原承天还是大皱眉头,他道:“九珑转世重生,固然应无问题,可其中的关键处九珑应该也有提及才对,若是无纤离草和开落花的下落,转世仍是渺茫啊。” 玄和大挠头皮,道:“这八句诗文,其实意思都还算浅显,若是诗文中藏有别的意思,本禅子自不会看不出来,可是这纤离草,开落花的字样,诗文中的确不曾提及。” 原承天暗道:“纤离草,开落花是转世重生的重中之重,以九珑的神算天课,绝没有理由算不出来,九珑自然会将这些个关键意思藏在诗中,只是应该更加隐讳,以免误触天机。” 他将八句诗文在心里又念了数遍,他不懂诗意,当然只能一字字去读,读到第三遍时,他忽地眼睛一亮,叫道:“我明白了,禅师快将诗文每一句的第二个字念出来看看。” 玄和奇道:“第二个字?诗倒有藏头一说,难不成还能藏在第二字处?这几个字加在一起是‘寄魂无常,罗华青山’,却又是何意?” 素天问微笑道:“小道友果然机敏,这也是不懂诗文的好处,不至于受诗意所限,纤离草又名寄魂草,开落花又名无常花,‘寄魂无常’,说的岂不就是纤离草开落花?可是这‘罗华青山’四字又是何意?” 原承天笑吟吟的道:“这四个字是有缘故的,那日九珑来黑市找晚辈上山参加大典,而在黑市与我交易之人,来自罗华大陆,名叫刘青山,九珑在修真小院找我不着,就推算我在何处,想必那一次天课,也将这罗华大陆的刘青山算在其中,莫非这刘青山身上,竟有两种灵草的种子?是了,这刘青山的口音甚是奇特。” 荆道冲道:“此事极易,我立刻传下令去,让弟子们去找到此人,只要此人还在天南城,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将他找到,就算他离开了天南城,几日内也去不了多远,此事就交由我来办吧。” 玄和道:“本禅子也来助你,这天珑的事情,就是本禅子的事情,这八字诗文破解之功,首推原小道友,本禅子寸功未立,实在心中不安。” 当下和荆道冲匆匆走出冲玄洞去。 众人虽知荆道冲办事牢靠,又是寻人这种小事,更应该手到擒来,可正所谓关心则乱,大家哪里能安心坐在这里,静等荆道冲的消息。 素蔑贞是第一个忍不住的,素灵贞也是心急着寻人,就连古长老等三位长老,没坐片刻,竟也向素天问告罪下山,最后洞中就剩下素天问和脱身不得的原承天了。 天灵宗弟子本来听到是宗主亲自下令寻人,又是催的十万火急,早就慌了手脚,没想到四位长老中,居然也来了三位,这下不光天灵宗弟子惊得魂飞天外,就连满山的天灵宗的亲朋好友们,也个个惊掉了下巴。 刹时间,整个天南城都已是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凡人百姓,也都知道天灵宗要寻一个来自罗华大陆,口音奇特,名叫刘青山的修士。 荆道冲早在第一时间就颁下赏格,不论凡修,只要能找到刘青山,或者能提供刘青山的下落者,凡人赏黄金千两,修士赏天灵丹三粒。 这天灵丹是天灵宗独门奇丹,专能增进修为,一粒可抵得上数月苦修之功,这次天灵宗一下就出手三粒,可谓大方之急。 天南宗的众凡修还没来得及欢喜,与天灵宗同为七大宗门的另六大宗门,也纷纷颁出赏格来,有的宗门所出赏格,竟比天灵宗还高。 这些宗门知道,寻找刘青山是天灵宗新任宗主荆道冲接任来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他们正愁这新任宗主行事严厉,油盐不入,不知该怎样讨好于他,如今遇到这么个机会,哪能不用尽全力。 不光颁出赏格,凡在天南城的六宗宗门弟子,全都加入这寻找刘青山的大潮之中。原本就因天灵宗大典而热闹无比的天南城,此刻就如开了锅的滚油倒进了沸水,全城都蒸腾起来。 就在荆道冲宣布命令之后不到十三分钟,从黑市那里就传来了刘青山的消息。原来是一名散修正在黑市闲逛,忽然从同伴的信诀中得知了天灵宗寻人的消息,无巧不巧的是,那刘青山正站在他附近,手中持了张白纸,正用笔在纸上写“出售纤离草,开落花种子,识者问价,不识者勿扰。” 五分钟之后,一脸惊恐,满腹疑虑的刘青山就被带到一名天灵宗真修面前,这名真修只说了一句话:“你小子这下可发达了。” 又两分钟之后,刘青山就站在荆道冲面前了,当荆道冲说出自己的名姓时,刘青山差点昏死过去,他区区一名散修,纵是修七八辈子福,也没机缘见到天灵宗的宗主,而荆道冲接下来的说话方式,更让他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你就是来自罗华大陆的刘青山。” “晚辈正是。” “好,发现此人者,一律赏六粒天灵丹。” 荆道冲再问:“你身上可有纤离草和开落花的种子?” “有……” “好,发现此人者,再赏六粒天灵丹!” 就在刘青山怀疑面前这位宗主大人是不是有些疯了的时侯,荆道冲再道:“你有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绝对满足你。” 刘青山战战兢兢之下,说了句让他后悔终身的话:“我只想要一千仙币。” 荆道冲立刻道:“速取一万仙币来。” 事后刘青山逢人就叹道:“我当时若开口要一万仙币,荆宗主一定会给我十万,我若要了十万,他一定会给我百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此事流传出去,自然成为天南城仙修界的笑谈。 原承天问起刘青山,为何身上会有纤离草和开落花的种子时,刘青山道:“我这个人就喜欢搜集古怪之物,以图在他地售出好价来,这两种灵草中,纤离草种子是在罗华大陆所得,开落花种子是在寂灭大陆所得,我原本以为,这两种灵草极其桸少,总能大赚一笔,可没想到这两种灵草用途不广,周游了数个大陆,别说出手,就是这两种灵草的名字也无几人识得。” 刘青山自上次成功售出勿蟾丝袍之后,便认为天南黑市是块宝地,欲将身上所有桸奇古怪之物全都售出,哪曾想至今没有开张。他不由感叹,看来日后这些古怪的东西,还是少碰的好,还不如弄些寻常的物品,反而容易出手。 原承天问明了刘青山身上的物品,倒的确有几件极奇古怪,甚至连原承天也弄不明白用途之物。 比如有一种专爱吞石的灵虫,就以各种石子为食,其他食物全都不屑一顾。原承天特意跑去馆舍里万虫谷的修士们请教,万虫谷的修士知道原承天是天灵宗贵宾,自然刻意结纳,可问起这种食石灵虫,也是目瞪口呆,连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他们好意劝告,这吞食虫虽是奇物,可应该也没什么大用。 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将此虫买了下来,刘青山此刻只图能将身上物品出手,也不在意价格多少,他甚至觉得,原承天出的一千仙币,已经多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原承天都认为,世上离奇之物,总有意想不到的用处,纤离草与开落花便是此理,如今既然两种灵草齐备,原承天就可放手为九珑养魂了。 第0112章临别礼盈箱 纤离草和开落花都是喜阴之物,又都需要充足的灵气方能成长,是以冲玄洞就成为不二之选。 两种灵草种下后,素天问就宣布冲玄洞成为禁地,除了原承天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而宗内关心灵草生长的一众修士,只能待在洞口,每日择一时段,由原承天出外答话。如此谨慎小心,全宗修士都视为理所当然。 其实原承倒觉得大可不必,纤离草和开落花虽然特殊,可并非娇柔之物,这就像九珑,看似温柔文静,可骨子里比谁都要坚强。 不出三日,纤离草就已萌芽长成,大大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他原以为起码要有七日才能看到结果。看来这灵域之土对灵草的生长大有益处。这对原承天来说也是意外之喜,他所拥的灵域之土虽比不得冲玄洞,可料想也可以种植灵草。 又过了两日,那开落花也结苞待放,而听到开落花结苞的消息,天灵宗一干核心修士都齐齐聚到冲玄洞中,静待开落花花开之时。 这开落花瞬开瞬落,若不能及时摘下,那怕只差了数秒,这开落花的灵性也会大失。众修虽对原承天抱有信心,可原承天毕竟年幼,而众修又难免关心则乱,是此这一日冲玄洞外,人人皆是紧张万分。 原承天先前早将九珑的一缕香魂,移至纤离草上,这纤离草长成之后,只有一根细若发丝的绿叶,但这小小的一丝绿叶,却是最能滋养元魂的所在,元魂寄养在草上,虽经万年而不灭,天下奇草,莫过于此。 不过纤离草虽能寄养元魂,但时间一久,元魂的灵性仍会丧失殆尽,纵是转世为人,也不过是平庸之辈,甚至变成痴傻憨呆,所以又需开落花的香气保住元魂灵性。 开落花固然瞬开瞬落,可若能及时摘下,则其香气历万年而不散,与纤离草恰好凑成一对,是为养魂大法的必须之物。 原承天此刻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开落花的花苞。从昨日起,原承天的眼睛就不敢眨一下,控制肌肉虽属小道,也属极强的定力不可,不过这是养魂的关键时刻,原承天怎敢大意,若是稍有疏忽,未免就是终身之憾。 冲玄洞外,除了素蔑贞来回走动之外,其他诸修皆是盘膝而坐,静待原承天传来消息,素蔑贞屡次求恳素天问让她进去看一眼,可素天问哪里理她。 素蔑贞虽是天不怕地不怕,对这位同为族中宗中的大家长大长老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暗暗咬牙,恨自己不懂养魂之法,无法亲自施为,只能呆在洞外受此煎熬。 忽然间,素蔑贞鼻端飘来一股香气,这股香气浓而不腻,凝而不去,其香若兰若桂,天下间实无第二种香气能与此媲美。 素蔑贞眼睛一亮,大叫道:“这定是开落花的香气了,哈,真是好香,也只有这种香气,才配得上九珑的香魂。” 众人也是激动万分,齐向洞口望去,这冲玄洞已被阵法禁制住住,别说香气,就是大修的灵识也难以出入,只有原承天在里面开了禁制,才会有香气传来,可既然洞门已开,那岂不是意味着养魂之法已然大成。 素蔑贞忙冲进洞中,只见原承天坐在地上,脸上含笑,神情虽是疲倦,却不乏一丝得意之色。 素蔑贞小心翼翼的道:“可是成了?” 原承天点头道:“已然大成。” 素蔑贞按捺住心中狂喜,道:“何谓大成?” “事前晚辈已用老祖所授无上仙法,将重生大法授于九珑元魂,九珑转世之后,其记忆将有大半被留住,虽然仍有些记忆仍会损失,不过于大节已无损。天道若缺,不可求全。” “那九珑转世之后,可能修行仙法?” “这是自然,晚辈已将体内的一点仙芽化实为虚,植到九珑体内,九珑日后自然能修行仙法……” 他话音未落,素蔑贞就扑了过来,将原承天紧紧抱住,又是笑又是叫,泪水将原承天的脸上淋了个湿,原承天不忍推开她,可素蔑贞的这份热情,却又实在无从消受。只能面对众人露出苦笑。 素天问紧随而来,见到此景,也只能哑然失笑,他神情一肃,道:“原小道友为救九珑,牺牲极大,这天灵宗日后就是你一辈子的靠山,小道友但有所需,天灵宗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只要是天灵宗有的,小道友尽可自由动用,素天问立此誓言,绝不反悔。” 原承天这才借机将素蔑贞轻轻推开,跪在地上,道:“素前辈言重了,九珑亦是晚辈好友,这点牺牲与九珑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还望素长老收回成命,否则晚辈实在心中不安。” 素天问眼睛一瞪,森然道:“小道友以为素天问是食言而肥之人?我素某人说过的话还能收回去吗?” 原承天慌忙道:“晚辈不敢,素前辈的话,晚辈自该遵从。” 素天问这才转颜为笑,道:“如此甚好,否则素某人知恩不报,岂不是一辈子心中难安。” 冲玄洞里此刻香气弥漫,循香瞧去,只见空中悬浮着一丝绿叶,若浮若沉,两片雪白的花瓣围绕着绿叶转个不停,那自是开落花了。 开落花的香气就像是有形之物,似乎能瞧见那花香如烟如雾,在方寸大的空间里袅袅娜娜。更奇的是,若是不轻意的瞧过去,似乎还能看到香气中有张淡淡的少女的影子,可再仔细去看时,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众人看到这种情景,无不欣喜,只是素灵贞姐妹,难免还要掉上几滴眼泪。 原承天让众人与九珑做一次最后的告别,稍后他法言一放,这九珑的元魂就会转世去了。 素灵贞道:“九珑,你此去转世,不管是去了哪里,不管是长在谁家,娘都会替你欢喜,你若能仙成禅修,那自然最好,就算仍是一介凡人,也没什么不好,娘只盼你一生欢喜,无忧无虑。”说罢垂泪不已。 荆遒冲刚想说话,早被素蔑贞抢先道:“九珑,我知道你日后未必能记住全部的事情,可你一定要记住你娘,记往你姨娘,记住天灵宗永远是你的家,你若修成禅修,别忘了一定要来找姨娘,若是谁敢欺负你,姨娘第一个不饶他,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是了,你还要记住原小公子,咱们素家有恩必报,有仇必雪。你记住了没有!” 荆道冲忍不住道:“你说了那么多,九珑哪里能记得住?” 素蔑贞不屑的道:“你懂什么,正因为怕她记不住,才要多说一些,她只要记住一个人,就能找到家了。” 荆道冲也不与她争竞,可是他站在九珑元魂面前,沉吟了良久,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生性严厉,平日里与九珑就少言语,可父母疼爱子女总是一样,此时与九珑一别,或许就是相隔百万里,也许日后也未必能够相见,他心里想了很多话,却又不知该说哪句好。 幸好素蔑贞这次倒没来讥讽他,反而在他耳边叹道:“道冲,不管是说什么,都是父母对子女的挂念,九珑能不能听到,记住,那也没什么,只要说出来就好。” 荆道冲心中暗叹,这个姨娘平日里虽和他吵吵闹闹,可最了解他的,反而是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奇妙。 他终于开口道:“九珑,一路走好。” 养魂大法大功告成之后,原承天便立刻离开了冲玄洞,他虽知以他在此事上的功劳,在冲玄洞住上多久都没有问题,然而一个人若是恃功自傲,那就是世间最愚蠢的事情。 原承天早就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会淡去,而最容易被人忘掉的,就是你给别人的好处。 是以在九珑转世后的第三日,他就向天灵宗诸修告辞,诸修无不大感惊愕,自然竭力挽留,素天问本来静极思动,还想亲自收原承天为徒,可见原承天去意已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至于诸修临别时所送的礼物,那自然又贵又重,四大长老各送了原承天一件法器,而其他玄修或赠丹药,或赠晶石,不一而足。 荆道冲则将那座琅嬛金塔相赠,不再有暂借之说,原承天原担心荆道冲和他提起薛道玄之事,不过荆道冲却始终没有开口,看来让猎风进入虚魂道寻找薛道玄,其意是在调查任道谦的下落,如今任道谦已死,薛道玄的元魂能不能找到,就没那么重要了。 素灵贞送给原承天的,是一架九珑昔日常用的瑶琴,她对原承天道:“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第一个见到九珑的,一定是你,若你见了她,就将这瑶琴取出来,或许她就能回想起更多的事了。” 而素蔑贞的礼物更是非同小可,她干脆就将七情心法全盘取出,她道:“我这套心法,别人都说大违仙修之道,而我先前行事,也是肆无忌惮,那些人就更有的说了。可是传我这套心法的大修却说,人间七情,纵你修为再高,也难以抹杀,勉强抑制住,反而没什么益处,我瞧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这套心法,或对你有用,你修也罢,不修也罢,全看你的喜欢。” 原承天自是再三称谢,这几日他的修真小院门庭若市,这个“谢”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原来除了天灵宗诸修外,另六宗的修士也是纷纷派人上门送上礼物,那自是因为在他们眼中,原承天在天灵宗前途无量,日后必有倚仗之处,虽然原承天不日就有远行,可原承天不过是少年心性,想游历一番罢了,日子久了,自然还会回来,而若不趁此时结纳,更待何时? 原承天回到静室,扳着指头算了算,发现还有一人,连人带礼都不曾出现,原承天露出微笑,这个人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门外又有人敲门,原承天忙走到门前,先堆下笑脸,再打开门来,然而瞧清门外那人的面容,不由得惊呆了。 第0113章此去天地远 门外站着一名俊俏少年,只有十一二岁年纪,一袭白衫片尘不染,手里持着一柄描金白纸扇,虽然身量未足,却俨然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此人全身上下,和原承天一般无二,就连那微皱眉头的神情也是惟妙惟肖,更难得的是,门外少年居然抢先道:“在下原承天,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原承天一时呆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从院外巷中转出四个人来,为首一人,正是玄和,其余三人则是黄俊星与那两名商人。 玄和拍手笑道:“果然是极像,就连原小道友本人只怕也分不清真假了吧。” 原承天不由大喜,面前这位少年分明是一具灵偶,灵偶制作起来极其不易,原承天虽然早有这种想法,可手中总是凑不齐材料,没想到玄和等人竟替他制了出来。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如此厚礼,何以克当,几位前辈真真把晚辈宠坏了。” 黄俊星笑道:“说起来这礼物的确来之不易,我们其中任何一人,可都无力制成此物。看到大家你送法器,我送丹药,我们的法器丹药再好,又怎能及得上天灵宗家大业大?听说荆宗主更以琅嬛金塔相赠,更非我等可比,幸好禅师灵机一动,就想出此招来。” 玄和笑道:“其实本禅子也是被素长老与荆宗主所逼,不得已而出此策,本禅子与小道友的交情,怎么也不能被荆宗主比下去,这具灵偶原是阴老魔的那一具,本禅子从荆宗主那里要了来,虽有些损坏,好在还可修理,本禅子先去了阴老魔留下的分魂标识,又和黄道友三人凑了些材料,总算抢在小道友出门前制成。” “诸位厚意,晚辈竟无言相谢。”原承天大为动容,“更没想到禅师竟会制作灵偶,晚辈那是一定要请教的。”他对礼物贵不贵重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可灵偶之道非同小可,难得玄和擅制灵偶,又怎能错过请教之机。 玄和笑道:“好说,好说,既送你灵偶,怎能不教你应用之法。” 原承天忙将众人请进小院,早有猎风给众修送上灵兽胆茶。猎风是前几日由天灵宗四名长老亲自出手,从虚魂道中接了出来,原承天虽然独自就能办到,但巨禽所授的“传”字真言怎能轻易显露,天灵宗等人知道也就罢了,一旦传到外面去,原承天麻烦不小。 猎风送上灵兽胆茶后就立刻退出,守在院外警戒,原承天则在静室设了禁制,好向玄和讨教灵偶之术。 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可在他那个时代,灵偶的制作之术仍嫌粗糙,只能在战斗中使用,并且其威能也未完全发挥出来,而这五千年来,灵偶之术突飞猛进,已然成了一门仙修大术,大可与灵符真诀制器炼丹等术分庭抗礼。 这其中,黄俊星对灵偶之术也略有心得,他和玄和一人一句,很快就将制作控制灵偶的诸般要素合盘托出,以原承天的天姿,自然一点就透。不过等到灵偶之术授毕,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先前原承天早和黄俊星打过招呼,想随同黄俊星的一枝商队,前往南方大陆,黄俊星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不过玄和却有些担心,阴老魔此次侥幸逃脱,自是回南方大陆去了,阴老魔的玄幽宗在南方大陆实力不弱,原承天此去,颇有几分危险。 原承天自是不以为然,虽然阴老魔那日在天灵宗见过自己一面,可此去南方大陆,光在幻域中就要走上一年,少年人的相貌身材变化极大,等原承天赶到南方大陆,早就相貌大变了。 并且以南方大陆之大,两个人相遇的可能也微乎其微,玄和原承天说的有理,便也不再坚持,何况修士本就该游历四方,增加阅历见识,就是他自己,不日后也将前往罗华大陆一游。 三日后,黄俊星的商队启程,原承天事先早就知会过黄俊星,莫要惊动一人,是以当日只有黄俊星与玄和前来相送,天灵宗诸修,都被蒙在鼓里了。 黄俊星的这枝商队属于他的私人商队,和他的宗门并无多大的关系,商队的领队名叫黄万里,是黄俊星的同族兄弟,是位三级真修。 商队约有三百余人,半数都是修士,不过这些修士中绝大多数都是灵修之士,只有两名商护队的正副队长一为二级真修,另一人为初级真修。 从规模上来看,黄家商队只能算是中等,其商护队的实力也不算强,不过天南幻域是他们经年常走的,对地形地情是极熟的,尤其是黄万里,在这条商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三十余趟,从商经历长达五十余年,经验自是不用说了。 商队所携的货物都是天梵大陆特产,其中以晶石与灵草最多,这两项货物在南方大陆极是抢手,就算货物只送达十分之一,这趟生意仍是十倍的利润。 商护队的正队长姓林,副队长姓李,亦是长年走这条商路的,商护队的正式成员只有三十人,看起来实力并不算强,可真正若有情况,商队其他修士成员都可出手应战,一枝人数过百的修士队伍,怎么说也算是颇具实力了。何况天南幻域已无四级妖修,在凡界诸多幻域之中,算是最安全的所在。 商队浩浩荡荡出了天南城,在天梵大陆境内自然平安无事,包括黄万里与商护队的正副两名队长,除了原承天刚加入商队时,曾见过一面外,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而原承天也趁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揣摩刚刚学会的灵偶之术。 这一日,商队出了一座山口后,李副队长忽然现身,吩咐大家全部上车,勿在地面停留,原来过了这座山口,就是天南幻域的入口了,天南幻域虽然常年开放,可幻域出入口的仍然残存界力,如果无摭无掩的这样走过去,难免会被界力所伤。 众人都依吩咐上了车子,李副队长一声令下,商队行进速度立刻加快,全力向天南幻域的出入口奔去。 商队所用的脚力是清一色的天梵雪驼,这是一种产自天梵大陆另一处幻域的灵兽,生得高大威猛,奔跑如飞,可性子却又温和,是所有天梵大陆商队首选的脚力。 黄家商队虽然只能算是中型商队,可在脚力上却肯花钱,只因这种两座大陆的商贸行动花费时间极长,若无极佳的脚力,更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了。 雪驼的奔跑速度远在马匹之上,而耐力更是奇佳,一只雪驼若不负载荷,可连续奔跑三日三夜,其速度更能达到一日两千余里,就算满载货物,也可轻松达到一日千五百里的速度。 这雪驼与马匹,就好比是修士与凡人之比,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比较,马匹都远远不及。 雪驼极力奔驰之下,路边的景物就变得模糊起来,李副队长已时已经坐在车中,可声音仍清清楚楚的传到每名成员的耳朵里。 那些驾车的队员都是积年驼夫,不用李副队长张口,其实就已知道何时该快,何时该缓。 原承天所坐的驼车是黄俊星亲自安排的,整辆驼车中只有原承天一人,除了商队首领黄万里,任谁也没这样的待遇,而这辆驼车的驼夫也是黄俊星亲自挑选,可谓周到备至了。 每辆驼车都设有简单的禁制,这倒不是为了保护车中人的隐私,而是为了防止外面有异物飞进车中。 天南幻域虽然算得上安全,可各种灵虫异物数不胜数,千奇百怪之事也是层出不穷,有了这层禁制,就可省去很多麻烦。 此刻整枝商队数百只雪驼齐齐发力,速度真的如风驰电掣一般,加速的目的,就是尽量少在两界边缘停留,以免被界力所伤。 如此奔驰了近两个时辰,商队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原承天从四周的灵压变化,知道这时应该进入幻域中了。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李副队长的声音传来:“全体停车,清点损失。” 不久就有人报道:“雪驼一死一份,一名凡人伙计身亡,货物无损。” 李副队长道:“掩埋凡人尸体,杀驼取肉,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原承天略感惊讶,就问自己的驼夫道:“每次越界,都要有所损失吗?” 驼夫漫不经心的道:“这次算很好了,以前哪次不死个三四匹雪驼,两三名凡人。” “为何会如此,是界力会损伤人体之故吗?” “界力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幻域入口异虫最多,这次的损失,十有八九也是被异虫所伤,雪驼也就罢了,被叮上几下也没什么大事,凡人几乎是一触就死。”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带这么多凡人?” 驼夫的答案让原承天耸然动容,因为驼夫道:“若无这些凡人,那些异虫岂不就视我等为目标?这些异虫也是欺软怕硬的,既有凡人的鲜血可以果腹,又何必找上我等修士?” 原承天暗叹不已,没想到凡人在商队之中的地位,竟然只是替死的羔羊,可是那些凡人为何却肯跟随商队出来? 正沉吟间,李副队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异虫群追上来了,大家小心防备。” 而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惨叫,原承天大奇,这异虫群尚未赶到,为何就有人受伤? 第0114章此命可堪怜 原承天一边与驼夫随意闲扯,一边早将灵识放了出去,原承天自吸收了薛道玄的元魂后,灵识更加强大。这枝商队等级最高的首领黄万里是名三级真修,原承天的灵识应该已远远超过他了。 惨叫声出自一名凡人青年,此人四肢各自被捅了一刀,浑身鲜血长流,被抛出了车外,原承天一见此景就已明白,商队抛出此人,就是为了吸引异虫群的注意力。 而有四名六七级灵修则跃到空中,每人手中都拿了一件竹筒法器,他们只是远远的围着凡人青年,并不敢靠近。 异虫群离商队还有两三里,可虫群来的速度很快,若是单纯与雪驼拼速度,雪驼应该不是对手。 看来这四名灵修是想趁异虫群向凡人青年发动进攻的时侯,用手中的法器将异虫群趁机歼灭,单从战术层面来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对那名被刺的凡人青年来说,则是太残忍了。 原承天的灵识在整个商队的车辆中一扫而过,让他惊讶的是,身为凡人青年的同类,绝大多数车辆中的凡人并没有兔死狐悲之色,有些人反而很兴奋的掀开车窗,观看这场灭虫之战。 还有几名年龄略大的凡人男子,则是一副对此习以为常的情景,他们在车里忙着喝酒行令,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之态。 其实商队里承载最多的货物,竟是酒水食物,因为晶石灵草等重要物资,可用物藏存放,全商队共有约三百件物藏,大多都放在黄万里和两名队长的车中。一件最低等级的物藏起码可藏物三四千斤,所以整枝商队的存货量应该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这些物资所占的空间,反而并不算大。 反倒是食物这种次要物资,占了很大的空间,原承天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难道食物不可以放在物藏中以节雀空间吗? 不过现在原承天也来不及关心此事,异虫群说话就到,他若想救出那名凡人青年,就需要立刻想出办法来。 由于心中已起了杀心,这灵识自然就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在用灵识向异虫群一扫之下,这些连初级灵虫都算不上的异虫,哪里经得起这股强大的灵识,有大半异虫皆被灵识扫成粉末,但异虫也立刻分散开来,此时再去用灵识杀虫,就得不偿失了。 幸好原承天备有后招,早在进入幻域之时,他就施了一域,以无界真言的“藏”字真言,将几百只奎虫都藏在域中,此时将域一放,奎虫就从空中冲向异虫群。在其他人看来,这从空中突如其来的奎虫群,自然和原承天没有半点关系。 原承天的这群奎虫等级最低的也有二级,那些异虫哪能经得住几百虫奎虫的吞食,几乎就在眨眼工夫,远处的异虫就被一扫而空。 几名灵修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幕,又是惊喜又是惊恐,喜的是异虫转瞬被灭,这人饵可就省下来了。惊的是这些奎虫个个形状恐怖,那可比异虫难对付多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奎虫群吞食完异虫后,忽的飞向空中,刹时间就不见了踪影。 “咦?”发出此音的是黄万里,此人是三级真修,灵识也不俗,就算坐在车中,也能知道外面的变化,按理说他的灵识亦可伤虫,可一名真修的灵识何等重要,又怎会轻易使将出来,何况灭虫只需牺牲一名凡人就能办到,实用不着首领大人出手。 黄万里发出惊叹之声后,就再无言语,幻域之中奇事极多,这异虫忽然遇到了天敌也不算出奇,或许黄万里认为此次初进幻域就遇到这种吉兆,说明此行定会顺利之极了。 当即就有人将那名凡人青年拖回车内,施药治伤,此人受伤虽重,可修士手里有的是灵丹妙药,这些肉身之伤哪里会放在眼里。 原承天的驼夫连声赞道:“这人真是个福星,竟然天降奇虫救了他的性命,这次他可大赚了,百两黄金就此稳稳到手。” 原承天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下次再遇到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再将他拖出来当饵。” 驼夫笑道:“公子是初次跟随商队吧?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随队凡人但凡有过一次做人饵的经历,其名次就会大大排在后面,除非是前面的凡人都死绝了,否则是不会让他再次出面的。” 听到这里,原承天略略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未必有能力救下所有凡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过听到这名凡人此行不会再出动,心中也替他欢喜。 而从驼夫话中可知,原来一名凡人的性命,只值得百两黄金,原承天不知现在这个世界黄金价值几何,想来也应该能买很多东西,从那些凡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自己的命运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原承天实难明白,为何这些凡人百姓,对自己的性命这么不在乎,百两黄金就算不是小数,又怎能为此牺牲掉宝贵的性命? 所谓仙凡有别,莫非也是指这种对生命的态度吗? 当日又行了近三百里,李副队长才喝令停车休息,其实像原承天这些修士,可坐在车中调息,自不会觉得累的,看来停车的目的,主要是让那些凡人百姓活动手脚罢了。 果然,车一停下,凡人百姓就从车里涌了出来,或是方便,或是寻亲会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或升起篝火来取暖,看起来好不快活,浑然没将刚才的那件事放在心里。 商队的车辆排成一圈,形成一个圆形阵式,每辆车上都有修士守卫,全神贯注于外圈,以防有奇虫异兽来袭。 一名修士大声道:“首领有令,今晚每人皆赏烤雪驼肉一斤,马小六特赐雪驼肉十斤,酒十斤,马小六今儿福星高照,咱们也跟着他沾沾光。” 众人自是大呼万岁,人人皆是喜气洋洋。马小六就是刚才那名受伤的青年了,他被人搀扶着来到人群中,神情甚是得意,那些与他相熟的人都过来庆贺,言谈之中,不免又羡又妒。 原承天的驼夫就站在驼车旁,冷冷的瞧着场中的凡人,原承天见他神情并不友善,略感奇怪,若非有这些凡人,那么做人饵一事就只能由修士担当了,这些凡人也算是救了修士的性命,为何修士们反而不甚感激凡人? 原承天笑道:“兄台对这些凡人,像是不怎么看得惯。” 驼夫叹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自己的命自已做主,谁也强逼不得,他们宁愿用性命去换黄金,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说罢向原承天多瞧了几眼,像原承天这么爱管闲事的修士,他可没怎么见过。 出门在外,又是在幻域中行走,只有手段高强的修士才会受人尊敬,原承天虽是东家的贵客,可修为不过七级,比这驼夫也高不出了多少,在这驼夫眼里,也就没什么要紧了,说话时也就随意的很。 “说不定他们另有苦衷,否则谁肯用性命去换黄金。”原承天此话说出,也觉得自己饶舌不少,比起以前冷漠寡言的性子,可就差得太多了。 驼夫连连摇头道:“便是有苦衷,也不该用性命来换,这世上有何东西比性命更宝贵。” 这驼夫的话原承天也甚是赞同,他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九珑来,九珑明知必死,为何要说破天机?难道她不知道生命的宝贵?可是她更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救得天灵宗千万弟子,或许九珑的行为,要比这些凡人单纯为了黄金而去冒险伟大的多,可若百两黄金能换来家人温饱,不受饥馑之苦,那百两黄金之后,也就是数条性命了,这样算起来,这些凡人的行为和九珑倒没什么两样。 有时侯原承天觉得很奇怪,为何拥有极长寿命的修士,反而比只有短短数十年寿命的凡人更怕死?只是这问题的答案,原承天也不知道。 两个时辰之后,车队再次启程,那些凡人百姓入车之后,很快就酣声四起,弄得修士们个个叫苦不迭,这在些如雷的酣声中,想要静心打坐调息可就难了。 原承天见商队暂时无事,就用真言之域先将车子禁制了,再唤出猎风与玄焰来,这一人一灵多日不曾出来,也是闷坏了。 玄焰一出来就大呼小叫道:“好痛快,好痛快,还是外面自在,还是外面自在。” 猎风冷眼旁观,道:“这里也不过是方寸之地,哪里痛快了,再者说你也不必一句话说两遍。听了让人厌烦。” 这猎风是最喜欢吵架拌嘴的,自洪森去后,就意欲寻玄焰做个对手,可玄焰说话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让猎风每次出招都有无功而返之感,不过猎风性子也是执拗,越是打击不到对手,越是乐此不疲。 玄焰果然道:“就是痛快,就是痛快,就让你厌烦,就让你厌烦。” 原承天忍笑道:“真是后悔将你们放出,也能清净一些。”顿了顿,道:“猎风,稍后你去前方探看一番,若有离奇变故,也好预做准备。” 猎风道:“主人是想救下这些凡人百姓吗?”她与原承天心神相通,对原承天的想法自然清楚不过。而原承天欲救凡人的念头,也没想瞒她。 原承天道:“只能是能救多少便救多少,我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 猎风点了点头,却不急着动身,而是忽然道:“主人,猎风有一事不明,还请主人明示。” 第0115章灵偶可乱真 原承天奇道:“你说来看看。” 猎风道:“猎风只是不明白,为何我们要去南方大陆,那里不是有阴老魔的玄幽门吗?此去南方大陆,岂不是自投罗网?”这件事情心里想了多时,此时总算有机会说出来了。 玄焰道:“是啊,虽然我老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可阴老魔快达成羽修了,这个等级真是好不怕人。” 原承天道:“我早知道你们会有此一问,其实我在天灵宗时被阴地魔瞧过一眼,以他的灵识,定是看出我的元魂与他一般了,事实上,当时我也有同样熟悉的感觉。” 猎风道:“那主人的举动就更让人猎风费解了。”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原承天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情来,“阴老魔此刻,必定以为我还会留在天灵宗,可他怎会料到,我却去了南方大陆,就算他知道我混在商队中的消息,也定以为是我放出的假消息。因为对我来说,最不该去的地方,就是南方大陆了。” “这样说,猎风就懂了,原来主人早就预先布局了。”猎风叹道:“只是这样的争斗,何时是个头啊。” “同为大修的元魂,注定就是个你死我活之局,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面对阴老魔这样的等级,别说让他听到我的声音,就算让他知道我的去向,我也是九死一生。”原承天眯着眼睛,目光像是已经看穿车箱,到了极远的所在,“所以我领先他一步是远远不够的,而是要领先他三步四步,何况南方大陆也未必是我的终点,这天南幻域亦连接了三四座幻域,我等随时都可以改变方向。” “主人既然成竹在胸,那猎风自是什么也不怕了。”猎风收拾停当,抱臂站在车中,静等原承天将她传送出去。 原承天随手一挥,猎风的身影就立刻在车中消失不见。 原承天命令玄焰为其护法,自己则取出那具灵偶来。这具灵偶在天南城时已完成认主仪式,并且已植入了自己的一丝分魂,基本上已可以使用了。 灵偶之术博大精深,并非仅仅是植入分魂而已,分魂只能让其拥有基本的功能,使其可行可走,可哭可笑,用来迷惑他人或是足够了,但若让其拥有主人的法术威能,则需要勤加调教。 调教灵偶,其难度其实不亚于教授弟子。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灵偶因与主人心神相通,也就少了番苦口婆心指导之苦。但仍需将主人所会的法术技能一一植入。 原承天的玄承灵识远胜于他本身的修为,是以在理论上,灵偶的威能甚至可以超出原承天目前的修为,因为灵偶主要是靠主人的玄承和灵识来运行,这就是说,这具灵偶最高成就甚至能达成真修四五级的程度,并且当原承天的灵识进一步增强时,灵偶的威能也可同步增强。 当然,达成这一目标的前提,就是原承天必须花费一番力气,在灵偶中植入各种法术技能。 一连三日,商队都没有停下,而原承天也乐得充分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完成对灵偶的调教,他除了每日的坐功之外,其绝大部分的精力,都倾注到灵偶之上。差可庆幸的是,因这具灵偶所用材料极佳,当调教大功告成时,其目前取得的成就,竟大大超出了原承天先前的期望。 目前这具灵偶完全可以和三四级真修一较高下,而由于灵偶不用担心肉身受损的问题,那么这一点体现在战斗中时,就化成巨大的心理优势,战斗经验极丰的原承天,自然明白如何在战斗中将这个优势淋漓尽致的发挥。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自然和原承天天下无双的玄承和极其强大的灵识系系相关,要知道哪怕就算是阴老魔,也未必能让灵偶的威能超过他的本体。 巧的是第四日黄万里忽然派来前来邀请原承天一唔,原承天原想亲自到场,可瞧见身边这具与自己形神无二的灵偶,不免心中一动,干脆就让灵偶替他一行。 由于灵偶本身就拥有了原承天的一丝分魂,所以这种应酬交游的场合,灵偶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虽然此时这具灵偶已具备三四级真修的威能,不过在表面上,他仍然只是显示出与主人一样的修为,因为具灵偶毕竟是由原承天的分魂掌控的,这也是灵偶的奇妙之处。 当天作陪的是林队长和李副队长,聊天的内容也乏善可陈,不过是彼此套套交情,扯些闲篇罢了。 不过在谈话中,林队长提到了近几日将进入沙虫领地,提醒原承天务必小心。 原承天对天南幻域的沙虫略有耳闻,此时就趁机问道:“晚辈常听人提起天南幻域的沙虫极是厉害,又叫做什么沙虫暴,可具体情形如何,正要向诸位前辈请教。” 李副队长见原承天提起此事,不由来了精神,便道:“原小公子有所不知,这沙虫是天南幻域特有的一种灵虫,这种灵虫喜居于沙地,故称之为沙虫。” 原承天道:“莫非这沙虫会群起伤人吗?就如前几日那群异虫一般?” 此言一出,黄万里三人相视而笑,林队长本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此时也笑道:“沙虫并不伤人。”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李副队长知道林队长的脾气,也不指望他备说详情,接着道:“这沙虫见不得光,本不伤人,可若我们经过沙虫领地时,若正遇着沙虫彼此间争斗,那可就不得了了,那沙虫在地底掀起的风沙好不厉害,纵是七八级灵修,在这风沙中也立足不住,而若是修为略差些的,这风沙吹在身上,比刀子更加厉害,真的能将身上的肉一块块吹下来。是以这沙虫掀起的风沙又有沙虫暴之称了。” 原承天惊道:“这么说来,那沙虫的领地岂非无法通过了?” 李副队长道:“这沙虫虽是厉害,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这沙虫暴不外乎是一种风系法术,只要备足抵御风系法术的法器,这沙虫领地自是可以通过,当然,最好是我等通过时,与沙虫相安无事,否则损失人驼是免不了的。” 四人聊了半日,兴尽而散,原承天从黄万里的车厢里出来时,正好瞧见几名灵修在修理法器,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就知道众修手中其实是一种简单的御风法器,这种法器的核心装置是一种叫定风石的晶石,这种晶石对普通的散修来说,或是种珍贵之物,可对贸易额多达数百万甚至数千万仙币的商队来说就不在话下了。 灵偶回到车中后,原承天对这次灵偶的表现无法不满意,以黄万里三人的眼力,都瞧不出这灵偶的真假,可见这灵偶足以乱真颇能一用了。 正巧猎风又传来信息,说是在前方又发现一群异虫,原承天干脆再次偷个懒,让灵偶再跑一趟,用传字真言将灵偶传过去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那群异虫消失的干干净净,而猎风也丝毫不知道来的并非原承天本体,对那灵偶一口一个主人,仍是如常般尊敬有加,让车中的玄焰和原承天笑破肚皮。 天南幻域中气候与凡界相差不多,只是每天的时辰颇短,只有七八个时辰,并且季节变化也有些无常,比如今日还是艳阳高照,让人恨不得脱光了才好,可到了晚间就飘起大雪来,让人拥着火炉都犹觉遍身生寒。 这些气候变化对修士自然不算什么,只是苦了那些凡人百姓。身上的衣服刚刚被汗水湿透,下一刻就被冻得硬梆梆的,纵是壮健的后生,一来二去,也免不得生起病来。 这一日晚间,李副队长传令宿营,并让众凡人百姓务必饱食,不得饮酒,原来此处已经接近沙虫领地,明日务必要一鼓作气,全力冲刺过去。 这一晚原承天的驼夫也颇为紧张,原承天呆在车中有禁制保护,他在车外赶驼,人和驼都是无摭无挡,一旦掀起沙虫暴来,就算手中有御风法器,也难免要受苦。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出现一丝亮色,李副队长就催促众修上路,没走上三十里,李副队长就大喝道:“前方就是沙虫领地了,大家务必小心,遵我号令,否则一旦被沙虫暴吹走,是绝不会有人救应的。” 原承天的驼夫虽是老手,此时也是精神高度紧张,每隔几分钟,都要从物藏中取出御风法器来,看了又看。 忽见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来,手中有一件法器,和手中的御风法器样式相同,只是精致了许多,而法器上传来的灵力更为精纯充沛。 驼夫接法器在手,大喜道:“多谢公子,这法器上的定风石竟是特级的,这,这怎么好意思。” 原承天笑道:“你替我赶驼车,我怎能让你出事,这定风石我留着也没用,不如送给你御风。只是你务必要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若有人再问我要这种定风石,我可拿不出来了。” 驼夫自是感激不已,并赌咒发誓绝不外泄,他自也担心那些等级比他高的修士硬从他手中抢过这件法器去。 这块定风石是原承天向李副队长要来的,到手时只是一块二级定风石,不过经玄焰炼制之后,自然就成了特级定风石。 商队很快就进入沙虫领地,为免惊扰沙虫,车队行的极慢,如此行了半日,众人正窃喜这次或可安然通过此域,忽听李副队长气极败坏的叫道:“全队加速前进,沙虫暴要来了,快,快!” 第0116章沙丘起暴尘 原承天向车窗外望去,外面的景物并无丝毫变化,触目所及,仍是连绵不断的沙丘,这沙丘色呈金黄,偶尔有几株灰色的植物点缀其中,看起来不失壮丽之美。 在沙丘深处,可见一道直直的白烟,似乎已接连天地,凡人诗客将此景誉为大漠孤烟,极尽浪漫之能事。可原承天以灵识探去,却不由暗暗心惊。 原来这沙丘的地底,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不知几万亿只灰色的沙虫,正在沙丘下展开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这些沙虫虽生在大漠,却是风系灵虫,每只沙虫都掀起一道能碎石裂金的如刀劲风向对手攻击,而无数只沙虫所发出的劲风聚在一起,那就是极为惊人的力量了。 远处的那道白烟忽然变成黑色的暴风柱,以极快的速度向车队袭来,暴风柱所过之处,金黄色的沙丘被割裂成两半,而从这些被割开的深沟里,又在顷刻间升出无数道暴风柱,这些暴风柱纵横切割,立时将偌大的沙丘割得七零八落。 原承天暗道:“这沙虫暴如此猛烈,商队就靠着那种简陋的法器,又如何能够抵御?” 眼瞧着沙丘以极快的速度裂开,只怕下一秒就要到了面前,驼手们个个握紧御风法器,却不敢稍动。李副队长一声令下,众驼手同时祭出御风法器来。 几乎就在驼夫们取出御风法器的同时,黑色的暴风柱已冲到商队跟前,可令人惊讶的是,在这强大的几乎能催毁一切的暴风柱面前,众驼夫手中简陋的法器竟发挥出了强大的威能,暴风柱卷至商队数十丈处,就像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屏障,不得已扶摇直上,从车队的上空呼啸而过。 原承天暗暗称奇,没想到这御风法器的威能如此强大,他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来这法器虽是简陋,可因法器的制作颇为巧妙,一旦同时祭出,彼此间能瞬间形成呼应,从而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应,而商队驼车的位置也颇为讲究,隐隐的形成一种简单的阵法,从而使法器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更重要的是,从黄万里的车中升出一面大旗,这一大旗上镶有数十块珍贵的晶石,无疑是件更高明的御风法器,而此法器在这个简单阵法中,便成为了阵法的核心,以此核心为轴,使得整个车队都被连成一体。因此看似松散无序的车队,却因这种种安排,而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了。 见到此景,原承天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原来法器的应用还可以这般。 暴风柱接连袭来,虽不能冲破法器屏障,但很快就将商队头顶的天空摭得严严实实,刚才还是阳光猛烈,眨眼间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原承天的驼夫所持的法器比同伴精良的多,所以原承天的马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最多是车外的车帘及装饰物被吹得呼啦啦乱响,但驼夫本人则是安坐如山。 “这次可真要多谢公子了。”驼夫的声音中充满感激,“以前每次遇到沙虫暴,小人身上难免要多上几道伤痕,可这次却是毫发无损啊。” 原承天道:“这次的沙虫暴算厉害吗?” “只能算中等吧,更厉害一点的沙虫暴小人也曾见过的。”这驼夫一改往日的平辈自称,而自称起小人来。 “这么说来,这次商队的损失应该会小一点了。”原承天知道就算事先布置的再严密,准备的再充分,可沙虫暴如此强劲,受损是难免的事。 “就算是无损通过也不是不可能啊,这次商队准备的定风石可比上次好了许多,公子你不知道,上次的定风石有的简直就是废品啊。” 这沙虫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两个时辰,天空就重新显现出来,而那些被沙虫暴切割的惨不忍睹的沙丘,也远远的落在商队身后的,前面的沙丘依然平滑如镜。 整个商队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李副队长的声音也变得从容了许多:“大家保持速度,不可大意,这里仍是沙虫的领地,要小心沙虫暴卷土重来。” 此时忽然传来惊叫声:“我的左车怎么不见了。” “不好,我的前车也不见了。” 惊呼声此起佊伏,虽然这些人口中说的前车左车很可能指的就是一辆车,可同时有十几人报警,那意味着损失起码也应有四五辆之多了。 李副队长连忙出车察看,一察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原来此次商队在沙虫暴中竟损失了六辆驼车,这六辆车中,除了有四车装的是凡人百姓,其中两辆,竟是专门用来装灵草的。 四车凡人百姓,那就是四十余人,以每人千两黄金计,那就是四万两黄金,虽说凡人死伤就价值而言尚可承受,可少了四十名人饵,以后的旅途影响极大,毕竟商队要在幻域中行走一年时间。 最重大的损失是那两辆装载灵草的车辆,这两辆驼车所载灵草,几乎占到整个商队所有灵草的三成。听到两车灵草损失,整个商队都立时惊呆,黄万里更是脸色铁青。 但此事颇有蹊跷之处,装有灵草和晶石的车辆,都集中在商队中心,也即靠近阵法核心之处,按理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反而出事。 四十多名凡人百姓,几乎可以肯定己经死于非命,而两车灵草找回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何况这里仍属于沙虫领地,黄万里就算想找回车辆,也没有人敢跟随他前去。 这次事件对整个商队的情绪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但若想找出其中的原因也不大可能,毕竟六辆驼车再也不可能找回。 商队停顿片刻之后就继续前行,在沙虫领地里长久停留并非明智之举。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完全离开了沙虫领地,黄万里下令调查六车损失事件,可六辆车都难以找回,缺乏了最直接的证据,要想找出原因谈何容易。 一众驼夫也议论纷纷,大家都认为,应该是御风法器出了问题,那些邻近失踪车辆的驼夫则在私下里说,在暴风柱冲到商队时,自己的周边风力尤其强烈,若非御风法器不灵,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连林队长也认同这种看法,在两名队长与黄万里的密会中,虽不知三人间说了什么,可李副队长在会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御风法器若出了问题,李副队长难辞其疚,这本是他负责的项目。 在停顿了半日后,商队再次启程,然而车队的方向却有所改变,黄万里决定,离开原定路线,转向一座叫沙旗镇的域中小镇。 沙旗镇是天南幻域中数十个小镇之一,这种小镇都建有永久阵法,可供凡修常年定居,也可给商队补给物资,镇中与凡界城镇并无多大区别,亦是仙凡杂居之地。 这次黄家商队在沙虫暴中损失了四十余人,必须在沙旗镇进行补充。保证商队中凡人的数量,是通行幻域铁的规则,因为一次意外就损失几百名凡人的事例并不少见,若是凡人数量不足,那么低级修士就必须在意外事件中做出牺牲,而修士一旦损失,短时间是很难补充的。 沙旗镇本来并不属于本次商队的行进路线,可此刻只能绕道而行,因为沙旗镇是离商队最近的小镇了。 两日后,商队无惊无险的进入了沙旗镇,在幻域中行走就是如此,不出事还好说,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沙旗镇只是一座人口不足两万名的小镇,小镇四周建有高大的围墙,城周设有永久型阵法,哪怕就是四级妖修也未必能突破这种坚固的阵法,小镇中有真修级修士坐镇,以保万无一失。 修建阵法和雇佣修士所需的花费,一般都由几大宗门共同出资,靠近南方大陆的小镇,由南方大陆的宗门负责,靠近天梵大陆的小镇,则由天梵大陆的宗门料理。 在这种小镇中,雇佣凡人或补充食物所需花费要比在凡界高得多,当然,若无这样的高价格,小镇也难以维持。 所以商队进入沙旗镇时,黄万里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哪怕是平时与他关系最好的修士,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自触霉头,因为一旦决定在小镇中补给,不花点血本是不可能的。 可在镇中的商会中得来的消息更令人郁闷,因为前几日刚刚有个商队补充过人饵,此时镇中的人饵奇缺,必须等到下一批人饵到达时才能补充,这意味着商队不得不在沙旗镇中停留了。 人饵会有专门的商队负责选拔运送,由于人饵的选择有种种的不确定性,所以谁也说不准下批人饵何时能到达。 原承天原本想趁此时机完善一下灵偶,却被心情郁闷的李副队长拉着去镇中散心,出事之后,李副队长在商队中隐隐有被孤立之势,所以他只能找原承天这个外人一诉苦衷。 小镇的街头说不上热闹,可镇中心的商会却热闹非凡,因为这里不仅为商队提供各种服务,更重要的是,这里亦是一个仙修物资的交易地点。 原承天和李副队长刚刚步入商会那座镇中最高大的建筑,就听到有人大声道:“红晶石一千斤,叫价三十万仙币。” 李副队长摇着头道:“红晶石这种东西,一千斤最多只值十五万块仙币罢了,就算运到南方大陆,也不过提价三四成,在这里怎会叫价如此之高?这不是疯了吗?” 李副队长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要了。” 第0117章来者皆不拒 李副队长闻听此言,简直目瞪口呆,过了半晌,他才想起去找寻那个出价之人,好在此人倒是极容易找到,因为几乎整个交易中心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注视到一个人身上。 所谓的交易中心其实是个巨大的会场,中心设有一个数丈大小的高台,上面立着一名红衫修士,凡有物资想交易者,就将物资的名称数量价格写在一块木牌上,交给这名红衫修士,红衫修士随即报出,若无人响应,则接下另一块木牌。 在这里交易的物资绝大多数都是大宗物品,单个物品极少,而会场中坐着的都是各大商队的首领人物,他们在这里吃下或售出某种物资,再转往这种物资奇缺的某个大陆出手获利。 因为像沙旗镇这种地方,都是各大商队云集之所,所以别看镇子虽小,设施简陋,可物资的交易却很活跃,其每天的交易总额是个极其惊人的数字。 沙旗镇靠近天梵大陆,所以像红晶石这种天梵大陆的特产物资数量极大,价格也一直很稳定,正如李副队长所说,千斤红晶石,十五万仙币是个很公平的价格,三十万?那一定是疯了。 原承天知道红晶石其实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晶石,甚至都算不上仙修物资,因为这种晶石杂质极多,需要进一步的提纯炼化后,成为红纯晶石才能用来制作各种仙修用具,晶石中若多了个“纯”字,大多是提纯之物。但就算是提纯炼化后的红纯晶石,其制成的法器等用具也算不得一流佳器。 红晶石最大的用处,或许是建筑材料,像这座交易会场,就应该用了不少红晶石,这样可以保证会场具有一定的坚固性,就算有人在会场上施展大型法术,整座建筑也能暂时保持不倒,从而为维持会场秩序者提供出手的时间。 而各大宗门的一些重要建筑,也含有不少红晶石,有了这种介乎灵石与普通石材的红晶石,宗门建筑不光更加坚固,还可以更好的设制各种禁制,若整座建筑都是普通的石材,那么布置禁制时效果就会差很多。 一种仅做为建筑材料的物资被叫出如此高价,已让人吃惊不小,而这样的高价居然有人接手,就更令人瞠目结舌了。 那名要下这项物资的是一名中年四级真修,身穿淡灰丝袍,低调中不失华贵之气,不过以三十万仙币的价格要下千斤红晶石,他就算想低调也很难了。 高台上的红衫修士神情也有些激动,再次叫道:“三千斤红晶石,叫价百万仙币。” 此时会场上几乎每个人都瞧向灰袍修士,因为这个价格几乎是完全针对此人的,像是在试探此人对红晶石的胃口究竟到多大地步。 灰袍修士并没有让众人失望,他几乎用和刚才一样的语气语速道:“我要了。” 这下整个会场都沸腾起来,红晶石做为仙修资料,那的确是等而下之之物,可若做为仙修建筑材料,那又算得价格极高了,这名灰衣修士以一种来者不拒之姿,吃下如此多的红晶石,难道是想建成一座完全用红晶石为材料的超级建筑吗?须知就算是天灵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也不敢说有这样的实力。 更何况灰袍修士所出的价格,也实在是离谱,众人议论纷纷,皆在猜测灰袍修士要下这么多红晶石意欲何为?更何况此处离天梵大陆颇近,而灰袍修士所需红晶石的量又很大,压低价格完全是能办得到的。 那名站在高台上的红袍修士并不急着报出下一单货品,而是小心翼翼的对那名灰袍修士道:“道友已接下两单货物,按本会所规矩,需要验明道友资金,以便交割货物。” 灰袍修士并不说话,抬手丢出一个物藏来,红袍修士连忙接过,用灵识向物藏中一探,满脸喜色,道:“道友资金果然雄厚,不过下一单货物却非红晶石,道友可以略等片刻。” 灰袍修士淡淡的道:“只要是晶石,在下都颇感兴趣。” 本来会场中有不少商队都深悔红晶石这种大路货带的不多,失去了交易的机会,没想到灰袍修士竟对所有的晶石感兴趣,像灰袍修士这种交易对手可是千年难遇,是以人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红衫修士叫道:“明黄晶石三百斤,叫价二十万仙币。” 明黄晶石亦是仙修资材中等级较劣的一种晶石,但比红晶石用途略广些,三百斤明黄晶石叫价二十万仙币,只能算是略高而已,这也是一种很正常的叫价,灰袍修士若想要下此单明黄晶石,完全可以报出一个较低的价格,若是货主同意,这单交易亦能成功,而在一般情况下,任何货主都不指望别人能接受自己的第一次报价。 然而灰袍修士对这一行的规矩似乎一窍不通,他仍然平平淡淡的道:“我要了。” 李副队长看到这里,急忙对原承天道:“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原承天知道他是想把黄万里叫来了,黄家商队所带的各种晶石亦是不少,若是能在沙旗镇会场中将晶石货物出清,那就不必劳师动众跑到南方大陆去了,而照目前的情形看来,灰袍修士能接受的价格似乎是毫无底线,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到哪里去找?若是能将商队中的晶石在此地高价售出,前几日的那点损失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原承天笑道:“李副队长请便,在下在这里恭候就是。” 此时会场中的交易仍在进行,并且渐趋白热化了,灰袍修士对各种晶石皆是来者不惧,并且也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不管货主开价多少,他都毫无二话,一口接下。 有些与红衫修士相熟的货主,不免偷偷向红衫修士打探,灰袍修士究竟有多少资金,红衫修士却一口拒绝,因为此举可是破坏了会场的规矩,但红衫修士同时保证说,灰袍修士的资金丝毫不成问题,大家有货出货,过时不候。 不一刻,黄万里和林队长也赶到了,他们原本对李副队长所说之事半信半疑,绝不相信世间有如此蠢人,居然价也不还,任由货主报价。可他们没坐片刻,就和李副队长刚才一样目瞪口呆了,原来世间还真的是有蠢人的。 黄万里当即将商队所有的晶石物资皆标出原价两倍出售,只是他来的迟了些,前面已压了数十单货物,等轮到他时,也许就要等到明日了。 果然,在灰袍修士接连接下七八单晶石后,会场交易时限已到,可众商家哪里肯就此罢手,纷纷要求延长交易时间,正所谓夜长梦多,若是到了明日灰袍修士忽然变卦,那岂不是痛失良机? 经过商会高层人士的紧急讨论,终于答应破例,本次交易不设时限,一直到无人交易为止。 当红衫修士宣布这个决定时,整个会场欢声雷动,就连灰袍修士也略略露出一丝微笑,想来对这个决定也很满意。 黄家商队的晶石货物,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被灰袍修士轻松异常的吃下,灰袍修士仍是如前一般,对黄万里那宗高得离谱的价格毫无异议。 原承天暗暗替灰袍修士算了算账,就从他刚进会场时进起,至今灰袍修士已抛出近三亿仙币,要下所有晶石货物。虽然到最后红衫修士所报的价格,已经高到让大家哄堂大笑的地步,灰袍修士仍是面不改色,仍是那句让所有人视若伦音的三个字:“我要了。” 比如一家商队就报出一千斤红晶石一百万仙币的价格,然而这种如同儿戏的高价,灰袍修士仍然不改初衷,立时拿下。让前面不曾狮子大开口的商家后悔不迭。 这场交易持续到第二日中午,直到所有停留在沙旗镇的商队,都抛出了所有的晶石货物为止。不过沙旗镇交易会场来了一位晶石大买主的消息,则早就传了出去,更多的商队正星夜赶了过来,但等最近的商队赶到,也应该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黄万里离了会场后,就想立刻离开沙旗镇,重回天梵大陆调运晶石资源。然而他却很快获悉,从沙旗镇前往天梵大陆的道路己经不通。原来这几日沙虫暴闹的一日比一日厉害,昨天就有一家怀着与黄万里同样心思的商队在沙虫暴中损失惨重,不仅损失了所有的驼车和人饵,就连修士也是死伤大半。 侥幸逃回沙旗镇的该商队首领告诉大家,他遇到的这次沙虫暴非比寻常,御风法器几乎派不上用场,只能靠修士本身的修为抵御,所以这次他几乎损失掉了所有五级以下灵修。损失如此多的修士,就算是大型商队也难以承受,黄万里只能打消了回去调货的念头。 原承天对此却心中难安,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其实是想离阴老魔越远越好,如今灰袍修士正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吸引力,吸引着众多商队前来沙旗镇,这些商队中,难保没有和玄幽宗或是阴老魔有关系的。更何况对晶石货物来者不拒的灰袍修士以及沙虫暴性质变异的消息,也让原承天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他不由动了想独自离开此地的念头。 他派出猎风去沙旗镇四周探查,而他的指示也让猎风感到迷惑,因为原承天对猎风说的是:“不管是任何情况,你都必须向我汇报。” 对原承天这个庞大的没有边的命令,猎风大感头痛,她只能以每十分钟一次的频率和原承天保持信诀通话,而她最新发来的信诀则令原承天兴奋:“在天梵大陆和沙旗镇之间的一处沙虫领地,发现一个奇怪的建筑。” 第0118章魔踪需细甄 原承天在接到猎风传来的信诀后,当即让灵偶发出无界真言的“传”字真言,将他传到猎风的身边,“传”字真言原本只能传人不能传己,可有了灵偶后,此真言的这个限制就不成为问题。 真言瞬间就将原承天传到猎风身边,留下灵偶与黄万里等人周旋,有了这具灵偶,好处实在太多,原承天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化身,很多以前无法实现的行动此刻都不成问题。 猎风也知道了灵偶一事,对原承天忽然出现并不惊奇,她此刻正站在那个奇异的建筑前,见到原承天后急忙过来见礼。 这座建筑类似于一座祭坛,用各种晶石砌成,每种晶石的分布颇有秩序,应该是按照某种神秘的法则建成。 但这座所谓的祭坛却没有献祭台,献祭台是所有祭坛上必备的,没有这项设施祭坛就形同虚设,无从献上祭物的祭坛又有何用处?这让原承天大感奇怪。 原承天不得不在自己的玄承中来一次大搜索,一般来说,只有那些从来没有动用过的玄承,才需要原承天如此费力的思索,一种玄承只要被动用过一次,在再次动用时,原承天是可以立刻想起的。 像祭坛这种建筑,在原承天的玄承中几乎不占有什么位置,因为祭坛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无用的设施,在原承天初世时,只有鬼修才会用到祭坛,以便向深处于九渊地宙的冥主献祭,从而获得冥主的许可,使得鬼修在肉身尽损时,其元魂仍能留在凡界,不必被冥主追索。 但鬼修们很快就发现,有更好的方法可让元魂留在凡界,比如修行一些独特的鬼修心法,而这些心法猎风也修行过,正因为祭坛的作用被鬼修心法取代,所以祭坛也就渐渐的被废止了。 出现在原承天面前的这座祭坛,大部分应该都深埋在地下,只有祭坛的顶部显示出来,所以原承天开始怀疑,这所谓的祭坛,很可能只是某种神秘建筑的一部分而己。但当原承天试图用灵识去探索祭坛的底部时,其灵识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阻止。 原承天当即与猎风同时动手,将祭坛四周的沙子清除,最终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高达百丈的超大型建筑,这座建筑越往底部,所用的材料就越高级,而其庞大的底座,居然是用名贵的玄黄石构成。 “主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被废弃了很久。”猎风现在只能仰着头望着高大的古怪建筑,可以看出,这座建筑有很多地方都损坏了,被风沙侵蚀的现象也很厉害。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因为主人的命令实在奇怪。”猎风偷偷一笑,稍许露出可笑的少女神情,“猎风不得已,只好用灵识一路探过来,主人也该知道,这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最多在沙子深处有一些沙虫罢了,可我的灵识却在此地受阻,所以我就下来瞧瞧,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这应该是一个很古老的魔界与凡界之间的传送门。”原承天说着话时,眼角牵动了一下,这是原承天感到危险时特有的表情,因为任何与魔界有关的事物都不可漠然视之,“在很久以前,魔界和人界都有不少这样的传送装置。” “魔界和人间以前能够相互往来吗?” “据说在创世之初,三界之间都是可以相互往来的,因为仙修体系在那时还完全没有建立起来,人们只有通过这种传送装置,才能自由往来,可随着三界建立起了不同的修行之道,魔界和凡界首先变得势不两立,因为魔界的修行法则是吞噬修士的仙芽,这是凡界无法忍受的。” “那么凡界和昊天界为何也被隔离开来?” “昊天界的创立远在凡界之后,被认为是远比凡界完美的世界,当然,其后创立的天外灵域更加完美,可惜天外灵域最终还是崩溃了。看来过于完美的东西总是没那么容易保存下来。” 猎风道:“我明白了,因为昊天界比凡界完美,所以人们都跑去了昊天界,凡界这里就变得一片荒芜了,为了避免这样现象,两界就被隔开了。” “昊天界的确拥有更充沛的灵气,更丰富的仙修资源,但这仅仅是针对仙修强者而言,对凡人百姓与低级修士来说,昊天界其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世界,将两界隔离,其实是为了保护凡界子民,当然,两界的沟通也并没有完全隔绝,修士的等级到达长生时,仍能飞升,因为若想在昊天界生存,长生境界是最低的要求了。” “没想到昊天界这么可怕。”猎风吐了一口气,原承天的话大大颠覆了她对昊天界的美好想像,所以她也不自禁的替那个人担起心来。 “其实不管在哪里生存,都是强者的天下,所以任何一种好的法则,都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制定的,因为当弱者无法受到保护,而使得世间只剩下强者时,强者也就变成了弱者。而最终,则是这个世界像天外灵域一样崩溃。”原承天缓缓言道,若有所思,这番话他以前是想不到的,这次九世轮回,的确让他收获良多。 “那么,如果这座传送装置被修好的话,魔界的人就可以来到凡界?”猎风不无担心的问道。 “绝无可能。”原承天语气坚决的道:“天罗界力的存在,早让这种建筑失去用武之地,魔界与凡界的通路其实已被完全封死了,除非你是魔修,那么当你修行至魔修的最高境界时,方能沉沦魔界,而魔界之人除了偶尔的界力动荡,否则是无法来到凡界的。” 原承天说的话本来是常识,可他内心深象却隐隐觉得,这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天地法则其实并非不可动摇,因为在魔界和凡界的规则被重新制定后,无论是凡界还是魔界,都发生了很多变化。 当初魔界魁神能突破飞升殿,其实已是对天地法则的巨大嘲讽了,虽然这可以解释为魔界魁神的修为太过强大,可五千年过去了,此时的魔界魁神会不会和昔年的那一位一样强大?而魔界中会不会出现一些高明之士,找到了天罗界力的弱点? “主人,你看,沙虫暴又要开始了。”猎风指着远处的一道长长的白烟,那正是沙虫暴开始的标志。 以猎风的特殊身体构造,沙虫暴对她丝毫没有威胁,而原承天也只要用域护住身体,即可在沙虫暴中安之若素,所以沙虫暴即将开始的讯息,并未打断原承天的沉思。 没过片刻,沙虫暴如上次一样肆虐开来,原承天用域将猎风也护在其中,也免得猎风消耗阴玄。 天地间很快被狂风卷起的风粒填满,光线几乎完全被摭挡了。只是再狂暴的风也无法对身处于真言之域中的原承天二人造成丝毫影响。 “主人,你先前不是说,这沙虫暴一次比一次厉害,甚至连御风法器也失去了作用,主人难道不想查明其中的原因吗?”或许是这段时间闲得太久了,猎风颇有些哇恐天下不乱的心态。 “或许只是那人运气不好,遇到了更多的沙虫罢了。”话虽如此,原承天还是将灵识一放,去探一探地底的沙虫,然而没过片刻,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猎风开始兴奋起来。 “沙地深处似乎有人。奇怪,我的灵识在他身上扫过之后,他立刻就消失无踪了,若不是我对自己的灵识有些信心,我都有点怀疑刚才是个错觉。” “谁会在沙地深处?我去看看。”猎风迫不及待的祭出寒炎剑,向沙地一指,寒炎剑当即在沙地上切开一个极大的口子,猎风随即纵身跃下,跟着寒炎剑直至沙地深处。 原承天只好苦笑摇头,自从猎风被施用过培魂之术后,她像是比以前更加喜欢多事了,人的心态会随着修为的增强而改变,或许更加谨慎,或许更加冲动,而猎风显然属于后者。 好在以猎风此时的修为,就算遇到真修级修士也可全身而退,而沙地深处那人的修为似乎还没有真修级的地步,所以更不必担心。 但此人何以能掩饰自己的修为?是用了特殊的法术法器,还是其修为远比自己想像中的为高? 心念一动,原承天取出自己在天南城修行小院新炼的法剑青鸟来。这柄法剑自从将青鸟炼成器灵后,就干脆以青鸟名之。此时原承天将青鸟祭出,就悬在猎风的头顶,只要猎风一旦遇敌,能斗得过也就罢了,若是斗不过,青鸟难免要显显自己的威风。 随着心神中传来一阵波动,表明猎风已与地底与那人相遇,原承天此时再用灵识探去,那人已经无所遁形。 用灵识所探得的信息虽比目力所及更加准确客观,可却缺乏直观印像,有关事物的颜色、动态、形状,只能有一个模糊的印像。原承天只知道猎风以其天下无双的近战技能,已与那人缠斗在一起,而不过片刻,那人已大为吃亏,手臂大腿都被猎风割伤,若非此人身上的防御法器极佳,说不定早被猎风所杀。 原承天感到有些奇怪,此人的修为并不算高,为何却拥有不错的防御法器,而更大的疑团是,此人在地底究竟意欲何为? 第0119章绝地藏何物 除非修炼过肉身法术,否则绝大多数修士的近战技能都不敢恭维,何况在地底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就算有强力法器也难以发挥,再加上猎风的玉骨晶骼专克五行之术,绝大多数的法器对她都无法造成影响,所以对地底的这场战斗,原承天并不怎么关心。 他的青鸟已经牢牢锁定此人的身形,只要此人从地底窜出,青鸟就会迅疾扑下,拥有器灵的法器除了威能会成倍增加之外,更大的益处是法器是可以主动寻找对手,直到主人的下一个命令下达为止。 那人果然禁受不住猎风的连番打击,无奈的想冲出地面,不等此人冒出头来,原承天法言一发,青鸟“嗖”的冲了下去。 只听地底传来一声惨叫,一道身影猛的冲了出来,而青鸟所化之剑则在其后紧紧追赶,略后一点,则是猎风手持寒炎剑的身影。 这人现在已是遍体鳞伤,他手臂上大腿上的伤痕应该是拜猎风所赐,而他胸口的一个大洞,则应该是青鸟的杰作了。 对这样的结果,原承天略感满意,此人的防御法器虽强,终究还是不敌青鸟一刺。 此人应该是八级灵修,穿了一件风桑木丝所制的法袍,风桑木是一种名贵的仙修物品,用风桑木的树皮鞣制成丝所制成的法袍不但坚固无比,亦是抵御风系法术的上品法器,远比定风石强大的多。 此人的右手持着一件幡形法器,原承天认出这叫做御风幡,可以大大加强风系法术的威能,莫非就是此人用此幡加强了沙虫暴的威能,而使得前几日经过沙虫领地商队损失惨重? 不过这显然还无法解释黄家商队在沙虫暴中受损一事,因为那次的沙虫暴并不算多强。黄家商队的受损应该另有原因。 虽然用灵识得出了很多结论,可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刚才用灵识无法探测此人。 那人窜出沙地之后,实在不敢回头去惹猎风和青鸟那两大煞星,所以孤零零的站在沙地上的原承天就成为他发泄的目标。 见此人竟向原承天扑去,猎风面露捉狭的笑容,干脆停止了追击,只有青鸟依然忠实的向此人的背心刺了过来。 原承天仍在低头沉思,并没有理会此人正挟风带沙冲了过来,在冲到离原承天还有数十丈距离时,此人一扬手中的御风幡,一股强大无匹的风沙向原承天席卷而去。 可是再强的风沙遇到真言之域也只能无功而返,而见到此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原承天干脆就开始用灵识去探此人的大脑了。 这让此人大吃一惊,此举岂非是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哪有在战斗中就使用搜灵之术的道理?这简直是比当面骂人一百遍“你很弱”还要污辱人! 此人本能的施展法术护住自己的灵识,使原承天的灵识难以深入,原承天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魔修手段。” 此人所用的护灵法术是魔修常用的手段,魔修行走凡界有诸多不便,所以各种掩饰法术是必修之课,原承天很久没有同魔修交手,并且此世魔修的掩饰手法也比他初世时进步不少,一时没有试探出来也情有可原。 既然是魔修,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而原承天也不怎么喜欢将人拿住后逼问拷打这种粗暴的行为,他干脆将灵识猛的加强,一举突破了此人的护灵法术,然后用灵识硬生生的挤进此人的大脑之中。 被原承天的灵识一举攻破之后,此人再也无法遁在空中,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落下地来,此时青鸟正好赶到,一刺刺入此人的后心,这把青鸟的器灵拥有真离玄焰和青莲冰焰两大灵焰,这两种灵焰只需一种,就可使此人化成飞灰。而让原承天头痛的是,青莲冰焰具有烧化灵识的威能。 原承天生怕青鸟毁了此人的灵识,那可就探不出什么了,可在他急忙喝止之下,青鸟还是极快的将此人的大半肉身烧化,幸好猎风及时祭起寒炎剑,将此人的头颅一剑削了下来。 原承天向猎风投去感激的一眼,和器灵相比,毕竟还是侍将更能了解主人的心意,而青鸟初为器灵,经验难免不足,战斗时只进不退,未能与原承天很好的配合。 幸好此人的一小半灵识总算留了下来,片刻之后,原承天就得到了一些线索,此人果然是在此处用御风幡增强沙虫暴的威力,以使天梵大陆和沙旗镇的交通断绝。 沙旗镇和天梵大陆的交通一断,商队就只能被困在沙旗镇了。 至于沙旗镇与南方大陆的交通,仍然是畅通无阻,这些日子不停的有商队赶来就是明证。 然而由于青鸟上所附着的青莲冰焰毕竟还是烧毁了此人的大半灵识,原承天所得的有用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为何这名魔修要阻断了沙旗镇与天梵大陆的道路?沙旗镇离天梵大陆很近,若让商队自由通行的话,不出十日,就能运来更多的晶石矿藏,难道这并不是魔修想看到的吗? 沙旗镇那位神秘人物正在以大手笔接下所有的晶石矿藏,也正因为此,待到信息的商队才会急急忙忙的赶来,而魔修反而阻断了前往天梵大陆的道路。 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只能让人更加糊涂了,如果沙旗镇那位神秘人物与魔修是一伙的话,就更加矛盾百出,难道自己先前的预感是错误的吗? 沙旗镇的神秘人物;沙丘中手持御风幡的魔修;被发现的魔界与凡界废弃的传送装置,这三件事情目前看来是完全孤立的,根本找不出其中的联系,原承天就算发挥最大的想像力,也无法将这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好在横亘在沙旗镇与天梵大陆之间的沙虫领地并非一处,如果这名魔修的幕后人物真的想阻断沙旗镇与天梵大陆的道路,就必然会在每一处沙虫领地安排人手。 原承天当即决定赶往下一个沙虫领地,只是他没有天南幻域的地图,只能一路摸索过去,同时命令留在沙旗镇的灵偶尽快的找一张地图来。 原承天对这些闲事,本来无心问津,可此事既然牵涉到魔修,那么与魔界就脱不了干系,而身为凡界的仙修之士,与魔界可谓誓不两立,若是魔界有何大阴谋,任何仙修之士都无法置身事外,当然,原承天也本着想试试近段时间的修行所得的心态,无论是灵偶还是青鸟都是新近炼成,而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发现其中的弱点。 不过若是发现此事有高价魔修插手,并且生命会受到威胁的话,那么原承天自然会在第一时间退出。不过一般来说,由于魔修很难在凡界立足,高价魔修在凡界非常少见,像任道谦这种情形只是特例,而阴老魔虽与魔界魔修关系密切,可他本人却并非魔修,阴老魔之所以会与魔界发生关系,原承天猜测,应与阴老魔妄图教集散失在魔界的大修元魂有关。 不一刻,空中一点星光闪动,那应该是留在沙旗镇的灵偶将天南幻域的地图传过来了,原承天伸手接下地图,展开后略看了一眼,见离他最近的沙虫领地应该是在百里之外。原承天原想嘉许灵偶一番,却猛的发现,嘉许灵偶岂非就在是夸赞自己? 从地图上看来,以沙旗镇为中心的数千里方圆,都是沙虫肆虐之所,只有过了沙旗镇五百里后,方算完全脱离了沙虫的骚扰,看罢地图,原承天隐隐觉得,若是自己想设计什么阴谋,以沙旗镇为中心展开也应该是不二之选。 由于沙虫领地大多与主要道路重叠,对商队来说,要想摆脱沙虫领地另寻新路是行不通的,天南幻域的地形远比凡界复杂,那些没有沙虫出没的地区或是道路难行,或是有更大的危险。这使得通过沙虫领地成为唯一的选择。 这就难怪魔修会在沙虫领地兴风作浪了。 百里原本转瞬就到,原承天却发现真的想到达下一个沙虫领地却颇为困难,因为在沙丘之间往往横亘着一座座黑色的大山,这些黑色大山附近灵气绝无,修士若想通过此处,无论是遁术还是遁器都无从借力,只能动用本身的真玄飞行。 这种无法产生灵气的地形叫做幻域绝地,在各大幻域都处处可见,幻域绝地会大量的吸收四周的灵气,从而产生灵气断绝的现象,也有人曾打过幻域绝地的主意,想利用幻域绝地的这种特殊的性质,制成一种吸收灵力的法器,可是若是制成这种法器,就需要将整座黑色山峰搬了去。若是单单从幻域绝地取一两块黑色山石,那是无法达成目标的。 在飞临一座幻域绝地时,原承天忽然感到从物藏中传来一丝细微的骚动,他忙用灵识一探,才知道是上次从刘青山手中买下的食石虫正表现的兴奋异常。 和探寻魔修阴谋相比,当然还是自身的事情更加重要,原承天忙取出食石虫来,见它正挣扎着想落到脚下一座庞大无极的黑色山峰上去,就随手一放。 这食石虫已被原承天做了标识,不怕它逃到天边去。只见食石虫一落到山顶,就开始大肆吞起黑色山石来。 看来这黑色山石很对食石虫的胃口,食石虫吞石的速度极快,它本来只有一两寸大小,而在眨眼之间,就变成拳头般大了,再过片刻,就成长为牛马般的巨虫。 原承天很快发现,食石虫吞石的目的,竟是想钻进地下,否则它不可能只选一处吞石,而对满山的黑色山石不屑一顾。 莫非这黑色山石底下,有什么食石虫感兴趣的东西? 第0120章石中有奇珍 黑色山石本来坚硬无比,可在食石虫奇特的吻器之下,则变得如豆腐般松软,食石虫很快就挖出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大洞来,其速度之快,竟不亚于修士用法剑开辟山石之功。 随着食石虫越长越大,其挖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原承天本想让猎风助它一臂之力,见其速度并不算慢,也就罢了,何况在这灵气绝无一丝的所在,动用法器颇费真玄,这真玄是修士最为紧要之物,自然能省则省。 又过了盏茶时间,食石虫在洞中早不见了身影,原承天与猎风也遁进洞里,跟随食虫石一步步深入山腹深处,原承天和猎风对将要出现之物期待更殷。 忽觉食石虫速度加快,原承天知道这应该是离目标靠近之兆,向上望去,被食石虫挖出来的蜿蜿蜒蜒的地洞已有百丈之遥了。 在这幻域绝地,动用灵识颇费力气,原承天只好紧跟食石虫,免得此虫在发现奇石之后一口吞了。 先前原承天曾做过试验,此虫每次吞石,身子都会长大,然后再花费数天时间慢慢消化,此后食石虫仍会恢复原状。而此虫所泄之物,也不过是灰尘粉未,并无出奇之处,这也是万虫谷的修士们认为此虫不堪大用之故。 而此虫究竟有没有用处,就要看此次食石虫找到了何物,若仍只是一般的石头,原承天难免要将此虫处理掉了。 现在食石虫已经吃成巨象般的庞然大物,不管面前是何等坚硬的石壁,只需吻器一触,就是数丈大小的缺口。 忽然间,食石虫发出嗬嗬的怪叫,原承天当即提高警惕,不惜动用灵识向前探去,只见食石虫前面的石壁颜色已非黑色,而是呈一种淡淡的灰色,而在灰色石壁之中,则隐隐有丝丝灵气透出。 原承天急忙喝令食石虫停下,食石虫虽百般无奈,可植在它心神中的标识威能强大,半分也违拗不得,只能硬生生停住了。 原承天向猎风望了一眼,猎风会意,提起寒炎剑小心翼翼的向灰色石壁挖过去,寒炎剑何等坚硬锋利,灰色石壁在寒炎剑轻挖之下,自然如飘瑞雪,纷纷落下地来。 此时从石壁里透出的灵气更加浓了,如此精纯的灵力若非是被紧锁在这幻域绝地之中,早就应该被路过的人发现了,是以若非这食石虫的天生异禀,此处断然难以发现。 原承天细察之下,感觉这里的灵气竟大大超过了天外灵域,是何等物事有如此精纯的灵气? 眼见得面前的石壁颜色越来越浅,猎风也更加小心翼翼,她自也看得出此石壁后的物事非同小可,若不小心施为,损坏了石壁后的物事可就糟糕了。 “停下了。”原承天轻喝一声,猎风急忙住手,此刻眼前的灰色石壁已隐隐透出一丝雪白来,眼见得已极其接近那块奇特物事了。原承天用手掌轻抚上去,将壁上残存的灰色石块轻轻抹下,没用多时,一块一尺大小的雪白石块就出现在面前。 原承天端详白石片刻,沉吟道:“此石是这幻域绝地吸取了四周的灵气所化,积亿万年之功,也不过成了这一块,可见此物的珍贵了。” 猎风道:“不知此石唤做何名?” “此石名叫绝地灵石,又名冲玄石,修士在冲击玄关之时,手边若有这样一块灵石,就省了许多力气,比起天外灵域来,此石所含的灵气更加精纯,不过更妙的却并不止此。” “此石莫非还另有其他好处?” 原承天笑道:“若我猜的没错,像这样大的一块冲玄石,应该内含一滴冲玄灵液才是,这冲玄灵液与云摭月液并称两大灵液,看来此行收获不小。” 猎风自然听说过云摭月液的名字,云摭月液只有在三月行天之时,以冥玉之杯在极阴之地,并且又要恰逢当空的三轮明月被云雾摭住方能获得。虽然得之极难,而云摭月液实有造化之功,对修士身体的改造无物可比。据说修士只需得了一滴云摭月液,就能修成风月之体,可将肉身练至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这冲玄灵液既然与云摭月液齐名,那么必然有偌大的好处。便道:“这冲玄灵液究竟有何用处?” 原承天道:“有此一滴冲玄灵液,就可随时补充真玄,再也不用劳烦真玄丹了。” 猎风叹道:“可惜只有一滴,就算有这么好的用处,只怕一次就用没了。” 原承天摇头笑道:“谁敢服用一滴?就算是长生之士用冲玄灵液补充真玄,也只敢用头发丝粘上那么一点罢了,以我现在的修为,只需凑近冲玄灵液,轻轻吸上一口气,就足以补充所缺真玄了。” 猎风没想到冲玄灵液如此神奇,忙道:“何不将此石剖开瞧瞧?是了,这里的黑色山峰连绵不断,说不定还能再发现不少冲玄灵石。” 原承天再次摇了摇头道:“你来之前一定没细察过这里的山势,除了这座黑色山峰外,其他的山峰都过于狭小,或是破碎不堪。本座山峰一来就在此处幻域绝地的中心,二来山体庞大,这才能在山腹中化成一块冲玄灵石,其他的山峰怕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不过出去之后,倒也不妨让食石虫一试。” 说罢伸手在冲玄灵石上轻轻点了一点,真玄凝聚之下,灵石上就出现了一个细细小小的孔洞,比头发丝还要细微。此孔一开,就有一团白气从孔洞中升腾出来。 原承天忙用一只用灵兽之骨制成的骨杯覆住孔洞,再将冲玄灵石颠倒过来,石中的白色雾气涓滴不漏,尽数倾注于骨杯之中。 过了片刻,原承天用灵识探得石中的冲玄灵液已被倾尽,就随手用法言将孔洞一封,如此一来,这灵石不失其性,仍可为冲玄之用。 出洞之后,猎风见原承天神色甚是欢喜,在经过另一处较大的黑色山体时,就让原承天快点放出食石虫去,好让它去寻找另一块冲玄灵石,原承天虽是摇头,还是依言放出食石虫来。 食石虫果然懒洋洋的不肯行动,就连对近在嘴边的黑石也不感兴趣,看来此次为了吃到冲玄灵石,它一次性吞下的黑色山石太多,需要花费时日慢慢消化尽了才有胃口。 这只食石虫竟能找到一块冲玄灵石,并且还到手一滴冲玄灵液,对原承天来说可谓意外之喜,为了此虫所花的一千仙币早就百倍千倍的赚回来了。 越过了幻域绝地,就是沙虫领地了,原承天再次放出灵识,去寻找有可能藏在地底的魔修,可搜寻了数百里之广的沙丘,也未有任何发现。 原承天暗道:“若魔修真的要阻断天梵大陆与沙旗镇的道路,没有不在此处设伏的道理,难道我先前的判断竟是完全错误的吗?” 他不甘心就此收手,仍然细心的一点点搜寻地底,并加强灵识,使灵识探查的范围能深至地底三百丈之远,然后忙了半日,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沙丘上风力虽强,可离沙虫暴爆发时的情形就差得远了,这些风力,不过刚刚能够抚平上次沙丘被沙虫暴破坏时造成的伤口,使沙丘重现平滑如镜之美。 就在此时,远处风沙突起,扬起的风沙足有百丈之高,可风沙扬起地点只有两处,显非沙虫暴爆发之像。而从扬起的风沙之中,隐隐传来一阵阵人声来。 只听一人道:“道友果然不如我,我这半日已捉了三人,你却只捉了一人,趁早认输是正经。”虽是戏谑之言,可声音冷冷淡淡,不带丝毫感情。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你捉了三人只是运气好,又来显什么本事?我若和你易地而处,难道还能让那三人飞了去?” 这二人虽是彼此对话,可从两处扬起风沙的距离来看,两者之间怕有百里之遥,只不过这二人的修为极高,对方说话的声音再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如同原承天现在这般。 而原承天见到那风沙扬起的威势,却是有些心惊肉跳,能扬起如此大的风沙,又非刻意而为,这二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了可不止一层境界。 难不成这风沙中的二人竟是玄修之士?脑海中一出现玄修这样可怕的字眼,原承天当即就要溜之大吉,无论这二人是敌是友,玄修的修为对原承天来说也实在太可怕了,自是越少接触越好。 然而不等原承天转身,就听到那冷冷淡淡的声音道:“原小道友原来是来了这里。” 原承天此时也听出了此人的声音,虽将惊疑之心去了大半,可难免还是很不自在,在他目前所认识的玄修之中,就属此人最为神秘莫测,若非今日碰个正着,原承天一辈子都不会想见此人。 “咦?果然是原小道友,林道友,这次是你赢了,虽比我早发现原小道友几秒,也显见你灵识超过了我。”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晚辈拜见林前辈,莫前辈。”同时心中纳罕,这林姓修士和莫奇原本有隙,为何却并肩来到此处? 第0121章小镇随光逝 远处漫天的两股风沙忽然向下一卷,就奇迹般的消失在沙丘之中,林姓修士仍是白衫如雪,眨眼间就到来原承天面前,其后莫奇也赶到了。 猎风甚是乖巧,见两位大修来到,早就跪在原承天身前,不敢抬头。要知道无论是鬼修魔修,在仙修之士的眼中,都属该杀之列,猎风只是托了原承天的福,那些仙修才不会与她为难,可若自己行主不当,那就是自取死路了。 林姓修士虽是先到,却是淡笑不语,此人性格阴骛,向来不喜说话,是以先前原承天也只知他姓林,对其的姓名来历,却是一概不知。 倒是莫奇惊道:“原小道友竟来了此处,却是为何?” 原承天忙将自己跟随黄家商队来此,遇到沙虫暴,改道沙旗镇等诸般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原本就不需隐瞒,更何况原承天已猜出莫奇二人来此,与此地发现魔修定有极大的关系,不如趁机将此事和盘托出,剩下的事情此二人定有计较,自己也可抽身退出了。 莫奇点头道:“沙旗镇那名神秘人物的确可疑,我等也是得到此信,才奉荆宗主之请来这幻域一趟,不想又在沙丘中发现魔修踪迹,看来此事的确不同寻常。不知是否要报请荆宗主知道。”最后一句话则是向林姓修士说的。 林姓修士道:“荆宗主初接大位,宗门事务繁忙,哪里能抽得出手来?任道谦虽是无用,宗门内与他亲近的人物也是不少,这些事情都需要一一料理,想来天灵宗也抽不出高手前来。” 他面色虽冷,可此番话尽是为荆道冲着想,显见与荆道冲情谊极厚,也显得此人古道热肠,并非如他的外貌般让人不敢亲近。 莫奇点头道:“其实以我二人之力,原本就可料理得此事了,的确不必麻烦荆宗主,只是下步该如何行动,还请林兄示下。”他从荆道冲那里得了炼制天澜剑所需之物,对荆道冲也极是承情,何况交到荆道冲这样一个大靠山,对他在本宗玄阳殿中的发展也颇为有利。此次前来幻域既是受荆道冲所托,又怎能不尽力。 原承天越听越奇,这莫奇和林姓修士明明有私怨,却不知何时化敌为友,而听莫奇话中之意,对林姓修士竟是佩服得紧,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让二人一笑泯恩仇? 林姓修士道:“既然沙旗镇是魔修阴谋策源之地,不如由在下前去一趟探个明白,至于莫道友那就辛苦一些,继续去沙旗镇四周的沙虫领地,将那些兴风作浪的魔修一一揪出来如何?” 以莫奇的修为,去沙虫领地揪出那些魔修来自是小事一桩,可林姓修士前往沙旗镇却有几分风险,既然沙旗镇是魔修阴谋策源之地,难保没有魔修高手坐镇。 是以莫奇摇头道:“林道友,不是在下不放心你,只是此时沙旗镇定有魔修高手,若是你我联手前去,立时就可将其揪了出来,至于沙虫领地的那些小辈,则是癣芥之患,不足为虑。” 原承天忙道:“莫前辈说的极是,两位不妨一同前去沙旗镇,至于沙虫领地里的那些魔修,就交给晚辈办理如何。” 林姓修士和莫奇一路前来,在沙丘中捉了四名魔修,知道这些魔修都只是七八级灵修修为,原承天有猎风相助,自是足以应付了。 林姓修士行事甚是果决,立时道:“这样也好,这外间之事就交给原小道友了,莫道友,你我就前去沙旗镇,看看是何等妖孽作祟。” 莫奇哈哈大笑道:“原小道友,那我等就在沙旗镇等你了,此番我等二老一小,定要揭穿魔修这个天大的阴谋,好好的吐气扬眉一番。” 林姓修士并不与原承天告辞,却是说走就走,不等莫奇说完话,早就不见了踪影,莫奇忙叫道:“林道友,等等我。”急忙跟了上去。 原承天见二人去远,暗暗松了口气,他身上秘密太多,雅不愿与林姓修士这些成了精的老怪物太过接近,如今自己虽是难以脱身,好在能独自行动,不必受二人的约束。 林莫二人来时的这条去路是不必去了,以二人的修为,自能将这附近的魔修清理干净,他展开地图,辩明了路径,就向南方大陆方向飞去。 然而一连搜寻了沙旗镇附近几处沙虫领地,仍是一无所获,看来魔修只是在天梵大陆与沙旗镇之间的通道设伏,而与南方大陆的通道则放任不管了。 原承天细想这其中的奥妙,忽然想起,魔修如此行为,似乎是在阻止商队离开沙旗镇,若商队的目标是沙旗镇的话,那是放任不管。沙旗镇因离天梵大陆很近,所以才会在道路上设伏,使商队难以离开。 若事情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魔修的目的便是只针对商队,而非商队所携的晶石货物了。 至此,原承天也大致将整个事件想通了一些,沙旗镇的那名神秘人物以来者不拒之姿,高价收购商队的晶石货物,以此吸引更多的商队涌往沙旗镇。而封锁住了沙旗镇与天梵大陆的道路,则可以商队留在沙旗镇,至于与南方大陆的通道,因与沙旗镇离得太远,商队就算将货物出清,也不会立刻返回,总要去天梵大陆出清剩余物资再收购些货物后才会离去。 但问题在于,每支商队都有近百名或几百修士,若是几十支商队都停留在沙旗镇,此时沙旗镇上的修士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魔修将这些修士滞留在沙旗镇上,又意欲何为? 若是魔修们的目标是这数千名修士的话,那么魔修所谋之大,就可以想见了,原承天越想越惊,难道魔修们竟是想将这些修士一网打尽吗?可商队中的修士,大多等级不高,就算将这些人尽数杀了,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凭阴老魔一人之力就能办到。那么魔修们的图谋又究竟是什么? 原承天越想越是头痛,干脆就不去深思,有林姓修士和莫奇在此,这些大烦恼自该由二人去操心。 想来林莫二人此刻应该也到了沙旗镇了,魔修掩饰魔气的手殿虽高,也不可能瞒住这两位玄修之士,想到这里,原承天就向沙旗镇慢慢遁去。 离沙旗镇还有三四百里时,只见一支从南方大陆方向赶来的商队正急急向沙旗镇奔去。修士在荒野相遇,难免会有一番相互试探,原承天不想节外生枝,就离了大路,跟在后面,直到商队完全不见了踪影,才重回道路。 就在这时,从沙旗镇方向,传来一道强烈之极的白光,顿时将沙旗镇方圆数百里都照得雪亮,这道白光并非由小及大,而是瞬间爆发,原承天虽离白光的发源地有三四百里之遥,也被照得目眩神离,而白光中强大的法则之力,更让原承天性惊肉跳,如此强大的法则力量,别说灵修真修,就是玄修之士,也难逃白光的笼罩。 刚才急急赶往沙旗镇的那支商队,恰好也在白光笼罩的范围之中,原承天用灵识探去,忽然发现,前方的这支商队,已无生命的迹像,不管是雪驼还是修士百姓,都无一丝气息。 原承天不由大惊,难不成这道白光竟将商队的人驼尽数摄了去?普通的法宝绝无这么大的力量,除非是像昊天之宝这样等级的法宝才行。要么就是像商队抵御沙虫暴那般,由无数个同样性质的法宝同时施为。 但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可算是极其骇人听闻的事件了。 原承天原想立刻回头,就此抽身事外,可林姓修士和莫奇都在沙旗镇中,自己若舍此二人而去,那也太不讲义气,日后又怎能面对天灵宗诸修? 那道白光瞬起瞬消,沙旗镇方向再无异样,原承天一路缓缓掠过去,很快就发现刚才的那支商队,只见商队数十辆驼车在沙丘中东倒西歪,所有物资一样不缺,只是不见了一丝生灵迹像。 莫非沙旗镇中此刻也是一般?原承天越想越是心惊,有好几次都想转身离去,然而若是就此袖手,别说日后无颜面见九珑,就算是深夜扪心自问,只怕也是良心难安。 离沙旗镇还有五六十里时,原承天将灵识施放到极致,对镇子来了个细致的搜索,果然,整个镇子就如那支商队一般,没有一点生灵的迹像,那道恐怖之极的白光,竟将镇子里所有的生灵尽数摄了去。 空中还残存着一丝丝灵力波动,这些灵力波动有强有弱,分布的甚是均匀,原承天心中一动,循着灵力波动找到最强之处,随手一拂,只见沙丘中露出的一座小型建筑来。 那是一个大小不过三尺,深埋在地下的祭坛状物事,原承天一见这建筑的形状,就知道那应该和沙丘中发现的大型传送装置一模一样。 原承天立时明白了沙旗镇全镇生灵消失的原因。 第0122章万修堕虚魂 原承天沿着沙旗镇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不少小型传送台,这些传送台的总数约有七八十个,都深藏在沙丘深处,刚才那道白光,无疑是这七八十座传送台同时发动之故。 正如御风法器虽是粗陋,可一旦同时发动,就能抵御沙虫暴一样,这七八十座传送台所汇聚的力量自然也非同小可,竟将整座镇子的生灵都传送出去了。 唯一让原承天感到奇怪的是,林姓修士和莫奇当时应该已在镇中,以二人的修为,就算没发现这些传送台,也不应该轻易就被传送了出去。 像这种超大力量的传送之力往往启动缓慢,林姓修士和莫奇一旦发现有异,早就该逃出去才对。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用心神与留在镇中的灵偶联系起来,这具灵偶因为有一丝元魂,应该也被视为生灵传送了出去,不过原承天对灵偶倒不怎么担心,不管灵偶被传到何处,只需自己动用“传”字真言,自然就能将其唤回来。 而有了这具灵偶与众修在一起,自己也好知道众修被送到了何处。 片刻之后,原承天的心神已与灵偶联络上了,或许是因为两者相距太远的缘故,心神联络并不是那么顺畅,不过只要知道灵偶没有损坏,原承天就放了一大半的心。 通过灵偶的目光望过去,所处之地伸手不见五指,而用灵识探来,则发现应该是位处于地底深处,四周都是修士,人数不下万人,这些修士中有的大声咒骂不停,有的人则默默无语,地上还有不少尸体,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凡人,有少部分则是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 看来那些凡人和低级修士是因为禁受不住传送时的时空扭曲而当场暴毙,而幸存下来的修士,大多也是元气大伤,不经过一番调息是无法行动了。 灵偶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林姓修士和莫奇的身影,看来这二人应该是抢在传送启动之前逃了出去,可是这二人又是逃向了何处? 原承天知道自己在将心神完全转向灵偶那处时,本体这里就难免会疏于防备,是以他断然中断了与灵偶的联系,准备先找个地方藏身再说。 他沉吟片刻,就飞到离沙旗镇最近的一座幻域绝地,和猎风同时动手,不惜耗用真玄,在一条岩缝中挖出一个可容藏身的山洞来。 猎风道:“主人,若是在此藏身,一旦想与灵偶联络,岂不是要大耗真玄?” 原承天道:“正因为此处能隔绝灵气,才是藏身的极好所在,至于所为之多耗的真玄,我自有办法。” 眼看山洞已可容身,原承天便在洞口插下阵旗,临时设了个禁制,布置阵法亦需要灵气源源不断的补充才行,猎风正在疑惑,却见原承天取出那件多日不用的聚灵幡来,见到此幡,猎风才恍然大悟。 原承天唤出玄焰,让它和猎风一起为自己护法,这才端坐在聚灵幡下,再次与灵偶联络。 这山洞里既然有了聚灵幡,那就不愁没有灵气,而在幻域绝地之中,这灵气又丝毫不得外泄,尽数被幻域绝地所吸去了,灵气既然难以外泄,自不必担心被人发现,是以原承天现在所处之境,应该是最安全不过了。 而有了玄焰和猎风护法,更是万无一失,原承天就可以将全副心神用来指挥灵偶行动了。 灵偶再次细察四周,可发现地面甚是平滑,上面还刻有繁多的符纹,不过细细观察地面上的符文,可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单向性传送阵法,也就是说,这个传送平台只能接受被传送者,却无法主动的将修士传送出去。或许正因为这个传送装置较为简单,才导致凡修们死伤众多。 而至于这地底究竟在何处,原承天仍是一无所知。 忽听有人惊叫道:“不好,我的修为正在急速下降,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此人一出声,立时有人应合道:“不错,老子的修为正在下降,老子使尽解数,也不能制止,这样下去,老子岂不是成了一具凡躯?” 接下来是无数人吵吵嚷嚷,也听不清众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众人皆是惊恐万分,似乎所有的修士的修为都在急速的下降之中。 原承天心中一动,莫非那地底竟是在虚魂道吗?除了虚魂道,还有哪种奇特的所在,能令仙修之士的修为急速下降。 灵偶因为并非肉身,所以自然感觉不到修为下降。 果然,很快就有人高声道:“莫非我们被传送到了虚魂道?” “不错,此地鬼气森森,果然就是虚魂道。” 一听说是身处虚魂道,一大半修士皆是魂不附体,若是被传到了别处,尚可有办法脱身,此刻既然是在虚魂道中,那岂不是要老死于此处,元魂也将终身被困? 有些意志力不坚的修士忍不住大放悲声,而更有些修士破口大骂,这些修士平日里固是道貌岸然,可身处绝地,这真性情就暴露无疑。 忽听一人怒喝道:“究竟是谁把我们弄到此处?” 诸修同时怒吼道:“究竟是谁,给我滚出来。” 正在这时,地底平台上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亮光处出现三名修士,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灰袍修士,剩后跟着两名黑衫修士。 众修一时适应不了这强光刺激,都纷纷怒喝不止,只过了片刻,就有高等级的修士很快适应了强光,叫道:“那不是在会场中买下所有晶石的灰袍修士吗?” 原承天其实早就瞧清了灰袍修士的面容,他知道此事灰袍修士必定有份参与,见灰袍修士在此出现,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一名修士叫道:“果然是你这个贼子!”抖手祭出一件法器,飞向灰袍修士,可法器在半空中歪歪斜斜,根本没触到灰袍修士的身体,就已经坠落在地。 灰袍修士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这里是虚魂道,法则与凡界大大的不同,在这种地方,就别妄想动用法器了。” 原承天曾听猎风细细讲解过虚魂道中的情形,知道在虚魂道中,除了灵符真诀,法器法宝一概难以动用,不过若是像猎风这样仙鬼双修之士,则又另当别论。 灰袍修士将诸修掳至虚魂道中,其动机虽暂不可测,不过灰袍修士等人应该已有了应付虚魂道中的天地法则之术,是以地底平台上的修士虽多,可在灰袍修士面前,只能束手待毙。 众修自是不信灰袍修士的说法,可暗暗将随身法器一试,方才目瞪口呆,而这一催动法器,修为下降更速。众修中不乏头脑冷静之士,知道这次是掉进了别人装好的口袋里,要想脱身可就千难万难。 但灰袍修士将众修掳来,总会有个目的,便有人道:“大家静一静,看此贼子有何说法。” 众修一时情绪激动,哪里能冷静下来,法器虽不能用,可手中有剑总能杀人,更有一些修士修行过肉身功法,哪怕双手空空亦能克敌,是以当即就有人冲向灰袍修士,举起手中法剑,就当成凡人的兵器使用了。 灰袍修士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冷哼一声,双双将手中一件圆环状的法器一祭,圆环冲到诸修面前,其势实不可挡,当场就有数名修士被圆环斩成两半。两名黑衣人仍不罢休,圆环仍向众修飞去。 灰袍修士喝道:“这些人尚有大用,不得擅杀。” 两名黑衣人这才收回了圆环,可排在前面的修士已被杀了十几人之多,浓浓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地底平台,闻到这刺鼻的血腥气,纵有些性子冲动的修士,此刻也冷静下来。 在这虚魂道中,仙修之士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若是一味强横,只是送死而已。是以等灰衣人收回圆环,整个地底平台已是鸦雀无声。 灰袍修士向众修扫一眼,被他目光扫中之人,无不低下头去,不敢与此人的目光对视,这灰袍修士虽只是三级真修,可他在虚魂道中既然修为不失,那么在众修面前就是无敌的存在。 灰袍修士见众修皆露出畏惧之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道:“在下等邀请诸位前来,不过是想请诸位帮一个小忙,而这个小忙,也可谓是助人亦助已,只要各位乖乖合作,在下自有办法保持诸位的修为,而一旦事成之后,自然也会送诸位安然离开此地。” 有人冷笑道:“说的好听,这里是虚魂道,又怎生能离开此地,便是我等的元魂这辈子只怕也要滞留此处了。” 此人公然冲撞灰袍修士,倒是好胆色,原承天凝目望去,见是熟人黄万里,心中暗道:“黄俊星与我关系不俗,黄万里待我也不错,不管怎样,我也要力保此人周全。” 没想到灰袍修士微微一笑,道:“这位道友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不过我等三人的修为并非丧失,可见我所言不虚,而我等既然能将诸位送来此地,又怎能无法将诸位送出来?” 这番话倒也言之有理,诸修有不少人都暗暗点起头来。 黄万里既然开了口,索性就不管不顾起来,道:“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事?才肯送我们出去?” 第0123章生死费思量 灰袍修士道:“先前诸位虽被传送至此,可因这传送装置甚是简陋,诸位死伤不少,可诸位中应有不少精于此道者,也应看出,众位脚下的传送台只能进而不能出,是以并不堪大用。诸位若想离开此地,就非得再建一座传送台不可。” 听到灰袍修士之言,原承天心头剧震,先前百般思索而不可得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灰袍修士等人欲在虚魂道建一座传送装置,自然绝非是好心的将众人送出去这么简单。 须知凡界和魔界因有天罗界力,纵是建了传送台,亦无法突破法则之力,如今在虚魂道再建一个传送台,就可避开凡界与魔界的天地法则,以虚魂道为中转,那可就将凡界和魔界的传送装置联在一起了。 一旦虚魂道中这座传送装置建好后,魔界诸修就可先被转至虚魂道中,再被传送至凡界,如此一来,魔界诸修就可源源不断的被送至凡界,凡界与魔界,从此纷争不休。 以凡界现在的实力,若与魔界一战,虽不能说必败无疑,可战端一启,必定生灵涂炭,而因魔界诸修的修行方法是以修士的仙芽为基,那么魔界诸修自然是愈战愈强,而凡界仙修之士,则是越战越弱,长此以往,凡界岂非就成了魔界的领地? 黄万里等人自然听出灰袍修士所提之议一旦成功,实是凡界的灭顶之灾,然而万名诸修,却无人出面指责叱骂,而是默默无言。 天下修士虽有远比凡人长得多的寿命,可却是世间最自私自利的一群人。原承天这些日子也已想通,修士之所以不像凡人那般不惧生死,只因一个人活得越长,越会觉得生命的乐趣,也就更加怕死。反倒是凡人,因寿数有限,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就没那么要紧。 更重要的是,凡人生来所受训蒙,都是尊师重道,舍己为人之学,一名凡人百姓若是自私自利,不免会被人瞧不起,而凡人生活艰辛,若是不肯守望相助,只会更加艰难。 而修士所学之道,不过是求道长生,弱肉强食,于个人的品性,实无多大要求,纵是有些宗门会对宗中弟子有些约束,也只是要求弟子需对宗门忠诚不二罢了。 是以对灰袍修士所提议之事,诸修心中想的,不过只是魔修们是否会遵守约定,在传送台建好后能否将自己送出去,至于传送台建好后的后果,诸修纵是想到,也只是一闪念而已。 诸修沉默半晌,有人道:“你等怎能保证此传送台建好后会送我等出去?此处有万名修士,那就是万种仙芽,你等魔修放着这众多仙芽岂能视而不见?” 灰袍修士笑道:“诸位的仙芽,的确让人垂涎,若说我等丝毫不动心,那才是咄咄怪事。不过传送台建好之后,总要先做个试验,那时自然仍要拜托诸位。在下有言在先,就算是试验,也未必是人人有份,至于有没有资格做为试验品被送出去,那就要看诸位的表现了。” 灰袍修士此话虽说的卑鄙无耻,可正因如此,反而有可采信之处,是以此言一出,诸修再次默默无言,可心中都在盘算起来。 若想人人都逃离此处,那是绝不可能,可若是反抗,刚才那十几名修士就是下场,是以唯一的机会,就是乖乖的听从灰袍修士的吩咐,好好表现,以挤进传送台建好后的试验品之列。虽然成为试验品危险极大,可总还有一线生机。 原承天见众人的神情,已大致猜出他们的心意,这灰袍修士的手段甚是高明,既给了众人一线生机,使大家不至于那么绝望,又提出要视众人的表现而定,那么一旦传送台开工,诸修自然会卖力干活,一心表现,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 一个人若是被逼至绝境,那当然会奋力反抗,可若有一线生机,反抗就显得得不偿失,这点算计,诸修个个都是能算得清的。 对诸修的表现,以原承天的阅历自然不会有丝毫奇怪之处,可难免还是心中暗恨,若不是心中另有大计,他恨不得干脆抽身而去,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可这虚魂道中的传送台,却是万万不能让其建立起来,这是大节,不容有半点妥协的余地,原承天纵是一心求道之人,也不忍看到凡界与魔界争战不休。何况凡界与魔界战端一启,天下哪里还有静心修真之地? 灰袍修士见众人并无反对之意,心中更是得意,他取出一个锦盒来,道:“此盒中装有敝界一位制丹大师历数百年之功,制成的一种虚魂丹,服了此丹后,可保诸位在虚魂道中修为不失,诸位不必对此丹有所顾忌,只因若诸位修为下降,岂非就无法建成传送台了?不过好教诸位得知,这虚魂丹每隔三日,都需要再服一粒。诸位若肯替我等效力的,不妨前来取丹。”说罢与身后两位黑衣人相视一笑。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万名修士已是别无选择,生死之际,人人皆是求生而畏死,诸修既然反抗不能,自然只有乖乖听命。 当即就有人上前,默默的从灰袍修士手中取了一粒虚魂丹,毫不忧豫的吞进腹中,这虚魂道既然三日后需要补服,那么魔修们实无必要再在丹药中做什么手脚,此理至明。 既然有人开了头,诸修心里最后一道微弱的心理防线也就全然崩溃,所谓仙魔不两立等诸般想法,在自己的性命面前,那又算得什么。 两名黑衣人也各取出一个锦盒,助灰袍修士分丹,取到丹药的修士都被指示走出地底平台,外面就是虚魂道的空间了。 原承天也随着人群向前缓缓而行,从灰袍修士手里取过了一粒虚魂道,不过此丹他自然是不必服用的,走出数步后,便以一个“传”字真言,将此丹传给了自己的本体。 藏在幻域绝地中的原承天接到此丹后,便以观玄之法,细细研究起此丹来,同时将灵偶的视线转到猎风阴识中,让猎风继续观察虚魂道中的动静。 玄焰也凑了过来,好奇的观看这粒虚魂丹,这个天地灵物虽不懂丹道,可炼丹总要用火,而对火的领悟,世人绝少有人能超过玄焰的。 原承天观玄了许久,问玄焰道:“你可看出了什么?” 玄焰老气横秋的道:“以我老人家看来,此丹只用了七成火,所以丹中的药性并没有完全发挥,只能算得上是一粒废丹。主人,我说的没错吧。”最后一句又显出孩童讨好卖乖的本性来。 原承天赞道:“不愧是天地灵物,果然好眼力,此丹本来就是要控制众修听话卖命,哪里能完全制成。然而说其是废丹也不尽然,毕竟此丹的确有确保诸人修为不失之效,魔界中果然人材济济,这种超越天地法则的丹药也能制成。” 玄焰刚才受原承天一赞,更是得意洋洋,道:“主人能否仿制此丹?若是能仿的话,剩下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定能将此丹的药性完全发挥出来,让那些修士只需服上一粒,就不必怕修为大降了。” 原承天道:“我也正有此意,虚魂道中诸修最惧怕的,就是修为大降,不得不服此丹保命,我若能研制出真正的虚魂丹来,便有望改变那些修士的主意,总而言之,这传送台是万万不能让他建立起来的。” 玄焰忽道:“主人难道不想让那些修士回到凡界?” 原承天淡淡的道:“若事情不能两全,那些修士就只能让他们留在虚魂道了,我只能保证尽力设法救他们出来罢了。” “主人是要用传字真言吗?可用传字真言将万名修士传出来,岂不要将主人活活累死,何况也暴露出主人懂得真言的秘密,这可大大不妥啊。” “如何将众人送出来,我此刻暂时还没有想到,但仿制此丹却必须马上进行。” 原承天初世时就是一名丹修,是以仿制丹药对他来说实是小事一桩,可是这粒虚魂丹所用的灵草,有很多都是魔界特有,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原承天纵有天大的本事,没有药材,仿起丹来也是困难重重。 是以原承天将丹药捏成粉未,在观玄之境中细加分析,如今唯一之计,就是用凡界的灵草来代替此丹中的灵草成分,然而只要一种灵草的性质发生变化,其余灵草就必须随之而变,此中幽微之处,实难一言而尽。 而在原承天苦思仿丹之际,虚魂道中的灵偶已经步出地底,来到这闻名以久的虚魂道中。 世间的虚魂道数以亿计,但每座虚魂道都大同小异。而对虚魂道中的情景,原承天早就在上次猎风进入此道时已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正在饱览虚魂道中的奇异景色,忽听极远处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吼声,只见三头高达十余丈的巨兽正缓步前来,原承天用灵识略略一探,不由紧皱眉头。 这三头魔兽,竟已是魔将级魔兽。魔将级魔兽,那可就相当于是玄修级的修为了,有了这三头魔将,自己在这虚魂道中将如何施为? 第0124章高台慢砌成 三头魔将只是在极远处监视众修,并没有靠近,虚魂道诸修绝大多数都是灵修之士,另有少部分真修,最高也不过是三四级而已。此间修士大多因财力不足,无法购得仙修资材,以致于晋级艰难,才无奈从商,是以等级普遍不高。 以魔将的修为,哪怕只是一声怒吼,这些修士也禁受不起。虚魂道中人力宝贵,魔将们自不敢靠修士太近,以免一时情绪控制不住,误杀了修士。 原承天因可随时离开此地,对这三头魔将并无畏惧之心,只是担心有了这三头魔将,日后行事难免会有诸多不便,而其他修士见到这三头庞然大物,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心里纵然还残存其他念头,见到魔将之后就彻底地死了心。 原承天暗道:“不管是魔修,魔将还是仙修之士,都需要服用虚魂丹才能保证修为不失,不知魔修魔将们所服用的丹药是否和修士们服用的一般,若是如此的话,倒还有法可想。” 此时修士已络绎从地底走出,他们都是刚刚服用了虚魂丹,丹力尚未发挥作用,是以身体仍是虚弱,都站在地洞口向四周张望。 只见每隔数十丈都站着一名黑衣修士,监视众修的行动,这些黑衣修士排列整齐,自然而然的画出一条路来,而路的尽头则是一座座各种各样的晶石堆。其中有些晶石是凡界难得一见的。 修士们见到晶石哪有不动心的,就连原承天见到一种黑色晶石,也是嘴唇发干,心跳加速,原来这种黑晶是魔界特产,名叫紫魔砂,不但可以入器制丹,亦可制成晶砂,用途极是广泛,制作法器时,若能加一点紫魔砂进去,法器就能具备灵性,是以紫魔砂是剑修升级其本命法宝的极难得之物。 而若将此物入丹,再加以其他灵草晶石,就能制出凝真丹来。一粒凝真丹可使真修级修士平白增加数月修为,实是极难得的,凡界修士虽知凝真丹的制法,但因缺少紫魔砂这味主料,这凝真丹就显得珍贵无比。 没想到这些珍桸之物,就如同土木砂石般被随意堆成一处,虽然这堆晶石颜色纯黑,不算极品紫晶砂,可极品晶石本就难得,纵是魔界亦不多见。 原承天当即就有了设法弄走几块紫魔砂的念头,哪怕是这种普遍等级的紫晶砂,只要经玄焰的真离玄焰炼化一番,还怕得不到极品紫魔砂? 魔修之道与仙修不同,是以这在仙修之士看来极其珍贵之物,在魔修眼里却是平常。原承天甚至有了想去魔界一游的念头,魔界之中,该有多少凡界可望而不及的珍桸之物?只是这种念头过于荒唐,以他此时修为,就算是在凡界中也要小心翼翼,何况是遍地强敌的魔界。 这些晶石应该就是修建传送台的材料了,原承天细细辩别这些晶石,发现与在天南幻域中发现的那座废弃的传送台有很大的不同,看来随着空间的不同,这传送台的设制就会有很大的差别,原承天的玄承中,对传送台的建造也略有涉及,但细微之处仍是不甚明了,此行倒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远处有数名黑衣魔修正在一座山坡上搭建石屋,石屋所用石材都是虚魂道原有之物。修士行事自然快捷异常,片刻间就搭成一座高达三丈,长宽各二三十丈的大屋来。 按理说修士对居住之地并不讲究,何况这虚魂道中有风无雨,搭建石屋而居实无必要。 原承天偷眼望去,只见石屋搭成之后,就有一名黑衣魔修取出一杆阵旗来,沿着石屋四周一一插过去,原承天瞧见黑衣魔修手中的阵旗,不由一阵眼热,那不是自己苦寻多时也无法得到的小天罗阵法的阵旗吗? 这名黑衣修士共插下三十二杆阵旗,竟是一套完整的小天罗阵法阵旗,而观其所布之阵,也赫然是小天罗阵法。 原承天暗道:“我就算没能毁了这里的传送台,只要能将这小天罗阵法的全套阵法弄到手,那就算不虚此行了。” 黑衣修士布阵完毕后,双手一拍,三十二面阵旗刹时不见,原承天知道这样一来,除非是懂得小天罗阵法之人,否则谁也进不去这间石屋了。可见这石屋之中,必定是储藏极其要紧之物。 原承天一边随着修士们向前移动,一边暗暗观察石屋边的黑衣魔修所为,想瞧瞧他们究竟将何种物事藏进石屋之中。 这些魔修此事时,之所以不避众修的目光,自然是因为魔修有三头魔将在此镇守,来自凡界的修士虽有万名之多,可实力仍是极为悬殊。魔修实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何况万名修士中,最高也不过三四级真修,这里每名魔修的等级都不会低于这个等级,就算没有魔将插手,仅凭数百魔修之力,也足以应付诸修了。 只见一名黑衣魔修手捧一个两尺多高的丹炉走进石屋,另有两名黑衣魔修则各拎着两个物藏紧随其后,见到此景后,原承天眼睛一亮。 原来这个石屋,却是一个丹房! 上万名修士每日所需的虚魂丹是一个极大的数字,魔修们自然无法在魔界全部炼成后才带来此地,在没有传送台的情况下,魔修若想冲破魔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就需要八大魔神这样修为的大魔神们亲自施为,将魔修们一个个送进凡界,而魔修们携带物事越多,大魔神们所耗魔玄越多,自然要越轻便越好。 原承天刚才已试过虚魂丹的丹性,知道除了有限几种灵草是魔界特产之外,其他灵草凡界亦能找到。 现在看来,魔界为了在虚魂道中建筑传送台,应该是很久前就已布局,毕竟将如此众多的魔修和三头魔将送到凡界,就要花上十几年的时间。 如此精心布局,实让人感叹魔界深谋远虑,不过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倒也算是件好事。 因为就算是集魔界全部的人力物力,也只能维持这一处的筑台消耗,可见魔界除了在此有所动作之外,在其他的虚魂道,应该再也无力行动了。是以只要破坏这里的传送台,魔界起码还要再花上十几年才能卷土重来。 原承天适逢其会,心中不免升起与有荣焉之感。 此时众修渐渐聚拢到一处平地,灰袍修士对众人道:“诸位初来虚魂道,修为损失不少,今日不必开工,大家静心调息一日,明日再开始修建传送台,在下有言在先,一旦开工,若有人不听指挥,格杀勿论。”语气甚是森寒。 万名修士随即被分成了九队,原承天恰好与黄万里被分成一队,黄万里此刻心情甚是沮丧,见到原承天,也只是嘿嘿干笑两声,就寻了个地方打坐调息起来。 原承天对此处的情况尚没有完全弄清楚,虚魂丹也没有仿制完成,是以也不便擅自行动,就随着众人一起打坐调息。 众修沿着晶石堆围坐,在黑衣魔修的监视之下,倒也队列井然。约过了十个时辰,灰袍修士从石屋中走出来,喝令大家开工。 关于如何施工,昨日已有一名黑衣魔修讲的明白,每轮有三枝队伍施工,最多干上三个时辰,再由另三队接下,如此昼夜不息。 建筑传送台极是麻烦,不光每层该铺设何种晶石大有讲究,就连晶石的大小也要整齐划一。 是以每次施工时,三队都要分工,一队专门切割晶石,另两队负责砌上切割整齐的晶石。切割晶石自然需要消耗真玄,而堆砌晶石,亦需要利用真玄将晶石熔化,从而使每块晶石皆牢牢的粘在一起,而晶石的排放,自然更是规矩多多。 是以别看此间修士有万人之多,这传送台的建造进度却慢得惊人,好在魔修对此早有意料,并没有因进度过慢而过分催促,但众修士在切割堆砌晶石之时,却总有人牢牢盯住,以免众修胡乱施为。 原承天这一队第一日恰好被勒令切割晶石,原承天自然毫不客气,先将每种晶石都取了数块,先传给自己的本体再说。 切割好的晶石都是有数的,但尚未切割好的晶石谁也难以计算得明白,原承天偷偷取上几块,谁也不曾留意。 原承天的目光一直不曾放过那间石屋,自从昨天那几名黑衣修士送进去丹炉物藏之后,就再也无人出入此屋,看来制丹的魔修尚未来到此处。 到了第三日,魔修中忽然多了一名白衣魔修,此人等级并不算高,只是初级真修而已,可他一出现,众魔修对其都是恭敬有加,灰袍修士更是亲自陪同,亲亲热热的将其送进石屋中去。 看来此人就是灰袍修士所说的,魔界那名炼丹大师了,灰袍修士曾说这虚魂丹是其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方才制成,没想到这位丹师的修为却只是初级真修而已。 不过魔界中的时间观念与凡界不同,所谓几百年,若换成凡界的说法,也就只有数十年而已,是以这位丹师初级真修的修为倒也不算出奇。 那白袍魔修走进石屋时,抬起头来,向原承天这边看了一眼,原承天瞧清他的相貌,忽然觉得就像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全身都冰冷彻骨,而心中反复盘旋的只有一句话:“怎会是他?” 第0125章丹道促膝谈 若说这世上谁在原承天的心里留下最深刻的印像,必是原承天初世时遇到的魔界魁神无疑,正是此战改变了原承天的命运,甚至也改变了凡界仙修界的格局。是以原承天对魔界魁神又怎能不刻骨铭心? 而这位白衣魔修的相貌,赫然就是昔年的魔界魁神,虽然白衣魔修抬头向众人瞧了一眼后,就走进了石屋,然而就算是这惊鸿一瞥,也足以让原承天认出这张面孔来。 原承天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难道说昔年的魔界魁神也与他一般转世重生? 但魔修一旦身死,其元魂就泯灭众界,天下地下,再也找不到此魔的踪迹,这本是仙修界的常识,亦是天地法则中最残酷的一条。正因为这条天地法则,才导致魔界诸修为此愤愤不平,不惜与天下所有修士为敌以求重订天条,而昔年魔界魁神也因此故,愤而飞升昊天界,欲与仙界大修求个公道。 但天规地则自由天定,就算是仙界大修亦无从置喙,魔界诸修原本与凡界昊天界的修士一般,都可转世重生,但魔界自创立以来,就残忍嗜杀,天地法则因之而慢慢改变,魔界有今日之困,实是疚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是以虽然对白衣魔修与昔年的魔界魁神相貌一般感到动容,可原承天绝不信此人是由魁神转世重生,何况此人在瞧过自己一眼后神情并无异常,这也显然并非转世之兆。 不过魔界自有诸般古怪法术,或者真的有办法将魁神转世也并非没有可能,不过这种违逆天地法则的密术显然无法尽善尽美,否则此魔修绝没有认不出自己的道理。 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惊疑不定了数日。幸好白衣魔修自从进入石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始终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原承天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然而此事始终如心里的一根针,若不能弄个明白,原承天终是放心不下。 这一日,白衣魔修忽然走出石室,意似闲暇的负着双手,看着凡界诸修忙碌。早有四名黑衣修士护在白衣魔修的身边,以防有意外发生。 凡界诸修实力虽不甚强,可白衣魔修毕竟是初级真修,若有人拼着一死将白衣魔修击杀,那么整个虚魂道里所有的修士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这白衣魔修实是魔界计划中的重中之重。 原承天算了算时日,从白衣魔修进入石室,至此正好七日,而原承天通过观玄之法,早就了解到虚魂丹正好是七日炼成,看来今天正是虚魂丹开炉之期,难怪白衣魔修有闲暇出来了。 原承天灵机一动,对身边的黄万里道:“若论起丹理,这虚魂丹是极高明的,可惜却错用了一味灵草,否则这虚魂丹的丹性也就不会只有三日之效了。” 黄万里被原承天此话弄得一头雾水,含糊应道:“是吗,可惜虚魂丹只有三日丹性,若是长一些就更好了。” 那名白衣魔修见有人提到虚魂丹,不由神情一凝,显然是颇为在意。 原承天见妙计大有得售之可能,心中暗喜,继续道:“若是由我来炼制此丹,我会用雪见香代替回魂草,如此一来,此丹只需炼制五日,就可有三天丹性了,如此岂不省却不少时间。” 黄万里虽是三级真修,对丹理也算了解一些,可长年经商,早将昔年的功课交给师父,对原承天此言更是只能唯唯以应,心里奇道:“这原小道友怎么忽然有兴致说起丹理来?” 原承天知道再说下去,黄万里更无话说,那就变成自言自语,反而显得可疑了,便低头去切割晶石,只当刚才一番闲聊是心血来潮之举。 然而他等了半日,也不见白衣魔修前来寻他,心中也纳罕起来,这白衣魔修既然是制丹大师,没理由对自己刚才的建议无动于衷,为何迟迟不来寻自己问个明白? 偷眼望去,白衣魔修又在负手闲看,似刚才原承天的话他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 原承天不免心中失望,这白衣魔修是魔界在此地计划的关键人物,若是能将此魔修劫出虚魂道,魔界的计划自然无疾而终。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刚随着本队前来施工,忽见一名黑衣人走过来,指着原承天道:“那个青衣修士,丹师要见你,快随我来。” 原承天心中大喜,看来白衣魔修终于还是上当,忍不住要问自己一个明白了,当下装作惊恐之状,道:“在下这几日循规蹈矩,并非犯错啊。” 黑衣魔修不耐烦的道:“丹师要见你,哪有这么多啰嗦。” 原承天诺诺以应,低着头跟在黑衣人身后进了那间石屋。 石屋的中央立着一尊丹炉,高近一丈,丹炉边堆着一些药材,两袋物藏,白衣魔修就坐在丹炉边,见到原承天进屋,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此石屋并非仅有白衣魔修一人,那名灰袍修士也赫然在座,在沙旗镇时,此人不过是三级真修,可此时却变成七级了。看来在沙旗镇时,此人不仅掩饰了其魔修之实,亦掩饰了其修为。 好在原承天本就不想立时就结果了白衣魔修,他对白衣魔修与昔年的魔界魁神相貌相似一事,也是耿耿于怀,此事若不弄个明白,总是心中之憾。 灰袍修士闭目垂首,似乎对周遭事物并不怎么关心,但他在此处的目的,自是为了保护白衣魔修,说不定白衣魔修为了要见自己之事,还曾与他争执过一回。 白衣魔修招手请原承天坐下,神情并不算如何生冷,原承天与魔界修士打过无数次交道,知道魔修修士并非个个阴沉残忍,也有很多修士个性率真,尤其在自己所擅长的技能上极是痴迷,是以若论对修行的执着程度,凡界修士实不能相与之相比。 不等原承天坐下,白衣魔修就急切的问道:“我昨日听到你说起虚魂丹的配方,其中以雪见香代替回魂草之说甚是奇特。这两种灵草药性并不一致,又怎可相互代替?可我一试之下,发现却的确有用,不知如此替换丹理何在。” 原承天知道魔界中并无凡界与昊天界种种的繁文缛节,说话之际无论尊卑,都是以“你我”相称,这也是魔界习俗中唯一让原承天感到可以接受之处。 他道:“阁下所制的虚魂丹共有四十七种灵草,其中有五味灵草为主料,而其余四十二种皆是辅料,而在晚辈看来,之所以加入回魂草,主因是为了让其中一味主料落苏木的药性发挥到极致,不知晚辈说的对是不对?” 白衣魔修微怔道:“阁下是谁?晚辈又是谁?” 此言一出,站在石屋门口的黑衣魔修和灰袍修士都忍不住微微一笑,黑衣魔修笑道:“丹师有所不知,凡界修士讲话规矩一大堆,别说是丹师,就算是我们这些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也弄不明白,阁下自然指的是丹师你,而晚辈则是这位小修士的自称了。” 白衣魔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转向原承天道:“你说的很对,加入回魂草的确是为了发挥落苏木的灵性,难道这却不对?” 原承天有意在白衣魔修面前卖弄自己的丹道,也好让白衣魔修时时想到自己,说不定就让自己捕捉到一个杀他的机会。 于是道:“但凡灵草,皆暗含五行之理,只是这种药性五行之说只在凡界流传,不知贵界如何定义,落苏木在药性五行之说中,属火性,而回魂草则属水性,虽说药性五行中的水火并非如真正的五行那般相生相克,可水火相遇,总有不妥之处,是以回魂草与落苏木,实不易相互配伍。反倒是雪见香,因与落苏木属性相同,极易发挥落苏木的灵性。回魂草与雪见香虽然药性不同,却可以替换的道理就在此处了。” 这番丹理就算是在凡界,除非是真正的丹修,否则也不是人人都明白,然而白衣魔修不愧为丹药奇才,竟是一点就透,他拍手叫道:“是了,是了,我以前很多时侯配出的丹药,其药性离我所期望中的总是差了一些,原来道理就在这里,没想到凡界的丹修比我想像中要高明多了。阁下一定是凡界的顶顶有名的大丹师对不对?” 他的这个“阁下”倒是拿来就用,并且用得丝毫不差,可见此魔修虽因痴迷丹道而显得有些迂腐,可为人倒是极聪明的。 现在原承天不禁有些后悔,魔界桸奇古怪的功法虽多,可在丹道上总是比凡界差了一筹。就连面前这位丹道奇才,也不懂灵药五行,可见魔界的丹道的确差了凡界很远,不知道将灵药五行之说传给这位魔修是否就此埋下祸根。 魔界和凡界本来就因修行方法有异,而使得魔界大占优势,如今又从自己这里流传了丹道秘奥,会不是使得双方的差距更大? 他一边后悔,一边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位白衣魔修回到魔界。 一直未开口的灰袍修士忽然道:“阁下昨日故意与同伴谈论丹道,莫非便是想引起丹师注意?阁下此举,意欲何为?” 第0126章幻域逢故人 此言一出,白衣魔修不由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瞧着原承天,站在石屋门口的黑衣魔修更是向原承天怒目而视,全身气息运转,发出一股强大的魔压来。 原承天早就想到会有此一问,从容道:“在下自小就痴迷丹道,平时就喜欢与同道闲聊,只恨丹道幽微,至今难逢知已。如今见到丹师制的这粒虚魂丹,难免技痒难挠,就此胡说了几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灰袍修士冷哼一声,可原承天这番话滴水不漏,一时间也寻不出短处来,只好闭目不语。 白衣魔修则连连点头道:“阁下说的不错,丹道幽微,想找到一名谈得来的修士实在不易,阁下的丹道很好,我很喜欢,也希望你能常常来到这里。” 灰袍修士眉头一皱,欲言又止,这白衣魔修心机单纯,易受他人所诱,可此人在魔界的地位又是极特殊的,他的修为纵比白衣魔修为高,也无权干涉白衣魔修的行动,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他也吃罪不起。 原承天虽然身子不动,目不斜视,灰袍修士的神情变化也难逃他的余光,他起身道:“此间是丹房重地,在下频繁进入此地必定多有不便,何况在下与阁下分属凡魔两界,若是接触太多,我的同伴们只怕也会视我为敌,在下为难之处,还望阁下体谅。” 这招以退为进,原承天早就使得顺手了。 白衣魔修大感失望道:“来这里你会很为难吗?” 原承天哭笑不得,这白衣魔修心机单纯至此,哪里能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可惜此人与自己凡魔两途,否则倒可以与之交游一番。 原承天无奈之中点了点头,白衣魔修甚是不舍,道:“既然阁下来这里不便,那我去看你如何?是了,我去你那里也是不便,这可怎么办?” 灰袍修士忽然道:“索苏伦,你既然与这位凡界修士一见如故,在下倒有个计较。” 听到这白衣魔修叫做索苏伦,原承天心中剧震,因为昔年的那位魔界魁神叫做索摩耶,原承天略懂魔界言语,知道摩耶是第一的意思,而苏伦则是第三,看来面前这个索苏伦和索摩耶的确大有联系,并非仅仅是相貌相同。 而既然有了索苏伦,岂非还应该有个索瓦耶,因为瓦耶之意是第二。 索苏伦喜道:“秦修,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和这位丹师天天能够谈论丹道吗?” 原承天暗道:“魔界并无秦姓,看来这位秦姓修士应该是修了魔修心法后才死心塌地的为魔界卖命,不知这虚魂道中有多少人和他一般,说不定此间只有索苏伦是从魔界而来。” 他原本就对虚魂道中有数百名魔修感到奇怪,魔界与凡界,虚魂道之间的天罗界力非同小可,一下子传过来这么多魔修,大大超越了原承天的常识,可若是魔界为此花费十几年之久,才传来这数百名魔修,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又怎么可能不被凡界修士所知? 由此看来,这白衣魔修索苏伦果然是重中之重,只要想办法将他搞定,魔界在虚魂道中的计划自然不攻自破。 秦姓修士道:“以在下之见,凡界修士频繁出入此屋的确不妥,不如两位每日约定时间,就在三圣兽处见面如何?如此既可远离众人耳目,又可让二位尽情叙谈。” 三圣兽指的是三头魔将,听到秦姓修士这个建议,原承天不禁觉得,自己设了个圈套,可最终却将自己套了进去,在三头魔将的眼皮底下,自己哪还有半点机会? 索苏伦喜道:“这建议很好,凡修,你认为怎么样?” 原承天只能硬着头皮道:“就依秦前辈的吩咐。”他因穿了乌蟾丝袍,此时显出来的修为仍是灵修,而非灵偶本身真修的修为,是以称呼秦姓修士为前辈并无不妥。 索苏伦问了原承天的名字,原承天想试探索苏伦与索摩耶之间的关系究竟密切到何种程度,就坦然说了出来。 可索苏伦听了原承天的姓名,神情并无异样,欢欢喜喜的亲自将原承天送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原承天的本体则在为凑齐虚魂丹的配料而忙个不停。 他离了幻域绝地,先来到日前在沙旗镇外遇到的那队出事的商队处,这商队的人驼虽被掠去,货物还纹丝不动的留在原地,既是商队,免不得会有灵草等物。 原承天在每辆车中都搜了一遍,可所得灵草都是大路货,虚魂丹所需灵草则一种也没有发现。 正在失望之际,灵识中发现有两道身影正从沙旗镇方向飞来。 原承天不知这二人是敌是友,便放出真言之域,先将自己的气息掩盖了再说。 片刻间,两名修士已来到商队面前,一名修士道:“这商队的人驼都被摄了去,可见这传送之力威能不小。” 另一名修士道:“魔界如此大手笔的动作,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看来这次祸事不小。” “这幻域中只怕还会有魔修出没,最好能擒住一人,也好知道此次魔界这番大动作意欲何为。” “此事只怕极难,按以往魔界行事的惯例,每名魔修都只知奉命而行,纵是擒住一名,也得不出多少讯息来。” 两人言谈间甚是忧心忡忡,原承天虽知二人应是凡界修士,专为调查沙旗镇之事而来,可他生性谨慎,并不愿露面,以免节外生枝。 两名修士在空中谈了几句,就飞往别处去了。 原承天等两名修士去得远了,方才收了真言之域,刚想从车中出来,忽听天空中传来一声鹤鸣,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藏头露尾,还不给我出来。” 原承天听到鹤鸣声时,早就想到一人,再听到这人的声音,当即笑嘻嘻的从车中一跃而出,揖手便拜:“晚辈原承天在此恭迎素前辈。” 这骑鹤而来的修士正是素蔑贞,她一见是原承天,不由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为何你在这里?” 原承天对素蔑贞自然毫无隐瞒,就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连自己将灵偶丢在虚魂道一事也合盘托出。 素蔑贞点了点头道:“你倒也机灵,只是你的灵偶在虚魂道中只怕也难有作为,就算是仿制出了虚魂丹,又怎么送过去?” 原承天说话之前,早将此事想得妥妥当当,便道:“不瞒素前辈,晚辈在聆听天灵宗老祖教诲之时,蒙他不弃,赐了我一字无界真言,却是个‘传’字,因此我可随时将仿好的虚魂丹送过去。” 等到下次天灵宗老祖返界,怕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原承天也许早就飞升昊天界,就算暂时无法飞升,想来也不会有人问起老祖,有没有传给原承天无界真言一事。 素蔑贞笑道:“你倒是好运,得了老祖的真传,就连荆道冲也不过得了两字真言而已,我也一直在奇怪,老祖既托了你大事,又怎能没好处给你,老祖断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原来却是如此。” 原承天暗道:“老祖的一半心法,都是我所传,他又怎能传给我?至于荆道冲的两字真言,在下也老实不客气的占为已有了。”只是这些话自然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原承天道:“这虚魂丹仿制不难,难的是配料难以凑得齐全,晚辈在这商队的货物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味配料。” 素蔑贞道:“此事极易,你将配方给我,我这就回天南城去,偌大个天南城怎么也能凑齐配料了,只是一万人所需的药量却难一下子凑齐。” 原承天道:“也不必全部凑齐,只要先制出几百粒虚魂丹来,我留在虚魂道的灵偶就有了足够的帮手,就可寻机将那位魔界丹师索苏伦击杀了,此人一死,魔界在虚魂道就无能为力了。” “听你说虚魂道中还有三头魔将,就算将虚魂丹送过去,这三头畜生也是个麻烦,看来需要我找些人手去虚魂道一趟了,只恨林道友和莫道友被阴老魔引得远了,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此处。” 原承天此时才知林姓修士和莫奇竟是被阴老魔引去,听到阴老魔也参与此事,原承天心里难免七上八下,这阴老魔是他命里的魔星,势必要和他纠缠到底的,至死方休。看来此事一了,自己免不得还要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原承天先将虚魂丹的配方对素蔑贞说了,其中原本的几料魔界灵草,也用了性质相近的凡界灵草代替,这份丹方是他花费了好几日的心血才配制出来,着实不易,放眼凡界,只怕也没人能做的比他更好。 素蔑贞扫了一眼丹方,神情颇有几分惊讶,缓缓的道:“小道友的丹理极是高明啊,你只是一名七级灵修,怎会有这么高深的丹道修为?” 原承天暗叫糟糕,他这几日来心里只顾着配药,竟忘了这份丹方会暴露出自己的强大玄承,素蔑贞虽非丹修,可玄修之士的见识自然非同小可,还是一眼就瞧出其中的玄机来。 而素蔑贞的问话,又不能不答,原承天脑中转了几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第0127章千里指掌间 见原承天沉吟不语,素蔑贞笑道:“你也不必为难,身为修士谁还没有一些个不便出口的秘密,老祖对你青眼有加,想来自有他的道理,小道友绝非寻常之辈,这倒是可以肯定的了。”忽然眉头紧紧皱起,道:“这阴老魔好生了得,林道友和莫道友竟拿他不下,原小道友,快送我过去。” 原承天忙道:“前辈是想让我用‘传’字真言吗?可若我不知两位前辈的所在,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他知道阴老魔灵识极强,已差不多达成羽修境界,而林姓修士和莫奇并非荆道冲那种超强玄修,应付起来自然力有不支。而若是素蔑贞能赶过去,或许就有几分胜算,这素蔑贞的七情心法,实比同级的玄修强出很多。 素蔑贞道:“我将林道友的信诀留给你,可否能探知他目前的所在?” 原承天道:“若有信诀,便可通过信诀上残留的灵识找到林前辈了,只是这种高深法术,晚辈修为太低,恐怕是力不从心了。”他有了刚才的教训,哪里还敢自曝玄承,通过信诀上残存的灵识寻找灵识的主人,的确是高深法术,原承天若是应承下来,更会让素蔑贞起疑了。 素蔑贞大笑道:“我竟忘了你只是一名灵修,我也是太心急了一些,也罢,这法术我也略懂一些,只好勉为其难试他一试。” 她也不叫原承天为她护法,就下了白鹤,盘腿坐在沙地上,至于沙子弄了一身,她又怎会放在心上。 原承天见她将手掌摊开,便有一道微弱的白光在掌中一闪,那就是林姓修士留下来的残存灵识了,素蔑贞微微闭上双目,良久之后,忽将双目的猛的睁开,从双目中射出一道青光,射在掌心微弱的白光中,只见青光和白光在掌心纠缠在一起,忽然从掌心升起,遁入到空中,而若是动用灵识察看,就能看到空中有一青一白两道光茫一闪即逝。 原承天对这种追踪灵识之法并不陌生,而瞧素蔑贞的动作,似乎也颇为熟练,他心中一动,莫非素蔑贞刚才让自己探知林姓修士的所在,是在试探自己吗?她虽然并无敌意,可也难掩对自己的好奇之心,毕竟自已从天灵宗大典那时起,就处处显出与众不同来。 原承天暗暗提醒自己,日后行事,仍需要处处小心,这世间的修士个个都是人精,稍不留意,就会显出马脚来。 又过了良久,素蔑贞收了法术,满脸喜色道:“幸好他们离此只有三千里,否则再远一些,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罢伸手在空中一划,只见空中显出一副画面来,只因隔得太远,画面显得甚是模糊,但就算如此,也是非同小可,这种借助他人灵识,而将目光放到三千里之遥的功法,叫做“灵目万里”,就算是普通的五级玄修也难以做到,仅凭这一手,素蔑贞在同级修士中就是绝顶高手了。 从画面中依稀能看到有个红色的身影,那应该是就是阴老魔了,因为这种“灵目万里”功法,其实是借助了林姓修士的灵识,也只能借助林姓修士的目力,所以林姓修士的身影在画面中无法出现,倒是在他身边不远处,能看到莫奇的身影。 空中的画面不但模糊,并且还在抖个不停,这显然是在昭示林姓修士正以全力抵御阴老魔的进攻,并且已显不支之状。 素蔑贞见到此景,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连声道:“怎么样,怎么样?这样可以传我过去吗?” 原承天道:“请容晚辈一试。” 他对传字真言的用法早就熟极而流,可此时未免还要装模作样,双手比划了半天,眼见得素蔑贞已是急得跳脚,才心中暗笑,将早就蕴备的真言往素蔑贞身上拍去。 虽然是三千里之遥,可这无界真言着实是无界无域,素蔑紫刹时就在身边消失,而在下一刻,则出现了空中的画面中了。 却见素蔑贞出现之后,立时就现了法相,口中呼喝不已,不过这空中的画面只能传来影像,声音是无法传送过来的,而画面因失去了与素蔑贞的联系,也变得更加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 原承天虽然极想观看这场大战,至此也只能叹一口气了,以他的修为,实在无法用出“灵目万里”来,好在此战既有素蔑贞这个强力五级玄修参加,已是略占上风,只是若想将阴老魔这样的对手击杀,那非得羽修级修士出手不可。 他算定等素蔑贞三人击退了阴老魔,再回到这里,起码也要七八个时辰,素蔑贞既然答应替他备齐灵草,他也就不必为此操心,正在想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怎么忘了此处紧要所在!” 急急忙忙遁到空中,便向沙丘深处掠去,而他的目标,自是前几日在沙丘中发现的那个被废弃的传送台。 魔界在虚魂道设立传送台的目的,不过是想以虚魂道为中转,避过两界的天罗界力,最终还是要通过设在凡界的传送台来到凡界。 虽然留在凡界的传送台应该不止一处,不过目前看来,魔修们动用沙丘中的这个传送台可能性极大,而若将这个传送台毁掉,魔修也就少了个选择。 不过魔界若真的想动用沙丘中的传送台,此刻必定已有魔修赶了过去,毕竟这座传送台废弃很久,需要修理之后方可使用。 是以原承天虽赶得甚急,还是将灵识放到最大,以盼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魔修的踪影。 行了数百里之后,灵识中果然出现了两道身影,虽然被原承天料中,可原承天仍不敢大意,魔修在凡界中的等级虽然不可能太高,可魔修心法对所有的仙修之士都是一大诱惑,但凡修士修行不顺,又遇到能够魔修的机会,世上不知有几人能挡得住这种诱惑。 原承天放缓速度,小心翼翼的向前掠去,若是对手人多势众,又兼修为太高,自已当然不能贸然闯进去。 眼看离沙丘中的传送台还有近二百里之时,灵识中忽然又出现一人,也急急向传送台遁去。 原承天察知此人只是九级灵修修为,心里大为放松,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越级杀一名真修级修士固然困难不少,可灵修就绝非自己的对手了。 若是加上玄焰和猎风,就算是二三级真修,自己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此人离原承天本来还有二三百里,这已超出一名九级灵修的灵识范围,是以又过了五十里之后,那人才发现原承天的身影,犹豫片刻之后,此人径直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原承天干脆停了下来,静等此人上前,目前自己已测出了三名修士,若这三人都是魔修,自然要逐个击破才是万全之策。 不一刻,那人已到灵目术的探察范围,原承天细细看去,只见此人身材矮胖,从相貌上来看应有四十余岁,身背着一个硕大的葫芦,腰间并无物藏,足踏一双极普遍的遁器万里鞋,手持一柄法剑,也并无出奇之处。这样看上去此人应该是一名落魄的散修。 而让原承天觉得奇怪的是,此人并非魔修,也显然没有施展什么掩饰的功法,可是一名九级灵修闯到这是非之地又是为何?若说是为了调查沙旗镇的奇异事情,那任谁也不会派出一名灵修来此。 矮胖子很远就叫道:“兄台可是刘老三邀来的吗?” 原承天随口道:“刘老三?你倒是说说他的相貌。” 矮胖子很快就遁到身前来,他不知遁了多远,又用的是件极普遍的遁器,真玄消耗不少,停在空中调息了半天,才道:“刘老三长得高高瘦瘦,说话时只有嘴唇在动,从来没有笑模样。” 原承天的应变之术亦可称为天下无双,他知道矮胖子是将自己当成同伴了,便道:“这就奇了,我见的那人,的确和你说的一般,可他说自己叫什么李老二。” 胖子呆了半晌,忽然笑道:“我们见的定是一个人,做这种事情,谁敢说出真名来,只怕不管是刘老三还是李老二,都是他的假名罢,反正你我应该是同道,这再无疑问。” 原承天这下心里更加有数了,这胖子定是被人以魔修心法为诱,来这里修理传送台的,他魔修心法既没到手,自然并非魔修,他故作警惕,道:“说什么同道,我来这里只是闲逛,兄台来这里有何要事?” 胖子哈哈大笑道:“你装得倒像,你一名灵修,在这种是非之地做甚?难道不是为了魔修心法而来。” 原承天变色道:“不好,既然被你瞧破了,说不得,只好将你杀了灭口。”说罢气极败坏的从物藏中取出落灵剑来。 胖子慌忙摆手道:“兄台莫要误会,我真的和你一样,也是为了魔修心法而来,否则大老远的,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原承天一副哪里肯信之态,按剑问道:“你倒说个明白些,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欲做什么事情?若是说的有半点和我不同,我就算修为低于你,也定要杀你。” 胖子苦笑道:“我一生最怕与人动手,每次打架,消耗的仙修资材不知何时才能寻回来,也罢,你我既是同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听那刘老三的劝说,知道这里有好事,只要立得功劳,就有魔修心法相赠。” 他说到魔修心法,满脸的眉飞色舞,好像那是世间的奇珍异宝一般。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这伤天害理的魔修心法,人人都该视若蛇蝎才对,可对这些修士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这却是为何?” 第0128章歼魔灵剑横 原承天本想将这胖子随手击毙,此刻心里却存了个计较,想弄明白魔修心法在天下修士眼中究竟如何重要,于是就假意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来,你我倒真的是同道了。只是刘老三为何还不见身影?莫非他是在骗我们不成?” 胖子笑道:“刘老三此人虽不算如何靠谱,可此事在我们散修界早就流传多时了,想来不会是假的,听说这次只要替魔修办件小事,就可得到魔修心法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若只是办件小事,又怎能得到魔修心法这么紧要的东西,刘老三的话只怕不尽不实。” 胖子满不在乎的道:“大不了就是杀人放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兄台不妨想来,这世间的魔修越多,对魔界岂不大有好处?是以这魔修心法肯定是会给的,兄台不必担心。” 原承天皱眉道:“我只是担心,若我等修了魔修心法,被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那些大宗门的修士可是不好惹的。” 听到原承天此言,胖子神情黯然,良久才叹道:“若是如此,只能怪我等运气差罢了。像你我这样的散修,若生来便无仙基,那也就罢了,大不了就做个凡人,平平淡淡也是一生,可既有了这仙基,便免不了存了非份之想,就算不敢想什么飞升昊天界,也总盼着修为日进,也好多活些年月。”说罢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原承天随声附和道:“说的也是,既修了这仙法,谁不想多活几年。” 胖子见和原承天话语投机,更加收不住了,恨恨的道:“我此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宗门弟子,若我他日修行有成,我定将这些道貌岸然之徒尽数杀了。” 原承天奇道:“这是为何?” 胖子道:“兄台想想看,这天下的仙修资源大半都给他们占了,哪里还有我们这些散修的活路,我们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去修什么魔修心法,这吞噬别人的仙芽,难道不是伤天害理?可若不修行这魔修心法,我等修为又是停滞不前,不过几十年就完蛋了。” 原承天道:“其实兄台已是九级灵修,那也不算低了,怎么也有二三百年好活。” 胖子将个硕大的脑袋晃个不停,连连道:“兄台啊,兄台,你定是年纪幼小,不知这修行的艰难,不瞒你说,我今年已是近两百岁了,可在这九级灵修上却停了近五十余年,这真修境界对我来说竟是可望而不可及了,屈指算来,我也只有二三十年好活,若不学这魔修心法,又该怎么处?” 原承天对散修修行之艰原也知道一些,可胖子花了五十年也无法突破真修境界,还是让他吃了一惊,这胖子既然能修到九级灵修,仙基也不应该太差,那么他无法提升境界的最大原因应该是仙修资材难觅,或是无法得到高明的修行心法了。 自己身怀惊天动地的玄承,哪怕仙修资材有限,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自然诸事顺遂,可世上又有几人有自己这样的玄承?更何况自己还拥有三件昊天之宝,比之天下诸修,又不知强过多少倍了。 现在想来,若是自己一无所有,也和胖子这般两眼摸黑的修行起来,此刻哪能有这七级灵修修为。 如此想来,天下的魔修倒还有几分可同情之处。不过同情归同情,但魔修却是个个该死,又是不容置疑之事。 此刻面对这位一生坎坷的胖子,原承天实难再动杀心,他心中道:“这胖子虽然一心向魔,可毕竟此刻还不是魔修,杀之无理。” 然而转念间又道:“我这次就算放过他,他只要一得到魔修心法,自然就会伤害同道,我若放过他,对其他一心追求正道的修士岂不是太过残忍?” 如此在道义和恻隐之心间来回思忖,一时也难以拿出个主意来。 不知不觉之间,已到了沙丘中的那座传送台,传送台边已有了七八名修士,这些修士分占一隅,个个都警惕万分,双手不离腰间的物藏,就算目光与其他人无意相遇,也急忙避开。 胖子虽是饶舌,到了此间也沉默不语起来,他已将原承天视为同伴,便和原承天并肩而立。 那些修士大多都是八九级灵修,也有一名和原承天一样是七级灵修,七级以下的灵修则是一人也无。 这让原承天想起虚魂道的魔修来,虚魂道中的魔修绝大多数都是七级真修以上,六级真修几乎没有,原承天先前对此颇觉有些奇怪,现在也想通了此事关键。 原来不管是灵修还是真修,七级之后,修行起来都会变得举步维艰,此时若没有高明的心法指引,就只能依靠灵草晶石了以及各种天材地宝,但世间能增进修为的灵草晶石,天材地宝又哪里能轻易找到,是以七级之后的真修灵修,其实已进入最痛苦的修行停滞期,而在这种时期,一旦修行者意志不艰,就极易受魔修心法的诱惑,这本是人之常情。 对身在宗门的修士来说,宗门不管大小,总有一些资材供修士们使用,而任何宗门都会拥有不少仙修心法,足够宗门内修士修行,是以宗门弟子极少沦为魔修,并且反而成为铲除魔修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正在思忖之际,空中又来了两名修士,其中一人高高瘦瘦,神情阴沉,似乎就是胖子所说的刘老三了。这刘老三是名初级真修,并且显然已修过魔修心法,他身边那名修士,则是九级灵修,也是名魔修。 原承天知道这刘老三一来,自己就未必能装得下去,好在这里除了刘老三之外,都是灵修级修士,只要自己落灵剑一出,纵是再来七八十人也丝毫不惧。刘老三虽是真修,可其刚刚晋级真修,根基定然不稳,自己也没有理由惧他。 一见刘老三前来,众修立刻双目放光,胖子早就迎了上去,叫道:“刘老三,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是真修了,乖乖,真是不得了,这魔修心法硬是要得啊。” 听到“魔修心法”四字,其余诸修眼中都流出热意来,刘老三嘿嘿笑了数声道:“只要诸位肯奉命办事,我刘老三的今天,就是诸位的明天,这魔修心法,我手中就有,诸位办成事后,尽管从我这里拿。”此人说话时果然只有嘴唇在动,而他虽发出笑声,神情却无丝毫变化。 原承天暗道:“刘老三这种神情,应是初修魔修心法之兆,这魔修心法要断情断欲,也难怪他面无表情。” 胖子急道:“快说说是什么事?我胖子第一个就替你办了。” 其他修士怎肯落后,纷纷道:“不错,不管是何事,我等都会替你尽心办了,快说,快说。” 刘老三又是嘿嘿笑了数声,只是声音更是阴沉,原承天暗自警惕,这刘老三既奉命招揽散修,自非平庸之辈,自己的身份定会被他一眼瞧破,说不定他下一刻就会发难。 果然,刘老三笑声一顿,森然道:“各位的事情好说,不过在办事之前,还请诸位先帮我办一件小事。” 胖子道:“好说,那是什么小事?” 刘老三转向原承天道:“敢问兄台一句,你是受何人邀请来到此处?这里的人都是我刘老三亲自请来,可兄台实在面生的紧啊。”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胖子慌忙离开原承天数丈,指着原承天道:“你究竟是谁请来的?” 其他修士,对原承天自然也是怒目而视,纷纷取出法器,只等刘老三一声令下,就要将原承天粉身碎骨。 原承天对刘老三笑道:“我俩先前不是见过面吗?” 刘老三冷笑道:“我刘老三虽是修行低微,可也不会如此不济,有没有见过兄台,我怎能不记得。” 原承天长叹道:“我原想多玩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说不得,我只好勉为其难做一次铲除魔修的义士了。” 他将落灵剑往空中一抛,喝道:“猎风,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一道纤秀的身影一晃而出,正是猎风,猎风在原承天的域中等了多时,此刻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不由得精神大振,两个起落之间,就有两名修士倒下。众修见猎风杀人如此之快,都不由得齐齐变色,可他们想祭起法器来,都发现个个手软脚软,法器这边刚刚抛出,那边就落下地来。 在落灵剑的落灵霞光照耀之下,那些灵修之士自然个个都成了凡躯,哪里是猎风的对手,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场上就只剩下刘老三和与他同来的魔修,以及胖子三人。 原承天笑道:“这刘老三自是要给我留下,他身边的魔修不受落灵剑影响也就罢了,为何却留下那个胖子?” 猎风嘻嘻笑道:“猎风只是觉得,主人似乎与这个胖子惺惺相惜罢了。” 原承天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骂道:“谁与他惺惺相惜了。”不过他的确对胖子动了恻隐之心,猎风与他心神相通,又怎能不知。 胖子早被猎风刚才的威势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刘老三身边的魔修也是目光闪烁,显见得也是怕极。只有刘老三神情阴晴不定,也瞧不出是惊是怒。 忽听有人冷冷的道:“原来是落灵剑,难怪阁下如此托大。” 原承天心中一凛,“莫非此地还有一名魔修?我刚才怎么感觉不到?” 第0129章敌强我亦强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高空中浮着只玉舟,舟上立着一名黑衣魔修,赫然是三级真修修为。此人负手而立,神情甚是倨傲。原承天见到这只玉舟,心里怦然一动,他一眼就瞧出这玉舟是高手所制,这种遁器之上一般都会事先刻有诸般功法,刚才他没觉察到此人,一定是因为被玉舟上的功法掩饰所至。 不过玉丹虽好,此刻谈起其归属来还嫌太早,现在这名魔修现身,对方可就有两名真修级修士,这对原承天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他虽自负自己的修为不亚于任何一名三四级真修,可同时与两名真修对抗,却是从未想过的。 猎风自是丝毫不惧,在她心里,原承天这个主人几乎是无所不能,就算对手太过强大,也一定会有自保之道。她扬着头瞧了瞧空中的那名魔修,道:“主人,此人就交给你了,剩下的自有猎风料理。” 原承天笑道:“刚才有人说我托大,你却比我还要托大,你以一对三,真的有把握吗?” “若不试试,怎能知道。”话音未落,猎风如脱兔般冲向那名九级灵修,这名灵修早就严阵以待,见猎风身形逼近,早将一柄法剑祭出,斩向猎风的腰肢。 哪知道猎风不闪不避,亦不祭出法器相抗,仍是直冲此人而去,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要知道修士的动作再快,也比不过法器的速度,没等到猎风冲到对手面前,就应该已被法剑所杀。 那件法器果然极快落下,在猎风的腰间一斩,然而出奇的是,此剑斩下竟毫无力道,猎风的身形更是不受丝毫影响,已经冲到对手的面前。 此人再想唤回法剑伤敌,已是来不及了,猎风手中的寒炎剑轻轻挥去,九级灵修的大好头颅就翻滚着落了下来。 这场交手,其实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快要九级灵修身边的刘老三都来不及反应。 黑衣魔修对此也大感惊讶,猎风的打法分明就是凡界习武之士的下乘战法,凡界习武之士,拼的是速度蛮力,哪里能入得了修士的法眼,然而偏偏就是这种简单之极的近身战斗,就让一名九级灵修轻易送命。 空中魔修沉吟片刻,冷笑道:“原来是炼就了肉身功法,刘老三,此女的肉身功法再强,她也不过是六级修士罢了,绝对伤不了你。” 刘老三道:“有劳先生指点,在下不相信我一名真修之士,竟然收拾不了一名六级灵修,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猎风斜斜瞧了胖子一眼,道:“怎样,想不想也试试身手?” 胖子早就浑如雨下,将脑袋摇了个像波浪鼓一般,猎风哪见过这种无用的修士,满脸的轻蔑之色,忽然间身如轻烟,向刘老三飘了过去。 刘老三幸好早有防备,立时就跃到了空中,先急急的念动法言,身上的法袍就此鼓荡起来,法袍上有数十道符咒闪动不停。同时左手持了件三股短叉,右手则拎着一张渔网。 猎风冷笑道:“你这是想打渔吗?” 她口上虽然满不在乎,可心里早就打起十二份的精神来,这是她自跟随原承天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一名真修,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想当初她在玄焰谷时,几乎就死于一名与真修级别相若的妖修之手,如今自己修为大增,又修成为极难得的仙鬼双修之道,此次作战,正好可试试她的真实修为。 原承天也想瞧瞧这段时间以来,猎风的修为究竟如何,猎风自被荆道冲等人培魂过后,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位刘老三正好可让猎风炼手。是以他轻轻遁到空中,负手而立,一副绝不插手的姿态。 猎风暗道:“主人这是摆明不想帮忙,存心想试试我猎风的斤两了。我若是不幸败给此人,逼得主人出手的话,那我猎风怎还有脸做什么侍将,干脆寻个干净所在一头碰死算了。” 口中清叱一声,将寒炎剑祭起,直直的便向刘老三刺去。 黑衣魔修见到猎风这招功法,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来,猎风本是六级灵修,真玄远不及刘老三,偏要使出这种不带任何花哨的御剑之术,又哪里以破得了刘老三的护身功法。 果然,刘老三将渔网向寒炎剑兜头一掷,就将寒炎剑裹在此中,这初次交锋就困住了对方的法器,刘老三不禁胸中豪气陡生,暗道:“我好歹也是真修级人物,怎会去惧怕一名六级灵修?” 只是刚才猎风杀人的手段实在利落,无论是谁见到都要气沮三分,但此刻拼的是修为功法,刘老三又怎会怕她。 然而原承天见到此景,嘴角边却浮出一丝微笑来。不等他笑意在脸上消失,就听“喀嚓”一声轻响,寒炎剑竟突破了渔网的封锁,仍是直直的向刘老三刺去。 刘老三暗叫道:“我这加了三两玄金打造的渔网怎会被她的法剑突破。”急忙将手中的三股叉祭起,想要击落猎风的寒炎剑。他若是知道寒炎剑的用料,一定会惊呆下巴。因为就算是他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只怕也敌不过寒炎剑的一寸剑尖。 寒炎剑不避不闪,仍是直直的向三股叉击去,只听一声轻响,三股叉竟被击成数截,见到此景,就连黑衣魔修也震惊不已,暗忖道:“此人的法器竟如此厉害!” 猎风虽连胜了对手两件法器,脸上却毫无骄矜之色,只因她心里明白,寒炎剑之利,是原承天精心打造的结果,与自己的修为实无半点关系,而此战若是一味的凭着法器之利获胜,脸上实无半点光彩。 此刻寒炎剑仍如电闪般刺向刘老三,就在空中魔修与刘老三皆以为再无幸理之时,却见寒炎剑忽然倒转,竟是剑柄在前,剑尖在后,自开天拜地以来,仙修界绝无这种斗法。 原承天又是苦笑又是摇头,这猎风的脾气着实要强的很,自己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好在他知道猎风一向知道轻重,真正遇到大敌之时,就不会这样任性使气了。 刘老三见猎风居然掉转剑柄,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愤怒,猎风的境界比自己低了一层就罢了,甚至连等级都低了许多,猎风此番作为,实是对他极大的羞辱。 可是他两件最得意的法器皆被猎风击破,又怎敢再取出法器来受辱,幸好身上的这件法袍也非凡物,而他对自己的护身功法也向来自负,总可以与猎风一较高下,实在不敌,料想头顶上的魔修也不会袖手旁观。 寒炎剑瞬间就到了面前,刘老三双手急挥,法袍上的一道符咒飞出,将寒炎剑紧紧缠住。 在修士斗法之时,若想破除法咒,就和法器之利并无太大的关系,而端看修士本身的玄承灵识等修为。猎风心里暗道:“这才是考验我的时侯了。” 手中早就蕴藏的法诀一发,寒炎剑立时升出蓝白两道气息,正是猎风此时体内真玄的真接反应。 那道白气是来自猎风的仙修之体,而蓝气则是猎风的鬼修之体,这两道气息相互呼应,寒炎剑顿时响声大作,法剑本身的灵力在这两道气息的催动之下,已具备击实碎虚的强大威能,无声无息之中,就破了刘老三法袍上的第一道符咒。 黑衣魔修此刻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瞧着那柄寒炎剑,惊呼失声道:“仙鬼双修!” “算你识货。”猎风手中法诀不停,催动寒炎剑向前突进,顷刻之间,已突破了法袍上的七道符咒,照这般情形下去,只需一两息之间,这寒炎剑就能直抵刘老三的肉身了。 刘老三惊恐的大叫道:“道友救我。” 黑衣魔修早就蓄势良久,闻听此言,忙将手中法诀一发,只听一道惊雷向猎风当头劈下,惊雷之中黄芒乱闪,而此雷击发之时,天色竟为之变色,沙丘上狂风漫卷。竟是一道惊雷符! 这惊雷符是比雷击符还要高明的一种高级灵符,原承天虽知道以猎风的玉骨晶骼,也应能接下这道雷符,不过这魔修可说好是自己的,怎能让猎风承受此击? 手中一道灵符飞出,正迎上魔修的惊雷电闪,魔修这道惊雷符被原承天这道灵符一挡,就变得无声无息。 魔修又惊又怒,叫道:“这是什么灵符?” 原承天的回答活活能将魔修气死,因为他说的是:“你猜。” 就在二人的灵符交错之际,猎风已突破了刘老三法袍上的最后一道符咒,刘老三其实早就符咒被破之前,就已经纵身向后逃去,可是寒炎剑的速度实比他的遁速快了许多,在破除了这最后一道符咒后,寒炎剑上两道蓝白之气一发,立时将刘老三的肉身成碎片。 一名初级真修居然就这般被轻易击杀,而动手之人,不过是名六级灵修而已,就算是亲眼得见,黑衣魔修也死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冲猎风大喝道:“你真的是一名六级灵修?” 猎风的回答与原承天略有不同,她的回答是:“你再猜。” 第0130章妙着竟无穷 黑衣魔修怒极,大喝道:“狂徒大胆!”手中黄光一现,又是两道惊雷诀拍来。 原承天手里早就扣了四张金刚符,一见黑衣魔修施法,也急忙将手中灵符尽数祭出。金刚符号称最强防御灵符,并且会随着主人修为增长而加强威能。可是刚才原承天动用两张金刚符接下黑衣魔修的惊雷符时,却感到极为吃力。 看来境界差异绝非玄承和法器所能弥补得了的。 事实上,刚才猎风击杀刘老三,实不能视为一次越界之战,刘老三刚刚升为真修,并且是用魔修心法强行升级,在这种情况下,刘老三因根基不稳,其修为反而有下降之势,也就是说,刘老三修为最多只有八九级灵修而已。 从灵修晋级为真修,是一种质的突破,不仅仅是修为大幅增加而已,灵修的真玄如烟如雾,而真修的真玄如水如露,而这种真玄性质的转换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是以刘老三的真修境界只能算是伪境界。 但黑衣魔修就不同了,此人已是三级真修,早就完成了真玄性质的转换,所以哪怕是灵符比拼这种与修为、境界关系不大的斗法,原承天也有力不从心之感。 四道金刚符再次无声无息的将惊雷符化解于无形,但从惊雷符上传来的强大灵压让原承天不得不动用真玄勉强将之消除。 这就是境界差异带来的必然后果,金刚符会随着原承天的修为上升而增强,同样道理,惊雷符在真修手中比之在灵修手中,其威能也只会更强。 见连用了三张灵符皆被原承天轻松化解,黑衣魔修已是怒不可抑,不过他忌惮对手的法器厉害,并没有祭出法器,而是取出一块竹牌来,双指在竹牌上急速点动,然后猛的指向原承天。 这名黑衣魔修实在是太过小心,以黑衣魔修远超出原承天和猎风的境界修为,再普通的法器在他手中,也会变得强大无匹,就算以寒炎剑之利,也未必就能破坏他的法器。 可刚才猎风的寒炎剑连破刘老三数件法器的情景,给了黑衣魔修极深的印像,他如此小心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现在双方大斗灵符真诀,其实并不能完全发挥黑衣魔修境界修为的长处,原承天应付起来也轻松了不少。 可是真修手中的真诀,仍是非同小可,原承天干脆先施出真言之域,先将自己和猎风护住,以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再说。 从黑衣魔修的指端发出一道黑气,一团极强大的魔玄波动滚滚而来,这团波动触到真言之域,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原承天却惊讶的发现,他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真言之域也消失不见了。 真言之域的消失,让原承天陷入极大的震惊和恐慌之中。 这其实是原承天第一次以真言之域对敌,所以对真言之域在战斗中的表现,并不能说完全了解,原承天心思电闪,急思真言之域消失的原因。 真言之域应该是一种与天罗界力不相上下的强大领域,本不该被轻易破解,但任何一种法术的威能,其实都和使用者的修为息息相关。简单的说,就是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其实并不能完全发挥真言之域的最大威能。 他以前使用真言之域时,或只是为了避敌藏踪,或是对付弱于自己的对手,这真言之域自然无往而不利,根本显不出弱点来。 然而这次与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对手斗法,这无往而不利的真言之域忽然间就显得没那么强大了,原承天为此震惊乃震惊恐也就不难理解了。 深刻的认识到真言之域的局限性,或许是原承天此战最大的收获了,正如他所修习的紫罗心法是天下第一的心法,但紫罗心法再强,也不能保证他在修为远逊于对手的情况下反败为胜。 再强的法器,再强法的功法,仍然需要使用者的修为来配合,这其实是仙修之道中最浅显的道理,原承天只是很久以来,被自己所拥有的各种超强功法和玄承迷惑住了,竟忽视了这最基本的道理。 好在原承天的神思刹时就清明如水,真言之域虽然在对方的魔玄攻击下土崩瓦解,可完全消除了对方的强大攻势也是不争的事实,看来真言之域在与强大对手的对抗中,虽非万无一失,可也仍有极大的作用。 真言再次祭出,仍是将自己和猎风护起,现在该是反守为攻的时刻了,既然此战不能将对手拿下,就该想办法安全退出。原承天的太脑一向清醒的很,总是能在进退之间做出最佳的选择。 青鸟剑往空中一抛,在半途中就化成此剑器灵的本像,一只娇小可爱的青鸟来。青鸟围着黑衣魔修转了两转,忽然张口吐出一团白色灵焰。 黑衣魔修虽不知这白色灵焰究竟为何物,可也从灵焰上传来的丝丝精纯灵气中知道此焰非同小可,他大叫道:“这是什么器灵!”双指在竹牌上连点,一道道的魔玄波动急速向青鸟卷去。 然而这强烈无俦的魔玄波动一经接触到白色灵焰,立时化为无形,青莲冰焰原本就有化解法宝神光之威,这区区的魔玄波动自然不在话下。 这漫天的魔玄波动,竟被一团毫不起眼的白色灵焰化为乌有,此刻黑衣魔修心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原承天刚才目睹真言之域消失时的震惊程度。 不过原承天知道青鸟的等级毕竟太低,这一口灵焰吐出,起码要调养数日方可,他将手掌一拍,青鸟又化成剑形,在空中盘旋飞舞片刻,猛的一顿,以凌厉无双之势刺向黑衣魔修。 黑衣魔修慌忙再向竹牌一指,从竹牌中飞出一道黑烟,欲将青鸟剑紧紧缠住,然而青鸟不等黑烟聚拢过来,早就脱身而去,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对原承天层出不穷的手段,黑衣魔修心中的震憾可想而知,此人不过是名小小的七级灵修,为何却有数种惊天动地的手段,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就在黑衣魔修心中惊惶,正不知该战该逃之时,却见原承天身形早就遁出了数十丈远,这个远比他真实等级强大的多且又花样百出的对手,居然在毫无劣势的情况下畏战而逃。 黑衣魔修又惊又奇,他立在原地足足有两息时间,都无法决定是不是该追出去,等到他最终决定追上去时,原承天已逃出三四十里远了。 “他若不是外强中干,又怎会逃?” “他若不是难以为继,又怎会逃?” “他若不是怕极了我,又怎会逃?” 黑衣魔修一连想出了三条理由,来证明原承天非逃不可,而自己又非追不可,这才放心大胆的追了过去。 而若论起遁速来,黑衣魔修更没有放弃的理由,他脚下的玉舟是魔界器修大师所制,他是耗尽了几乎全部家当才换了来,虽然称不上是一件法宝,可在真修级别的遁器中,完全称得上的出类拔萃了。 也就是过了几息的工夫,双方的距离就拉近了十里之多,看来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追到对手了,那时原承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黑衣魔修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将原承天拿下,还是想看看此人到底还有什么出奇的法术法器。 而猎风也在问原承天:“这就算败了吗?” 原承天微笑道:“你猜。” 猎风此时才体会这到两个字的杀伤力,如果原承天不是他的主人,她说不定早就取出寒炎剑来,架在原承天的脖子上问一句:“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当然,猎风心里明白,原承天这次所谓的不战而逃,肯定是埋下了后着,可就算她与原承天心神相通,一时间也想不出原承天还有什么手段能对付得了身后的黑衣魔修。 黑衣魔修刚才的表现虽然处处被动,可因双方毕竟差了一个境界,原承天的手段再多,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其实并没有逼黑衣魔修亮出底牌,更谈不上伤筋动骨。 又过了几息时间,黑衣魔修与原承天的距离已接近十里,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距离了,如果黑衣魔修有什么强力法器,事实上已可以对原承天造成威胁。 而原承天在此刻口中说的却是:“那只玉舟真是一件难得的遁器啊。” 在被对手追得虽不算很狼狈,可也绝对称不上风光的情况下,主人心里还在惦念着对方的法器,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猎风想到了“不知死活”四个字,只是没办法说出口罢了。 就在双方的距离只有五里之时,原承天忽然停了下来,右手捏成一个法诀,遥遥的向空中一指。 猎风睁大了眼睛,想看看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然而身后的空中除了地上的风沙因被遁风卷了起来,弄得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之外,天空中依然是空空如也。 就在猎风失望之际,一道黑影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口咬向黑衣魔修的脖颈!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0131章此别或经年 空中的这道黑影,出现时无声无息,行动时疾若流星,当其利齿开合之时,离黑衣魔修的肩头只有数尺之遥。虽然只有这极短的一段距离,可身为三级真修的黑衣魔修能否脱身? 黑衣魔修在追逐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原承天会设下埋伏,在他看来,原承天最多会设下一道类似于真诀之类的陷井,而只要真诀陷井一被触发,玉舟上所设制的符阵就被会异常的灵力波动瞬间触发。 是以黑衣魔修对原承天的所谓埋伏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承天埋下的后着竟是一只行动时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灵兽。等魔衣魔修发现不妙时,这只灵兽的利牙已经深深嵌进了他肩头的骨肉。 肉体的痛苦对真修级修士来说是完全可以轻松承受的,哪怕是断了一只手脚,或是身体被狠狠的劈开,真修级修士也完全可以在第一时封闭肉体的痛苦,而若是修炼过肉身功法,那么就算是半边身体都被撕裂,修士也仍然可以存活。 然而黑衣魔修却痛苦的发现,咬住他肩头的并非一只普遍的灵兽,在这只灵兽的牙齿开始切开他肩头的骨头时,一道比牙齿更锋利的气息直达他的体内。 这道比天下任何利刃都要锋利的气息,不但能切易切开自己的骨肉,甚至还能直达丹田,对他腹内被先天魔罡之气护卫的严严实实的魔芽产生重大的威胁。 黑衣魔修大叫一声,身体就从玉舟上跌落下来,但肩膀上的一大块血肉就此离体而去,如果他没有及时的做出这种反应,那只灵兽可怕的气息,定然会将他的魔芽切的粉碎。 黑衣魔修的身体刚刚跌出玉舟,就看到刚才消失不见的那柄青鸟剑赫然就在自己的身前。 这柄剑来的实在太是时侯了,黑衣魔修几乎根本就仗不出任何的反应。 青鸟剑立时刺进魔修的身体,在碰到魔修体内的先天魔罡之后被弹了开来,但还是轻易的将魔修的半身身体挑开。 对一位没有修行过肉身功法的修士来说,这样的重伤几乎是可以立刻致命的。庆幸的是,魔修对身体的依赖程度远比凡界修士轻了许多,所以黑衣魔修立时窜了出去,其速之快,竟然已经超过了青鸟的速度。 这是因为黑衣魔修利用了血遁之术,这种遁术固然会大伤元气,不过黑衣魔修现在已不可想这么多了,能够逃出此厄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 青鸟剑仍然不离不弃的跟在魔修的遁影身后,哪怕双方已有了数十里之遥,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黑衣魔修咬紧牙关,只能再次动用一次血遁之术,只见空中一阵血雨飘洒,黑衣魔才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只到这时,原承天才用手一招,将青鸟招了回来,而此刻他已经如愿的站在玉舟上了,玉舟上还多了一只灵兽,正依偎在原承天的腿边,口中狺狺的叫着,显得与原承天极是亲热。 “没想到主人竟然传来了白斗啊。”猎风屈尊降贵地低下头来,想拍拍白斗的脑袋,却被白斗一摆脑袋的避过了。 猎风叫道:“白斗,你想死啦,这才出去几天,就瞧不起我了。” 白斗虽被猎风训斥,仍是一副懒洋洋不屑于顾的神情,猎风只能悻悻然的狠狠瞪了白斗一眼。 白斗的身形比原承天离谷时长大不少,已然成为一只成年黑虎的形状,它此刻仍然只是三级灵兽,可离成为妖修也就只有一纸之隔了,看来这段时间它在玄焰谷中收获不小。 猎风道:“此事过后,还要将白斗放回玄焰谷吗?” 原承天道:“白斗升级在即,这段时间对白斗来说极为重要,我必须时时陪在他身边才是,我想让白斗在琅嬛金塔中冲击玄关,上次得到的冲玄石正好也可派上用场了。” 猎风不无艳羡的道:“没想到竟是白斗首先冲击玄关,等白斗冲关成功,那可就是四级妖修了,境界比主人都高。” 原承天笑道:“谁先冲击玄关成功还很难说,像白斗这种天外灵兽,冲关的时间会非常漫长,或许几年十几年都难说的很。” “这么说来,主人倒是可能和白斗比一比冲关的速度了,主人现在是七级,以猎风看来,就算升到真修也不过是三五年间的事情。” 原承天笑道:“三五年?那时我不过才十五岁,十五岁的真修,好不怕人。” 猎风道:“主人现在不过十岁罢了,却已是七级灵修了,那岂不也是好不怕人。” 原承天先收了玉舟,这件法器尚没做过标识,用起来很不顺手,还不如疾火靴来的方便。接着原承天就在原地祭出琅嬛金塔来,这座金塔中的典籍法器等皆被荆道冲收了去,只剩下一座空塔,当然荆道冲留在塔中的一丝神念,也被荆道冲当着原承天的面收了回去,这座金塔,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原承天所有。 走进金塔之中,原承天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这可是件空间法宝,就算是玄修之士在塔外也难以看到此物,若不是原承天灵识过人,也断然无法驾御这样的法宝。 将这样的上品法宝随手相赠,也只有荆道冲这样的胸怀才能做得出来,不过若非原承天,九珑转世也不会那么顺利,是以在荆道冲赠送原承天这件法宝时,素蔑贞就对荆道冲收回塔中的典籍法器颇有微词,认为荆道冲还是小气了。 好在原承天对荆道冲的法器并无多大兴趣,塔中的仙籍更让他提不起精神来,他感兴趣的,也只是金塔本身而已。 原承天随手开了塔中的一扇门户,让白斗入内修行,并将那块冲玄石也让白斗携了进去。 自玄焰谷一别,与主人已有数月不见了,然而只是匆匆一见之后,自己又要开始修行,因此白斗对原承天甚是眷恋,恋恋不舍的望了原承天好半天,才走进那间门户中。 原承天哪里将白斗这种小儿女之态放在眼里,他关上门户,就在门户外设在禁制,既断了白斗的退路,也免得日后在塔中行事时会打扰白斗的修行。不过原承天还是可以随时进入这间门户,指点白斗的冲关。 白斗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原承天沉吟片刻,将素蔑贞赠送的那本七情心法取了出来。 猎风奇道:“主人修行的功法已是天下无双,难道还要修行七情心法吗?” 原承天所修行的紫罗心法目前已经到了第二重,进展可谓顺利,他既有这惊世骇俗,连天灵宗老祖都不惜返界传予弟子的强大心法,自然不必修习世间任何仙修心法了。 他微微一笑道:“猎风,我思来想去,这套心法你修行最合适不过了,这心法虽然要求达成七级灵修之后方可修行,不好在你是双修之体,对这心法应该是足可承受了。” 猎风又惊又喜,道:“主人竟让我修行此法!” 这可是素蔑贞这位超强玄修所修的无上心法,没想到竟落在自己头上,猎风着实喜不自禁,恨不得吐出舌头来,咬咬看是否生疼。 只可惜她满身的玄肌并无痛感,就算切下她一只手去,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这咬舌试真幻之法总是无用。 原承天道:“七情心法虽是无上大法,可也要择人而授,素前辈认为我是性情中人,这才以心法相授,只可惜她还是略略看错,我的性情之中,十成中占了六成‘稳’字,实不宜修此心法,倒是猎风你,虽经千年苦修,仍是大喜大悲之性,俨然就是第二个素前辈了,这套心法倒像是为你天造地设的一般。”说罢将七情心法递给了猎风。 猎风小心翼翼的接过心法,生怕稍一用力,这绢制的仙籍就会碎裂一般,其实玄修之士的心法怎会随随便便录在普遍的绢物上,这部仙籍本身就是件宝物,哪里能轻易毁坏,猎风也知此理,她如此表现,只是太过欢喜此物罢了。 原承天道:“你先熟读此心法,其后我就可逐字逐句教你了,这套心法若能完全修成,是可以达到长生境界的,是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心无旁骛,专心修行七情心法才是。” 猎风极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猎风理会得。” 原承天来到金塔第三层,推开一道门户后,猎风忽觉眼前一亮,原来这间门户的地面上,已铺设了一层厚厚的灵域之土,身在门户之中,不禁觉得身体飘飘然就要飞起来一般。 猎风道:“主人是想在此种植灵草吗?” 原承天道:“不仅仅是灵草,还有几件要紧的东西,我也想在灵域之土上培植看看。不过我还需要一件物事……” 他忽然想起一事,叫道:“不好,我竟将此人忘了,猎风,你速速出去一趟,将那个胖子带过来。” “那个胖子?”猎风奇道:“主人要此人作甚?此人何无胆识,分明是个废物罢了。” 原承天神秘的一笑,道:“虽是废物,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说罢将传字真言在猎风身上一拍,就将猎风传了出去。 第0132章新法随手成 没过片刻,猎风就将胖子拎了回来,胖子一进入金塔,就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原承天温言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你最好起来说话,在下实看不得男子汉大丈夫跪地求饶。” 胖子连忙一骨碌站起身来,他不敢偷眼瞧这金塔内的情形,以免原承天生疑,更不敢抬起头来,因此只能盯着脚面一言不发,静等原承天发落。 原承天见一名九级灵修沦落到这种没骨气没自尊的地步,心里也是感慨不已,他自已先盘膝坐了,也招呼胖子坐下,知道胖子绝不敢先开口,便道:“兄台,在下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兄台成全。” 胖子忙道:“公子尽管吩咐,小人不管怎样都会应承的。” 原承天见他口风甚软,更是连连摇头,道:“其实在下是想借兄台的葫芦一用。” 胖子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紫猪肝,原承天静静的瞧着他的反应,想看他说出什么话来,这胖子背后的葫芦,或许是他唯一值钱的家当,自己一开口就用他的葫芦,这胖子该如何拒绝? 胖子脸部肌肉哆嗦了半天,终于还是道:“公子既然开了口,小人怎敢拒绝,公子拿去便是。” 原承天笑道:“我也不会白用你的葫芦,在下刚才用灵识探看你的修为,发现你仙基甚好,却不知为何你至今未能冲玄成功,若肯相告,在下必有好处给你。” 胖子神情狐疑,不知道原承天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对方两个人等级虽比自己为低,手段则强过自己太多了,就拿这件空间法宝来说,若不是大有身份大有来历的修士,又怎能拥有此物? 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坦诚相告最没有坏处,何况原承天一直和和气气,又有不杀之恩在前,想来也不该有什么恶意。 便道:“公子贵人,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散修的苦处,小人自小得了套仙修心法,虽不算如何精妙,可在初期时也勉强可用了,然而越到后期,这心法就越发的力不从心了,小人又没有财力买什么仙丹灵草,是以这修为一直止步不前。”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出在心法上,兄台若是不弃,在下就以一套心法,换你的葫芦如何?” 胖子觉得自己定是听错了,这仙修心法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无论是散修还是各大门宗,都将心法视若拱璧,怎能轻易授人?自己的葫芦虽也是件灵物,可又怎能和心法相比。 可是见原承天言笑晏晏,却又不像是说谎,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刚想一个头磕在地上,忽又想起原承天并不喜欢别人跪地磕头,忙又直起身来,又因立得猛的,难免显得滑稽。身边的猎风早就笑出声来。 原承天横了猎风一眼,转过来对胖子道:“我本有几套闲着不用的心法,就算传给你也是无妨,可这几套心法都算是有来历的,你若学了去,日后说不定还有祸事。”说罢沉吟起来。 胖子见原承天的神情,以为这事又要泡汤,心里苦笑道:“莫非这个贵人小公子在戏耍我不成?” 原承天犹自沉吟,喃喃道:“这世间的仙修心法,或要仰仗草木之力,或要求修士仙基不俗,天姿过人,或要求等级达到一定程度方可修行,皆有种种缺憾,看来是要创制一套新的心法了。” 胖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公子要为我新创一门心法?”一时间将双眼瞪得极大,眼珠子几乎就要激突出来了一般。 原承天淡淡的道:“这心法本来就是由人所创,又有何奇怪?我这套心法,也并非为你一人而创,你学会这套心法之后,若遇有缘,尽可传授给他人,你拿这套心法开宗立业也好,自我修行也罢,且都随你。” 猎风虽不解原承天如此为胖子耗费心血,究竟有何目的,可也知原承天此举必定意义深远,可是她也和胖子一样,对原承天新创心法之举也吃惊不小,而看原承天的意思,这心法倒像是如文人墨客写诗文一般倚马可待。 原承天取出经藏来,右手在经藏上轻轻抚动,就有无数点如碎金屑般的光芒落在经藏中,这些光芒入了经藏,就变成整整齐齐的文字,直把猎风和胖子都看待呆了。 原承天居然真的开始创制仙修心法了。 其实原承天想创制一套人人皆可用的心法绝非心血来潮,这世间的修士,总把仙修心法看得比命还要重要,世间也因此多了许多阴谋诡计,血雨腥风,若是有一套心法人人皆可修行,又不必付出任何代价,想来这仙修界的格局必然为之一新。 是以很久以来,原承天一有闲暇,就会钻研此事,此次不过是将多年来的心血汇聚成文而已,并不算多么的惊世骇俗,更不可能是倚马可待,只是在猎风和胖子看来,这心法倒像是原承天刚刚想出来的一般。 虽然这套心法的主要部分早在多年前就已形成,可如何用最浅显的文字表达仙修玄奥,却要大费一番工夫,是以一连三天,原承天都沉浸其中,而胖子和猎风也从最初的惊讶怀疑变成无比崇敬。 而胖子甚至想道:“这贵人公子,莫不是仙人下凡?” 这仙人下凡的说法,只是凡界对极其了不起的人的一种俗称罢了,原做不得准,胖子心里想过此话后,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不过其实胖子倒是幸而言中了。 整整花了三天时间,原承天终于将这套苦心孤诣思索了多年的心法创制完成。他合上经藏,展颜一笑,神情中虽有一丝疲倦,可也难掩兴奋之色。 胖子却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他自是开心能得到一套仙修心法,可也不免怀疑这套心法能否有用。 原承天知他心意,他将胖子唤到身前,逐字逐句将心法讲给他听,胖子毕竟是九级灵修,又因苦于先前所知心法威能不足,对仙修心法早就下过一番功夫,只是恨玄承太少,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关键所在罢了,此刻听原承天这样条分缕析,娓娓道来,不由得越听越是欢喜,多年来郁结在心中的数十个仙修难题,在这套新创的心法中竟找到了破解之道。 不等原承天传完心法,胖子一头磕在地上,大声道:“小人知道大修不喜欢别人磕头,可这个头大修无论如何也要接受下来,小人知道大修的心意,是想让小人将这套心法传给天下所有无依无靠的散修,小人此去后,一定不辜负大修的心意,定会将这套心法传之与众,让世人都钻道大修的恩德。” 原承天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不枉我辛苦三日,你得了这套心法,不过三五年就应该能冲子玄关了,想来你成为真修之后,势必也不会去贪图魔修心法了,若是天下的散修都像你这般,这魔界在凡界的影响力就会渐渐势微,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 胖子道:“小人打死也不会去学什么魔修心法,并且也会将大修的心意传达给每一个人,大修法力无边,小人日后若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举,定然能够察知,那时大修就算取了小人的性命,也是小人该得的。” 猎风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总是明白了原承天的良苦用心,一个人在仙修界若无势力,就算本身修为再强,也难免要受人所欺,原承天此举,莫非就是想开始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来? 天下散修极多,并且大多困于心法不够高明,修为难有进步,原承天这的套心法一旦传了出去,无疑就拥有了无数个弟子,也许不过百年,原承天就能有天灵宗那样的基业了。 只是原承天这样不分贤愚,不辩善恶的传功方式虽然可收一时之效,只怕日后必有隐患,不过为人行事,自然不能因噎废食,日后若有什么事情,也必有处理之法,不必在此时操心。 胖子其实仙基不俗,不过两日,就将心法牢牢记在心中,而原承天亦留下了胖子的信诀灵识,他答应日后一旦有空,就会问问胖子的修行进展。这才让猎风将千恩万谢的胖子送出金塔。 猎风回到塔中,笑道:“原来主人是想开宗立派,这个方法倒是别致,也不用自己出面,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是弟子盈门了。” 原承天道:“也谈不上什么开宗立业,胖子昨日问我,这套心法叫什么名字,我也只用‘无名’二字搪塞,也不肯让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盼那些散修学了这套心法之后,就不必再学什么魔修心法了,天下的修士,一旦有了希望,其实谁肯去学什么魔修?我与魔界誓不而立,此举既然给他们添一点麻烦,又何乐而不为?” 此时塔中的信笼传来声响,原承天取过信笼一看,笑道:“原来是玄和要来了,玄和得了素前辈的指令,已将丹炉和药草送到。” 猎风叹了口气,道:“我跟随主人越久,就越发看不清主人了。” 原承天奇道:“这是怎么说?” “主人无论丹器法术,皆是惊世骇世,猎风简直不知道主人还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所以猎风一直在想,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来历。”猎风目光灼灼,像是要看到原承天的心里去。 第0133章丹才难自敛 猎风虽然身为原承天的侍将,与原承天心神相通,可原承天心里的秘密,猎风仍然无法得知,原承天的脑海里就像有无数个门户,只有那些对猎风开放的门户,猎风才能一窥其中之秘。 其实类似的说法,猎风曾不止一次说过,或许猎风并不是想真正想知道原承天的秘密,而只是借这种方式表达对原承天的崇敬之情罢了。 是以原承天只是微微一笑,拿起胖子留下来的葫芦,走进了堆放灵域之土的门户,这间门户已可视为原承天小小的灵草园了。 猎风道:“这个胖子的葫芦有何奇异之处,主人竟不惜用一套心法换来?” 原承天道:“就算没有这个葫芦,我也会传他心法,而收了此物,他就觉得这心法是用这葫芦交换而来,心中也不会那么不安了。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你若给一个人的恩德太重,他无法报答,双方反而容易成仇了。” 一番话说的猎风连连点头,只是主人如此年轻,却这般懂得人情事故,不免又是一奇。 原承天将葫芦埋在灵域之土中,又道:“至于这个葫芦,与上次我在玄焰中得的天南翠竹一样,虽然都是不俗的灵物,可因年限太少,实不堪大用,这几种物事若能因灵域之土得以长成,也算一得。” 说罢将物藏中的那根天南翠竹也取了出来,同样插在灵域之土中。猎风也过来帮忙,将原承天昔日所得的那些灵草种子一一种下。 这培植灵草极是讲究,原承天也不指望种下的药草皆可长成,只要能有一成药草能得以在灵域之土中长成,就算有所收获了。 日后这看护灵草园的任务,自然就交给猎风了。 等二人忙碌完毕,玄和已经到了塔外了。原承天忙出塔迎接,将玄和接了进来。 玄和仍和往常一样光着个脑袋,穿着那件宽宽大大的麻衣长袍,滑稽之中偏偏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玄和一进金塔就道:“道冲太也小气,原本这塔中的物事他也用不了上,何不就干脆赠给公子。” 原承天忙道:“荆宗主赠送这座金塔,对晚辈已是望外之喜,禅师和素前辈一样,都是太偏爱晚辈了。” 玄和笑道:“小道友屡屡出人意表,想不对你刮目相看也难,就拿你这次拟的丹方来看,玄和拿去请教了几位丹修,个个都称小道友是天纵其才。就连素长老也是称赞有加呢。” 原承天没想到这丹方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素天问也惊动了,看来是该想办法对自己的丹道解释一番了,否则众人难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就此酿下祸患。 他道:“其实论起丹道来,晚辈实在算不上什么,倒是发明此丹的索苏伦才真正是奇才,晚辈正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和他一起谈药论丹,才能份制出此丹来,否则以晚辈的微未之技,哪里能开出这样的丹方。” 他上次在素蔑贞面前,将待授“传”字真言一事推给天灵宗老祖,这次就把丹道一事摊给索苏伦,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用起来已经是待心应手。 玄和道:“那位索苏伦既然能创出虚魂丹来,的确不容小视,魔界之中真的是天才辈出啊。” 原承天见此事果然被轻轻掩了过来,心里暗暗私了口气,将玄和请到塔顶,他准备就在这里将丹炉立起,好赶工炼丹。 玄和取出一个半寸大小的丹炉来,念动法言,丹炉便变成两丈高的一尊大丹炉,普遍的丹炉大多是用黄铜所制,其中再杂以各种晶石罢了,但这尊丹炉却与众不同,丹炉整体都是用玄铜打造,其中所用晶石皆是极品,是以原承天一见之下,就赞不绝口起来。 玄和道:“这尊丹炉可是从素长老那里哄过来的,我和荆道冲好说歹说,素长老才忍痛割爱,并且言明还主要是看在九珑的面子,不过素长老只答应暂借三月,这时间可够吗?” “时间是足够了,何况这种极品丹炉,既省火力,又容易成丹,在晚辈看来,每炉丹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成功,两炉丹怎么也有四五百粒了,有了这四五百粒虚魂丹,怎么也能拉拢来三四百名修士,我留在虚魂道的灵偶就可以趁机起事了。” 玄和点头道:“素长老还答应等你丹成之后,就会同其他六宗的长老,共同打开虚魂道,将几名玄修送过去,想来只要能制服那几头魔将,这虚魂道中之事就可以掌控了。” 原承天原来的打算是利用虚魂丹拉拢到足够的人手,好让自己的灵偶寻找机会击毙索苏伦,而只要索苏伦一死,虚魂丹就断了供给,虚魂道中的魔修日渐衰弱,不攻自破。只是原承天的计划中,实无拯救众多修士之策。 不过他当时是准备孤身一人了结此事,计策无法周全也是无可奈何,现在有素长老等一众高手相助,自然要尽量将诸修救出来。 他点头道:“还是素长老想的周全。” 因这丹炉有三月之限,原承天立时动手,先将玄和带来的灵草一一捡视出来,分门别类放在一边,这些灵草是集七宗之力收集而来,自然都是上好的灵草,并且也收拾的整整齐齐,是可以直接投进丹炉中的。 升火所用的焰石玄和虽带了一些来,可原承天细看之下,发现这些焰石虽是上品,可比起自己在玄焰谷收集的焰石还是差了少许。 炼丹所用之火不宜过于精猛,何况玄和又在这里,那玄焰自然是不能出面,用焰石炼丹就足够了。 原承天沉思片刻,就决定先用玄和带来的焰石,这虚魂丹的丹方虽是拟了出来,可毕竟未经试验,这第一炉丹就当成试验好了。 玄和不懂炼丹,只能坐在一边替原承天护法,原承天怎能让他闲着,便让他将焰石先点燃了再说。 焰石是种奇特的炼丹燃料,非要用修士的真玄之火才能点燃,而一旦点燃后,焰石就会燃烧很久,若是极品的焰石,哪怕只有巴掌大的一块,也能炼出一炉丹来。 玄和自然乐于从命,从指尖逼出一点真玄,立时就将焰石点燃了,原承天先赞了一声,挥手将焰石投入炉底。眼见得一团红焰从丹炉底部窜出,沿着丹炉中的龙胆虎体急冲往上,再从八只凤嘴中涌出,形成一朵火莲,这朵火莲中心,就是放置药材的所在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依次将元蓝花、九色草、凝元香、还魂花、雪见香等灵草以玄妙手法放置其中,那些灵草一入火莲之中,哪消片刻,其大部化为飞灰,而其精华部分,则留在火莲之心,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更有异香扑鼻而来,让人灵窍大开,精神也为之一振。 依照原承天过去的经验,将灵草精华凝结成液,起码要三日工夫,现在看来,有了这极品丹炉之助,半日就可完成了。 玄和以前虽见过有人炼丹,可像原承天这般将繁复之极的程序做的这样行云流水,清楚明了,仍有眼界大开之感。 他叹道:“以本禅子看来,就算是素长老炼丹也不过如此了,小道友的丹道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幸好玄和不懂丹道,想含混过去还算容易,原承天笑道:“禅师莫要折杀晚辈,其实这炼丹之道都是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三尺童子,只要训练个几日,也能和我做的一般纯熟。” 玄和道:“小道友又何必过谦。”见原承天年纪小小就懂得谦抑之道,心里只是更加欢喜。 这炉丹只是试验性质,所以原承天投药既少,火力也开到最猛,只求快点等到开炉之日,就可看出丹方是否有错了,而若想真正的炼出虚魂丹来,自然要细火慢锫,不能有半点大意。 眨眼过了十日,通过丹炉中的观天口,已可见火莲中的药液已全部凝结成丹,更有一种奇香奇浓的味道在四周散开来,比之灵草本身的香气更是令人心神大快。 原承天的神色在此刻也紧张起来,凝丹之期是炼丹最为关键的时刻,炼丹法上说:“凝丹不全功,炼丹尽成空。”而若想看出这丹药之性,起码要有一粒丹药能凝结成丹。 玄和受原承天的感染,神情也是紧张万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火莲中丹药的变化,只见火莲中共凝成八粒指头大小的丹药,其中有五粒颜色焦黄,形状散乱,明显是没有凝丹成功,好在另有三粒形状圆满,色泽金黄。 玄和一抹额上的汗水,道:“以本禅子看来,这丹药八九是成了吧。” 原承天的眉头仍是皱得紧紧,玄和见他这种表情,心脏由不得的紧缩起来,迟疑着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有三粒丹药形状饱满,分明是凝丹成功之像啊?” 原承天满脸肃容道:“就算是成了,也要看其药性如何,那才是最为紧要之事。”等到丹炉中火焰渐熄,就缓缓伸出手来,取了一粒成丹,在舌头轻轻一舔。 玄和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原承天面部的细微变化,可原承天年纪虽小,这神经就像是铁铸的一般,怎么也难瞧出他内心所想。 第0134章何故竟沉沦 与原承天的本体相比,灵偶这几天在虚魂道的日子算是逍遥得多了,索苏伦自作主张,先免了原承天的劳役,原承天每天最主要的任务也就只剩下与索苏伦谈丹论道。 平心而论,若是能将三头魔将的监视视而不见,与索苏伦的会面交谈其实颇为愉快,这种清闲的日子,原承天怕是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二人会面既多,话题自然也就不局限于丹道上,原承天为免暴露玄承,大多数时间都是静听索苏伦说话,索苏伦虽一生浸淫丹道,可是此人惊才绝艳,对修行诸项事务,就算谈不上精通,也颇有几分了不得的见解。就连原承天也常常忍不住真心赞叹。 有时索苏伦与原承天分手之后,仍是兴致勃勃,觉得在虚魂道中能与原承天相遇,实是平生之幸事,可静心回想,却发现原承天其实也没说出什么来,然而既是如此,为何自己却又觉得与原承天言语投机?此中奥妙,实难索解。 其实这个道理一点既透,一个人绝大多数时侯,是听不进别人的言语的,越是才气横溢之辈越是如此,索苏伦与其他天才一样,缺的并非对手,而是一名听众罢了。 原承天老于世情,自然深明其理,所以在索苏伦面前,他自是听得多,赞的多,而说的却少,这种谈话技巧放之四海而皆准,原是凡界常理,只是因魔界人之生性真率,像原承天这样乖巧的人极其少见罢了。 不过时日一长,索苏伦也难免好奇,忍不住要追问原承天身上的种种奇异之处,原承天早就备好腹案,不管索苏伦提出何种问题,都是对答如流。 索苏伦曾问道:“阁下年纪极幼,为何丹道如此高明?” 原承天的回答道:“在下相貌虽稍显年轻,那也只是因为早年误服丹药之故,其实在下的年岁早就过了百年,只恨在下痴迷丹道,反而误了自身修为,是以至今不过是灵修而已,索兄千万以在下为戒,丹道固是要紧,也不可误了自身修行。” 如此转守为攻,又趁机体现出对索苏伦的一片关切之情,索苏伦除了感激涕零,又怎还有话说? 然而与索苏伦相处越久,原承天就越是左右为难,他接近索苏伦的目的,不过是想寻机将其击杀,可现在他的心里已渐渐将索苏伦引为知已,不知机会到来时,自已能否下得去手。 原承天与魔界的恩怨,自然是不死不休,可具体到索苏伦身上,又觉得这种恩怨淡了许多,而索苏伦的性格,实可称得上天真烂漫,对原承天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这样一个人,又该如何狠下心来? 可索苏伦毕竟是魔界中人,一旦他的仿丹制造成功,素长老必定会联合六宗大修,联手打开虚魂道,到那时,一众修士来到虚魂道,必会引发一场大战,若在此之前将索苏伦击杀,虚魂道中的魔修群龙无首,反抗就不会那么激烈,也会少死许多人命。 如此看来,索苏伦又是非杀不可了。 这一日与索苏伦分手,原承天回到营地,迎面遇到李副队长,李副队长一见原承天,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原承天知道因自己近日来与索苏伦关系密切,营地里诸修早将自己视为敌人,只是诸修在黑衣魔修的高压之下,纵对自己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李副队长性格刚直,哪里能忍得住,虽然黄万里屡次劝他,可他一见到原承天,仍是没有好脸色。 原承天对李副队长的冷脸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心里欢喜,他早就决定,一旦本体送来虚魂仿丹,他第一个会将此丹交给李副队长,所谓患难见真情,这李副队长在虚魂道这种绝地,仍不愿对魔修低头,这样的好伙伴又到哪里去找? 眼见李副队长身影消失,原承天正在心中感叹,忽被一人拉住衣袖,将原承天拉进一间石屋里。 传送台工程浩大,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完成,是以众修在施工之余,也各为自己建了间石屋,以供平时调息之用。 原承天看清拉自己进屋的是黄家商队的林队长,忙上前见礼。 林队长所建石屋有门有窗,屋中也是陈设齐全,此人平时虽是话少,倒也行事仔细。 林队长请原承天坐下,神情神神秘秘,原承天心中疑惑,便不开口,静等林队长说话。 林队长一开口就道:“小道友好本事,来这里没几日,就和这里最重要的魔修攀上交情,小弟好不羡慕。” 原承天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讽,嘿嘿干笑而声,仍是不说话。 林队长见原承天的神情有些不快,忙道:“小道友莫要会错意了,小弟的确是真心羡慕,此间事情一了,别的人不敢说,小道友定然是会随那索苏伦回到魔界去的,这样的际遇,岂能不让人羡慕?而我等的结果却未可知。”言罢郁郁。 原承天越听越奇,可一时间摸不透林队长的心思,便含糊应道:“能去魔界又有什么好处?” “小道友竟不知魔界的好处?这倒是奇了,别看众人都说魔界如何恐怖,其实那些都是妄语,不过是那些宗门之士拿这些话欺骗众人罢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林队长倒是知道魔界的好处了,在下正要请教。” 林队长笑道:“小道友年纪太小,自然阅历不够,魔界其实与凡界一样,都是有山有水,并无多大区别,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对我等修士来说,学了魔修心法虽然未必就能长生,可寿命比起在凡界的修士来说,可就长得多了。” 原承天故作恍然道:“原来修行魔修心法有这般好处,可是在下听说魔界之士残酷无情,欲想取得上位,就必须将上位的人杀死,这样你争我夺,哪里有平静日子好过?何况魔修们以仙芽为修行之基,那些修为弱些的岂不就要倒霉?” 林队长连连摇头,笑道:“小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位争夺与我等何干?那是魔界上层人物的事情。魔修虽以仙芽为修行之基,那也是针对我等凡界修士,魔修之间,就算是吞了对方的仙芽,对修为也没有多大帮助,这一点至关重要,小道友一定要牢记。” 原承天怎能不知这些最浅显的事情,然而仍是一副大悟之状,道:“这么说来,只要能修得魔修心法,那魔界竟可称得上是天堂了。” “虽说不是天堂,也可差不太远了,不过关键一条,就是要有机会修得魔修心法才行。”林队长目光灼灼,一脸期盼之状。 原承天已隐隐听到林队长的弦外之音,只是仍然装作不知,感慨的道:“早知如此,就该向索苏伦求恳一二,说不定他念在与我的交情份上,就将魔修心法相赠了,只是这此事又该如何向他提起?” 林队长连声道:“对极,对极,以小道友与索苏伦的交情,必是肯给的,而据我冷眼看来,这里唯有索苏伦才是真正来自魔界,其他魔修,就连那名灰袍修士,只怕先前也是凡界之士。索苏伦在这里定是一言九鼎。” 原承天静静的瞧着林队长,只瞧得他神情发慌,然后原承天一字字道:“这么说来,林队长是想让我求来魔修心法,再传给你了。” 林队长慌忙摆手道:“这私赠魔修心法,实是魔界的大忌,凡界修士若想修得魔修,必得魔界之士同意方可。这件事可开不得玩笑,纵算小道友拿来魔修心法,小弟也断不敢接受。” 原承天道:“这样说来,可就为难了,那在下该怎样帮你?” 林队长刚想开口,忽然立起身来,先祭出法言,将石屋四周先设了禁制,在虚魂道中动用法术,着实有些费力,设制禁制在凡界只能算得上是极小的法术,可在这里林队长却消耗甚剧,坐回来时脸色竟有些苍白了。 原承天不动声色,可是心里早就快喷出火来,这林队长平时沉默寡言,哪知道心里却这般不堪,然而细细想来,人为求生存,原来就是要不择手段,林队长不愿死在虚魂道中,那也是人之常情。 林队长布置以毕,这才道:“其实小弟对魔界也算立过微功,只可惜当初与小弟联络的魔修却不在这虚魂道中,小弟的功劳也因此不能为魔界所知,小弟其实是想请小道友将此情转告索苏伦,想那索苏伦定有安排。” 原承天心中剧震,所谓为魔界立过功劳,那么反过来说,这林队长竟是做过对凡界不利的事情了。本来这种事情,林队长绝不可能对别人谈起,可自己现在无疑成了索苏伦的红人,自然人人都以为自己日后必会前往魔界,而林队长也是因此,将自己视为同道中人。 “却不知林队长所立所功为何?” 林队长嘿嘿笑了几声,道:“小道友莫非忘了我们的商队在沙虫暴中的情形?” 原承天心思电转,立时想到了黄家商队在沙虫暴中受损之事,那件事虽是有些蹊跷,可原因至今也难以察明,如今原承天自是心中雪亮。 “原来商队损失车辆,竟是你捣的鬼!”一个人怒喝着扑了进来,竟视石室四周的禁制为无物。 第0135章人心岂易辩 那人满脸怒容,身形如风,正是黄家商队的李副队长。林队长见李副队长忽然闯了进来,不由吃了一惊,喝道:“你怎进来的!” 李副队长并不答话,忽地挥起一拳击中林队长鼻子,林队长顿时鼻血长流,让原承天大吃一惊,没想到两名真修之士,竟如同凡界的街头无赖一般动起拳脚来。 在这虚魂道中,就算是服了虚魂丹,一旦动用法术,也难免要极大的消耗真玄,毕竟这虚魂丹只能算是半成品,是以这李副队长干脆挥拳相向。而比起法术,动用拳脚也更能发泄心中愤怒。 林队长的等级虽比李副队长为高,可这拳脚工夫二人却是半斤八两,而动用拳脚打斗,首重气势,这林队长心中有愧,气势上弱了许多,他双臂在胸前乱舞,只图能挡住李副队长的进攻,至于平生所学的精妙法术,无上心法,一时间都忘得干干净净。 原承天假意上前劝架,伸出两只手来,分别将二人架住,口中道:“大家同事一场,好说好说。”掌中暗藏的真言,早就偷偷的拍到林队长的身上。 林队长等到真言拍至,方才醒悟过来,知道对方竟是想致自己于死敌。他刚才帮置禁制时真玄虽是消耗不少,可还不致于毫无反抗之力,只是猝不及防中被李副队长打中鼻子,才弄得大脑有虚昏沉沉的。 “你们竟是……”话只说了半句,冷汗就涔涔而下,原来原承天的真言标识已在刹时间起了作用,此刻林队长的元魂已然被原承天所控,竟变成原承天的侍将了。 林队长当然知道侍将之约非同小可,此约一定,自己的生死就完全不由自己作主,想到自己百年修为,最终竟弄成这样下场,心里又是惊恐,又是悲伤。恨只恨自己一生谨慎,最终却被这小小的原承天玩弄于股掌中。 却听李副队长道:“原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队长心里大奇,这李副队长与原承天竟不是事先合谋吗? 原承天见二人的神情,扑嗤笑出声来,道:“李副队长,此事其实简单之极,这林队长将我视为魔修同道,唤我进来说话,三言两语间,可就露了狐狸尾巴,我本来早就想寻找向你说明一些事情,就趁此良机,先破了他的禁制,再用传音唤来前来听场好戏罢了。” 李副队长似有所悟,道:“原来原公子与那个白衣魔修虚与委蛇,心中却早有大计了。” 林队长虽然已和原承天订了侍将之约,原承天自然还是信不过他,他用真言之域将自己和李副队长圈在其中,将诸般事情都向李副队长说了。 李副队长越听越奇,越听越喜,最后忍不住击掌叫道:“原公子,此事若是成了,你不仅是我李某人的大恩人,亦是全体修士的大恩人,这救命之恩,李某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原承天道:“此事尚在谋划之中,李副队长需要小心,切不可泄露半点,这段时间,还要请李副队长暗中留意,看看有哪些修士与李副队长一样不肯向魔修屈服的,等我的本体传来仿好的虚魂丹时,就可以暗暗发放了。” 李副队长道:“此事就交给我办,李某人以用性命担保,绝对办得妥妥当当,只是此间修士,有大半其实和这个林某人一样,都是妄想修成魔修的,还有一些人,不过是贪生怕死,至于能用得着的修士,恐怕并不太多。” 原承天道:“近万名修士中,只要能选出百多十名修士来,大事可成,此次仿制的虚魂丹其丹性比魔修所给的丹药强得多,服用此丹后,可如在凡界一般运用真玄,是以只需有百八十名修士,就可在外面修士进攻时予以配合了。” 李副队长连连点头,他知道打开虚魂道的界力着实不易,外界实力再强,也不可能送进来许多修士,最终还是要靠虚魂道中的修士来解决问题。 虚魂道中的三头魔将,自然会由外来的高等级修士对付,其他的黑衣魔修,就只能由此间的修士亲自处理了。 原承天也知道要想在短时间内挑出近百可靠的修士难度不小,可自己每日被索苏伦纠缠不放,实在抽不出身来,只能让李副队长多多努力。 二人商议已定,这才由原承天解开真言之域,这种神奇之极的空间法术由原承天使出来,李副队长自然惊奇不已,又想到魔修在虚魂道中修建传送台一事,也几乎是由原承天以一人之力化解,他对原承天更增加了几分好奇之心。 林队长此刻神情沮丧之气,缩在石屋一角,早没有昔日的半点神气。原承天向他挥了挥手,他急忙站起身来,忙不迭的来到原承天面前。 原承天道:“商队中还有多少人与魔修有联系,你一一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我只好对你用搜灵之术了。” 林队长苦笑道:“在下已是主人的侍将,怎敢有丝毫隐瞒,否则主人哪须动用搜灵术,只需神思一动,在下就魂飞魄散了。” 原承天笑道:“与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用说的太多。” 林队长说出了三个名字,有一名护商队员和两名驼手,李副队长对这三人自也是熟悉的,其中一人与李副队长的交情不俗,听到这三人竟与魔修勾结,李副队长气得当时又要想打人。 原承天将李副队将这三人的名字记下,以便等到丹药送来,凑齐人手后,再一举将这些人除去,此时却不便打草惊蛇。 原承天又问其他商队可否有魔修同伙,林队长不敢隐瞒,连忙又说出一个名字。原承天牢牢记住了此人的名字,只是对付此人仍然不能急于动手。 过了数日,原承天正与索苏伦周旋时,本体忽然传来心神波动,告之灵偶可寻机接受虚魂丹,灵偶自是神色不动,仍如往常一样与索苏伦聊至兴尽,才回到自己的石屋。 先施了真言之域后,灵偶向本体发出可接受丹药的信息,立时就有丹药传了过来,然而却只有三粒而已。 对原承天本体在琅嬛金塔中炼丹的情景,灵偶自然如同亲见一般,知道大量的丹药需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方可炼成。现在虽只有三粒丹药,有些事情也可以办了。 当即向李副队长传音,片刻后李副队长与黄万里施施然的到了。 黑衣魔修并不禁止修士平时的交往,虚魂道中本来就无聊之极,而众修也是前途茫茫,若是再禁止众修交往,岂不是要把人逼疯?一旦激起公愤,那时反倒要影响传送台的进度了。 黄万里虽是昔日的商队首领,可在这虚魂道中,任何人身份一般,是非可靠,端看个人的性格品行,李副队长也是暗中观察了几日,又以言语试探,才确定黄万里可以信赖。 二人进屋后,原承天亮出丹药,二人皆是又惊又喜,这丹药的丹性他们早听原承天说明过,此丹虽以原虚魂丹为基,可其实已是大大改进,不光火候足够,丹性也大大增强,服了此丹后,虚魂道对修士再无影响。 原承天给了二人每人一粒,二人急急服了,片刻之后,就感受到这丹药的好处来。 李副队长喜道:“果然是好丹啊,我刚才动用真玄,果然不受半点影响,如果那些黑衣魔修服的丹药物是半成品的话,凭我一人,就可对付四五名魔修了。” 原承天道:“我已经在索苏伦那里探得明白,魔修们所服丹药,虽然火候足够,可也只是将丹药之性大大延长而已,可动用起真玄来,仍是与你们一样勉为其难,是以若有百八十名同伴,哪怕修为参差不齐,也足可与魔修们对抗了。” 黄万里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寻到百名同伴虽是不易,可也并非绝无可能,我认得的几位商队首领,平时也常有接触,说起魔修都是暗暗咬牙,若是能将这几名首领拉过来,他们自在可其各自的商队中寻找可靠人手,如此一来,就省了许多力气。” 原承天道:“此法倒是可行,这里还有一粒丹药,黄前辈就先拿去,只要是黄前辈信得过的,晚辈自然也信得过。” “公子所交待之事,在下自会尽力办好。”黄万里忽的苦笑道:“公子这前辈的称呼,还望日后莫要再提起,此次若非公子大显神通,我等哪里还有命在。前辈二字,此刻听起来竟分外刺耳了。” 三人皆是相视而笑,他们本来等级有异,地位不同,可在这虚魂道中,因志同道合,反倒觉得亲密了许多。 黄万里和李副队长拿了丹药匆匆出去了,原承天正想调息片刻,忽见林队长气极败坏的闯了进来,低声道:“公子,魔修那边又添了不少人手。” 原承天心中一凛道:“可是添了几名魔将?” 林队长沉声道:“共来了两人,其中有一名魔将,还有一人,修为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在下认为极可能是魔皇级别!” 原承天失声道:“魔皇!” 第0136章天道岂无恒 林队长自被原承天收为侍将之后,行事就乖巧了许多,对这种自私自利,一心只求长生之辈,原承天其实并无多大恶感,只因世间修士,大体都是像林队长一般,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异。 按李副队长的意思,自然是将其杀了最是干净,然而原承天却认为,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是件大事,既然林队长在虚魂道中生死已操已手,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不如等出了虚魂道后,将其交给那些在沙虫暴中死伤修士的家人来处理,最是公道。 而对林队长这种人来说,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会做百般努力,这也是这种人的好处。因此这些日子,林队长反而成了原承天最好的帮手。 听到林队长得来的消息,原承天没法不耸然动容,魔皇可是近乎羽修级的存在,在魔界中也是仅次于魔界魁神和八大神魔神的魔界大修。 一般来说,修士的修为越强,突破天罗界力所受到的阻力就越大,飞升之事之所以艰难无比,也正因为此故。虚魂道与魔界之间的天罗界力虽比昊天界与凡界的界力弱一些,可突破界力,仍是非同小可之事。 此次魔界能将一名魔皇送到虚魂道来,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由此也可见,魔界对在虚魂道中修建传送台一事已是志在必得。 既然魔界将一位魔皇送进虚魂道中,那么凡界修士起码也要送一位羽修级修士入内了,这也使得这场战斗的级别大大的提升了。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给原承天的本体,正在苦心炼丹的原承天与玄和听到此讯,都不由一呆。 过了半晌,玄和道:“这下子麻烦不小,送一名羽修进去原本极难,现在有了原道友的传字真言,这反倒不成问题,只是两名羽修级修士一旦交手,必定伤及无辜啊。” 原承天自然明白羽修级修士交手时的可怕威力,魔界所选的这个虚魂道地域并不算如何广大,一旦有羽修级修士交手,恐怕大半个虚魂道都会受到波及。在原承天看来,只要传送台能被毁掉就万事大吉,可在素长老这些修士心中,万名修士的性命反而更重要一些。 原承天沉吟道:“羽修级修士间的斗法虽然惊天动地,可若选对了人,仍可将损失降到最低,天灵宗古前辈的太一弱水岂不是能护得众人周全?” 玄和道:“太一弱水也并非万能,虚魂道中的修士人数有万名之多,哪怕是排列整齐,也会超过太一弱水的威能范围,古长老的太一弱水毕竟只有一滴。” 原承天暗忖道:“我的真言之域的极限范围也不知有多大,也许保护数千修士应不成问题,再配合古长老的太一弱水,或能护得绝大多数的修士性命。” 然而“传”字真言或可说是从天灵宗老祖那里学会,可真言之域又该换那种说法?自己的技能暴露的已经够多,实不想再自曝其技了。 玄和将此信诀传了回去,这些烦心事就由素长老等人处理好了,此刻对玄和与原承天来说,还是尽快的炼出一炉虚魂丹来才是要紧。 半月后,原承天的第二炉丹终于大功告成,这一炉共投了近百粒虚魂丹的灵草数量,可到了凝丹之时,却只凝成了五十余粒,五成以上的凝丹率自是不小了,尤其是虚魂丹这种奇丹。可原承天还是暗自叹息,自己多年来未操持炼丹之事,能力退步不少。 开炉之时,满塔奇香,玄和赞道:“真是好丹,我看原道友的丹道怕是已超过那个什么索苏伦了。” 原承天正想谦逊两句,忽听塔外有人道:“果然是好丹,依我看,就算是素长老在此,恐怕也不得不向原小道友低头了。” 原承天吃了一惊,这丹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泄到琅嬛金塔外的,难道塔外人的灵识竟能透进金塔不成? 玄和忽然笑道:“真是好不吓人,原来塔外竟来了两名羽修前辈。” 原承天这才知道应该是古长老等人到了,连忙与玄和出塔迎接,只见沙丘上空立着两名修士,其中一人正是古长老,另一人敝衣破袍,弯腰拱背,则是一名老年修士,却是不识。 玄和忙向原承天介绍道:“这位是玄阳殿三大长老之一的元昊长老。” 原承天急忙一揖到地,道:“晚辈原承天见过元长老。”这元长老的大名,他早在百草坞时就听莫奇提到过,而想起百草坞,自然而然就想起九珑来,只可惜物是人非,与九珑再见,又不知何时何地了,这样想来,不免心中黯然。 元昊嘻嘻笑了两声道:“原小道友一见老夫,脸上就露出缠绵绯恻之状来,让老夫甚是好奇,莫非原小道友竟能从老夫的丑脸上瞧到意中人的影子?这倒是一奇。” 原承天尴尬之极,慌忙道:“前辈说笑了。其实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前辈的名字是,是在一个所在……” “而那个所在,却恰好有原小道友的意中人,老夫虽无九珑的神算天课,也往往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啊。” 众人皆是莞尔,这元昊生性滑稽,对长幼之序向来瞧得极淡,常常和低级修士厮混,与同级修士反倒无话可说,古长老与玄和都是见怪不怪了。 原承天满脸通红,哪敢再答,忙将二位大修引进金塔,同时心中纳罕,自己对九珑不过是普遍朋友间的情谊罢了,又怎能被这元昊长老瞧出缠绵之意来?莫非自己对九珑竟有别样情愫?可若是如此,自己哪有不知之理? 进到塔中后,原承天再不敢胡思乱想,这元昊长老眼光太厉害,别又让他瞧出什么来,徒惹人笑。 四人径直到了塔顶丹房坐下,古长老笑道:“此次素长老令我与元长老来此,专听原小道友调遣,原小道友尽管吩咐就是。” 原承天慌忙站了起来,避席而立,苦笑道:“古前辈,您老若再说这种话,晚辈越发不敢说话了。” 古长老摆手笑道:“我一见元长老,也不知怎地,说起话来就颠三倒四,原小道友莫怪。” 玄和与原承天见他挪揄元昊长老,哪里敢笑,只是低头而已。 元长老点头道:“这倒的确是我的不是了,想当初恩师授我心法,名叫照心神功,此功炼成后,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可无论人鬼魔妖,一旦见了我,自然会显出真面目来。”神情甚是严肃。 一句话说的古老长笑得打跌,指着元长老道:“我算是服了你,难怪连素长老都怕了你,这张利口真正是不饶人的。” 众人言笑宴宴,自是一团和气,原承天不知元昊的修为专长,可想来素长老既然选中此人,此人自然不会让素长老失望,自己只管到时将二人送进虚魂道就可。 古长老问起前段时间原承天在此地灭杀魔修之事,原承天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话音未落,元昊就道:“这么说来,魔界设在凡界的传送台必定不在此处了。” 原承天也早就有这样的怀疑,这次在传送台这边遇到的对手太弱,实看不到魔界有誓在必得之势,想来也应该只是虚晃一枪,真正要启用的传送台应该在他处才是。 接连魔界与凡界之间的古老的传送台凡界各处都有,虽大多已废弃,可总有几处只需修理之后就可启用的。 古长老也点头道:“此处传送台魔界看得甚轻,看来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在这里,只是天下之大,谁也不知魔界想启用那座传送台,依我看,也不必为此虚耗精力,只要破了他们在虚魂道的传送台既可。” 元昊道:“这才是正理,魔界的诡计我是见得多了,这种虚晃一枪,引起注意力转移的手段早就不新鲜了。” 玄和道:“魔界诡计多端自是常理,可我等是因天假其便,从原小道友这里得知魔界的计划,而魔界又何以得知我等洞悉他们的阴谋,从而故设此迷局来?” 古长老道:“玄和老弟有所不知,虚魂道中不仅有原小道友的灵偶在彼,还有一些修士都是与某些高级别修士订过侍将之约的,这些侍将失陷虚魂道后,早将这信息传了出来,我想魔界对此应该也是心知肚明,故而一旦启动计划,就先认定我等必能很快获悉。这也是魔界的高明之处。” 玄和与魔界打交道甚少,对魔界的厉害之处也不甚了了,此刻才频频点头,道:“没想到魔界如此精明厉害,若是一旦让他们计划成功,那不知要死多少修士了。” 古长老淡淡的道:“魔界与凡界之争不管到了何时,皆不会停止,然而只要我辈人还没死绝,魔界的阴谋绝然不会让他得逞,就算我辈或飞升或殒落,也自有原小道友这样的后辈接替我等。” 此话虽说得平淡,可其意甚坚,原承天听了心里也不禁豪气陡升。他前世一心炼丹苦修,浑没将这些俗事放在心里,可此次转世,却越发的明白了,修士既然邀天之宠,得以修行长生,那么有些事情就无法回避。心中忽然想起玄焰谷中巨禽的话来,莫非古长老所说的,才是真正的天道之修? 第0137章池鱼怎能全 对修行之士来说,时光易逝,韶华难留,可在虚魂道中的灵偶却是度日如年。自魔界魔皇驾临虚魂道之后,虚魂道中的气氛无形中紧张起来。而黄万里和李副队长拉拢人手的行动也越发小心翼翼。 以那位魔皇的灵识,几乎可笼罩大半个虚魂道,任你做事再小心谨慎,在魔皇眼里仍是洞若观火。 有魔皇在侧,就算是用传音术来与看中的修士联络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是以黄李二人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以手比指画来与修士们交流。 好在搞定了四五名商队领主之后,拉拢修士的行动就加快了许多,黄李二人都明白,日后虚魂道中一战,这万名修士几乎不可能派上用场,自己这样派发丹药,不过是在救这些人的性命,在大战之时,那些服过原承天所制虚魂丹的修士,或可多一份存活的机会。是以黄李二人恨不得每人发一粒才好。 然而人心叵测,万名修士中,自然有为数不少的修士心向魔界,若贸然将这些人拉过来,岂不要坏了大事。 黄李二人私下里不免感慨万千,他们此举原本是想救人,却鬼鬼祟祟的宛如作恶一般,凡界曾有“好人做不得,越做越缺德”之语,竟不幸而言中了。 随着第三炉丹药的炼成,大战之日也就临近了,古长老答应给原承天三天时间,让他将丹药发给更多的修士。正所谓夜长梦多,派发丹药的行动若拖延太久,被魔皇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到那时反而会害了这些修士。 元昊长老建议大战那日,可让修士去地底平台躲避,到时他和古长老自会祭出法器,保护众人周全,而那些留在地面的修士,则是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了,毕竟羽修级之间的战斗极为可怕,羽修本人也无法控制。 元昊长老对原承天道:“留在地面上的修士,既然不被你等信任,我与古长老就会将其视为魔修,我二人与魔皇动手之时,自然会全力以赴,不可能为保全修士们的性命而留有余地。” 原承天也知事态紧急,他所炼的三炉丹中,除了第一炉是试验性质,其他两炉共炼了百多粒丹药,事实上也就只能救出百人而已,然而从灵偶那里获知,这百粒丹药其实还有大半没有分发出去。 这便是说,到时能救出的修士也不过几十名而已。 从传送台到地底平台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平时也就罢了,一旦战斗揭幕,这段距离对修士来说或许就是生死之隔了,那些服过丹药的修士或可能及时逃进地底,其他未曾服丹的修士,就只能任由其留在地面上。 然而就算形势如此危急,分派丹药的行动仍然要不紧不慢,无论是古长老还是原承天,都认为宁要稳妥,不可仓促,因为一旦此事被魔修获知,万名修士真个是一个也逃不出来了。 转眼间三日已过,古长老与元昊长老早就整装待发,只等原承天用传字真言将他们传送过去。 虚魂道中此刻有四名魔将与一名魔皇,而凡界只派去了两名羽修,从人数上来看,凡界自是大落下风,然而一名羽修足可抵得上百名魔将,古长老和元长老此去,可说是必胜无疑。 想来魔界若是知道凡界竟能派出两名羽修过去,定是后悔不迭了,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打破虚魂道界力,将两名羽修送过去会是极为困难的事,任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原承天这位擅长无界真言的修士。竟轻轻易易就将人送了过去。 原承天最后一次与灵偶联络,知道还没有派出来的丹药尚有三十粒之多,原承天不由心中黯然,自己一番辛苦,可最多也只能救出七十人罢了。 他原本对这些修士的性命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倒也并不是真的毫不在乎,只是因为没有想到办法,也就只好以破坏传送台为第一要务,可这数月来每日炼丹,无形中又觉得,这些修士的性命是可以救得,如今心愿难以尽偿,心里怎能没有遗憾。 而经过这几日的患得患失,原承天终于明白,其实自己也并不算是无情之辈,只是一向都过于理智冷静,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罢了。是以原承天此刻心里就想起八个字来:但尽人事,各凭天命。 手中真言法诀一动,先是古长老的身影刹时消失不见,紧接着,元昊长老也被送了过去,原承天心中明白,便从这一刻起,虚魂道中已将翻天覆地。 就在原承天本体将两名大修传送过来的同时,虚魂道中的灵偶也同时向黄李二人发出传音,然后这二人再将大战将临的消息急速的传给其他修士,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服过丹药的七十余名修士尽皆收到了消息。 一道光华在空中一闪,古长老的身影已出现在只建成一半的传送台基座上,就在古长老身影出现的一刹那间,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好个凡界修士,竟将羽修传了过来,嘿嘿,真正让本座意想不到。” 那名魔皇的身影或许在千里之遥,可其声音却听得真真切切,如在耳边,古长老悠然道:“按魔界的打算,凡界传一名羽修过来,起码也要花费半年时间,而到那时,传送台早就建好,等在下等进入虚魂道,说不定就有五六名皇魔等候在下了。” 极远处的魔皇叹道:“本座的计划,原本就是如此,看来凡界这些年来,功法定是大有长进了,也不过两三个月,竟传进一名羽修来,嘿嘿,就算如此,凭你一人,也难阻此事。” 忽听一人笑道:“嘿嘿,不见得啊,老夫元昊居然也进来了,魔皇老兄可莫要惊掉下巴。” 魔皇发出极惊讶的声音来:“两名羽修!凡界是怎样做到的?咄,去吧。” 这最后三字,已蕴含无上魔法,不过魔法对两名长老自是毫无影响,而是针对虚魂道中的上万修士。这种魔功对修行过魔修心法的魔修也是并无丝毫的杀伤力。 古长老连连摇头道:“魔界果然是杀气太重,这些修士又碍得你什么事,阁下非要杀他们不可?” 在魔皇开声杀人之时,古长老已弹出一滴太一弱水,将那座地底平台的入口护了起来。 从古长老出现到魔皇动念杀人,也不过是几息间的事情,这几息的时间对早有准备的修士来说,或可能及时的逃进地底,那些未曾服过丹的修士,纵是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向地底平台掠去,也会因行动时真玄急剧消耗而使遁速变缓。 此刻已身在地底的原承天,透过太一弱水这薄薄的水幕,就瞧见数名真修级修士已离水幕只有数丈之遥,却忽然七窍流血,立时倒地而亡。 这几名修士皆是没有服过虚魂丹的,他们慢了别人一拍,可动作如此之快,已算难得,然而就是这样慢了一步,也是生死之隔了。 一名魔皇的嗔念可轻易杀掉所有玄修级以下的修士,这几名修士也只能自叹命苦了。至于更远处的修士,其状之惨,自是不忍目睹。 不过就算是已进入地底平台,仍不能算是绝对安全,太一弱水威能虽强,摭蔽范围却并不算大,魔皇又是一声冷哼,整个虚魂道似乎都摇晃起来,地底平台自然摇晃更剧。 看来这个地洞禁不住几次摇晃,就会完全崩塌下来。 便在这时,元昊长老向地底平台方向轻轻一弹,一把油纸伞就飞临平台上空,从纸伞中发出一道七彩光茫,将地面罩住,有此七彩光茫一罩,地底平台摇晃颠止。 魔皇见此情景,嘿嘿笑道:“原来两位早有准备,也罢,只是逃走了数十人而已。本座实不明白,你们为了救这几十人,一个不惜动用太一弱水,一个不惜动用乾坤伞,为区区几名低级修士大动干戈,所为何来?” 古长老摇头道:“我凡界的事情,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是了,这虚魂道中,有一人我非杀不可。”声音忽的停顿,然后一字字道:“索,苏,伦。” 魔皇脸色大变,他知道古长老看似平常的说出这三个字,其实是无上的破魔神功,破魔神功修行到最高境界,只要叫出魔修的名字,这魔修若是修为与施法者相若,也必然要受到重伤,而若是修为低微,那么在破魔神功威能范围之中,此魔修必死无疑。 从石屋中踉踉跄跄冲出一人来,脸色苍白的如同他身上的白衫,正是索苏伦无疑。 古长老奇道:“此人竟能受我破魔神功一击,倒也委实了得。” 索苏伦摇了摇头道:“大修神功厉害,我是不行了,只是在下想知道,大修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是了,我的名字只告诉过一个人而已。” 古长老森然道:“那又怎样,莫非你还想杀了他不成?” 索苏伦淡淡一笑道:“大修,你莫要小看我,我索苏伦是死不了的,先前人人都对我说,凡界之人不可相信,我从来不以为然,现在却是信了,等我重生之日,自然要去找那原承天算一算此账。” 一股青烟从他脚下升起,很快就将他整个身子笼罩起来,这烟中并无火光,可索苏伦的身体却很快燃烧殆尽,忽然间就烟散人去,这活生生的一名魔修就此不见了踪影。 元昊叹道:“好厉害的太阴魔火,听说若修得这太阴魔火,就能无限重生,看来原小道友猜的不错,这索苏伦与昔年魔界魁神倒真的有莫大干系。” 古长老暗暗发愁,太阴魔火是魔界至高魔功,只听说昔年的魔界魁神修行成功过,而修成此功之后,纵是身死魂消,其留在魔界的元魂神灯不灭,而神灯中元魂将可重生,如此永生不灭。 原承天竟惹下这样厉害的人物,日后岂不是危险重重? 第0138章斗魔惹魔嗔 原承天透过太一弱水的薄幕,清清楚楚的瞧见了索苏伦化成飞灰,心里自是感慨不已,这索苏伦若是生在凡界,岂不就是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清修之士,奈何此人却是生在魔界,今天此人魂消魄散,实非自己亲自动手,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注) 耳边忽然传来古长老的声音:“原小道友,古某一时不慎,竟擅用破魔神功杀了此人,为你惹下了怨,古某实在抱歉。” 原承天道:“古长老何必如此,我凡界修士,生来就与魔界誓不两立,我与索苏伦有仇也罢,无仇也罢,难不成我和他日后相遇,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成?” 古长老不禁笑道:“小友这番说话,倒也言之成理。” 说话间,古长老已祭出法宝葫芦,只是这次葫芦中飞出的却不是六翼飞龙,而是一柄青光闪闪的法剑,法剑出了葫芦之后,忽的化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雕,飞入空中之后立时不见。 这古长老的葫芦里竟是包罗万有,也不知其中藏了多少件厉害的法宝,就连原承天见到了这只白雕,也是艳羡不已。 不管是上次对付阴老魔时祭出的六翼飞龙还是这次的白雕,都应是古长老法宝的器灵,六翼飞龙和白雕都不是灵兽灵禽榜上之物,而来自于天外灵域,能将这两只天外灵兽收为器灵,这古长老的际遇真是羡煞旁人。 白雕消失之后,元昊长老笑道:“古长老既挑了魔皇为对手,老夫说不得只好偷次懒,那四只魔将就交给老夫好了。” 他用灵识一扫,早窥探到四只魔将藏身之地,此老的法宝是一对红光闪闪的手镯,也不知有何妙用。 元昊将两只手镯在空中一祭,手镯立时不见了踪影,可只过了片刻,一头身高十余丈,相貌极为狰狞丑恶的魔将忽的从空中落了下来,在魔将的头顶,正悬着一只手镯,手镯上的红光照定魔将,那魔将竟似动弹不得。 原来元昊长老的一对手镯竟是件奇异的空间法宝,悄无声息之间,就把藏在远处的魔将摄了过来。 元昊长老叫道:“原小友,快来助老夫一臂之力,快将这头魔将杀了。” 原承天不由大奇,这魔将被法宝罩住,已是修为全失,完全成了一个废物,哪怕是名真修级修士,也能轻易将他杀了。为何这元昊还要让自己动手? 古长老笑道:“原小友,你有所不知,元昊早年因杀伐太重,致使煞气缠身,因此立下重誓,此生再不杀生,原小友就助他一次。” 原承天连连应了,只见弱水薄幕已消失不见,知道古长老已收了此术,于是忙将身子钻出地底,回头看去,弱水薄幕又重现出现了。 有了两名羽修级修士的照顾,原承天自不必担心被魔皇用诡计杀了,是以坦然的站在了魔将面前。 这头魔将虽修为全失,可目中煞气犹在,令人不敢逼视,原承天连魔界魁神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畏惧一头垂死的魔将,他知道这次手刃魔将,实是天大的机缘,他虽有无数种方法能杀了魔将,然而最佳的选择只能是青鸟剑。 一般的剑修所炼制的本命法宝,需要不断的找寻相应的材料才能不断升级,可原承天所炼制的这柄青鸟剑却与众不同。 别人的器灵是先有剑而后有灵,可原承天的青鸟剑却是天外灵禽所化,是以只要青鸟能够升级,法剑就可升级,而青鸟剑一旦升级,又会反过来促进原承天的修为,原承天当时之所以苦之孤诣要将青鸟炼成法剑,也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若想让青鸟升级,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白斗一样,不停的在战斗中积累经验,或是吞食对手的本命珠等。元昊将这头魔将摄来,让自己动手,这对青鸟剑来说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青鸟剑围着那头魔将绕了一圈,忽的化成本相,尖喙如刀,从魔将的胸前一穿而过。 元昊长老惊道:“没想到小道友修为只是灵修,却炼成了器灵,这器灵竟还是天外灵禽所化,小道友的际遇真正让人羡慕不已啊。也罢,还有三头魔将,索性一发成全了你。” 他自是一眼瞧出,这只青鸟剑虽是奇物,可因是刚刚炼成,所经历的战斗实在太少,仍是一只幼禽,而一旦能杀了四名魔将,必有极大益处。 青鸟从魔将胸口钻出来时,口里衔着一块亮晶晶的物事,应该是魔将体内的本命魔丹了。此鸟衔着魔丹虽不敢径直服下,歪着头静等原承天的发落。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青鸟喜的将双翅急扇了几下,一仰脖就将魔丹吞下。以青鸟体内的青莲冰焰,化掉这颗魔丹自然是瞬间之事,片刻之间,青鸟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一些,可这种变化过于细微,也只有古长老和元昊长老这样的眼力,才能瞧得出来。 而原承天的感受又是不同,青鸟剑是他的本命法宝,青鸟剑一旦有所变化,他立刻就能感应得到,在青鸟化去魔丹时,他感到体内仙芽微微一动,虽非升级之兆,可明显感到是修为大增了。 按理说一颗魔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威能使得原承天修为大增,可魔将与原承天此刻的修为毕竟是天差地别,这魔丹里哪怕有千分之一的灵力能被原承天吸引到,对原承天也是极大的收获。 魔将一死,败在空中的手镯就再次消失,元昊再掐法言,另一头魔将又被手镯摄来。 青鸟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自是毫不客气,在魔将身上穿胸而过后,再次将魔将的魔丹吞进肚子里。 这次原承天的感受就比刚才稍弱一些,不过修为的增长仍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看来只要青鸟再食一颗魔丹,人和器灵恐怕都要升级了。 然后元昊的手镯却迟迟不见飞回来,元昊大奇,用灵识向远处一探,变色道:“好个魔皇,竟牺牲了两名魔将,要打开这虚魂道的界力。” 古长老也有所察,点头道:“此人放出一件法器与我的白雕相斗,又勒令两头魔将以自暴魔芽,以图打开界力,说不得,只好前去看一看了。” 身形一动,已消失不见,元昊长老也急忙跟了上去,并对原承天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不离开这乾坤伞的七彩神光,就不会有事。明日此战定会结束,你便可将老夫与古长老传出了。” 原承天点头应承,他举目望去,只见本来围在祭坛四周的魔修早就不见了踪影,有凡界的两大羽修亲临,这些魔修怎敢留在原地。 原承天瞧见那座孤零零的石屋,不由心中一动。 这石屋四周本设有三十二杆小天罗阵旗,因古长老等人来的太快,魔修仓促间来不及收回旗杆,是以此刻石屋边阵法犹在。 只是小天罗阵法虽是厉害,却挡不住古长老的破魔神功,藏在石屋中的索苏伦终于还是被古长老一声喝毙。 可古长老这样的羽修毕竟不多,是以这小天罗仍有不小的价值,而对精通阵法的原承天来说,这三十二杆阵旗仍是非得不可之物。 虽然石屋的位置已超出乾坤伞神光的保护范围,原承天也只有冒险一试。灵偶若是损坏了还可以修复,这小天罗阵法的阵旗一旦失去机会,就再也不可能到手了。 灵偶这边心思一动,原承天的本体自然同时获知,于是本体先将灵偶用传字真言先传了回来,再准确的将灵偶传至石屋附近。此时玄和早将先行一步,将丹炉送回天灵宗,琅嬛金塔里只有原承天一个人,也幸好是如此,这番小动作,才能不为人所知。 灵偶再次在虚魂道现身时,立时感到四周灵压惊人,看来魔皇刚才嗔念所致的极强威能仍没有完全消失,好在魔皇此刻自顾不暇,就算有心想置灵偶于死路,也未必能顾得上了。 灵偶深知机不可失,急忙向前跨了一步,就走进了小天罗阵法之中,进入阵法之后,身上的灵压也顿时消失了。 一见有异物侵入阵法,小天罗阵法就算无人掌控,也开始运行起来,原承天不慌不忙,一道法言拍了过去,就将阵法的核心镇住,然后走上前去,从一个云雾缭绕的所在,轻轻巧巧拨起一杆阵旗来。 这杆阵旗到手,这小天罗阵法立时就破了,而四周的灵压自然狠狠的压了过来。 幸好灵偶所用的材料极佳,这股灵压尚可承受,若是换成原承天的本体,那非要受伤不可。 灵偶先将一道金刚符拍在身上,然后急急拔出剩下的三十一杆阵旗,最后一杆阵旗到手之后,原承天本体再不犹豫,忙将灵偶传了回来。 见到灵偶的身体只是略有点变形,原承天暗呼侥幸,若不是有这具灵偶,哪里能将这阵旗弄到手,这灵偶虽是略有受损,倒也不难修复。 次日,原承天依言将古长老与元昊从虚魂道中接回,二人一回来就恨声不休,自是因为魔皇已经破界回到魔界之故。 魔皇破界逃回,对原承天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原承天的大名必定在魔界传开来了,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可仍是不小心出了风头,这对他日后的修行之路恐怕绝非好事。 第0139章道友请留步 两位长老稍息片刻,就向原承天告辞,留在虚魂道中的修士仍需想方法救出,二长老回去就是要与素长老商议此事,二人自是不好意思再让原承天出手,毕竟用真言将七十多人一一救出势必大大消耗原承天的灵识。 此事虽不算彻底完结,对原承天来说已是结束了,等两位长老一走,原承天向素长老发出信诀告辞,就将琅嬛金塔收了,急急抛出玉舟,身子纵了上去,玉舟风驰电掣般飞了出去。 这件新遁器地方还算宽大,原承天就将猎风和玄焰一并放了出来,猎风被放出来后,奇道:“主人这次怎像是逃命一般?” 原承天笑道:“在一个地方久了,总难免会暴露不少不愿为人所知之事,要说是逃命,倒还真有几分像。不过这倒是其次,我最担心的是,三月行天之期只有两三个月了,若在这期间我还留在幻域中,可就要错失这天大的机缘。” 猎风眼睛一亮,道:“总是听主人提到什么三月行天,那三月行天究竟有何好处?” 玄焰叫道:“这件事何不问问我老人家?主人毕竟年幼,这三月行天一次也没经历过,而我老人家却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猎风道:“这倒是奇了,你呆在玄焰谷中,哪里能看到什么三月行天?” “我老人家在玄焰谷中呆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年罢了,可在凡界行走的时间,却差不多有……”玄焰扳起指头数了半天,仍是算不出来,索性一挥手道:“反正是无数年了。” 原承天见玄焰充老,自是心中暗笑,不过玄焰的年纪的确比自已大得多了,若论这三月行天,它所经历的次数肯定是比自己为多。便道:“你说来看看。” 玄焰道:“说来这三月行天,其实是创世之初就留下的隐患,三界创立之后,就留下诸多不足,每隔二三百年,三界震荡不定,就会有些微相会,是时三月同时现在空中,三界皆能瞧见此景,可谓三界难得的一大奇观。” 猎风道:“这些何用你说,你倒是说说,三月行天时会发生何事,对修士有何影响?谁耐烦听你什么三月行天的由来。” 玄焰道:“三月行天时,其实对凡界影响最大,因为昊天界的精纯灵气与魔界的魔气相交,就会生出另一种气息来,被称为三月阴煞,这三月阴煞对凡界修士大有损伤,虽不像虚魂道般令人修为下降,可也会损耗真玄,越是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易受影响,这是三月行天之弊了。” 猎风道:“有弊必有其利,那么好处又有些什么?” “三月行天的好处自然更多。”玄焰说的兴起,手舞足蹈起来,“你想想看,三界交会之际,三界的物事自然也会有所交会,这时在凡界发现魔界与昊天界的物事自不是奇事,另两界也是这般,这些物事虽大多无用,可也有难得的奇珍出现,不过最主要的好处就是云摭月液了。” 猎风冷笑道:“说了半天,这才说到正题。” 玄焰丝毫不理,仍兴致勃勃的道:“其实这云摭月液也和三月阴煞有关,三月行天时,若某地恰好乌云摭月,那么这三月阴煞就会和天地阴气相会,此时你手中若正好有一只冥玉杯,那么就可以得到一滴云摭月液,这云摭月液自有种种妙用,可最大的好处却是可用来配成灵丹,从而修成至高无上的肉身功法风月之体。” 猎风这才有了点兴趣,好奇的道:“若是那晚正好没有乌云摭月,岂非就无法得到此物?” “那是当然,若是那夜月朗风清,那你就只好再等上二三百年。” 二人这边交谈热烈,玉舟则早就飞出了数百里了。这只玉舟经原承天重新标识之后,已可顺利使用,玉舟的速度虽比疾火靴差不了多少,可此物不像疾火靴那般有致命限制,不管四周的灵气属性如何,玉舟的速度都依然如故。 更重要的是玉舟上刻了数种符文,具有很不错的防御效果,而原承天这几个月在炼丹之余,也对这些符文做了些改进,将符咒改为法言,使其威能更加强大,足以抵御一名低级真修的进攻。 以这只玉舟的速度,或可在四五十天内飞出天南幻域,应该能赶得上三月行天了。 按原承天的打算,此次前往南方大陆,应该只是路过而已,南方大陆毕竟是玄幽门的势力范围,在此处逗留颇不为不智。 南方大陆位于凡界七大陆的中心地带,即可从此地前往寂灭大陆,亦可转向黑蛮大陆和紫日大陆,若论起仙修资源之丰富,自非寂灭大陆莫属,而这三座大陆中,仙修资源最贫乏之地应该是紫日大陆了。 是以这紫日大陆应该就是原承天目前的最佳目标。以此刻原承天的身家,并不怎么在乎仙修资源,只要能寻个地方静心修行,达成真修不过是三五年间的事情。 紫日大陆仙修既然资源不够丰富,那里修士的等级自然也不会太高,正是原承天理想中的仙修之地。 若是在紫日大陆修行顺利,那么三五年之后,原承天就可以真修之身周游凡界七大陆,寻找九珑的诞生之地了。 九珑在其最后留下的诗文中,只提到元青和楚山这两处地名,一名修士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全天下的地名,只能耐下心来慢慢寻找。 此刻想起九珑,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的一甜,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原承天不禁感觉有些茫然,按理说像他这般走遍天下去寻人,原本是件极苦的差事,可思至此事,为何却丝毫不觉其苦? 原承天纵是玄承无双,对此也实不能索解,猎风应该对这种男女之事比他略懂,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来,心里总隐隐觉得,像这种事情,无论是苦是甘,都该一个人承受才好,若是告诉了他人,似乎总是有些不妥。 患得患失之间,已过了十余日,这段时间里,原承天只看到两枝商队自南方大陆而来,却不见有商队前往南方大陆,看来自虚魂道之事后,天梵大陆的商队元气大伤,没个三五年难以恢复旧日风貌。 这一日正行间,忽见脚下来了两名穿着白袍的少年灵修,原承天向来喜欢将玉舟升得极高,是以并不担心有人能瞧见自己。 瞧这两名少年灵修来的方向,既非从天梵大陆而来,亦非从南方大陆而来,看来应该是幻域中的某个小镇中的常驻修士了。 原承天翻开地图,很快就找到自己的所在之地,从地图上看来,离此最近的幻域小镇应该是一座叫百花镇的所在。 百花集是数十个幻域小镇之一,观其方位,应该是位于天南幻域的中心地带,位置可请相当重要,因为此镇略略靠近南方大陆,按照天梵大陆与南方大陆之间的约定,此镇是由南方大陆的修士镇守。 从地图上附带的简略介绍可知,此镇三百年前就有修士驻守,后来该修士就在此镇繁衍生息,三百年来,或许是此人运气极好,其家族之中,有仙基的后辈层出不穷,至今已有百人之多,俨然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仙修家族。 该家族的老祖三百年来来此镇时还是真修之士,此刻已是一名玄修,三百年岁月只是修成玄修,在原承天眼里自然难以满意,可在凡界仙修界中,这样的成就已算很不错了,毕竟天下九成修士此生最高境界也不过是真修而已。 看来刚才那两名少年灵修,应该就是百花镇中那位家族的修士了。 两名修士路过,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原承天卷起地图,很快就忘了此事,没想到半个时辰之后,灵识中又探出从百花镇方向,来了十几名修士,从灵识中探得的信息看来,这些修士修行的都是同样的功法,无疑是同一宗门或同一家族的弟子无疑,原承天至此略感好奇,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惹得百花镇中这个仙修家族派出十几名修士来? 不过不管是何种奇事,原承天也决定放手不管,一来他有事在身,二来,这闲事他也管得够了,再也不肯惹这些有的没得的麻烦。 催动脚下玉舟加快了速度,以尽快离开这是否之地,忽听身后有人道:“道友留步,在下有话要告。” 原承天平生最听不得的就是这“道友留步”四字,天下间的修士,也不知有多少人都因这四个字坏了性命,然而既然被人叫住,就算想溜走也是来不及了,何况叫住他的人应该是名真修之士。 原承天只好暂停玉舟,心中暗道:“若是九珑在这里,就可以算算此事是凶是吉了。” 身后的那名真修白衣飘飘,刹时就到了身前,原承天凝神以待,他心里打定主意,哪怕这人说出一朵花来,他也绝不能在此停留。 白衣真修开口就道:“道友,可否愿意往云梦泽一往?” 听到这“云梦泽”三字,原承天不由心中一热。 第0140章云梦竟成真 原本原承天打定主意,绝不在此间停留,可听到“云梦泽”三字,他居然就鬼使神差般的应道:“难道云梦泽竟飘到此处?” 白衣真修的神情喜忧参半,道:“可不正是,这云梦泽飘忽不定,谁也不知会在哪里停留,可偏偏就在昨日,敝族中一名修士竟无意中撞见了。” 原承天迫不及待的道:“此刻云梦泽在何处?” 白衣真修搓着手道:“离此不过三四百里。道友你说此事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让我等在这里遇到,可在这幻域之中,又到哪里去找到许多修士。” 原承天也跟着烦恼起来,皱着眉头道:“说的也是,这种地方,别说修士,就是灵兽也找不到几只,可若错过了这云梦泽,岂不要后悔终身。” 猎风此刻也立在玉舟上,她现在玄肌已生得完全,从外表上来看,已是风姿绰约的美貌女修,而自修了七情心法后,体内的鬼修之气更被压得若有若无,哪怕不去掩饰,也不用担心人瞧得出来。是以原承天现在也很少将她收起。 猎风将原承天与白衣真修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齐整,可却是越听越不明白,这“云梦泽”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主人和白衣真修都像是捡到宝了一般? 主人刚才的意志还很坚决,可一听到“云梦泽”三字,就变得失魂落魄,好像久旷的寡妇遇到美貌少年,从此干柴烈火不可收拾,这比喻虽用的粗俗,可瞧原承天的神情举止,眉花眼笑,耸肩拱背,又有哪点不像?就算原承天发声抗议,猎风也打算坚决不改。 只听白衣修士道:“是以在下一见到道友,就只好冒昧叫一声,若有唐突之处,还望道友莫怪。” 原承天忙道:“既然云梦泽飘到此处,这种好事,道友若不相告,在下才真正会记恨一生。” 二人说的投体,言语间越来越亲热,可一旦白衣修士提到人手不足一事,原承天也会同时皱起眉头,陪着叹息几声。 白衣修士手中光芒闪动,应该是一封信诀到了,白衣修士忙用灵识一探,喜动颜色,叫道:“道友,你说巧不巧,就在刚才,前去寻人的两名弟子竟看到两枝商队,两枝商队的修士加起来怎么也有三四百人了,这天大的好事总算没让它溜了去。” 原承天道:“道友速去知会这两枝商队才是正理,这云梦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片刻也不能耽误。” “道友说的极是,在下去去就来。”白衣修士喜的转头就走,遁出数十丈后,却被原承天叫住,原来白衣修士喜的昏了头,竟把方向弄错。白衣修士忙不迭的道谢了,这才掉转方向,往南方大陆方向去了。 见白衣修士的身影消失,猎风再也忍不住了,道:“主人,你们说得这么热闹,可把猎风郁闷坏了,这云梦泽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两个素不相识之人聊得这么投机?”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猎风啊猎风,连云梦泽都不知道,也亏你昔年还是真修之士,看来你在宗门修行之时,心思只怕是飞在别处了吧。” 猎风脸色绯红,啐道:“主人何时这么不正经起来,好好的说话,提我昔年之事做什么?” 原承天也知道自己有些忘形,忙将神情一肃,道:“这云梦泽其实是一座飞来岛,这座岛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也不知从哪一年起,此岛就在凡界现身,但却是飘忽不定,每到一处,最多只停留三日,若是错过了时机,那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遇到了。” 猎风奇道:“世间竟有这种奇事?这云梦泽上可是有宝物吗?” “岂止是有宝物?若说世间之宝皆在云梦泽或有些夸张,可云梦泽上的确可以说是三步一宝,五步一珍,虽有无数人上过此岛,可这岛上的宝物就像能天生地长一般,竟是取之不尽,曾有人去过此岛两次,发现每次岛上的宝物都绝不相同。” 猎风听得心头火热,喜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大发了?” 原承天一边摇头,一边眉头紧皱道:“这云梦泽上出现的宝物,似乎和上岛的修士人数有关,似乎修士越多,出现的宝物等级就越强,是以每次云梦泽出现,总要集齐人手才能上岛,否则好不容易碰到一次云梦泽,却只是得了些寻常的法器灵草,岂不是终身之憾。” 猎风这才明白,为何刚才原承天和白衣修士在感慨人手不足,而听到有商队经过时,则面露喜色了。 猎风道:“既然现在有两枝商队,人数应该是不少了,这云梦泽上应该就会出现强力宝物了,为何主人还是皱眉不展?” 原承天苦笑道:“猎风啊,这云梦泽还有一个古怪的规矩,说来真让人烦恼,那就是每人上岛之后,只能挑选一样宝物,而不管你选中何种宝物,只要到手之后,立时就会被云梦泽抛出去,就算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并且每人上岛后只有十个时辰,若是到了时辰,哪怕你一件宝物也没挑到,也同样会被抛出来。” 猎风笑道:“主人原来也有贪心之时,其实能挑到一件中意的宝物,也算不虚此行了,主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云梦泽上宝物多,乱花渐欲迷人眼。”原承天长叹道:“在这云梦泽上挑宝,可是天下最困难之事,其中奥妙,我也难以说的明白,等你上岛之后就明白了。” 此时后面的那队白衣修士也己经赶了过来,原承天与这些修士合为一处,急急向云梦泽赶去,在云梦泽面前,纵是有杀伤夺妻之仇,也只能暂时抛在一边,先取了云梦泽上的宝物再说,是以原承天与这些素昧平生的修士很快就打成一片,是大家的话题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梦泽上的宝物。 一个少年修士道:“师父说,在云梦泽上不能贪心,我已想好,只要能找到一粒增进修为的丹药就好。” 他的同伴打趣道:“你现在说的好听,若是你见到一件极品遁器呢?难道你竟舍得不要?你不是一直抱怨遁器太差吗?” 少年修士眼睛一亮,道:“若是见到极品遁器,我自然一把捉住,就算砍断了我的手也不会放的。” “若是你又见到了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剑呢?这把剑,能劈山裂石,能斩鬼除魔,持有此剑,平增一级修为。” 少年颤声道:“世间怎能会有这样的法剑,若果真是有,我……我实不知该怎样才好了。” 众人皆是大笑,可是回头寻思,不免又要自问,我到了云梦泽上,又该挑件什么样的宝物? 行不到三四十里,就见刚才那位白衣真修带着三四百名修士,浩浩荡荡的赶来了,这些人修士与白衣修士们一样,个个都是喜气洋洋,一些修士想到得意处,竟莫名其妙的就笑出声来。 两枝队伍会合,人数差不多也有近四百人了,白衣真修此刻俨然是众人的领袖,他叫道:“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忙停了下来,静听此人说话。 白衣真修道:“此次云梦泽飘来此处,是我等天大的机缘,关于云梦泽上的规矩我就不用说了,总之,大家要珍惜这次机会,一定要沉下心来细思,自已需要何种宝物,免得离了岛后心生悔意。” 众人哄然道:“说的有理。” 白衣真修见众修中有不少修为比他高的,可都肯听他说话,心里难免得意,又道:“只是有一件事,大家需要仔细,我等到了云梦泽处,千万要沉得住气,不可抢先上岛,总要将岛门上的明珠尽数点亮了之后,再徐徐上去,这一点极为要紧,若是有人因心急而抢先上岛,降低了岛中宝物的等级,到时莫怪大家群起攻之。” 众人道:“这是自然,谁敢不听号令,抢先上岛,大家立时就将此人粉身碎骨。” 猎风低声问原承天道:“这岛门上的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道:“云梦泽的入口有一座大门,门上有数万颗明珠,每人不管修为深浅,都可点亮门上的一颗明珠,点的明珠越多,岛中的宝物等级越高,是以总要等这里全部的人都点完明珠后,才能入岛,若是有人点亮了明珠后立时就冲过去,岛中的宝物的等级就会变得极低,谁敢做此不智之事,自然会成为极大的罪人。” 猎风点头道:“原来这云梦泽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三四百里对修士来说自是转瞬就到,何况众修春风得意,用起遁术遁器来也觉得比以往轻快了许多。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浓云厚雾,雾中隐隐现出一座巨大的空中飞岛。 众修都忙不迭的用灵识观望,可此岛四周也不知施了什么奇法,灵识怎么也难以透入,再走近一些,云雳略淡了些,可看到岛上处处生着奇花异香,遍建亭台楼阁,俨然一座人间仙境。 原承天的心脏与众修一般,此时不由得咚咚作响,众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我在云梦泽上,究竟该取哪一件宝物?” 第0141章人皆在局中 众修缓慢前行,片刻间破云穿雾,已到了云梦泽的面前。白衣真修挥了挥手,众人忙停了下来,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飞来岛会被惊走一般。 走得近了,可看清这飞来岛四周有彩虹围绕,可这彩虹都非寻常之物,再厉害的灵识也难以透此而入。 众人原打算先瞧清岛上宝物方位,也可事先定夺,现在看来,若不能进入此岛,就连宝物的影子也瞧不见了。 岛边皆是峭壁,只有正北方立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端嵌有无数明珠,也说不出是何种品级,但此时石门紧闭,珠光黯淡。 白衣真修道:“这石门上端,就是我等需要用灵识点亮的明珠了,在下再重申一次,需等到所有人皆用灵识点亮明珠之后,方可进入,切记切记。” 众修都道:“何劳吩咐。” 早有性急的人用灵识在明珠上一扫,便有一粒明珠霍的发起光芒来,那明珠下的巨大石门“轧轧”打开,一团云雾从门里涌出,更看不清门内情景。 众修中传来啧啧赞叹之声,可白衣真修再三交待过,那是谁也不敢上前半步,更有几位老成之士,与白衣真修并肩而立,以防有人情绪失控冒冒失失的闯进岛去。 众修齐齐用灵识向明珠上扫去,这明珠不论修士的修为高低,只要一触到修士的灵识,就会明亮起来,有些修士想试试能否再点亮第二颗明珠,却是毫无反应,看来这仙家机关,凡人难窥其妙。 原承天早将灵偶和白斗都放了出来,这石门上端的明珠,多一个人就能多亮一颗,明珠越多,岛上出现的宝物等级就越高。就连玄焰也被原承天隐在真言之域中,偷偷的点亮一颗明珠。 刹那间,石门上端光芒大增,众修哪肯落于人后,几乎是同时点亮明珠。白衣真修又连问了众人三遍,确定人人皆点亮一颗明珠后,才道:“既然人人都点过明珠,这石门就可进去了。” 他好歹也是半个主人,不便首先入内,就侧过身来,让众修进入,早有几名年少修士三步并做两步,“嗖”的飞了进去。 猎风也想抢着进入,原承天笑道:“此门既然打开,早进迟进都是一样,岛上宝物极多,难道还担心被别人抢了去?此次你和白斗,玄焰都一起进去,只是你们挑选宝物时,不必顾忌我,但凡是你们觉得心仪就好。我与灵偶可得两件宝物,怎么也够了。” 白斗虽是侍兽,倒还不算怎么醒目,因为众修中也有几人带着侍兽,但玄焰体形特殊,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就难了,原承天只得用真言之域将玄焰罩住,等玄焰选中宝物时才放开不迟,想来岛上地域广阔,三四百人进入其中。立时就分散了,几乎很难碰面。 原承天随着人群,缓缓步入石门,门口虽是人群拥挤,可一进入石门,就瞧不见身边人的影子了,这种仙家机关虽是奥妙无穷,可此刻人人心里只有“宝物”二字,哪里会把这放在心上。 原承天没走几步,就见到前方有座庭院,院内院外遍植奇花异草,原承天一眼就瞧出,其中有几种灵草颇为珍贵,在凡界是很难看到的。 可原承天对草木之物怎会放在心上,他从来不担心自己的修为会有止步不前的一天,是以进岛时已打定主意,此次入岛,总要寻到些稀奇之物不可。 对那些灵草不屑一顾,原承天迈步走进庭院,在门外时,尚看不出来这庭院如何广阔,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 院中处处都是亭台楼阁,而若是细细去瞧这些建逐的材料,就连原承天也不由怦然心动,比如有一座小亭的木柱,就是用四根龙梧建成,想当初云裳的七灵琴就是用龙梧制成,如今这里竟有四根粗大之极的龙梧,龙梧能有尺长的一块已是难得,何况竟有四整根之多。 幸好原承天志不在此,略略一顾之后,就扭过头去,沿着亭台间的碎石小楼迤逦走过去。 其实脚下的碎石路,又何尝不是用极珍稀的晶石铺就?但原承天明白,只要自己俯身捡了一颗,立时就会被送出岛去,就此与岛上的诸种奇珍失之交臂。 只是这道理虽是人人明白,可在这步步是宝,眼眼见珍的仙家奇境,又有谁能真正沉下心来,不为诸宝所动? 忽有一老一少两名修士也闯进庭院来,其中那名少年一进来就大呼道:“师叔,你瞧这树上的红果,可不就是玄元果吗?据说只要食上一粒,就能增进一级修为。” 老者忙道:“这里比玄元果好的东西多的是了,你可千万别被这奇果所诱,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情来。” 少年犹自不舍,道:“我自是明白,只是想多瞧几眼罢了,是了,师叔,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外面的东西定然都是诱惑人的,那屋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 老者连连摇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仙家布局,我等凡人实难测度,你能想到的,仙家怎能想不到?你需记住我的话,进得岛来,只问自己想要什么,千万不要见一个爱一个,总是拿不定主意,到最后落得空手而回。”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老者说的实是世间至理,这“云梦泽”三字中虽有一个“泽”字,可其中并无大泽,仙家取此字之意,其实是暗示人心如泽,莫要自陷其中。 一老一少虽见了原承天,也只是微微点头,就转进庭院中的另一处去了。 原承天随意步入一间厅堂,只见堂中的几案上,墙上,桌上,甚至连地上都堆着各种法器,有的法器光芒夺目,有的法器式样奇特,似乎件件都是奇物。 原承天原本想用灵识在这些法器上扫一扫,以细辩这些法器的威能,可灵识扫到法器上,却无半点反馈,看来在这里灵识竟也是不管用了,要想辩认法宝器物,只能靠修士的本能和玄承。 原承天再次暗暗点头,云梦泽如此设置,倒也合情合理,否则修士的灵识越强,得到强大宝物的机会越大,就有失公平之意,而设了对灵识的禁制,就可使所有修士处在同一位置了。 幸好原承天的玄承天下无双,只需从法器的形状以及上面的符文上,就大致能猜出法器的威能。是以他在这座厅堂里逗留片刻,就转身去了另一间。 这间屋子却是个草堂,无论内外都异常简朴,而屋中的法器奇珍也少得可怜,只有廖廖数件而已。 见到此屋的设置,原承天心中一动,一般来说,越是这样简朴的所在,越应该有奇珍才对,难不成这里竟有好东西? 可他用目光将屋里物事细细看来,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仙家在这座草堂里,却是布了个小小的迷局,这里的法器个个形状古朴,符文繁复,乍看之下,似乎个个都是奇珍,可对原承天这种深谙各种符文法言的人来看,这种小小的迷局就微不足道了。 原承天正想退出,忽见刚才那位老者转了进来,一进门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已被草屋里的法器所迷,只见他端详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合身向一件玉尺扑了过来。 原承天刚才也细瞧过这件玉尺,知道只是真修级的法器,但玉尺的质地较纯,其上的符文又比较少见,也算不俗之物,可入此宝山,却只取了件真修级的法器,岂不就等于空手而归? 老者毫不犹豫的将玉尺拿在手中,只见老者四周立时亮起一道光芒,刹那间就将老者送了出去。 原承天暗暗叹息,这老者虽然阅历丰富,可最终还是被自己的所谓的经验所误,世间宝物,并非皆在不起眼之处,也并非皆在明堂高台之下,仙家布局,自然是随心所欲,又怎会拘于常理? 原承天离了草堂后,有些犹豫起来,这庭院甚是广阔,十个时辰只怕是逛不完了,难道自己就限在此地取宝不成? 可想起老者的遭遇,不由暗叹自己差点和老者一样拘于常理了,人们总是觉得宝物或在彼处,望见高山,就总觉得山后必有一山高,其实世间之事,复杂之极,哪里就能理出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来,这座庭院或有奇珍,或无奇珍,实不必放在心上,因为若去了别处,也许反而不如这里。 于是负起双手,将心情放淡,随意闲逛了起来,前方有一道抄手游廊,原承天沿着游廊缓步走去,忽觉眼睛被一道光芒刺了一下,他循着光芒望去,只见游廊顶上,嵌着一块铜镜,刚才自己就是被这块铜镜反射他处的光芒闪了一下。 这块铜镜只是被随意的嵌在廊顶上,从常理来看,似乎也不应该是什么奇珍,不过原承天还是细细瞧了几眼,然后他越看越奇,最后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来。 莫非这廊顶嵌着的铜镜,竟真的是一件奇宝不成?抑或是这铜镜仍是仙家的一个布局?原承天觉得心跳陡然加速,他刚才笑人行为孟浪被迷局所迷,可此刻轮到自己时,原来也是一样的心情起伏不定。 第0142章得失显人心 在云梦泽中选宝,有时不仅是对玄承和阅历的考验,更是对心态和意志的考验。现在原承天既然挑中了宝物,不免也就患得患失起来。 第一个问题就是要辩别此物是真是假,在无法动用灵识的情况下,无论用何种方法判断,总显得不那么可靠,原承天闭上眼睛,细细想去,在刚才被这镜光照耀的一刹那,灵识之中最神秘的一部分,也就是类似于直觉的部分被触动一下,修士的直觉无法靠修行提升,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这种本能如果非常强大,甚至可以与天算神课相比,不过直觉大多是女修的专利,原承天的直觉也只是比普遍的修士略略强大一点罢了。 因为他对此件宝物的真假,还是颇具信心的。 接下来,原承天就必须考虑,他在云梦泽中得到这样一件宝物是否算得上不虚此行。 这个问题也立刻有了答案,如果廊顶的这面铜镜真的是自己意料的那件宝物,那么其价值之大,甚至可以让自己受益终身。 原承天思忖已毕,就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将廊顶的铜境轻轻摘了下来,铜镜到手的同时,一股强大而柔和的力量将原承天推送了出去,等光芒消失时,原承天已在云梦泽外了。 此时云梦泽外修士廖廖,除了一名中年修士神情欢喜之外,其他修士都是后悔不迭,尤其是刚才那位得了玉尺的老者,更是一副沮丧之极,恨不得一头碰死之状。 原承天来不及暗笑他人,他迫不及得的先用真言之域罩住全身,再以灵识去探刚得的宝物,略探之下,就不由得眉开眼花,这件宝物果不其然,就是斗战虚镜。 这件宝物并不能杀敌,亦非遁器,更不能观天察地,但却仍然是神奇无比。此镜可化出虚影,并可与之较技斗法,修士的阅历越多,这镜中虚影的实力就越强,事实上,此镜虚影就是修士以往对手的真实反射。 有此斗战虚镜,修士可随时化出镜中虚影与之较技,既无生命之危,又可平增战斗经验,白斗和猎风都需要靠战斗来提升修为,此境对二侍来说,实是难得之宝物。 原承天若能在两个月后的三月行天中得到云摭月液,那么就可以着手修行风月之体了,像风月之体这种肉身功法,提高修为的唯一途径其实就是不断的自虐肉身罢了,是以这斗战虚镜,原承天日后也是用得着的。 这样看来,这件宝物对目前的原承天来说,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就在原承天验宝完毕之时,他的灵偶也被送了出来,无言的站在原承天身边。 灵偶的经历原承天感同身受,是以不必灵偶开口,原承天就心知肚明。灵偶所得之物是块石卵,这石卵的形状大小质地,与原承天在玄焰谷得的那块石卵并无二致,灵偶见到此物,当然毫不犹豫的就取了来。 能在云梦泽中得到这块蕴藏大修分魂的石卵,对原承天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有此分魂,灵识又可增强不少,原承天自然满意之极。 云梦泽外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大家神情各异,可真正心满意足的似乎却并不太多,瞧这些人的神情,此趟云梦泽之行,似乎不但没因得了宝物而欢喜不尽,反而平添许多心事,实让人叹惜何苦来哉。 猎风和白斗几乎是同时出来的,白斗选的是一粒万兽魂丹,此丹以万兽之魂精炼而成,对灵兽极有益处,白斗若服了此丹,其冲玄期就至少可少去一半时间了。 此物虽然不能算是极为满意,可既是白斗的意愿,原承天也无话可说。 至于猎风得到的宝物,则是一件长约四尺,形制威猛的大刀,原承天第一眼看到此刀,差一点就要痛责猎风糟踏这难得的机会,可他再用灵识探去,又不由得欢喜起来。 此刀龙身凤尾,虎柄蛇刃,乍看上去,除了雕饰繁复,也没见有什么好处,可细细看去,就可发现隐藏在繁复雕饰中的刀身森寒如雪,更有丝丝尖锐如针的灵力流动不停。 原承天心中一凛,忙将刀身翻转,终于在刀身一个不起眼的符文之间,找到“柯修罗”二字。 原来此刀竟是魔界八大魔神之一柯修罗所制之刀。 八大魔神的名号魔界代代相传,一旦位置空缺,就立刻有人补上去,名号却是不变,或者有那位魔修觉得自己的能力足够,可以挑战现任魔神,亦可在战而胜之后,获得原魔神名号。 按魔界的规矩,八大魔神各有所长,其继承者也同样需具备与名号所要求的技能,如迦罗就以魔识极强而著称,柯修罗则是天才器修大师。 此刀既然是柯修罗所制,那自然是错不了的,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原承天也没有时间细细研究出此刀的功效,只能以后再说。 眼见时辰将至,进入云梦泽的修士已出来了八九成,可玄焰却迟迟未见,原承天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玄焰以真言之域罩住,别人自是瞧不见的,只是在玄焰破界而出取云梦泽的宝物时,会有一瞬间有可能被人发现。但想来这种机会也应该微乎其微。虽是如此,可新班级焰为何迟迟不见出来? 这云梦泽被奇异的阵法抄住,原承天的灵识无法透入,也就只好这样干等下去。 离云梦泽关闭的时刻越来越近,最后一批修士也匆匆的被抛了出来,然后仍然不见的玄焰的身影。 原承天还算能沉得住气,猎风早就焦燥不安起来,道:“这老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云梦泽中的大修看中收了去不成?” 原承天道:“这云梦泽怎会有仙界大修?凡界飞升仙界已是极为困难,仙界大修若想来到凡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被大修收服,他为何迟迟不出来?” 原承天笑道:“我担心的是玄焰挑花了眼了,到最后弄得空手而归。” 话音未落,云梦泽关闭时刻已到,共有三道身影被抛了出来,这也是最后的三个人了,其中一道身影,赫然就是玄焰。 原承天忙将玄焰的身体罩住,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到旁边有一名修士放声大哭,此人正是最后时刻被抛出来的三个人之一。 原来此人太过贪心,总想选一件惊天动地的宝物,是以在最后时刻也拿不定主意,哪知道时时刻一到,就被云梦泽抛了出来,居然真的空手而归,这云梦泽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次,此人的后悔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众修大多对自己的所选的宝物不甚满意,总是觉得若能在云梦泽多留片刻,说不定还能选到更好的宝物,可听了此人的遭遇,不免心怀大慰。 猎风忙问玄焰道:“你不会也是空手而归吧?” 玄焰叫道:“我老人家怎能做出那种蠢事来。” 猎风将手一伸,道:“那你把你精挑细选的宝物拿出来瞧瞧?” 玄焰的神情扭捏起来,道:“不过是一件宝物,有什么好瞧,宝物再好,也需要修士的修为来配合,是以提高修为才是最要紧之事。” 猎风嘿嘿冷笑道:“你不敢拿出来给我们看,定是心中有鬼,不用说,你一定是和那个一样太过贪心,最后时间不够,就随手拿了件宝物充数!” 玄焰被逼不过,只好拿出一物来,原承天与猎风见了,不由都笑了起来,原来玄焰手中不过是粒玄元果,看来玄焰在云梦泽的行为被猎风一一料中。 不过此次在云梦泽收获已是不小,原承天自然也不会怪它。 猎风道:“其实在我看来,一个人在云梦泽挑了什么宝物,倒是和这人的性子有关呢。” 原承天笑道:“你倒说来听听。” 猎风道:“主人进云梦泽时心里就有了主意,并且意志坚定,绝不更改,这才挑了件最好的宝物,灵偶与主人其实为一体,所选的东西和主人有关,这也就罢了,白斗灵性最强,它也不易为其他宝物所动,是以所挑之物就和自身的修为有关,最没用的就是玄焰,贪心不足,瞻前顾后,最后竟选了废物。” 玄焰跳将起来道:“你总说别人,为何却漏了自己?” 猎风脸色一红,道:“其实我选的这件宝物,我只是觉得它样子威风好看,一看就觉得欢喜,主人说我行事任性,在这里也可见一斑了,总算我运气还不算不错,这宝物竟是柯修罗所制,其实我当时根本就没瞧得出来。” 原承天点头道:“猎风说的有理,在这云梦泽挑宝,实是对人性的一大考验,好在这此次收获不小,总体算起来也不算吃亏。” 他忽然眉头微皱,道:“这白衣修士的人数怎么多了不少?” 猎风心将一凛,忙转目瞧去,原先白衣修士不过十几人而已,可此刻却多了数倍也不止,但这些人并没有站在一处,而是三五人一堆,与众修混在一起。 众修刚出云梦泽出来,心里还犹自想着自己此行的得失,竟无人在意此事。 猎风道:“果然是增加了不少。” 原承天道:“不仅如此,这些白衣修士看起来是随处乱站,可似乎却隐隐有些规律。” 正在这时,忽觉天地一暗,四周风起云涌,景色大变,所有的修士竟统统瞧不见了。 第0143章黄雀或在后 见到四周景色变化,猎风低声道:“主人,这是什么阵法?”猎风久经历炼之后,阅历胆比以前增长许多,此刻虽被仙阵中,仍是不惊不乱,让原承天大感满意。 他道:“天下阵法极多,我也不可能每种都识得,先静以观变,让我先看清这阵法再说。” 猎风道:“这些白衣修士好生卑劣,竟然将众人一网打尽,那么众修所得之宝,就尽数属于他们了。” 原承天道:“这云梦泽本是白衣修士等首先发现的,我想白衣修士只是一时人手凑不齐,这才不得不遍邀众修取宝,此刻想必家族中修士已经齐至,又怎能放我等扬长而去。” 猎风道:“主人倒是想得开。” 原承天对此的确坦然的很,或者说现在的局面,他就算没有事先料到,也肯定有过一闪念的想法,只是最终还是云梦泽的宝物占了上风,这才最终决定留下去取宝。 这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也不能说留下取宝就是错误的选择,而白衣修士等设下阵法,意图留下众人的宝物,也可以说是人理之常。 只听刚才那名白衣真修的声音在阵中传来:“诸位道友,莫怪我宇文家族无礼,实是因这云梦泽原是我家族人发现,只是暂时凑不齐人手,才请诸位相助取宝,我宇文家族不想与诸位为难,诸位只需丢下在云梦泽中所取之物,就可自行离去,而我宇文家族必有厚赐。” 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他奶奶的,你这个王八蛋倒打得如意算盘,云梦泽中的宝物岂是你区区一个家族所能换得起的,随便哪一个,起码也是你家的大半个身家。这笔亏本生意老子不做。” 白衣修士冷笑道:“我宇文家族向来先礼后兵,这位道友既然不肯,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这套阵法是本家族祖传的九曜之阵,奥妙无穷。诸位不妨先领教一二。南方木位,动手。” 原承天的灵识早将整个阵法笼罩,在白衣修士说完话之后,他立刻感到阵法有微微的变化,而所变方位,正是白衣修士所说的南方木位。 忽听得刚才那个粗豪声音的修士惨叫一声,随即这阵中上空就飘来浓浓的血腥气,众修被困在阵中,本来就是人心惶惶,现在见这阵法竟可随意取人性命,心中更是恐惧。 只听有人慌忙道:“我交,我交。” 白衣真修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道友请将所取之物抛出来,可莫要随便拿一件东西充数,这从云梦泽中取出来的宝物,想必诸位道友还没有来得及标识吧。” 诸修原有打算弄件随身法器充数的,见白衣真修道破他们的心事,只有暗暗叫苦。刚才那人果真抛出一物,白衣真修接了,端详了片刻,道:“这位道友所交宝物为真,东方水位,放人。” 听到这里,原承天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来,宇文家族的这座阵法需要多人同施,又需指挥各处方位的施阵者调动阵法才能伤人,实是最下乘的阵法,哪像小天罗阵法只需坐镇阵法核心,就可自如的转动阵法,是以就这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原承天已想出应对之策。 他取出在虚魂道中刚刚得来的三二十杆阵旗,让猎风与灵偶各持一半。再将二人传至九曜阵法外围,无界真言可破界穿域,这小小的九曜阵法自然不在话下。 灵偶那边不需吩咐,原承天只需用心指点猎风,将十六面阵旗依次布下,几息之间这阵法已经布置完成,如今只要原承天放出法言,这小天罗阵就会反将这九曜阵法困在其中。 白衣真修自然不知道形势已经逆转,依然在得意洋洋的劝说阵中诸修交出法宝,那些修士纵是百般舍不得,可自思实在无法破阵而出,只能恨恨的交出法宝。 白衣真修倒还遵守约定,只要有人交出法宝,就立时放人出阵,至于宇文家族回赠的东西,也不过是仙币而已,每人不过是百块仙币。修士们从云梦泽中取出的法宝,最便宜的也该有万块仙币,宇文家族这笔生意实是大赚了。 半个时辰之后,困在阵中的修士已有大半交出法宝出阵,还剩下的修士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猎风见原承天犹自稳如泰山,就凑过来传音道:“主人的意思,莫非是想黑吃黑吗?” 原承天同样传音过去,笑骂道:“黑吃黑?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猎风悠然道:“等宇文家族收齐了法宝,主人再运转阵法,反将宇文家族的人困在其中,这不是黑吃黑又是什么?” 原承天道:“好吧,我也不想虚词掩饰,说什么对宇文家族施以薄惩,顺便再取了法宝这样的屁话,这云梦泽的法宝,没有人会不动心,宇文家族若是不动手,我也许还不好意思公然抢劫众修,现在既然宇文家族设此阵法,倒省了我一番手脚,这叫天假其便,弃之不吉。” 原承天说这番话时,面孔仍是崩得紧紧,可与猎风诡异的目光一接触,就再也绷不住了,终于现出笑容来。 阵中修士渐稀,每走一人,猎风都会在心里记住,此时道:“现在阵中应该没有几人了,主人还不动手?” 原承天刚想说话,忽听有人传音道:“兄台迟迟不肯交出法宝走人,莫非别有他图?” 原承天心中一怔,九曜阵法虽没什么了不起,可任何阵法,皆有隔绝空间的作用,此人的传音又怎能传到耳边?而传音之术是必须看清对方的方位才可施为。此人既然能传音过来,这阵法分明是困他不住的。 原承天声色不动,淡淡的道:“阁下也迟迟未动,却不知意下如何?”对方既然传音过来,那么方位自然也就暴露了,原承天的传音之术也就同样可以使用,至于这九曜阵法的限制,他哪会放在心上。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道:“在下的心思,就是兄台的心思,你我又何必言破?兄台外设的阵法可是小天罗阵法?” 原承天更是吃惊,可他此时既不能肯定,又不便否定,就含糊应道:“不知阁下有何妙计反戈一击。” 那人笑道:“在下对阵法略有研究,这阵法自是困不住我,不过在下也只能将这九曜阵法的掌控权拿过来罢了,倒是兄台胃口更大,竟想将宇文一族也反困在内,嘿嘿,这想法虽好,只是……” 原承天对此人哪敢有半点小觑之心,仙修界奇人异士无数,擅长阵法的自然也有不少,但此人似乎不仅仅是精通阵法而已,瞧他话中之意,难道还有其他变故? 原承天知道此人定会拿这一点与自己大谈条件,自己若是不明其中玄奥,自然就会被牵着鼻子走,他并不答话,可是将灵识放到极限,在阵内阵外仔细授索。 忽听又有一人传音过来:“兄台不必找了,在下就是黑吃黑的第三人了,兄台的小天罗阵法我虽破不了,可在下有件法器,足以让我等三人立刻脱困。兄台别忘了,宇文家族的老祖可是一位玄修。” 原承天暗道:“这二人必定是商议过了,后来又探出我布下了阵法,这才来找我谈判,宇文家族的老祖的确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只要有此人在,哪怕我拿到了宝物,也难以逃脱此人的追杀。也罢,我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手段能与我交易。” 沉吟片刻,道:“玄修之士的追杀谁能逃得过?阁下也不过是一名三级真修罢了,又何必出此大言?” 第三人笑道:“兄台果然厉害,竟能从我的音波中判断我的修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其实是有一片吉光飞羽。” 听到“吉光飞羽”四字,原承天不禁动容,此物可是世间十大灵禽之一吉光神鸟的羽毛,吉光神鸟在灵禽中号称速度第一,就连朱雀大鹏也难望其项背,若是有一枚吉光飞羽在手,逃脱玄修的追杀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原承天沉思片刻,心中主意已定,道:“若依着两位,下面该怎么办?” 第三人道:“很简单,夺了宇文家的宝物之后,阁下独占四成,我与那位兄台各占三成。” 原承天笑道:“阁下倒是做生意的好手,这样分配倒也不偏不倚,只是在下有个小小的问题,阁下有吉光飞羽,可助我等脱困,而在下有小天罗阵法,可反困宇文一族,却不知第二位兄台做了何事可占成三成好处?” 先前那人听到第三人的转述,很快笑道:“兄台也是个精明人啊,在下若不拿出点本事来,难免要被阁下轻看了,也罢,在下刚才也说过了,在下最擅长的就是破阵,自然也包括阁下的小天罗阵法,若是在下没得到什么好处,我就索性将这小天罗阵法也一发破了,到时鸡飞蛋打,谁也没有好处。” 原承天忍笑道:“阁下倒是至诚小人,你既然敢这样说,自然也敢这样做,好吧,这里的好处就算你三成。” 第三人苦笑道:“我原以为阁下有何妙计能制服这位无赖,没想到也和我一样妥协,看来为人无赖,也有他的好处。” 此时就听白衣真修喝道:“此阵中还有三人,你等究竟做何打算?若再不速速交出宝物,就莫怪在下发动阵法杀人了。” 第0144章分赃何需匀 对白衣真修的威胁,原承天三人自是置若罔闻。原承天知道时机已到,便将手中法言一放,小天罗阵法顿时运转,白衣真修立时声音大变,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完整的小天罗阵法与先前的残阵实不能相提并论,阵法一经运动,就将九曜阵法化解为无形,与小天罗阵法相比,九曜阵法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罢了。 原承天这时已可将阵中每一个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宇文家族的数十名修士在被反过来困进阵中之后,个个都显得惊慌失措,这些修士原本就没有什么惊人的修为,不过是靠家传的一套阵法撑腰罢了,如今阵法已破,自己更被困进这威力明显更加强大的阵中,又怎能不惊慌失措。 既然在此阵中原承天已为绝对的主人,他不免先满足下自己的好奇之心,想瞧瞧自己的两位新伙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在阵法中观人,本来如同掌上观纹,应该容易之极,可在阵法中,却有一处阵域竟不在原承天的控制之中,此处阵域就像是强光背后的阴影一般,原承天将阵法变动几次,阵域依然无法看得明白。 此时耳边传来笑声道:“兄台是想试试在下的破阵能力吗?不得不说兄台的阵法之学高明之极,在下也只是勉为其难的控制住这一小块阵域罢了,不过兄台若是想借此阵法将我除去,恐怕就要让兄台失望了。” 原承天虽然没有杀人之心,可刚才的确是想试试此人的破阵之道,现在看来,此人的阵法之学才真正是高明之极,刚才几次变阵,也没能将那一小块阵域的控制权夺回来,而从刚才的较量之中,可看出此人分明还行有余力。就算自己竭尽全力,也最多和此人斗个两败俱伤,而在此局面下,又何必如此? 原承天哈哈笑道:“阁下虽然无赖,可的确身怀惊人技艺,看来在下想不让阁下分一杯羹也不可能了。” 此人也哈哈大笑道:“兄台倒是快人快语。” 至于第三人,原承天倒是瞧得清清楚楚,此人身穿一件淡青长衫,神情木然的站在阵中,他自恃有吉光飞羽在手,原承天势必无法将他摆脱,是以神情淡定从容,不管阵法如何变动,都是安之若素。 原承天知道此刻自已的确是无法抛开这两名新伙伴独吞宝物,只得叹息一声,忽将阵法一变,对白衣真修开始施加压力。 在白衣真修看来,自己此刻身处之地,宛如地狱一般,四周一片黑暗,空气中灵气极其稀薄,他原本想祭出法宝护住全身,可体内的真玄竟无法调动,这对修士来说,简直是比死还要恐怖的事情。 无法调动真言,修士岂不就像是凡人一样任人宰割? 白衣真修也算粗通阵法,知道这种情形的产生,是因为对方布置的阵法级别极高,竟可以改变天地规则,在这种阵中,自已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原承天根本懒得与他废话,伸手就将白衣真修的腰间物藏取了过来,白衣真修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到面前,旁若无人取去物藏,却无奈毫无反抗之力。 白衣真修挣扎着道:“阁下何人,好大的胆子,难道竟不怕敝族老祖事后追究此事吗?”在这阵法之中,就连说话都十分吃力,更别说去值阻止原承天的动作了。 原承天嘿嘿笑道:“若说是不怕,那是说谎,若说是很怕,那也并非实情,此事结果如何,兄台不妨拭目以待。” 他向青衫修士和神秘人分别传音道:“东西已经到了,这阵法立时就要收回,阁下可准备好了逃亡之法?” 青衫修士微微露出笑容来,道:“恭喜兄台得手,不过还请兄台先将这宝物分了,我等才好安心逃遁。” 原承天道:“这可就难了,宝物既多,价值又是极难判断,要想分得公平,恐怕没个三两日是办不到的。” 青衫修士笑道:“这有何难?只需将几百件宝物分成十份,兄台径直取四份罢了,又何必管宝物的价值几何?何况这宝物的价值,原是因人而异,谁也说不准的。” 神秘人道:“此法极妙。” 原承天道:“这样分法也算是公平,只是由在下分配,两位兄台都肯吗?” 神秘人笑道:“这么多宝物,兄台想在短时间内将其价值一一辩出,只怕也力有不及吧,这种分法兄台虽然是略占便宜,可兄台本来就出力最多,兄台多占一些,原本也是应有之理。” 青衫人道:“有理,有理。” 这种际遇原承天可是从未有过,不禁觉得有趣,而由自己分配宝物,自己势必没有吃亏的道理,于是他先取出两个空的物藏来,再用灵识往刚夺来的物藏里一探,开始分配宝物。 此次众修差不多从云梦泽取来了近四百件宝物,物藏之中宝物种类齐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但正如神秘人所说,原承天哪有时间将宝物一一分辩,只能凭着直觉,将宝物按其种类数量,粗略的分一分罢了。 不过在分配的过程中,原承天也大致将此次的收获估算了一下。 此次众修从云梦泽中取得的宝物虽多,可像斗战虚镜这样级别的宝物,却是一件也没有,更多的是像柯修罗刀这样的实用性法器。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这次入云梦泽取宝的修士绝大多数是灵修级修士,这些修士玄承有限,怎能挑出真正的宝物?就算将一件威能强大的宝物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是不识,而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将一件来历不明的宝物取走。 第二个原因,则是此次入内取宝的修士人数毕竟还是少了一些,使得云梦泽出现的宝物级别不算太高,原承天能挑中斗战虚镜已经算是极难得的了。 是以就算原承天占了宝物总量的四成之多,可绝大多数宝物,恐怕也只能用来换换仙币罢了,真正能用得着的,也就那么一两件而已。 既然很快判断出物藏中宝物的价值,原承天分配起来就更不心疼了,他很快就在另两个物藏中各放了百余件宝物,至于宝物的种类,自然也尽量做到大致相同。 分配完毕之后,他就将两个物藏抛向青衫人和神秘人。 青衫人伸手接住物藏,根本就懒得看一眼,随手就系在腰间,神秘人虽然无法察知他的动作,不过也可以想见他对原承天的分配也无意见。 宝物既然到手,三人皆是心满意足,尤其是对神秘人而已,此人不过是凭着一套搅局的手段就大有收获,也势必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青衫人这才将逃遁之策和盘道出:“这片吉光飞羽我到手很久,所以其用法也略知一二,以在下的遁器加上吉光飞羽,用来逃避玄修的造击应不在话下,如果两位有什么更好的遁器,那效果自然更佳。” 神秘人道:“既然兄台敢说自己的遁器不俗,想来也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么一切就凭兄台做主就是。” 原承天自然也无疑义,当下将阵法一变,把青衫人和神秘人拉到面前。 神秘人所在的区域原本是无法掌控的,是以原承天事先做了说明后,神秘人才放手将原承天移动此区域。 三个聚在一起后,神秘人将阵法一收,终于显出自己的真面目来。 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身穿一件锦袍,留着短须,总是昧着眼睛,神情懒洋洋的,看起来并无惊人之态。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此人智谋深远,实是不可轻视的人物。 而青衫人和锦袍人见到原承天的相貌,难免吃了一惊,谁能想到这种精通小天罗阵法的高明人物,竟是如此年轻? 青衫人和锦袍人混迹仙修界多年,自然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是以就算原承天生了三头六臂,也不会如何吃惊。青衫人道:“等在下祭出遁器,我等上了遁器就后,兄台就可以阵法收了。” 原承天道:“这是自然。” 锦袍人笑道:“在下好心提醒两位一下,一旦这阵法撤除,白衣修士立刻就会将信息传回百花镇,宇文老祖可就立刻要追过来了。” 原承天道:“兄台的意思?莫非是想斩草除根吗?” 锦袍人摇了摇头,道:“我等取了宇文家的宝物,虽是结了仇,那也不过是普遍的仇怨罢了,若是杀了宇文家的人,那可就不得了了,两位兄台难道想被一位玄修之士追到天涯海角?是以在下的意思,不过是想请两位兄台明白目前大致的形势罢了。” 青衫人道:“不过是拼命逃窜而已,这样的经历,我想两位仁兄也该早有经验了吧。”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三人虽是素不相识,可此次联手夺宝,过程无惊无险,合作甚是愉快,又将一同患难,也算稍有情谊了。 青衫人的遁器展开之后,是件硕大的半片铁葫芦,葫芦空间不小,六七人坐上去也不会显得拥挤。这件葫芦遁器也就罢了,最让锦袍人和原承天眼热的,是青衫人手中的一片羽毛,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遁器之王吉光飞羽了。 见青衫人已祭出遁器,原承天立时将阵法一收,然而就在阵法收回的一刹那间,远处空中忽现一朵金色云朵,正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遁来。 第0145章意气或相投 见到这天边奇景,锦袍人悠然道:“宇文老祖来得好快,看来他是不放心族中弟子,亲自来瞧瞧了。” 青衫人也是不慌不忙,显然他对自己的遁器极具信心。只见他念动法言,那片吉光飞羽就轻轻浮在空中,从飞羽中传出来一股极强的灵力,让人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飞起来。 原承天知道这片飞羽上附着的极强的法则之力,可以极大的减轻四周事物的份量,更妙的是,飞羽之中自有强大威能,使得使用者根本不需耗费太多力气,就可将遁器御使如飞。 铁葫芦刹时启动,以难以想像中的速度飞将起来,然而速度虽然如此之快,人站在葫芦上却没有感到太强的风力,看来这件葫芦遁器的防御威能也不算弱,足可以和原承天的玉舟相比了。 就在两息之间,身后的金色云朵已不见了踪影,可是玄修之能显然并不仅仅如此,葫芦上的三人都是阅历丰富,知道宇文老祖必不肯甘休,接下来势必是一番惊心动魄的你追我逃。 青衫人抱臂而立面向后方,那片吉光飞羽自有法言催动,不需他再行施法,而铁葫芦在吉光飞羽的催动之下,其速度已经然限定,再想增速已是不可能了,若是宇文老祖追到近前,青衫人就需要改变葫芦的方向来躲避追杀。 锦袍人则在葫芦上找了地方斜躺下来,他以手支颐,像是在观看风景,可原承天知道,此人的神思一刻也没有放松,毕竟身后的追踪者是位玄修之士,危机随时都会降临。 远处金光微现,那朵金云居然开始慢慢逼近,锦袍人并不回头,忽然道:“小心了,宇文老祖只怕要动用虚识了。” 青衫人淡淡的道:“在下省得。” 见这两人逃亡经验极丰,原承天也放下心来,看来他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青衫人和锦衣人自有应对之策。而他也想瞧瞧两人的真实修为如何,与人同行而不了解对方长短,无疑也是仙修界的大忌。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离葫芦三十百丈之处,那道身影九虚一实,果然是宇文老祖的虚识,凝目望去,可看清是其虚影是一位长眉老者的形像,只是这虚影比起当初阴老魔的虚影来,却略有不同。 虚识本是羽修方能习得的功法,这位宇文老祖亦不过是玄修之士,按理说难以修成虚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虚识是宇文老祖动用了一件大威能的宝物才能形成。 可对原承天等人来说,虚识如何形成或威能大小都无关紧要,因为玄修之士实非他们所能抗拒。而此虚影一出现,果然就有一股极强的灵压扑面而来,铁葫芦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能将上面的人颠覆下去。 幸好青衫人早有准备,脚底一顿,铁葫芦立时转了方向,沿着灵压的边缘斜斜的绕了过去,铁葫芦虽然摇晃更剧,可青衫人的操纵遁器之术甚是了得,总是能保证铁葫芦的平衡。 虚影长眉一挑,“扑”的一声,吐出一条金色小蛇来,金色小蛇将身子一弓,疾快的弹向铁葫芦。看来玄修毕竟是玄修,勉强动用虚识总是力不从心,只能另想他法来伤敌了。 锦袍人依然斜躺如故,可手中“蓬”的一声,撑开了一把油纸伞,便向青衫人头顶罩去,就在油纸伞罩住青衫人的同时,金色小蛇已至,正撞在油纸伞上。 这条金色小蛇应该是宇文老祖的器灵幻像,但纵是如此,此蛇仍有击杀一名真修的威能,是以锦袍人的油纸伞可谓来的及时。 油纸伞被金色小蛇一击,立刻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眼见得这件防御法器是废了。 青衫人甚是感激,道:“多谢。” 锦袍人笑道:“在下未立尺寸之功而得暴利,两位口中虽不说,可一旦摆脱危机,说不定就要找在下算账了,是以兄台也不必谢我,在下不过是想趁机表现一番,好让两位心软罢了。” 原承天含笑摇头,此人心机之多,世间实难有人能与之相比,不过也亏得此人见机的快,才让青衫人避过一劫。 原承天道:“看来不将这器灵的虚影击落,这宇文老祖是不肯罢休了。”说罢祭出青鸟,用手向金色小蛇一指,青鸟欢叫着向金蛇扑去。 玄修之士的器灵,原非青鸟所能抗衡,好在因宇文老祖离得太远,是以只能遁出器灵的虚灵,虚灵的威能就比器灵本体差得远了,青鸟应该足以应付。 果然,金蛇一见青鸟扑来,就露出恐惧之色,它将身子缩成一团,又急速的向后遁去。可青鸟难得见到这种美食,又怎能放过,青鸟自然不知道,这看似鲜美可口的金蛇其实只是一道虚影而已。 青鸟振翅疾扑,早就来到了金蛇的上空,伸出利喙狠狠一啄,只见金蛇“波”的一声消失无踪,而空中的宇文老祖的虚识自然猛的震动了一下。 器灵的虚影被击碎,对宇文老祖的本体自然也会产生不小的影响,是以在金蛇被扑杀之后,宇文老祖的虚识明显慢了下来,铁葫芦趁机一飞冲天,离虚影已有百里之遥了。 锦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正重翅飞回来的青鸟,惊叹道:“不瞒你说小兄弟,在下见到小兄弟的相貌后,心里陡然就起了邪念,心道,此子可欺也。幸好小兄弟亮出这件青鸟法器,才断了我的念想,否则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青衫人回头一叹,道:“实不相瞒,在下心里也的确产生过邪念,想将两位寻个机会一齐解决了,两位的宝物就可尽归我所有,没想到两位竟然都是仙修界难得一见的奇材,在下幸好没有妄动,否则下场也难说的紧。” 原承天不由哈哈大笑道:“世间皆是伪君子,可两位兄台,却的的确确是真小人,在下平生际遇之奇,以此次为甚。” 青衫人是三级真修,锦袍人的修为虽然一直看不出来,可瞧他的行为举止玄承阅历,起码也应该是真修之士,若是两人联手向他发难,原承天的确凶险之极。 可原承天毕竟有两侍两灵,若是拼死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是以锦袍人和青衫人同时认为原承天不可轻视,也算二人眼力不俗。 此时宇文老祖的虚识被越抛越远,虽然宇文老祖绝不会就此罢手,可暂时应该是平安无事了,青衫人转过身来,道:“与两位相逢实是有缘,大家不妨留下名姓,日后有缘,说不定还能做一桩好买卖。” 锦袍人笑道:“兄台说的极是,日后若是好生意,千万不要忘了区区在下。在下姓陆名沉星,紫日大陆人士,这名字起的晦气,在下的命数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今日与两位相遇之后,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也未可知。” 青衫人沉声道:“在下龙格非,寂灭大陆人氏,无宗无门一名苦命的散修罢了,此生命数也没什么好讲,不过是倒霉再倒霉而已。” 见两人都通了姓名,原承天也不便隐瞒,道:“在下原承天,天梵大陆人士,亦是无名散修一名,还请两位道友多多指教。” 龙格非道:“好说好说,我等三人虽然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好在大家修为相若,彼此也难起相害之心,更难得的是性子倒还算投机,今日我等三人逃得命后,自然各自散去。只盼来日相见时,能够念及这份同舟共济之情,莫学世间的修士那般勾心斗角,斗个不亦乐乎。” 原承天道:“龙道友说的好。” 陆沉星皱眉道:“龙兄说的大体不错,只有一样错了。” 龙格非道:“正要请教。” 陆沉星道:“龙兄说什么同舟共济,却是不妥,在我看来,大家不过同葫罢了,应该叫胡混一气才是。” 三人不由大笑,龙格非指着陆沉星,笑得说不出话来,原承天也是连连摇头忍笑不已。这世间修士的确如龙格非所说,心里哪里有什么交情意气,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难得龙格非与陆沉星这两人虽然也做些损人利已之事,可总算坦坦荡荡,不失为可交之人。 三人谈谈笑笑,不知时光之逝,宇文地祖似乎知难而退,再也没有现身,可是众人都是混迹仙修界多年,怎肯就此放下心来,言谈之际,也不忘轮流动用灵识向四周探寻。 龙格非则念动法言,启动了铁葫芦上一个预设的真诀,如果再有敌袭,这真诀中的法术就可以抵挡一下,只是真诀中的法术用一次就少一次,是以他刚才并未舍得启用,此刻刚受了陆沉星的一伞之恩,又好意思再藏私。 启动真诀已毕,龙格非向陆沉星一抱拳道:“刚才若非陆道友祭出法器,在下必受其难,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在下欠你一份人情,只好日后再还?” 陆沉星笑道:“如果不是今日收获极多,我怎么样也要你赔我一件法器,至于现在嘛?”他的脸色忽然一变,掌中星光闪闪,一道寒星疾奔龙格非而去。 龙格非又惊又怒,吼道:“陆道友,你这是干什么?” 可陆沉星掌中的寒星去的极快,龙格非势必难以防御,眼见得寒星已罩住龙格非的全身,若龙格非没有强力的护身法器,必将被陆沉星一举击杀。 铁葫芦中奇变陡起,就连原承天也大惊失色。 第0146章聚散莫萦心 陆沉星突然发难,龙格非再想应对已是不及,百忙中只能启动法袍中的防御符咒,然而想依靠法袍来防御同级别修士的突袭,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 是以龙格非只能以攻为守,以图与陆沉星拼个同归于尽,他的右手也急掐符咒,将一道早就暗藏掌中应急的灵符打了出去。 这道灵符虽是普通的烈焰符,可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击中对手,也必能给对手以沉重一击。 陆沉星掌中的寒星已击中龙格非的前胸,却在刹那间化成一件透明的铠甲,将龙格非的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在铠甲形成的一瞬间,从龙格非的背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后背传来的这股强大的撞击,忽然让龙格非有所领悟,可是烈焰符已被击发,想收回已是来不及了,龙格非大叫道:“陆兄!” 那道烈焰符已在陆沉星的身上熊熊燃烧起来,顿时将陆沉星点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然而这团火球刚刚形成,就听到“扑”的一声,竟完全熄灭了,而陆沉星全身如被冰裹,一时间动弹不得,一股至寒之气则在四周弥漫开来。 “格格”声响中,陆沉星双臂一振,身上冰块碎裂,此人冲着原承天一挑大栂指,赞道:“原道友好快的反应,好厉害的寒冰符。” 原承天微笑不语,他并不想说明那其实是道幻阴符,远比寒冰符厉害的多,也唯有幻阴符的至寒之气,才能将烈焰符极快的化解掉,普通的寒冰符怎有如此威能。 原承天向龙格非身后瞧去,龙格非背后刚刚形成的铠甲已被击裂,但这件透明铠界材质特殊,虽被击裂,却没有碎掉。至于击向龙格非背后的东西究竟为何物,一时则难以决断,因为此物不知是已经被弹开,还是化为乌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应是宇文老祖的一次偷袭。 也亏得陆沉星发应极快,将一件铠甲祭到龙格非的身上,否则龙格非受此偷袭,非死即伤。 龙格非声音颤抖,叫道:“陆兄,在下差点误会你了,幸好,幸好原道友出手及时。”他向来性子沉稳,可此刻有些激动起来。 陆沉星笑道:“你若死了,谁来操纵这个铁葫芦?好在我就知道原道友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刚才这下又是火又是冰的,倒还真是刺激。”其实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烈焰符与幻阴符虽可相互抵消,可陆沉星这次仍是大大吃了个苦头。 原承天暗道:“没想到此人灵识如此之强,竟能抢先发现宇文老祖的偷袭,若非此人应变极快,我等三人都将落入宇文老祖的掌中了。”一旦龙格非受伤,吉光飞羽可就无人操纵了。 原承天向以灵识自诩,可他毕竟修为不高,其灵识也只能达到三四级真修的强度,陆沉星本就是三级真修,而他的灵识显然超出同级真修很多,起码是远胜龙格非了。 龙格非见陆沉星脸色不对,急忙从物藏中取出一粒丹药来,道:“此丹虽非极佳,或可使陆兄略感好受一些。” 陆沉星并不推辞,他接过丹药笑道:“受你一符,再用你一丹,我俩就两不相欠了。” 龙格非口才不佳,哪像陆沉星这般机敏善对,搓着手呵呵笑道:“陆兄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罢。” 此时空中现出五点金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向三人射来,这次三人早有准备,原承天祭出青鸟剑,不等五点金光靠近,就将金光一一击落。 而三人现在也看清了,五点金光其实是法宝神光,这种无形之物难怪能避过龙格非的预设真诀。但玄修级的修士的法宝神光虽可伤人,比起法宝本体来,威能就弱了许多,宇文老祖因离得越来越远,只能动用法宝神光这最后的招数了,看来宇文老祖此次已无大作为了,三人葫混一气,总算逃过此劫。 看清是法宝光神光后,龙格非与陆沉星也是心怀大慰,陆沉星服了丹药后,伤势略复,只是要想完全恢复,还需两三日功夫。三人本来是想避过此劫后就各自散去,如今却找到了一个聚而不散的绝佳理由。 其实无论是陆沉星还是龙格非,原承天,都不想就此分手,仙修界中,能得一二知已倾心交谈实属难能可贵,如今陆沉星伤势未愈,龙格非和原承天自然要替其护法。 一日之后,宇文老祖仍不见踪影,而此时离百花镇不知几千几万里远了,龙格非放缓遁速,让铁葫芦遁的又稳又缓,也好让陆沉星安心调息。 陆沉星虽在调息之中,嘴巴也是一刻闲不住的,他指点铁葫芦外幻域风景,妙语频出,原承天有时还能接上两句,龙格非干脆就乖乖做个听众。 到了第三日,陆沉星从铁葫芦中一跃而起,道:“承蒙两位兄台照拂,在下伤势已愈,这就与两位别过。”说罢纵到空中,驾起遁器,立时就不见了踪影。 龙格非不由愕然,没想到陆沉星竟是说走就走,正叹息间,原承天也向龙格非抱拳道:“龙兄后会有期,在下告辞。”说罢也抛出玉舟遁去,只留下龙格非目瞪口呆,怅然不已。 原承天行了数十里后,就将猎风放了出来,猎风一落到玉舟上就道:“我原以为主人难得交到了好朋友,一定会多相处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散了。” 原承天道:“好散才有好聚,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仙修之士,本该万事不萦于怀,若是再沉湎下去,误我清修不少。” 一番话说的猎风连连点头。此次因有吉光飞羽之助,省了原承天不少时间,原承天因此可以放缓玉舟的遁速,顺便也可检点此次的收获。 然而正如先前原承天所料,因为进入云梦泽的修士大多修为不高,是以绝大多数的物品等级较低,这百十件物品中,丹药和晶石类的物品占了二成,其他居然都是法器。 而在法器之中,真修级的法器只有十余件,其他皆是灵修级的法器,这让原承天不由苦笑。 他原来以为,这么多物品中,总该有一两件能与柯修罗刀相若的法宝,可惜却一件也没找到。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此次入内寻宝的以灵修级修士为多,这些修士的眼力又能强到哪里去?而原承天的眼界自然比这些人高得太多,又怎能瞧得上这些物事。 好在此次自己这一行人所取的宝物价值颇高,尤其是斗战虚镜,现在就能派上用场。 他先在空中设了一域,然后将斗战虚镜取了出来,对着空处晃了两晃,只见域中多了一人,长发披肩,身高足有两丈,穿着一件黄金战甲,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此人目光向原承天和猎风一扫,二人顿时觉得胸口如被重击,而随之而来的一股极强大的强压,瞬间就将二人击成碎片。 没过片刻,原承天和猎风悠悠醒来,猎风拍着胸口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刚才那人的灵压好不吓人,我感到我的身体都被压碎了一般。” 原承天沉吟片刻,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件奇宝啊,猎风,有了这件宝物,你每日都可与强手对敌,你的修为想不提高也难啊。” 原承天刚才是初次使用此镜,并不知此镜的奥妙,此时算是摸到了一点窍门,原来此镜可将他以前所有的对手化将出来,而对手的修为丝毫不减,只是没办法将原承天真正杀死而已。 刚才那位战神般的修士,正是原承天昔日最强对手魔界魁神,以魁神的修为,呼吸之间自可将原承天和猎风轻松“击毙”,只是与镜中虚像战斗,所谓的“受伤,击毙”不过是斗战虚镜所虚拟出来的感觉施加到修士的灵识中罢了,这种感觉与真正的“受伤,击毙”毫无二致,却不会真正受伤。 原承天对这位老对手可谓念念不忘,是以刚才晃动斗战虚镜时,脑海中很自然的就想到此人了。 他再将斗战虚镜持定,这次镜子晃处,则出现了原承天的另一位熟人云裳。云裳出现之后,就像不认识原承天一般,径直盘膝而坐,开始奏起妙韵八音来。 猎风道:“竟是此女,看来主人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啊。” 原承天笑着啐了猎风一口,静观云裳奏琴。云裳玉指轮转,将琴音拔得又急又快,正是上次与原承天对敌时奏的凌音穿石。 凌音穿石是妙韵八音中最强杀招,可此时原承天应付起来,自是轻松自如,挥手之间,就将空中的无形杀音一一化解,然后手中法诀一放,便向云裳展开攻击。 如此斗了片刻,云裳早已不支,若不是原承天想听完妙韵八音,早将她击成飞灰了。 猎风在一旁观战良久,此时忽然拍手道:“我明白了,主人心里想见的可不是云裳,而是想听这妙韵八音,只因听到这妙韵八音,主人便……”却不再说了,只是吃吃笑个不停。 原承天面色一寒,手掌挥处,云裳化成一道青烟散去,而与此同时,一头魔将忽在猎风面前出现,一掌击向猎风的脑袋。 第0147章试刀斗胜镜 猎风格格笑道:“主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可魔将一旦被幻化出来,哪里还会容情,通过刚才与云裳幻像的斗法,原承天知道幻像总是会动用最强法术应敌,这次猎风的苦头可就吃得大了。 魔将一掌击下,猎风浑身的玉骨晶骼都被击得粉碎,当然这种所谓“粉碎”只是虚像施加给猎风的感觉罢了,但骨骼粉碎的诸般感受,猎风还是尽尝无缺,是以猎风很快就“昏死”过去。 等猎风醒转过来时,刚才的魔将已经消失不见,而是换了一名陌生的初级真修,这名初级真修是原承天初世时遇见过的,当时原承天也是一名初级真修,和这位修士的修为旗鼓相当,二人足足斗了三日,方才勉强胜了对手,是以印像深刻。 一名真修级的对手,对猎风已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猎风知道这次才算是真正的试炼,将嬉笑之情收敛了,认真的与对手较量起来。 过了片刻,原承天又将白斗也放了进来,同时也给白斗找了个修为相当的对手。 这种虚像战斗对白斗和猎风自是极有裨益,两侍的所修功法决定了她们战斗经验越足,修为就增得越快。而原承天现在并不需要这种试炼,但等取炼成风云之体后,这种试炼也恐怕是每日的功课了。 原承天战斗经验极丰,所遇过的对手当然也数不胜算,而斗战虚像所化的虚像,完全取决于修士的阅历,是以这面斗战虚镜在他手中,其威能才能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落到一位普通修士手中,又哪里能幻化出这无数的虚像对手来? 在猎风与白斗试炼之时,玉舟仍然笔直的朝着南方大陆遁去,现在离南方大陆只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原承天想趁这段时间,起码使猎风的等级能够有所提升,南方大陆毕竟是修士重要的修行之所,就算借路而行,也很难避免麻烦,猎风的等级越高,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把握。 在猎风试炼期间,原承天也趁机将此次对得到的法器一一试其性能,尤其是柯修罗刀的威能,原承天更是倍感好奇。 这天他运功完毕,就招呼白斗和猎风进行斗战虚镜之试炼,对这种试炼,白斗和猎风自不必说,早就上瘾了,像这种能不断的提升修为,又不用担心危险的试炼又能到哪里找去? 就连玄焰几次都想来凑个热闹,可原承天自云梦泽得来的晶石什物,还需要玄焰每日炼化,以提升其品级,所以原承天总是不肯。而这次是要试验法器,玄焰总算是找到了借口。这试验法器,怎少得了它这位制器大师? 原承天被它央求不过,只好答应了,于是先分别给自己和白斗,玄焰设了一域,以免得镜中虚像出现后弄不清对手,然后再晃动斗战虚镜,幻化出一只手提巨大长刀的妖修来。 此次试验法器,除了要试出柯修罗刀的威能,更想试出柯修罗刀在诸族修士面前的表现有何不同,因为魔界器修所炼制的法器,往往会附有奇特的属性,从而在某一特定种族修士面前发挥出超强的威能。 猎日最近试炼的对手,绝大多数都是真修级,是以见到一只妖修出现,猎风丝毫不惧,提着柯修罗刀就冲了上去。 猎风的近战技能对仙修之士最具优势,因为天下的仙修之士大多短于近战,但近战却是妖修的天生之技,原承天首选妖修出战,正是想以妖修之长,试出柯修罗刀的真正威能。 修士的近战之技比之凡人武士的武功自是大不相同,不仅境界天差地远,其战斗的激烈程度,更非凡人武士可以相比。而猎风近战之技,更非任何肉身功法的修士所能相比。 此时猎风连刀带人扑向妖修,丝毫不惧妖修有任何攻击手段,这种打法在别人看来或可算得上是致之死敌而后生,可猎风身具玉骨晶骼,何惧任何功法,只要对方的攻击强度没能超过玉骨晶骼的承受力,那么猎风必胜无疑。 而若想击碎猎风的玉骨晶骼,却起码要有真修三级以上的攻击程度不可。 好在原承天这次幻化出的妖修,亦是一名强力妖修,其修为应该不会弱于仙修三级真修之士。见猎风合刀扑至,妖修怒吼一声,巨大长刀也当头劈来。 一股巨大无俦的力道,将猎风的身形硬生生逼住,竟让猎风无法近身,但猎风手中柯修罗微微一摆,刀上射出一道锐利之极的罡气,将妖修长刀带起的气墙轻轻劈来,猎风立时就冲到妖修近前,手起刀落,将妖修的巨大脑袋劈了下来。 白斗低吼一声,算是鼓励,这段时间白斗和猎风的关系见好,起码白斗不如再向以往那样,丝毫不理猎风了,这也证明猎风修为渐长,使白斗将她放进了瞧得起的行列。 玄焰却大摇其头,道:“不行啊,不行。” 猎风气道:“我越境界挑战对手,一刀就劈了这妖修,哪里不行了?” 玄焰道:“主人是想让你试刀,不是想让你逞威风的,刚才这一刀,大半是托了你玉骨晶骼的福,这玉骨晶骼,能破五行法术,这长刀形成的气墙不就让你给破了吗?既然破了妖修的法术,那还有什么打头?” 猎风本不服输,可细细想想,觉得玄焰的话倒真有几分道理,刚才刀破气墙,的确要算成是玉骨晶骼的功劳,却没试出柯修罗的真正威能来。 原承天道:“也不能说此战毫无用处,柯修罗刀配合玉骨晶骼,比之寒炎剑厉害了许多,寒炎剑虽然也能破去对方功法,但却无法发出这锐利的罡风,这柯修罗刀的金铁之性看来是极强的了。” 猎风转向玄焰,冷笑道:“听到没?主人的话才叫合情合理,你说的话简直就是放屁。” 玄焰奇道:“放屁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不由莞尔,玄焰身为天地灵物,哪里懂得这种粗话,而偏偏玄焰是放不出屁的。 第二轮幻出的则是一名鬼修了,鬼修极少在凡界出没,可在昊天界,鬼修门却是一大门派,原承天在昊天界呆了几千年,打过交道的鬼修自然不少。 但昊天界的鬼修绝大多数修为太高,能和猎风修为相若的对手实在难寻,原承天搜肠刮肚幻化出来的这名鬼修,也是一名初级鬼相,境界高出猎风许多。 但面对这种强敌,反而更易试出柯修罗的威能来。鬼相对柯修罗刀颇为忌惮,面对弱于自己很多的对手,迟迟不敢上前。 原承天大感有趣,莫非这柯修罗能对鬼修有克制之能吗? 见对手修为太高,猎风也明智的只守不攻,她此刻牢记此战的宗旨,是以试刀为先,而不必计较胜负。 鬼相盯着柯修罗刀良久,才缓缓打出一团黑雾来,将猎风和自己都罩在其中。这种森罗黑雾是鬼修常用的手段,普通修士若被罩进此雾,灵识会大受影响,根本无法判断对手的强弱,为此大吃苦头的仙修之士不计其数。 但此雾却在刹那间消失无踪,而猎风手中的柯修罗刀则变得更加明亮了。 猎风喜道:“主人,这柯修罗刀竟能破鬼修的功法。”然而兴奋之下难免疏于防范,被鬼修趁机伸出一只森森骨爪,将猎风的胸口硬生生抓出一个大洞来,猎风阴芽就此受损,算是又“死”了一次。 等猎风再次醒过来时,瞧见原承天正抚着那把柯修罗刀沉吟不语,而玄焰则在一边喋喋不休。 猎风上前请罪,道:“都是猎风太不小心,才没能试出柯修罗刀的真正威能。” 原承天道:“你和他境界相差太大,他一出手自然就能取了你的性命,不过这柯修罗刀能吸纳阴玄,却是确定无疑之事。” 猎风道:“能吸纳阴玄岂非是一种颇为强大的威能?” 原承天道:“我之虑并不在此,魔界向来和鬼修井水不犯河水,魔界之中,几无鬼修存在,所以这位柯修罗不可能专门炼制一把刀来对付鬼修,不过鬼修的阴玄和魔修的魔玄倒是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把柯修罗刀竟是用来对付魔修的不成?” 猎风道:“这就更加奇了,柯修罗身为八大魔神,哪有专门炼制这把魔刀对付同类的道理?” 玄焰将嘴角一撇道:“这种简单之极的道理,也只有你想不通罢了,魔修本来就喜欢自相残杀,柯修罗说不定是为了上位,才专门炼出一把魔刀来对付强敌。” 猎风被玄焰一顿抢白,说的面红耳赤,只是今天玄焰之言处处占理,总是辩它不倒,看来今日风水不利,不适宜舌战激辩。 她理也不理玄焰,转向原承天道:“主人要想知道此刀能否吸纳魔玄,何不就幻化出一名魔修与我一战。” 原承天摇头道:“今日就不必了。眼看前方就要到鹿鸣山了,我等需要小心从事。” 猎风道:“鹿鸣山?这地方可有什么古怪吗?” 第0148章购砂鹿鸣镇 原承天笑道:“幻域之中,哪里没有古怪?鹿鸣山中有一处地渊,号称天南幻域第一地渊,其深不知几万里,历年来两座大陆修士联手扫荡,天南幻域的强力妖修都被诛杀干净,但据说仍有几只妖修逃到鹿鸣地渊之中,如果说有古怪,也只能是此事了。” 猎风听了直咋舌,道:“几万里的深度,岂不是能深至九渊地宙了?说不定地渊里还藏有几只地宙怪物。主人说要小心从事,莫非是担心这地渊里的怪物吗?” 原承天摇头道:“鹿鸣山出产一种丹砂,在同类丹砂中品质最佳,被称为鹿鸣丹砂,这种丹砂很多丹药都是用得着的,但长久以来,鹿鸣山都被玄幽宗占据,我等要通过此地,当然要倍加小心。” “原来我们竟闯到阴老魔的老窝了。”猎风露出担心之色,道:“难道我们不可以绕道而过吗?” “绕道而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经过此地,怎样也该收购些鹿鸣丹砂,我日后要制作风月丹,鹿鸣丹砂也是少不了的一味主料,鹿鸣山边有鹿鸣镇,镇中不少商家主营的物品就是鹿鸣丹砂了,我也不管价格高低,买一些就走,想来只要低调行事就不该有什么问题。” 离鹿鸣镇还有三十多里时,原承天就收了玉舟,以遁术缓缓前行。半个时辰之后,一座小镇已然在望。 鹿鸣镇应该是离南方大陆最近的一座幻域小镇了,与其他的幻域小镇一样,鹿鸣镇外设禁制,内有修士坐镇,因此镇是玄幽宗的势力范围,该镇的修士自然都是玄幽宗弟子。 玄幽宗在整个南方大陆亦算是举重轻重的大宗门,而近百年来,更因靠近天南幻域入口,得商贸之便而发展极快,如今已有弟子近万人,仅比南方大陆第一宗门玄极宗略逊一筹。 步入鹿鸣镇中,可见此镇与凡界小镇并无不同,只是镇中往来的绝大多数都是仙修之士,而镇中商铺林立,其中有七成商铺皆做的是鹿鸣丹砂的生意,其他三成商铺,不过出售些法器,丹药等常见之物。 小镇苦不甚大,原承天很快就转了一圈下来,此镇所用的仙币与天梵大陆不同,原承天所有的天梵仙币在此自是用不着了,不过镇中亦有专门兑换天梵仙币的商家,可换成南方仙币之后,就只有八成了。 原承天不肯做这种吃亏的买卖,便去了家法器店,从物藏中挑了两件等级最低的法宝,换了数千南方仙币,兴冲冲到来一家丹砂店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叫道:“怎会是一万,这丹砂何时这么贵了?上个月一两丹砂也不过两千仙币罢了。” 店家也甚是烦恼,道:“可不是,这丹砂最近价格奇高,我等也快没活路了,可就算是这价钱,亦是便宜的了,再过几日,你就算出十万仙币,只怕也买不到一两。” “这是何故?” “鹿鸣山丹砂矿那边奇虫咬死了人的事情,你等都没有听说吗?如今谁还敢去采砂?这丹砂的价格自然就涨了。” “这丹砂矿不是有玄幽宗看顾吗?若有事故,玄幽宗怎不去管?” “怎没去管?可听说玄幽宗的修士也被咬死了一名,死去的修士全身的鲜血都被吸干了,好不怕人,镇上的林修士也正为此事烦恼,虽上报了宗门,可宗门哪里顾得上这种小事。” “听说玄幽宗与极玄宗交恶,两方怕不是要开战了不成?若这战端一启,这丹砂的价格只怕要涨得更厉害了?” 店家被说中心事,连声叹息不已,原承天听到这里,只好抽身退了回来,眉头不由皱起,鹿鸣丹砂是他急需之物,纵是价格高些,他也只能忍了,正想着再换两件法器,好歹凑够一万仙币,买上一两丹砂,或干脆用身上的天梵仙币兑换,可两种方法皆有难处,正思忖间,忽见迎面走来一人,抱拳道:“这位道友,请了。” 原承天连忙还礼,只见面前是位中年七级灵修,身穿杂色道袍,满面堆笑着道:“道友可是想买丹砂吗?在下与几位同道也在计较此事,道友若是有意,何不移步一往,大家凑在一起,总能商量个办法来。” 原承天道:“莫非道友亦是来此采办丹砂?” 中年修士苦笑道:“可不是吗?在下原是一家小宗门弟子,奉命来此采办,可丹砂价格这么高,岂不是要了人命?是以我与几名道友商议了,想径直去丹砂矿那里瞧瞧。” 原承天道:“这丹砂矿既是玄幽宗的财产,只怕他们必定不肯吧。” 中年修士眉毛一挑,笑道:“怎会不肯?此镇的镇主林修士正愁人手不足,难以驱除奇虫,是以早就颁下法旨来,不管是谁,都可去丹砂矿采砂,并且分文不收。道友想来,我等若去,自然要想办法对付那奇虫,一来二去,这奇虫被驱除干净了,这丹砂矿岂不就可重新开工?这林修士的主意是甚妙的。” 原承天知道一般矿藏,都是雇了些凡人百姓工作,修士价格太高,谁也请不起的,如今此处丹砂矿出现奇虫,凡人自然一哄而散,哪肯再去,只有等修士前去清理干净了,这丹砂矿才能重新开工。此镇的镇主松口让外来修士自行采矿,也是人手不足情况下的无奈之举。 他暗忖道:“只要这奇虫不甚厉害,去一趟倒也无妨,何况又是免费采取,可不省下许多仙币?” 原承天并非吝财之人,可他所有的仙修资材,大多来历不凡,实不便出手交易,刚才出手的两件法器,法器店的人就盘问了半天,神情甚是惊讶,他可不想为了区区鹿鸣丹砂而惹人注目,而用天梵仙币去换,也着实吃亏,并且又暴露出自己外地人的身份来。外地修士在任何大陆行事,都是有种种不便的。 “既这么说,那在下就随兄台走一趟。” 中年修士见原承天答应,神情大喜,忙将原承天引到街边的一处房屋,屋中已有七八名修士,见中年修士又引来一人,都过来见礼,言谈间甚是客气。 只见屋里地下摆了十几个蒲团,众修刚才正围坐在一起议论不休,原承天进来后,大家彼此见礼毕,才重新坐了下来。 一名青衫老者道:“如今我们已凑足十个人了,其中有两名真修,八名七级以上灵修,这实力也不算弱了,足可以去一趟丹砂矿。” 刚才引原承天进来的修士道:“去一趟也不打紧,只是矿中出现的究竟是何种奇虫,又有何应对之策,是不是该详论一番才好?此处毕竟还有两名新来的修士,若是说不明白,这两名只怕是不肯的。” 在原承天进门之前,刚好看到一人引着另一名少年修士入内,此人和原承天一样,都没听到众修商议之事。 青衫老者道:“自然是要分说一番的,其实这奇虫倒是天南幻域里常见的,名叫地荧虫,老夫想来,应该是来自鹿鸣地渊之中,这种奇虫以往多得是,大家也不以为异,可如今的修士都没见识,见了这种奇虫,就觉得可怕之极。”说罢连连摇头。 原承天也听说过地荧虫的名字,这种奇虫一般产于极深的地底,浑身闪亮如荧火,以生灵鲜血为食,的确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奇虫。而由这地荧虫,原承天又想起自己的奎虫来,这奎虫自从离了玄焰谷之后,就因无法喂食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此次前往鹿鸣山,何不多捉些地荧虫做为奎虫的食物? 那名新来的少年和原承天一样,只是认真听人说话,并不开口。少年衣着华丽,相貌清秀,与原承天若站在一起也未必会被原承天比下去,不过仙修之士,谁会在意容貌?少年也是七级灵修,与原承天一样。 青衫老者说完,就问原承天与少年的意见,原承天自是无可无不可,很快答应下来,少年犹豫了半天,道:“奇虫我倒不怕,可我听说丹砂矿离鹿鸣地渊是极近的,若是从地渊中跑出怪兽怎么办?” 众人不由大笑,中年修士忍笑道:“地渊中纵有怪兽,也是深藏几万里的地底,哪里能够出来?” 青衫老者倒是一脸严肃,道:“这位小道友所虑也并非毫无道理,那处深渊从来没人探到底过,其中藏了何物,谁也说不准的,好在我等只是去驱虫采矿,只要丹砂到手,谁还会留在那里?” 少年道:“既是如此,我也去。” 青衫老者又问了众人的意见,众人自不无允之理,青衫老者大喜,道:“既是如此,老夫这就去林修士那里讨了腰牌,等我回来时,大家立刻就前往丹砂矿。” 众人都齐声应了,青衫老者走出房间,没过片刻就回转来,将手中一个玉牌一抛一接,道:“这就走吧。” 众人随着老者走出房间,很快就离了小镇,各自御起遁器向鹿鸣山缓缓而行,原承天不便取出玉舟,用的仍是疾火靴,少年的遁器是一座晶光四射的白玉莲花座,见到少年不避嫌疑,竟用如此高级的遁器,原承天暗暗替他担心。 而众修之中,一名大胡子修士果然偷偷的看了白玉莲花座几眼,目光露出贪婪之色。 第0149章少年不知惧 修行低微,又身怀重宝,在仙修界中可谓取死之道,这少年想必是初次出门,经验难免不足。不过白玉莲花座既然已落入众人眼中,原承天就算想提醒也来不及了。 众修之间彼此应该也并不熟悉,是以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一处玄幽宗所设的关卡。 在丹砂矿各处,玄幽宗都设了关卡,若无腰牌,那就只好强行闯关,只是关卡好闯,玄幽宗却轻易得罪不得。 这道关卡只有一名修士,还是众人叫唤了半日,才懒洋洋的从一处山洞里钻出来,此人验了关卡后道:“各位此去,定要多杀些奇虫,若是少于百只,那丹砂依然是要收钱的,此节切不要忘记。” 此人虽只是一名三级灵修,青衫老者还是赔笑道:“那是自然,临行前林镇长有过吩咐的。” 玄幽宗灵修道:“等你们回来时再叫我罢。”施施然的走开了。 青衫老者收了腰牌,召唤众人再次前行,也不过两个时辰,就已到了鹿鸣山。 鹿鸣山亦属于幻域绝地,除了满山的黑色山石,可谓寸草不生,好在众修对此早就知道,并不以为异,只有那名锦衣少年叫道:“这里怎会这么古怪,我使起遁器来好不吃力。” 原来这少年连幻域绝地也是不识,众修皆是暗笑不已,那大胡子修士与队伍里另一名红袍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而笑。 原承天知道以这情形看来,这少年未必能活着回到鹿鸣镇,从刚才在鹿鸣镇的自我介绍中,原承天知道这少年名叫微生羽,南方大陆多复姓,微生此姓在天梵大陆并不多见,可在南方大陆却是望族,有不少高等级的修士都出自此族。 看来微生羽的家世亦不寻常,否则也不会有白玉莲花座这样的稀奇遁器。原承天走在最后,以传音之术对微生羽道:“微生道友,仙修界步步杀机,务必小心。” 微生羽正被大胡子和红袍胖子夹在其中,听到原承天传音,竟是毫无反应,原承天正在惊讶,莫非自己的传音术在这绝地中也受限了不成? 忽听微生羽传音道:“多谢原道友好意提醒,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原承天也只能提醒到这种地步,此时因已深入幻域绝地,众修的遁器都用的分外费力,好在离丹砂矿已经不远,大家干脆就收了遁器,举步向前走去。 行了有两里地,忽见路边生出一丛绿草来,再往前走,路边绿意更浓,众人知道已到了丹砂矿口,无不打起精神来,以防地荧虫忽然出现。 丹砂矿脉夹在两座黑色山峰之间,反倒留存有一丝灵气,因为若地下没有灵气,也断然难以出产鹿鸣丹砂这样的灵石,而正为此地灵气尚存,所以不像两边黑色山体那样寸草不生。 青衫老者道:“前面就是丹砂矿口了,地荧虫就藏在矿中,大家可要做好准备,不可让这虫子接近,被它咬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众修纷纷取出法器,更有人启动法袍上的符咒,以便做到万无一失。 微生羽也取出一件法剑,此剑一出,众修的眼睛皆是一亮,原来这件法剑竟是一件用玄金玄银玄铁打造的三玄之器,原承天早就想也弄一件这样的法器,可总是凑不齐材料,此刻在这里见到,也不由心中一动。 微生羽的法器,竟无一不是精品,别说众修,就连原承天都有些眼红。一个人若是修为极高,哪怕他手中的法器再好,别人也不会觉得怎样,可这微生羽只是七级灵修,身上却有数件佳器,众人又怎能心甘? 大胡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若不是顾忌这里人多,只怕他早就要下手了。 微生羽道:“我早说过,虫子我是不怕的,我这件昆吾剑专克灵虫灵兽,你等若是害怕虫子,就跟在我的身后。” 原承天暗暗摇头,这少年不知是天真烂漫还是过于愚蠢,这关节居然还口出大言,难道是怕别人不敢害他? 大胡子修士笑道:“既然微生公子肯照顾我们,那再好不过,在下就跟在公子身后,若有不测,公子千万要出手相救。” 微生羽道:“既然同行一路,当然要彼此照顾。”手持昆吾剑大踏步走进了矿中。 这座丹砂矿经玄幽门多年挖掘,矿洞中已是纵横交壑,宛若迷宫一般,众修没走几步,就绕得头昏脑胀,青衫老者担心有人走失,不停的大声提醒,让大家紧紧的聚在一处,莫要走散。 此时众修已在地下三里之深了,忽见前方有团荧火闪动,微生羽道:“那可不是地荧虫吗?”不由分说祭出手中昆吾剑去。 此剑果然如微生羽所说,有专克灵虫灵兽之效,只见剑上射出一道青光,将前方的地荧虫击落,众修凝目望去,那只地荧虫有拳头大小,应该是一件成年地荧虫,没想到这凶名在外的奇虫,竟然禁不住微生羽法剑上的一道青光。 而大胡子修士瞧着微生羽的目光自然就更加多了份热意。 再往地下走,地荧虫越来越多,微生羽干脆就将昆吾剑祭在空中,每见到有地荧虫出现,就催动剑上青光灭虫,这青光好不犀利,不管是何种等级的地荧虫皆是一照而毙。 原承天知道微生羽此刻还算安全,可一旦众修取到了丹砂之后,那可就难说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微生羽此剑上的青光,原承天饶是玄承通天,也没听说过灵修级的法器中有专克灵虫之术,看来这五千年来,凡界仙修界奇术层出不穷,自己的玄承竟是快要落伍了。 又走了数里,一名黄衫修士忽然道:“好奇怪,为何走了这么远也不见地上有一粒丹砂?听说这丹砂矿中平时都是些凡人开采,难道他们每日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吗?” 此言一出,众修不禁也觉得奇怪起来,深觉黄衫修士说的有理,这丹砂矿中的确有古怪。 大胡子修士道:“这座丹砂矿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数百年来自然要挖的这么深的,想来玄幽宗自有秘法送凡人矿工下去,绝不会像我等这样慢慢的走来。” 黄衫修士道:“为何地上不见一粒丹砂?这位兄台对此也不觉为奇吗?” 大胡子修士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这丹砂就算是在平日,一两也要值两三千仙币,玄幽宗怎容得有一丝浪费?这遗漏在地面上的丹砂,想来自有法器来清理。” 黄衫修士道:“如此说来,倒也言之有理。” 忽听大胡子叫道:“不好,微生公子怎的不见了。” 众人急忙四顾,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微生羽果然是不见了,大胡子急道:“公子一个人深入地底可怎么行,我等快造上去。” 红袍胖子也道:“是极,大家一块儿来的,总要一块儿回去,可不能在这里将微生公子弄丢了。” 原承天心中冷笑,这二人分明是贪图微生羽身上的法器,又怎会真的关心他的死活。 大胡子和红袍胖子不由分说,就急急的追踪而去,众人也只好紧紧跟着,可发足追了良久,也不见微生羽的踪影,不过地上倒是留有不少地荧虫的尸体,证明微生羽应该从这里经过。 原承天一直走在队伍最后,他冷眼瞧去,只见四周洞壁生满青苔,洞里潮气逼人,在普通的地洞中,这样的情况实属常见,可丹砂是火属性晶石,在丹砂洞里,怎会有潮气?更离谱的,从进洞至此,居然没见到一粒丹砂,甚至连身边的石壁上也不没见到丹砂的影子,这哪里又像是一座开采了数百年之久的丹砂矿? 原承天闭上眼睛,刚才所走的线路就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中,这一回想才发现,就在进入丹砂矿没多久,路线就开始大大的偏差了,这路线并非直达矿井深处,而是向右偏移。 而再细看四周景像,原承天顿时明白过来,他轻喝道:“大家暂停一下,请听我一言。” 大胡子急道:“微生公子迟迟不见踪影,原道友有话快说。” 原承天道:“只怕我们早就不在丹砂矿中了。” 大胡子道:“这倒奇了,不在矿中,却又是哪里?” 原承天道:“如果我没有料错,此地应该是在鹿鸣地渊之中。” 大胡子笑道:“原道友此言好生无稽,好好的,我等怎会走到鹿鸣地渊之中?何况我听说鹿鸣地渊极深极广,哪像这样狭窄?” 原承天并不答话,而是取出寒炎剑来,大喝一声:“去!” 寒炎剑在空中转了一转,剑上光芒四处漫射,被光芒射中的地方忽的景色大变,原本是石壁的所在,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而随着四周石壁消失,空间变得极其空旷起来。 众人瞧得目瞪口呆,刚才还是狭窄的矿道,可眨眼之间,就已置身一处极大的地渊了,而地渊的两边似乎遥不可及,竟不知有几百里。 一声巨大的吼声忽从地底传来,众人听到此声,皆是面无人色。 第0150章地渊何冥冥 众人之所以脸色大变,是因为这吼声非常怪异,既像刀剑剧烈摩擦,又像婴儿尖声大哭,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大胡子本来冲在最前面,此刻慌忙退了数步,挤到众人之中,强笑道:“这是什么古怪之物?声音听起来好不瘆人。” 原承天淡淡的道:“此虫名叫地渊蜃虫,在灵虫榜上名列前二十之位,生来就是真修级修为,善化幻像,能用毒雾伤人,此虫周身如钢似铁,等闲法器难以破之,诸位需要小心。” 此言一出,众人中几名灵修早就吓得脸色惨绿,一名灵修颤声道:“生来就是真修修为,原道友说的是真的吗?” 原承天尚未回答,青衫老者就道:“此说不假,灵虫榜前列的灵虫,生下来修为就高得惊人,甚至还有一出生就是玄修级别的。可原道友如何知道这是地渊蜃虫?” 原承天道:“刚才的幻像岂非就是这蜃虫所化?这只蜃虫想必应该还算年幼,化出的幻像破绽较多,是以在下才侥幸认了出来。” 大胡子顿足道:“可惜微生公子定被这蜃虫所害了。” 原承天眨了眨眼睛,道:“就算如此,只要我们将这只蜃虫杀了,到时,说不定……” 大胡子眼睛一亮,道:“原道友说的极是,人死了,法器是不会烂的,只要杀了这只蜃虫,还怕没有法器?”在此情形下,他竟也不再掩饰了,何况这里的修士有一半人怕都在垂涎微生羽的法器。 众修本来听说蜃虫厉害,都想赶紧回头,而听原承天说那只是只幼虫,又贪心微生羽的法器,又立时改了主意。只有原承天心里冷笑不已,青衫老者垂首不言,缓缓的摇了摇头。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都是真修之士,众人既商定要除此蜃虫,为微生羽“报仇”,便以二人为首,小心翼翼的向下探去。 此时往下的道路已是陡峭之极,众修中已有人祭出遁器,缓缓下降,原承天仍是留在最后,他用灵识向四周扫去,忽叫道:“众人小心,蜃虫就在头顶。” 语音未落,一团绿雾从上空喷落下来,众修急忙四处散开,那团绿雾喷到地面上,顿时将地面蚀出一个大洞,绿雾就沿着这个大洞继续往下,很快就蚀出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来。可抬头看去,蜃虫又不见了身影。 一名修士拍着胸口道:“多谢原道友提醒,这蜃虫的毒雾竟这么厉害。”忽觉手掌拍击处感觉有异,低头去瞧着,吓得大叫一声,几乎就要昏死过来。 原来他掌上的皮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白森森的骨掌。看来他刚才闪避毒雾之际,还是慢了半步,让手掌粘到了一丝。 大胡子就在他的身侧,手中法剑上光芒一闪,将这修士的骨掌齐齐切了下来。修士忍痛谢过,用另只手去物藏中取丹药驱毒。 修士就算断手断脚,对修为亦无大碍,可众修见此人的惨状,不免恐惧更甚。更惧的是,这蜃虫善于化成幻像,也不知其藏在何处? 青衫老者沉吟片刻,祭出一件半尺高的铁塔,铁塔升到空中,忽转出三十六把飞刀,向四面八方射去,这用的是投石问路的方法。 三十六把飞刀中,只有一柄传来叮当的声音,不过众修听到声音,已判断出蜃虫藏身之地,忙将手中的法器尽数打过去,但叮当之声不绝,众人的法器皆告无功,这蜃虫的护身甲壳果然坚硬无比。而蜃虫的身影依然不见。 青衫老者毕竟阅历丰富,忙道:“此虫全身甲壳坚硬,金铁之器难伤,大家可用水火两属性法器攻击。” 这一言提醒了众人,红袍胖子忙取出一粒赤色珠子来,伸指一弹,将赤珠弹向刚才蜃虫所在之地,只见赤珠行到中途,就“蓬”的一声在空中炸开,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可此珠遥遥的击了出去,并没触到蜃虫半点。 众人见此珠击蜃虫不中,都不由面面相觑,斗了半日,连蜃虫的真身也没能见到,这蜃虫着实难对付之极。 原承天的灵识一刻不停的在四周搜索,然而每次他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蜃虫就立刻变换地点,可见此虫不但能抵御灵识,并且触觉极灵,一旦感到被灵识探到,就能立刻避开。 就在众人茫茫然之时,忽听一声惨叫传来,一只巨大的铁钩般的物事,从一名修士的前胸突了出来。众修好不容易见到蜃虫现身,哪肯容情,手中的灵符法器一古脑打了出去,顿时将那名修士打成一团肉泥。 这名修士惨叫声不绝,又一名修士也不知怎的,猛的向前窜出,原来此人觉察到蜃虫就在自己的身后出现,可前车之鉴犹在,他哪敢出声,没得没被蜃虫杀死,反死于众修之手,于是只管闷声遁了出去。 一只相貌狰狞,体形巨大的怪虫在刚才这修士立身之地一闪而没,又不见了踪影。众人此时总算瞧见了蜃虫的相容,都吓了一跳,这蜃虫也生得太丑恶了。 这一轮战斗下来,众修一死一伤,这蜃虫周身如铁,又善化幻像,又会喷毒液,委实难缠之极,不过此虫的动作似乎并不算快,只要小心谨慎,就能避过虫击。 原承天暗道:“若想斗杀此虫,看来非得让它现身不可。”他手中扣了十几张玄焰符,暗暗的祭到空中,这玄焰符悬在空中,一旦感到四周有灵气流动,就会立刻爆裂开来。 玄焰符是借玄焰的一点火焰所制成,比之普通的烈焰符厉害百倍。原承天向四面八方布了十几张玄焰符,可等了半晌,仍不见有灵符被触发。 原承天也不由着急起来,这蜃虫身形庞大,行动之际难免有灵力流动,为何空中的玄焰符一张也没被触发?忽然想到自己几次用灵识都难锁定此虫,那自是因为此虫能掩饰灵力之故。 想到这里,原承天低喝道:“请大家都聚到我这里来。” 众人虽不知原承天何意,但见原承天神情凝重,都忙遁了过来,原承天等众人聚齐,忽的将手一拍,只听“蓬蓬”之声不绝于耳,空中十几张玄焰符同时被催发,立时就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焰,而在火焰之中,总算现出一只巨虫的身影。 众修这才明白,原来原承天早将十几道烈焰符布在空中,不由暗赞原承天心思机敏,只是这烈焰符看起来与众不同,似乎比普通的烈焰厉害了许多倍。而这其中有何玄奥,众人自是不知。 只见蜃虫全身都被玄焰点着,尖叫着在空中翻滚,这玄焰好不厉害,哪怕只粘到一点,也会形成燎原之势,没过片刻,蜃虫全身甲壳尽皆炼化了,蜃虫几次想幻化逃走,可身上的熊熊火焰就是最好的标记,众修纷纷将手中法器打去,一轮下去,蜃虫已是奄奄一息了。 见玄焰符有效,原承天也放下心来,他悄悄的放出玄焰,以一团真言之域护住,直送到蜃虫的身边去,玄焰“嗖”的一声,从蜃虫身上的伤处钻进了进去,这蜃虫本来就是周身冒火,众修又怎能看到玄焰的身影。 原承天此举,不过是想先下手为强,先取了这蜃虫的本命珠再说,一旦这蜃虫真被杀死,众修难免会对蜃虫的本命珠垂涎三尺,到时争斗起来,那也是大大的麻烦。 玄焰钻进蜃虫体内后,蜃虫伤势更重,玄焰的本体威能比玄焰符可强得太多了,若不是玄焰强自抑制,只怕一息之间,就可将蜃虫化为灰烬。 好在玄焰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一心只想摘到本命珠,它钻进蜃虫腹内一番搜索,很快将一颗大如拳头的绿色珠子捏在手中,这才将全身灵力一放,蜃虫立时就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这团火球就是原承天和玄焰事先约定的信号了,原承天再将传字真言一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玄焰收了回来。 取了本命珠之后,再来个毁尸灭迹,原承天这一手可谓干净漂亮,而众修见到蜃虫化为飞灰,自然连声叹息。纵有人想到本命珠尚未到手,可想来这蜃虫最是怕火,只怕这本命珠也被烧毁了。 大胡子仍旧念念不忘微生羽的法器,见蜃虫已烧的成了青烟,不由疑道:“微文羽的法器自不会被烧化的,为何却没在蜃虫的肚中见到?” 红袍胖子还不死心,又在蜃虫所剩无多的灰烬里搜了半日,最后无奈而返,道:“这小子没被蜃虫吞了去,定是被杀死在别处了,我们四处找找,总能找到。” 青衫老者道:“此地凶险,实不宜久留,若是引来更厉害的灵虫可就后悔不迭了。” 大胡子道:“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灵虫?灵虫之间岂不会互相争斗,这里应该是这只蜃虫的地盘,不可能再有别的灵虫。”仍是对微文羽的法器不肯死心。 原承天淡淡的道:“兄台以为微生羽真的死了吗?” 大胡子道:“这蜃虫好不厉害,那小子怎能挺得过去?” 原承天并不答话,而是向远处遥遥喝道:“微生道友,你引我等到此处,究竟是何用意?” 众人正惊愕间,就听微生羽的声音远远传来:“原道友好厉害,可惜你们纵是杀了蜃虫,也难以逃出此地,这蜃虫拖住你们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想不想看看更好玩的事情?” 第0151章何计斗此顽 众人此时方才大悟,原来大伙儿之所以误入鹿鸣地渊,竟是被微生羽刻意引来,这微生羽一直装成不懂世事,又故意卖弄法器,弄得一干修士垂涎欲滴,不知不觉就上了他的恶当。可这是自己的贪心做祟,又怪得谁来? 大胡子怒道:“好狡滑的小子,亏得在下还想替你报仇,原来你早就设计想陷害我等。”这等话他说来毫不脸红,倒像是确有其事一般,就连原承天也佩服此人的脸皮着实厚得紧。 微生羽哈哈笑道:“你这个奸滑小人倒是了得,明明贪图我的法器,偏偏还能说的义正辞严,如果天下的修士都像你一般,我杀之何愧。” 前方两道身影缓缓而来,正是端坐在白玉莲花座上的微生羽。而在微生羽的身后,立着一名赤精着上身的大汉,满脸阴郁之气。大汉身上的肌肉竟是透明的,可清晰的看到其森森白骨。 原承天暗道:“原来是一名尚未成形的鬼修,看来微生羽引我们入内,是想给这名鬼修找一具肉身了。” 可是这鬼修与微生羽之间的关系,原承天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具鬼修已是五级鬼将,而微生羽只是七级灵修,按理说,鬼修绝无听命微生羽的道理,就算微生羽想收鬼修为侍将,也会因人鬼差了一个境界而无法办到。 而鬼修对微生羽的态度也让人玩味,他对微生羽既谈不上如何恭敬,也没有一丝的不屑之情,而目光极其敏锐的原承天,甚至从鬼修凌厉之极的目光中发现一丝慈爱之情,当然这种奇怪的目光也只是一闪而过,让原承天无法确定无疑。 只听微生羽对鬼修道:“爷爷,这些修士都给你引来了,爷爷快挑一具肉身是正经。” 鬼修目光向原承天一扫,道:“这具肉身不错,不但仙基极佳,体内真玄也纯净之极,爷爷得了这具肉身,日后修行定会无碍。” 微生羽脸色微变,低声求恳道:“除了此人,爷爷再没看中的吗?” 鬼修厉声道:“羽儿,此人虽曾提醒于你,可焉知这不是他的诡计?这世间的修士,除了爷爷,谁也信不过,你可知道了吗?” 微生羽无奈低下头去,道:“孩子明白。”这微生羽竟念及刚才的提醒之情,让原承天颇感意外,看来此子只是顾念亲情,而不得不甘为鬼修的帮凶了。 众修见鬼修现身时,就知今日已是无幸,就算这鬼修看不上自己的肉身,可修士的元魂对鬼修来说实是大补之物,鬼修又怎能放过?而对方虽只是五级鬼修,比已方这边最高的青衫修士只高了两级,可见了微生羽的法器,就知道这名鬼修定是来历非凡,必有强力法器在手。 众修盘算来盘算去,知道今日着实凶险,能不能逃出生天,实未可知。 青衫老者一直紧盯着鬼修,神情阴晴不定,忽然开口道:“敢问道友生前可是玄极宗的微生高?” 鬼修上下打量了青衫老者一眼,嘿嘿笑道:“没想到这竟在这里遇到故人了,只是阁下修为尚低,最多也不过百八十岁,又怎会知道本座的名字?”自是承认他叫微生高了。 青衫老者缓缓道:“昔年贵宗门户生变,道友被数名同宗格杀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当时家父还是一名外门弟子,那日正好带我上山去交割货物,哪知道就见到了这场大战。” 微生高道:“这么说,阁下还真的是故人了,不错,那日正是外门弟子交割货物之期,嘿嘿,当日我正在处理此事,不曾想却被三名同众兄弟围攻,玄极门干的这件好事,怕是早就传遍天下了。” 青衫老者道:“是不是好事,在下那时年幼,还分辩不得,不过事后也听了些传言,至于谁是谁非,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谁还会在乎。” 微生高冷笑道:“可惜本座现在与阁下人鬼殊途,就算阁下是我的故人,我也容不得你。” 青衫老者道:“好教道友得知,在下刚才已发了个信诀,给我留在鹿鸣镇的同伴知晓,若是我回不去,我的同伴免不得要昭告天下,想来不过数日,贵宗就会知道,百年前宗门的那位恶徒虽是死了,却是阴魂不散,修成了鬼道,想来贵宗几位护法听到此事,必定是极为欢喜了。” 众修心里陡然觉得,好似看到了一线光明,这位名叫微生高的鬼修百年前定是玄极宗的一位叛徒了,否则玄极宗也不会当着众人面将其格杀,当年参与此战的玄极宗修士经过百年修行,修为自然更高,他们听到微生高修成鬼道的消息,又怎会不前来找寻此人斩草除根? 青衫老者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微生高大大的把柄握在手中,足显其行事冷静,阅历极丰。 微生高狂怒道:“贼子敢尔。”双拳一握,全身升起一团阴火,四周空气被这阴火一炙,噼里叭啦响个不停,原承天悄将真言之域放出,护住全身,这鬼修所修之术为三阴鬼火,是鬼修功法中极厉害的一种密术,别说被此火烧到,哪怕只是稍稍靠近,骨骼肌肤也会立时溃散。 青衫老者悠悠的道:“微生道友真要想斩草除根吗?就不怕我的伙伴将这喜讯昭告天下?” 微生高虽然狂怒不已,可青衫老者的话却不能置若罔闻,他知道自己现身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遭玄极宗昔日同宗追杀,当时自己所做的那件事算得上是天怒人愤,何况自己现在又修成鬼道,玄极宗绝无放过自己的道理。 微生羽忽然笑道:“爷爷莫让他骗过了,孩儿来时已查得明白,此贼在鹿鸣镇并无同伴,他若只说传信诀给同伴,孩儿倒有些狐疑,可他偏偏说什么鹿鸣镇的伙伴,这岂不是露了马角?孩子料定他只是孤身一人,杀之即可。” 原承天向青衫老者望去,只见他神色虽是不动,可衣衫微微颤掉,显是被微生羽不幸而料中了。 这世上寡家孤人的修士在所多有,尤其是那些无名散修,轻易信不过别人,纵是修行百年,也未必能交到一二知已,青衫老者想必亦是如此了。 微生高大喜道:“好个乖孙儿,你可比爷爷我精明多了,爷爷差点就被此贼骗过。” 此时众修如梦方醒,慌忙双手掐诀,意图抢在鬼修动手前将信诀传出去。原承天暗暗摇头,这微生羽既然开口道破此事,又怎会不防着众修这一手,这信诀十有八九是发不出去了。 而阻断信诀往来,原是极简单的法术,微生羽纵是不会,鬼修却是一定会的,而刚才鬼修借狂怒而催出三阴之火时,想必就做过手脚了。 果然,众修片刻之后就纷纷惊道:“不好,信诀受了阻碍,发不出去了。” 要想阻断信诀来往,只需稍稍在此处加一道屏障就好,毕竟信诀之术也不过是一点灵识而已,刚才那只蜃虫应该是微生高所豢养的,此虫既然擅长拦阻灵识,微生高又怎能不会? 微生高哈哈笑道:“你等现在才想到此事,不觉得太晚了鸣?”他抬手向一名修士的胸前抓去,手中的三阴鬼火化成两股火绳,立时将这名修士缠住,众修鼻端闻到一股焦臭的气息,再看那名修士,竟连骨头都快被烧成灰了。 众修知道若被这鬼修各个击破,没人能逃出这里,大胡子怒吼一声,与红袍胖子双双祭出法器,大胡子用的是一柄法剑,而红袍胖子仍是用他的那颗赤珠。 与此同时,刚才那名被蜃虫毒断了一只手的修士也和另名修士双双出手,这二人的法器一是铁锏,一是银尺。 四件法器齐齐祭在空中,倒也声势惊人,尤其是那把银尺,应是含有不少玄银,转动之际银光四射,力道也甚是惊人。 然而原承天见此,只是微微摇头而已,对付鬼修,金铁之器实在派不上用场,鬼修原本就靠阴魂而生,全身骨头纵被打烂,也不会伤及分毫,鬼修之所以难缠无比,也正是此故。四件法器之中,恐怕要算红袍胖子的赤珠会让鬼修感到有些麻烦罢了。 猎风之所以更加难缠,是因为她的玉骨晶骼等闲法器难以克制,不过猎风与微生高级别相差太远,此战不但派不上用场,反而会处处被微生高所制。 微生高手中三阴鬼火聚成一团,向空中法器随手击去,除了那颗赤珠,其他的三件法器果然被三阴鬼火击退,而赤珠威势不减,呼呼的向微生高胸口击去。 微生高见此珠攻来,居然不闪不避,而是张开大口,将赤珠吞进肚中,从他的身体各处都喷出赤红的火焰来,可火焰很快熄灭,而他身上的三阴鬼火却更加猛烈了。 原承天原本以为微生高与蜃虫一样也怕火属性法器,见到此景,眉头不由皱起,此鬼修既然不怕烈焰,那该以何术破之? 众修见攻势无用,都大为惊恐,微生高用拳头猛击胸膛,一口烈焰化成巨大的火球,向众修喷了过来,火焰之中,传来了两名修士的惨叫之声。 第0152章临敌总离心 无论是真修还是灵修,若被这三阴鬼火烧到,哪里还有命在?被烧死的修士中,其中就有那名断臂修士,此人先被毒蚀,后被火烧,实是倒霉之极。 来时共是十名修士,现在除了微生羽之后,如今就只剩下五人了,而在五人之中,除了大胡子修士和青衫老者是真修外,红袍胖子和黄衫修士都是灵修,是以此战已是越发艰险。 原承天先前在收服猎风时创制的驱魂之术,只是针对鬼士级鬼修,用在微生高身上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原承天势必要将此术再加一番变动,以使其威力更强。只恨自己现在仍是灵修之身,若是到了真修境界,不知有多少高级驱魂法术拿来就可使用,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力气? 原承天先将自己藏在真言之域中,再将灵偶放出,代替自己作战,而本体则加紧改良驱魂之术,使其能适应自己现在的七级灵修的修为。 其实这具灵偶拜原承天强大灵识之赐,远比本体修为更高,灵偶加入战团,已方的战力只增不减,而灵偶所用的法器,当然是已被证实可吸纳阴玄的柯修罗刀。 柯修罗刀祭到空中,自有一股锐利刀风将微生高身上的三阴鬼火压制住了,而刀中的神秘力量,则开始吸收微生高的阴玄,这种釜底抽薪之策,让微生高大感头痛,身上三阴鬼火明显黯淡了许多。 众修见原承天一出手就见奇效,无不大喜,青衫老者和黄衫修士也趁机祭出各自法器,攻向微生高,虽不能克敌制胜,也可收骚扰之效。 微生高冷哼一声,左手掐了个法诀,周身三阴鬼火极快的凝结成铠甲之形,这化火为甲之术实已超出微生高的五级真修修为,看来此人在修鬼道之前应比现在的等级高得多了,其玄承也远远超出现在的等级。 这鬼火阴甲一成,柯修罗刀的威能就大打折扣,微生高的阴玄有鬼火阴甲保护,自然无法再行吸纳了,柯修罗刀最多只能吸纳些附着在鬼火阴甲上的些微阴玄罢了,而这种程度的吸纳,只能是聊胜于无而已。 见原承天的攻势受阻,众人不禁大为气沮,其实以微生高的等级而论,并不算如何的大敌,可众人用来对付鬼修的手段实在太少,临敌之际,就有捉襟见肘之感,明知对方不算超强,可奈何无术无器可用。原来以为原承天的柯修罗刀可建奇功,偏偏此刀又被鬼火阴甲所克。 原承天也没指望一把魔刀就能克制鬼修,要想制服微生高,仍需驱魂术不可,他此刻心无旁骛,只管细心推敲符咒法言,使其能迅速构成强大的驱魂心法,而灵偶和其他修士只要能维持平局,就算达到了目的。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微生羽高声道:“爷爷,这些人中,好像以原道友最为难缠,爷爷就专心对付此人,剩下的修士交给孩子处理吧。” 微生羽修为不高,本来对战局应该是毫无影响才是,可此人的法器实在不俗,刚才黄衫修士就曾向其发起过攻击,以图使微生高顾此失彼,但微生羽的白玉莲花座不时发出毫光,竟将黄衫修士的攻势尽数挡在外间。 像莲花座这种物事,其实已不算是遁器之列了,而分明是件法宝,微生羽的莲花座有三十二朵莲花,皆用万年古玉制成,每朵莲花上都铭刻着一项密术,所以微生羽的莲花座的全称应该是“秘术三十二古玉莲花座”,灵修之士使用法宝本来是极为困难的,但这件莲花座应该是其家族为他量身定做,纵是他修为不高,亦可运转如意。 然而微生羽的法宝显然并不仅仅是莲花座和昆吾剑而已,他抖手抛出一个铃铛,向空中一掷,铃铛叮叮作响,甚是好听。本来众修正在御使法器,不断的向微生高施压,可听到这铃声之后,手中掐诀的速度就无形中放缓下来。 空中的铃铛其实只有“叮呤”两声音响,可是这简单之极的音节偏偏有了一种奇异的魔力,众修越听越是想听,越听越是心烦气燥,虽然人人都知道这铃声极为诡异,可大家都如同中了魔一般,明知这铃声有害,仍是止不住自己的意识。 这其中,只有灵偶因灵识超强而不受铃声所惑,但微生高已趁铁铛抛出之时,取出一杆金枪来向灵偶扫猛刺,使得灵偶根本没有余裕破解铃铛的摄魂之音。 微生高的金枪是件上古之物,枪身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虽非洪荒之器,也十分难得了,此枪每次挥动,都隐含一股强大的洪荒气息。洪荒气息至纯至朴,绝非一些花哨的功法可以化解,灵偶只能依靠本身的修为硬生生的相抗,这也是洪荒法器的厉害之处。 幸好灵偶已具备三四级真修修为,否则在这件准洪荒级法宝之下,早就溃不成军了。 在灵偶勉强应对微生高的金枪之时,微生羽早就祭出昆吾剑来,此剑上的青光向黄衫修士一指,正聆听铃声听得如痴如醉的黄衫士修,斗大的脑袋就滚落下来。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修士见此惨状,心中大骇,然而他们的元魂已被铃声所迷,要想抽身出来应敌着实困难。 微生羽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再次向昆吾剑一指,此次剑上的青光指向的则是红袍胖子了。 红袍胖子眼见青光将要及身,猛的一声大吼,竟用力将两根手指硬生生拗断,他原指望剧痛传来,大脑定会一醒,然而铃铛之声摄的是其元魂而非心神,这元魂被制,哪是区区的肉身之痛所能化解,只见一道血光逬现,红袍胖子的头颅也滚落下来。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修士见同伴接连被杀,心中惧意更盛,然而这元魂被摄,若不是本身有极强的灵识,或是有克制法器,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 正在二人惊慌之际,面前人影一晃,一名满脸杀气的俏丽女修蓦地出现,女修挥动手中法剑,向空中的铃铛奋力击去,微生羽见其不受铃声所诱,慌忙想掐诀收了此物,可女修的动作实在太快,早将铃铛击落,随手丢进物藏之中。 这铃声一停,青衫老者和大胡子都是如梦方醒,齐齐的吁了一口气,正想去谢女修,早不见了女修的身影。 这女修自然就是猎风了,原承天正在改进驱魂术的要紧之刻,而灵偶又无法脱身,只能让猎风出来搅局,青衫老者和大胡子若是死了,那就只剩下灵偶孤军奋战,未必能挡住微生祖孙,为他争取时间。 只是猎风因也有半鬼之体,在微生高这样的高级别鬼修面前,势必处处受制,所以救了青衫老者和大胡子之后,就必须立刻退场。 但猎风的出场,却让局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微生高首先“咦”了一声,惊叹道:“仙鬼双修之士,本座莫不是花了眼了吧。” 微生羽惊叹道:“刚才那名女子是仙鬼双修之体吗?” 微生高哈哈大笑道:“本座的运气实在不错,刚刚修成鬼道,就遇到这仙鬼双修之体,本座若能借此体而还魂,此道必将大成,玄极宗那些家伙,总有一天会被本座踩在脚下。” 他将金枪连抖,将灵偶逼退,喝道:“原小道友,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刚从摄魂术中醒来,正感心神乏力,见有交易可为,都暗舒一口气,不管这桩交意能否完成,都可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了。 原承天自然也深明此理,他悠悠的道:“你想怎样交易?” 微生高道:“我可放你们出去,只要你将刚才那个女修交出来就可,这交易对你们而言,实在太划算了。” 原承天笑道:“一命换三命,的确很划算,可若是我不肯呢?” 微生高怒道:“若是不肯,大不了本座费一番力气,难道还留不下你们的性命?”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齐向原承天这边瞧来,二人虽没说话,可目中的意思已是明明白白,分明是想让原承天割爱了。 微生高阅历极丰,怎瞧不出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已经动心,阴恻恻道:“原小道友,你若不肯,只怕你的朋友也不愿意吧?一名侍将换三条性命,世间哪还有这样划算的买卖。”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相视一眼,彼此暗暗点了点头,用别人的侍将换自己的性命,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对青衫老者和大胡子的心思,原承天着实有些愤怒,只是这种损人利已之举,修士们早就习以为常,而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定是以为自己修为较低,可以威逼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肯,三位是不是就会一起上了?没想到鬼修的话居然也有人相信,只能说这世间的蠢人太多了。” 刚才这些话,都是通过灵偶之口说出,而众人的目光,也全集中灵偶身上,原承天的本体,则借助真言之域,悄悄的来到微生高的身边,驱魂术的改良之法总算告成,现在正是试试此术效果的时候了。 此术若是一举成功自然最好不过,可若是仍不见效,这形势可比刚才还要危险三分。 第0153章可叹悔意迟 见灵偶出言讥讽,青衫老者嘿嘿干笑而声,道:“我等岂会轻易相信一名鬼修,可若原道友答应此事,老夫自然会替你细心安排,务必使大家全身而退。” 灵偶冷笑道:“牺牲我一名侍将,你们自然毫不心疼,此事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在下还是想看看,诸位有什么方法能威逼我屈服。” 灵偶作势掐诀,大有与众修死拼一场的架式,青衫老者和大胡子都心生警愓,以防原承天垂死挣扎,自进入地渊以来,原承天每每有出众表现,实不能以一名普通七级灵修等闲视之。 灵偶如此作态,不过是想方便原承天的本体悄悄靠近微正高,在离微正高的距离只有数尺之遥时,原承天蕴势已久的驱魂术骤然而发。 在这么短的距离里,微生高不可能有任何的反应,所以成败的关键,端看原承天改良过的驱魂术是否有效,而原承天的机会,显然只有这一次。 驱魂术无声无息,已将微生高完全笼罩,空中隐隐可见有无数的符咒法言围着微正高狂飞乱舞,这些肉眼可见的符咒法言色呈淡金,竟是最高级的驱魂大法。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皆被这一幕惊呆,二人皆是认货的,怎能不知驱魂大法的厉害,大胡子更是狂喜的叫道:“驱魂大法,玄修级的驱魂大法!” 随着大胡子的一声惊呼,微生高身上的三阴鬼甲寸寸而裂,这种以阴玄所化的虚甲怎能禁受住驱魂大法,自然土崩瓦解,而微生高则踉踉跄跄退了两步。 身上透明的肌肤忽然变成血红之色,就好像有人剥了他全身的皮肤,从而露出血肉一般。 而原承天见到此景,也难免一阵激动,几乎想大叫出来,“天可怜见,我总算成功了。”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同时暴喝一声,各御手中法器,疯狂的向微正高袭来,这二人倒是见机极快,既然形势已然倒转,那有一条道走到黑的道理。 原承天虽不耻二人的为人,可二人战斗经验之丰,时机拿捏之准,无疑让人叹为观止。 鬼修一旦被驱魂大法笼罩,其阴玄必将涣散,从而毫无还手之力,青衫老者的一把飞刀立时就将微生高的一只手臂削去,而大胡子的法剑则自微正高的胸膛一穿而过,微生高大叫一声,一道阴魂从身体中遁出,极快的向地渊深处飞去。微生羽也慌忙驾起莲花座,与阴魂并排逃去。 青衫老者呵呵笑道:“阴魂既已遁出,老夫怎能容你逃走。” 大胡子的目光始终不离微生羽,见微生羽跟着逃去,又怎能放过?反倒是原承天被拼在了身后。 原承天并不着急追击,鬼修既然现了阴魂,那就毫无作为了,除非这缕阴魂能立时找到一具躯体,但在这地渊之中,又要哪里去找合适的躯体? 原承天一边缓缓向前,一边设了三个真言之域,将玄焰,灵偶和猎风皆置于域中,地渊深处究竟有何凶险还尚未可知,原承天必须先设下后手,更重要的是,他还需提防大胡子和青衫老者反戈一击,在利益面前,所有的修士都是靠不住的。 地渊之中越往下越是地势开阔,不过行了数里之后,空间又渐渐变窄,原承天的遁速越发慢了下来,这种地势狭窄之地,最易设伏偷袭,而原承天对前面的三人一鬼没一个信得过的。 原承天一直用灵识牢牢的锁定微生羽的阴魂,不担心他逃到天边去,阴魂初遁出躯体时,因阴玄充沛,速度往往会极快,可随着时间一长,阴玄消耗之后,速度也难免要慢了下来。 青衫老者和大胡子修士都深明此理,所以二人追的也是不急不慢,他们知道阴魂最终总会慢下来,而在这种奇诡的地方,自然要防止对方帮下陷井。 其实原承天好几次都想掉头走人,他对微生羽的法器虽然也有兴趣,可若想得到那几件法器,就非要和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大起冲突不可,对付两名真修之士,原承天实无多大把握。 不过他的心里也存了个阴暗的主意,一旦阴魂和微正应最终被杀,为了微正羽身上的法器,大胡子和青衫老者定会斗个你死我活,那时原承天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想来大胡子和青衫老者心里也会有这样的念头,接下来的勾心斗角或许比与鬼修的战斗还要惊险。只有在绝对强大的对手面前,原承天才会理智退走,而在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以他的性子,是怎么也不肯轻易退缩的。 正行间,前方一点红光微微一闪,原承天的灵识立刻扫了过去,却见一处已壁呈赤红之色,无光而亮,分明是一块处丹砂的矿脉。原承天又惊又喜,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找寻丹砂而已,去追逐鬼修反而舍本逐未了。 他停在岩壁边,命令猎风和灵偶立刻开采此矿,这丹砂他也用得不多,只要有两三四纯品丹砂就足够了。 这处矿脉所含丹砂品质极高,可仍需回去提纯精炼之后方可使用,而以玄焰的估计,大概只需要十几斤的矿石,就可炼出所需的数量了。 不过既然来此一趟,总不以就带走区区十几斤丹矿,灵偶和猎风齐齐动手,也不过片刻间,就采了近千斤之数。 正在原承天心满意足之时,他一直紧紧锁定阴魂的灵识中,传来了奇异的变化,那阴魂本来渐趋软弱,可陡然间竟变得强大起来,出现这种情况,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阴魂找到了躯体,从而借躯体疯狂的吸收四周的阴性灵气,达到迅速强大的目的。 难道青衫老者和大胡子之中的一个,竟被阴魂占据了躯体不成?可以二人的老成小心,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不是二人之一受害,那么阴魂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躯体? 正在这时,前方一道身影极快的遁了过来,远远望去,正是大胡子修士,只是大胡子此刻已是全身带伤,左腿居然也断了一截,这一路遁来,鲜血也流了一地。 大胡子远远就大叫道:“原道友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声音极是惊恐。 原承天忙让猎风和灵偶停了下来,各自隐回域中,自己则慢慢的迎了上去。 大胡子犹自叫道:“原道友快来救我,这阴魂凶性发作,连自己的孙儿都杀了,占了他的躯体。他……他还把刘道友的元魂吞了,修为顿时暴涨起来。” 原承天心中剧震,这鬼修竟连自己的亲孙儿都不放过,果然是丧心病狂,而鬼修一旦占了修士身体,便算完成鬼道,自然修为尽复,难怪青衫老者和大胡子尽皆着了道。 忽听大胡子一声长长的惨叫,一只手从他的胸前穿过,手心里正捏着一团微芒,正是大胡子修士的元魂。而瞧鬼修的面门,正是微生羽无疑。 微生羽满脸狞笑,将大胡子的元魂一口吞了,冲着原承天大叫道:“都是你们这些贼子,逼我亲手杀了孙儿,还我孙儿的命来,还我孙儿命来!”叫声好不凄厉。挥舞着两只血淋淋的手掌,就向原承天扑了过来。 原承天不由心中恻然,看来这鬼修并非全无人性,若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也绝不会占用自己孙儿的躯体,可此事毕竟还是他亲手做出,又能怪得谁来? 眼见鬼修气势凌厉,原承天忙将一张金刚符护住全身,祭出柯修罗刀来。鬼修鬼道大成之后,修为往往会超出其原本的等级限制,不过这种暴涨的修为并不能持久,原承天只要能挡住鬼修的第一波攻势,就依然大有胜算。 鬼修伸爪一击,就将金刚符的灵力耗尽,但原承天的灵符可谓是无穷无尽,立刻又拍出一张来。 此时鬼修貌似疯狂之极,出手之际哪里还有半点章法,但毕竟是在他修为暴涨之期,原承天几次趁隙反击,都被鬼修若无其事的承接下来。 不过原承天反而心情大定,只要自己紧守门户,这鬼修的修为总有下降之刻,那时再施出驱魂大法,不愁搞不定这名鬼修。 然而就在这时,鬼修忽然停了下来,喃喃的道:“我终于修成了鬼道,怎么心里一点也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越叫越大,最后已是在疯狂的叫喊。 原承天叹息道:“你杀了自己最亲的人,又怎能高兴得起来?骨肉相连,谁不痛心。” “不错,不错,骨肉相连,谁不痛心,我的羽儿最是乖巧,他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我的消息,就跑来看我,不但替我弄来了许多鬼修必用之物,还给我引来了你们这些修士。”鬼修喃喃言道,声音中尽是慈爱之意,可他很快又疯狂的大叫起来,“可是我却杀了他,哈哈哈哈,我的羽儿,竟是被我亲手杀了!” “你既知他对你好,为何当时就能恨下心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鬼修伸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拍向自己的脑袋,头上顿时血肉逬飞。 “我想那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是自私自利,总觉得自己的修行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情,被逼得急了,心里只有占据躯体,鬼道大成这样的念头,哪里还有半点亲情,你此时后悔,也太迟了。”原承天缓缓道来,心里充满难言之痛,而用灵识探去,鬼修的修为已在缓慢下落了。 “你说的不错,是我的自私自利,害死了羽儿,这事原也怨不得别人,我取了他的性命,只好还他。”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脑袋碎裂开来,但一道阴魂却不逃窜,而是静静的呆在微生羽的身体内,只盼阴魂渐熄之后,与孙儿同归一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原承天挥手将驱魂大法拍了过去。 第0154章大战避不能 在一道道淡金符咒法言的围绕之下,微生高的阴魂渐渐化为无形,从此天下地下,再也找不到此人的一丝痕迹。 此战绝非原承天所经历过的最强的一战,亦非最惊心动魄的一战,然而却必定是最惨烈的一战,原承天只觉得胸口憋闷,恨不得立时离了这里才好。 微生高最后的痛悔或许并不令人奇怪,但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当时毫不犹豫的杀了微生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强大动力,竟可使他暂时忘掉自己最珍惜的亲情?是修士的长生之望,还是他对玄极宗的报复之心? 这些问题,原承天都无法回答,他原以为自己玄承天下第一,这世间很少有什么问题能难住自己,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渐渐发现,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无法明白。 他无法理解九珑为何会牺牲自己,也无法理解微生高手刃亲孙时的心情,他唯一清楚的是,这世间最复杂的或许并非是什么仙修秘奥,而是世道人心,一名修士若想修成天道,是不是就要看透人心?天道难道就是人心? 他解开猎风等人的真言之域,一侍一灵一偶就忙碌起来,猎风取了众修的物藏,交给了原承天,原承天叹息了一声,这些修士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最后不过是替别人做嫁衣,这一次是自己渔翁得利,下一次就换成别人,真正得了好处的人,总是很少很少。 玄焰则将众修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并且念念有词道:“你等死后还能让我老人家亲手动手烧化,也算你们的福报。微生高,你虽然无法轮回,可对你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你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天地不容,就连我老人家也看不下去了。” 灵偶则飘然而去,找到了微生高的藏身之棺,从棺中取出几件物事来,原承天这见这几件东西都属平常,随手放进物藏,不过其中却有一件黑黝黝的铁牌,正面刻有阳文“玄极”二字,背面刻着阴文“圣敕”,看来应该是玄极宗的某种令牌了。 收拾已毕,原承天转身就走,这鹿鸣深渊是否还藏有其他秘密,原承天纵是想知道,也绝不敢再探下去,只能等他日后修为大进之后再说了。 循着原路回到地面,则比来时快了许多,走到一半,忽见一大群地荧虫铺天盖地的拥了上来,原承天忙祭出昆吾剑来,放出剑上青光灭虫。 此剑的青光威能强大,地荧虫一被触及就立时倒毙,但地荧虫显然志不在原承天,而是急匆匆的冲向地渊深处,纵被原承天杀了无数,也没有一只地荧虫留下来与原承天纠缠。 猎风奇道:“这些地荧虫怎么一副急着逃生之状,莫非地面上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不成?” 原承天也有此疑,可他用灵识在地面上探了半天,也没探出什么来,目光转到昆吾剑上,忽有所悟,笑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总算明白了。” 猎风道:“却是何故?” 原承天道:“本来我一直奇怪,为何这昆吾剑能轻易杀灭地荧虫,原来是因这昆吾剑上刻有侍虫符。” 猎风更是奇怪,道:“怎么还有侍虫符?莫非是和侍将,侍灵,侍兽一样的符咒法言?” 原承天道:“正是,昆吾剑上的侍虫符是专门针对这地荧虫而设,看来这些地荧虫都是微生羽的侍虫了,微生羽身为地荧虫的主人,灭杀这些侍虫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微生羽已死,这些地荧虫无人控制,就急急的想重回地渊了,此虫本来就生在地底极深处,这地面上的环境它们怕是适应不了。” 猎风道:“微生羽收了这些地荧虫,便是要引我等前来,好让微生高挑选躯体吗?” “微生羽已死,再也问不出来了,可事情八九应该是如此,微生羽精心布局,只盼能助其祖父修成鬼道,重回人世,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占了躯体。”原承天言罢叹息不已。 猎风道:“这便叫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原承天点头道:“这些凡界俗语,常常道破天机。” 回去后要经过玄幽宗的关卡,没地荧虫可不行,而这些地荧虫还可做为奎虫的食物,原承天对这些地荧虫自不肯放过,可光靠这般逐个诛杀,那效率也太低了些。 原承天细细研究昆吾剑上的侍虫符,侍虫符不可能只可杀虫,还应有其他的控制方法才是。这种简单的符咒,原承天当然刹间就了然于胸。 原承天再次祭起昆吾剑来,剑上虽仍是青光射出,可结果就大不一样,地荧虫不再急着逃走,而是聚拢在一处,静等原承天发落。 原承天取出一个物藏,再对着地荧虫用了一个“藏”字真言,有此藏字真言,物藏中就会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就可收藏活物了,藏字真言神效异常,片刻间地荧虫已被收得干干净净。 猎风又奉命将地面上的地荧虫尸体收了,有了这些尸体,就可通过玄幽宗的关卡了。 回到地面之后,很快就来到关卡处,原承天取出数百具地荧虫的尸体,那名玄幽宗的小修士自是惊叹不已,他忽见原承天只是独自一人,便问道:“其他人怎的不见了?” 原承天指了指地荧虫的尸体,装出一副沉痛之态,小修士脸色苍白,道:“难道……难道都被这些异虫杀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小修士上下牙齿不停的打战,颤声道:“这里是不能再呆了,我宁愿去柩机城守城,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柩机城?那是什么地方?” “道友不知道玄极宗已经攻了过来了吗?柩机城是本宗三大基地之一,可如今柩机城成了前线了,听说那里每日都要死上几十名修士。”小修士说到这里,脸孔一阵扭曲,心中万分为难起来,这里虽是危险,可柩机城似乎更不保险,如何决定真让人好生为难。 原承天拍了拍小修士的肩头,道:“我劝你还是安安生生的呆在这里,这奇虫等闲不会出地面伤人,你守在这里,大体上不会有事,若是去了柩机城,只怕一时半会就送了性命。” 两大门宗交战,那可是无比惨烈之事,凭这小修士的修为,必定成为炮灰无疑。 小修士忙将脑袋急点,道:“好,我就听你的劝告,便在这里守着,唉,如今还有哪里安静。” 原承天离了关卡,很快就回到鹿鸣镇中,只见镇中气氛已是大变,人人皆在议论玄幽宗与玄极宗的这场战事,原承天也很快就听了个大概。 身为南方大陆两大宗门,双方交恶其实并非一时一事,玄极宗千年来一直是一枝独秀,在南方大陆并无宗门可以与之抗衡,可这几百年来,随着玄幽宗利用地利之便,与天梵大陆通商不绝,其势力就慢慢的壮大起来。 正所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玄极宗自不能眼见玄幽宗坐大,双方明争暗斗,已非一日,但总算没有撕破脸皮,可随着近日附属玄极宗的一家小宗门改投玄幽宗,玄极玄忍无可忍,终于向玄幽宗开战。 玄极宗毕竟根深叶茂,千年老大并非浪得虚名,战端一启,就迅速灭了玄幽宗附属的几个小宗门,兵锋所指,玄幽门的重镇柩机城已是摇摇欲坠。如今双方修士云集柩机城,每日死伤无数。不过柩机城经玄幽宗多年经营,已俨然成为南方大陆第一坚城,玄极宗一时半刻只怕也难如愿。这场战事目前已呈胶着状态。 这种宗门战事,原承天是极不欲参与的,幸好此时身在天南幻域,还未被卷入这场战火,但此刻南方大陆自是不能去了,而三月行天眼看日期将近,原承天不由的发起愁来。 要知道能否修成风月之体,对原承天来说极为重要。修士杀人太多,就会形成煞气,而这煞气是极难消除的,若煞气积累太多,修士轻则修为下降,重则魂消魄散,是以修士听到煞气之名,无论是多高深的修为,都是胆战心惊。 修成风月之体后,虽不能消除煞气,但可将煞气逼于一处,使煞气难以伤身,再想法慢慢消除,而若修不成此道,日后必将会被煞气所累。 但是若想修成风月之体,就要制成风月丹,此丹其他材料或可想法用其他物品代替,云摭月液却无法取代。可是不回到凡界大陆,又如何能得到此物? 正沉吟间,忽听有人惊呼道:“不好,镇子的四门都被关闭了,难不成玄极宗竟攻到这里来了?” 街上众修都慌忙向四处观看,小镇并不算大,四座大门可以遥遥看到,四座大门被关也就罢了,关键是随着大门一落,四周的禁制就会被开启,外面的人固然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是插翅难逃。 原承天知道玄极宗攻至此处不过是妄言,但镇门紧闭绝非什么好兆头,他心中想起一事来,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第0155章强征赴柩机 一声声急促的钟声传来,众修更是心惊,有知道镇中规矩的修士道:“这是李镇长在传唤我等去镇上议事厅议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 在镇门紧闭之下,众修纵想出镇也是不能,只能先往议事厅瞧瞧,先打听清楚发生了何事再说,过一会儿,又有一名黑衣修士立在空中大呼,亦是在召呼众修前去议事厅。 原承天随着人流来到镇上的议事厅时,不大的议事厅早就挤满了修士,连厅外也是修士云集,厅里厅外的人加在一起,人数约有一千开外。 这些修士大多是来此采办鹿鸣丹砂,或是来自在此停留的商队,此镇议事厅上聚集的修士,或可占镇中修士的小半了。 在厅外的地面空中,亦有约百名黑衣修士来回巡视,这些修士皆是玄幽宗在鹿鸣镇守护的弟子。此时众黑衣修士皆是神情严肃,人人都持了法器在手,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众人见了此情形,那些等级低的修士早就慌了,忙向四周修士打听发生了何事,可谁又能回答得出。 又过了片刻,修士越来越多,便有几名黑衣修士让众人离开议事厅,来到厅前空地,修士中自有脾气暴燥的,大声嚷个不停,也有老于世故的,陪着笑脸向黑衣修士打听。但黑衣修士只管维持秩序,绝不肯多说一句话。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之时,一名青衫真修施施然走出议事厅,有人认得这是此镇的镇长林修士。林修士是位七级真修,身形微胖,未语先笑,看起来甚是和气,他出来向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噤声。 众修中自然不乏精明活络,万事皆知的家伙,趁此机会就向四周修士卖弄,将这林修士的过往经历一一道来,而每件事情无不说的活灵活现,就如同他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一般。 原承天也听了几句,知道这林修士在玄幽宗大大有名,五十年前初晋升为真修时,被称为玄幽宗十秀之一,可在二十年前却未能进入玄幽宗的百真院而赌气来到鹿鸣镇。 玄幽宗的百真院是玄幽宗培养真修级修士的一座学府,院中只设一百个名额,是以能够进入此院者皆被视为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但就算此院修士因故离开,其他真修想进入此院亦不容易,总需宗门再三考查,确定其人的确有可能晋升为玄修之材后,方可补入。 百真院建院百年,玄幽的玄修级修士,有九成是出自此院,可见百真院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林修士虽未能进入此院,可也不能就此说林修士无晋升玄修之望,宗门选材往往因素极多,不可一概而论。 见众修仍是议论纷纷,林修士并不着恼,而是一字字道:“在下林无山,是此镇的总管,今日有要事要与众位相商,还请众位听我一言。”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随着话声,自有一股强大灵压向四周散开,使得众修心中一凛,都忙静了下来。 林无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敝宗与玄极宗开战之事,想必众位都知道了,玄极宗千年来号称南方大陆第一宗门,嘿嘿,经此一战后,这名号怕是要被敝宗抢过来了,而敝宗若能称雄南方大陆,对各位来说也是好处多多,可若是敝宗落败,这条商路可就归于玄极宗之手,玄极宗可就没有敝宗好说话了。” 此言一出,众修更是议论纷纷,按理说两宗交战,对这些跑商路的修士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可玄极宗一向傲慢自大却是不争之事,而玄极宗对商家所收税金,也比玄幽宗为高,是以若是玄幽宗落败,这条商路的确会比以前难走一些。 林无山又道:“敝宗几百年来,为了维护此条商道,可谓尽心尽力,此时敝宗有难,各位怎忍心袖手?是以敝宗长老会有旨,此镇修士无论属何家宗门,皆需替敝宗效力三月。” 这一下众修顿时炸了锅,玄幽宗此举分明是强征众修参战了,这种行径自是霸道之极,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但玄幽宗分明已是早有准备,不光镇门都落下来,就连四周的玄幽宗修士,也早就取出法器,以备不时之虞。 而就在此时,从议事厅又走出一位老者来,老者须发如雪,身穿一件白袍,其修为赫然已是初级玄修,此人出现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靠老者近的修士顿时觉得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好不憋闷。 见玄幽宗的玄修级修士出场,众修纵有千万个不满,也不敢稍稍流露出来了。 场上修士绝大多数都是灵修级,真修只占了不到三成,按理说凭林无山的七级真修修为,已足以镇得住了,如今又来了位初级玄修,谁还有说半个不字? 林无山笑得更是灿烂,道:“敝宗长老会体谅各位苦衷,是以只要求各位替敝宗效力三月,三月到期之后,任你高飞,敝宗还有法器一件,丹药三粒奉送,而若是在三月期间,能杀掉玄极宗一名修士,无论所杀修士等级高低,皆可立刻解约,而除了法器一件,丹药三粒外,敝宗对立功修士还另有厚赐。各位以为如何?” 在对方有玄修级修士坐镇的情形下,谁还敢有何意见?不过还是有人大着胆子道:“林镇长,并非我等不愿替贵宗效力,只是我等修为实在低微,就算是参战也未必济得什么事,您老看看能不能有商量的地方。” 林无山脸色突变,厉声喝道:“大胆,此法旨是敝宗长老会亲颁,在下怎敢有丝毫变通?此地修士的修为普遍不高,长老会怎能不知?长老会怎会有妙法,既能发挥各位的能力,又可保证各位安全的万无一失之策,你等难道不信吗?” 一句话说的众修默默无言,那名发言的修士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生怕就此被林修士记恨,说不定转眼就将他杀了。 原承天暗道:“这里的修士修为不高,就算是参战的确也没多大作用,玄幽宗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林无山说的是玄幽宗长老会有妙法发挥众修的作用,或许可信,只是万无一失的说法就是此人在妄言了。” 他知道在此局面下,想脱身已是不能,只有离开鹿鸣镇之后见机行事,他心里打定主意,这场战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参加,一旦有办法脱离,就立刻远走高飞,哪怕云摭月液不要了,也不能在南方大陆停留。 见众修神情紧张,林无山忽而一笑,道:“其实各位不必紧张,在下曾言有妙法助各位发挥,并非存心欺骗,敝宗在柩机城经营多年,此城设有极强大的阵法禁制,各位到时只需听从安排,只管启动这些阵法禁制就好,真正想在阵前杀敌,只怕各位还没有资格,而三月之期转瞬就到,而敝宗的信誉,各位难道还信不过吗?” 那名白发老者听到这里,神情已极是不耐,冷冷的道:“无山,你说的太多了。” 林无山慌忙低头道:“是,是。” 白发老者道:“老夫只有一言,各位不想去柩机城,那就莫怪老夫出手无情,大家回去准备,明日出发,若有人敢中途溜走,哼哼……” 这白发老者说话之际,已用了无形灵压,众修本就心中惊惶,此刻更连话都说不出了,而听到“回去准备”四字,无不如逢大赦,慌忙四散而去。 原承天夹杂在人群之中,也慢慢离开了议事厅,他心中盘算,明日出镇之后,若是和灵偶轮流使用传字真言,应该可轻轻松松离开,只是有玄修级修士在场,此事风险不小,看来倒不必急于一时。 从鹿鸣镇前往柩机城,路途遥遥,机会应该多得是,这名白发老错总不能一刻不离的紧跟着众修,只要此人稍离片刻,那就是自己远走高飞之刻。 心中盘算已定,便慢慢踱到一家丹砂店前,他此次采得的丹砂不少于千斤,自己无论如何也用不到这么多,不如趁此价高之际,将一部分丹砂出手。 可是见原承天拿出丹砂来,丹砂店老板却是无精打采,苦笑道:“道友可是前日出镇去取丹砂的?看来收获倒是不小,可道友若是昨日来,本店自然会出个好价钱,可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做这些生意?” 原承天道:“老板也在应征之列吗?” 老板道:“连你们这些别处来的修士都被强征,何况我等,虽说我等在此经营多年,也算是受了些玄幽宗的恩惠,可也犯不着让我等替他卖命啊。”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道:“柩机城成边的情形究竟如何,老板可有教我?” 老板道:“其实林镇长倒没说谎,柩机城的机关阵法极多,也甚是厉害,只是缺少人手使用罢了,我等前去,应该就是控制这些机关阵法,按理说无甚危险,可谁知这柩机城能不能守得住?若是守不住,那可就是玉石俱焚啊。” 原承天虽然胸有成竹,可眼前局面之难,却是前所未有,在到达柩机城之前能否安然逃走,也着实难以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便陪着老板,也叹息了一声。 第0156章遁逃苦无计 天南幻域中虽无日月交替以定晨昏,可仍有自己的定时办法,次日镇上钟声响起,召集众修齐聚议事厅,林无山再次强调若有修士趁机溜走格杀勿论,这才打开镇门,带队出发。 在有玄修之士监视的情况下,以灵修为主的这群修士,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众修无可奈何,各遁法器出了鹿鸣镇。 这枝队伍约有两千余人,前方是林无山带领,两侧是玄幽宗修士监视,队尾则是白发老者押阵,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可众修逃亡成功的机率实在不高。 当然若是众修齐心合力,在同一时间内四散而逃,定然能逃走大部,可人数一多,自然各有打算,这法子是想也不必想了。 而众修经过一夜寻思,也大多默认了现实,三月之期并不算长,只要平平安安捱过这三月,岂不又是一条好汉。 是以这枝队伍居然也整整齐齐,平静无事的向南方大陆驰去。 半月之后,已到了天南幻域的出口,这个出口其实是在一座大湖上空,修士进出此地当然很是方便,只要驾起遁器就行,可不能飞行的商队驼车就只能望湖兴叹了,是以玄幽宗早在湖中建了一条大路,可直通出口,因出口就在大湖正中,这条大路也只建到出口处为止。 这座大湖广阔之极,站在岸边,任你目光再佳,也望不到对岸,而湖水微澜不兴,颜色灰黑,实在毫无风景可言。 队伍中的大多数修士先前都是从这里进入幻域,是以不以为奇,仍是整整齐齐的向出口遁去。 原承天在队伍的中间,他第一次来到此处,对幻域的出口竟在大湖上略感好奇,不由得向道路两边的湖水多看了几眼,而其他修士都是司空见惯了,怎会对两旁死寂的湖水在意。 见原承天频频望向湖水,身边一位老者道:“道友是初次来这吧,这是座死湖,湖中连鱼儿都没有一条。” 原承天道:“为何会如此?” 老者道:“这湖叫三界湖,不光可连通天南幻域和南方大陆,还与冥界相连,在湖水下几千丈处就是冥界的入口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在湖水下有个通往冥界的传送门了。” 老者道:“其实并不能算是一座完整的传送门,而只是一处传送门的碎片罢了,是以从此处并不能真正通往冥界,任你神通惊天,想通过传送门的碎片安然到达冥界也是枉然。” 原承天点头道:“人虽不能过,可阴灵定然能通过,看来此水死寂一片,也因是阴冥的阴灵所致了。难怪这里没见一条生灵。” 老者道:“此湖的确有阴灵无数,若是单身修士从这里经过,阴灵说不定就会出来伤人,现在我等人数太多,阴灵绝不敢露面的。” 原承天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冥界阴灵大多难缠之极,若是此刻阴灵出来作祟,岂不是可制造出混乱来,那时自己也可趁乱逃走了,可没想到此湖的阴灵力量竟如此微乎其微。 此时林无山已到了那大路的尽头,当先进入大湖上空的通道,就此消失不见。 众修对这条通道甚是熟悉,到了湖中大路尽头后,就鱼贯而入,很快就出去了数百人。 就在这时,湖水微微一动,一道涟漪缓缓荡了开去,众修都是首次见到湖水有活物出现,都不由驻足观看。几百人同时用灵识探去,可湖水里却并无任何东西。 原承天也用灵识探去,他的灵识比绝大多数修士强得多,可他一直探到湖水极深处,也没探到什么,可湖中若无东西,又怎会荡起涟漪?正在奇怪之时,忽听队尾的白发老者叫道:“大家立刻进入通道,不可在此停留。” 原承天听他声音惶急,更是大奇,湖中明明没有一物,此老又怎会沉不住气?莫非湖中的阴物连此老也对付不了吗? 忽听前方有修士叫道:“不好,通道被堵往了,出不去!” 此时湖中大路的尽头已聚集了数百修士,可这些修士在大湖上空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通道。 白发老者瞬间来到通道处,很快就变色道:“阴灵作祟,界力移位,大伙儿快点退到岸上去。” 原承天听到“界力移位”四字,也不由暗叫糟糕,幻域与凡界大陆之间所谓的通道形成原因极其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两界的通道,一定是界力最弱处,否则就算是羽修仙修,也无法通过,而所谓“界力移位”说的就是这界力最弱处发生了转移现像。 一般来说,造成“界力移位”最大的原因,是通道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剧变,而这往往意谓着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 如果白发老者所说“阴灵作祟”判断正确的话,那么这便是说,此处的阴灵力量已经极其强大,从而造成界力移位。 难道说,湖中将出现一种极其强大的阴灵之物吗? 正在这时,一团黑气从湖中冒出,迅速弥漫整座大湖上空,幻域之中无日无月,本来就光线昏暗,而此黑气将上空一罩,光线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难以看清五步之内的物事了。 众修见此奇景,哪还敢呆在湖中,纷纷向岸边遁去,然而不知众修是昏了头还是因光线太暗之故,这些修士所遁的方向,竟是前往大湖深处,而非岸边。 猎风已被原承天趁乱放了出来,她是仙鬼双修之体,对阴灵之物最是敏感,此时沉声道:“主人,这黑气应是冥界阴魂汇聚而成,有迷乱心神之能,那些修士定是受黑气所诱,辩不清方向了。” 原承天点头道:“冥界之物无形无质,最是难缠,此战定是十分凶险,只怕那位玄修也未必能敌得住。” 猎风道:“若是此玄修被缠住,主人岂不是正好逃走?” 原承天摇头道:“通道被阻,我能逃到哪里?在幻域中四处流窜吗?就算是想逃走,也要等出了这幻域再说。” 说话之际,那些被引到湖中的修士无声无息的向湖中坠去,可绝大多数修士对此毫无知觉,仍跟着坠入湖中,有些修为高些的修士则在惊恐大叫,可被迷失了神智的修士又哪里能唤得醒? “阿奴啰袃,斑杂沙派。”白发老者一字字念起“定魂法言”,此法言有镇魂定魂之效,而以白发老者的玄修境界,定魂法言威能更强,定魂法言一出,那些被迷失了神智的修士如梦方醒,纷纷尖叫着向上空飞去。 原承天心中默念的,也是和白发老者一样的定魂法言,此法言据说是一位进入冥界寻找爱妻亡魂的大修所创,大修仗此法言纵横冥界,终将爱妻亡魂救出,成就一段佳话。 黑气仍是不断的从湖中涌出,已渐成摭天之势,此时湖中的光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而黑气中不停的有奇异的呢喃声传来,这呢喃声与白发老者的定魂法言相抗,竟将白发老者的声音压了下去,而众修听不到定魂法言,神思又是一迷。 猎风对这黑气中的呢喃声自是毫不畏惧,但她虽是鬼修,对冥界之事也不甚了了,问道:“这黑气中的声音又是什么?” 原承天道:“这应该就是乱魂咒了,这无数阴灵汇聚同唱乱魂咒倒是极其少见,刚才我用灵识探察时,并无任何动静,可见这些阴灵力量极弱,弱到灵识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些阴魂为何却能同时吟唱?” 猎风道:“莫非是有人搞鬼?” “这倒难说的紧,此湖虽通冥界,可只有传送门的碎片,本不该有这么多的阴灵聚集才是,除非是有人在湖中做了手脚。” 他再次凝聚灵识,向湖水深处探去,湖中的无数阴灵虽被灵识探到,可这些阴灵原本是凡人元魂所化,其力量也不过是凡人的百分之一而已,被灵识一触就化为虚无。 原承天探寻一番后,仍是一无所获,可这种大违常理之事,反倒让原承天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将灵识的威能发挥到极至,努力向更深处探去。 在湖水下近三千丈处,原承天总算发现一道白幡,正飘荡在湖水之中,但这个距离已是原承天的极限了,这道白幡究竟为何物,他实在是无法探察出来。 眼前这一切分明是和湖底的白幡有关,可此幡究竟是何人所设,此幡究竟有何威能,竟然能召唤出这么多的阴灵? 原承天很快就想到玄极宗身上去,莫非此幡是玄极宗的修士所设,从而不费半点刀兵,就想阻止这些修士增援柩机城吗? 以白发老者的灵识,或许能探出白幡为何物,但此人正以全部心力与黑气中的乱魂咒对抗,实难抽身旁骛。 黑气中的乱魂咒越发响亮,从刚才的呢喃之声渐渐变成如雷般的巨响,白发老者的定魂法言相较之下,更加显得微不可闻了。 而听到如此响亮的乱魂咒之声,原承天不禁暗叫糟糕,这分明是阴灵合体之兆,这湖中无数的阴灵,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阴灵虚体,而一旦阴灵虚体形成,湖边的上千修士,将无一人能逃过此劫。 第0157章世事总难全 众修之中,亦不乏经验丰富之辈,听到黑气中的声音越来越响,在震惊之余,也连忙祭出法器向黑气中攻击。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修士自然紧紧跟随,一时间空中法器乱舞,光芒四射,然而这些法器攻过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被湮没在黑气之中,再也不见回转来。纵有些真修的法器勉强回头,也是歪歪斜斜,法器上灵力大失。 众修愈加惊恐,这黑气竟无法攻击,难道眼睁睁的瞧着阴灵虚体形成吗? 修士皆有元魂,而阴灵虚体一旦形成,就会对修士的元魂产生极强的吸引力,到时别说灵修真修,甚至就连白发老者这样的玄修之士,也会落到失魂丧魂的下场。 原承天虽有一肚子的对付阴灵聚成虚体的办法,可以他此刻的修为都很难办到,情急之下,他只好祭出柯修罗刀来,可是这柯修罗刀虽然可以吸纳阴玄,对阴灵是否有用,却是未知之数。 毕竟阴玄和阴灵虽名字相近,却是两种皆然不同的存在。 柯修罗刀一祭到空中,此刀附近的空间忽然就明亮了一些,原承天大喜,这柯修罗刀果然也有吸纳阴灵之效,他急忙催动柯修罗刀,以图发挥此刀的最大威能。 众修见原承天这边黑气淡薄,都急忙向原承天这边跑来,原承天虽不想引人注目,可在此局面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至于此战会对他日后有何影响,此时也只能置之不理。 猎风低声道:“主人,此刀由我控制或者更好些,并且也可引开大家对主人的注意。” 原承天知道这是猎风的好意,何况猎风是鬼修之躯,吸纳阴灵本就是她天生的技能,于是将控制柯修罗刀的法言中断,换成猎风接手。 众修自然不知柯修罗的控制权已经转手,见此刀是由一名年轻女修控制,都不由大感好奇,而对站在猎风身边的原承天,他们就懒得看一眼了。 猎风接手之后,柯修罗刀的威力果然大增,猎风身边数丈之地的黑气很快就一扫而空,而猎风得此阴灵之助,体内阴玄如沸,眼看就要突破六级玄关,达成七级鬼士了。 可是柯修罗刀威力再强,也只是稍稍减缓阴灵虚体的形成,对整个局势并无太大的影响。当然,若是此地只有猎风一人,那么这所谓的阴灵虚体简直就是猎风的一盘大菜,她可以一点点吸收阴灵,而无惧阴灵虚体对她的伤害,说不定数月之后,猎风就能一举达成鬼将境界。 可惜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猎风与原承天订有侍将之约,一旦原承天失魂丧魂而死,猎风势必也无法幸免,除非原承天在最后一刻与猎风解约。 关于与猎风解约的念头,原承天的确一直在考虑,如果最后阴灵虚体真的形成,而自己终将不幸而死的话,他自不会拖猎风下水,是以他手中缓缓捏诀,解约真言已然形成。 猎风忽然停止了对柯修罗刀的控制,转过头来瞧着原承天,目光异常复杂。 原承天与她心神相通,原承天的想法又怎能逃过她的心神? 二人不发一言,却极快的交换了看法。 “主人不必如此。” “为何?” “猎风与主人之间,生死相系,魂魄相依,若是没了主人,猎风实不知该如何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而我一介孤魂野鬼,必遭世人所欺,主人就忍心看着我受苦?” “可是,一旦阴灵虚体形成,我又怎能拖累你。” 猎风嫣然笑道:“那便同生共死如何?” “猎风……”原承天一时心乱如麻,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同生共死这样的话含意太过丰富。 猎风“扑嗤”笑出声来,道:“瞧主人快被吓死的样子,真是好生有趣,放心吧,猎风可不会去抢九珑在主人心中的位置,猎风永远只是主人手中的快刀,誓替主人杀尽天下无良之人。” 在别人瞧来,猎风这无端一笑,虽然风情万种,可是好没来由,有些年轻的修士不免胡思乱想起来,暗道:“莫非这女修对我有意?” 原承天被猎风逗得哭笑不得,这世间的女子,无论凡俗,原来都不是好相与的,虽然自己是猎风的主人,可猎风平时就常常反客为主,让自己无所适从。莫非是自己不够严厉? 可原承天本来就生性温厚,若是事情紧急也就罢了,若是平常小事,这张脸又怎能扳得起来? 白发玄修对原承天和猎风这边发生的事情,也瞧了个大概,有猎风的柯修罗刀相助,对他的确帮助不小,而随着众修渐渐向猎风靠拢,白发玄修也可暂停定魂法言,想办法阻止阴灵虚体的形成了。 但是凡界修士与阴灵打交的机会极少,很少有修士专门会炼制针对阴灵的法宝功法,白发老者沉吟半晌,取出一个黄金小钟来,此钟名为落魂钟,一经用法言摇动,就可动摇修士的元魂,从而趁对手心神不定之时,一举将其击杀,是件极厉害的法宝。 虽说阴灵和元魂有几分相似,可此钟能否对阴灵有效,白发老者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 他将此钟向空中一祭,同时念动法言,黄金小钟顿时当当响了起来,听到钟声响起,四周的修士无不骨软体酥,纷纷跌倒在地,那些停在空中的修士,更是扑通落下水去。 白发老者哪管这些修士的死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黑气中即将形成的浓黑之物,那便是快要成形的阴灵虚体了。 钟声响起之时,黑气中的物事的确有涣散之势,这虽非白老者所想的最佳效果,可也证明落魂钟对阴灵的确有攻杀之效。 但是落魂钟对修士的杀伤效果却更强一些,那些站在湖中大道上的修士也就罢了,大不了软倒在地,可大道实在太窄,容不下许多修士,那些挤不上大道的修士被落魂钟动摇元魂,只能纷纷落水。 这湖中黑水一经粘身,那些修士立时就丧命了。片刻之间,湖中大道的两边湖水中就漂满了修士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 原承天暗自叹息不已,可落魂钟是玄修级法宝,他也是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这些修士了,而猎风听到钟声所受的影响更大,手中的法言难以形成,对空中的柯修罗剑也就无法控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柯修罗剑直直向黑色的湖水中坠去。 猎风的柯修罗剑好歹驱散了不少阴灵,对白发老者帮助不小,是以见到柯修罗剑坠落,白发老者才有所触动,忙停止了摇动落魂钟,原承天眼急手快,忙向柯修罗剑一指,柯修罗剑终于生生在空中停住,可离湖水也只有数尺之遥了。 经过教训,白发老者当然不敢再催动落魂钟了,此法宝虽能减弱阴灵虚体成形,可副作用也实在太大了一些,白发老者不得不再次沉吟,而众修看到这里,知道白发老者其实已是无计可施了,不由得将目光集到猎风和原承天身上。 如今猎风和原承天已是他们的唯一指望了。 以原承天的玄承,阻止阴灵虚体形成自然是办法多多,可苦于自身修为不足,纵有一肚子主意也无计可施,猎风当然可以冲进黑气之中驱散阴灵,可那样做危险也实在太大,湖水里的白幡极可能是招魂幡,而猎风毕竟有一半鬼体,若离了湖中大道,说不定也会受这招魂幡的影响。 就在这时,玄焰悄悄传音道:“主人,这阴灵怕火,何不让我老人家试一试?” 原承天何尝不知阴灵怕火,但也只有真离玄焰这种灵焰方可奏效,可一旦祭出玄焰,那这件世间奇珍可就落在白发老者的眼里,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说不定此战过后,此人就来个杀人夺宝。祭出玄焰或可救得了众人,却肯定会葬送了自己,祭出柯修罗剑,其实已是冒险,只是一把柯修罗剑纵被白发老者在事后抢去,原承天心里还可承受,但玄焰如何能够牺牲? 是以原承天断然摇头。如今这局面,大不了众修皆亡,而若像九珑那样,牺牲自己去救别人,原承天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这些修士与自己非亲非故,为这些人牺牲,纵是九珑恐怕也要考虑再三。不过下这样袖手旁观的决心,对原承天也是殊不容易,他心中暗道:“若是天道之修便是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救别人的话,我现在可万万做不到。” 此刻大湖上空黑气渐淡,却非猎风用柯修罗刀吸纳之较,而是黑气中的阴灵虚体加快成形之故,这阴灵虚体越强,就会吸纳越多的阴灵,而看现在阴灵被吸纳的速度,阴灵虚体的形成恐怕只有半个时辰而已。 “难不成我等皆要死在此处?或者我只好下决心放弃玄焰?”见此情景,原承天心中再次动摇,这虚体一旦形成,也可能会夺去自己的性命,若是自己死了,这玄焰岂不是还是归他人所有? 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左右为难。 第0158章清风何来奇 此时湖中光线渐明,只因这阴灵所形成的已渐渐的聚在一处,在离湖中大道数百丈之处,形成一团巨大的黑云。 黑云中的阴灵虚体已经依稀可见其形状,却是个非方非圆的奇形之体,但虚体中的三只眼睛已经形成,此刻尚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可此三日一成,这虚体的形成已是不可逆转了。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气,此时若是再不祭出玄焰可就来不及了。而四顾望去,那些修士个个面露绝望之色,有人已在放声大哭,有人则是双目发直,种种情状,不一而足,原承天看在心中,又是不忍。 原承天左手中掐着解除猎风侍将之约的真言,右手则掐着祭放玄焰的法诀,但左右手皆有手斤之重,这决心好生难下。 一阵清风忽然传来,湖中的黑气被吹得晃了几晃,竟有向四周散开之势,众人心中狂喜,这清风从何而来,竟能吹散阴灵? 大湖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普通青布衫,相貌清癯,神情不怒自威。此老负手立在空中,一团清风围绕其左右,可身上青衫却纹丝不动。 那清风在老者身围盘旋数周之后,又向湖中黑气吹去,黑气中的阴灵虚体被吹得摇摇欲坠,其成形之势已是大大减缓。 原承天细看那股清风,隐隐瞧见有无数道淡青符文闪动其间,见到这些符文,原承天心中郁结以久的一个大难题就此豁然开解。 原承天当初在收服猎风时,曾在其棺中得到五字真言,其中的“阴阳风”三字已被他悟出,但第四字似“风”似“凤”,他一直难以决断,如今看到青衫老者身边的清风,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青衫老者御出的这股清风,竟是无界真言之风,此风清扬浩荡,能荡去世间一切浊气,区区阴灵,又怎能禁得起此风。 不过棺上五字真言的最后一个字,原承天至今也没有头绪,看来只能等待日后机缘了。 也就是片刻之间,湖中黑气已是荡然无存了,但黑气所形成的半成体的阴灵虚体依然凝而不散,不过因不会再有阴灵聚来,这阴灵虚体无论如何是形不成了。 白发老者一见此老,喜得慌忙拜倒在地,那些玄幽宗的黑衫修士也慌忙跪倒,齐声道:“弟子们拜见至圣长老大长老,恭喜至圣长老大长老出关。” 玄幽宗弟子以“玄幽达天,至高无上”八字论辈排名,此人名字中既然有个至字,那自是羽修之士了。 玄幽宗设长老七人,皆为羽修之士,长老中修为最高者为大长老,玄幽宗日常宗务由宗主掌管,但最高法旨皆由长老会所颁,长老会中的大长老更是一言九鼎。 至圣长老长老冷冷的瞧着跪倒在地的一众弟子,目光忽转到白发老者身上,他虽未动用灵压,可其目光锋利如刀,白发老者如同芒刺在背,身躯不由得颤抖起来。 至圣长老长老道:“强征散修,是谁的主意?” 白发老者慌忙答道:“皆是长老会的法旨。” 至圣长老冷笑道:“好一群糊涂的老家伙,以为老夫闭关多年,飞升在即,就不再管宗门俗事了吗?本宗立宗数千年,皆为商贸起家,才渐渐有这样的气候,现在这帮老糊涂竟干出这杀鸡取卵的蠢事。袁高升,你瞧瞧这些修士,有几个能经得起战事,修士若有一线晋升机会,谁肯为之商贸之事!” 白发老者袁高升哪敢说话,只是一味的谢罪不已。 至圣长老道:“罢了,你也不过是执行长老会的法旨,现在传我旨意,从各处拘来的修士全部解散,柩机城之战用不着他们,他们只管好好经商就是了。” 袁高升连高声道:“弟子接大长老法旨。” 在此时,湖中黑气又渐渐开始聚集,原承天知道那应该是湖底白幡的作用,只要此幡不除,就可源源不断的将阴灵从冥界招来,至圣长老见此情景,也不由“咦”了一声。 他的目光向湖水中一扫,立刻明白,冷笑道:“难怪湖中聚集了这么多的阴灵,原来皆是玄极宗那帮家伙在捣鬼。” 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大喝道:“来!” 一道白幡从水中激射而出,落到至圣长老手中,至圣长老接幡在手,冷笑道:“玄极宗真是无聊之极,围歼这些旁门散修有何益处?南方大陆第一宗门的位置,我看他们是坐不久了。” 他将白幡往物藏中一收,同时大袖一拂,一股比刚才强劲许多的真言之风就向湖中阴灵虚体吹去,阴灵虚体被此风一吹,立时分为五片,但这五片虚体却反而避过清风,向至圣长老扑来。 至圣长老摇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正好收你,助我炼制一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向其中一片虚体一指,那道虚体本来,足有半里方圆大小,可被至圣长老法言笼罩之上,就迅速变成指甲大小的一点黑珠,落到玉盒之中。 对其他四片虚体,至圣长老也照此办理,刹那之间,湖中又恢复往日景象,虽说不上月朗风清,可也算是清清爽爽了。 刚才此老亲口说出解散众修之语,众修皆是听得清清楚楚,此时见至圣已收了阴灵虚体,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纷纷感谢至圣长老的救命大恩。 原承天在人群之中,也只好勉强跪倒。他心中猜测,至圣长老收了这五道阴灵虚体,莫非是为了炼制冥玉杯?三月行云将近,没有冥玉杯可就得不到云摭月液了。 世人对冥玉杯常有误解,以为冥玉杯是指陪葬死者之玉杯,其实冥玉杯是指伴随鬼修达五百年之久的玉杯,凡俗之人随葬的玉杯,纵是有千年之久也不算是冥玉杯。 但世间鬼修太少,这冥玉杯自然也就难得了,所以众修殚精竭虑之下,又创出数种炼制冥玉杯的办法来,至圣长老所收的阴灵虚体是无数阴灵凝聚而成,若是用秘法炼制,也是可以炼成冥玉杯的。 但比起原承天在猎风棺中所得的这件,其功效就要略速一筹了。 故而世人常云,云摭月液易得,而冥玉杯难寻。 那边至圣长老一改对其弟子的声色俱厉,对一众修士皆是好言安慰,原承天当然也高兴此老解脱了自己的三月征战之役,他原本对玄幽宗毫无好感,可因此老的出现,也渐渐改变了对玄幽宗的印像。 可惜此长老已是羽修大乘境界,不日就可飞升,此老一去,玄幽宗的前途又变得不可捉摸了。 不过这些俗事,原承天也不想操心,反正自己得了云摭月液之后,就一定要离开南方大陆的,这玄幽宗毕竟是阴老魔的老窝,呆在这里,殊为不智。 阴灵虚体既然被至圣长老收服,移位的空间通道也回到了原处,众修有的通过此通道前往南方大陆,有的则回到鹿鸣镇,继续其商贸之旅。 原承天随着人流,也出了通道,从光线昏暗的幻域忽然置身于阳光耀眼的凡界大陆之中,原承天恍然有隔世之感。 玄幽宗在通道中原设有关卡,以监视众修前往柩机城,可此时至圣长老既然已经下令解散众修,宣布长老会法旨无效,这道关卡也就任众修进入了。 原承天匆匆离了关卡,向东南方遁去。 他前世来过南方大陆一次,对南方大陆的基本地形并不陌生,是以他尽量远离柩机城这个是非之地,想尽快想个安静的所在为三月行天做些准备。 而无论是否能得到云摭月液,他都准备在三月行天之后离开南方大陆,前往紫日大陆觅地修行。 三日之后,原承天来到一座荒山,此山方圆千里不见人烟,灵气稀薄,以修行而论,此地当然是极不适合的,可既然原承天志在获得云摭月液,那么此处就反而是处天造地设的所在了。不过为了确定此山并无人迹,原承天还是放出灵识,向荒山四周探察一番。一连探察三遍后,原承天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祭出青鸟剑来,让其立刻开辟一座修行洞府。 青鸟得令之后,就飞向一处山崖,不过半个时辰,就开辟出一间偌的大洞府来。 原承天也忙着在洞府外设置阵旗,布成小天罗阵法,等一切忙定之后,才走进新辟新的洞府之中。 接下来三日,原承天并不急着修行养真,而是调息身心,以为吸纳新得的那块石卵中的分魂做准备,此分魂若能成功吸纳,他的灵识又会更进一层。 修士的灵识原本是极难修炼的,原承天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其灵识能大大超过他的等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原承天才用月华净炼切开石卵,放出大修分魂,这吸纳分魂之事原承天早就驾轻就熟,此次行来也是顺顺利利,中间并无半分差错。 就在他与分魂纠缠的关键时刻,忽听洞府外有人喝道:“哪里来的野修,竟趁我不在,占我修行之地,快给我出来。” 原承天正在吸纳分魂的紧要关头,怎能分心说话,若是被分魂反噬,那可是凶险之极。但洞府外那名修士已是怒气冲冲,大声道:“再不出来,莫怪老子动手了。” 第0159章天象何其渺 原承天听到此人言语无礼,心中不免有气,不过他五千年清修之功毕竟非同小可,以止水之心,仍将吸纳分魂的诸般步骤一丝不乱的运转下去。 洞府外有小天罗阵法,外人应该无法看出这里有洞府才对,为何这名修士却能发现?不过就算被人发现,凭洞府外的阵法也应该能挡住此人。而从声音听来,此修士应该是三级真修,绝对无法突破小天罗阵法。 是以原承天置之不理,继续吸纳分魂,忽听另一人怒道:“这座荒山为何就是你的,此处写着你的名还是写着你的姓?” 听到这里,原承天不由莞尔,原来在自己心无旁骛专心修行之际,紧跟着又来了一名修士,如今第一个占据此山的修士回来,二人自然要大起冲突了。 外间两名修士在这种灵修稀薄的地方修行,极可能也和自己一般,是为了云摭月液而来了。 此时外面两位修士也不知彼此间说了些什么,很快就大打出手,原承天用真言之域将洞府一罩,索性来个不听不闻,一心只顾着将分魂吸纳完毕。 半个时辰之后,这缕大修的分魂已顺利的与原承天合为一体,到现在为止,原承天已经吸纳了三缕大修的分魂,除了灵识大大增强之外,他体内多出的那点仙芽也长大了不少,这便意味着原承天的仙基又更上一层楼,若将此时原承天的仙基与世间修士相比,仅就仙芽而论,原承天已可傲视天下众修了。 原承天挥手收了真言之域,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洞府四处都扑簌簌的落下山石泥土,看来用不了多时,这洞府就要崩塌了。 两名修士既然能斗这么长的时间,可见修为应是相差无几,真修级修士之间的斗法自是轰轰烈烈,轰掉一座山峰不在话下。 幸好原承天此间洞府有小天罗阵法维护,否则早就塌陷无疑。 外间斗法之声忽然停了下来,第二名修士道:“道友且住手,我等斗了半日,这四处的山峰都塌了,为何我等脚下的这座反而安然无事?” 第一名修士也觉得奇怪,道:“莫非此地还有一名修士不成?” 原承天知道藏身之地已被发现,再想躲下去已不可能了,只是他以灵修之身去见两名真修,难免会被人瞧不起,说不定又要引来一番大斗。 于是他将灵偶放了出来,这具灵偶已是三四级修为,在此刻自己灵识增强的情况下,灵偶的修为应该更强了。 这世间灵偶修为强过主人的,恐怕也只有原承天这一具而已。 外间两名修士此刻正在议论不休,忽见一名青衫少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此少年眉目如画,生得甚是俊俏,但目光锐利如刀,令人不敢逼视,更令人吃惊的是,青衫少年竟然已是五级真修。 三级真修与五级真修虽只差了一级,但在真修级别之中,却又是两个境界,三级真修被称之低级真修,而五级真修已是中级真修了。 两名修士见忽然出现一个中级真修,都吓得后退数步,其中一名中年白面修士见机较快,忙道:“在下实不知兄台在此清修,适才无意冒犯,还望兄台莫怪。” 另一名修士也是中年人相貌,蓄着三络黑须,他见白面修士请罪,又怎敢落后,忙也道:“在下亦是无意冒犯,还望兄台大人大量,不与在下等计较。”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天下何处不相逢,这又算得了什么,两位来到此处,莫非也是为云摭月液而来?” 在这种荒山野岭,灵发稀薄的地方修行,又正值三月行天将近,那不是为了云摭月液又是为了什么?是以两名修士微怔之下,黑须修士很快就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的确是为云摭月液而来,想必这位仁兄也应该是抱有同样目的了。” 白面修士打了个哈哈,道:“云摭月液谁不想得到?只是此物是否得之,还要看天意,在下也只是抱着无可不可的态度,来此碰碰运气罢了。” 原承天淡淡道:“如此甚好,在下也是为云摭月液而来,只是在下目前还缺少一只冥玉杯,不知两位身上可有多余的冥玉杯,至于价钱自是好商量了。” 两名修士齐齐色变,心中暗道,这冥玉杯可是获得云摭月液最关键之物,自己既然摆明是为此奇珍而来,那也就无形中泄露了自己身怀冥玉杯的事实,这少年真修如此说话,莫非是想贪图自己身上的玉杯? 原承天见二人神情紧张,不由得心中暗笑,故意将两道凌厉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而这目光之中,自是用上了灵识,像是在探二人身上藏了何种宝物。 两名修士神色越来越是紧张,只听黑须修士道:“在下身上的冥玉杯,说来好笑,不过是极普通的一件酒杯罢了,是了,在下另有要事,两位后会有期。”竟急急忙忙的走了。 见黑须修士说走就走,白面修士的脸色更加难笑了,他强笑道:“说到有事,我也忽然想了起来,我与另一位道友有约,此时也该到了,为何却不见身影?兄台在此稍侯,在下去去就来。”说罢也慌慌张张的走了,而他行了有半里路时,见原承天还站在原地不动,竟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承天心中忍笑不已,他刚才故意露出口风,一言惊走二人,总算是求了个安静,但是自己的藏身之象已经暴露,那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可是这附近灵气稀薄之地,也未必能立刻找到,想了想,原承天再将青鸟唤了出来,让青鸟在原地往山腹中再开辟一座洞府,等新洞府辟就成后,挥手就将旧洞府毁去。这样一来,就算两名修士约齐了人手重返此地,见到洞府被毁,自然以为自己已然离去。 在新洞府布置一番之后,原承天静坐洞中,只等三月行天之日来临。 屈指数来,离三月行天之期应该只有区区八九日了,自己身怀冥玉之杯,又身处灵气稀薄的阴地,可谓万事俱备,但能否得到云摭月液却还是要看天意。 因为到那一日,必须是乌云摭月之天象出现,手中的冥玉杯才能凝结出一滴云摭月液来,而到时是否有此天像出现,那就非自己所能意料了。 这观天测地之技可是要等到升为金仙之后才能修行,别说凡界修士,就算是昊天界众修,也没有能力妄测天象。 虽有这烦心之事,幸好昨日有好消息传来,猎风经上次与阴灵虚体那一役后,因饱吸阴灵,修为大增,昨日竟然突破了生死玄关,达成了七级鬼士,实在可喜可贺。 而原承天自己,在吸纳了三缕大修分魂之后,修行之速快的惊人,近几日也有了突破玄关之兆,看来离达成八级灵修,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眼看离三月行天还有三天,原承天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此次若是无法成功得到云摭月液,那就只好另想方法去修行风月之体,风月之体之所以非常重要,除了是可以在日后避煞之外,另一个好处就是使肉身强横。 修士的肉身在没有修行过肉身功法之前,其实和凡人并无多大的区别,虽然肉身会随着等级的增长而增强,可这种增强的幅度并不能令人满意。而若无强横的肉身,对修士的施法修行就会产生障碍。因为一些强力的功法,会对身体产生强大的影响,肉身若是过于脆弱,很多强力功法就无法修行,自然更是无法施展。 对其他修士来说,强力功法可遇不可求,也许一生都未必能修行到一套需要肉身配合的功法,所以肉身是否强横,也许并不重要,可对原承天来说,在等级无法快速增长的情况下,只有靠强力功法保命了,是以这肉身功法是非修不可,而既然是非修不可,那么自然要修最强的肉身功法月风之体,除此之外,皆不必考虑。 原承天心中盘算,如果没有云摭月液,那么他必须想方法另找材料替代,而这些替代的材料,其实也算得上是世间奇珍,只是比云摭月液略逊一筹而已。 正在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之际,一道声音遥遥的从头顶传来:“姑娘,就是这里了,请姑娘推算一下,三日之后的午夜,此处可否有乌云摭天之象?” 这人声音陌生,看来不是先前遁走的两名修士,但原承天关心的不是此人是谁,而是此人的话语实在奇怪,难道凡界竟有人能推算天象吗?难道世间还有第二人擅长神算天课?可是就算是神算天课,也只能算出人事,天象渺渺,谁人能测? 莫非这世间,还有一项自己也不知道的绝学? 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传来:“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要回家,快让我回家?” 听到此声,原承天微觉一怔,此女分明是个凡女,这也就罢了,不过她的哭声虽然装得极像,可原承天还是听出一丝狡黠之意来。此女分明是在装痴扮傻了。 “嘿嘿,测天盲女声名何等显赫,又何必做此小女儿状,以为我等皆是小儿吗?姑娘若能算对三日后的天象,在下愿将明目净水奉上,姑娘以为如何?” “真的?”此女将哭声一收,立时就转嗔为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第0160章世事皆如迷 听到“明目净水”四字,别说这名凡女,就连原承天也是怦然心动,明目净水又名千石滴水。用明目净水抹于双目上,可使修士目光明亮,目力倍增,更可使盲人还明,是以明目净水亦算得上是世间奇珍了。 欲得此水,需取明目石一块置于烈火骄阳之下四十九日,若有水珠凝于石上,便算大功告成,只是此水极难凝成,炼制千块明目石也未必能凝成一滴,明目净水能否得到,完全要看天意。从千石滴水之名,亦可知其难。 那名修士以明目净水为诱,区区一名凡界盲女又怎能不动心? 原承天以前虽不信一名凡人盲女能测天象,此刻也有些半信半疑,这世间的奇人异士本来就数不胜数,而自己这番重生,也早就发现,有很多事情已和当初不一样了。 他放出灵识来,悄悄向头顶的山上探去,以他此刻的灵识之强,就算远隔数百里,也能探清对方的相貌修为,只是原承天仍需小心翼翼,以免被对方觉察。 头顶上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名老者,已是名五级真修,而那名女子是位年约十四五岁的黑瘦少女,头发枯黄,眼窝微陷,实在可称得上是貌不惊人。 只听那老者道:“只要你能测准天象,这滴明目净水自然就会给你,老夫何等人物,怎会欺骗你一名区区凡人。” 少女道:“先拿净水来,我才会给你测,否则你耍赖走了,我到哪里去找你。” 老者略一犹豫,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来,道:“也罢,这净水先给你,老夫还怕你逃到天边不成?” 想来一名凡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仙修之士,便大大方方的将竹筒交给少女。 少女伸出手来,摸索了半天才摸到老者的手,手触到竹筒之后,忙一把抓住,道:“这真是明目净水吗?我可不信,上次有名修士给了我一块明目石,哪知道却是假的,我足足晒了一年也没晒出一滴水来呢。” 老者笑道:“明目净水又名千石滴水,得一滴水总要千八百块明目石才成,你只有一块石头,纵是天大的运气,也得不到明目净水,至于老夫送给你的这滴水,自然是货真价实。” 少女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见少女欲开启竹筒,老者忙道:“此时绝不能试,总需等到你替老夫测算天象以毕,并且证明无误后,方能许你使用。” 少女将嘴角一撇,道:“不试就不试,有什么了不起。好吧,我便告诉你,这里近半月都不会有乌云摭月之象,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听到此言,老者和原承天都是心中格登了一下,虽不知此女说的是真是假,可心里还是有七成信了。只因人的正常心理,对好消息总是不大肯信,可对坏消息,却是肯信的。 老者有些着急道:“这么说,这里三日后绝对不会有乌云了?” 少女道:“你若不肯信,那就算了,大不了将此水还给你,你在这里慢慢等你的乌云,我可要走了。” 见少女作势欲走,老者忙一把拦住,道:“事情还没有完,怎能说走就走,你帮我在附近指出一个所在来,看看何处三日后会有乌云摭月之象。” 少女道:“这就奇了,刚才你只是求我测算此处的天象,我也告诉过你了,我们这叫做两不相欠,我凭什么还要帮你?我俩很熟吗?” 这少女伶牙利齿,老者可敌不过,无奈之中将脸色一沉,道:“我让你测算,你就要测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信不信老夫举手之间,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少女嘴角一撇,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这下老者好生为难,杀人是天下极易之事,可杀了此女,又能找谁来帮他,但此女如此惫懒狡黠,又让他无计可施。 他不敢再用强,忙好言安慰,自然又许下愿来,愿意送给少女物事若干,如此劝了半日,少女才止了哭声,可仍是抽抽答答,半天也不肯说话。 老者几乎快要急死,山腹中的原承天却差点笑破肚皮,原来这少女哭泣之时,总是背对着老者,并用手掌掩面,老者始终也瞧不见她的表情,而原承天以灵识探视,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于是才能瞧见少女目中含泪而面带笑意,这份绝学,也亦称之为世间一奇。 但原承天实不明白少女戏耍老者所为何来,她一名凡间女人,又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修士面前演戏?这少女的心思,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过了半晌,少女方才止住哭声,道:“你刚才答应我的东西,我现在就要。” 老者面对这名少女,真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胸中哪怕有数千百种对付强人的手段,对少女也是无从施展,他此刻已是彻底认输,只好道:“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这就给你,可你也要快点替我测算,否则我若是真的恼了起来……”忽见少女嘴角一撇,又有大哭之像,慌得急忙收了口,从物藏中取出几块晶石灵草,摊在手上。 少女从老者手中接过晶石灵药,往怀中藏了,道:“你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肯信我的,也罢,就让你瞧瞧我的测天神术,再过片刻,这里就会下雨了。可是这里荒山野岭的,又该到哪里避雨?” 老者也想知道少女是否有真材实学,听到少女测出此地片刻就有雨,那是立时可以验证的,不由的抬起头来,向天空中望去,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天空万里都是明净无云,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少女满山头乱转,意在寻避雨之处,老者也不理她,谅她一名凡人少女,又能跑多远。 原承天忽见那少女直直的奔着自己在洞府外设的阵法而来,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少女乱走罢了,可细细看去,少女行动之时,双脚总是能避过地上的山石草根,一路行来,未见有丝毫踉跄。 莫非是这少女竟是装瞎不成?这少女竟是越发神秘了。 片刻间,少女已走进小天罗阵法前,她毫不犹豫向前一跨,就进了小天阵法,小天罗阵法一旦被人闯入,阵法中的万千陷井就会立时被触发,说不定刹时就要了她的小命。 幸好原承天眼急手快,早就先一步控制了阵法,使得阵法不再变动,然而将阵法悄悄变幻,将少女推出阵外。 少女走了数步,仍是在原地,可是她的脸上并无惊奇之色,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来,她忽然脚步如风,连走了数步,而所立足之处竟在小天罗阵法的一处阵眼。 阵法既是人设,那么当然就可以破解,可是小天罗阵法何等玄奥,就算一名修士从小就苦研此阵,起码也要花上百年时间,才能有把握破解,而这少女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凡人,又怎能知道破解此阵的关键之处? 破解小天罗阵法,绝无凑巧之说法,这少女若非精通此阵,绝不可能数步之内就占据阵眼。 就在原承天大惊失色之时,少女身形在阵法中转了几转,竟向洞府大门走了过来,瞧她信步走来不假思索,其对此阵的熟悉程度,竟像是和原承天也不相上下了。 这个原承天彻底惊呆,方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时传来老者的惊呼道:“果然下雨了,周姑娘,你的测天绝学果然天下无双。咦?人又去了哪里?” 周姓少女此刻已在阵中,老者哪里还能瞧得见她,老者见失了周姓少女的身影,不由大急,他满山乱转一通,他跃到空中,用灵识乱看,可小天罗阵法何等神妙,竟能被他看破,而此时周姓少女已经走进原承天的洞府中了。 不提老者如何着急,原承天这边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抬起头来,正和少女来了个对面,少女忽然嫣然一笑。 这少女身量未足,皮肤黑黄,本来并不好看,可这一笑,却如春花绽放,竟颇有几分姿色,而在这光线昏暗的洞府之中,纵是玉肌雪肤也是黑黑的一团,这反而掩了少女肌肤不够雪白的不足。 原承天目瞪口呆了半晌,却说了句傻话:“你能瞧见我?” 少女笑道:“我虽然瞧不见你,却知道你就在这里,你的阵法好生厉害,我差点就进不来了。” 原承天此时哪里肯信这少女是瞎子,沉下脸来道:“你既知我阵法厉害,还敢走进来,这是分明不把我放眼中了。” 少女道:“小哥哥,你怎么这么凶巴巴的,人家只是走进来避祸罢了,你就忍心赶我出去,让那个老头害了性命?” 原承天冷笑道:“你刚才还说瞧不见我,又怎知我是小哥哥?” 少女叹了口气道:“我说瞧不见你,就是瞧不见你,可是我就是知道你是小哥哥,我还知道,这里可热闹了,有一个半人半鬼的女修,有一只灵兽,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是了,那是灵焰化身。” 话只说了一半时,原承天已是呆若木鸡。 第0161章辩疑不为难 少女得意的道:“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可惜我见不到你的样子,从你的声音听来,你应该长得很好看才是。” 原承天从没在意过自己的相貌,至于是不是生得好看,他也毫无把握,但这少女的听声辩貌之技不用想也知道是胡扯,他虽是心中震惊,还是忍不住笑道:“你什么都能看到,偏偏看不到我的相貌,这种话谁肯信?” “知道你不会信,不过我总有法子让你信。”少女摸索着向原承天走来,倒是十足一副盲人的样子,这座洞府地面并不平整,少女虽是小心,可还是被绊了几下,原承天疑心她刻意如此,心里冷笑不止。 少女此刻已经走到原承天的面前,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摸原承天的身子,原承天就算疑她做伪,也伸出手去让她抓住,少女神情一喜,挨着原承天坐了下来。 原承天道:“你说有法子让我相信你是盲人,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妙法?” 少女自刚才抓住原承天的手后,就捏住不放,此时她抓紧原承天的手,便向自己的脸上摸去。 原承天心中本就毫无男女之防,何况这少女年幼,哪里会将她当成了女子,就任她将自己的手拉过去。少女握住原承天的手指,轻轻触向自己的眼窝。 原承天的手指触到少女眼皮上娇嫩的肌肤,虽是从未有过之经历,心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在少女眼皮之下,竟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硬核,触来竟如石头般坚硬。 人的眼睛哪里会是这种样子?也许有些修士会修些邪法,把眼睛炼得如钢似铁,可这少女却是凡人,因此这硬如石子的眼珠,绝不可能是修行所致。 这样的眼珠,自然是废了,不可能再有视力,原承天精通凡间医术,又怎能不知,是以他触到少女的眼珠子,身子又是一怔。 这少女身上,倒真是有不少秘密。 少女道:“现在你可信了?” 原承天道:“现在我纵是不信也没法子了,这样的眼珠子,的确是无法视物。可是你这一路行来,又是怎么做到的?” 少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那是因为我开了心眼的缘故,这是我的秘密,我只肯告诉你一个,可不许告诉别人。” 原承天一副受宠若惊之状,道:“这倒是奇了,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信我?若是我和外面的修士一般,想要杀了你呢?” 少女叹道:“看来你是根本不知道心眼是什么了,否则也不会这样假扮恶人说话的口气了。” 原承天道:“你的心眼的确不少,外面那位修士竟也被你骗过你。可你得罪了此人,就不害怕他真的杀你?” 少女嗔道:“我好好的与你说话,你提外面那个恶人做什么?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心眼’是什么?” 这少女也不知为何,对自己并不害怕,像是认定了自己是好人,好人恶人这样的说法,在凡界很是流行,可在仙修界中,却没那么容易分清好恶,从而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 原承天道:“好好好,我听你说就是。”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倒像是在哄骇子一般,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少女很是认真,肃容道:“所谓心眼,就是心窝这个地方,取代了原来的眼睛。用眼睛看人,总是东西是看不到的,会被人骗过,可用心眼就不同了,不管是这里的阵法,还是你的伙伴,我都能看到……喂,那个火人儿,不许对我瞪眼睛。”最后一句,像是在和玄焰说话。 原承天既然被少女看破,也不隐瞒,索性就将玄焰猎风和白斗都放了出来,玄焰一现身就叫道:“心眼,我知道,我知道,这可是一门天生奇术,无法修行的,这心眼好不厉害,不仅能观天测地,还能探出世道人心,端得是神奇无比。” 原承天道:“若说是观天测地,我倒还肯信,可这世道人心,又怎能分辩,俗话不是说人心莫测吗?” 少女道:“人的心思当然谁也猜不准,可是一个人天生下来就有一股子气息,这股气息别人瞧不到,我却能瞧得清楚,谁是恶人,谁是好人,这气息就能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 猎风忍不住插言道:“就算人身上的这气息你能瞧得出来,可人心变化无常,前一刻或许还是好人,可后一刻,就说不定要做出恶事来,你又如何分辩?” 少女似是对猎风颇感畏惧,悄悄的往原承天身边缩了缩,小声道:“一个人若是想对我不利,这气息就会变的,姐姐,你是不是不肯信我,想要杀了我?” 猎风冷笑道:“你要我信你也容易,你只老实告诉我两件事,第一,你为何走进来,第二,此地三天后是否会乌云摭月,只要你老实告诉我,我便不会杀你。” 只是猎风心里难免也是一奇,这少女奇奇怪怪,神秘之极,刚才自己的确是有杀人之心,无论何人,自是杀了最是干净,不想却被这少女道破,难不成这心眼真的这么厉害? 原承天见猎风出面,这少女就乖巧好多,不知道是因为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女人天生都是对头,反正他对这少女也和外间那名修士一样索手无策,不如就看两女斗法,自己乐观其成就好。 少女转过身来,不敢去面对猎风,颤声道:“姐姐,你的气息好怕人,我……我可没说谎,外间那个修士,就算我帮了他,他最后也会杀我,所以我瞧见这个阵法,就走了过来,小哥哥能布这样的玄妙阵法,一定比那个老头子厉害的。” 猎风仍步步紧逼,道:“这小天罗阵法,你是从哪里学得?” 少女此刻已经转到原承天的身后,背部紧紧靠着原承天,原承天觉得她全身都在发抖,她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小天罗阵法,我只是瞧见哪里就路就往哪里走罢了,姐姐,你饶了我吧,我所说的话字字是真,绝无半点假话。” “最重要的问题,你可没有回答,三日之后,此地天气究竟如何?”猎风问到此处,对这少女的话仍挑不出半点疑问,心里已有七成信了,这疑心一去,心里的杀机也就无法凝聚了。 少女忽从原承天身后转出,笑道:“姐姐好笨呦,我对那个恶人说的话,怎会有一句是实?既是假话,那么此地三日后,自然会有乌云出现,这里本就属极阴之地,到了晚间,常常都是如此的。” 猎风见少女忽然从惊转笑,而这神情的改变,恰在自己放弃杀人念头之时,看来这少女所说的心眼能瞧见气息之说,竟也是如假包换了。 原承天至此也大致倾向于相信这少女所说,而玄焰则是自始自终也没怀疑过少女,它正用讨好的口气道:“小姑娘,你的心眼这么厉害,能不能瞧出我的来历?” 少女摇了摇头,笑道:“我的心眼也并非什么都能瞧得出来,你来历我怎知道,你该问你的母亲才对。” 玄焰没好气道:“若我老人家知道母亲是谁,怎会还来问你?” 此时外间修士正大声叫道:“臭丫头,你快给我滚出来,你竟敢骗了我的明目净水,老子定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少女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她拉了拉原承天的衣袖,哀求道:“小哥哥,你快救救我吧,这恶人要是抓到我,我可就没命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我救你,有什么好处?” 少女忙从怀中取出那个竹筒来,忙道:“我把这明目净水送给你,这可成了吧。” 原承天道:“你双目失明,这明目净水岂不是你最重要之物,怎肯给我?” 少女叹息一声道:“此事我也好生为难呢,我若用了此水,复明了双目,那心眼也就没了,若没了心眼,那就分不清好人恶人,只怕死得更快。” 原承天道:“这倒不一定,你没了心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界女子,那些修士又怎会来烦你,你今日之祸,正是这心眼所致,外间那名修士不肯让别人从你这里得到三日后的天象,这才会起意杀你,这话你可听明白了。” “自是明白,可若没了心眼,那还不如死了才好。”少女神情颓然,幽幽的道:“我生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谁也不肯多瞧我一眼,可自天授这心眼绝学,村子里的人谁不羡我敬我,每日里上门的人都刻意讨好我,无论我提出怎样的要求,都不会拒绝。小哥哥,你生来俊俏,又有那么大的本事,日子一定过得很风光吧,若是,若没了这样的风光,你会怎样?”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我倒没觉得有如何其风光。可是你的心思,我也明白,这其实不过是世人都要面对的问题,不过是甘于平庸,还是死于灿烂罢了,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你究竟想过怎样的日子,也只有你能决定。” 少女的神情更是茫然,原承天的问题她其实已想过几百遍,然而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究竟该怎样选择,此时她仍是难以决定。 第0162章陷阵露杀机 其实原承天对这少女早就存了相救之心,这倒也不是因为他为人良善,若是这少女是他的对头,或是有害于自己,自然是毫不犹豫就杀了,他救这少女,最主要的是想弄清这心眼的威能,他一生以修行为念,对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想弄个明白才好。 不过他也不否认,自己对这少女的确也有了怜惜之心,凡人拥有心眼这样的天授绝学,其实是祸非福,这就好比一个稚童手持千金行于街头,又怎可能不引人生出歹意? 只是五级灵修的确难斗,自己和灵偶加上猎风白斗玄焰,也只能将其驱逐而已,若想留下此人,就需要另想办法。 他转过头来对少女道:“你若想我救你,就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少女连忙点了点头,道:“小哥哥,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的。” 原承天淡淡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试试你的胆量,你可敢走出这座洞府去?” 少女不惧而喜,眼睛一亮,道:“小哥哥是想用这什么小天罗阵法擒住他吗?而我就是诱饵了,这种事我自然肯做的。” 原承天对这少女的机灵也甚是欢喜,道:“好,那你就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只是记住,别走出这阵法就行,我自会保你无事。” “我知道,我知道。”少女毫不犹豫的向洞府外走去,中间被一块突起的山石绊了一下,可仍不回头,欢快的跑出去了。 猎风道:“这孩子倒也乖巧,可惜又是个凡人。” 原承天怎不知猎风话中所指,含糊应道:“凡人又怎样?有很多天授绝学,也只有凡人才能习得,是以这凡人实在小看不得。” 那名老者在山头转了半天,也不见少女的身影,他知道此地必有古怪,又怎敢乱走,正着急间,忽听身后有人道:“刚才可是下过雨了?我说的没错吧。”却是少女去而复返了。 老者转身见到少女,不敢怒而反笑,道:“你跑去哪里?” 少女嘻嘻笑道:“我去避雨啊,脚走得好痛,我可要歇歇了。”她坐在阵中的一块山石上,伸长了双腿,轻轻揉了几下,又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老者道:“你快过来,带我去找另寻个有乌云的所在。” 少女摇了摇头道:“我可走不动了,这山路本就难走,我还什么都瞧不着,也不知摔了多少跤。不如你过来搀我。” 老者冷笑不已,他虽不知此处布有小天罗阵法,可这少女消失出现皆是毫无征兆,此地分明是设有极厉害的禁制,这少女不肯过来,不过是想引他上当罢了,自己五级真修,哪是这么好糊弄的。 原承天用洞府中见此情景,知道这少女未必能诱得老者进入阵中,此计不成,看来只好硬拼实力了,正想招猎风等人出府,忽见少女取出竹筒来,笑嘻嘻的道:“这明目净水究竟是真是假,我可要先试试了,若是真能让我双目复明,我可得好好谢你。” 老者一见少女取出明目净水,不由得有些急了,他以这明目净水为诱,不过是想骗少女说出天象,心里又怎肯真的给她使用,这明目净水得来不易,自己还舍不得使用,如何肯糟踏在一名凡人身上。 他虽知少女身边的禁制厉害,此时也不得不冒险一试,于是急急取出一个金盒来,盒中放着一截半寸多长的五色丝线,盒盖一启,此丝线见光而动,如灵蛇般扭曲起来。 老者急急掐诀,五色丝线从盒中一起,便向少女飞去,飞到空中时,已变成数丈长的巨索。不过老者虽祭出此索,心中仍在担心,此索是用来对付强力修士,威能太强,这凡间少女是否能经得住此索,若是不幸弄死了,那可糟糕。 少女怎知这五色神索的厉害,仍是笑嘻嘻的把玩手中竹筒,可是五色神索飞到她头顶时,却忽的一沉,直直的坠下地去,“啪”的摔在地上,就此一动不动,如同一条死蛇一般。 老者忙催动法诀,可五色神索仍是一动不动,俨然是与其主人断了联系。 老者心头更急,这五色神索炼制不易,原是他保命的法器,实比明目净水重要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此索丢在这里,他慌忙上前几步,可走到阵法前去,却又犹豫起来,他毕竟是五级灵修,面前的气息异常,他又怎能觉察不出?若是他贸然闯入,说不定就和这神索一般被人所控。 他静下心来,朗声道:“何方道友,在此设下玄奥禁制,在下李元成无意经过此处,实不敢冒犯,还望将法器赐还,元成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忽觉身后风声有异,急忙转头时,发现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相貌凶猛的灵兽,正张开森森利齿,狠狠的向自己的脖颈咬来。 李元成慌忙向前飘飞数步,总算避过这一咬之厄,灵兽见没有咬中,身形忽的又在空中消失不见,李元成不由暗感庆幸,这只灵兽张口之时,有一种极锐利的气息涌动,实非普通的灵兽,若是刚才被它咬中,这性命起码也死去了一半了。 然而不等他心中称幸完毕,面前风景一变,也不知到了何处所在,刚才明明近在眼前的五色神索和少女都统统不见了。 李元成暗叫糟糕,心知自己虽是小心谨慎,终于还是踏入这极厉害的禁制之中。耳边听到有人笑道:“李道友既然来了,那就在这小天罗阵中好好玩玩,道友的五色神索不错,在下就笑纳了。” 见终于将李元成骗进阵法,原承天心情大好,也亏得刚才祭出白斗,才不致于功亏一篑,如今李元成已陷落阵中,任他修为再高,也无法逃脱此地了。 李元成虽陷阵中,却是神情不变,他默默盘膝而坐,伸指向身上法袍一点,法袍发出淡青光芒,便有一股无形气流绕体,此人又取出一顶竹冠来,往头上一戴,就坐安坐不动,大有任你千军万马,我只静坐不理之势。 原承天知道此人的竹冠必是防御利器,不过他还是想催动阵法一试,只见一道闪电当头劈了过去,这道闪电是由阵法中自生而出,并不算如何厉害,原承天也不过是想试试此人的防御之力。 未等闪电击到李元成头顶一丈处,从竹冠出探出一条小蛇来,小蛇伸舌一卷,竟将闪电吞了下去,随后摇摇头,心满意足的缩回竹冠之中。 见此小蛇,玄焰和原承天齐声惊道:“紫日灵蛇!” 这紫日灵蛇自是紫日大陆所出,紫日大陆虽以仙修资料缺乏而著称,可偌大一座大陆,总能出几件奇物,这紫日灵蛇就是紫日大陆最有名的几件奇物之一。 此蛇以风火雷电为食,可谓奇兽中之奇,而以此物为器灵制成的法器,也实为防御法器中的极品,原承天原以为今日能得到一件五色神索,已是很大的收获,此时见到这紫日灵蛇,更是怦然心动。 可心动归心动,要想制服李元成,真正拿下这紫日灵蛇,却非简单之事。 原承天沉吟半晌,缓缓将阵法催动,李元成发现面前景色又变,四面八方皆是大泽,空中有绵绵细雨萧然落下,不过片时,细雨变成雪花,雪花初时细如金屑,很快就大若梅瓣,阵法的这处空间,已成为极寒之地。 李元成心脏紧缩,自知今日遇到了极强的对手,紫日灵蛇虽不惧风火雷电,可在这极寒的天气里,威能必然大减,控制此阵法之人,洞悉五行相克之变,胸中玄承实在了得。然而李元成此时也只能静以待变,挨得一时就是一时,若是想反戈一击,反而会在这阵中越陷越深。 其实以小天罗阵法的威能而论,原承天大可将李元成一举击杀,可那样一来,自己不光要大耗灵识真玄,连紫日灵蛇也会就此丧命,他既看中此蛇,就绝不肯使出这玉石俱焚的大招来。 原承天手中已扣了数张幻阴符,此符在这种风雨交加的空中威能更强,若是能一举将紫日灵蛇的威能克制,想必这李元成也变不出别的花招了。 三张幻阴符悄然祭出,这符中的至寒之气,将刚才的风雨空间,变成了寒冰地狱,李元成虽以体内真玄极力抵抗,可这至寒之气实在非同小可,他只觉得四肢早就麻木,只有心脏处略有暖意罢了。 若是任其这样下去,一旦等到自己真玄耗尽,那就是逃脱不到变成冻尸的下场,是以虽知灵蛇在此环境下威能大减,李元成还是不得不勉力一试。 灵蛇从竹冠中微微探出小脑袋来,此时的气候它的确不怎么适应,不过它还是伸出细细的长舌,就那么轻轻一卷,阵法空间里大雪仍是缓缓飘落,可如刀的寒风竟缓和了不少,这寒意也就没那么厉害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反而更热,这紫日灵蛇,今日是非要弄到手不可了。 第0163章灵蛇收不易 原承天的灵符可谓用之不尽,此时他手中还扣有数张幻阴符,可若将这些灵符尽数用去,李元成势必真玄大损,可是原承天也发现紫日灵蛇吞了这空间寒气之后,也变得精神萎靡起来,若是此间寒气再重一分,灵蛇十九也会灵性大损。 原承天志在得到灵蛇,而非李元成,是以他也不愿下手太重,沉吟片刻,原承天步出洞府,四处瞧了瞧,瞧见满山的巨石,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再次变幻阵法,李元成已身处一片荒丘之中,李元成对周遭景物早就视而不见,他粗通阵法,知道身陷阵法之中时绝不可乱动,以免为施阵者所趁,而若是端坐不动,阵法中厉害的布置就无法被触发,或可多撑一段时间。 李元成这种静以待变的心态自不能说有错,若此人还有同伴,那么他尽可与原承天消耗下去,以等待同伴前来救援。 只是原承天怎肯再浪费时间,他手指一点,一块巨石飞了起来,压向阵中的李元成,李元成见是巨石飞来,不由哑然而笑,控制土石之物对修士来说实是最简单的功法,原承天用巨石向他施压,已是黔驴技穷之兆。 李元成伸指向上一指,那巨石就悬在头顶,无论如何也难下下落,原承天眉头紧皱,又是一块巨石飞来。 李元成怎会在意,手指掐诀,便从指尖射出一点星光,两块巨石悬在空中,如同两片浮云一般,虽说原承天的法诀可使巨石份量加重不少,可这种物藏之术,不过是修士的微未之技,施阵者若以此为攻伐之道,那也实在是太无能了。 原承天此时脸上却现出一丝微笑来,紧接着将第三块巨石祭起,狠狠的向阵中的的李元成砸去。李元成正想是否该用物藏之术将这两块巨石收了,见第三块巨石飞至,自然不假思索,用同样的物藏法诀施在巨石之上。 然而他甫一出手,就觉得不妙,这本是修士微妙的玄感,言语说不得,可是心中念头刚起,巨石已重如须弥,狠狠的压将下来。 李元成此时就算知道原承天在巨石上捣鬼,也来不及再施法诀,百忙中他往头上一拍,从竹冠中射出一道黄光,试图抵住这骤然变重的巨石。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这巨石的份量,黄光在巨石一扫,也只是扫出大堆石屑而已,巨石仍以泰山压顶之势继续下坠。 李元成至此仍未觉出有半点危机,这世间被巨石压死的修士可以说微忽其微,自己五级真修,若是被巨石压死,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当巨石压到头顶三寸之时,李元成不由得脸色巨变,他原以为这巨石就算被原承天捣鬼,也不过增至千万斤之重罢了,然而这巨石的份量已不是用斤两计算,而是整整半座山峰。 “啪”的一声脆响,李元成在莫名其妙之下,就被巨石压成肉饼,听到此声传来,原承天急掐法诀,巨石总算停下,可离地面也只有半尺距离了。 要知道此山非同小可,乃是原承天以“藏”字真言,将附近数百块巨石都藏在这巨石的缝隙之中,如此的份量,又有哪个修士可以承受? 当然,在修士面前,其实任何一座山峰都是压不死人的,修士大不了祭出法器,在山中钻出一个洞来,那便足可藏身了。 原承天之所以能轻易取胜,不过是用了一个“诈”字,前面两块巨石,都是普通巨石,唯在这第三座,才真正的“藏”了数百块巨石,李元庆不虞有此变,仍以寻常巨石待之,真正等到巨峰压顶,那可不及变招了。 原承天虽将巨石悬停,可毕竟是数百块巨石的重量,支撑片刻就觉得极是吃力,他忙再次用出“传”字真言,将这座巨石轻轻放回原处。 法诀之力在巨石上消失的一刹那,“轰隆隆”巨响传来,几百块巨石同时现身,滚向山底,其势倒也惊人,足足响了半日,这巨石滚落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而就在此时,从李元成那顶压扁的竹冠中,悄无声息的爬出那只紫日灵蛇来,原承天见到灵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亏得刚才在最后时刻托住巨石,才没将这灵蛇压死。 不过就算李元成身死,这紫日灵蛇仍是极凶之物,原承天不敢掉以轻心,急急的从以往玄承之中,搜索对付这紫日灵蛇的办法。 好在原承天就算不急着动手,这灵蛇被困在阵法之中,也无法逃脱。玄焰飘然遁出,挠着头道:“主人要想收这灵蛇,可有些麻烦,且不谈此蛇不惧风火雷电,关键是它已被制成器灵,就算李元成身死,这灵蛇的心神之中,也牢牢的印着李元成的标记,一时难以消除,而这标识被印于何处,也很难找到。” 原承天被说中心事,皱眉道:“擒住此蛇不难,这消除标识的确难为,玄焰可有什么好办法吗?”他知道玄焰既然现身,那定是想存心卖弄,它越是将此事说的困难无比,就越有办法,以显示出自己的大能。 玄焰果然继续装痴卖呆,很是为难的道:“我老人家自是方法多多,可是有一桩极难之处,就算我老人家也无计可施。” 原承天故意奇道:“这世间有你玄焰难为之事?这可奇了怪了。” 玄焰这才得意洋洋的道:“虽然是有些棘手,可在我老人家眼里,又算得什么,不过是请周姑娘用心眼瞧瞧,那标识在灵蛇身上何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刚才那场斗法虽然精彩无比,可瞧在周姓少女眼里,不过是用巨石压人罢了,实在没什么好看,而原承天又貌似轻松获胜,周姓少女更觉无聊,此刻正在投石子玩呢,见玄焰说到自己,才转过头来,道:“要我帮什么忙?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喔。” 玄焰一副成竹在胸之态,道:“一个小忙,换一粒雪肌玉肤丹如何?” 周姓少女本来漫不经心,可“雪肌玉肤”这四字,对任何少女来说,皆是极大诱惑,她突的站起身来,惊喜的叫道:“火人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玄焰很是不快,叫道:“别叫我火人儿,我可是四大灵焰之一,真离玄焰的化身,叫我玄焰。” “是是,玄焰老人家,你刚才说的可是什么‘雪肌玉肤丹’?” “那又怎样,瞧你的意思,像是不怎么在意,这丹虽好,我只好另送他人,说不定猎风会喜欢。” 周姓少女忙哀求道:“玄焰老人家是世上最大的好人,猎风姐姐已经够美啦,不需要这粒丹药,求求你给了我吧。” 一旁的猎风也忍笑不已,不过听她说自己的貌美,还是心里得意,自己被这玄焰炼化之后,这重新生出来的玄肌的确是比原来的肌肤好看许多,这副容貌虽没怎么大变,可肌肤既然生色,那自然就变得更美。 原承天笑道:“好啦,玄焰,不用再逗她了,周姑娘,这雪肌玉肤丹不算什么,给你百八十粒都成,你过来瞧瞧,这灵蛇的器灵标记被印在何处。” 周姓少女立刻道:“小哥哥,你说的印记,可是一大块古怪的文字?那是在灵蛇三寸处偏右一点。”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办了,原来李元成为灵蛇做标识时,却是选在此处,三寸为天下之蛇的命脉,此处被制,这灵蛇只有听他的了。” 只是这装蛇的器具,普通物事却怕是不行,只能用竹制之物,于是他祭出金塔,转身走了进去,很快拿了截天南翠竹来。 那根天南翠竹自被种在天外灵域之土中后,已长高了足有半寸,要知道这种翠竹长高一寸,其威能就会增加一分,相当于长了十年,这短短的时间里长高半寸,已是极其难得,原承天原本想等到此竹长成丈高之后,才用来炼器,现在只好先取一截再说。 手持天南翠竹筒,原承天念动自创的一段真言,向地上的灵蛇一指,灵蛇“嗖”的一声,就被收进了竹筒之中,这也是刚才想好的办法,用普通法诀,怕难以制服此蛇,只好用真言一试了,幸喜却可用得。 一般这种未除标识的灵蛇乍被收服,总要折胸一番,可天南翠竹亦是天下奇物,筒中灵气浓郁,那蛇入筒之后,立时就喜欢上这里,哪会折腾不休? 李元成已死,灵蛇已收,这外间的事情算是办完了,众人重回洞府,原承天将竹筒交给玄焰,让它用玄焰之火烧去灵蛇身上的标识,这灵蛇既然已被制成器灵,就如同一件法器,是以非要用到玄焰炼化,才能将标识一点点化去。 一回到洞府,周姓少女就迫不及待的向原承天伸出手来,道:“丹药,丹药,快给我。” 原承天笑道:“怎会不给你,你等我三天,我必会给你炼出此丹来。” “说话要算话,不算话是小狗。” 此言一出,满室皆笑,原承天也笑道:“好,三日不给你此丹,我就是满地爬的小狗。”说罢做出小狗爬地的动作来。 猎风“扑嗤”笑出声来,心中暗道:“主人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但愿他日后天天这般开心才好。” 第0164章承月竟有虞 炼化器灵的标识是器修中最高深的技能,普通器修绝不敢轻易尝试,就算是原承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非他拥有玄焰这样天生的器修大师,他也不会动收服紫日灵蛇的念头。 炼化器灵标识最大的难处,在于找到标识的所在,任何修士在收服异兽灵禽,准备将其炼成器灵时,都会将标识印在生灵身上最关键最隐秘之处,而标识一旦完成,就会隐没生灵的身体内,极难发现。 如今有周姓少女的心眼之助,这最难的一关,竟是轻轻松松的过了。 剩下来自然要看玄焰的手段,玄焰虽满口不在乎,可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炼化标识时稍有不慎,就会伤到灵蛇心神,而因标识是在最致命之处,就算错手杀死了灵蛇也是极有可能的。 玄焰将自己关在金塔之中,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这件极具挑战性的工作,而原承天则开始为周姓少女炼制雪肌玉肤丹。 雪肌玉肤丹实属寻常丹药,天下间除了女修之外,男性修士谁肯花闲工夫炼制这种无用的丹药?是以绝大多数修士虽知其丹,却不知炼制之法。 也亏得原承天玄承天下无双,这雪肌玉肤丹的配方倒也了然于胸,他在所收集的药草中一番寻找,很快就凑齐了材料,在金塔中寻了间门户,开始用青鸟剑炼制此丹。 算算时间,在雪肌玉肤丹炼成之后,恰好可赶上三月行天,而区区三天时间,除了炼制雪肤玉肌丹这种简单的丹药后,也做不成其他的事情,这也是原承天爽快答应周姓少女的原因。 此次炼丹原承天心情颇为放松,浑没有以往炼丹时的那种小心翼翼,想到周姓少女服用此丹后那种又惊又喜的神情,他好几次都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这位周姓少女可亲可爱,原承天不知不觉中,已将其当成自己的小妹,虽说以此世的年龄而论,周姓少女反倒比原承天大了一两岁。 三日弹指而过,原承天的雪肌玉肤丹自然也是大成了,以他的丹修之能,再加上青鸟的青莲冰焰,这炉雪肌玉肤丹实可称得上是极品丹药,周姓少女服用此丹后,绝对可以旧貌换新颜。 笑吟吟的走出门户,周姓少女早大门外苦侯多时,觉察原承天开门出来,周姓少女立刻扑了过来,叫道:“小哥哥,丹药,丹药。” 身后的猎风笑道:“主人再不出来,方晴恐怕就要饿死了,这三天来她可没心情吃一点东西。” 原承天知道方晴应该就是周姓少女的名字了,看来这几日猎风和周方晴相处甚佳,以猎风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对周方晴也生出了怜爱之情,着实不易。 原承天笑道:“方晴这个名字,对我今晚之事大为不利,方晴,你肯不肯改个名字,我就将这雪肌玉肤丹给你。” “我改,我改,小哥哥怎样改都行。”周方晴死死抱住原承天,摸到原承天的手掌,一把将一粒丹药抢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就吞了下去。 猎风身为女子,自是明白周方晴的心情,女人的容貌简直就是女人的第一生命,与容貌相比,性命实在算不上什么,周方晴虽是年幼,可她机灵聪慧,情窍已开,又兼生来相貌平平,对容貌实比普通女子更为看重。只是这些女儿情思,原承天哪里有半点体会。他只是觉得,若能以此丹逗得周方晴开怀一笑,也算不枉三日辛苦。 雪肌玉肤丹服下之后,就算见效也非一日之功,猎风好说歹说,才劝周方晴去吃些东西,原承天的收藏极为丰富,只是却没有凡人可吃的食物,猎风只能胡乱拿些灵果给周方晴充饥罢了。 能够作为仙修资材的灵果,对凡人当然是极有陴益的,周方晴有缘服食这些灵果,或可长命百岁,百病不生。 对于今晚的行动,原承天也早就准备,他走出洞府,在山顶上祭出金塔,在三月行天到来之前,人便藏在金塔之中,而这座琅嬛金塔除非是玄修以上级的修士才有可能发现,真修级修士,怎有能力识破这空间法宝。 而因三月行天时会产生三月气煞,修为越高的修士所受影响越大,所以今晚几乎不可能有玄修级以上修士出面,就算是高级真修,恐怕也不敢在今晚出没了,这也是原承天放心祭出金塔的原因。 今日晚间就是三月行天之期,此时不过是中午,屈指数来,还是四五个时辰,等待的时间颇为难熬,而因云摭月液对原承天日后修行极为重要,就算是以原承天之心境,也难免会变得患得患失。 周方晴知道今晚之事对原承天非同小可,她虽测算出今晚此地必定有乌云摭月,可还是又测了一次,确定无误之后,才让原承天略略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盼到夜幕降临,原承天立在金塔一座门户的窗前,向外间眺望,天空中仍是一净如洗,有明月一轮当空悬挂,世间万物,皆染青辉。正所谓天上一轮才捧出,世间万姓仰头看。而今晚之月分外不同,不知有几家欢喜久家犹。 此时的天上明月,是凡界之月,离三月同出时日尚早。 约至子夜时月,空中隐隐现出一团金光来,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朝阳早至,可此金光却比朝阳之光淡了许多,原承天心中一阵激动,这昊天界之月,自己可算是久违了。 半个时辰之后,昊天之月已完全显现,空中一白一金,双月并存,实为数百年难见的奇景。 塔中除了玄焰有事缠身,猎风和周方晴,白斗都凑到窗前,观看这傻月同天美景,周方晴啧啧赞道:“真好看,如果天天能看到双月并行那该有多好?” 原承天笑道:“天天如此,那还了得,此景能在凡界出现,是因为两界碰撞之故,若是两界天天碰撞一番,两界怕早就崩塌了。” 猎风道:“这三月行天一次比一次缩短了,是不是意谓着存着一个极大的隐患?” 原承天点头道:“这自是极大的隐患,两界碰撞,有害无益,不过这是创世时就种下的祸根,谁也无计改变,两界终将崩塌,已是确定无疑之事,只是不知要过多少年罢了,当初仙界创立天外灵域,也是为了彻底解决此事,保护亿兆生灵,可惜天外灵域仍是不得成功。” 闲聊最消永日,一个时辰眨眼间就过去了,空中忽然又出现了一团青光,见到此光出现,原承天的心脏顿时紧缩,这三月行天,终于来了。 这团青光,自是魔界之月,此月一出,天地间就会生出三月煞气来,这煞气的厉害,原承天自是最清楚不过,好在他现在修为不高,尚算可以承受。 青月渐渐升高,慢慢升至与先出二月并行的位置,但此刻天空中仍是无摭无挡,哪里有丝毫乌云摭月之像。 原承天虽是心里着急,可还算能沉得住气,只是频频的瞧向周方晴,猎风却是忍不住的,问道:“方晴,今晚真的会有乌云吗?” 周方晴咬着嘴唇,坚定的道:“猎风姐姐,你一定要信我,今晚此地,必会出现乌云的,若是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猎风道:“傻孩子,何必说出这样话来,只是若乌云不出,对主人可是个大大的麻烦。” 今晚若不能在此得到云摭月液,原承天只有再等上几百年了,而几百年后,他若是侥幸不死,也早该是玄修级修士,那时又怎敢出来接这云摭月液,是以这三月行天,对任何修士来说,都只是一次机会罢了,错过此次,就等于是终生错过。 正在众人焦急万分之时,从遥远的天边忽然飘来一片浮云,只是此云轻而且淡,实算不上是什么乌云,不过此云出现之后,空中星星点点,又出现数百片浮云来,这样的奇景,也实是难得一见。 只见无数片浮云迅速向这座荒山靠拢过来,就像是有大修士以无上法力,将这些浮云驱使过来一般。 原承天的一颗心早就跳出了腔子,他缓缓从怀中取出冥玉杯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 又过了片刻,浮云齐齐涌来,并且越积越厚,很快就将三轮明月摭了个严严实实,这乌云摭云之天像,真被周方晴料中了,这心眼的绝学,竟神奇如斯。 不过在乌云摭月之时,外间的三月煞气也是最强的,但原承天苦候多时,哪里还在意这点风险,他手持玉杯走到塔门口,先以真言之域护身,然而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在真言之域中,并不能得到云摭月液,原承天跃气调息片刻,才将真言一放,高高举起手中玉杯。 然而就在真言之域消失的一刹那间,四周的三月煞气齐拥而至,原承天立时感到体内真玄急速消失,以这消失速度判断,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体内真玄就会消失殆尽了。 而真玄消失只是表像罢了,三月煞气最厉害之处,在于减损修为,这才是最最要命之处。 “这次的三月行天,煞气怎会这么厉害。”原承天慌忙将真言之域再次放出,可是如此一来,又怎能得到云摭月液?但若是强行承接,只怕云摭月液到手,自身修为也损耗大半了。 如此天赐之机,难不成就这样白白放过? 第0165章凝珠需谨慎 原承天咬了咬牙,再次放开真言之域,高举手中玉杯,这滴云摭月液,那是非要得到不可的,修为减损可以再度修行,而此良机一失,就悔之晚矣。 猎风身具半鬼之体,更难承受这三月煞气,而玄焰也因是天生灵物,体内灵力更足,若被这三月煞气侵入,只怕就会变成凡体,而灵偶虽不惧三月煞气,可云摭月液的形成却需要生灵的一点气息,若无这点气息,也断然难以形成。 至于周方晴,她身为凡躯,对三月气煞这种专门针对修行人的气息倒可无视,可此地本来就阴气极重,又兼三月同出,乌云摭月,这里阴气之浓,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处所在。 是以除了原承天自己,实无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原承天的身后,原承天不用回头,也知道周方晴来了,忙道:“此地阴气过重,你切不可出塔,否则轻则重病,重则丧命。” 周方晴嘻嘻笑道:“莫忘了我是测天盲女,天是不会杀我的,能杀我的只有恶人,小哥哥怕是很吃力了,那就换我来。” 她从原承天手中夺过玉杯,顺手将原承天一推,这一推自是毫无力量,可原承天却瞧见周方晴身上笼罩着一道淡淡的清辉,这道清辉若非两人站得极近,根本就无法看到,但原承天用灵识看去,却发现四周丝丝缕缕的三月煞气,竟然无法破此清辉,顿时就放下心来。 看来这心眼绝技,竟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看来天道并非专爱仙修之丧,对凡人也算不薄了。 他并不回塔,而是以真言之域防身,和周方晴并肩而立。正所谓大恩不言谢,何况原承天本就不会说话,所以他只是瞧着周方晴微微而笑。 周方晴高举玉杯,脸上笑嘻嘻的道:“小哥哥,你这样盯着我看,是不是因为我变漂亮了?” 原承天笑道:“你在我眼里,自然一直都是可爱的很。” 周方晴嘟起嘴来,意示不满:“我可不要听这‘可爱’两字,村东的二牛也这样说我,被我狠狠的骂了回去。” 原承天奇道:“夸你可爱,又有何不对?” “这都不懂啊,说人可爱,那就是不漂亮,只有见人不漂亮,才会寻出‘可爱’这讨厌的词来搪塞,小哥哥,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原承天忙道:“你现在是可爱,可过段日子,你就会越变越漂亮,雪肌玉肤丹神效非凡,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周方晴“嗯”了一声,用力的点着头道:“小哥哥给我的丹药,一定不会错的。能够在这里遇见小哥哥,我心……心里很是欢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原承天此时正凝目于周方晴手中的碧玉杯中,周方晴说些什么,又怎能往心里去。而周方晴见此情形,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似乎原承天没听到这句话,反而让她松了口气。这女孩子的心思,自是古怪异常,不可测度。 此时冥玉杯中已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绿液,正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之气,原承天见果然有绿液形成,不禁欣喜若狂,自己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而这其中,自以周方晴功劳最大,只可惜周方晴是凡人之躯,自己实不知该怎样感谢她才好。 此时乌云更浓,而杯中绿液形成的速度也更加快了,不到半个时辰,绿液已将杯底浅浅的盖住,这份量已可制成三粒风月丹了。 原承天毕竟还是担心阴气伤身,见这云摭月液已经足够,忙将真言之域往周方晴身上一罩。 周方晴将冥玉杯交给原承天,嗔道:“人家手臂好酸,小哥哥,你怎么谢我?” 原承天先以藏字真言将冥玉杯藏好,刚想说话,外放的灵识之中忽然出现一丝灵气波动来,他知道这是有修士将至,忙将周方晴带入金塔。等他来到塔顶,临窗向外看时,只见三道人影从空中倾泻而下,正立在原承天和周方晴刚才所立之处。 这三名修士,皆是一色的黑衣,正是玄幽宗的三名弟子。 三人皆是真修之士,修为约在三四级之间。所穿黑袍下隐隐有光芒闪动,那应该是专门用来防御三月煞气的特制法袍了。 这种法袍原承天也想过制成一件,但他本身修行的紫罗心法本就有抵御三月煞气之效了,多一件法袍,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而三月煞气之厉,也并非任何法袍所能抵御,这种特制的法袍其效果并不算如何明显。 三名修士皆是脸色苍白,这一路行来,三人虽有特制法袍摭身,真玄修为都应该消耗不小。 一名黑脸修士取出一个玉杯道:“行了半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此处,大家快取出玉杯来承接云摭月液。” 另两名修士连忙各取出一件玉杯来,这三件玉杯都是阴气浓郁,但与原承天的冥玉杯却有些微的不同。 原承天沉吟片刻就明白过来,这三人所持的玉杯,定是用至圣长老收集的阴灵虚体炼制而成。虽也可称得上是冥玉杯,但比起原承天的这只就差了许多。 原承天的这只冥玉杯,可是陪着真正的鬼修千年才方才形成,世间只怕再难找到第二只了。 这三名玄幽宗子弟奉命来此承接云摭月液,怕是天下最艰难的任务了,别看现在三人还是真修级修士,等到月液承接完毕,只怕都要降成灵修。只因修士的级别越高,所受的三月煞气的影响就越重,三人修为下降的速度,应该比原承天快得多了。 但这应该是至圣长老的亲谕,三人纵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 原承天让猎风站在窗前继续监视三人,自己则来到常用的一间静室,先将这云摭月液处理一番。 这云摭月液不光采集极难,保存起来也极是不易,最怕的就是见到任何光芒以及任何至阳气息。 将静室门户关闭后,原承天放出灵偶来,须知男子的至阳之气对这云摭月液也有不利影响,此物得之不易,让灵偶来处理此液,也是原承天生性谨慎的地方。 将冥玉杯交给灵偶后,原承天忙先将自己罩住了,灵偶这才动手施为。 云摭月液见光易散,见阴气则变,是以灵偶小心翼翼,祭出青鸟剑来,让青鸟先吐出一丝细细的青莲冰焰,徐徐的探入杯中。 这青莲冰焰实是天下至奇之焰,既能放出极高的温度来,又可将焰火的温度降到低至不可思议的地步,用此火焰就算凝水成冰也是举手之劳,这冰焰的大名也正是由此而来。 冰焰探入杯中,自是不带丝毫火气,却慢慢的将云摭月液炼化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珠子,望之如同凡界一种叫猫儿眼的宝石,只是这绿珠却比世间任何一种珠宝都珍贵百倍了。 原承天见月液凝结成珠,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此绿珠,他就可以开始炼制风月丹了,眼见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变成现实,心里自是无限欢喜。 他收了绿珠,又取出几件药草以及上次猎风虚魂道中得到的紫阴草,让灵偶这就开始炼制风月丹。然后自己步出静室,来到塔顶。 见原承天走来,周方晴拍手笑道:“小哥哥可来了,再迟就瞧不见热闹了,下面三个修士快不行了,其中一人,刚才还跌倒过一次呢。” 原承天知道此次三月煞气极是厉害,非昔日可比,塔下三名修士又是真修,自然所受损害更重。 而修士跌倒,那应是真玄消耗殆尽之状,而此人肯定是三名真修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 他走到窗前,向下一看,果然发现是刚才那名黑脸修士正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息,此时估测他的修为,大约只有灵修七八级了,从四级真修降为七八级灵修,此人修为受损实在不轻。 不过既然是付出代价,那么就必有所得,三名修士的手中玉杯都凝了一层云摭月液,看起来比原承天刚才所得还多一些,只是这三杯月液,都显得颜色略淡,与原承天所得相比,恐怕要略逊一筹了。 三名修士见杯中凝成月液,苍白的脸上都是面露喜色,黑脸修士喘息着道:“此次虽然大损修为,可毕竟得了此液,至圣长老必定欢喜,在下纵是身死,也不枉了。” 另一名长脸修士也轻喘道:“不知大长老会赐下何物来,大长老可是答应尽复我等修为的。” 黄脸修士怒道:“替至圣长老办事,脑子里却在想什么赏赐,又如何办得好差事?” 长脸修士慌道:“属下知错。” 第三名修士是个清瘦的中年汉子,他刚想说话,忽然转过头去,对着山坡下厉声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塔中的原承天暗道:“这人倒是机警,这山下的人尽力掩饰住了灵力波动,还是被此人发现,看来此人所修功法,与他的同伴有……” 第0166章黄雀善择机 山坡下的人虽被清瘦修士喝破行径,仍是藏慝不出,原承天看了看天色,已知其意。 此时已近黎明破晓,昊天之月和魔界之月都快要消失了,这人不肯暴露在月光之下,受三月煞气的侵蚀,那是想保存实力,以图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占尽便宜。 而三名玄幽宗修士在月光下每呆上一刻,实力就受损一分。 此人必定是尾随了三修士良久,想来个黄雀在后,这份心思倒也阴毒的很。 玄幽宗三人当然也知道拖延下去只有对自己不利,好在云摭月液的分量已经足够,便将玉杯仔细收好,三人对视一眼,忽然齐齐祭出法器,向山坡下击去。 那名清瘦修士所用的法器,竟是一柄铜锤,使用铜锤做为法器的实在不多,但奇形法器,必定有奇特的威能,此铜锤一祭到空中,就发出如山的压力来,未等铜锤落到山坡,山坡已禁受不住铜锤上的巨力,就此开始崩塌。 那人本就藏在土中,此时山坡崩塌,无法藏身,只好纵身跃到空中,但铜锤威力无俦,整座山坡皆在铜锤威能的笼罩之下,此人的身形在巨力波涛中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此人一身白衫,戴着一顶高冠,打扮甚是奇特,亦是一名真修之士,原承天估测其身上的灵压,认定此人应该是三级真修。 清瘦修士冷笑道:“原来是玄极宗的贼子,难怪这般装神弄鬼。” 高冠修士并不答话,左手一拍胸口,身上法袍显出光芒来,再撑出一把银伞罩住全身,看来此人极是谨慎,先加强自身防御再说,而他所撑的银伞,应该也有抵御三月煞气之效,原承天用灵识看去,可见空中的丝丝煞气,并不能突破银伞的光华。 看来此人打定主意,不等到天光大亮就绝不动手,他的对手虽然有三人之多,但在三月煞气的侵袭下修为下降不少,只是三人现在虽然都是七八级灵修,可真修的玄承功法仍在,因此三人并非全然落于下风,仍有一战之力。 玄幽宗和玄极宗已处在开战状态,三名玄幽宗修士怎会容情,清瘦修士收中铜锤,再次祭出,此次铜锤声势更强,白衫修士身周数十丈方圆都在铜锤威力的笼罩之下。 他的两个同伴深知铜锤的厉害,是以并不想锦上添花,两人所祭法器都在铜锤攻击范围之外环绕,大有将白衫修士的退路尽数封死之意。 猎风道:“玄极宗修士的这柄银伞应是件不错的法器,铜锤再厉害,想来也无法突破这银伞的光华。” 原承天道:“那也未必,这铜锤似乎含有某种稀奇的寒铁,份量极重,而清瘦修士的功法特殊,你看他的功法甚是凝练,真玄甚是精纯,这铜锤在他手上,威力极大,银伞再强,对这种力量型法器也是难以抵挡。” 果然,白衫修士摸出一块银牌,手指在银牌上连点,便有数道光华向铜锤射去,这块银牌分明是块真诀了。 猎风笑道:“果然还是被主人猜中了,这人也怕银伞防不住锤锤,只好动用真诀抵抗。” 银牌中的数点光华射到铜锤上后,铜锤的去势慢下来不少,但铜锤的威势丝毫不减,仍是慢慢的向白衫修士逼去。 白衫修士咬了咬牙,狠狠的在银牌上一点,一团拳头大的青光骤然飞起,在空中化成一只狼头迎向铜锤。两者在空中一撞,铜锤被荡开数丈,而狼头只是摇了摇,继续撞向清瘦修士。 清瘦修士冷哼一声,手中光华一现,那铜锤又被收了回来,再次狠狠的向狼头击去。 铜锤飞去之际,清瘦修士傻手掐诀,口中攻是念念有词,看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了,原承天放出灵耳术,仔细倾听清瘦修士所念的法言,微微点头道:“这修士功法不俗,这套法言威力强大,这真诀狼头怕是抵挡不了。” 话音未落,狼头已被击得粉碎。 此时从地面上来看,玄幽宗已是大占上风,但其实白衫修士一直都是在被动防御,并没有真正出手,而搪头瞧瞧天空,魔界之月和昊天之月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凡界之月孤零零的挂在空中。 三月煞气一去,白衫修士定是要展开发击了,这场精彩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猎风虽然看得过瘾,可比起自己亲自参加,那感受自有不同,原承天见猎风跃跃欲试,便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风不必着急。” 猎风笑道:“我也知道此理,只是有些忍不住罢了。” 见天光已然大白,三名玄幽宗修士也对知道对手必然反击,刚才一轮急攻,只不过耗去白衫修士真诀中的一套法术而已,可见对手实在厉害,此战已不必去想什么制服对手,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白衫修士哈哈笑道:“三位道友,现在该在下出手了,道友们可要准备接招了。” 他将手中银牌往空中一抛,银牌中十几道光华尽出,看来他是想将这真诀中的法术尽皆用出了。 三名玄幽宗修士怎敢大意,早将防御手段准备齐全,静等银牌中的光华,看看其能变出何物,又是怎样神奇的法术。 银牌中的十几道光华齐齐射向空中,有的化成旋转不停的刀刃,有的化成法剑,而其中则有三道光华竟变成三颗银光闪闪的骷髅。 见到这银色骷髅,猎风急忙睁大了眼睛仔细看去,道:“此人是收服了三名鬼修吗?” 原承天道:“不错,此人应该是将三名鬼修的骷髅拿去炼化,这三具骷髅已是三件很厉害的法器了,不过比起你的玉骨晶骼来,那可差得远了。” 只见三具骷髅在飞刀法剑的配含之下,分别向三名玄幽宗修士袭来。那飞刀和法剑也就罢了,这银色骷髅因有这空中未散的阴气为助,其势威猛无俦,骷髅飞行中竟涨大数倍,其产生的灵压先骷髅而至,将三名修士身边的山石压得粉碎。 清瘦修士首当其冲,骷髅飞到近前时,猛将大口一张,一团黑气涌将出来。清瘦修士知道这团黑气有蚀骨之能,忙一拍法袍,现出一团青气来,抵御之蚀骨黑气,而手中的法诀一放,再次以不变应万变,用铜锤抵挡骷髅。 但铜锤中的寒铁对其他材质的法器或有克制之能,对这阴气凝结的骷髅却毫无办法,其威能已是大减,两物相撞之下,铜锤竟被击得变形了。 而黑脸修士的法剑则被骷髅一咬而断,长脸修士的法剑也被骷髅撞断,刹那间,三名玄幽宗的修士同时被逼到危险边缘。 三名修士几乎同时大喝一声,同时亮出一张金色薄片来,这金色薄片应该是一张灵符,只是这灵符所用的材质较为特殊,就连原承天也凝目观看起来。 三人同时将金色薄片一播,薄片化成三道金光,金光中隐隐有三条金龙显现,正摇套摆尾向三具骷髅冲去。 白衣衫士见此金龙,也是脸色大变,这分明是玄修以上级修士所制的灵符,灵符中的金龙应该只是某件法宝的一点神光,但玄修以上级的法宝神光自是非同小可,自己的银骷髅万万抵受不住。 他生怕骷髅有失,忙念法言唤出骷髅,可骷髅退得虽快,金光的速度更快,黑瘦修士的金龙首先抢上前去,一口咬住一具骷髅,龙套摆动之下,骷髅已被咬得粉碎。 清瘦修士的金龙也追上了骷髅,此龙虽无法将骷髅一口咬住,但从龙口中喷出一团火来,将这骷髅上的阴气一喷而尽,骷髅颜色立变,从银骷髅变成了黑骷髅,这骷髅的威能起码失了大半,需要重新回炉炼化才能使用了。 只有长脸汉子的金龙慢了半拍,未能赶上骷髅,眼睁睁的看着骷髅被白衫修士收回。 这三头金龙都不过一丈来长,但毕竟是法宝神光所凝,威能的确不小,金龙击败了骷髅,仍摇头摆尾,向白衫修士飞去。 白衫修士神情凝重,左手撑定银伞,猛将银伞一转,本来是普通的一把银伞上,浮现出数十件法器来,这些法器形质各一,此时同时从伞上飞出,迎向空中张牙舞爪的金光。 这些法器有的被金龙一口咬碎,有的则被金龙喷出的火焰烧去灵性,不过仍有几件法器击中金龙。 空中的这场法器大战,让金塔中的原承天和猎风看得眉花眼笑,只因这四人斗得越久,法器灵符损失的就越大,也就更方便他们渔翁得利。 猎风道:“这哪里是斗法啊,分明斗的是财力,谁的法器越多,就越占便宜啊。” 原承天想起自己在天南幻域沙丘中遇到的那名胖子来,那胖子最怕的就是与人争斗,只因争斗一起,打出去的就是仙修资材,仙修资材打出去容易,想得到那就千难万难了。 此时三头金龙光芒渐淡,这法宝神光也总算被消耗殆尽了,猎风转向原承天笑道:“现在可以出手了吗?大财主主人?” 第0167章追亡再逐北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时四修虽然法器损耗不少,可修为不失,离出手之时还早得很呢,而玄幽宗与玄极宗之间的争斗,我也实不想参与,若非是那种一击必杀的良机,我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猎风笑道:“这样说来,主人虽是个财主,却是吝啬成性,连一点点本钱都不肯出呢。” 原承天也笑道:“我这个财主,倒也不是全然吝啬成性,真的有大买卖,再多的本钱我也会出的,只是四修手中最珍贵的东西不过是云摭月液而己,此物虽好,我现在也用不着了,若四人能亮出其他宝贝,我倒是可以考虑的。” 周方晴拍手笑道:“小哥哥若是去做生意,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大财主,不过一定要带上我才行。” 猎风道:“怎么要带上你?” 周方晴一扬脖颈,傲然道:“你想想啊,猎风姐,有我的心眼,谁能骗得了小哥哥,小哥哥又这么聪明,这生意还怕不越做越大吗。”一番话说的猎风和原承天都笑了起来。 此刻金塔外间激斗正酣,白衣衫士修为虽比三名对手为高,但玄幽宗三修的法器毕竟强过于他,是以四人斗了一日,也不过是个平局。 斗到此时,白衣修士修为的优势就慢慢显现出来,三名玄幽宗修士都服过两次真玄丹,白衣修士不过只服了一次。 不过就算到了现在,四名修士仍算不上油尽灯枯,除非是四人身上的丹药都已耗尽,而变成比拼本身真玄的地步,不过任何修士在任何情况,都会保留最后一粒真玄丹以做逃命之用。 所以以原承天的角度来看,现在仍是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种修士的斗法,原承天和猎风就算看上十天半月也不会觉得气闷,周方晴则早就困倦到不行,坐到墙角大打嗑睡。 堪堪等到月华初上之时,黑脸修士向两位同伴使了个眼色,长脸修士和清瘦修士会意,同时催动手中法剑攻向对手,趁对手掐诀应对之时,三人同时转身,分成三个方向飞遁而去。 这个局面是原承天早就料想到的,四修斗的时间越长,白衫修士就越占便宜,玄幽宗三修能撑到这个时机,已属不易。 三修之所以要撑到此时,一来是为了尽量消耗白衣修士的真玄,二来也是想等到夜晚降临,使得白衣修士在追踪之时灵目术大打折扣。 而分路遁逃,则是最基本的战术了。 白衣修士站在原地沉吟,这种局面他自然也是早就料到,现在他所要想的,是究竟去追那名修士罢了。 而原承天也等白衣修士的决定,一旦白衣修士选定一人,那么剩下的二人就是自己的盘中餐了。对这种现成的便宜,原承天是不会挑剔的。 白衣修士很快就纵到空中,同时抛出一件银色盘形遁器,向长脸修士逃遁的方向追去。 长脸修士在玄幽宗三修中修为虽非最低,可斗法之时,总显得经验不足,应该是玄幽宗三修中最弱的一环,白衣修士选择此人,亦不出原承天所料。 等白衣修士的身影在空中消失,原承天与猎风立时出动,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原承天让猎风带上白斗,自己有把落灵剑就足够了。 猎风和白斗一出金塔,就向黑脸修士遁逃的方向追去,至于最难缠的清瘦修士,就交给原承天亲自处理了。 自从有了玉舟之后,原承天就将疾火鞋交给猎风,以弥补猎风遁速不足的缺点。 猎风带着白斗先是以平常的速度出了荒山地域,荒山地域灵气不足,无法发挥疾火鞋的特长,而出了此域之后,就算到了灵气平平之域,疾火鞋的速度也陡然加快了数倍。不过半个时辰,就可遥遥的看到前方急速遁逃的黑脸修士了。 对修士来说,到了双方能用目力彼此瞧见的距离,彼此的修为相貌已不是秘密,黄脸修士见追来的是名相貌俏丽的女修,不惊而奇,反将遁速缓了下来,并且迎上来道:“敢问道士从何处而来,为何追逐在下?” 猎风的修为不过是名七级灵修,并且又是女修,黑脸修士自然毫无顾忌,而白斗也只是三级灵兽,想来女修级别既然不高,这只灵兽也不会有何惊人之处。 猎风见黑脸修士停下,心中暗喜,口中答道:“在下来自罗华大陆,对贵处路径不熟,见到道友路过,便想问个路罢了。” 黑脸修士笑道:“好说,好说。” 目光在猎风身上转了转,心中已打定了主意,自己在刚才一战中损耗不少,正好拿这女修出气,这女修虽然修为不高,可毕竟是跨大陆而来,身上丹药法器总有几件,哪怕质量等级不高,也可略补战损。 双方之间的距离很快就到了百丈,这已是法器出手的最佳距离,黑脸修士悄悄念动法言,取出物藏中的法剑,却见猎风遁速不减反增,正直直的向自己飞来。 黑脸修士隐隐觉得不妙,再仔细看去,只见这女修细眉弯弯如刀,明眸杀机凛人,而此女周身更有一种奇特的气息,黑脸修士虽然说不出名堂,可也知这奇特的气息绝非吉兆。 “请问道友……”黑脸修士话只说了半句,猎风竟已极快的跃到身前,手中一柄法剑寒光闪闪,仅从剑上流转不停的青色光华来看,就可知此剑极是不凡。 “闭嘴!”猎风一声厉喝,寒炎剑猝然而发,在短距离之中,猎风的战力极为惊人,寒炎剑刺出之时,四周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哨声。 黑脸修士慌忙将手中法剑一祭,却发现此剑竟被猎风身上奇特的气息所夺,根本已是不听使唤,黑脸修士大吃一惊,慌忙转身就走。 可惜此时才想到走,已是太迟了,猎风法剑微摆,黑脸修士的大好头颅已滚落在地,猎风伸手向尸身腰间物藏一抓,那尸身才直直的坠下地去。 白斗从空中探出头来,对猎风忽略自己的存在感到不满,无奈的摇了摇头。 猎风仰头笑道:“白斗,对不起了,这次对手太弱,可用不着你,下次定让你先出手。” 白斗呜呜叫了两声,缩头进了云团,转身就走,猎风嘻嘻笑着,也转身向荒山方向遁去。等到了山顶,却不见原承天的身影。 猎风对原承天的本事自然毫不怀疑,进入金塔后来到塔顶,见周方晴仍在沉睡。白斗轻轻走到周方晴身边,向周方晴吐出一口气息来,这气息并无奇异之处,只是替周方晴驱走寒气罢了。 猎风奇道:“白斗,你怎会对一个凡人小姑娘这么好?是了,你在拍主人的马屁,对不对?” 白斗懒洋洋的瞧了猎风一眼,卧在周方晴身边也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片刻,原承天身影在塔前出现,很快就进了金塔,猎风怕打扰周方晴好睡,从塔顶门户迎了出来,笑道:“主人,这次你可输给猎风了。” 原承天一脸疑惑,道:“这怎么说?” 猎风不无得意的道:“我和白斗早就回来了,可主人却是姗姗来迟啊。” “是吗?”原承天微微一笑,取出两件物向空中一祭,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两件法器一是清瘦修士的铜锤,另一件则是一块木牌,一面写着“玄极”,一面写着“圣欶”,除了材质不同外,与从鬼修微生高那里得到的令牌并无两样。 猎风苦笑道:“原来主人竟连玄极宗的白衣修士也拿下了,猎风妄自得意,实在好笑。” 原承天道:“这白衣修士境界虽比我高,可荒山这番大战无论是真玄还是法器都损耗不少,何况我又是在他杀死长脸修士后方才出手,更是占了很大的便宜,这一战实算不得什么。” 猎风道:“不管怎样,此次主人谋定而后动,才有此战果,猎风心悦诚服。”说话时眼波流转,甚是调皮。 原承天笑骂道:“你口中赞我,肚子里定是骂我老奸巨滑,专会捡便宜吧。” 猎风笑道:“不敢,不敢。” 原承天道:“我想去紫日大陆择地修行,必定要通过玄极宗地域,有了这两块令牌,应会省去很多麻烦。话不多说,等送走方晴之后就走。” 猎风吃惊的道:“主人要送走方晴?” “莫非你想留下她来?” “可是,可是,方晴留在身边,对主人岂不是大有帮助,何况她对主人也是极好的,猎风就怕她不肯。” 原承天道:“方晴毕竟是个凡人,怎能留在身边?误了我等的清修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我等仙修之士,步步杀机,处处危险,为了一已之私而将方晴留在身边,对她也太过不公。” “我不要离开!我不怕危险!小哥哥,你怎样说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周方晴不知何时已走出门户,冲着原承天大声嚷道,两行清泪顺着她的小脸慢慢流了下来。 而白斗也抬起头来望着原承天,发出唁唁的声音,瞧它的模样,对周方晴也是有几分不舍。 原承天自然也是想将周方晴带上,此女的心眼绝技,称得上世间无双,有她在身边,会方便不少,但于情于理,却是万万不能带上此女。 第0168章临别莫迟疑 原承天知道周方晴年龄虽小,可命运坎坷,她天授心眼绝学,与凡人就失了亲近,而常年周旋于修士之间,哪能感受到半点温暖,这短短几日相处,难得的是猎风与白斗对她都甚是喜爱,她小小年纪,轻易间哪能舍得这份温情?她不肯就此离去,也属当然。 猎风是性情中人,而白斗最是傲上怜下的,这两侍舍不得周方晴,也不出原承天意料,是以这狠人便只能由自己来做。 仙凡之间,天差地别,周方晴与自己纠缠在一起,对她绝无半点好处,周方晴年幼,与她分说不得,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原承天将脸一沉,道:“猎风,今天你就送方晴回家,不得有误。” 猎风平日虽与原承天言语无忌,可见到原承天动怒,心中也有几分害怕,而周方晴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承天动怒之时竟是这么吓人。 她默默的随着猎风出了金塔,没走几步就叫道:“猎风姐姐,我不识得回家的路了,我回不去了。” 猎风苦笑道:“小丫头,在主人面前,可不要玩这种花样,姐姐虽是舍不得你,可主人既然已下了决心,姐姐也无能为力,何况主人也是舍不得你的,他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主人的决定总是对的。” 周方晴泪眼婆娑,嘤嘤哭道:“小哥哥是最狠心的人,我才不信他舍不得我。” 猎风悄悄的道:“姐姐和你打个赌,主人马上就会出塔来,你信不信?” 周方晴摇头道:“我才不信。” 话音未落,原承天已走出塔来,温言道:“方晴,此一别并非无见面之期,或五年,或十年,哥哥必来看望你,只是你心中也需做个决定,要不要弃了这心眼秘术,在哥哥看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见被猎风说中,周方晴与猎风相视而笑,只是周方晴的脸上犹挂泪珠儿,她收起眼泪,裣衽一礼,道:“小哥哥的教诲,方晴没齿难忘,方晴就在家中等着小哥哥,小哥哥若是不来,方晴心里便恨小哥哥一辈子。”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我自会来的。”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进塔中,这离情别绪,他五千年清修,早就想得透彻,怎会挂怀,却怕这般流连不已,反惹周方晴伤感。 周方晴冲着原承天的身影再拜,猎风祭出玉舟来,将周方晴拉了上去,转瞬就消失不见。 原承天心里一声叹息,这场仙凡之缘,也属一奇,若非周方晴,他也不能这么容易得到云摭月液,他虽让猎风给方晴带走数种灵丹,可保方晴百病不生,长命百岁,可就算如此,方晴也不过百年寿限而已。是以这仙凡交往,凡人固是怅怅,对仙修之士来说,若将这离情牵挂于怀,实会误了清修。 想来方晴自服了雪肌玉肤丹后,会一日日焕发新颜,若她再肯舍去心眼,用去明目净水,其人生又是另一番境界了。但是不管方晴是怎样的人生,都与自己再无交接。 两个时辰后,猎风回到金塔中,原承天并无一语问及,而是收起金塔,上了玉舟,直奔紫日大陆方向而去。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才问道:“可记住方晴家的地址?” 猎风道:“自不敢忘?” “那就好。”原承天说罢,便不再说话,仙修之士,于任何事情都不可久萦于怀,与其说的无情,倒不如说是忘情。这种仙家心境,常人自是难以企及。 紫日大陆在南方大陆的西北方向,那里是玄极宗的盘踞之地,一路上原承天已打听明白,玄极宗与玄幽宗在柩机城的战事仍然不甚明朗,玄极宗势力虽然历史久远,盘根错节,可玄幽宗近百年来发展迅速,潜力无穷,这场战事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见到胜负。 而战事胶着对原承天的好处就是,这一路上他很少遇到玄极宗的修士,旁门散修更是一个也无,看来众散修都生怕被这场战事波及,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这一日原承天正行间,忽听远处有人喝道:“前方修士,你已进入玄极宗领域,若非本宗子弟,皆不可入内,速回,速回。” 说话间,从空中飞来两名白袍灵修绞修士,皆是面沉似水,手中各持一件金光闪闪的法器。 原承天抱拳道:“在下是无名散修,想前往紫日大陆,却不知何路可通?” 一名白袍修士不耐烦的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 原承天心中暗恨,却只能怏怏转身离开,看来玄极宗的修士已将前方大陆西北方的道路尽数封死了,这两名修士因为等级低微,才没有对他怎样,若是遇到真修级修士,说不定对方上来就会动手,哪里还会和他废话。 在大战期间,修士的神经都是绷得紧紧,对擅闯领域者自不会留情。 回头走没多远,脚下出现一座小镇,原承天刚才也路过这里,本没在意,可是无意中用灵识往小镇中一探,发现镇中竟有不少修士,难不成这里是玄极宗的一处据点不成? 然而再用灵识探来,才发现镇中修士各色人物皆有,反而不见有玄极宗的弟子在内。 修士所学功法不同,身上的灵力波动也是千差万别,原承天与玄极宗的弟子交过手,对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还算熟悉,所以可以很轻松的判断出,镇中的修士不过是一些旁门散修。 如此多的旁门散修聚在此镇,莫非都是和自己一样,被玄极宗阻住了去路了吗? 原承天怕的是和那些大宗门弟子打交道,倒不惧这些散修,何况这些散修消息最是灵通,玄极宗就算封锁了道路,可偌大一个西北方,也不可能尽数封锁,总会露出一两处破绽来,而若想打听到这些消息,就非要和散修们打交道不可。 原承天收了玉舟,以普通遁术缓缓降到镇外空地,再慢慢的走进镇去。 令原承天感到惊奇的是,此镇竟是个仙凡杂居之地,镇上凡人占了多数,可街上的店铺中,偶尔却会挂出一面“专售仙丹”,“代做法袍”等招牌来,而街上的也常常会出现一两名仙修之士,混杂在人群之中施施然的走来。 原承天饶是阅历丰富,也极少见到这种情景。仙凡杂居之地在各座大陆上往往都是名城大都,只有在幻域中,才会以小镇的形式出现,并且任何一座仙凡杂居之地,仙凡之间都是分割清楚,绝不会混在一起。 像这座小镇般的情景,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原承天正想找个人问清此镇的情形,就见一名青衫修士匆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进前方一家丹药铺里,原承天略将灵识放开,就听到青衫修士道:“店家,我有丹药灵草出售,可细细检点后再来谈价。” 却听店家苦笑道:“怎的又是来出售丹药灵草,这几日小店一粒丹药没卖出去,反倒收了众多的丹药灵草,小店的本钱可快要折耗光了。” 青衫修士道:“店家,你也知道我等的苦处,这丹药灵草都是贱价卖给你,你转手岂非就是暴利,就算本钱不济,也要想法周转才好,误了这波买卖,没处后悔去。” 店家道:“小店着实收不起丹药灵草了,何况这几日已收了不少,还不知何时才能赎出本钱来,道友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听到这里,原承天心里一奇,一般来说,这丹药灵修都是修士必不可少之物,除了专营此道的修士商人,绝大多数都是只进不出的,此地修士纷纷出售丹药灵草,那又是何较? 正沉吟间,青衫修士满脸怒气的从丹药铺里走出来,站在大街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承天走上前来,道:“这位道友,可是要出售丹药什物?” 青衫修士见有人问话,问的又是丹药灵草,不由得神情一喜,转身见了原承天,却摇了摇头。叹道:“原来是和我一样的修士,道友应该是新来此处吧,用不了多时,道友只怕也要急得出售丹药灵草了。” 原承天又是一奇,道:“道友此话何意?莫非此地的丹药灵草能卖出个好价钱?” 青衫修士苦笑道:“能出手就不错了,哪里能买出什么好价钱,我等出售身上物品,不过想换些仙币罢了,可是此处只认玄极宗的仙币,别处的仙币一概不用,我等除了出售物品,又能怎样?” 原承天道:“相见便是有缘,道友的话在下越发不明白了,还为道友指点在下一二。” 青衫修士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道友想必是和我一样,都是想借原方城的传送门前往他处吧。” 原承天倒是听说过原方城的名字,那是玄极宗在大陆中部建的一座超大型城市,其地位与柩机城一样,都是宗门的第一道防线,原方城也就罢了,“传送门”三字则让原承天眼睛一亮。 原方城中竟然有传送门,那么这传送门能传到何处? 第0169章君子不可欺 原承天忙道:“道友说的不错,此时战乱不息,我等散修避之不及,正想寻机离开此地,却不知原方城中的传送门要怎样才能使用,若肯见告,在下感激不尽。” 青衫修士见原承天说的客气,笑道:“好说,好说,天下散修是一家,若不能守望相助,哪里还有我等存身之所,此处说话不便,小兄弟随我来。” 二人并肩离了丹药铺,来到一座酒楼,一路上二人谈谈笑笑,说些仙修界趣事,倒也投机,这青衫修士名叫何三,罗华大陆修士,刚刚升为真修,原想来南方大陆寻些机缘,哪知却遇到两大宗门开战,只能赶快想法离开此地。 这座酒楼是凡人所开,楼中顾客皆是凡人,二人不过借此地雅座一叙,哪里真的去喝酒,只是吩咐店家来了两壶香茶,便闭门详谈起来。 原承天道:“原方城的传送门是怎么回事?这原方城既是玄极宗据说,那里的传送门又怎会让我等使用?” 何三道:“按理说这城中的传送门,我等散修哪里能用得着,不过这世间之人,都是利字开头,现在两宗大战,没个七八年是分不出胜负的,小兄弟想想看,此战一开,又有多少修士想离开此地,这便是大大的商机了。” 原承天道:“想来是玄极宗弟子想发这笔财,所以私自开放传送门给我等散修使用了。” 何三笑道:“说是私自开放,也不尽然,这传送门原本是用来传送玄极宗子弟前往柩机城去助战的,该是何等重要,若无玄极宗上层人士默许,谁敢开放?玄极宗向来清高自傲,于这些蝇头小利原本不放在心中,可战端一启,这每日消耗的物资可就多了去了,开放传送门牟利,对玄极宗自是有极大好处的。只是玄极宗上层人士一时拉不来脸来,只推脱是手下弟子私自行事,可又哪有人去信?” 原承天揖手道:“不是何道友指点,在下哪里能明白这许多关节,想来要想用这传送门,所费必定不少吧。” 何三叹道:“若想用一次这传送门,起码要十万仙币,并且还要再花一万仙币借用玄极宗弟子的令牌,而传送门的终点只有两处,一是紫日大陆与南方大陆交界处的无边海,二是罗华大陆与南方大陆交界处的七绝幻域。” 原承天皱眉道:“听说这七绝幻域凶险无比,若无玄修之士护送,谁敢擅闯此域?” 何三道:“小兄弟莫非想去罗华大陆吗?恐怕一时难行了,依在下看来,小兄弟只能先随大家前往无边海,再跨海去紫日大陆,最后从紫日大陆去往罗华大陆,方是最安全的路线。” 原承天道:“在下的确是想去罗华大陆,现在看来,也只有依道友所指路线行路了。只是这十万仙币却到哪里去弄得来。”说罢微微皱起眉头来。 刚才他说想去罗华大陆,不过是虚晃一枪,不想让何三知道自己的真正的目的地,但现在皱眉却非做伪,他身上的仙币固然不少,可都只能在天梵大陆通行,至于玄极宗所发行的仙币,那是一块也无。 何三也叹道:“这十万仙币的确是太多了点,在下奔走多日,也没弄到半点,想出售丹药灵草,哪里想到店家早就不要了。” 玄极宗的令牌原承天倒有两块,可十万玄极宗仙币一时间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了,何三与他同样心思,二人面面相觑,叹息不已。 茶饮两盏,其味转淡,原承天正想起身告辞,何三手中光芒一闪,来了一道信诀,何三凝神看了看信诀,忽然喜道:“有办法了,镇东新开了家丹铺正在收购丹药,我等去碰碰运气如何?” 原承天对出售丹药灵药交换仙币并不怎么感兴趣,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丹药灵草也不可能卖出好价钱来,只是日后若想联络玄极宗人士,还需何三出面,于是欣然陪同何三前去。 走出酒楼不远,迎面看到有面旗帜迎风招展,上书“丹器铺”三字,瞧店招和旗帜却是新制,而店里店外几名白衣灵修忙碌不停,正在接待络绎而来的一众散修。 这些白衣修士瞧上去就知道经验不足,顾客一多,就弄得手忙脚乱,店里店外乱哄哄一团。 原承天暗暗点头,看来这家新店是玄极宗的本钱了,此时他总算明白,为何此镇很多仙修店铺都夹杂在凡人商铺之中,看来玄极宗是从玄幽宗那里待到教训,也重视起仙修物资的商贸来,只是仓促之间,还难形成规模,并且难免经验不足,从而看起来有些小小的混乱。 方原城是玄极宗重镇,并不适宜开设商铺,而此镇离方原城很近,便于玄极宗保护,若是将此小镇开发成仙修资材的集散之地,前途不可限量。 原承天对南方大陆这两大宗门的战事并不感兴趣,现在见到这种情形,便知这玄极宗并非食古不化,很快就学到了对手的长处,玄幽宗这次可算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由此可见,这场战事定是会旷日持久了。 瞧着丹器铺乱哄哄的样子,何三直挠脑袋,仙修物品交易,那是极精细的活计,丹药灵草数以万计,价钱也是天差地别,像这样新开的店铺,又用的全是新手,哪里能做得成生意? 人群中有位灰衣老者,也和原承天何三一样,望着店铺前的人流苦笑,原承天用灵识小心一探,知道这老者亦是玄极宗弟子,而此人修为已是七级真修,便留意起此人来。 老者喃喃道:“这样子哪里能做得生意,看来马总管还是急了些,总该将弟子们训练一段时间,方可应付。这商贾之事哪里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里,原承天心中有数,便对何三道:“何道友,今日这店铺,怕是做不得生意了,不如我等改日再来吧。” 何三道:“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正欲转身,那名灰衣老者忽然走上前来,含笑道:“两位慢走,老夫是本店掌柜,因本店新开,下人经验不足,难免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道友见谅。两位若有物品交易,老夫亲自接待如何?” 何三喜道:“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劳动掌柜,那怎么好意思?” 老者笑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想在与两位交易之时,让本店的伙计在旁观看,老夫不怕两位见笑,别说那些伙计,就算是老夫对如何交易物品也是经验不足,两位看来是久惯此道的人,若肯指点一二,老夫感激不尽。” 他说到“久惯此道”时,只是淡淡的瞧了原承天一眼,看来因这原承天过于年轻,老者并没怎么把他瞧在眼里。 何三忙道:“掌柜何必过谦,其实这交易之道并无复杂之处,道友既肯不耻下问,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何三亦是真修之士,是以虽见老者年老,亦不以前辈相称。 老者忙将何三和原承天二人请到店铺后院,这店铺占地倒是不小,只是房屋都是新建,甚至连禁制也弄得不甚齐全,可见一切皆在草创之中。 来到后院一间静室,老者请二人看座,随即唤了三名白衣修士进来,这三名修士皆是灵修之士,进屋之后,就肃立在老者身后,神情颇为紧张。 老者笑道:“两位切莫见怪,我这三名伙计,论起修行之道来,还算说得过去,可这交易之道,那就是一窍不通了。两位有何物品,可否先拿出来一见?” 何三眼珠一转,笑道:“道友果然不是做惯交易的,其实这仙修物品交易,忌讳极多,而最忌讳的,那就是未问价而先看货了。” 老者微怔道:“这是何故?” 何三道:“道友想来,这仙修物资,说起来皆是贵重无比,有时一根小小的灵草,就值上数十万仙币,试问这等价值极高的物品,谁肯轻易拿出来?总要先问清价格,确定对方是否有诚意和实力交易,并且还要确定自己安全得到保障,不至于发生劫货杀人之事,这物品方肯拿出来的。” 老者听了此言,如梦方醒,叹道:“老夫清修百年,竟不知这仙修物品交易有这么多规矩,那依道友,该怎么办?” 原承天在一旁抱臂微笑,这何三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已将这老者镇住,接下来的交易,他就算不会漫天要价,也定然不会吃亏了。 自己躬逢其盛,也可小小的占些便宜。 这何三本是一介散修,修为也不算太高,何时受过这般敬重,见那老者诚心下问,正可谓挠到痒处,不免滔滔不绝大说了一通,其言虽有八分为实,也免不了有两分夸张,直把老者和三名白衣修士唬得目瞪口呆,连连感叹仙修物资交易着实不易。 何三这时道:“我见道友是诚实君子,而此店又是玄极宗所设,那自是信得过的,在下这就将物品取出,请诸位一见。” 说罢取出几粒丹药,和几根灵草来,他拿起其中一根灵草,道:“此草名叫珠兰草,可制真修级丹药,尤其是配制‘升玄丹’更是少不得此物,此草我只出一万仙币,道友以为如何?” 老者微微笑道:“升玄丹能提升真修修为,颇为难得,只是道友怕是记错了,这珠兰草虽是升玄丹的一味配料,却也并非缺此不可,有十八种灵草与其草灵性相近,皆可代此草而配成升玄丹,道友以为如何?” 第0170章插柳本无意 老者一番话说得何三目瞪口呆,原承天更是忍笑忍到腹痛,这何三以为这老者是个草包,极好糊弄的,哪知道此人虽不懂交易之道,但丹道极精,这样的人哪里能轻易骗过? 何三脸色讪讪,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老者倒是不以为意,继续道:“只是一万仙币未免太高了些,八千或许较为公平。” 此话则让何三心中狂跳,其实这珠兰草的市价一株不过两千仙币罢了,可这老者竟不知行情,他只出八千,也不过是寻常的砍价行径。 何三把个脑袋急点,道:“那就依道友此价成交。”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老者笑道:“道友如此爽快,也成全了老夫这人生第一桩交易,其实以市价而论,寻常的珠兰草不过一两千仙币而已。” 何三再次惊呆,原来这老者也是知道行情的,这老者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比起积年商贩竟还要精明百倍。只是他明知珠兰草的价格,为何还肯出高价? 见二人神色有疑,老者又道:“道友的这株珠兰草与众不同,此草根部竟是紫色,这是极难得的变异灵草,此株草若以云摭月液调合,再配以冲玄灵液一滴,可消煞气,正好老夫已有另外两件物品,独缺这变异的珠兰草,所以才会出此高价,若是没有云摭月液和冲玄液,要这珠兰草也是无用,那就出不了这般高价了。” 何三神色渐渐肃然,忽然一揖到地,道:“道友实是至诚君子,天下无人可比,更难得的是宅心仁厚,实令在下汗颜。在下先前意图欺瞒获利,道友心知肚明,却不揭破,这变异珠兰草若非道友说出,在下又怎能知道?何三今日聆教,终身难忘,只是八千之数,的确是太高了一点。” 别人做了君子,自己怎能再做小人?此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 老者笑道:“老夫虽不懂交易之道,却知‘诚’之一字,实为经商要旨,何道友一番介绍,让老夫受益终生,老夫能与两位相逢,也是有缘,纵是让利一二也属当然,何道友又何必介怀。” 这番话说出来,就连原承天也对老者肃然起敬,仙修界的诚实君子如凤毛麟角,实难一见,不过也只有玄极宗这样耻于谈利的古老宗门,才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变异珠兰草与云摭月液和冲玄灵液配伍,可以用来消煞一事,原承天也是头一次听说,看来这是灰衣老者的独门心得了,然而这些个仙修秘奥,他却随意说了出来,丝毫不想藏私。 但原承天对老者的说法有些怀疑,云摭月液有消煞之用自无疑问,但冲玄灵液与云摭月液本性相克,岂能混而用之,就算用变异珠兰草调和冲折,也未必能让两种灵液合二为一,除非是在三种配料之外,另添一物方可。 看来这老者虽是君子,也并非全然不知世理,对这独门秘方仍是有所隐瞒,至于他隐瞒的这种物品究竟是什么?原承天沉吟半晌,对这三种灵药之性细加琢磨后,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从物藏中取出一种灵草,放在老者面前,这是他在玄焰谷赤鸦山附近得到的灵草,因此草五属兼备,故而原承天以“五灵草”名之,若是原承天推算的不错,灰衣老者没说出口的那味神秘配料,应该就是这种五灵草了,也只有这种五属兼备的灵草,方能大大调和两种灵液的冲突之性,使两种灵液真正的合二为一,具备消煞妙用。 原承天深知若这种消煞灵液真的能配伍成功,将是丹修界一大盛事,修士最感头痛的就是这厉害无比的煞气,任你玄修羽修,总要过煞气这一关,并且至今以来,也没什么妙法克制,原承天就算日后就算修成风月之体,也不过是将煞气排出体外,而并不是真正的将之消除。 是以老者所说的消煞方法若真的有用,那自是仙修之士的一大福音。但是煞气的存在,原本是为了抑制修士的杀人欲望,若有这消煞的灵药问世,对修士也就没了约束,是以此事的利敝,现在还不好定论。 老者见到原承天拿出的灵草,立时眼光大亮,一把将这灵草抓在手中,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左右端详了灵草半晌,颤声道:“小道友前阵子竟去过玄焰谷?” 原承天见老者这般神情,知道自己已是猜中了,他道:“晚辈已是七级灵修,哪里能去得了玄焰谷,倒是晚辈的一位朋友去过那里,得了这些灵草,晚辈也不知这灵草能派上什么用场,前辈丹道精深,晚辈正想讨教。” 老者点头道:“老夫是老糊涂了,你一名七级灵修,怎能去得了玄焰谷。” 这也是原承天的精明处,他若说出自己去过玄焰谷,那别人肯定会对他此刻的修为产生极大的怀疑,玄焰谷开启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原本五级的原承天是用什么方法,在短时间内升了两级之多? “前辈说的是,但不知这灵草有何效用?”原承天一副诚心讨教之态,这老者究竟是赤诚君子,还是心有所私,就看他能否将这五灵草的药性坦诚相告了。 老者叹道:“不瞒小道友,老夫也是初次见到这种灵草,小道友定是以为老夫之言甚为无稽,既然是从没见过此草,为何刚才却又失态?小道友与何道友心里若有疑团,也不足为奇。” 何三道:“在下的确甚是好奇,道友既然没见过此草,何以激动如此?” 见何三出面问话,原承天也就乐得袖手旁观了,以免锋芒太过显露。 老者道:“说来话长,老夫近三十年来,因受宗门所托,一直想配制出消煞灵液来,只是因云摭月液这味主料一直难以得到,对其药性也就无法了解,是以拖到今日。前几日三月行天,老夫侥幸得到一滴云摭月液,这消煞灵液才算完成了一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云摭月液和冲玄灵液相生相克,难以混用,变异珠兰草虽有调和之能,可还是差了一些。” 何三道:“如此该怎么办?” 老者道:“除非是有一种五属兼备的灵草,方能真正的调和冲折两大灵液,但这种灵草,一般都会生长极特殊的环境之中,老夫推算,除非是像玄焰谷这样火灵气极旺的所在,才会出产这种灵草,但这只是老夫的私心猜测,玄焰谷中是否真的有此草,老夫也没多大把握。” 原承天暗叹此老丹道之精,虽谈不上学究天人,可在丹修界中,亦属天才级修士,足以和魔界的索苏伦相提并论,可见天下之大,天才在所多有,自己虽有金仙玄承,也没理由自高自大。 何三感慨的道:“道友仅凭推算,就知此草的来历,这胸中的丹道之学,实在深不可测,在下拜服。这么说来,有了这种灵草后,应该就能配成消煞灵液了?若是如此,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 老者也显得兴奋之极,道:“玄焰谷离此地隔了一座大陆,实在路途遥远,上次玄焰谷开启时,宗门因与玄幽宗关系失和,道路中断,也难以派出弟子前往,老夫原以为起码要再过三十多年,方能去玄焰谷一趟,没想到小道友竟将此草送到眼前来,人生际遇之奇,莫过与此。” 原承天心中暗道:“再过三十年,玄焰已是荒废了,哪里还能觅到五灵草?”只是这句话自不必说出来。 消煞灵液所需的各种材料,几乎都是世间难觅之物,老者也是经三十年之久,才总算勉强凑齐,想来以老者手中材料,最多能配出几滴而已,因为其他材料也就罢了,这云摭月液的份量肯定是有限的。 而原承天手中恰好材料齐备,并且数量充足,能配出的灵液只怕比老者还多,这也是原承天来到南方大陆后的一大收获,他心中之欣喜自不待言。 不过配制此液时,中间必有很多秘奥,老者想必也不会说出来,但既然材料已然齐备,凭原承天胸中之学,自是很容易推敲出来的,若论丹道之学,原承天是不肯让人的。 因玄焰谷已然荒废,那么世间持有五灵草的人,也就自己一人而已,这种世间最神奇的灵液,除了这老者之外,也算是一人独享了。 “原来此草竟有这般妙用,多谢相告。”原承天作势伸出手去,欲从老者手中拿出五灵草来,老者自是死死握住,哪肯让原承天抢回去。 老者忙道:“小道友,此草老夫愿出高价,小道友务必成全,只因此草对老夫实在太过重要了。” 此老的确是毫无机心,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在提醒原承天漫天要价?何三瞧着原承天微微一笑,原承天却是神情严肃,道:“前辈,并非晚辈不肯割爱,只因此草晚辈也只有一株罢了,我朋友那里,想必也没甚存货,谁知道此草竟是这么珍贵。是以不管前辈出什么价,晚辈都甚是为难呢。” 老者急道:“小道友,此草老夫是要定了,不管你提出何等条件,老夫都一概答应如何?” 原承天神色不动,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那么以一株灵草,换一次传送门的机会如何?” 第0171章临行百事忙 何三听到原承天提出这个要求来,心中激动难抑,更是紧张万分,若老者答应此条件,那岂不是说这株灵草竟值十万仙币?世上有哪种灵草能值如此高价? 何三以为灰衣老者定会婉言拒绝,另提一个条件来,哪知道灰衣老者听到这个要求,眼睛放光,倒像是极怕原承天会后悔一般,忙不迭的道:“成交,成交,就是这个条件。” 何三心中自是艳羡不已,原承天以一株灵草,就省下十万仙币来,这个便宜,何时才能轮到自己。 他原本对原承天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才隐隐觉出此人的厉害来,此人不动声色,却早已成竹在胸,并恰到好处的拿出这株灵草来,这岂是无心之举?看来此人深不可测,绝不可等闲视之。 原承天以一株五灵草搞定传送门一事,也算意外之喜,若非他丹道精深,玄承过人,也难以抓住这个时机。是以他大大方方的对老者拱手道:“前辈既肯成全,那这株灵草便是你的了。” 老者轻轻吐了一口气,神情极是喜悦,道:“如此甚好,明日老夫亲自带两位去原方城中,请马总管启动传送门。” 何三怀疑自己听错,茫然道:“在下也去得吗?” 老者奇道:“莫非何道友不想离开此地,那就算老夫……” 何三吓得脸色煞白,忙道:“在下当然是想离开此地,只是这意外之喜,在下实不敢相信。” 老者微笑道:“传送门一事之所以提出高价,只是因想用的修士太多,故设此门槛,以免应接不暇,误了宗门大事,两位既是老夫的好友,用此传送门何需费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玄极宗待人一向就是如此,若是朋友,万事好说,若是敌人,那就请他自求多福吧。” 老者行事古风宛然,原承天和何三都是感慨万千,老者既肯让二人动用传送门,何三除了珠兰草之外,其他的灵草也就不必出手了,二人与老者约定明日在店铺见面,就此告辞。 一路上,何三对原承天自是感激不尽,好话说到原承天两耳生茧,烦不胜烦。走到街心,原承天忙找了借口,与何三分手,双方约定明日在丹器铺见面,这才作罢。 原承天离了何三,就在小镇上闲逛起来,既然搞定了传送门一事,原承天也是心情大好,总算有闲心欣赏这世俗风情。 此时玄焰向他传话,告知他紫日灵蛇的杯识已被成功清除,只等原承天有暇与师生关系蛇重订标识,就可以此蛇为器灵,炼成一件灵蛇铠甲了。 而灵偶那边一时间是无法得到消息的,这风月丹炼制起来颇为不易,起码要一年之功,原承天好言嘉慰玄焰几句后,又送上几顶高帽,玄焰便兴冲冲的助灵偶一起炼制风月丹去了。 原承天屈指算来,自己到了紫日大陆后,手边的要做的事情着实不少,看来没有个五六年是难以成事了,不过却来不及操心到了紫日大陆之事,传送门只能将他送到紫日大陆与南方大陆的无边海。 这无边海号称七大陆第一大洋,实不知有多少万里,就算原承天有玉舟,也要在海面上飘泊半年之久,使用玉舟自然就要消耗真玄,看来真玄丹的炼制也是急务。 不过原承天自有了那座琅嬛金塔,行路炼丹可以两不误,这真玄丹可以等到出海之后再炼也不迟。 但无边海的情形,原承天却知之甚少,只因在他初世时,像紫日大陆这等仙修资材缺乏的所在,又怎么可能驻足,而此世却恰恰相反,这仙修资材缺乏之地,反而成了修行极佳的场所。 连着看了两家书店,出售的都是凡人书籍,不过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有关仙修的书籍却是一本也无。原承天正自郁郁,不想在一家法袍店里却瞧见一本《无边海行记》。 原承天忙取出一块晶石,想换此书,却被告之此店只收仙币,除此一概不收。 原承天只好先去一家法器铺,用晶石换了仙币,可等他回去法袍店,此书却被人抢先下手,也就不过前后脚的时间。 原承天急忙出了法袍店,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名修士正捧着那本《无边海行记》边走边看,原承天刚想赶过去,那名修士已腾空而起,以遁术飞到了空中。 这小镇仙集草创,诸种设施皆不齐备,更别说设什么禁空禁制了,原承天忙也用遁术腾到空中,可那修士遁术颇快,眨眼间就飞到镇外。 原承天只得也跟着遁到镇外,这本《无边海行记》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书籍,可明日自己就要出海,而像无边海这种区域实比幻域要凶险得多,海中怪兽无奇不有,若是对无边海一无所知,贸然出海着实危险。 甫一出镇,原承天便叫道:“前方道友留步,在下欲借道友手中《无边海行记》一观如何?” 奇怪的是,那名修士充耳不闻,仍是一味的向前走,原承天心中生疑,不由停下了脚步,没想到那修士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原承天,一脸茫然,原承天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那人摇摇头,冲着原承天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莫非此人竟是哑巴不成?须知聋哑这种小症对修士实算不得什么,只要略通丹道就可炼丹治愈,除非是此人受了离奇的伤害。若此人真的是又聋又哑,那么他刚才听不到原承天的声音也不出奇,他应是用修士的灵识发现自己才是。 虽是如此,原承天仍是心中生疑,他悄悄放出灵识向四周探去,果然发现不远处的森林里有灵气波动,原承天心中冷笑,这种小计俩他可见得多了。 这修士分明是见到自己去书店买书,便猜到自己明日将会出海,自己既在为出海准备,那么岂不是说自己已凑足十万仙币?这种简单的推想自是难不倒修士的。 看来林中的灵力波动,应该就是这修士的同伴了,二人中一人设伏,一人用《无边海行记》引自己过来,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是从自己购书不成,再换来仙币回到书店,时间并不算长,可见这计策应是二人仓促起意,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布置。 这买书的修士是灵修八级,而藏在林中的修士等级已是真修二级,虽算不上很强的对手,但灵修对付真修总是觉得吃力,这种境甲的差别不是任何东西可以弥补的。 这名八级灵修,原承天不会放在心上,他有落灵剑这种对灵修来说的逆天法器,纵是拥来七八十名灵修也不在话下,是以原承天主要的对手就是那名真修了。 只可惜灵偶手中的事情无法中断,否则只需放出灵偶,以灵偶五四级的真修实力,自可轻松将那名二级真修拿下。 现在虽无法叫灵偶出面,原承天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多费一番手脚罢了。 他悄悄的叫出白斗和猎风,以真言之域将二侍罩住,再传至小树林上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原承天才慢慢向那名八级灵修靠去。 原承天不动声色,以哑语向该修士告知自己的目的,那修士点头微笑,向身后的林中一指,示意到林中说话。 原承天怎不知其意,微笑着点头应允,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林中。而此时那林中的灵力波动更强了。 其实修士的这种灵力波动本是极微弱的,同级修士之间,根本不可能觉察到对方的灵力波动,原承天是因为灵识远超本身修为,才能轻易发现,若是换了一名普通的七级灵修,必将死于此处。 八级灵修停在林子上空,将手中的《无边海行记》抛了过来,原承天的灵识何等敏锐,立时觉察出这书中暗藏一件细小的法器,若是自己坦然不疑的接过书来,必被这法器所伤。 原承天手中法诀暗放,一道真言之域无声施出,连书带那件细小的法器尽皆笼在其中,这法器一进入真言之域,就和主人失去了联系,哪里还能发挥作用? 只是从表面看起来,原承天不过是轻轻松松接过了书本而已,实无多余的动作,而当原承天若无其事的捧书在手时,那名八级真修的神情就可想而知。 原承天心中暗笑,对手虽设计害他,那也是被十万仙币逼得急了,这种小事在仙修界实算不得什么,是以若那名真修知趣一直隐藏不出,原承天也不想赶尽杀绝。但若这二人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自己出手无情了。 八级灵修神情孤疑,额上冷汗直冒,频频的向身后的林子望去,原承天详做不知,极快的翻动手中书籍,这种以凡人样式印出的图书,一页纸上信息量太少,原承天只需瞧上一眼就能牢牢记住。 眼瞧着书被翻到了大半,林中的灵力波动陡然加强,原承天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此人还要决心要动手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只好接招。 金光闪动处,一道强大的灵力流从林中急涌而出,原承天不由眼睛一亮:“此人的法器倒也不俗。” 第0172章破伏不为奇 原承天一手将青鸟剑打出,另一手则祭出落灵剑来,落灵剑自是祭向那位八级灵修,此剑一出,这名灵修就不足为虑,原承天可以将重点放在林中的真修身上。 林中真修的法器瞧其形状,是条三尺长的金锏,此锏金光闪闪,灵力流强大之极,只是在青鸟剑面前,法宝光芒丝毫不起作用,从青鸟剑上射出的青莲冰焰,将法器的金光一喷而散,金光渐散,这法器的灵力流再强大,也成了无源之水。 此时青鸟剑虽在灵力流中翻腾不已,但因对方的法器再无余力,事实上这件法器已算是被青鸟剑破了。 不过原承天对此金锏强大的灵力流艳羡不已,这金锏不知是何种材质炼制,竟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流。自己这段时间正愁灵蛇铠甲不知用何种材料炼制,此金锏出现莫非是天意? 一道身影在林中上空一闪而现,正是那名二级真修。此人见自己的法器竟被破解,也是惊讶不已,而青鸟剑喷出的白色光芒更让他动容,这种白它光芒极像是一团火焰,可天下哪种火焰竟是白色的? 见自己的法器被破,此人原本有退却之意,可见了青鸟剑上的白焰,又看出原承天只是七级灵修,心中的贪念又熊熊燃烧起来。 此时那名八级灵修已从空中坠落于地,倒在地上呻吟不已,自落灵剑被祭出后,此人身上法力全失,就如同凡人一般,这下从高空坠落,肉身伤的不轻,而在落灵剑高悬于顶的情况下,他的真玄也根本没办法凝聚,已如同一个废人了。 “落灵剑!”二级真修转目瞧见此剑,心中更是大动,没想到对手这名区区七级灵修,身上竟有几件罕见的法器,今天自己究竟是撞了哪门子大运。 然而再住手中的金锏一看,此人的万丈雄心顿时消解于无形,这件极其珍爱的法器已变得光芒黯淡,法器上的神光竟是被完全烧尽,必须重新回炉炼制方能使用。 而如此法器都被对方破解,自己又有何能制服对手?就算自己可仗着修为比对方高出很多力拼对手,可在对方的神妙法器下必定也要吃亏不小。 此人长叹一声,当机立断,立时转身就走。 原承天早就埋伏了白斗和猎风在此人的身侧,又何必追赶? 那名真修既已决定逃走,动作倒也不慢,只是忍不住回头频频瞧看原承天,心中大有不舍之意。 就在此人快要遁出林子时,忽见一道修长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没等此人看清对方相貌,一把寒光闪闪的法剑已经递到咽喉处,其动作之快,已非闪电可以形容。 此人大惊之下,忙用手中金锏格去,这金锏虽失去大半威能,可其材质倒也了得,在格住了对方法剑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道也将对方逼退数步,此时这名二级真修已经看清,对面竟是一名相貌秀丽的女修。 猎风与一名真修之士强拼一招,体内早就气血翻腾,说不出有多少难受,可是猎风的性格本就强悍之极,她上次已经答应过白斗,再有战斗,必让它出手,现在白斗隐忍不发,定是在寻找最好的时机,而这个时机,自然只有自己来替白斗制造了。 猎风不等体内气息稍平,就再次猱身上前,寒炎剑再次指向对手的前心。 对这种近身格斗,绝大多数修士都无法适应,不过真修之士毕竟非同小可,就算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其反应速度也足以应付。不过此人在再次挥鞭之时,发现体内的真玄隐隐有涣散之兆,那应该是因为对手身上有股奇特的气息所致。 没想到一次小小的伏击,竟招惹到这么强大的对手,这女修和那少年的修为都不算高,可一个法器奇特,一个身上的气息特殊,无疑都是极其罕见的对手。 当剑锏再次相击之时,此人发现手里的金锏差点拿捏不住,这倒不是因为对手的力量太大,而是对手身上那股神秘的气息再次袭来,体内真玄更加震荡。 “如此下去,怎生是好!”就在这名真修心里叫苦之时,忽觉从肩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更不妙的是,这痛楚如同刀锋般直向他的体内切落,大有将他的身体一劈两半之势,而体内的仙芽,也因此感受到了重大威胁,或可被这锐利的奇芒一划而开。 真修大惊之下,急忙全力遁出,然而一个更糟糕的感觉就此传来,那竟是手臂与身体脱离之感。 白斗此次一击得手,猎风助益多多,若非猎风以其玉骨晶骼两次动摇此人的真玄,使其警觉大失,白斗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吐出口中的手臂,白斗向猎风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手臂脱体而去,就算是对玄修之士也是极重的伤,这名二级真修虽咬牙忍住,可平时对肉身痛苦实没经过太多的练习,这身体撕裂之痛实在难以忍受,更重要的是心境因此恐惧不安,而此心境反映于外,就是遁速变得极慢起来。 猎风向白斗笑了笑,忽的掷出寒炎剑来,寒炎剑疾若流星,直奔真修的后心而去。 感到身后灵力波动异常,真修无奈的祭起金锏,勉力掐动法诀,用金锏抵挡对手的法器,可是体内真玄一经动用,忽觉暗藏在体内的一道锐利气息猛然动出,将其仙芽一剖两半,此人终于大叫一声,从空中落了下来,更金锏即失了主人御控,就停在空中不动,寒炎剑趁势将此人穿心而过。 猎风甚是得意,对白斗笑道:“不好意思,这次又是我抢了先,哪让你刚才没抓住机会,将他一击毙命?” 白斗将脑袋一扭,瞧向原承天,似在求主人给他个公道。 原承天先将空中的金锏收了,再略略察看了下尸体,不由露出喜色来,拍了拍白斗的脑袋道:“好白斗,你竟学会了此招,日后必定会大显威风。” 猎风奇道:“难不成这人是白斗杀的?” 原承天笑道:“那是当然,你没瞧见这金锏失了御控后,你的法剑才有机会将此人穿心?谁让金锏失了御控?除了白斗还有谁?” 猎风并不觉得功劳被抢有何难过,反而喜道:“白斗是怎么做到的?” 原承天道:“白斗将爪芒暗藏于此人体内,当此人动用真玄抵御你的寒炎剑时,体内防御能力大降,白斗暗藏的爪芒就趁势而动,伤了此人的仙芽。白斗有此密技,着实可喜可贺。” 猎风道:“原来白斗已将爪芒修至大成,看来离升级应该是不远了。” 原承天道:“灵兽的四级是一大难关,突破此关后,白斗便是妖修了,只是真要冲破玄关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对白斗深具信心,相信它一定可以办到。” 猎风向白斗投去讨好的一笑,道:“我对白斗也有信心,真想早日去紫日大陆,好好的修行一番,若是我等都突破各自的玄关,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处处小心了。” 原承天笑道:“我等若都突破各自玄关,实力无疑翻了几番了,可就算如此,这世间高人这么多,哪里能肆意纵横,处处小心又有什么不好?” “小心谨慎自不会出错,可我猎风心里总想着大杀四方,万敌俯首,那该是何等的威风。”说到这里,猎风扑嗤笑出声来,忽又道:“可惜灵偶脱不开身,否则主人和灵偶互用传字真言,说不定此时已到了紫日大陆了。” 原承天笑道:“无界真言也非万能,瞬间到达紫日大陆固我所愿,实行起来也不应该那么容易,何况所经之处是玄极宗领域,哪能轻易尝试,还是等日后熟悉真言之性后,再实行不迟。” 猎风知道原承天老成持重,凡事谋定而后动,自不会错的,他从一名初级灵修达到今日成就,已远超天下亿万仙修之士,若非这份如履薄冰的心态,哪有今日。 回到那名八级灵修面前,原承天将落灵剑收起,此人总算能站了起来,可甫一站立,就慌忙跪倒,连声向原承天求饶。 猎风怒道:“你设计害人,怎能饶过你,像你这样恶人,就该碎尸万段。” 那人更是害怕,将脑袋连连撞向地面,很快就撞出血来,猎风虽是强横,可毕竟是女子,见此情景,心里又有些不忍起来。转过头瞧向原承天,目中反有求情之意,只是刚才的话说的决断,实在不好开口。 原承天冷冷的道:“修士设伏杀人,不过是等闲事,此人若是强横到底,我反倒会放过他,遇到强人就百般讨饶,遇到弱者就一味欺凌,这样的人,我最是瞧不起。” 将落灵剑一祭,立时取了此人性命。 收拾完战场之后,原承天并不急着回镇,而是在镇外找了处荒僻所在暂歇,运用紫罗心法调息三周天毕,空中红日已现。 今日就要随灰衣老者前往原方城了,若能顺利使用传送门,几个时辰之后,说不定就在无边海外了,想到这里,原承天精神大振。 第0173章借道原方城 原承天驾起遁光,缓缓向小镇掠去,进镇之后,再按下遁光安步当车,在丹器铺门口与何三会合一处。 何三早就等候多时,见到原承天后连忙走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挽起原承天的手臂,走进丹器铺中。 进了铺中后,自有一名白衣修士在店中等候,将二人让进店后院落,灰衣老者一见二人,大笑着走了过来,对原承天一揖到地,原承天不知内情,急忙还礼,道:“前辈何故多礼?” 灰衣老者眉开眼笑道:“此次得小道友之助,终于配齐消煞灵液的材料,敝宗上下都极是欢喜,敝宗的谭伦谭护法正好在原方城中,听到这个消息,便想同小兄弟见一面,这可不是大喜之事?” 原承天本不想节外生枝,见什么谭护法,这个谭伦既然能坐上玄极宗护法高位,起码也是位玄修之士,自己一身秘密,最怕见的就是这些高级修士了。 但此话怎好说出口来,只好佯装喜道:“全仗前辈成全,晚辈才有这番际遇。” 灰衣老者察颜观色,见原承天并不甚喜,以为他身份低微,见了高级修士难免生怯,便笑道:“小道友不必担心,谭护法极是和气的,此次见面,少不得有小道友的好处。” 何三也道:“小道友能得南方大陆第一门宗护法亲自接见,那该是何等的荣耀,啧啧,这种好事,何事才能轮到我头上。” 原承天也急忙堆起笑容来,顺着二人话意谦逊了几句。三人谈谈笑笑,甚是融洽。片刻后,灰衣老者带二人来到院中,祭起一个竹筏遁器,原承天和何三都站在筏上后,竹筏缓缓升到空中。 原方城离小镇不过数百里远,没过多时,就可看见远远一座城廓背山临水而立,其城墙高有五十余丈,甚是崴峨壮丽,城墙上隐隐可见有白光闪动,可见其城在一座大型阵法的保护之中。 原承天并没有见过柩机城,想来柩机城也应该是这种规模,像这样的大城,每日不知要消耗多少晶石方能维持,这些个仙修门宗的实力着实让人望而生威。 在原承天等人见到此城时,城上值守的玄极宗弟子也发现了有遁器飞来,空中立时有厉喝声传来:“何方修士,速报上名来。” 灰衣老者坦然道:“玄极宗丹修院弟子宰父丹回城,请明察。” “可有通行令牌?”值守弟子虽知是本宗人士,亦不敢大意,只是口气缓和了许多。 宰父丹取出一块令牌来,其样式与原承天先前在荒山所得的那块并无二致,看来从微生高处得来的铁牌定有其特殊用途,轻易使用不得。 将令牌远远掷去,那值守弟子伸手接过,略扫一眼,便笑道:“师叔辛苦,敢问筏上又是何人?” 宰父丹笑道:“欲借本宗传送门一用者。” 值守弟子会意,也不知触动了何处机关,高墙上有一块丈余宽空间白光渐渐隐没,这说明这护城的阵法已出现一道门户,可以让人自由进入了。 宰父丹不敢怠慢,忙催动竹筏,快速通过这道门户来到城墙上空,竹筏进入之后,值守弟子就关闭了这道门户,整座城池又是固若金汤。 值守弟子还了令牌,宰父丹接过称谢,却收了遁器,与原承天二人缓缓降到城中。 这座原方城可谓是千年古城,几乎与玄极宗的厉史一样久远,历经数十代人建造修茟,已俨然成为一座庞物大物,傲立于南方大陆。 城中人流如潮,好不热闹,原承天自离了天南城外,对这种热闹景像已是久违了。 这原方城中虽也是仙凡杂居,但绝大多数凡人都与玄极宗关系密切,玄极宗立派久远,宗门中除了弟子之外,那些弟子的家人亲朋,可谓不计其数,几千年来的休养生息,何止几百万人之巨,也非得原方城这样的大城方可容纳。 入城之后,原承天禀遵勿看勿言之戒条,只管低着头跟在宰父丹的身后,何三自是口沐横飞,与宰父丹聊的甚是热闹。 转眼间来到一处馆舍,宰父丹请二人入内暂歇,道:“有件事需告知两位,要知道每次动用传送门,耗费晶石不少,是以总要凑够人数方能启动,若有不便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何三道:“这是自然,哪有单为我二人启动传送门的道理,好在以在下想来,大伙儿借此传送门都该是去无边海的,料想凑齐人物也不甚难。” 宰父丹笑道:“何道友最明事理。”转向原承天道:“老夫禀报谭护法后,谭护法自有安排,还请小道友耐心等待。” 原承天忙道:“有劳吩咐,晚辈自是省得的。” 宰父丹拱手而别,馆舍中自有下人过来服侍,将二人分别安置到静室之中,这家馆舍本就是用来招待修士的,馆中陈设齐全,每间静室都设有禁制,方便修士打坐调息。 原承天进了静室之后,取出昨日所待金锏把玩一二,很快就瞧出此锏的材质含有一种罕见的晶石,名叫天定石,天定石能综合五金之长,极大的发挥五金之能,实是炼制法器最佳辅材。 见是天定石,原承天心中大喜,这天定石若和紫魔砂相配,再加上自己原有的玄金,莫可石等物,定能制出一件独一无二的灵蛇铠甲来,而等到自己修成风月之体,此铠甲更可发挥最大的功门,以风月之体配合此铠甲,其防御能力之强,已是难以想像。起码高级真修以下级的修士的普通法器,已难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原承天将金锏交给玄焰,让他择日将锏中的天定石提炼出来,只是这件事情倒不必急着去做,等到紫日大陆后再动手不迟。 匆匆过了两日,也不见宰父丹前来,原承天虽是着急,也只有耐心等待,他暗暗发誓,等到了紫日大陆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摸清传字真言的全部性能,若是能和灵偶互传,哪需要受此煎熬。 幸好到了第三天,宰父丹满面春风的来到馆舍,一再道歉后,便邀二人前往传送门。 原方城的传送门设在城池中心,这几日原承天在馆舍中也瞧见这座极高大的建筑,像这种传送装置都是宗门重地,防备必定是极严的,是以没等三人接近高大建筑,原承天就能感受到暗处不时的有灵力波动传来。 经过重重门户,三人终于到达这座建筑的中心,这座传送门与天灵宗的传送门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要大得多,是以占地颇广。传送门四周设有高大的围墙,墙上设有极强的禁制,以防传送门的灵力外泄。 此时在传送门边,已有二十余人在此等待,陈了其中身着白衫的玄极宗弟子外,其他人应该就是与原承天同行的了。 而几名白衫修士中,竟然有两名玄修之士,让原承天吃惊不小。 宰父丹将原承天引到两名玄修面前,恭身声道:“见过马总管,谭护法,这位小道友就是晚辈说过的原小道友了。” 那名马总管生着一张长脸,与马脸的确有几分相似,此人神情阴沉,见到原承天只是微微颔首示,而他身边的谭伦则是一名满脸和气的胖子,他一把拉过原承天来,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也,原小道友生得这般英气,怎能让人不喜。此次宰父丹能配丹成功,原小道友功劳不小。” 原承天道:“前辈谬赞了,在下实不知那株灵草有这般功效,不过误打误撞罢了,何况此物留在晚辈手中毫无作用,能替贵宗分忧一二,也是晚辈的荣幸。” 谭伦哈哈大笑,转过头来对马总管道:“老马,你瞧瞧,这少年年纪虽小,可这应对进退之道,比本宗绝大多数弟子可强得多了。” 马总管长长的马脸上总算挤出一丝微笑来,道:“谭兄既然这么喜欢,何不干脆就收了他做个弟子。” 原承天正在吃惊,好在谭伦摇手道:“我哪里有空收什么弟子,老马不要和我开玩笑。” 他伸手摸进怀中,像是要取什么礼物给原承天,前辈见到喜爱的晚辈,见面礼是不可少的,原承天并不在乎什么礼物,只要此事不生波折,他就深感万幸了。 传送门边其他的修士,见原承天受宠,都不免露出一丝妒色来,这玄修之士的礼物,怎会轻了,不过其中有名黑衫修士,却一直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不管周遭发生了何事,都是不闻不问。 原承天无意中向此人望了一眼,忽然间觉得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此人身上气息无比熟悉,事实上,此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并无多大差异。 原承天这一喜非同小可,难道说自己鸿运当头,竟遇到另一名大修分魂不成? 黑衫修士来只是一名四级真修,以原承天此时的修为,若是全力一搏胜算极大,但原承天再细细看去,忽然觉得心脏陡沉,此人的确是大修分魂不错,但最要命的是,此人却是一个熟人。阴老魔。 第0174章设计擒此孽 阴老魔何以在此处?并想借道去紫日大陆?并非原承天所关心之变,但阴老魔此行竟是和自己同路,这岂不让原承天震惊万分。一旦离了此处,阴老魔必取自己的元魂无疑。 原承天心中急思对策,他若将此事告诉谭伦和马总管,或可阻止阴老魔与自己同行,但谭伦和马总管都只是三四级玄修罢了,又怎是阴老魔的对手,是以贸然相告,只不过多添几条人命罢了。 以阴老魔九级玄修的修为,除非是玄极宗里羽修级人物出手方有胜算,但原方城中,地位最高的也只是谭伦和马总管而已。 是以此事就算要告诉谭伦,也需要不知不觉中完成,并且谭伦在得知此事后,也要不动声色,以免引起阴老魔的注意。 此时谭伦正笑容满面的取出一块晶石来,对原承天招了招手,道:“临行仓促,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晶石聊表寸心,还望小道友莫要嫌轻才好。” 原承天口中应道:“前辈有赐,晚辈愧不敢当。” 心中却仍在急思对策,在玄修之士面前,传音术也是极不保险的,是以万万不以用此法告诉谭伦,但除了此法外,还有什么更隐密的法子吗? 原承天在谭伦面前单膝跪下,伸手接过谭伦所赐晶石,这是块玄黄晶石,品质颇佳,以此物赐人,倒也符合谭伦的身份。 原承天站起身来,身子微微一转,已将后背对着阴老魔,同时嘴唇大动,但声音却不发出半点,这是用唇语和谭伦说话了。 以谭伦的修为眼力,原承天这古怪模样怎能逃过他的眼睛,可是他乍见之下,也不知原承天欲表达何意,但此人心智甚是了得,神色古井不波,只是眉毛微挑,以示不懂原承天之意。 原承天不急不慢,再次动用唇语,这次谭伦已看得清清楚楚,原承天想说的分明是“有极强恶人!” 谭伦声色不动,忽的对马总管道:“昨日说定的那几名客人怎么还不来?” 马总管微微一愕,但见谭伦目光直直逼来,心知有异,昨日自己与谭伦整日在一起忙着验证消煞灵液,哪里见过什么客人? 二人同宗多年,最是知情知底,便顺着谭伦的话道:“这倒是奇了,莫非这几人因事被阻,可在下亲手收的仙币,怎能弃他们于不顾。” 谭伦暗赞马总管机变,口中道:“再稍等片刻罢,若还是凑不齐人数,今日传送一事就只好取消,这传送台启动不易,人数不齐,那可就亏大了。” 马总管点头道:“若是人数不齐,也就只好改日了,这几人究竟出了何事?在本宗领域,难不成他们还会遇到危险不成?” 原承天以外的众修听到这里,都不由纷纷报怨起来,但在人屋檐下,谁也不敢过分埋怨,最多只是嘴里嘟囔几句罢了,原承天不敢用目光去瞧阴老魔,他知道谭伦必定要找借口将他留下,备问详情,而只要阴老魔被蒙在鼓里,此事就可从长计议。 稍等片刻之后,那几名根本不存在的客人自是没有出现,马总管和谭伦正式宣布此次传送计划取消,众人各自回去,另行等候通知。 众人无奈,只好拱手向谭伦和马总管告辞,原承天慢慢走在人群后面,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谭伦叫道:“小兄弟哪里去?既然今日传送不成了,何不随我去一处说话,有关那株灵草一事,在下还想与小兄弟讨教一二。” 原承天停下脚步,道:“谭前辈莫要折杀晚辈了,讨教二字,何以克当。” 此时众人已走了出去,阴老魔更是头也不回,他虽认得原承天,可自始自终,也没正眼瞧过原承天一眼,在玄极宗领域,他也绝不敢泄了行径。 原承天暗道:“此人勾结魔界,天灵宗必已将此事告知玄幽宗了,任何名门大宗,怎能容得下与魔界勾结的子弟,阴老魔此次前往紫日大陆,也定是被追杀甚紧,竟不惜甘冒奇险,借此传送门一用了。” 此时谭伦和马总管已走了过来,二人对原承天微微点头,带着原承天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中。 谭伦道:“有何强敌?在此地小兄弟可以说了。此地已被设了极强的禁制,就连羽修之士也未必能听了去。” 原承天进院之时,已知此处禁设极强,里面的灵力丝毫也没有泄露出去半点,于是道:“好教两位前辈得知,刚才那群修士中的衣修士,便是玄幽宗副宗主阴老魔,此人伪装来此,实不知意欲何为,但此人却是九级玄修不假,是以晚辈才这般小心。” 听到“阴老魔”三字,谭伦和马总管也是吃惊不小,两宗既然已经开战,对方的有名人物,二人怎会不知? 谭伦道:“那人看起来只是真修之士,但分明是隐瞒了修为,在下想修士隐瞒修为也非奇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在下也没想到,此人竟是玄幽宗的阴老魔,只是小兄弟何以认得此人?想必此人连相貌都应该是伪装过了才是。” 原承天对此问题早就成竹在胸,道:“实不相瞒,晚辈差点死在此人手中,所以对此人身上的气息刻骨铭心,唉,当时此贼与天梵大陆三名玄修之士大战,晚辈无意被卷入其中,哪知差点就送了小命。”将心中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谭伦和马总管自是听得惊心动魄。 谭伦笑道:“小兄弟的遭遇倒是离奇,被卷入玄修之士的斗法之中,能留得命来已是天大的奇迹,这番死里逃生,难怪小兄弟对此人印像深刻。” 他就算是在盘问原承天,也是笑容不失,此时心中再无疑问,笑容更是可掬。马总管对谭伦道:“此人既是九级玄修,凭你我二人,也未必能擒得下他,看来只有向总部求援了。” 谭伦皱眉道:“九级玄修,那是何等可怕的修为,除非是羽修之士方有七成把握,但本宗长老各有要事在身,只怕没人能抽出空来。”这是他第一次皱起眉头,可见此事的确棘手之极。 但敌对宗门的副宗门来到自己的领域,无论如何都是天大的事情,谭伦与马总管略商议片刻,决定立时将此事向总部汇报,想来总部定有擒敌妙策。 谭伦让原承天在此小院静候,不可轻易出去,便和马总管匆匆走了出去。 原承天既将阴老魔“出卖”给了玄极宗,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招祸水东移之策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想来阴老魔是绝不可能再去紫日大陆了。 去紫日大陆必然要通过玄极宗领域,哪怕阴老魔在此战中侥幸逃脱,也绝不敢再踏足玄极宗领域,这便是说,自己一旦离了此处,就可暂时摆脱阴老魔的阴影。 原承天虽希望玄极宗能一举将阴老魔除去,但除去一名九级玄修实非易事,原承天对此事也只是抱有三分希望罢了。 转眼过了两日,又是宰父丹前来召唤原承天前往传送台,这两日玄极宗显然没对阴老魔对手,这也在情理之中,与九级玄修的斗法怎能在城中进行,那岂不是要牺牲掉半个城池的百姓性命? 原承天知道玄极宗必有计划,但不敢动问详情,宰父丹也像是不知道此事,一路上只是闲谈罢了。 不过在快要到达传送台时,宰父丹忽然道:“等会儿传送之时,会多出一人来,小兄弟千万记住,等马总管问谁可让出名额,等待下次传送时,小兄弟一定要自告奋勇才成,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以免他人生疑。” 原承天暗暗点头,此次传送,绝不应该是传往无边之海,而应是传到一处玄极宗事先设好的埋伏圈之中,玄极宗用更改传送目的地的方法,将阴老魔调离此处,就可放手大战了。 只是随同阴老魔一同前往的这些修士,能否在羽修级斗法之战中活下命来,就只能靠各自的运气了。 不一刻,二人来到传送门这里,与前两日相比,此地多出四名修士来,原承天心知肚明,知道这是玄极宗的刻意安排,但其他修士则不免多看了这四名修士几眼。 这四名修士却是普通的散修,不应该是伪装成低级修士的羽修之士,看来玄极宗也是临时拉了这几人充数,以便借人数太多之故,将原承天留下来,若是在人数正常的情况下贸然留下原承天,则定会让阴老魔生疑,此人若是暗生警惕之心,则其事必然会多出变故来,玄极宗此招也算是用心良苦。 片刻后,马总管和谭伦并肩走了过来,见到人数不对,立时道:“怎会多出一人来?”目光向那四人一扫,厉声道:“原是说好三人,怎会多了一人?”那四人都低下头去,哪敢说话。谭伦嘻嘻一笑,道:“此事忘了告诉你,他们一行人的确是四人,分开不得的。”众人瞧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必定是暗中得了好处。 马总管会意,道:“若是如此,那就要减去一人了,谁肯下次再走,本宗可减免两万仙币。”二人合力演的这出戏倒也滴水不漏。 众修都是急欲离开此地的,谁肯留下来?正所谓迟则生变,谁知道下次传送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玄极宗因故停下传送门,那可悔之晚矣。 原承天正想开口,忽听一人道:“那就让在下留下吧。” 第0175章跨海赴远域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名年轻的灵修之士修,此人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扫来,神情有些局促起来,低声道:“两万仙币可不是小数目,我只是,我只是……” 两万仙币对一名灵修之士来说,自是一笔巨资,此人为省出这两万仙币,不惜让出位置来,也属人之常理,只是此人抢先开口,可就置原承天于两难之境,他若此时请求留下,岂不让阴老魔生疑?若让他嗅出这其中阴谋的味道,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对阴老魔来说,原承天与自己既然同为大修分魂,若非是万不得已,他是绝舍不得放手的,若发现有人设计陷害他,他自然会不管不顾,先取了原承天的元魂再说。 谭伦和马总管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抢先,只是二人怎好开口说话,正在为难之际,忽听一名头发花白的修士骂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传送的位置是那么好让的,难道你不知道迟则生变之理?为了这两万仙币,别将性命丢在这里。” 这年轻灵修本来是听到有两万仙币可省,冲动之下就站了出来,此刻被老者痛骂,心里有后悔起来,忙摆手道:“我不让了,我不让了。” 阴老魔此时抬起头来,以极其轻蔑的目光瞧了那年轻灵修一眼,其他众修的目光神情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承天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便道:“既然这位兄台不肯让位,那就让在下留下来好了,在下也正好借此时机,向谭前辈多多请教。” 众人都是知道原承天和谭伦交情不俗,此人开口请留,也是为谭伦解围,倒也皆大欢喜。 几名修士连忙道:“那就这么定了,请谭前辈和马总管速速启动传送门,送我等过去。”生怕原承天又改了主意。 马总管见众人催促甚急,便让众人站到传送平台之上,众修忙忙的走了过去,中有阴老魔站在原地不动,低头寻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谭伦和马总管虽是不动声色,但心里就和原承天一样七上八下,此人若是在此处发难,自己和谭伦也就罢了,其他众修绝无幸理,而满城百姓也将会死伤大半。 就在这时,一名不知内情的白衣修士走到阴老魔面前,催他速速进入传送平台,口气甚是无礼。谭伦和马总管更加紧张,但也不便斥责弟子,两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拼着一死,也绝不能让阴老魔伤人太多。 原承天更是暗暗让灵偶做好准备,一旦阴老魔暴起发难,他只好牺牲一个灵偶,应可用传字真言离开此处。 正在这时,阴老魔缓缓抬步,走进了传送平台之上,谭伦和马总管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阴老魔等一干修士的身影终在原承天面前消失了。 谭伦拍手笑道:“这计策总算是成功了,小道友猜猜看,这阴老魔被送到了何处?” 原承天故意乱猜,道:“那一定是被传到七绝约域去了。” 谭伦笑道:“小兄弟虽然聪明,也有想不到之处,这次传送的目的地却是在柩机城附近,而在传送台的出口处,早有本宗的两名羽修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听到有两名羽修亲自出手,心里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展颜笑道:“这下子阴老魔可就无处可逃了。” 谭伦道:“这几日我们已打听清楚,此人勾结魔界,已背叛了玄幽宗,玄幽宗也正在追杀此人,不想此人倒是大胆,竟潜到原方城来,此人虽已非玄幽宗弟子,但此人毕竟曾是玄幽宗副宗主,若能击杀此人,敝宗众修自是士气大震,小兄弟可是立了奇功一件啊。” 原承天连称不敢当。这件大事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谭伦和马总管也甚是欢喜,一旦阴老魔伏法,总部论功行赏下来,二人自是首功。 半个月后,又凑近十几名修士,传送台再次启动,只是关于阴老魔的消息,却迟迟未能传到原方城来,想来前方战事正紧,纵有消息,一时间也传不过来。 谭伦这几日与原承天相处甚欢,竟隐隐透出欲收原承天为弟子之意,原承天哪敢接口,只能装作糊涂,好不容易才将这件事情应付过去。 原承天临行这一天,谭伦有急事回到本部,并没有前来送行,这也让原承天大大的松了口气,若是此人再提收徒一事,他可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马总管还是受谭伦所托,给原承天带来一件法袍,这件法袍虽不算珍贵,却可在传送过程中保护原承天尽量不受伤害,谭伦的这片爱护之心,让原承天感动不已,再三托马总管向谭伦致意。 这次传送与上次在天灵宗时大不相同,这种超远距离的传送,事实上谁也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与原承天同行的十三名修士中,有两名修士竟在传送过程中失踪,让人感慨之余,也庆幸不已。 传送门的出口,离无边海其实还有一段距离,原承天谢绝了同行修士的邀请,择地清修数日,才施施然的向无边海遁去,而与他同行的那些修士,则早就出海了。 半日之后,原承天来到海边,这无边海海水漆黑如墨,也不知有几万丈深,而朝海面望去,更是无边无涯,原承天知道像这种汪洋大海,实比普通的幻域要凶险多了。若是不幸在海中遇到洪荒巨兽,别说他一名区区灵修,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就能逃出性命来。 好在遇到洪荒巨兽的机率并不算高,原承天唯一担心的是,这无边海中岛屿极少,就算十数日寻不到落脚之处也是寻常,这对修士的自是极大的考验,若身上未备足真玄丹,而恰巧在真玄耗尽之时又找不到落脚之处的话,那自是必死无疑。 早在前几日,原承天已吩咐玄焰开始炼制真玄丹,这真玄丹的材料原承天早就备得足足,所以就算数十日寻不到岛屿落脚调息,原承天也不会在意。 原承天抛出玉舟来,迎着海上的微风飞向海洋上空,猎风迫不及待的想出塔一观,原来这竟是猎风第一次出海。 猎风来到玉舟上之后,见到海上景风,禁不住连连惊呼,道:“见此海景,真让人心境一阔,人常说登高山而小天下,在我看来,这观海亦可小天下矣。” 原承天笑道:“等到见到海上风浪,再出言感慨不迟,我每次来到海边,从未觉得天下之小,倒是觉得人生天地间,实是微不足道啊。” 猎风疑道:“主人这是第几次出海了?主人小小年纪,怎会这有般丰富的经历?” 原承天自知失言,虽然在猎风面前,就算透露一二过往经历也是无妨,不过他还是微笑不语,这身世之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倒并非是对猎风信不过。 猎风早知主人一提到这种事情,就会止口不言,她也不敢追问,只是心中难免郁郁。 一连三日,无边海上都是风浪微起,原承天并不着急赶路,玉舟的速度不疾不徐,原承天经验丰富,知道这种速度最省真玄,若是忽快忽慢,反而会消耗真玄无数。 玉舟之上,亦可修行,猎风每日里除了完成例行功课之外,都要与斗战虚镜的幻影大战一番,修为增长神速,让原承天艳羡不已。白斗自然也是如此。 原承天因为还未修成风月之体,这斗战虚镜对修为并无助益,是以瞧着猎风和白斗修为增长如此之快,他也只能徒唤奈何。 其实猎风和白斗修为提高,当然是喜事一桩,可原承天身为二侍的主人,若是等级被超过,这面子上可就大大的过不去了。 但只要有一日在海上,原承天都无法抽身修行,因这玉舟也只有他和灵偶才能御控。而灵偶有要事缠身,哪里能来替他。 这一日清晨,无边海上忽然变得无风无浪,但天边红日却被乌云摭掩,原承天知道大风转眼将至,便将玉舟升到高空,果然,没等玉舟升到极限,海面上狂风大作,如墨的海水翻腾如沸,掀起数百丈高的巨浪来,玉舟虽在高空,可也是大受影响,舟身不停的摇摇晃晃,需要原承天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 猎风见此巨风,自是惊呆了,道:“这风怎么这么厉害?莫非海上的狂风都是如此吗?”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风有虚不同寻常,莫非海中有变故发生?” 他凝目向海面上望去,只见海水翻腾的更加厉害了,而海水之中,隐隐有白光闪动。原承天知道必有海中巨兽现身,不由得将心都拎了起来。 这海中巨兽之能,岂是他所能抗拒?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小岛浮出水面来,赫然是一条巨鱼的背脊,此鱼的背脊虽只有三成露出水面,但已有百丈之长,见此巨鱼,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俄尔,白鱼的背脊沉进海底,但一个巨大无比的鱼头则伸出海面,鱼头上两只巨大的眼珠,直直的瞧着空中的原承天。 第0176章观战岂无利 猎风见此情景,暗暗心惊,玉舟离海面虽有数十里之遥,可这样的距离对白鱼这种巨兽来说,也许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如此奇鱼,必有奇特之能。 原承天的眼睛也在死死的盯着海中白鱼,玉舟再想升高已不可能,再想加速亦已不可能,以这白鱼的身躯来推算,起码在半个时辰之中,玉舟都将在白鱼的威能影响范围之内,这还是在白鱼静止不动的情况下。 在这种洪荒巨兽面前,人类实在过于渺小,不过也因过于渺小,人类在巨鱼前面,不过如同蚊虫一般,原承天坚信白鱼跃出水面应和自己毫无关系,而只要自已不做出激烈的动作,这只白鱼也应该对自己毫无兴趣。 正如人类对身边飞舞的蚊虫不会在意一样,除非这蚊虫非要自寻死路,去叮食人类的鲜血。 原承天让玉舟仍然保持刚才的速度,稳稳的从白鱼头顶飞过,而白鱼的目光果然不曾随着玉舟转动,它用巨首劈开海面,一只巨大的尾鳍猛的拍击海面,身体缓缓向前游动。 以白鱼的体形来说,它的每个动作都是极其缓慢的,可是其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鱼鳍每次拍落,身体都会前跃数十里之遥。 白鱼出水,必有原因,原承天动用灵识向前方探去,只见很远处的水面也开始翻滚沸腾起来,从水底浮出一个黑色的岛屿来。 岛屿越升越高,才看清这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海龟,光是其龟甲就有三四百丈。刚才露出水面的,正是它的龟甲而已,此时海龟完全浮出水面,脑袋高高的昂起,冷冷的瞧着劈波斩浪而来的白鱼。 原承天暗暗叫苦,这白鱼巨龟,竟是要在这里一较长短的了,这两只巨兽厮杀起来,那岂不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自己躬逢其盛,不知是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 此时原承天不管是向前还是退后,都起码要花了半个时辰左右才能逃离战场,而这半个时辰对原承天来说,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无奈之下,原承天施出一个真言之域,将玉舟牢牢包裹起来,这个真言之域只要被白鱼巨龟击中,就会破裂开来,但域中的人却可无事,这就是说,原承天要不停的施出真言之域,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幸好真玄丹准备充足,应可保自己逃离战场了。 白鱼见巨龟出海,两只眼睛都像是要冒出光来,它的动作陡然加快,巨大的鱼头猛的向巨龟撞去。 巨龟的动作比起白鱼来更加缓慢,这一撞它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巨大的身形顿时被撞出了数十里远,巨龟摇了摇头,从口出吐出团黑气来,向白鱼喷了过去。 白鱼与巨龟应该打过不证一次交道,对这团黑气早有防备,它在水中缓慢转身,竖起如山的鱼尾,猛然拍向海面,激起的巨浪何证数百丈高,被这巨浪所激,黑气扶摇直上,向玉舟飘了过来。 原承天暗暗叫苦,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自己何辜,竟遭此大厄。 他不等玉舟外侧的真言之域被这黑气扫中,就连忙再祭出一个域来,果然,此域刚刚形成,外侧的真言之域已被黑气突破,不过大半黑气也被这破裂的真言之域一卷,不知到何处去了。 海中厮杀的白鱼巨龟,自然不会在意原承天这个小小的旁观者,巨龟见黑气伤对手不得,再次昂首吐出一物,这次是一颗大如米斗的黑色珠子,分明是这巨龟的本命珠了。 白鱼似乎知道这本命珠的厉害,鱼身上光芒乱闪,也不知使出了何种神通,眨眼之间身上已罩上了一层白濛濛的物事。 可就算是如此,当巨龟的本命珠击在白鱼身上时,白鱼还是激烈的摇晃起来,而被本命珠击中的部分,则有数片白色鳞甲飞溅了出去,其中一片碎鳞高高飞起,向空中疾射而去。 这片高飞的鳞甲约有脸盆大小,鳞上金光闪闪,隐隐透出一股神秘的洪荒气息,猎风和原承天见此鳞甲飞来,都是眼睛一亮。 这种洪荒巨兽身上之物,举世难觅,若是错过,那就是终身之憾。 猎风立时道:“我去。” “好。”原承天不假思索,一道传字真言拍在猎风后背,下一个瞬间,猎风已在这片碎鳞之侧,但此时海上风浪正急,巨龟的本命珠威能不减,没等猎风伸出手来,她便感到无数道强大无匹的力量袭来,几欲将她的身体撕裂。 猎风紧咬牙关,强行忍住,此刻她体内的玉骨晶骼已传来格格声响,大有在下一刻就会四分五裂之感,猎风不管不顾,闪电般伸出手来,将鳞甲牢牢抓住。 就在手掌抓牢鳞甲的一刹那间,原承天的传字真言及时施发,猎风呼的一声回到了玉舟上。 见猎风的身体略有变形,原承天大感心痛,问道:“如何?” 猎风咬牙施法,让玉骨晶骼回复原位,展颜笑道:“还好。” 原承天道:“此处留不得了,我们盗了这白鱼的鳞甲,它怎肯饶过我们。” 但凡这种洪荒巨兽,最是爱惜羽毛,白鱼见自己的一片鳞甲被空间玉舟上的修士取起,不由的怒发如狂,它也不管巨龟这个死敌在侧,口中喷出一道白光来,向玉舟射去。 原承天早有所防,早将数道真言之域祭在玉舟之前,这白鱼的白光再厉害,每次也只能破解一道真言之域罢了,这无界真言可是世间一等一的玄奥法术,纵是洪荒巨兽,对此也无可奈何。 而在白鱼喷出白光射向玉舟时,巨龟也趁此良机,对白鱼猛击猛打,它舍不得再次动用本命珠,便不停的喷出黑气来,而白鱼身上的白光被黑气一喷,就显得黯淡许多。 这只巨龟看起来是在帮助原承天,可是巨龟口中的黑气散到空气,对原承天却又是一大考验了。而对付这种洪荒巨兽的大神通,除了无界真言,原承天也拿不出别的方法来。 有好几次他都想唤出灵偶来,好让灵偶与他互施传字真言,尽快逃离此处,可是灵偶正在炼制极要紧的风月丹,若是中途停顿,这丹药可就要毁了,而此丹一毁,又哪里能再找齐材料。 原承天一边催动玉舟,一边不停的发出真言之域咬牙苦撑,幸好施出真言之域与真玄无关,而只需动灵识,原承天的灵识恰好又是他的最强项,同时施出十个域来亦不在话下。 如此边挡边逃,离鱼龟已渐渐远了,那白鱼纵想追来,奈何被巨龟死缠不放,也只好恨恨的瞧着原承天远去。 原承天至此才松了一口气,道:“可惜这片海域,我是不能再来了。” 猎风刚才一直在调息静养,此刻刚则告一段落,睁开眼睛道:“这白鱼会记仇吗?” 原承天道:“这种洪荒巨兽,最是爱惜羽毛,我既然盗了它的鳞甲,它又怎能忘记我。” 猎风耸了耸肩头,道:“让它记恨好了,等主人修为大成,干脆再来此处将这白鱼收了,如果能收了那巨龟更好,在猎风看来,这巨龟身上的龟甲定比白鱼的鳞甲好一些。” 原承天笑道:“你倒是贪心,就算我跨入羽修境界,也未必能收得了白鱼巨龟这样的巨兽,除非我修行了什么通天彻地之术。算了,此事久远的很,谈他作甚。” 猎风知道原承天得了这片鳞甲之后心情极好,就趁机问起这片鳞甲的用途来,原承天笑道:“这片鳞甲,当然是要用在灵蛇铠甲上,有了上次所得铜锤中的一点寒铁,再加上那根金锏中的天定石,以此三物为主料,定可制出一件惊世骇俗的铠甲来,而若我能顺利修成风月之体的话,那么真修级的法器攻击,我几乎已可无视了。” 猎风却不甚满意,道:“怎么只能抵御真修级的法器攻击?玄修级就无法抵挡了吗?” 原承天笑道:“玄修级的厉害你难道还不清楚?对玄修来说,真修灵修不过就是地上的蚂蚁罢了,蚂蚁自以为身上甲壳甚硬,却不知玄修只需伸指捻去,那蚁蚁就呜呼哀哉。两者实不可道以里计。” 一主一双谈兴正浓,不觉时日流逝,三天过后,脚下出现一座海岛,此处海水颜色深碧,与前方墨汁般的海水大相径庭,而海岛上林木葱郁,远远望去,宛如碧玉。 原承天喜道:“无边海中竟有这样的小岛,此地灵气应该颇浓,否则也不会出现如此佳岛。” 猎风道:“我只担心这别又是一个巨龟壳子吧。” 原承天哈哈笑道:“就算又是一只巨龟,这巨龟起码也有数百年没有移动了。” 他飞行多日,体内真玄消耗甚剧,虽有真玄丹及时补充,可丹药之力,总及不得调息所得,于是收起玉舟,缓缓降落岛上。 虽知原承天早就用灵识探过此岛,可在这无边海上,什么奇事都可能发生,猎风脚踏实地之后,仍犹自担心,这座小岛,不会又生出什么意外? 第0177章仙珠生体内 这座小岛方圆不过十余里,在无边海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原承天能在茫茫大洋之中遇到这座小岛,也算有缘,他和猎风很快就将小岛转遍,此岛除了他和猎风之外,只有林中小鸟和几种普通的生物,实无多少奇异之处。 但此海附近海水碧绿,与周边黑色的海水相比,亦算一奇,原承天推测,此岛的下方,应该会有一个灵泉之眼,这个灵泉源源不断的释出灵泉之水,才有这岛上的生灵存在。 海中的灵泉在所多有,本非奇事,只因这世间大半的灵气,皆是从灵泉而出,而观此岛上的生灵,这座灵泉之眼也应该是极小的一口,否则这座岛上必然会出现奇异灵兽才对。 当然,对原承天这样单身的修行者来说,这座小岛上的灵气应该是足够了,然而考虑到此岛离白鱼和巨龟太近,因此这里只能暂时落脚,而不能久居。 两日之后,原承天调养已毕,便想离岛而行,然而他的体内真玄忽然沸腾起来,分明是升级之兆。 在此刻升级,虽不出原承天意料,可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承天只好回到岛上,祭出金塔来,到塔中准备冲玄。 他以前数次升级,几乎都是顺利异常,这次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因为从七级升至八级,本来就是最平常不过的升级,不大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此岛离两只洪荒巨兽的斗场也太近了一些,这可以说是原承天唯一担心的事情了,若是两只巨兽斗到此处,这座小岛哪里能经得住它们的折腾。 但修士升级是无可压抑之事,原承天带着一点小小的担心,借冲玄石之助,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境,而体内的真玄仙芽,也在紫罗心法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为此次冲玄做着种种的运作。 令原承天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冲玄居然一直持续了七日,和以前数次冲关相比,这次冲玄的时间也未必太长了一点。修士冲玄本来就是极危险的事情,原承天以前不过是仗着经验极丰,纵有情况出现,也很快就找到对策,所以每次都是顺顺利利。 但此关冲玄,给原承天的感受却与先前大不相同,因为他分明感到,体内的仙芽此次表现与以前大不相同。 修士每次冲玄,仙芽都会长大一些,但所谓长大,也只是修士的感觉罢了,事实上若将等级不同的修士的仙芽取将出来,用肉眼实难辩出孰大孰小,但原承天这次却发现,自己的仙芽出现了奇怪之极的变化,他那根因吞噬分魂而多生出的那微小的仙芽,竟生出一粒米粒大小的珠子来。 难不成自己竟和妖修一样生出本命珠来,可妖修与人类体质相差极大,人类修士再也不可能生出本命珠来,是以这粒如珠子般的奇怪物事,应该另有说法。 但原承天搜遍有关玄修士升级,仙芽等玄承,也找不出第二例来,这便是说,天上地下,竟然只有自己一人生出这古怪的仙珠来。 对这粒古怪仙珠的出现,原承天是又惊又惧又喜,自己竟成为产生此珠的第一人,这自然是极惊极惧之事,但原承天用内视术观察良久,发现这粒珠子的出现,对他竟是大有好处,当然,他得出这个结论时,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就是说,原承天此次冲玄,竟然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这样的冲玄时间对其他修士来说实属正常,事实上冲玄时花去数年时间的也大有人在,但对原承天来说,这自然是奇怪之极的事情。 至于此粒珠子的好处,原承天目前得出的初步结论是,此珠对他灵识的恢复有极大益处,这事其实也属无意的发现。 以原承天的玄承,就算在冲玄期间事实上也可心有旁骛,而由于担心两只洪荒巨兽,原承天每天都会抽出一定的时间,用灵识向小岛四周探看。 但他很快发现,他的灵识恢复之速,实比先前快得多了,而自身除了这多出的仙珠之外,并无其他变化,那么灵识恢复如此之快的原因,也就只可能和这粒仙珠有关。 原承天不愿轻信自己的判断,是以他在成功升为八级灵修之后,并不急于离开此岛,而是对体内多出的这粒仙珠进行的反复的试探和研究。 最终他欣喜的发现,这粒仙珠的确对恢复灵识有很大的帮助,而对此珠的应用,也显然大有潜力可挖,现在此珠只是依其本能来尽快恢复原承天的灵识,能不能创出一门心法来最大的发挥此珠的威能呢? 当然,若想解决这个前所未有的课题,只能等到以后再说了,这座小岛,实非久居之地。 带着一丝欣喜,原承天终于离岛而去,而为了纪念此次与众不同的冲玄经历,他将这座小岛命名为仙珠岛。说起来,这座小岛的确如同无边海上的一珠明珠,原承天的命名倒也恰与其分。 只是猎风却觉得,“仙珠”二字未必太俗了一些,哪怕是“碧珠岛”这样的名字也要稍微多出几分雅致。原承天对猎风的建议只是笑笑,仙珠本来就确有其事,既然是有其事,那便不能算俗了,只是此事却不必对猎风提起。 猎风虽不知原承天体内生出仙珠一事,却能明显得感觉到原承天心情极佳,他甚至还无意中哼出一段歌谣来,只是等猎风发现主人居然是在唱曲时,却再也听不到了,此曲竟成绝响,不免为猎风心中憾事。 而使原承天的口中小曲中断的原因,是因为此时海面上出现了一具尸体。 见到海面上有尸体出现,原承天自然忙停了口中的小曲,按下玉舟,降到海面上观看。 这具尸体已是残缺不全,一看就知道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原承天勉强认出,此人正是这次与他同来无边海的修士之一,不知他在前方遇到了何事,竟然殒落在此。 这具尸身上并无太多被海中鱼类啃噬的印迹,可见此人没死多久,原承天不由得心生警惕之心,莫非在前方会有非常之变? 他御使玉舟缓缓而行,没过多久,海面上又出现一具尸体,此人同样是与他同行的修士之一,而此人的死状,与第一具尸体并无不同。 原承天默默无言,虽然他一直用灵识探向前方,可始终没有觉察出异状来,而就在第二天,海面上一次出现三具尸体之多,这三具尸体尚算完整,可也分明是经历过极激烈的战斗。 这五具尸体生前起码都是灵修七八级的修士,其中更有两名修士是真修之士,如今这些人竟连接遇难,而这些人的死因,却一时难以看得出来。 当然在无边海中,真修之士也委实算不得什么,别说是像白鱼和巨龟这样的洪荒巨兽,哪怕是一头妖修级的海怪,也足可要了真修之士的性命。 从《无边海行记》可知,无边海中妖修级的海怪并不少见,并且这些海怪大多会集中在小岛附近,因为这些海中小岛,常常会成为修士的落脚之地,当修士在空中飞行时,妖修级海怪自是无能为力,但修士一旦落足小岛,那就极易成为海怪们的口中食物了。 原承天在仙珠岛时之所以没有遇到海怪,只是因为他一上岛就祭出琅嬛金塔,可将自己的灵气摭住,其他的修士,又怎有这样的空间法宝。 虽然大致可判断出这些修士是遇到了海怪,但五名修士接连遇难,还是令人匪夷所思,若说是第一名修士被海怪的所杀,是防备不足的话,那么其他修士见到同伴的遭遇又怎么可能不起提防之心? 念及此,原承天再次将玉舟升至高空,这海怪再厉害,最多只能在海中逞凶罢了,虽然海怪中亦不乏飞鱼之类,但所谓的飞鱼也并不是真正能飞到空中,亦不足为惧。 唯一让原承天担心的,是这海中会出现妖修级的海禽,但在《无边海行记》并不曾出现海禽的记载。 原承天加快了玉舟的遁速,以求能尽快的通过这片多事之域,自晨至午,海面上都是平静无变,而在日落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几名修士的身影。 此次与原承天同行的修士共有十三名修士,除了有两名修士在传送过程中丧命外,到达无边海边的还有十一名,而现在这十一名修士只剩下六人了。 如今这六名修士都在,但人人身上皆戴伤痕,脸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七修聚在一起,也不知在商议什么。 原承天朗声道:“敢问各位道友,此处发生了何事?” 众修转身见到原承天,都是一奇,一名修士道:“原道友,你怎么这么迟才过来,你在路上,没有遇到那个怪物吗?”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在下一路行来,倒是遇到了一条白鱼和巨龟,只是这两兽厮斗正酣,似没将在下放在眼中,是以在下才侥幸到此,几位遇到的怪物又是什么?” 没想到那名修士道:“若说是遇到了何种怪物,原道友莫要笑话我等,别看我等折了数人,可这怪物究竟为何物,我等真个儿不知。” 第0178章海上事多奇 折了五名修士,却连对手是何种东西亦不知道,原承天也是又奇又惧,细听众修解释,原来众修所遇到的,竟是几股古怪的黑气。 这些黑气来去无踪,若是被黑气缠住,便与周遭一切失去联系,只能独自战斗,这六名修士之所以能保住性命,是因为六修身上皆有较强的防御法器,是以才能勉强在黑气缠绕中脱身,而这一路行来,众修的防御法器上都是伤痕累累,实不知还能撑到何时。 原承天深感奇怪,自己一路行来,并不曾遇过什么黑气,按理说自己孤身一人,更应受到攻击才是,为何这黑气却会放过自己? 正沉吟间,忽听一人惊呼道:“又来了,又来了。”声音甚是惊恐。 原承天急忙循声望去,只见有三股黑气不知从何处出现,已将三名修士罩在其中,而被这黑气一罩,外面的人只能听到黑气中的修士大声呼叫,并有各种激烈撞击之声,除此之外,就算是用灵识也难以窥破黑气中的情形。 其他三修见黑气又至,哪怕敢在此停留,纷纷催动遁器向前方猛飞而去。 原承天本也想随之遁去,可是他身形稍动,就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团黑气竟然向后退了数丈,将黑气中的一名修士显露出来。 这名修士身上衣衫不整,显得甚是狼狈,他见原承天不但没随着其他三人逃走,反而留在原地,刚才自己能从黑气中逃出,定是原承天出手援助之故了,否则黑气也不会退得这么快,不由感激的道:“多谢原道友援手。” 原承天摇了摇手道:“不关我事,这黑气甚是古怪,它好像有点怕我,我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他身形飘飞,已移到另一团黑气前,这团黑气果然急速后退,原承天又算是救了一名修士。 原承天见此情景,不假思索的第三团黑气掠去,这团黑气果然也立刻退走。 只是那三团退走的黑气并没有远离,而是在较远处逡巡,似乎在等待机会,要将三名修士重新罩住。 原承天就算玄承天下第一,对这种情形也无从解释,何况这三团黑气究竟是何物,他至今也没能弄个明白,不过这三团黑气显然是和所有生灵一样能够思考,知道趋利避害。 而见黑气如此惧怕自己,原承天反倒待势不饶人,想彻底弄清这黑气的秘密,他让三名修士立刻前去和同伴会合,三名修士巴不得这一声,哪还肯留下来,纷纷向原承天报拳致谢,急急的走了。 三团黑气见三名修士欲走,大有想拦截三修之势,但原承天身形如风,将这三团黑气的去路挡住,使得三修安然退去。 不过原承天很快发现,这三团黑气的颜色正在变淡,似乎很快就消失了。 原承天见几名修士都已远遁,放心大胆的将真言之域祭出,将一团黑气罩住,那团黑气在真言之域中左冲右突,反应甚是激烈,只是现在的原承天的灵识何等强大,这真言之域也随之变得坚固无比,黑气冲撞了半天也是无功,最终只能停了下来。 而其他两团黑气,则渐渐的消失于空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真言之域中的黑气也在分解变淡,但这黑气的信息毕竟还是留了下来,可让原承天细细研究。 如今对这真言之域,原承天可以说已是运用自如,他在域中立刻设了一个观玄之境,对黑气分析起来。 良久之后,原承天暗暗点头,对这黑气的来历已是了然如胸,同时他的嘴角也泛起一丝微笑来。对黑气观玄之后,他几天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疑团也迎刃而解,此番际遇之奇,实难用言语明述。 他将真言之域一放,域中的黑气散得干干净净,原承天唤出猎风,道:“准备大战一场。” 猎风听到有战斗,自是兴致勃勃,至于对方手是谁,是否危险这样的问题,则从来不在猎风的考虑之中,二人慢慢降到海面上,原承天口中念动分水法诀,海面自然中分而开,现出一条无水的深沟来。 猎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分水奇景,只见两边的水墙上海水仍是不停的流动,但却无法突破法诀之力,两边的水墙相隔有十丈的距离,人走在这水墙之中,就如同走在空中一般。 随着二人入海渐深,二人头顶的水墙早就合拢,而脚下的海水则依次分开,这分水诀始终使二人身周十几丈外不见一点水花。 猎风道:“这法诀倒也有趣,主人一定要教我。” 原承天笑道:“分水诀不过是微未法术,学来也没什么大用,其实就算是身在水中,修士的法术一样可以施展,我只是讨厌被海水弄湿衣衫罢了。你既然想学,回头传给你就是。” 猎风道:“那就多谢主人了,另外,主人自从观玄之后,嘴角就难掩笑意,莫非这水底又有大大的便宜好捡?” 原承天大笑道:“你也倒也机灵,这水底吗,当然是有好处,并且还是大大的好处,等你一会儿见到就知端地。” 猎风更是好奇,不由得将手中的柯修罗刀紧紧握住,此时二人已到了海底,原承天熟门熟路,转向在一片海底礁石中转来转去,倒像是来过这里无数次一般。 猎风知道原承天之所以熟知这里的路径,都是通过对刚才那股黑气的观玄所得,那么除此之外,这黑气中还藏有什么样的秘密?猎风虽急欲知道,可她深知原承天的脾气,自不敢问。这世上若论口风之紧,自己的主人怎么也要排名前列。 片刻之后,原承天竟在海底寻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原承天当先掠了进去,猎风紧紧跟随,见这洞中光线幽暗,原承天索性拍出一张玄焰符来,这玄焰符并没有瞬间爆裂,而是如烛火般缓缓燃烧,若论对灵符的诸般应用,原承天若称世间第二,不知何人敢称第一。 这山洞并不算深,没过多时,就已走到另一个狭窄的洞口,原承天毫不犹豫的走进此洞,猎风跟进去时,在玄焰之火的照耀下,忽觉面前豁然开朗,这地洞深处竟是一个极大的所在。 面前是一个极大的海底地洞,虽有分水诀分开海水,但也只限原承天和猎风二人身边十几丈的地方,洞中其他各处,仍是被海水填满。 而在这地洞的中央,有一块极大的岩石高高隆起,这岩石的表面上布满青苔以及种种海中生物,除此之外,这洞中就再无其他惹眼的物事了。 猎风不知原承天的所说的对手又在哪里,难不成就是这块巨岩不成? 正在这时,那块岩石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而洞中的海水立时变得波涛汹涌,向二人急涌过来。但原承天口中分水诀念个不停,这海水涌到近处,仍是被分了开去。 原承天此时方道:“这块所谓的岩石,其实乃是一个巨大的海蚌,这海蚌不知在何时吞了一名修士,这名修士原本是魔修,此人虽是身死,但其因元魂特殊,经年累月之下,其元魂竟被这海蚌包裹成珠,那海面上的黑气,就是这珠子所化。” 猎风道:“那黑气为何却似害怕主人?” 原承天笑道:“对你说也不打紧,此魔修的分魂,亦是大修的分魂之一,他定是觉察到我的气息,怕被我吞化了,所以才极为惧怕,这也是因为我已吸收了诸多分魂,变得强大的缘故,若此魂比我更强大,他早就将目标第一个锁定在我身上,又怎会惧我。” 猎风喜道:“能在这里得遇另一个分魂,实是主人之福。” “幸好这分魂被这巨蚌包裹成珠,否则又到哪里去找,唯一为难之事,就是如何打开了这个海蚌。”原承天说到这里,围着海蚌绕起了圈子,看看有何路径下手。 像海蚌这种灵兽,哪怕再生的巨大,其本身亦无多少攻击之力,唯有其一身坚壳较难对付罢了,这海蚌能吞此分魂,也是因缘际会,实非海蚌主动而为,这一点情形,原承天早从观玄之镜已探得明白。 那名魔修是在与其他海怪的争斗中不幸陨落,其分魂恰好飘到此处,被这海蚌一口吞了,这而竟已是千年之前的事情。 一般来说,分魂无形无质,绝不可能被海蚌包裹为珠,但大修的分魂实是世间最奇特的分魂,原承天体内的仙芽能够化珠,与这魔修的分魂能被包裹成珠,可谓异曲同工,也显出大修分魂的奇特之处来。 而一想到此分魂已被海蚌包裹了千年之久,原承天就忍不住兴奋,更何况这海蚌之中,必定也包裹了其他的珠子,这些千年的蚌珠本就是制丹极好的材料,更何况这海蚌本身,也有不少可用之物。 但原承天围着海蚌斗了一圈之后,仍找不到半丝缝隙,这海蚌早就修成妖修,已开灵智,既然知道有大敌当前,又怎可能轻启蚌壳,而这蚌壳一望而知是极坚之物,原承天又哪里有把握强行打开? 面对宝物当前,却又无从下手,原承天的心情之焦急可想而知。 第0179章取珠奏妙韵 猎风知原承天心意,若是打碎蚌壳,那方法没有十种也有八种,可这千年海蚌之壳自然也非凡物,若随手打碎,未免有些可惜了,而打碎蚌壳是否对蚌内的分魂有影响也尚未可知,原承天躇踌再三,也正因为此。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这海蚌吞食魔修分魂已是千年前的事,那么此蚌已不知有几千年的寿命了,是以这蚌壳竟能隔绝灵识,此物若是强行打开,着实可惜了,好在此蚌已启灵智,这点倒不是不可利用。” 猎风道:“既是已开了灵智,那该更难对付才是,主人的话不是说反了吧?” 原承天微微一笑,在海蚌旁盘膝而坐,从物藏中取出九珑母亲素灵贞相赠的那架瑶琴来,猎风见此架式,更是好奇,她此前可从未见原承天抚过琴,难不成今日原承天要在海蚌前试奏一曲? 见猎风神情惊讶,原承天面露一丝微笑,这微笑中不乏得意之色。 这段时间以来,见猎风与白斗常常利用斗战虚镜以战代修,原承天眼热之余,也不想虚渡光阴,于是也经常幻出各方修士偷学技艺,而他偷学的次数最多的就是云裳的妙韵八音了。 与九珑相处日短,原承天还没来得及问明九珑与妙韵八音的渊源,九珑就化魂而去,是以对这妙韵八音,原承天有种颇为特殊的感觉。这件事情,猎风自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原承天听云裳抚琴,实为九珑,而非云裳,此中痴意,谁能不知? 不过说起来原承天虽然几乎每天都要听一遍妙韵八音,猎风却没见他真正弹过,难道主人竟是熟听百遍,琴艺自成?就算主人天姿超绝,猎风也不信世上真有这么聪明的人。 可瞧原承天这副架式,猎风却又不得不信了。 原承天膝上的这架瑶琴长约尺余,为落霞式样,琴上有冰裂之纹,十三徽皆以珍奇玉石所制,其珍其贵可想而知。 原承天端详良久,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按在水弦之上,忽地“崩”的一声,发出一声嘶哑之音来。猎风虽不懂音律,也知此声甚是难听,一时忍俊不禁,扑嗤笑出声来。 原承天脸色微红,却是不以为意,他每日听琴,虽从未亲手操试过,可在心里不知试奏过多少回了,以他的才智,这操琴之法心里早就熟极而流,可毕竟没有亲手试过,刚才那次试音,自然毫无章法可言。 此时他静下心来,以胸中早就试过无数次的操琴之法,缓缓试抚下去,这首次所抚之曲,自然并非妙韵八音中的任何一曲,而是抚琴人常用来练琴的一曲短歌。 这首曲子初次听来极是生涩,可奏到第三遍时,琴音渐正,竟是有了章法,而猎风听此琴声,也恍然忘了去挑剔琴音中的毛病,忘情于琴音所叙之境了,等原承天抚到第四遍时,猎风幽幽的道:“清寂无心,闲看阶前落花,养真入玄,我有真禅半卷,主人所奏之曲,可是真玄操吗?” 原承天专心抚琴,并不抬头,道:“原来猎风也听过此曲。” 猎风叹道:“原以为此生不会再听到,没想到竟在主人这里,又听到此曲真意,主人惊才绝艳,三抚而成琴艺高手,猎风拜服。” 原承天摇头道:“猎风莫要夸坏我了,我奏此琴,不过是想以妙韵八音迷惑海蚌心神,以我以时修为,此事或可为之,若论起琴技,那可差得远了。” 猎风道:“主人岂不闻琴之一道,在心不在技,指上微未技艺,皆属小道,主人风光霁月,心胸恢廓,有此心境,何愁琴技不成?” 原承天这才知道,原来猎风竟也精通琴道,不知猎风的前世又是怎样的多姿多彩,只可惜缘份一尽,便落得孤寂如此。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人世沧桑,谁能躲得过。 过了片刻,原承天重新静下心来,欲以妙韵八音的一曲“君莫舞操”来迷惑巨蚌的心神。 妙韵八音虽名称八音,其实每音皆有八种变化,是以共有六十四音,这六十四音之中,自不乏迷魂惑魄之曲,而“君莫舞操”威能最强,此音若出,闻者必当失魂落魄,难以自控。 以原承天的琴艺,初次抚琴就选中此曲,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但海蚌毕竟修行数千年之久,若非此曲,也难以惑其心神。 正如猎风如言,琴之一道,在心不在技,以琴技而论,原承天实不足道,可妙韵八音不仅是琴中秘技,更是无上法术,而以原承天的修为玄承,岂有不及云裳之理。是以原承天就算初抚此曲,其实也有三成把握。 为防猎风被琴声所迷,原承天让猎风进了金塔,这才轻抚慢拢起来。琴声初起时,其音平正通达,似乎并无奇处,但其琴中自有甘旨,令人不忍弃之,片刻间,琴声忽然一转,其音惊耸入云,如人行在高山险峰之间,而山峰之间浓雾摭敝,哪里能看清前面道路。 听此曲至此,修为略低些的修士,已是难免要被带入琴境之中,觉得前途危殆,心中战战兢兢,而每转过一峰,就觉得逃得一命,可前面山峰又立在眼前,这无限险峰,实不知何时能尽。 也不知从何时起,原承天身边的海蚌巨壳,已慢慢露出一丝缝隙来,从蚌中透出一道耀眼的珠光来,那应该是海蚌体内的明珠了。 只是这等珠光宝气,原承天还不放在心上,他手中不停,“君莫舞操”仍是源源而出,此时他的手法更为熟练,此曲的威能也更加强大了。 眼见得蚌壳已张开半寸,原承天知道时机已到,一道真言早从缝隙中钻了进去,欲在这海蚌的心神上做一个标识。 海蚌早就通灵,在真言入蚌的一刹那间,便从琴音中醒觉起来,蚌壳“啪”的一声关得紧紧,但此时关上蚌壳,那也太迟了,原承天停琴抱臂,倒想看看这海蚌如何对付他的真言。 在真言入内之时,原承天的灵识自然也透入其中。以灵识来察看其中动静,只见那巨蚌正以腹内数千粒明珠所汇聚成的一道珠光,死死抵御真言,这道真言所化的符文印记,只在蚌身上转来绕去,却始终难以近身。 这蚌中的明珠集数千年之天地灵气,着实非同小可,能将原承天的真言抵御至今,已算是很难得了,但原承天并不着急,一来这真言的威力还没有完全发挥,二来自己的灵识既然已经探入,凭这巨蚌的浅浅心智,又怎能抵挡。 须知人类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便是因为有这强大的灵识存在,而灵兽妖修无论如何奇特,其灵识都差人类太远,正如人类论防御之强,实无法和灵龟相比,论攻击之利,再也无法和大鹏相论一样,《玄玄经》有云:“灵兽各有其强,人类独擅灵识。”何况原承天的灵识,实比普通的修士强得太多了。 果然,片刻之后,蚌中珠光已无法抵御真言之威,而这道真言则趁机印在蚌肉身上。有此真言标识,那就不怕蚌壳不肯开启了。 原承天再等片刻之后,这真言标识已经深印蚌身,再也无计消除了,原承天这才轻轻拍了拍手。 蚌壳缓缓张开,壳中珠光照得原承天浑身发亮,猎风自不肯错过这开蚌取珠的盛事,忙从金塔中跃了出来。 蚌壳开启到一半时,原承天生怕蚌内的魔修元魂有变,忙先用真言之域将其罩住,这才指挥巨蚌,将蚌壳开到极致。 此时蚌内明珠大多已可尽收眼底,一些藏在隐密处的明珠,也可用灵识探到,可那道魔修分魂,却始终不见踪影。 猎风也用自己的浅浅的阴识探了半天,同时没寻到原承天所说的那粒魔修分魂所凝之珠,不由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原承天也觉得奇怪,这巨蚌虽大,可无论多小多隐密的珠子,也不应该能逃过自己的灵识才对,他沉思片刻,忽的笑道:“我竟是想差了,我总以为此魔修分魂所化之珠必是黑色,但海蚌这种生灵,却是可将任何物事化成明珠的,这魔修分魂被海蚌灵气层层包裹,哪里能轻易分辩出来。” 猎风皱眉道:“这么说来,需要杀蚌取珠,一粒粒来捡视了?” 然而此蚌实在太大,其蚌内所藏之珠也不知有几千几万颗,若是一粒粒捡视,那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了。 原承天道:“那倒不必,这分魂所化之珠必定与众不同,大不了我加强灵识,再仔细的探察一番吧。” 原承天刚才之所以不敢将灵识增强,其实是不想伤害此蚌的性命,他初见巨蚌时,还想过杀蚌取珠取壳,可此时却改了主意。 只要他能取到那粒分魂之珠,再捡去蚌内最好的几粒明珠,此行已是收获颇丰,这只巨蚌既然已被做了标识,那么日后若有所需,随时可以过来取珠,这只巨蚌,岂不就可源源不断的为原承天养出好珠来。 原承天略将灵识提升,很快就有所发现,他不必自己动手,一道指令过去,那巨蚌就乖乖的吐出一粒鸡蛋大小的明珠来。 此珠光彩照人,但其中果然有一缕魔修元魂,正蛰伏其间。 但让原承天隐隐感到不安的是,这珠中元魂,似乎颇为强大,若取此分魂,会不会反而被其所趁? 第0180章福祸怎可期 原承天不敢在此妄取分魂,小心翼翼的用一道法诀封住此珠,随手丢进琅嬛金塔的一座门户之中。 这座琅嬛金塔分为九层,内设众多门户,每座门户皆是独立的空间,虽比不上真言之域超卓世外,其域操之在我,但也极为严密,用来收藏物品自是不在话下。 收了这颗分魂之珠,原承天才算松了口气,他让猎风再挑数十颗珠子带走,其余的珠子就先留在这蚌体内养着。 但海蚌数千年所养之珠,实在是非同小可,猎风没挑多久,就挑花了眼,不知从何挑起了,没奈何,只好胡乱找了些个头最大,形状最圆的珠子抓在手上,看得原承天摇头不已。 猎风道:“莫非我挑得不对?” 原承天笑道:“你这样的挑法,那是在挑珠宝了。这蚌珠能养到千年,便已是奇物了,刚才那珠光就能抵御灵识,便知此珠极不简单,何况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三四千年以上的蚌珠,那样的珠子,已可用来制作法宝。光是个头大,形状圆润又济得什么事?” 猎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动用阴识仔细分辩珠子的年份,捡其中最年长的挑了数十粒,这其中,三千年以上的珠子有十粒之多,其余大都是二千年左右,至于一千年的珠子,猎风竟是不屑于顾了。 见猎风挑完蚌珠,原承天让巨蚌将壳合起,另施一道法诀在蚌壳之上,原来这巨蚌虽然防御力极强,可进攻手段太少,若是被其他强力海怪寻到,虽无性命之危,也要折腾良久方能退敌,岂不耽误养珠大事? 原承天在蚌壳上施此法诀,这巨蚌就有了一定的反击之力,虽然威力不算多少强大,也可让猎食者知难而退。 等原承天忙完一切回到海面上时,天色又是清晨,看来竟在海底忙了一夜。而先前遁走的六名修士早就不见了踪迹,想必去了有千里之遥了。 转眼间,一月时光匆匆而过,这一个月来,这无边海上虽是风浪无数,可对修士来说,这些风浪自是算不上什么。而自原承天转世重生以来,就算这个月的时间最为悠闲,每日里除了观白斗和猎风与斗胜虚镜较技,就是调琴弄弦。这日子实是闲散的不像仙修者所过。 这一日原承天翻出《无边海行记》来,对猎风道:“再过几日就是海蛟族的领域了,我等可要早做准备,要想得到些海中奇珍,非要同这海蛟族打交道不可。” 猎风道:“这海蛟族的大名我也听过一些,他们占据了无边海中最大的一群岛屿,常年与经过此地的修士交易,听说这里的海市可兴旺的不得了。” 原承天道:“那是当然,若论对无边海的熟悉,谁也及不上海蛟族,哪里有海兽,哪里有奇珍,海蛟族都是一清二楚,而海蛟族所需的不过是海上难寻的灵草晶石,这样的交易谁不喜欢。” 原承天说到这里,也有些兴致勃勃,他所收集的晶石灵草不少,并且大多是不怎么能派上用场的,而在玄焰中得到的灵兽什物更是留了许多,这些陆地奇珍在海市之中,自然都是极抢手的。 猎风道:“听说海蛟族的祖先原本就是海中的蛟龙,这样的传言,怕是有些夸张吧。” 原承天笑道:“攀龙附凤,人之常情,海蛟族亦算人类种族一枝,哪里能够免俗,只是这海蛟族的语言必定与陆地不同,却不知该族是否有语言法诀出售。” 说话之间,海面上出现了一只小船,船上有两名精赤着上身的男子,男子身上皆刺着花样繁复的刺青,二人一人摇橹,一人手持渔叉,不时将渔叉掷向海水中,十次之中,倒有七八次能叉上鱼来,这男子的叉鱼之技倒也了得。 这两名男子自是凡人,而瞧他们的相貌,虽与陆地人士略有不同,大体上也是相差无几。 两人见到头顶玉舟飞过,都是不以为异,看来他们对人类修士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再行数里,海上渔船更多,这些船只大多苦不甚大,船上也只有两三名渔夫,虽然这些渔夫的捕鱼之术大多不俗,可因工具所限,收获并不算多,不过这些人倒像是不以为意,若是有人叉技不精,连接捕空,也最多是被同伴嘲笑几句。 无边海的海水到了此处,已是清澈碧蓝,这样的海水中必有灵泉之眼,水中鱼虾必多,想来此处渔民应是不愁生计。 原承天和猎风一路行来,贪看海上捕鱼风景,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憋闷。忽听空中传来一声螺号之声,海上渔夫听了,齐齐收了渔叉,向螺号传来之处用力划去。 原承天怕错过热闹,怕将玉舟的速度降了下来,两息之后,可已见到海面上停了一艘大船,船上有三十四名渔夫,正合力拉着一张巨网,巨网沉在海中,海面上水花翻腾,应该是捕到了一条大鱼。 在海头立着一名少女,正手执一个海螺壳呜呜的吹着,此女上身只挽着鱼皮束胸一抹,下着鱼皮短裙,腰佩竹筒。一双长腿白的耀眼,生就一双天足,瞧其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 刚才原承天听到螺号之时,就微觉诧异,因为这螺号声传音悠远,其中分明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这吹螺的少女竟是一名修士。 原承天知道海蛟族将修士称之为“巫”,分为小巫,大巫,巫师,巫祖,大约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灵修,真修,玄修,羽修。 因海蛟族中从未出现过比巫祖更高等级的修士,是以巫祖以上等级修士并无名号。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人类数量何止百亿,能达成飞升境界的修士几千年以来也不过数百人而已,海蛟族以一族之力,能出现一名巫祖就是极了不起的事情了。 这名少女应该是名小巫,并且应该只是初级,这从她所吹的螺号中一听便知。 此时那巨网中的大鱼挣扎的更是厉害,若非船上的渔夫早将渔网上的绳索缠在船上铁柱上,这些渔夫说不定早被大鱼拉起海中了。 小巫女吹了一阵子螺号之后,就闻螺而来的皆是小船,怕是不济事,于是收了海螺壳,从腰间竹筒里取出一把银色小刀来,这小刀上刻着几道简单的符咒,分明是件法器。 小巫女冲着银刀念念有词,忽将小刀祭向海中大鱼,小刀入水之后,海水中冒出一滩血水来,船上渔夫见此情景,都大声欢呼起来。 但原承天一窥便知,这海中大鱼虽是初级灵兽,但因天生体形巨大,皮糙肉厚,这银刀造成的小小伤口对它实无太大影响。 果然,海水中的鲜血冒出一阵子之后就渐渐止住,既然是灵鱼,自然有疗伤的手段,而灵鱼被银刀刺伤后,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小巫女见银刀并不奏功,不由得皱起秀眉,一副怏怏不乐之态。 猎风见原承天虽是瞧得津津有味,但并无出手相助之意,便道:“主人何不趁机出手,也好结纳一二海蛟族的人士,日后交易起来也方便一些。” 原承天笑道:“此时出手,并不划算,总要等到这小巫女无计可施之时,那时再出手,对方才会承你的情。” 猎风叹道:“方晴说的没错,主人若是去做生意,天下人都要退避三舍了。” 此时小巫女无奈收回银刀,这银刀虽是极简单的法器,小巫女却甚是珍爱,擦拭再三后才小心收进腰间竹筒中。 收好银刀之后,小巫女再次念念有词,这次是从掌中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芒来。原承天知道这是一种简单的控器法术,小巫女此刻用来,应该是想将渔网收得更紧,消耗大鱼的力气。 掌中的微芒果然是射向海中渔网,见微芒入海,船上渔夫们又是一阵欢呼,看来这小巫女在人群中威望颇高,一举一动,皆受人百般重视。 但见微芒入水后,原承天却知不妙,刚才渔网宽松,大鱼纵是挣扎,也无从用力,而渔网上的绳索粗大,一时也难以挣断,可渔网一旦收紧,这大鱼的一身蛮力就有了着力之处,这渔网只怕很快就要被它挣断了。 果然,就听得“啪啪啪”数十声从海水中传来,这渔网竟接接着断了十余处,这网中大鱼,眼看就要脱网而逃了。 小巫女见到手的一条大鱼,竟要脱网而逃,急得在船头跳脚,一对明眸中雾气濛濛,像是要滴下泪来。而船上渔夫们见此情景,也是目瞪口呆,刚才白白喝了两次彩也就罢了,这大鱼逃走也就罢了,若惹得小巫女不快,那可让人与心何忍? 原承天与猎风相视一笑,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原承天收了玉舟,眨眼间就落在船头,小巫女见身边忽然多了一人,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数步,但见身边的这位少年将手向海中一指,一条四五丈长的大鱼已被悬到空中。 小巫女忽然神情一紧,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伤我族圣鱼之子?” 第0181章捕鱼需巫师 助人反被叱责,饶是原承天智谋百出,也当场惊呆。他知道一些种族的确有些古怪的规则,而瞧小巫女的神情,又显非作伪,莫非自己真的在无意中之犯了海蛟族的大忌不成? 见原承天神情无辜,一脸愕然,小巫女忽然“扑嗤”笑出声来,忙道:“小兄弟,刚才是我的不是,不该这么大声骂你,可是小兄弟的确是犯了本族的规矩,这种大鱼向来只能是由巫师亲手杀死,别的普通族民不能轻触啊。” 原承天道:“为何有这样的规矩?”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各族的规矩由来,哪里轻易让人知道? 小巫女显然也是不知,歪着头想了半天才道:“这种圣鱼之子甚是厉害,普通族民若是遇到了,哪里有命在,族中定出由巫师动手的规矩来,应该是为了保护族民吧。” 原承天虽是在点头,心里却有些茫然,这祸事已经闯下,却不知道海蛟族会怎样对付他,而看船中其他人笑嘻嘻的神情,这事情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小巫女忽然凑上前来,低声道:“小兄弟,你本事那么大,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两人立在船头,离船上其他人隔得不近,这小巫女又是凑过来低声说话,那就不担心被人听了去。 这小巫女除了一开始变色叱责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言笑晏晏的甚是可亲,可见她刚才只是情急出口,其实并无责备之意。便笑道:“怎么帮你?” 小巫女凑到原承天的耳边,一边吃吃的笑,一边低声道:“你把这大鱼沉到海里去,然而在我装模作样施法时,再偷偷把大鱼抓起来,这抓鱼的事情可就变成是我的,与你无关啦。” 若非原承天见她刚才声色俱厉不像作伪,几乎怀疑这一切是这小巫女的恶作剧了,可若海蛟族的规矩真的是只能由巫师出手捕抓大鱼的话,那么这小巫女的办法倒是在为他开脱了。 反正此事对自己是轻而易举之事,而自己又的确不想错过与海蛟族交易的机会,于是笑道:“这个法子虽是我吃亏,倒也不妨一试。” 小巫女诚恳的道:“放心吧,这大鱼肚子上的那块皮,我定会偷偷的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对这种初级灵鱼,原承天哪会放在心上,可见小巫女说的认真,也不便拒绝,于是将手中法诀一松,那本来悬在空中的大鱼立时重新落回海中。 小巫女失声叫道:“这大鱼又落下去了,小兄弟,你的巫法不灵啊。”转过身来向原承天挤眉弄眼,神情甚是有趣。 渔民们哪知这其中的勾当,见到手的大鱼又落回海中,都大呼惋惜,此时被螺号召来的渔夫们已渐渐多了起来,见这大鱼入水,都是唉声叹气。 小巫女向前一步,走到船头顶端,大声道:“大家不要担心,看我的巫法。”目光偷偷向原承天窥来,面露恳求之意。 原承天忍笑点头,小巫女这才放心,口中念念有词,却非装模作样,而是念了一个物藏术的口诀,但以她初级小巫的修为,哪里能奈何得了同级的大鱼。 原承天手中早藏就同样的物藏之术,只是二人的修为差得太远,这效果更是天差地别,此法言一出,沉在水中的大鱼再次被高高抬了起来,轻轻的移到甲板了。 而从表面看来,这捕捞大鱼的功劳自是小巫女的巫法所致,与原承天无关了。 众人见大鱼终于上船,都齐呼万岁,十几只小船都靠上大船,船上的渔人都爬上船来,各挺渔叉等物,向甲板上的大鱼刺去。 这些渔夫亦知大鱼的鱼皮甚是珍贵,渔叉都只住大鱼的头上招呼,生怕弄坏了一点鱼皮。 那大鱼虽是初级灵鱼,但被原承天的法术约束住了,哪里有丝毫防守之力,不过片刻就被众人杀死。 众人也不用小巫女招呼,就开始剖鱼割皮,忙得是热火朝天,全船人都是喜气洋洋,割下来的鱼肉很快就堆成了小山。有人将一块完整的渔皮拿来过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呈了上来。 小巫女笑嘻嘻的接过了,见捧渔皮过来的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于是在接过鱼皮时,随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以示鼓励。 那少年脸色红红的退了回去,可一进入人群中,就欢呼雀跃起来,有人想摸他刚才被小巫女拍过的地方,少年哪里肯让,仗着人小灵便,就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可不管他溜到哪里,头顶总是悬着无数支手,“噼里啪啦”一声乱打。 原承天见此情景,也觉得有趣,看来巫师在海蛟族中地位极高,这小巫女不过是初级灵修修为,就已和普通族民天差地别了。 此时大船早扬起风帆,向远处一座大岛驶去,小巫女将原承天让进大船的舱室中,见四周无人,就偷偷的将那块鱼皮取了回来,要交给原承天。 原承天哪肯要这种东西,坚辞不收,小巫女也是脾气执拗,非给不可,双方眼看僵持不下,原承天便笑道:“这样好了,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回答的好,这鱼皮就是你的酬劳可好,若是回答的不好,这鱼皮就是我的了。” 小巫女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可是你不许问我简单的问题,那可是耍赖。先告诉你吧,我叫依巫,今年十八岁了,去年才升的小巫,这些个问题,你可不许再问了。” 原承天奇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精明,知道我要问的问题?这下倒是难了,该问你怎样的同题才好?” 依巫信以为真,甚是得意,她心里虽爱这张鱼皮,可海蛟族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鱼皮说好是给原承天的,又怎能反悔?至于回答完原承天的问题之后,这情形却又不同了。 原承天故意想了想,道:“我们要去的这座大岛叫什么名字?岛上有多少你的族人?” 依巫叫道:“这可不行,这种问题,哪里能换得鱼皮?那岛就叫海蛟岛,你看这岛的形状,不就是一条蛟龙吗?我们海蛟族共有七大岛,这海蛟岛自然是最大的,上面的族人有三四十万呢。” 原承天笑道:“你说不算,就是不算,那海蛟族像你这样的巫师有多少?如果不肯相告的,那就当我没说。” 依巫不由沉吟起来,这巫师的人数,虽算不得是什么大秘密,可告诉外人总是不好,是以她犹豫再三后,才道:“共有三百多人吧,其中有小巫两百多人,大巫三十人,巫师三人,大巫师一人。” 说到这里,依巫叹了口气,道:“大巫师如今可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三个巫师也不想着替大巫师好好治病,光想着争什么首领,说起来真令人心寒。” 仙修之士自不可能得病,原承天想来,这海蛟族的大巫师应该是大限已到,这海蛟族偏居海上,仙修资材有限,能出一个巫师已是不易,如今若这巫族将逝,那海蛟族的实力可就大大的降了一截。 巫师相当于是玄修之士,大巫师或是指此人已是高级玄修,此人一死,海蛟族就只剩下三名类似于中低等级的玄修级的巫师。海蛟族虽无外敌,可少了镇族的大巫师,自然也是一大隐患,那些过往的修士岂是吃素的,若是知道这个消息,难免不会包藏祸心,这海蛟族的藏品之丰可是名声在外的。 原承天不忍告诉依巫大巫师其实大限将至,便道:“蛇无头不行,尽早定下首领也不算错,只是不知道海蛟族今年的海市什么时候举办,我可是冲着这海市来的。” 依巫刚才回答的问题颇有棘手之处,这鱼皮落袋为安也就心安理得,此时笑道:“算你来着了,今年的海市马上就要开始了。听说今年会有一件大宝物出场呢,那可是大巫师拿出来的。今年我也会进海市交易呢。” 原承天道:“凭你那张鱼皮吗?那可是不行。”他与依巫相处虽不算久,因这依巫天真烂漫,说话肆无忌惮,原承天也有样学样,竟和依巫开起玩笑来。 依巫将妙目一瞪,道:“小兄弟,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有三件宝物,就连大巫师都称赞难得呢。这次我可想好了,非要换到三粒初级真玄丹不可,少了一粒,我可都不肯。” 原承天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交易。” 他取出三粒初级真玄丹来摊在手上,依巫初见此丹,自是不以为然,可这真玄丹上的香气与众不同,依巫很快就发觉有异,急忙转过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原承天手中的丹药。 这丹药是原承天在玄焰谷所制,如今他自是用不着了,就算是白白送人也不心疼,只是他知道依巫的性子不肯占人便宜,于是就以交易为名,来换依巫口中的宝贝。 依巫嘴唇发干,声音儿也有些颤抖起来,道:“小兄弟,你真要与我换,你可还没见到我的东西呢?” 原承天道:“我怎不会信你,你既然说是宝贝,那就一定是宝贝,我用三粒真玄丹换你的宝贝,岂不公平的很。” 依巫恨不得一把将丹药抓在手上,但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道:“现在可不成,宝贝我没带在身上。” “这有何妨。”原承天取出一粒丹来,放在依巫的手上,道:“这就叫做定金,你收了我的定金,可不能反悔。” 依巫喜极,连连点头道:“绝不反悔,绝不反悔。” 此时船后传来渔夫们的呼喝道:“落帆靠岸啰!”原来竟是已到海蛟岛了。 第0182章行事抢先机 原承天走出船舱,闲看风景,这海蛟岛果然如依巫所说,弯弯长长,如同一只正在游动的蛟龙,岛外另有六岛,皆比海蛟岛略小一些。从《无边海行记》可知,海蛟族占据七岛,人口近百万,在这无边海中,是势力最强的一个种族了。 百万人口,不过才出了三百余名修士,可见天地对海蛟族实无过分眷爱之情,而根据原承天对此地仙修资源的了解,这里最缺乏的,反倒是几种陆地常见的灵草,是就海蛟族就连真玄丹这种最普通的丹药也难以炼制。 而别看只是少了小小的一粒真玄丹,其对修士的影响却是极为重大的,因为这里的修士会因为担心真玄不继而不敢勤加练习,这对修为的提高有百敝而无一利。 离船之后,依巫将原承天安置在一间临海的草屋之中,而这座草屋显然是依巫的居所。 此地人士喜欢砌石为屋,或干脆择一山洞而居,草屋这种精致的房屋只属于巫师所有。 原承天知道依巫另有住处,也就不客气了。依巫向原承天告别之后,兴冲冲的走了,自是应该去取她珍藏的三件宝物。 虽不知依巫的宝物是什么,可一名初级灵修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原承天的心里一点也有指望过依巫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这间草屋外也设有简单的禁制,但这种禁制,也就只能阻住飞鸟飞虫罢了,哪里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原承天也不便打坐调息,干脆出了草屋,负手闲逛起来,这港口附近本来就热闹非凡,能欣赏到一番异域风情也不枉来此一遭。 刚才依巫打到的那条大鱼被去了皮骨后,鱼肉就摆在港口售买,也不知是这种大鱼的鱼肉味道甚佳,还是吃了此鱼有何好处,这条大鱼摆出来后,立时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而听到此鱼竟是初次出海的小巫女依巫捕捉到的,围观族民更是个个兴高采烈。 原承天在圈外听到一会儿,才知道海蛟族上设岛郡,下设县村,上令下达,倒也井然有序,依巫所在的村落近二十年来都没出过巫师,让该村的族民甚觉脸上无光,如今总算有一名巫师在本村出现,这些依巫的乡亲怎能不喜? 原承天也知道在这种化外种族之中,修士的威望极高,村子里出的修士越多,村子的地位就越重要,依巫现在虽然只是初级小巫,可只要能踏进这道门槛,那前途就不可限量,说不定几百年后,这依巫就成为海蛟族的首领大巫师了。 至于市场上所售的物品,原承天转了一圈之后,也没有发现有何惹眼之物,想来既然连一条初级灵鱼都能引起轰动,这港口市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稀奇之物。 正想回转草屋,忽见港口的海水忽然暴涨起来,很快就升到十几丈的高度,但海水直立如墙,并没有向海岸倾泻过来。 众人虽常在海边行走,哪里见过这种奇景,发一声喊,立时四散而逃。 原承天见此情景,知道海中必有灵鱼做怪,他用灵识扫去,赫然发现海中的灵鱼竟已是妖修级别。 原承天并没对付灵鱼妖修的经验,只能退到一边,静观以待。 只见海水翻腾良久之后,现出一个鱼头人身的妖修来,身高约有一丈,手足皆短,可已深具人形。 原承天知道灵鱼比起灵兽来,修行起来更加不易,灵鱼的智力本就逊于灵兽,并且灵鱼的体质也与人类相差太大,是以若想修成妖修,不知要花多少岁月。 见灵鱼妖修现身,那些族民吓得连逃也不敢逃了,呼啦啦跪了一地,只向灵鱼妖修拜伏不已。 灵鱼妖修开口道:“我与海蛟族原本订有条约,只准海蛟族巫师捕捉灵鱼,此次海蛟族请外人动手,需得给我一个解释。” 原承天闻言一怔,这条灵鱼妖修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了,看来刚才自己动手捕鱼之时,这灵鱼妖修应该就在附近,他细细探看灵鱼妖修的修为,也就只是刚刚升为妖修而已,就算是凭自己一已之力,也应该可能搞定。 他知道此事若通报上去,依巫获罪不小,而自己不过是名外人,大不了杀了这条灵鱼之后立刻远遁,海蛟族见没了苦主,也就不会再为难依巫了。 让原承天奇怪的是,这条灵鱼若在海中兴风作浪,自己还有久分怕它,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岸上,这灵鱼妖修反而找上门来,这其中又有何玄奥? 那灵鱼妖修一双眼睛色呈淡黄,其中隐隐有奇异光芒闪动,与原承天以前见过的灵鱼颇有不同,看来这头灵鱼的一双眼睛竟是炼化过的。 灵鱼的目光缓缓向岸边众人扫来,又将刚才的话大声说了一遍,而它的目光经过原承天时,微微有了点停顿,然而仍是若无其事的扫了过去。 原承天心中更奇,这灵鱼妖修的眼睛既然经过炼化,那么其目光必然极佳,它既在水中都能看到自己出手,现在何以又认不出自己来? 正沉吟间,两名身穿蓝衫的巫师飘然而来,这二人都是大巫修为,以修为而论,与这条灵鱼相差无几。 见两名蓝衫大巫到来,跪在地上的族民都立刻站了起来,巫师本就有保护族民之责,现在来了两个,又是平时众人心目中崇高之极的大巫,有两名大巫在,怎能再向灵鱼屈膝? 灵鱼见来了两名大巫,也是吃惊,它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可话中也就没刚才那样理直气壮了。 然而两名大巫听了,反而露出惭色来,一名大巫道:“若真的有外族修士插手,那的确是本族巫师的不是,按照本族与贵族订定的约定,凡违此令者,必受严惩。” 原承天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而对面只是一个初级灵鱼妖修罢了,就算回应时强硬一些应该也无大事,这名大巫怎能不帮自己族人,反助对手? 另一名大巫偷偷扯了同伴的衣袖,低声道:“听说这次犯忌的人是大巫师最喜爱的一名新晋弟子,咱们可得罪不起。” 他公然扯袖,又神色诡异,四周族民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族民虽不敢参与巫师之间的事情,也难免议论纷纷起来。 第一名蓝衫大巫道:“我昔年从大陆上的书本上学过一句话,说的是极好的,巫师犯法,与族民同罪,我海蛟族立族万年,靠得就是上下一体,哪有巫师犯了错,却要替他百般掩饰的道理。此事大巫师若不能公正处理,嘿嘿,自然会有人主持公道。” 正所谓旁观者清,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是心中了然,这场小小的捕鱼风波,竟被这两名大巫巧妙的变成一场权利之争。原承天先前也听说过海蛟族的大巫师大限将至,三名巫师争斗甚急,这次风波,定是三名巫师挑起,意在削弱大巫师的权威,好早日达成上位。 就连这灵鱼妖修出头,现在看来,也是有人暗中安排的一场好戏。 原承天虽极不愿插手这种权利之争,可自己已是无形中被卷入此事,若想脱身已是不易,而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他知道依巫很快就会回到草屋,若是被这两名蓝衫大巫瞧见,依巫终有一百张口也解释不清,对这些争权夺利之辈的阴毒手段,原承天可比谁都了解。 趁两名蓝衣大巫正意图说服族民,以定依巫之罪时,原承天急速的向四周搜索,很快就在一座小山前发现依巫的踪迹。 依巫哪里知道港口边发生了巨变,她捂着腰间竹筒,正蹦蹦跳跳走下山坡,前方出现了两名男子,是两名小巫,阻住了依巫的道路。 没想到两名蓝衣大巫早就备有后手了,原承天暗叹这些个阴谋家个个都是机谋百出,实非自己所及。 依巫不知就里,见两位小巫走上前来,便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两名小巫哪里理他,同时上前扭住了依巫的手臂,其中一人还去捂住依巫的嘴巴。 依巫吓得花容失色,自是拼命挣扎,奇怪的是,这两名小巫虽比她的等级高,却是不甚济事,经过一番拳打脚踢,竟各自脸色苍白,仰天而倒。 依巫正在讶异,原承天已出现在她的面前,道:“你若想活命,就快带我去见大巫师。” 依巫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在这里?是了,这两名小巫是被你打倒的吧,就像在海里时一样。” 原承天三言两语,将此事说了一遍,依巫天真烂漫之极,哪里懂得这些阴毒的勾当,听原承天说完,犹自弄不明白,原承天只好一边将她拉上玉舟,一边在舟中对她解释。 好不容易,依巫才明白此事的厉害,又惊又惧的道:“此事真的要去见大巫师吗?” “若不能马上见到大巫师,别说是你,就算是大巫师也甚是危险。” 依巫跺足道:“可大巫师静养之处甚是隐敝,人家只去过一次,也不知是不是还能记得。” 这倒是原承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第0183章海底可居否 原承天让依巫不必着急,只管仔细去想,并对她道:“你虽只是初级小巫,可巫师所见所闻之事,都会牢牢记在心中,再也不会忘的,这也是凡人与巫师之间的区别了,所以你只要细心想来,总是能够想起的。” 依巫半信半疑,可如今除了相信原承天,她也无人可托,她毕竟年幼,尚缺乏历练,遇到这种大事,早就是六神无主,此刻有了原承天这个依靠,心里总算慢慢的安静下来。 详细路径虽不记得,大路线是不会记错的,大巫师所居住这地是一座小岛,离海蛟岛颇有一段距离,因这海蛟岛附近小岛极多,每座小岛看上去都相差无几,依巫只是在初为小巫时去过一次,又是随同别人前往,当时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哪里会去记什么路径。 现在想来,依巫只记得大巫师对自己甚是喜欢,赞她仙基极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并亲口许诺,等她的修为再精进一些,就可随他一起修行,这其实已是要将依巫收为弟子之意。 大巫师平生最不喜收弟子,这个承诺可是非同小可,全族大小巫师对依巫自是又羡又妒。 此次风波,有人欲拿依巫开刀,也正是因为依巫早被视为大巫师的心腹,依巫既然违背规矩,那就要看大巫师如何处理了,若是大巫师处理不公,那么大巫师自然威信全无。若是大巫师忍痛将依巫处理了,那就等于大巫师是在向对手屈服,大巫师本就大限将至,极少理事,如今连心腹弟子都保不住,谅他也无颜再做这个首领。 是以对手的这个计策,虽算不上完美无缺,可也委实毒辣得紧。原承天一路听依巫念念叨叨,对此事大体上已是心中有数。 原承天驱动玉舟在海上转了半日,依巫还是无法想起具体的路径,急得她将嘴唇都咬出血来。原承天仍是从容镇定的很,他让依巫在玉舟中坐定,道:“你心境不宁,哪里能想得起来,这样吧,我传你一套静心功法,名叫梵心诀,此法只有十八个字,你记熟了之后,只管反复去念,心里自然就会平静下来,然后你闭上眼睛,也不必去看脚下的小岛,只在心里存想,如何?” 依巫道:“只有十八个字,那会管用吗?” 原承天笑道:“不试试怎会知道,你听好了,这十八个字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依巫听罢,忍不住笑道:“小兄弟的法子倒是古怪,怎么我听到听去,都是阶梯阶梯,这阶梯太多,不怕滚落下来吗?” 这梵心诀竟被依巫如此调笑,原承天也是苦笑不得,道:“你记住了没有。” 依巫嚷着道:“记住啦,这么简单的心法,我若还记不住,那可不是比猪还笨。”说着将梵心诀念了一遍,说来也奇怪,这十八个字念完,心里的确安宁了一些,再不像刚才那样急燥不安了。 见心法有效,依巫便静下心来,将心法反复念去,这梵心诀的心法原本是因人而异,每个人念来的效果是大不一样的,依巫的仙基本就不俗,不过数了三四遍,便已是物我两忘之境,心里对这心法的神奇暗暗惊讶。 然后她再依原承天说的法子,闭上眼睛来,只管去回想那日看望大法师时的情形,要知道她那日虽没怎么去记路径,可修士的心里却是无所不记,这样一闭上眼睛,果然就将那日所走的路径清清楚楚想了起来。 她生怕自己忘记了,赶快将路径细细的原承天说了,原承天只是摇头微笑,却并不说话,依巫会错了意,急道:“这次不会错了,我真的记起来了。” 原承天笑道:“你既然记了起来,那就绝不会再忘掉,身为巫师,这点信心都没有那怎么行?要知道你以后学习的经卷法诀浩如烟海,若是轻易间就忘了,那还做什么巫师。” 一番话说的依巫脸红起来,她原以为原承天不过是修为比自己略高一些,外间的修士大多都是如此,可是现在与原承天相处越久,就觉得此人越发的不简单,她原本还以姐姐自居,现在哪里还好意思再提。 原承天知道此事需得抓紧时间,若被对手抢在自己之前见到大巫师,大巫师在不了解详情的情况下,难免进退失据,难以做出有利于已的判断,而这对依巫自然也是极不利的。 现在依巫既然已经认明了路径,原承天催动玉舟在茫茫大海上全速前行,然而行了半个时辰,离海蛟岛已是越来越远,甚至离最近的一座小岛也隔得甚远了,那海面上仍然没有出现岛屿。 大巫师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像鱼儿一般在水里修行,势必要择岛而居,难不成依巫仍然是记错了不成? 依巫对自己记路的本事丝毫没有信心,而这路径本来就是她从潜意识里捡出来的,心里更是没底。难而原承天此时除了相信依巫,也别无办法。 正在二人郁闷之际,依巫忽然大叫起来:“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原承天急忙四顾,以为能瞧见什么岛屿,哪知四周却仍是汪洋一边,不过细瞧海上,倒有一处尖尖的礁石尖露出水面,莫非这礁石尖竟是大巫师所居之岛附近的一个标记? 不想依巫却让原承天赶快降下玉舟,并兴奋的叫道:“大巫师就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 原承天更是奇怪,这大巫师竟是住在水里,莫非这海蛟族因居于海上,其所修功法就于海有关不成? 此时玉舟降到海面上,原承天让依巫站在礁石上,自己先收了玉舟,没想到依巫扑通入水,并招呼原承天跟来。 原承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居住在水里的修士,心里自是好奇,他可不想被打湿衣衫,于是先念出避水诀再说。 入水之后,只见依巫就在前方不远处飞速游动,其速之快,实非游鱼所能形容,在这水底之中,依巫似比在陆地上自在许多。海蛟族世低在海上生存,依巫有此水性,本不足为奇。 依巫越潜越快,原承天只得加速遁速才能勉强跟得上他,这让原承天更是惊讶,自己的水底功夫虽是不济,并且又因需要分水而行,速度比在陆上慢了一些,可绝没有被依巫比下去的道理。 而细细看去,依巫在水下的行动,也实非水性精熟可以解释,原承天发现,依巫在游动之下,其赤裸于外的肌肤上,像是抹了一层金色的鳞光,这莫非是极高级的水遁之术? 但原承天搜遍玄承,也没找出有哪种水遁术比较高级,天下的水遁之术花样不多,其功效也相差无几,而看依巫的身上的异样,这也和水遁术关系不大,倒像是依巫天生的本领。 这心中的种种疑团,使得原承天都想用玄承探一下依巫的心神,只是依巫修为太浅,这样做对依巫也太过危险,只能作罢。 原承天将遁术催到极致,才勉强跟上依巫的速度,二人很快就已潜到海底水处,这里自是漆黑一团,原承天放出玄焰符来以便照清道理,依巫却像是在这种环境下也能视物,哪里有礁石,哪里有水草,都是事先避开,其速丝毫不减。 这极深海底的生物,已与海中常见的生物不同,此处无论是鱼是虾,还是那些不知名的怪鱼,都是身子扁扁,而原承天也能感受到这水底的压力越来越大,分水诀所能分出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但依巫在这种压力奇大的海底,依然是游刃有余。 此时若是再往海底多潜个几十丈,只怕分水诀就会失效了,这海底的巨力,实非分水诀这种简单的法术所能抗拒的。 幸好就在这时,依巫欢快的叫道:“到了。” 原来已是到了海底,而向四周望去,应是在一座巨大的珊瑚礁之中,这种极深海底的珊瑚对修士来说亦是一宝,只是原承天此时正苦于越来越狭小的分水空间,哪里去余裕去寻宝取宝。 这海底地势亦如陆地上一般,有平有缓,亦有山谷陡壁,依巫此时速度明显放缓,似在这些海底的山峰山谷中寻找道路。 正行间,前方出现一道亮光。 原承天凝目望去,只见海底一座山峰的石壁上被开凿出一个门户来,这个门户应是用极珍稀的一种海底寒玉制成,就算在这幽暗的海底,亦能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能用海底寒光制成门户,此人的身份自然是尊贵之极,看来这门户后的山洞就是海蛟族大巫师所居之地。 大巫师居然会住在这么深的海底,原承天实在想不通,世间会有哪种功法,需要如此特殊的环境方能修行。 依巫向门户里一探,回头向原承天摆了摆手,有些失望的道:“大巫师不在洞里。” 原承天道:“那也无妨,大巫师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此时他隐隐瞧见远处的海底似有一条巨大的银色物体在缓缓游动,此物约有五十余丈多长,双足八爪,周身遍布银色鳞甲,巨大的脑袋上有一枝珊瑚状的巨大触角。 原承天乍见此物,吓得魂飞魄散,这银色巨物,分别就是一条蛟龙! 第0184章传承须龙裔 这世间灵禽,以朱雀为首,世间灵兽,则以龙为尊,而水中世间,则是蛟的天下,亦说蛟为龙子之一,是以蛟亦被称之为蛟龙。只是龙为四足,每足五爪,而蛟为双足,每足四爪。原承天所见之物,赫然就是传说的蛟龙。 与蛟龙相距已能彼此目视的距离,原承天纵然是想逃走也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强自镇定,瞧着远处的银色蛟龙缓缓游动过来。 依巫见到蛟龙却是又惊又喜,游鱼般窜了过去,大声叫道:“大巫师,依巫来看你啦。” 原来这只蛟龙竟然就是海蛟族的大巫师,原承天吃惊之余,也松了口气,他一直奇怪,海蛟族修仙之士如此之少,何以敢和过往修士交易,并且千万年来,也没听说过海蛟族受人攻击的传闻,现在他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海蛟族的首领,果然就是一条蛟龙。试问天下行走海域的修士,谁敢去得罪一条真正的蛟龙。 银色蛟龙看到依巫,蛟首微微点动,意甚欢喜,忽见它摇身一变,已化为一个老者的身形,身穿银袍,手持一根竹杖,正笑容满面的瞧着依巫扑过来。 依巫游到老者身边,在水里跪下,道:“大巫师好,依巫给你见礼啦。” 老者笑道:“你能找到这里,倒是难得,可是外间出了什么事?” 此老果然厉害,一见依巫,居然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依巫拍手道:“大巫师好厉害,见到我就知道是出了事了,不错,外面的确是出了大事,若不是原兄弟帮我,我可见不到大巫师了。” 老者这才转向原承天,他携了依巫的手,一顿竹杖,二人缓缓来到原承天面前。 原承天连忙抱拳道:“未修晚辈原承天,见过前辈。” 老者笑道:“你是凡间修士,在海底分水不易,且到洞里说话。” 他走到石壁上的那间门户边,竹杖一指,洞中海水急速退去,地上干干的不见一点水迹,以蛟龙之能,这驱水之法自是天下无双,让原承天看得赞叹不已。 这门户之中空间并不算大,只是洞口极多,也不知能通向何处,老者引二人入内,在一张石椅上坐下,原承天与依巫二人与他修为辈份相差太远,是以老者并不让座,这倒并非是老者有倨傲之意。 老者动问详情,依巫道:“我可说不明白,大巫师只管问原兄弟吧。”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将“小兄弟”中的“小”字悄悄去了。 老者转向原承天,原承天忙将所见所闻之事说了,老者神情一直未见变化,只是微微点头而已,等原承天说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他们以为我撑不过这一关,便想逼我让位,老夫岂是恋栈权位之人,若不是为了本族大业,怎会强撑至今?这海蛟族的首领,哪是随便那位巫师就可坐得的,这些人真正是糊涂之极。” 原承天心中虽有疑团,可哪敢寻问,依巫一派天真,也不知顾忌,眨着眼睛道:“大巫师,你可不要生气,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和依巫一样,都是糊涂的,这首领的位子,哪是谁想坐就坐的。” 老者笑道:“依巫,你是小糊涂,也就罢了,原道友虽是外人,可这件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海蛟族的首领,势必是要有蛟龙血脉的巫师方能执掌,否则以此地的仙修资源,普通的巫师再怎样勤奋,又能修行到何种程度?若无蛟龙血脉的巫师坐镇,海蛟族哪里能生存至今?”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老者虽只是玄修级别,可因有蛟龙血脉,其在水中的威能必然已至不可思议的境界,这首领的蛟龙血脉,才是保全海蛟族的无上利器,否则,光靠几位玄修级别的巫师,海蛟族还不是要被凡界修士欺凌至死。 而老者独独钟情依巫,莫非是因为依巫也有蛟龙血脉?只是这种族秘辛,自己能够在旁听到,已是不易,又怎能七嘴八舌的备问详细? 依巫肚子里有疑问又怎能藏得住,奇道:“蛟龙血脉是什么?莫非我们海蛟族真是蛟龙的后代吗?” 老者笑道:“这些事情,原本是想以后告诉你的,你既然问了,我便对你说吧,我们海蛟一族的祖先,是一名人类大修与一名蛟女,历经千万年,方有今日之气像,当年祖先就规定,本族的首领,必须是一位拥有蛟龙血脉的巫师方能执掌,但这蛟龙血脉的传承,却是神妙无方,捉摸不定,本族空有百万之众,可往往三五百年才会出这么一位。依巫,你莫要小瞧自己,你可是拥有蛟龙血脉的巫师,本族的首领,未来必是你的。” 依巫听说自己竟有蛟龙血脉,她一时也没明白过来,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仍怔怔的瞧着老者,一双明眸眨个不停。 依巫有蛟龙血脉,刚才原承天已经猜到,此时听老者亲口说出,倒也不觉为异,只是觉得依巫的表现有些好笑,想来老者见此,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老者意味深长的瞧了原承天一眼,对依巫道:“你可要与原小道友好好学学才好,原小道友和你年纪相差不大,可是胆识过人,智谋深远啊。” 原承天听到老者赞誉,心里却是一惊,因“胆识过人,智谋深远”八字,虽非过誉,却是道破了原承天的动机。 此次海蛟族生出内变,他一个外人本该远远避开才是,可自己却毅然涉足,实是因为这种内变看似凶险,可只要站对立场,那就极易获得好处,而自己因有依巫之故,只能是站在大首领这边,这立场自是稳得不能再稳,成功的机率也超出六成。虽说这其中仍有不测之险,可已足够让人大胆一试,而一旦自己能助大巫师平息内变,自己怎能没有好处? “胆识过人,智谋深远”八字之誉,其实就是对原承天投机心态的一个总结,当然,此八字有贬有褒,褒多贬少罢了,只因自己助依巫虽有私心,对海蛟族的存续却有莫大好处,与海蛟族的未来相比,自己的一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想来老者的原意也是如此。 依巫脸色红通通的道:“大巫师,依巫知道啦,我会向原兄弟好好学的。可是那个首领什么的,我可真做不来啊,大巫师千万别让给我。” 老者笑道:“依巫,你虽有蛟龙血脉,可一来修为太浅,更兼历练不足,这首领之位,现在是不能传给你的。等你日后修为日进,你就算是想推辞也是不能。” 说到这里,他的眉间忽现痛苦之色,依巫虽是天真,却是细心的一个人,见老者皱眉忍痛,忙道:“大巫师,你身体不要紧吧。” 原承天本以为大巫师是因大限将至,才会沦落到被人逼迫退位的境地,可现在他仔细看去,发现老者眉宇间刚才分明有一丝黑气一闪而逝,而这股黑气,原承天再熟悉不过,而这也是他一直念兹在兹的一桩未了心事。 他自进入门户以来,陈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就一言不发,此时却开口道:“前辈所受之厄,可是因煞气所至?” 老者微愕道:“原小道友见识惊人,远胜年龄啊,莫非原道友有消煞妙法?” 他瞧原承天虽是年少,却是老成持重,显非信口开河之人。知道原承天既然肯开口道及此事,那么必然有因。 原承天声色不动,道:“晚辈此次借玄极宗传送门方来到无边海上,而在原方城则结识了一位丹修奇才,此人叫宰父丹,宰父丹配了一张丹方,晚辈想请前辈指点一二。” 说罢取出经藏来,用手指在上面一点,一道光芒从经藏中射出,在空中披散下来,悬在老者的眼前。 没想到老者却忍住不去瞧这空中的文字,而是道:“这丹方必定得之极难,老夫无功不敢受禄,原道友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老夫能出得起,这丹方老夫才敢去看它一眼。” 这老者行事磊落如此,让原承天心中一叹,自己虽然也非小人,可哪次行事心里不存私心,哪里能像老者这般,不肯沾人半点便宜? 于是淡淡一笑,道:“前辈莫要为此丹方介怀,此丹方得来极易,就算晚辈为宰父丹凑齐了这丹方中的一味主料,可宰父丹也用一次传送机会交换了,所以这丹方,算是他白送给我,既然是白得,晚辈又怎好意思用其牟利?” “既是白送,看来这丹方配料得之极难了。”此时老者方转过头去,去瞧空中的丹方,可因知这丹方事关重大,尤其是对自己有莫大的利害关系,因此难免眉头微动,显得心情甚是激动。 而他瞧清了丹方之后,这脸上的两道眉毛则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其神情变化,也令人捉摸不定。其后老者长久不语,仰头瞧着洞顶,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原承天对老者的反应,并不感奇怪,这张消煞灵液的丹方上的配料,几乎每件都是世间奇珍,以海蛟族财力势力,恐怕未必能够配得齐全,尤其是云摭月液和巫灵草,恐怕更是难中之难。 老者忽然道:“这丹方中的配料,原道友想必都收集得齐全了吧。” 第0185章煞气苦缠身 老者突发此语,实令人难测其心机,纵是初涉仙修界的懵懂少年,应该也不会发此奇语,但老者此问,显然必有原因。 原承天苦笑摇头道:“前辈太也瞧得起晚辈了,这丹方中的配料,哪一件不是世间奇珍,晚辈何得何能,岂能配齐,但这丹方中的五灵草,因是晚辈的友人曾去过玄焰谷,故而得到一些,此草若非宰父丹指点,哪里知道会这般珍贵。” 老者轻声叹息道:“原道友的这张丹方的确非同小可,本来以道友的修为年纪,配齐丹方绝无可能,然而实不相瞒,老夫因受这煞气所苦,已至油尽灯枯之境,是以才怀着侥幸之心冒昧一问,只盼原道友福缘深厚,凑巧配齐此丹,解我燃眉之急,老夫愿以一件奇宝交换。惜哉,虽有丹方在手,老夫却难以拿来救命。” 原承天动容道:“前辈受煞气纠缠已这么厉害了吗?” 老者神情黯然,道:“若非煞气逼我厉害,老夫怎会轻易显出蛟龙原形,每次显出原形,耗我修为不少,可唯有此法,才能稍解煞气之苦。老夫将死之人,本来一无牵挂,只可惜依巫年幼识浅,修为太低,老夫殒命之后,这首领之位势必被他人夺去,可怜我蛟龙一族,恐怕就从此衰落了。” 依巫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就连原承天也甚是伤感,其实这丹方的配料,他是备得齐全的,纵给老者一份也是无妨,只是刚才老者心情太过急切,开口就问配料之事,弄得原承天提心掉胆,哪敢说出实话来,若是老者耐心相询,并以利诱,原承天说不定就说实话了,此时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这是老者的一言之失,实怪不得别人。 原承天道:“却不知前辈手中的配料有哪些,前辈虽不能配齐丹方所需之材,可也有一两样。” 老者道:“原道友是极热心的,老者岂能不知,只是这丹方实在厉害,你纵有一两种配料,难不成却是云摭月液不成?其他的配料,老夫或许可以设法,这件东西却能去哪里找来?” 原承天此时心中已有了主意,仍是不动声色的,道:“云摭月液固然难寻,可以天下修士之多,总有人能得到此物,前辈不经尝试,又何必轻言放弃,听说贵地海市将开,何不在海市中一试运气?” 老者见到丹方之后,本来一直都是精神郁郁,此时精神略振,笑道:“老夫枉活了将近千载,却还要让原道友鼓舞斗志,好,老夫就听你一言,就看此次海市,能否换到云摭月液。” 就在此时,从空中落下一片鱼鳞来,老者随手接过,用手一拍,鱼鳞变得粉碎,随之就有声音传来:“弟子林水巫,龙金巫求见大巫师,有族中急务相商。” 原来这片鱼鳞,竟是海蛟族的传声之法,老者公然在原承天面前处理族务,那分明是将原承天视为心腹了。 老者也取出一片鱼鳞来,心中默念了几句,那鱼鳞在手中“嗖”的一声不见了。 老者此时心情甚好,笑吟吟的道:“原道友猜猜看,老夫会对他们说什么?” 原承天摇头道:“实在不知。”被问及别家私事,原承天禁不住有些别扭。 老者哈哈笑道:“不过是痛骂他们一顿罢了,只要老夫不死,他们总要畏惧老夫三分,若是能在海市中得到云摭月液,只怕他们还要再忍我几百年。” 原承天知道这场有关于依巫擅请外族人动手捕捉圣鱼之子的事件就此烟消云散,策动此事件的幕后人物显然就是刚才鱼鳞传音中的林水巫和龙金巫了,原承天知道海蛟族的这场权力之争不可能就此止息,但若大巫师能在海市中得到云摭月液,配成消煞灵液,那么日后这种斗争将不可能发生。 而老者能否得到云摭月液,其答案却在自己身上。 原承天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老者拿出的宝物足够打动他,他不妨拿出一份云摭月液来,当然,此事他是不会自己亲自出面了。 眼见事情已了,原承天就向老者告辞,老者摇了摇头道:“你此时出去,正被他们迎了个正着,不如等几日后海市开了才走不迟,到时老夫亲自送你过去。何况老夫还要和你做些个小小的交易。” 原承天原本也有此虑,见老者思虑周全,自然无有不应,于是就和依巫在这海底地洞小住几日。 这期间,老者用两块蛇诞石换了原承天的一株五灵草,原承天的五灵草收藏甚多,并且还留有种子,是以他对此草并不怎么看重,就算赠送给老人也没什么要紧,老者不管拿出什么来,他都会应允的。 而蛇诞石则是无边海域的一个特产奇珍了,所谓的蛇诞石是指灵蛇在修行期间,其蛇诞长时间落入一处,日久年深,蛇诞化而为石,就是蛇诞石了,蛇诞石能够天下蛇虫之毒,对修士来说,亦是必备之物。 而依巫也趁此机会,将上次说好的三件宝贝交给原承天,这三件宝贝分别是:一块指头大小的海底寒玉,一根红色珊瑚和一块白色石子。 海底寒玉和珊瑚也就罢了,虽然个头小些,好歹也算是修士用得着的,可那块白色石子又是什么宝贝?饶是原承天签宝经验极丰,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细细瞧去,可见白色石子之中,依稀有一道淡淡的血丝。 依巫见原承天不识此石,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想让原承天认为自己是在占他的便宜,拿了块普通的石子充数,就央求老者道:“大巫师,你快对他说说这石子的来历。” 老者笑道:“此石是随依巫一同落草,其石之中,应蕴有依巫的一点先天之血,依巫既然是蛟龙血脉,此石中的血丝自然就是蛟龙之血了。” 原承天听说是蛟龙之血,连忙道:“这么说来,这是依巫的本命之物,晚辈怎敢要?” 老者摇了摇道:“原道友有所不知,此石虽与依巫同时出世,可却是依巫的克星,依巫的母亲怀孕之时,其实胎中共有两子,可生下来时,却只是依巫与此石,这就是所谓的二龙出世,一龙化石了,两龙若同时出生,必定会争斗不休,是以必死其一,但死去的这条龙怨气不散,故而成蛇,这块龙化石对依巫自然绝没有好处,而原道友拿去却是不妨,因此石离依巫越远,对依巫越有好处。” 原承天道:“既然如此,为何在依巫出生之后,不将此石送走呢?或干脆毁去。” 老者道:“此石既然是依巫的克星,哪里能轻授于人,因为日后依巫必为本族首领,若此石落入别有用心人之手,将来用此石对付依巫,岂不是自酿苦果。至于毁去此石,势必不能由海蛟族人动手,此石毕竟是蛟龙所化,妄毁此石,得罪了仙界蛟神岂不是大罪过。” 原承天道:“前辈如此说法,晚辈更不敢受此石了,前辈怎知晚辈日后不是依巫的对头。” 依巫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原承天为何会说出这样让人伤心的话来,可她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她暂时还不懂,若贸然相问,说不定就被人耻笑了。 老者道:“这世上原本就没多少人能信得过,可此石总要送走,总要冒一次险,原道友看起来勉强是让人信得过的,并且老夫身怀蛟龙血脉,天生也算懂些命理,原道友是飘泊之命,此生难在一处久留,只要你不想夺海蛟族首领之位,那这龙化石在你手中也就无甚要紧了。” 原承天笑道:“原来此石是要落到对海蛟族首领大位有窥视之心的人手中,方能对依巫产生威胁,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因为我对在这海底居住,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啊。” 一番话说的众人皆笑,依巫心里道:“原来原兄弟只是想问清这龙化石的用处罢了,我怎会疑心他来害我,纵是全天下的人都来害我,他也绝计不会。” 可心里为何会有这样坚定的念头,依巫自然也茫然不知。 原承天将这龙化石收了,但他对此石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心里仍不清楚,不过此石之中,毕竟蕴有蛟龙之血,无论如何也是一件了不起的物事,以一粒真玄丹换来此石,怎么说也是不亏的。 在海底呆了几日后,海市之期已到,老者将原承天和依巫带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洞口之一面前,道:“此洞可通向六蛟岛的海市,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将二人往那洞口一推,原承天和依巫没走几步,忽觉眼前一亮,居然已置身于一座海岛之中,而瞧瞧身后,哪里有什么洞口。 原来老者的海底深洞那些无数的洞口,竟是无数道天然的单向传送门了。想来现在所置身的洞屿,就是即将举办海市的六蛟岛了。 但原承天忽然发现,身边的依巫竟不见了。 第0186章春心渐迷离 依巫刚才明明和自己同时进入洞口,也应该同时出来才对,这短时间内又能去了哪里? 不过这种单向传送门的运行机制原承天也一直没能弄得明白,两人虽同时进洞,可只要脚步略微错开一点,很可能出洞之时就会分隔两处了。 所置身之地是一座热闹的小镇,正是清晨时分,镇上人忙忙碌碌,出海的出海,上集的上集,四周虽有不少与依巫打扮相差不多的少女,可依巫却怎么也没看到。 原承天只能动用灵识,向四周十里方圆探了探,却依然没发现依巫的身影,这让原承天有了不良的预感。 就算依巫与自己出洞时有分秒之差,从而使双方相距较远,但也不可能在十里开外。原承天不得不将灵识的探索范围又增大了十里,很快就有所发现。 只见在离镇约十几里处的天空中,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将依巫夹在中间,正向无边海深处急驰而去。 这两道身影都是高级小巫,身穿土黄色短袍。依巫被二人各出一臂夹住,已是动弹不得。 原承天冷笑一声,从金塔中唤出猎风,一道传字真言拍在猎风后心,刹那间猎风已经出现在两名黄袍人的面前。 两名黄袍人正行之间,哪知道前面空中已多了一人,一头就撞在了猎风的身上。 猎风长臂一拢,就将二人拢住,二人虽想挣扎,可在玉骨晶骼气息的笼罩之下,浑身酸麻无力,哪里还能挣扎得动。 依巫见忽然间就来了救星,又惊又喜,忙道:“谢谢姐姐出手相助,这两人坏巫师是海蜃族的,也不知他们掳了我去要做什么。” 猎风笑道:“到时自有分晓。你跟着我一起去见主人去吧。” 依巫奇道:“你的主人是谁?” “就是你的原兄弟啊。”猎风知道依巫的遁术不甚高明,便将手中两人皆交到一只手上,空出的手就挽住了依巫腰肢。虽是带了三人,猎风的遁速仍是极快,两息之间,就到了镇外的一处无人海边,原承天正站在那里。 依巫见到原承天笑吟吟的站在沙滩上,不禁叫道:“原兄弟,这好看的姐姐是从哪里出来的,你怎么竟是她的主人?”神色竟是有些不豫。 原承天对猎风道:“你先回去吧。” “是。”猎风身影一闪,又回到原承天的金塔之中,依巫见猎风瞬间消失,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更是目瞪口呆。好在刚才原承天对猎风的口气平平淡淡,心里略感好受了一些。 原承天哪里懂得依巫的糊涂心事,对面前的黄衫人道:“你们是海蜃族的人,为何要掳去依巫?” 这海蜃族和海蛟族同为无边海上居民,可势力比海蛟族小了不少,人口只有五六十万,大小巫师不过百名。 两名黄衫人虽知对手厉害,可支支吾吾哪里肯说,原承天冷笑道:“你等既不肯说,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相信你们也不会懂得搜灵之术。” 一听“搜灵之术”,二人吓得面无人色,一名黄衫人忙道:“大修千万容情,我等掳去依巫,实是奉了本族长老之命,想毁了她的龙脉,以免日后本族再受海蛟族的欺凌,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啊。” 依巫气道:“为何要泄了我的龙脉,真是坏巫师。”伸出纤足来踢了那人一脚,那人哪里在意,身体抖个不停,眼睛只瞧着原承天。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依巫有龙脉之事,你们海蜃族又怎会知道?是不是有海蛟族的人私自告诉了你们。” 那黄衫人不敢欺瞒,老老实实的道:“的确是林水圣通报的消息。” 原承天叹道:“为了一已之私,竟不惜牺牲了全族的前程命运,世间为何总有这样的糊涂小人。” 依巫更是吃惊不小,道:“原兄弟,我真正糊涂了,林巫师向来和气,每次见到我都笑容满面的,为何,为何他要害我啊?” 原承天道:“依巫,这些事情,你必须要尽快明白过来才好,你是海蛟族天授的首领,可有些人总是不甘心,总想自己过一过首首领的瘾,却不知海蛟族的力量其实是很弱的,现今是靠大巫师的蛟龙血脉才能支撑,日后也是靠你,若是靠那些普通的修士,海蛟族哪里能生存至今?林水巫同样是海蛟族的后人,却偏偏想不通这简单的道理,那是被利欲蒙住了心,对这些人,总要狠狠的给他个教训,他才能记住。” 依巫似懂非懂,道:“原兄弟说的,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可是,可是,还是有很多不懂,如果原兄弟能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 原承天心中微动,知道依巫其实是对自己动了萌芽春心,自己年龄虽不算大,可身材高大,看上去怎么也有十六七岁了,与依巫恰同为少年。哪位少女不怀春,依巫有此念心,原也不足为奇,只是依巫和自己的命运,上天早已注定,哪里能轻易改变,依巫是必定要做海蛟族的大首领的,而自己的情思,却早已被另一道身影拴得紧紧,哪里能够挣得开来,纵是能挣开,心里怕也是极不情愿的。 只是这种少年情事,原是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自己只有狠心装作不知,等自己离开之后,想来依巫的心思也就渐渐淡去了。 他又盘问了两名黄衫人几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就问依巫该如何处置这二人。他杀了这二人虽是容易,可却会因此加深了两族的怨仇,他身为外人,实不便自作主张。 依巫哪里懂得这些事情,想了半天才道:“那就交给大首领处理好了。” 原承天道:“也好,只是这两人却不便带在身边。” 他将两名黄衫人身上的法器尽皆收了,再让二人藏在海边的礁石缝中,最后用真言之域罩住,自不怕他们飞上天去,等将此事禀明了大首领,那就没原承天什么事了。 离了海滩,二人就朝六蛟岛中心走去,海蛟族的海市就设在六蛟岛中心,等原承天等到时,海市已经开始进行了,而大首领仍旧没有出现。 所谓海市,其实是在一处很大的空地上搭了个草台,草台上立着一名蓝衫巫师,每隔片刻,就拿起一件物事来向台下人说明这物事的功用价格等等,若无人应价就放在一边,若有人问价,且高于原价,就会立时成立,若是有人竞价,那么自然是价高者得。而此海市自然无仙币一说,都是以货易货。 台下修士大多来自各座大陆,或是在附近岛屿择地修行的修士,此时台下将近三百名修士,其中以真修级修士为多,毕竟这无边海往来不易,灵修等闲难以来到此处。 这海市虽是简陋,但海蛟族的藏品极丰,是以每次开市,总能吸引不少修士前来。 原承天来到时,刚有人用几两明蓝草换了一块两尺长的蓝色珊瑚去,在原承天这些外来修士看来,海蛟族吃亏不小,可瞧台边一些海蛟族巫师的神情,反倒是外来修士们吃亏了。 彼之毒草,吾之良药,此之谓也。 原承天对海蛟族的物品自然也很感兴趣,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将云摭月液一事安排好。 一旦大巫师出场,那时自己就不能公然的用云摭月液来交换他手中的宝物了,一来这难免会让大巫师起疑,二来,不管是云摭月液还是大巫师手中的宝物,必定都会轰动全场,原承天实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是以云摭月液交换大巫师宝物一事,只能由猎风来进行。 猎风哪怕成为全场焦点人物也不打紧,只要原承换将她一收,众人又到哪里去找她? 此事他早就用心神波动对猎风交待明白,此时悄悄在场外将猎风放出,猎风再慢慢走到场中,台下众修自不会在意场中又多了一名修士。 此时台上巫师取出一个巨大的螺号来,此螺名叫千里螺,纵是在千里之外,亦能听到螺号之声,很适合用来召集部属,此物一出,那些外来的修士也就罢了,本地的几名修士则开始踊跃起来。 大海之中,来往不便,有此螺号在手,也就省了许多奔波之苦,是以这千里螺的价格被一抬再抬,但这些有意千里螺的修士所出之物,也不过是本地的特产,海蛟族的巫师哪里放在眼里。 有一名本地修士连出了三次价,海蛟族的台上巫师都不甚满意,把此人急的满地乱转,将身边的外来修士问了个遍,大意是想用自己手中的某物换取一些灵草,可费了半天唇舌也不见成功。 此人堪堪走到原承天身边,已是急的嘴唇发干,仍是急急的问原承天道:“三块极品扇贝换三两初梦花如何?要不再加一块海底寒铁半两?三级铁皮鱼鱼皮一张?实在不行,那就再加一对三级大金虾双螯如何?” 此人也实在是急了,哪里还管什么逐层加码之交易常识,大有将身上物品尽数掏空之势。 原承天忍俊不禁,笑道:“好吧,我就换给你。” 此言一出,身边忽然围了七八名本地修士,纷纷道:“换给我,换给我。” 这些人各报出自己的物事,听起来一样比一样离奇,反倒让原承天为难起来。 第0187章海市现奇香 被众修围住,原承天左右为难,依巫虽是着急,也不知该如何相助,那些有经验的来自陆地的修士无不暗笑原承天不知此间修士的厉害。 正在原承天被弄待焦头烂额之时,会场上一个声音传来:“这千里螺我要了,我愿出四两初梦花。” 六两初梦花在大陆自然不算什么,可在灵草奇缺的无边海,那就是惊人的高价了,台上的海蛟族巫师听到这个价格,又惊又喜,生怕此人反悔般立时叫道:“成交。” 此言一出,原承天这里自然就安静下来。而出手竞价之人竟是一名美貌女修,女修在此地出现实属少见,是以引起会场上一阵小小的骚动。 依巫瞧清了那女修的相貌,失声道:“原兄弟,那女修岂不是……” 原承天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依巫会意,便住口不言。 原承天向依巫传音道:“依巫,这女修本是我的侍将,她待会儿还会做出惊人之举来,却不知依巫能否替我保密,不要对任何说说出这个秘密来?” 依巫忙将脑袋用力点了点,道:“依巫记住了,就算是大巫师亲自问我,我也绝不会说的。”她说的甚是郑重,脸上竟有决绝之意,就像是想用生命保护这个秘密一般。 此时海市已快要进入高潮,台上巫师每次亮出的货物,几乎都引来多人竞价,相比而言,那些来自陆地的修士因准备的灵草充足,自是大占便宜,很多物品都落入这些人的手中,而本地修士实无拿得出手的物品,哪里能够争得过。 原承天和猎风轮流出手,也拿下了三件物品,猎风拿下的是一块千年海底寒铁,而原承天则拿下了一根三级灵鲸须和一根金色的鱼骨。 眼见场上气氛热烈,原承天知道镇场之宝很快就要出场了,此时大巫师仍然没有露面,不过此人必定已经来到会场。 目前在场上竞拍的,则是一件深海红竹,此竹生于海底千里之下,极是坚轫,有世间第一坚竹之称,台上的深海红竹虽只有三尺两寸,可也是极难得的了,毕竟这深海红竹长到三尺后,百年才能长出一寸来,这三尺两寸的红寸,起码也有三百年了。 这根红竹共有四个竞价,目前的价格已经炒到了十粒高级真玄丹和十粒大合丹。这样的价格,原承天当然是有能力争一争的,不过他已有了天海翠竹,对这深海红竹也就没那么急切,这两种灵草功效虽不相同,可原承天对武器类物品兴趣实在不高,他已有了青鸟剑,此剑可随着等级的上升而不断的提高威能,实无必要再制武器了。 最终此竹落在一名秃头老者手中,此人上台缴了丹药后取了制子,满脸的喜气洋洋。 原承天瞧出此人是名丹修,像真玄丹和大合丹这种常见丹药自是准备充足,别人争不过他也属正常。 这根红竹被人购去后,会场的气氛明显的有些冷清了,众修的情绪也从开始的热烈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台上的巫师原本也在懒洋洋的收拾物品,忽然间耳朵竖了起来,紧接着满脸都是兴奋之色,他大声叫道:“各位道友今天可来着了,下面将要出场的这件物品是本族大巫师所有,实为海内极品,这就是十级蛟涎香。” 听到七级蛟涎香这个名字,原承天也禁不住心中一跳,七级蛟龙,那可是仙修级修士般的存在,而以蛟龙的天生威能,实比人类同级修士要强大许多。 蛟涎香与蛇涎石一样,同样是由口涎形成,只是灵石之涎,只能形成奇石,而蛟龙之涎,则能形成一种奇异的香料,此香据说闻之而能平增十年修为,对天下修士来说,还有何种物品能与之相比。 不过所谓平增十年修为,只是一种说辞罢了,此香究竟能增加多少修为,其实和修士的仙基修为大有干系,仙基越高,所受的益处越大,修为越高,所受的益处越小,这也是自然之理。 对仙基不俗的灵修来说,此香的功效或可发挥至极致,而对真修之士而言,此香的功用就略差一点,但仍是值得极力一争的宝物。 便有修士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此物欲交换何物?” 台上巫师道:“除了云摭月液,概不交换。” 台下顿时一片唏嘘之声,绝大多数修士都是失望之极。云摭月液与蛟涎香的确是同级的宝物,可云摭月液功效颇多,而蛟涎香的用处仅只是增进修为这项罢了,虽然对修士来说,增进修为自是第一要务,可云摭月液的诸般功效又哪里能轻易割舍。 原承天则此情景,反倒正中下怀,他手中的云摭月液足有四杯之多,除了自取的那一杯用来制作风月丹外,其他的三杯云摭月液都是可以待价而沽的,而自己正值灵修境界,正好能淋漓尽致的发挥这蛟涎香的功效,因此他对这蛟涎香已存势在必得之力。 只见一名中年修士道:“我有冲玄灵液一滴,可否换贵族大巫师此物?冲玄灵液与云摭月液齐名,亦是极珍之物。” 台上巫师连连摇头道:“本族大巫师只要云摭月液,除此之外,对其他任何物品皆不感兴趣,诸位若无此物,请不必多言。” 原承天趁此机会,向会场上的望去,满场三四百名修士中,只有两人低头沉思,显然这二人手中也是有云摭月液了,若是这二人抢先出声,岂非就无自己的机会? 于是心神一动,那边猎风已然会意,朗声道:“在下有云摭月液一滴,欲换此蛟涎香。” 众人闻听又是这熟悉的女声,无不讶异,刚才猎风出手两次,见不凡,不想此女居然还有云摭月液这种奇珍,而瞧猎风的修为,也不过七级灵修而已,一名七级灵修,何以有这么强大的财力? 有些经验丰富的修士已隐隐猜到,这女修身后必定有强势人物撑腰,否则怎会有如此财力,其他物事也就罢了,云摭月液可是极难得的,光是五百年冥玉杯一项,就不知愁白了多少修士的头发。 然而猎风话音刚落,就有人道:“在下亦有云摭月液一滴,欲换此蛟涎香。” 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说话之人,见是一名灰衣男子,这下会场热闹起来。 那名灰衣男子,正是刚才原承天所发现的,低头沉思的两人之一,此人终于想通开口,也算是给台上巫师出了一道难题。 既然是同样的物品,又让海蛟族巫师如何取舍? 貌美女修在任何场合都是大占便宜,很快就有人抱打不平起来,叫道:“人家这位女修明明出声在先,你出声在后,这件交易自该是人家的。” 不过也有好事者道:“这倒是奇了,这海市竞物又不是请客吃饭,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谁出的价高,谁就取走蛟涎香,这才是正道。” “同样的东西,怎能分出高低贵贱来,道友的说法却是不通。” “你怎知同样的东西,就分不出好坏?在场的都是大有眼力之人,不妨让二人都将云摭月液取出来,孰优孰劣一见便知。” 于是就有人起哄道:“不错,两人都拿出来,让大家瞧瞧,我瞧这美貌女修的物事定是好的。” 另一个人道:“你既赌了美貌女修,那我只好赌这位不美貌的男修,谁输了谁就给对方一株真玄丹如何。” 那些修士既知珍宝与己无份,不如就寻些乐子,也算是躬逢其盛了。 猎风一言不发,只是对那些说话无礼的修士,自然将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过去,那些修士的等级就算比猎风为高,可见到这双杀机凛人的目光,无不暗生怯意,声音无形中就低了下来。 众修心中暗道:“这女修虽是美貌,可目光好不厉害,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台上的巫师也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就在这时,从会场外传来一声轻咳,有人悠悠的道:“既然有两位同时竞购,那就让老夫瞧瞧两位手中的物事如何?”正是海蛟族的大巫师现身了。 大巫师见蛟涎香一出,果然引出云摭月液来,心里自是大喜,这云摭月液若是到手,消煞灵液也就有了八九成的指望,这海蛟族的无形危机也算就此过去。 众修见是海蛟族的大巫师亲自出马,谁还敢胡说八道,海蛟族的大巫师虽然只是玄修级修士,但此人是蛟龙化身,在海上谁敢得罪,就算是等级高过他的修士到了这里,也不敢对其有丝毫不敬。 猎风和中年男子都来到台上,各取出一个玉杯来交给大巫师审视。 此事与已有关,原承天自然关心之极,但见大巫师将两个玉杯拿在手中瞧了许久,缓缓的将猎风手中的玉杯递了回去。 原承天见此,自是心都凉了。 没想到自己的云摭月液竟比他人不过,以阴灵气息凝结而成的玉杯,实比不过真正的冥玉杯,原承天也是知道的,但用真正的冥玉杯得的那滴云摭月液,正被制成风月丹,哪里还能拿得出来。 这蛟涎香竟是和自己错过了。 第0188章此物莫轻启 中年修士见自己的云摭月液被大巫师看中,喜不自禁,正想开口说话,大巫师缓缓言道:“不知阁下可认得紫日大陆暮云山庄的庄主谢凌云?” 中年修士道:“只恨无缘识荆。” 大巫师淡淡的道:“既然阁下不识得谢庄主,那么谢庄主的冥玉杯又怎会在阁下手中?” 中年修士道:“此杯是在下在罗华大陆用重金换来,实不知此物出自何人之手,纵是此物原是贵友所有,也不奇怪,大巫师何出此言?” 大巫师道:“老夫第一次离开无边海,就是前往紫日大陆去会见这位谢庄主参加宝物竟拍大会,那次大会,谢庄主以一块冲玄石换得此杯,当时景像,还历历在目,只恨当时老夫身无长物,难以换得此杯,至今郁郁。” 中年修士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起来,道:“大巫师若是不肯交换蛟涎香,还请将此杯见还。” 大巫师冷冷的道:“谢庄主以冲玄石换此玉杯,自是为了能够在前段时间的三月行天之期承接云摭月液,此理至明,可是他却在三月行天日期将近之时,将此物换了出去,就此错失这几百年一次的大好良机,道友难道不觉得此事极为奇怪吗?” 中年修士强颜笑道:“人有急务,若是拿出宝物来应急也是常情,这又算得什么?” 大巫师神情更冷,嘿嘿笑了两声,一道无边杀意已在高台上的弥漫开来,猎风和那名海蛟族巫师都不由得退后了数步,玄修级修士若是起了杀机,那可是非同小可,幸好这大巫师的控制力极强,身上灵压被其牢牢压住,否则就连台前的修士也难以幸免。 中年修士不过是名七级真修,又是直面承受大巫师身上的灵压,立时就感到全身骨骼欲碎,不由得魂飞魄散。 大巫师惊觉自己杀机毕露,不由羞愧的一笑,道:“老夫受煞气折磨多年,居然还这般杀心不泯,可见人之本性,实难更改。”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云淡云清,全场的修士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名中年修士却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他不偷的转动眼珠,似在寻退身之策。 大巫师手持玉杯道:“老夫与谢庄主虽只有一面之缘,倒也算是朋友一场,阁下若能告知此间详细,老夫感激不尽。” 中年修士犹自苦撑道:“此杯的确是在下重金换来,至于如何流转到罗华大陆,在下一概不知。” 大巫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阁下一再激我杀人,所为何来?老夫绝非捕风捉影,随意挑事之人,若非有真凭实证,怎会与你说这些话来。” 他忽将手中玉杯向空中一祭,抬起手中竹杖,一道法诀射出,在玉杯上盘旋不定,众修仰头观看,不知大巫师意欲何为。 忽见一道淡淡的青烟从玉杯中升了出来,青烟在空中渐渐形成一张面孔,有人低声呼道:“谢庄主。” 大巫师向那人点了点头,道:“道友也认得谢庄主?” 被问及之人是名白衫老者,此人也点了点头道:“在下在紫日大陆曾见过谢庄主几面。” 大巫师顿了顿手中竹杖,道:“这就是了,看来这杯中的元魂的确就是谢庄主无疑了,只是这些庄主的元魂为何却在这玉杯之中,不知台下诸道友可有教我。” 白衣老者道:“以在下看来,这玉杯阴气不足,那应该是在鬼修身边呆的时间不够之故,以此杯承接云摭月液,只怕效果不会太佳,看来有人也是担心此事,故而用修士的死后元魂炼制此杯,此杯既然是谢庄主所有,那么谢庄主被杀人夺杯之后,不免就要成为此杯的第一个祭品,可叹谢庄主虽修为不高,为人倒是极好的,可惜,可惜。” 大巫师也叹道:“幸好谢庄主炼过转世之法,是以就算死后无魂被人用来炼制玉杯,仍能凝而不散,并能记得生前大半记忆,这被人夺杯之恨,他自是牢牢记得的,当时老夫一触到玉杯,那元魂见遇到故人,这才将实情相告,否则以老夫的昏花老眼,一时间哪里能瞧出这玉杯是故人之物。” 中年修士见自己杀人夺杯的行径已是毕露无疑,忽然将头颈向法袍中一缩,大巫师冷笑一声,手中竹杖一道法诀祭出,法诀中无数道文字符咒将法袍团团围住,更有几道银色符咒钻进了法袍之中。 但只见法袍忽的一空,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而法袍中的修士居然已不见了身影。 见此情形,大巫师微微一愕,喃喃念道:“借袍遁影,没想到老夫竟被这花里胡哨的微未技艺所骗。” 这借袍遁影本是凡人街头术士小计,被修士拿来用之,有时候倒也能起出奇不意之效,中年修士头颈钻进法袍中时,其肉身早就遁去了,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法袍吸引住,哪里会想到其主人已然遁去。 被这障眼术摆了一道,大巫师有些悻悻然,为挽回面子,拄仗仰面而立,一双老眼忽然射出两道白光来,向空中扫去。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那名中年修士现了身形,从空中直直的坠了下来,不过只坠了数丈,身形再次不见,看来此人刚才竟是动用了一张难得一见的隐身符,这张隐身符虽被大巫师的目中神光所破,可此符的确是厉害,白光一旦离身之后,灵符之威仍能再次显现。 然而就算隐身符神妙无方,可中年修士毕竟只是一身真修之士,哪能禁得起一名玄修的目光神光,这一跌只怕要跌去半条命了。 呻吟声从场中传来,自是中年修士的声音,大巫师挥了挥手,驱散了中年修士身上的隐身灵符的残余威能,地面上就显现出中年修士痛苦翻滚的身影来。 大巫师本来犯了煞杀,怎会再杀人?早有站在场边的两名蓝衫大巫走了过来,将中年修士架了出去。 会场上虽是发生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可仙修界打打杀杀实是寻常不过的事情,片刻之后,众修惊魂已定,纷纷议论起此事了。 大法师此时向躲在一角的猎风招了招手,猎风经此一事,怎能不惊?好在原承天一再传言,使她心情稍定。 大巫师含笑道:“刚才道友受此惊吓,老夫罪过不小。” 猎风道:“那也没什么。”可声音分明还有几分打颤。 大巫师声音更是温和,道:“道友的云摭月液,老夫甚是满意,若是道友不改初衷,这截蛟涎香就是你的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来,交给猎风。 猎风连忙接过,顺手将云摭月液也递了过去。 大巫师并不急着接过玉杯,而是道:“道友若是信得过老夫,这锦盒切莫在此时打开,事实上,若是没离开这无边海地域,此锦盒都绝不能打开。便是如此,道友也肯交换吗?”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大奇,既是付出了云摭月液这样的世界奇珍,哪有不验看一下对方的物品就肯交换的道理,这大巫师的话未免让人难以信服。 猎风虽是替原承天办理此事,只听原承天的意旨,可听到此言,也有些犹豫起来,虽说大巫师以海蛟族首领之尊绝不可能以假货充数,可不让验看物品实是在大违常理。 原承天也颇有些犹豫,虽然云摭月液他手中还有两份,可此物毕竟与普通的物事不同,以这极其珍贵之物换来的物事,竟不让验看,心里又怎能安之若素。 但大巫师此言必然有其原故,于是便向猎风传令,让她接受这个条件。 猎风便道:“大巫师的话自是信得过了,此物我不看就是,只是此间情由,不钻大巫师能否相告?” 大巫师摇了摇头道:“等道友过了无边海,打开锦盒验看之时,自然会明白是何等原因,老夫此时实不便说,也不敢说。” 这仙修界之中,古怪离奇的事情极多,原承天既然已答应交换,那就索性光棍到底,吩咐猎风不必再问。 大巫师见猎风将锦盒收起,算是应承了此次交易,这才接过猎风的玉杯,用自带的一只玉杯将猎风杯中的灵液收了,再将玉杯还给猎风,就此交易达成。 这最后一件货品交换已毕,这海市就算是结束了,原承天知道自己身怀蛟涎香这样的宝物,必会被人窥探,幸好是由猎风出面,可将危险性降到最低,可也必须抢在众修前面,立刻离开此地,否则一旦有人在前面拦截,那就可不妙了。 当下便向依巫告辞,依巫哪里想到原承天竟是说就走,不由得呆住了。 “你,你这就要走吗?什么时候再回来?”依巫又气又急,两行清泪竟慢慢流了下来。 原承天知道自己需要表现的冷漠无情,不能给依巫留下任何念想,方能省去麻烦,若是犹豫不定,反受其乱,是以他冷冷道:“此一别,怕是永远不能再见面了,大巫师说我此生注定飘泊不定,在我想来,也是如此,就此别过。” 纵身跃到空中,再也不见了身影。依巫心里难受之极,却因原承天走的太快,反而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等她明白过来,哪里还有原承天的身影,不由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0189章一悟竟如梦 海市既然散了,与会的修士毫无在此岛停留之意,片刻之间,场上的人已走得干干净净,纵有修士听到依巫的哭声,也只是淡淡的瞧上一眼,就匆匆走开。 依巫刹那间觉得好不孤单,原来这心里多了一人,反而会觉得空落落的,若明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让他住进心里来?可是这种事情,又哪里能自己做得了主? 依巫越想心里越乱,哭声虽是越来越小,可心里的悲痛只有越来越深。 大巫师站在依巫的身后,并不说话,对女巫来说,这情关实比任何一种玄关都要厉害,依巫若突不破此关,日后修行必定困难重重。 依巫的仙基天姿,本是未来海蛟族首领的上上之选,只是此女情根深种,是她大大的障碍,此次情场受挫,的确是来的早了一些,然而人生漫漫,又有哪一段能事先安排? 依巫转过身来,仍是泪眼矇胧,抽抽答答的道:“大巫师,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大巫师笑道:“就算他今日留下,明日还是要走,明日留下,后日还是要走,你想留他到几时?” 依巫道:“我不知道,我心里只想他留下来,哪怕多一日也是好的,大巫师,我知道这心思不对,可我总也控制不住。” “你既然心思不对,那便说明老夫没看错人,此人不是能留下来的,便是这凡间,早晚也留他不住。” 依巫顿时收了泪眼,道:“大巫师是说,他日后必能飞升吗?” 大巫师缓缓的道:“那名女修,应该是他的侍将吧,那滴云摭月液,也应该是他的,他小小年纪,就能拥有不少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东西,这样人的,凡间哪里能留得住他。依巫,你与他能有一面之遇,已是有缘,又何必生出贪念。” 依巫叹道:“原来大巫师早知那女修是他的人,大巫师,我可不信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总有一日,我定能再遇到他,不过在此之前,我一定好好修行,可不能让他小看了。” 大巫师劝了半天,却劝出这种结果来,也不知是吉是凶,但依巫若能因原承天之故而激发上进之心,那怎么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此时原承天早已到了数百里开外,他身怀蛟涎香这样的奇宝,实不愿在此多呆,虽说此物别人都以为是猎风之物,然而仙修界奇人异士极多,说不定就有人瞧出猎风与自己的关系。 侍将与主人的心神联系别人虽然瞧不出来,但主人和侍将之间微妙的关系,只要是有心人总能瞧出蛛丝马迹来,事实上,刚才在会场中,已有两三人的目不停的在猎风和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有此征兆,原承天怎能不逃。 幸好离了海蛟族的领域后,前方皆是茫茫大海,原承天无论往哪个方向一逃,其他修士若想在如此广阔的地方与他遇到,机率倒也不算太高。 如此一连逃了三日,再也没遇到修士的身影,原承天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而猎风在金塔中憋了三日,此时也总算能出来透透气了。 猎风自从玄肌长成,仙鬼双仙之道日益精进,就越发不愿在狭小之地呆了,她本是好热闹的天性,哪里能忍受得住天天呆在金塔中。 原承天见猎风来到玉舟上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便道:“猎风,你若是想诱我打开锦盒,那就免开尊口。” 猎风笑道:“主人向来深知我的心意,可猎风怎么也不明白,那大巫师的话,主人怎么就肯信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你?若等到到海边之后再打开,发现有假,主人还能返回头寻他不成?” 原承天道:“这锦盒中究竟是真品还是假货,我也拿捏不定,大巫师看起来不会骗人,可越是这样的人,骗起来越是厉害,所以我也信他不过。” “可是哪怕如此,主人还是不肯打开锦盖瞧瞧吗?” 原承天道:“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可能回头寻他,甚至也不可能嚷嚷出去,坏他的名声,总之,就算是假的,我就只能捏了鼻子自认倒霉,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必去看了。” 猎风见原承天这样说,也只好一摊手道:“主人既然想得开,我猎风说什么也是无用了,只是主人可曾想过,为何大巫师一再叮嘱你不可在海上打开?若说这是骗术,那也太可恶了。猎风虽然识人不明,也能看出大巫师倒不像是说谎的人。” 原承天道:“这个问题问的才是正理,锦盒不可在海上轻启,其原因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是,应该是蛟涎香的香气一旦被散发出来,就应该会引来些奇奇怪怪之物,而到了海边之后才可以开启,说明这些奇怪之物是在海中了。” 猎风道:“主人想的倒是和我一般,可总是这样想,却又得不到验证,猎风的心情好不煎熬。” 原承天哈哈笑道:“猎风的这种心情,也是心魔的一种,叫做知欲,人之知欲,最是难熬,猎风你就趁此时机,好好的修行一番,看看是你的意志坚定,还是这知欲难熬。” 猎风道:“这便是说,我若能将此事放开,我的心境可就又上一层了。” 原承天这次神情肃然,缓缓点头道:“的确如此,你天性跳脱,心境一直不高,这也是你修行时最大的障碍,若能克服此关,日后修行虽难说是通途大衢,也必定受益不小。” 猎风见原承天说的郑重,不由收起嬉笑心情,盘坐在玉舟船头,以原承天昔日所授之心法,专心的修行起来。 过了一日,原承天问道:“心里还在想那个锦盒吗?” 猎风苦笑道:“怎能不想。” “继续修行。” 猎风无奈,只能再次闭目调息,她修行其他功法之时,皆是顺风顺水,唯独修行心境,总是不得要领,而此次修行,倒是她的一个大好机会,检验成果来也甚是容易。 是以猎风再次入定,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四周风浪正起,无边海上波涛汹涌,天边上更是乌云堆积,竟是暴雨将至之兆。 猎风转身不见玉舟和原承天,她本是极具慧根之人,立时明白过来,喃喃的道:“原来这片怒海,却是我的心境反映,我的修行果然还是不够。” 于是再次闭目静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边流水孱孱,有清风拂面,鸟鸣于林,不由心中甚喜,缓缓睁开眼睛来。眼前之景,竟是置身于山泉密林之中,正所谓心如流水,鸟鸣更幽,顿觉整个人扫却一身俗气,心胸为之一空。 然而不到片刻,便有一只猛虎忽的窜了出来,向猎风的面门猛的扑了过来,猎风大吃一惊,忙急掐法诀,向猛虎狠狠拍了过去,然而那只猛虎却忽的不见了,只听耳边传来原承天的声音:“可惜,可惜,你若过了此关,便是第八级鬼士了。” 猎风棘然醒来,发现还在玉舟之中,原承天仍是站在他的身后,和入定前的站姿一模一样。原来自己刚才入定神游,以为过去了良久,想不到却只是一瞬罢了。 猎风这才知道,刚才那只猛虎也是自己的心境所化,不由愧道:“猎风终究还是难以静心,只是不能静心也就罢了,何以和冲玄有关?” 原承天道:“你莫忘了,你所修的本是七情心法,七情心法表面上是让人肆意纵情,可那也是在功法大成之后,你瞧素蔑贞的化身,何等的肃穆慈和,和她火爆的脾气哪里有半点相像?须知若想纵意,就先得收心,若想慈悲,就先得有力,你刚才心境大好,正合七情心法妙旨,我与你心神相通,看出你的修为正是暴涨之中,眼就要冲关在即,不想却被你心中的猛虎给破坏了。” 猎风甚是沮丧,道:“我也知要修成七情心法,就先得忘情,可我终究还是过不了此关,让主人一再失望。” 原承天笑道:“七情心法还有一个妙旨,就是当止则止,不可勉强从事,一切随心情而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这轻轻一句开解,对猎风不啻于醍醐灌顶,她忽觉自己悟出许多,可细细想来,却又并不一悟,然而胸中块磊,却也消失不见,心中畅美之情,实难言表,猎风纵是至愚之人,也知道这玉舟上的这番顿悟,自己获益不小。 虽然此次冲关不成,未免是小小的遗憾,可此次顿悟,已是受益终身,与之相比,稍缓几日冲关又算得了什么,修行日长,原不必争一时长短。 原承天忽然道:“心中锦盒何在?” 猎风茫然道:“锦盒何在?” 原承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猎风啊猎风,你此次收获,着实大出我的意料,谁说日后猎风不是飞升殿上有名之人?” 那玉舟哪管舟上人的行止,仍是快飞如故,射向茫茫大海,而在大海的极深处,一名脸上长满鱼须之人正在酣睡,他睁开一只眼睛来瞧瞧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又沉沉睡去。 第0190章冲玄不可期 三个月后,原承天终于瞧见远方出现一片黑色陆地,这无边海总算是到头了。 然而岸上的这片陆地,虽也是林木葱笼,可植物颜色深绿,远远瞧去,竟如同黑色的一般,甚至连地上的荒草,也是颜色极深,方圆百里,也难见一点嫩绿之色。 看来这片陆地的确是紫日大陆无疑。紫日大陆是凡界七大陆中灵气最为缺乏之地,从而灵兽灵禽极少,仙修资源奇缺。本地的修士稍有所成,必定离开紫日大陆,前往他处寻找机缘,是以这紫日大陆,实为仙修界最为荒僻之地。 但如此荒凉所在,却是原承天心目中的仙修福地,在此修行,不易受人打扰,当可静心调息养玄。 原承天打算在紫日大陆寻一处所在,住上个几年,起码要使自己和猎风白斗皆能跨越一个境界,如此一来,自己的实力可就增加了不至一倍,那时再次出山,也就不需要太过退缩不前,当可与天下仙修之士一争长短。 其实这天下的仙修资源本就有限,若想早日达成飞升,就免不得要用一个“抢”字,而修为越高,仙修资材就越是得来不易,现在自己还是区区灵修,就算资源缺乏一些,尚可以其他方法补其不足,而若等到真修境界时,那需要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修士在此境界,常常会因缺少一件关键的物品,致使修为停滞不前数年,就算是停滞个数十年也是有的。 原承天现在倒不必为此操心,他现在身上的物品,已足够他达成真修,而白斗达成妖修的条件也早就满足,能不能顺利冲玄,端看天意了,猎风的修为增进也算可圈可点,想来达成鬼将应无太大的问题。 片刻之间,玉舟已经离开了无边海,到达陆地上空,原承天想起大巫师的那个锦盒来,此时应该是可以开启了,如果是换成常人,自然早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瞧瞧,然后原承天心境何等坚定,心中想起此事,也立刻就已放下,绝不会在心中恋恋不去。 只因仙修的香料级宝物,每开启一次,就会散去一丝香气,如此名贵的香料,哪里能有丝毫浪费,是以不到应用此物之刻,原承天绝不会贸然打开锦盒。 如此一连行了三日,皆没有见到一丝生灵的迹像,这紫日大陆简直就是一块死地,也许地上除了生命力极强的蛇虫鼠咬,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生灵了。 好在第四日后,总算见到有凡人村落,那村落四周稀稀疏疏的种了几亩薄田,想来收成也不会太多,此地灵气缺乏,便是凡人也会生计困难,至于需求更多的仙修之士,更是不易在此地修行了。 这一日来到一座大泽之后,原承天放缓了玉舟,这座大泽方圆近万里之广,而泽中瘴气弥漫,实非人居之地,原承天却甚感欢喜。他降下玉舟,在大泽上盘旋良久,很快就决定在此停留。 随意在大泽中找到一块里许大小的土坡,原承天收了玉舟,站在了土坡之上,他让猎风出了金塔,对猎风道:“以后这几年,这里就是我等的修行之地了。” 猎风虽不挑剔环境的好坏,可四周的枯枝烂叶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道:“此地似乎并不适宜修行。” 原承天笑道:“半年之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取出许久没有动用的聚灵幡来,此幡随原承天的修为而变化,现在约有一尺长短,一尺之幡可聚百里灵气,就算此处灵气缺乏,以百里方圆的灵气供一人享用,那也是足够了。 正是因为有此幡之故,原承天对修行环境才不会有诸多的挑剔。半年之后,此处必为大泽中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就如同沙漠中的绿州一般,到那时,四周的景色必有另一番变化。 在这烟瘴之地,自不必担心有高级修士经过,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挖地五十丈,修建了一座地下洞府,以便在洞府中祭出金塔来,有此金塔,则不必担心此地的瘴气侵入。 而聚灵幡则在金塔塔顶展开,聚灵幡上方数丈,就已是地面了。原承天再将三十二根小天罗阵旗在地面上展开,一座修行的洞天府地就此建成。 弹指间三年时光匆匆而过,以小土坡为中心方圆数百里,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弥漫其间的瘴疠之气早被驱除得一干二净,四处横流的浊水清亮透彻,一些不知名的鱼儿嬉戏其间,百里方圆一片新绿,枝头鸟雀鸣唱,甚是动听。 而地府金塔中的原承天却无心顾忌外间的变化,此刻他正盘膝闭目而坐,面前站着一位金甲神人般的修士,正手持一柄巨斧向原承天的头顶狠狠劈来。 风月丹早在来此半年后就已炼成,原承天当即服用此丹,以图尽快修成风月之体,但这顶级的肉身功法修行起来实是艰难无比,此功法需得由内而外,将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修得如钢似铁,这内在的修行也就罢了,原承天心境何等强大,纵是修行过程中,五脏如被刀割火熬,也仍能谈笑自若。 然而这外来的修行,却需要强大的外力冲击不可,是以此法虽早在万年间就已创制出来,可真正能修行成功的却少之又少。这是因为若是外力太强,修士自然承受不住,说不定就此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而若是外力太弱,身体得不到锻炼,又哪里能够有所成长,是以这力量的把握纵是像原承天这种玄承无双的修士,亦是难以把握。 最难的是,这外力的冲击,又有哪一位修士能随时寻找机会?若是去寻对手炼体,别人一见不敌,自然早就逃之夭夭,哪里会在这里乖乖的助你修行? 一般来说,若想修行成功,总要需要一个助手,不停的以强大的外力击打修士,可随着修士的功法渐成,这助手的修为也需不断增强,才能以更大的力量,配合风月之体的修成。且不谈这种肯为他人牺牲的对手实在难寻,就算是勉强寻到一个,又怎能指望助手在助你修行时,其修为也能不断长进? 正是因这种种困难,这世间能修成风月之体的修士实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欲修成肉身功法的修士,都很难下定决心,去修这顶级麻烦的功法。 原承天原本是打算由猎风来帮助自己修行,但就算如此,猎风同样存在着修为无法增长的问题,所以原承天也不指望风月之体能够短时间炼成,他预计花了十年甚年数十年的时间,慢慢修成此法,而具体能够在多长时间炼成,还要看猎风的修为增长。 现在有了斗胜虚镜,修行风月之体最困难的部分反而变得简单之极,此法初成之时,需要五级灵修外力的冲击,如此锻炼半年,等可以承受七级灵修的冲击时,月风之体的第一重功法就算炼成。 现在原承天从斗胜虚镜中调出的对手是一名三级真修,这意味着原承天的风月之体起码已是第三重了。 此时金甲神人的巨斧劈来,原承天自是不闪不避,亦不动用任何功法防御,而是完全以自身肉体的强横硬接此斧。 巨斧劈到头顶,竟似乎能看到一团火花来,但原承天的身体只是略微晃了一晃,身子重又稳稳坐住。 表面上看来,原承天像是轻松的承受了一击,然而原承天却是有苦自知。 在这金甲神人巨斧的力劈之下,头顶的撕碎之痛也就罢了,关键是巨斧上蕴藏着一股强大的灵力波深达原承天的五脏六肺,使得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剧痛无比。 是以原承天硬生生接了三斧之后,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原承天醒来之后,回想起刚才的周身之痛,仍是心有余悸,这风月之体的修行竟是艰难如斯,若非自己有斗胜虚镜,哪里能这么快修成第三重,不过原承天也知道,在自己尚未达成真修的情况下,能够将风月之体修成第三重已是极限了。 哪怕日后每天都这样锻体,再苦修个一年,也不过能免强多承受几斧而已,而若想突破第三重,就需要修为及时的跟新。 这段时间,原承天原本的基本修行自然也不会搁下,此刻他已是九级灵修,并且离修士此生最艰难的真修玄关,也只有一步之遥。 但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知修为已临近冲玄,可这玄关却迟迟未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差可幸慰的是,白斗和猎风的进展都颇为顺利,猎风在半年前也已经达成九级鬼士,而白斗的冲关也是出现了转折,照现在的速度,也许再过一年半载,白斗就可成长为妖修了。 事实上,两侍一主在冲击玄关上已隐隐展开竟争,原承天表面上似乎并不在乎谁首先冲关成功,然而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此一世,原承天感到自己的性格也发生了一微妙的变化,这好胜之心应该是更强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自己身为主人,总没有理由落于二侍之后。 是不是该打开大巫师的锦盒,以盒中的蛟涎香助自己的一臂之力?此念一起,原承天不由得心痒如麻,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0191章死气引白蛤 原承天取出锦盒来,然而手指刚刚触到锦盒,心里忽的想起一事,不由待惊出一声冷汗。 如果这锦盒中的蛟涎香货真价实,那么一旦点燃此香后,自己将平添十年修为,这十年的修为可是非同小可,以自己现在的等级来看,或可一直升到三级真修。 这连续升级本就是修行之中最为恐怖之事,普通的升级都是困难重重,何况是连升三四级这种逆天之举?到时出现的状况之多,必定让人措手不及。 当然,原承天既然当初决定拿下此香,对这连续升级将遇到的麻烦也是心中有数,只要小心应付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要命的是,自己的等级正处在真修玄关之上,这从灵修转为真修的玄关可是极为凶险,若自己的真玄太过充沛,在冲玄时会出现何种情形更是难以预料,只要冲玄时稍微出现一点问题,而体内真玄却又无从排泄的话……原承天想到这里,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念及此,原承天只得收了锦盒,暗叹自己在面临这人生最重要的关口时,仍是沉不住气了。 于是便开了门户,来到玄焰处看看以散胸中郁闷。 看到原承天出现,玄焰甚是兴奋,它可是有三个月都没见到原承天了。 自己来到这大泽之后,人人皆要潜心修行,让玄焰倍感无聊,虽有灵偶陪伴着它,可灵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等闲是不会开口说话的,纵是开口,也是传达原承天的意旨。 这灵偶和本体自是相差太多,是以见到原承天亲自过来,玄焰立时滔滔不绝起来。 “主人你来的正好,这灵蛇铠甲可到最紧要的关头了,你看这炉中的白鱼鳞甲,经过这三年的炼制,总算可以和其他材料混而为一,只是这紫日灵蛇的修为不高,若想让其成为白鳞甲这种极珍贵的材料的器灵,还需多花点工夫才行。”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这无边海中白鱼的鳞甲居然这么难以炼制,光是为了炼化这块白鳞甲,就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而就算白鳞甲炼成,真正要炼出灵蛇铠甲来,还有重重难关等着自己。 不过就算如此,这灵蛇铠甲仍是令人期待,此甲一成,其防御能力将会让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在加入了白鱼鳞甲之后,此甲的性能必有突出的表现。 原承天手中的珍贵材料虽多,但由于有白鳞甲的存在,故而一切配料都以白鳞甲为中心,那些无法与白鳞甲配伍的珍贵材料就只好放弃不用。 如今此甲除了以紫日灵蛇为器灵,白鳞甲为主料外,只添加了天定石,玄金和莫可铁,以及从玄幽宗修士的铜锤法器中炼出的一点寒铁。 有此几种配料,原承天认为已是足够,玄焰原想再加上从微生高处得来的那根金枪,但原承天考虑再三还是放弃,微生高的金枪已是准洪荒之器,因其年代极其古老,原承天对此物的材料的性能无法把握,势必不敢冒险。 而此金枪只要稍加淬炼,就是一件不错的武器,可以与青鸟相互配合,在特殊场合应可发挥不错的效用。 与玄焰闲扯几句,原承天仍感心绪难平,在面临冲击真修玄关时,所有的修士都会患得患失,有此心境也属正常,但若不以克制焦燥之心,这玄关必定迟迟不至,但原承天虽然深知其理,可若真正想平复心情,却又谈何容易。 “玄焰,你陪我出外走一遭,这里的事情就留给灵偶好了,这灵蛇铠甲非短时间内可成,你也不必每天呆在这里。” 玄焰巴不得一声,兴奋的叫道:“好,好,好,我陪主人出走,这几年来可把我给闷坏了。” 原承天一笑,遂与玄焰出了金塔,离了洞府,来到大泽上空。 三年来未出洞府,此时出来见到洞府外的风景,原承天与玄焰都是一奇。 玄焰道:“三年之中,这里已成为百花千草园了,幸好这里很少有修士路过,否则见到这奇景,必定心中大奇。” 原承天道:“这里的灵气都是从别处汇聚来的,此处灵气充沛,别处灵气必然更加稀薄,任何修士一进入大泽,见到灵气极其稀薄的情形,就知道此地不会有什么好处,哪里还肯再进一步。” 玄焰笑道:“难怪主人敢大胆的在这里使用聚灵幡了。在这紫日大陆,也只有主人才有办法修行,别的修士只能望而兴叹了。” 这三年来都平安无事,足以证明原承天当初的判断,此时玉舟早就离了这了灵气充盈之地,这时的大泽景像可就没那么可观了。 万物赋灵气而生,这附近的灵气既然被聚灵幡汇聚而去,大泽的其他地方,自然是万物凋零。 此时前方的大泽中,已有一团黑气升腾而起,在灵气极其缺乏之地,必会有死气产生。死气与阴气虽然性质相同,可亦有相当大的差异,阴气之地,不适合生灵生长,而死气之地,不适合万物生长,这死气实比阴气要厉害的得。 纵是原承天见到这团黑气,也不由得升高了玉舟,以免被这黑气粘身。 大泽中的这团黑气,应该是瘴气和死气的结合体,比之普通的死气更加厉害。 玄焰是天生灵物,对死气更加敏感,饶是它天不怕地不怕,见到这团死气如此浓郁,还是有点胆战心惊,道:“主人,还是快点离开此处吧。” 原承天点了点头,刚想驾玉舟离开,然而灵识无意中往死气中一扫,忽然发现其中赫然有生灵的微弱气息,这不由得让原承天微微一怔。 在死生之中,怎可能有生灵存在?任何生灵只要吸到一丝半点的死气,则必死不疑,就算是仙修之士,也是绝不敢在死气中多呆的,然而自己的灵识之强,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修士,这死气中的生灵迹像,是绝不会弄错的。 既然遇到这大违常识之事,原承天怎能忍得住心中的“知欲”?他停了下来,再用灵识向死气中扫去。 死气之中,同时有一团灵识扫来,两道灵识在空中接触,虽不像刀剑接触那般撞出火花来,可这灵识竟能像针举一般,透过原承天的灵识,让原承天感到身体微寒。 当然,原承天的灵识也让死气的中生灵受惊更甚,原承天分明以感受到此生灵极是不安,大有相逃之夭夭之势。 这番灵识交战,原承天虽然没怎么吃亏,而对方的灵识也显然比自己差得多,但此生灵的灵识极其特殊,这种化灵识为针芒的手段让原承天又是惊奇又是艳羡。 灵修的修行手段本来就极少,翻遍所有仙修典籍,最多只能找到一两篇增进灵识的秘籍罢了,至于将灵识如何的加以应用的典籍则是一本也无。 原承天也常常苦于对本身强大的灵识无法更好的应用,他平时也曾想过使灵识应用的手段更加丰富一些,可修行起来总是不得要领。 而这团黑气中的生灵,其对灵识的应用之道,就是极其新奇,此生灵的灵识原本比原承天差得多,可却能使原承天遍身生寒,光是这一点,就让原承天对其大感兴趣。 而此时原承天已经看清,死气之中,有一只小小的白蛙,正张着血盆大口,拼命的吞噬着四周的死气。随着死气入体,此蛙的皮肤就显得更加白亮了。 原承天的脑海中立刻想起一物,莫非此蛙就是紫日大陆另一特产死气白蛤? 这世上喜噬死气的生灵,在昊天界也只有三四种,而在凡界,则唯有死气白蛤这一种生灵而已,但此物极其罕见,也唯有在这灵气稀缺的紫日大陆才可能出现。 但紫日大陆虽然灵气稀缺,可能够产生死气之地也实在不多,此处之所以会产生死气,自是因为自己动用聚灵幡之后,使得大泽中灵气极度缺乏,死气就应运而生,故而终于引来这只死气白蛤。 这死气白蛤究竟有何用处,原承天知道的实在不多,因为像死气白蛤这样的奇异生灵,出现的机率本就极少,而其善噬死气的名头更是让人望而生畏,是以关于此物,可供原承天参考的资料实在很少。 而对原承天来说,这死气白蛤的用途别的也就罢了,光是它能控制灵识,并将灵识凝聚成线,突破自己的灵识封锁这一项技能,就足以让原承天怦然心动。 玄焰见原承天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不无担心的问道:“主人想擒住这死蛤蟆?” “哈,玄焰对此物很不喜欢吗?”原承天神情专注于白蛤,也没怎么注意到玄焰看着白蛤时,一脸厌恶的表情。 “主人有所不知,这死蛤蟆曾让我大大的吃过一个苦头。”玄焰悻悻说道,语气之中仍有几分心有余悸。 原承天大奇,这小小的白蛤竟能让玄焰这个天生灵物,又是满身火焰的家伙吃亏,这其中有何玄奥? 第0192章胜负或迷离 谈起此事,玄焰也是一脸无奈,开口便道:“那次我遇到这个臭蛤蟆,还是在魔界的事……” 原来当初玄焰不安于谷,四处周游之时,竟在魔界遇到死气白蛤,玄焰本来性高气傲,没将世间任何生灵放在眼里,偏偏却被这白蛤一口死气喷来,就此灵性大失,差点就要从一团灵焰变成普通的火焰。 这死气的厉害,玄焰算是亲身尝到了一回,自此终身难忘。 听罢玄焰的遭遇,原承天也是暗暗惊讶,这死气竟能令玄焰这种天生灵物灵气大失,他可着实没有想到,仙修典籍中关于死气的介绍倒是不少,但大多一语带过,只说死气不生万物,却没提及死气能令灵物丧失灵性。 听灵焰这么一说,原承天对这死气白蛤更是势在必得,然而这白蛤总是藏在死气之中,想要将其擒住可就没那么容易,而死气白蛤的速度如何,除了会喷死气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技能?原承天也是一无所知。 正在思忖之间,忽听空中传来“啾啾”两声鸟叫,听起来甚是动听,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空中不知何时飞来一只翠羽朱喙的小鸟,正在死气上空盘旋往复,同时不停的冲着死气中的白蛤叫个不停。 原承天大奇,没想到除了死气白蛤之外,居然还有生灵是不怕死气的,瞧这翠羽小鸟的模样,它竟是一副随时可以扑击下去的架式。 而死气白蛤见到这只翠羽小鸟,口中“咕咕”的叫了几声,声音中带有几丝惊恐,看来这翠羽小鸟竟是它的天敌了。 但原承天搜遍玄承,也找不到有关这只翠羽小鸟的资料,这世间不惧死气的生灵本就不多,这翠羽小鸟若是三界之物,一定会有所记载,由此可见,翠羽小鸟极可能和白斗一样,是来自天外灵域了。 原承天忙用心神与白斗联系,知道它修行已告一段落,可以抽身前来,于是急忙用一道传字真言,将白斗调了过来。 白斗见了翠羽小鸟,神情甚是古怪,像是有几分欣喜,又像是有几分恭敬。 白斗能在此遇到同样来自天外灵域的生灵,自是有几分欣喜,但白斗的恭敬之意就让原承天难以捉摸了,他知道来自天外灵域的生灵都骄傲的很,白斗若非是被自己制服,收为侍将,只怕对自己也是一副不屑于顾的神情。 但白斗对这只翠羽小鸟,却反而露出恭敬的神情来,这在白斗身上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不过那只翠羽小鸟倒的确是傲慢的紧,此时在场的玄焰和白斗,无疑都是大有来历的,可翠羽小鸟丝毫也没将这两只灵物放在眼中,至于对原承天,它更是懒得一顾了。 此时死气白蛤叫得更急,像是已感受到翠羽小鸟很快就会扑将下来,只见白蛤的肚皮极快的鼓涨起来,看来它是想用口中的死气阻止翠羽小鸟的扑击了。 但翠羽小鸟怎会将白蛤的手段放在眼中,它在空中盘旋良久,已将对手的能力测算完毕,此时再不犹豫,清鸣一声,闪电般穿过黑色死气,尖利的朱喙直指白蛤。 没等翠羽小鸟扑至,白蛤早将口中的黑气喷了出来,玄焰吃过这黑气的苦头,见翠羽小鸟死气缠身,不由得感同身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翠羽小鸟双翅急振,那团黑气已被引开,从翠羽小鸟身边一掠而过,这看似简单的一拍,却让原承天看得入神。 原来死气的性质极其特殊,普通的风力是根本无法将其吹动的,在这大泽中,向来不缺大风,可那团死气仍是缓缓飘动,丝毫不受风力的影响,是以翠羽小鸟这看似简单的振翅拍击,必定是另有玄机。 幸好原承天一直在动用灵识,密切关注白蛤的灵识变化,从而也捎带着将翠羽小鸟的灵识变化揽入其中。 原来那翠羽小鸟扑翅之时,其灵识就像是形成了一块无形之盾,将死气挡在身前,死气无法透过这面无形的灵识之盾,只好飘摇往上,看起来就像是被双翅的风力鼓动,擦着翠羽小鸟的身体掠过。 而白蛤这喷出的这口死气,其实也是灵识的巧妙应用,就如同它刚才对付原承天一般,白蛤将灵识凝聚成线,催动着死气喷出,是以这看似随意的一喷,若是对方灵识不强,那么必会被白蛤的灵识洞穿,从而被死气缠上。 其实以灵识而论,白蛤和翠羽小鸟都不算太强,可两者的灵识应用之道却是炉火纯青,尤其是在原承天看来,那仿佛是另开了一个新奇的世界,让原承天怎么看都是新鲜。 原来灵识竟可以如真玄一般如此变化,这白蛤和翠羽小鸟的灵识应用手段,原承天哪怕只学会了一分,也是件极了不起的事情,这等于是让原承天多出了一项极奇厉害的功法,而这功法的威力,实不亚于任何法宝。 此时翠羽小鸟的尖喙已刺向白蛤的腹部,白蛤再颤张口,将一团黑气喷来,但这团黑气气势已弱,比之第一口黑气要差了许多,翠羽小鸟不肯再浪费灵识抵御,而是身子在空中一转,已避过黑气的一击,而白蛤借此时机,已然向大泽深处急窜而去。 原承天见这白蛤不敌而逃,知道白蛤大势已去,因为若论起双方的速度和灵巧来,白蛤可就差翠羽小鸟许多了。 翠羽小鸟在原地高声鸣叫了几,大有胜利宣言的意谓,而白蛤虽已窜出了数十丈远,可翠羽小鸟仍是懒洋洋的并不在意,缓缓的升到空中,在白蛤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原承天也催动玉舟,在高空俯视战况,白斗的神情颇为紧张,它瞧了瞧着翠羽小鸟,又瞧了瞧原承天,神态复杂。 白斗虽不会人言,但和原承天却能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原承天以心神波动传去心思,道:“白斗可是不想我伤害此鸟?” 白斗连连点头,神情中露出感激之情来。 原承天道:“我自然不会伤害此鸟,但此鸟我却务必要擒住,此鸟对灵识的应用手段前所未见,绝不能错此学习的良机,白斗你可明白。” 白斗缓缓的点了点头,它的本意应该是求恳原承天放过此鸟,但主人的心愿实比任何铋想都重要,这是白斗身为侍将之后,慢慢养成的心态,是以原承天既然坚持下擒服此鸟,白斗当然也只有应允。 原承天答应不伤害此鸟的承诺,已让白斗甚感满意了。 见做通了白斗的工作,原承天再无负担,他对如何收服白蛤实无多大把握,这家伙周身都是死气,实在难以对付,可在对付翠羽小鸟上,他反而办法多多。 因为翠羽小鸟只是不惧死气而已,本身并不是以死气为进攻防御的手段。 翠羽小鸟已经跟着白蛤飞了近数百丈,白蛤的速度实在不快,而离了那团死气之后,它的攻击手段更是丧失殆尽,任谁都能看出,这白蛤定会成为翠羽小鸟的口中之物。 而唯一能阻止此事,就只有原承天了。 原承天此时正在犹豫,是任由翠羽小鸟吃掉白蛤,还是将一蛤一鸟都统统擒住?在白蛤离开死气之后,擒服白蛤也不再是困难之事。 想来想去,原承天决定还是放弃白蛤,只擒服翠羽小鸟罢了,因为死气白蛤虽然也是奇物,可他实在不知如何应用,而白蛤离开死气之后就并无作为,自己难不成还要装一点死气在身上,好让白蛤吞食不成? 而看玄焰对白蛤那种极端厌恶的神情,若是将白蛤留在身边,这玄焰必定极是不满,两者之间势必大起冲突。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他既有了玄焰,想来也就无法留下白蛤了。何况这世间的好处,也不能全让自己占了,总要有得有失,这样想来,心里也就坦然了,不再以未能擒服白蛤为憾。 翠羽小鸟跟踪良久,心里也是不耐烦了,眼看着前方已是一片水洼,这白蛤蹦蹦跳跳,就要往水洼中跳去,这浅浅水洼自是难不住翠羽小鸟,可这翠羽小鸟何等高傲,怎肯将一身漂亮的羽毛粘惹污水,当即拢翅飞下,临到白蛤头顶时,闪电般伸出一对利爪来,向白蛤背脊抓去。 白蛤无可奈何,只得伸出长舌,向翠羽小鸟的爪上一巻,这长舌是平时吞食死气的利物,自然是死气盈然,但这点死气,翠羽小鸟已是不惧,双爪在白蛤背上一按,已然飞到空中。而白蛤的长舌仍是死死的卷住翠羽小鸟的双爪。 原承天观战良久,知道两只生灵都非泛泛之辈,每招每式都必定大有深意,这白蛤垂死时的长舌一卷,想来也有其用意,而绝非胡乱的一击。 果然,白蛤的长舌坚轫之极,身体虽被带起,长舌仍是越缠越紧,而翠羽小鸟的双爪渐呈紫黑之色,竟是被长舌上的残存死气纠缠上了。 见此情景,原承天已知翠羽小鸟情况不妙,这天外灵物毕竟还是太骄傲了一些,见对手无力抵抗,也就疏于防范了。 正在这时,那翠羽小鸟忽然身子一颤,竟直直的向地面落将下来,难不成这场蛤鸟之战,翠羽小鸟反而成了输家? 第0193章此技可逆天 眼见翠羽小鸟即将落地,原承天将手中法诀一引,一道长虹从他手中划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半圆之弧,半圆弧的尽头形成一个七彩光球,将翠羽小鸟包裹其中。 这招虹弧割是原承天新近修成的功法之一,虹弧割原本是化真为虹的一式刚猛的法术,虹弧所过之处,无物不割,是极其凌厉的真玄应用,但在原承天手中,这无坚不催的虹弧割却另有妙用,只因原承天对真玄的运用早就炉火纯青,真玄化虹可刚可柔,或用来杀人,或用来摄物,皆可运用自如。 自修成风月之体后,原承天可以运用的法术范围就大大扩展了,须知法术越是强大,修士身体所承受的反弹之力也就越强,现在原承天的身体已可禁受住强烈的灵力流的冲击,以前那些不敢尝试的法术,现在已经可以一一修成。 然而真玄催动之下,七彩小球只是微微一动,并没有如原承天意料的那样将翠羽小鸟摄取回来。原承天正感惊讶,忽见那翠羽小鸟身上不知何时被缠了一根黑色丝线,而丝线的另一头则在一名黑衣少年手中。 黑衣少年看上去约有十七八岁,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绷紧手中的黑线,丝毫毫不在意翠羽小鸟会在二人的拉扯之下被分成两半。 原承天淡淡一笑,将虹弧割一收,任由黑线将翠羽小鸟带走,翠羽小鸟惊叫着扑向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得意的一笑,嘴角朝原承天撇了撇,大有挑衅之意。 这种胆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修士原承天实是见得多了,不过原承天心中虽是心中怒极,仍是心静如水,这少年一身鬼气森然,那分明是一位鬼修之士。 紫日大陆仙修资材缺乏,对鬼修来说,亦会因灵气中的阴气不足而无法顺利修行,是以在此见到鬼修,让原承天颇感吃惊,而此鬼修少年的傲慢嚣张,也让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 鬼修因其修行方法特殊,实不易高调行事,这少年鬼修莫非是自认为修为高出自己很多,可是其背后有高人撑腰? 在收回虹弧割时,原承天已将灵识放了出去,数百里之内若有修士存在,必然无法逃过原承天的灵识探察,而探察的结果却是,这方圆数百里,绝不会有第三名修士。 而这鬼修少年,也不过是八级鬼士而已,就算是猎风一人出手,拿下此少年也是绰绰有余。 原承天抱臂冷笑,想看看这少年还有何作为,但见少年冲着原承天淡淡一笑,收起翠羽小鸟,转身就走。 说起来这少年鬼修的遁器倒是特殊,那不是任何一种五金炼制的法器,而只是一团灰色云雾。 这团云雾因是阴气凝结而成,并夹杂了这大泽中常见的瘴气,御气而行可是玄修级修士方能修成的高级遁术,原承天至今只见过荆道冲修成此项功法。 这少年能御雾而行,应是一种特殊的遁术,虽不可能与荆道冲相提并论,可云雾毕竟是虚无之物,这少年的遁术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少年纵雾而行,果然是比普通的遁术要快得多,但也仅相当于一件较高明的遁器罢了。原承天催动玉舟,并没有动用全力,就紧紧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见原承天的玉舟速度如此之快,少年鬼修略感惊讶,但他依多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只是脚下的云雾变得更浓,而遁速也加快了不少。 莫非这少年就是仗着其特殊的遁术,自认为可以从容逃走,才没将自己这位九级灵修放在眼里吗? 不过原承天已没有心思去研究这少年的心理,手中虹弧割再次施出,这次与刚才相比,虹弧割的作用已是大相径庭,空气似被这如虹的灵力流割开,发出丝丝的声音。 少年鬼修冷笑一声,手中多了一件月牙状的法器,这法器亦划出一道黑色的弧光来,迎向原承天的虹弧割。 两道光芒在空中接触,同时的化为一团零碎的光影,逐渐在空中淡化而去。不过原承天只是空手掐诀就可施出此招,而少年却还需要动用法器相抵,两者孰优孰劣,已是一目了然。 原承天法术不变,仍是一道虹弧割划去,这种法术需要动用大量的真玄,但原承天随手施出,毫不在意,就像他的真玄无穷无尽一般。 少年鬼修开始皱起眉头,他勉力再次用法器幻化出弧光来,可此弧光已比刚才略弱了一分。 两道光影在空中一触而碎,原承天心中已有计较,不过虹弧割仍是再次施出,就像他仅仅会此一招法术而已。 但少年鬼修已是冷汗泌出,从原承天第二次施展出此法术,他已经明白了原承天的用意,原承天这种化真玄为弧光的法术,其实就是一种灵力流术,对付灵力流术,除了以同样的灵力流来化解之外,其他的法术对灵力流是无法抵御的,原承天不停的用出此法,就是摆明了想和少年鬼修比拼真玄。 虽然少年与原承天修为相差无几,但少年脚下御使的云雾,却是会大大消耗真玄,此消彼涨之下,原承天在真玄上的优势已是一目了然。 少年陡然发现,其实原承天的心思甚是阴毒,比拼真玄原是修士最为忌讳之事,原承天刻意如此,分明是有把握将少年鬼修的真玄完全耗光,而修士一旦耗尽真玄,那就如同凡人一般。到了那时,少年只怕会死得极惨。 少年鬼修现在发现,自己现在逃不能逃,战不能战,除非是寻到一种将原承天一举击毙的办法,就只能任由原承天耗尽他的真玄。 原承天并不担心少年鬼修看穿他的用意,他虽有诸多手段将此人拿下,却故意选了这种最麻烦的方法,而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这少年鬼修慢慢的体会到欲逃不能,欲斗不胜,欲战无方的绝望心情,这也是对他刚才倨傲态度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少年鬼修脸上忽的青气一闪,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向原承天猛然掷去,此物飞了数尺,就化出数千只青色的小虫来,发出巨大的嗡嗡响声,扑天盖地而来。 原承天冷笑道:“阁下的青鬼蝇收集不易,何必送给在下的宠物为食?” 抖手祭出数百只奎虫来,这几百只奎虫自从有了地荧虫为食,身体虽不见长大,可全身铠甲变得光可鉴人,如珠似玉。而原承天自出了玄焰谷后,也很少动用此物,实不知此物的能力有否增长。 奎虫一见到面前漫天而来的青鬼蝇,动作陡然加快,每只奎虫都是迫不及待的冲到青鬼蝇前,大食而特食。 青鬼蝇亦是灵虫中极厉害的一种,吻器如针似刀,原也不俗,可面对奎虫溜圆坚硬的甲壳,却有无从下手之感。对手既然无能为力,奎虫当然毫不客气,一口一个,吃得甚是快活。 青鬼蝇虽有数千之多,可哪禁得住奎虫进食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功夫,空中的青鬼蝇已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青鬼蝇每被吃去一个,少年鬼修的脸上肌肉就要抖动一下,等空中的青鬼蝇被吃得干干净净,少年鬼修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此时的原承天仍是不慌不忙,又是一招虹弧割划去,仍是在逼少年鬼修不得不动用真玄抵御。大有不将此人的真玄榨干就绝不罢休之势。 少年再次动用真玄抵御之后,已经有力不从心之感,他忽然嘶声叫道:“阁下莫非是想逼死我?”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你取走我的猎物,却还指望我对你容情?莫非你认为只许你对别人无礼,别人却不能对你无情?” 少年大叫道:“你不要逼我!” 原承天冷笑道:“你若有手段,就尽管施来,我若死于你手,那也是我命运不济,又何必咆哮作态?” 少年鬼修大怒,抬起手来,狠狠的咬破手指,将鲜血淋漓的手指在空中一划,那团空气变得血蒙蒙一片,原承天冷眼旁观,倒想看看这少年鬼修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忽见血雾中露出一只黑色的爪子来,接着就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来,原承天见到此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此物竟是魔界灵兽,莫非这少年竟能划开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召唤出魔界灵兽来? 若是如此,这少年实在是非同小可,划开界力招唤魔界灵兽,那可是极其逆天的法术。 与此同时,血雾中又现出一双眼睛来,难道这血雾竟能无穷无尽的出现魔界灵兽? 饶是原承天见多识广,见此异术,也是心底发凉,这血雾中的两只灵兽不过是二级魔兽,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谁知道这少年最大的极限是能召出何种等级的魔界灵兽? 哪怕他只是能同时召唤出十几只二级魔界灵兽来,原承天也将陷人困境。 玉舟上的玄焰白斗也同样睁大了眼睛,望着空中的血雾怔怔的出神。 第0194章虹弧不可敌 少年鬼修见对手如此情形,忍不住大笑道:“现在你后悔了吧,早就告诉你不要逼我!” 原承天细辩血雾中的情形,脸上微微慢慢露出了微笑,一名鬼士实不该有此有划破天罗,召唤魔界灵兽这种逆天之技。这少年鬼修的召唤之技其实是似是而非。 “可惜啊。”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真的能划开天罗界力,召唤出魔界灵兽来,现在看来,你只不过养了几只魔界灵兽罢了,这团血雾应该是与你脚下的阴雾一样的东西吧,如此微末手段,着实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玉舟上的白斗望着血雾中的魔界灵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鬼修少年怒道:“你敢小看我的血雾大法,找死!” 不等血雾中的两只魔界灵兽蠢蠢欲动,白斗早就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一只灵兽猛的伸出爪子来,抓向白斗的面门,白斗冷哼一声,同时抬起爪子来,两只爪子在空中一触,一道血光飞过,那魔界灵兽的爪子竟被齐齐割去。 少年鬼修大惊失色,叫道:“不要伤我的灵兽。” 白斗怎会理他,张口将受伤灵兽的脖颈咬住,那只灵兽竟一命呜呼。云雾中的其他灵兽见同伴被杀,立起同仇敌忾之心,竟有五六只灵兽向白斗扑来。 白斗不慌不乱,爪上白芒乱闪,与众灵兽斗在一起。 原承天见白斗虽是以寡敌众,仍然是稳占上风,如今之计,是不让少年鬼修对这些灵兽施以援手。 此时他对这少年鬼修已是刮目相看,别看此人修为不高,但的确有足以自傲的资本,此人的青鬼蝇和这血雾藏兽的法术,都非一般鬼修所能拥有,此少年若非是际遇非常,要么就是背景强大,并且原承天此刻非常期待此人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原承天再次施出虹弧割来,但此次出手,已与刚才大不相同,虹弧割尚未完全形成,就有一股巨大的灵力流充盈于天地之间,一旦此虹弧形成,以少年鬼修八绵鬼士的修为,绝难承受这一击。 少年鬼修怎不知厉害,他没想到这刚才普通的化玄为虹之术,竟变得这么厉害,看来刚才对手一直是在隐藏实力了。 他不及细想,脚下云雾腾空而起,同时一拍身上的法袍,此时虹弧已堪堪割到少年的后背,但从少年的法袍上涌出一团黑雾,生生的抵住了原承天的一击。 但原承天这一击的灵力流毕竟强大之极,少年的法袍竟在虹弧的巨大压力之下,变得寸寸而裂,不过少年牺牲了这件法袍之后,总算避过了灵力流的冲击。 原承天刚才全力一击,竟没能将少年拿下,心里也感到郁闷非常,莫非自己精力修炼出的虹弧割竟然不堪大用吗? 空中正好有数片法袍的碎片飘来,原承天捞住一片,凝神一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他冷笑道:“原来是万魂袍,阁下为炼出这件法袍,杀人不少,今日你撞到我的手上,我怎能容你逃走。” 所谓万魂袍,其实就是以三阴鬼火将修士的元魂淬炼入袍,所炼制的元魂越多,这法袍的防御力量就越强,这少年的万魂袍中淬炼的元魂自然没有万魂之多,若是如此,别说原承天了,就算是玄修之士,也难以攻破此袍的防御。 但此袍中起码有数十名修士的元魂,这少年年轻轻轻,没想到却积下这么多的血债,当然,这也是紫日大陆的修士普遍较弱的缘故。 刚才这少年对自己丝毫不惧,自然也是以为自己也是紫日大陆的修士了,若非自己比少年高出了一级,身边又有玄焰的话,这少年说不定就会主动向自己出手了。 此时白斗那边也分出了胜负,白斗用爪芒杀了两名灵兽,又咬死了一只,剩下的三四只灵兽已经不敢上前,而少年鬼修忙于逃命,也顾不得指挥这些灵兽了。 原承天还是第一次对对手起了必杀之心,这倒不是因为这少年刚才对自己如何轻视,而是这少年鬼修心狠手辣,若今天将他放过,不知将有多少修士死在他的手上。 玉舟猛的摧动,刹那间已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原承天中的虹弧割再起,此次定然是要取这少年的小命了。 少年也知原承天若是再次出手,自己必然无幸,他大声叫道:“我是鬼修宗的少宗主,你若杀了我,我鬼修宗绝不会放过你的,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原承天见这少年说的狠毒,心里怒气更甚,一道长长的七彩虹弧挟胸中怒气,“霍”的割向少年的脑袋,少年无计闪避,整个身体已被劈成两半,一道黑芒闪电般的向远处遁去。 原承天怎能放过这少年鬼修的阴魂,他一拍头顶,露出许久不曾动用的血珠神光来,这血珠神光经原承天苦心修炼之后,不光威能大大增强,其速度更是在原承天所有的法术法器中排名第一。 一道红光掠过,远处空中的黑芒已被劈成碎片,无数点黑气纷纷从空中坠落,终化于无形。 而与此同时,白斗已将最后一只灵兽搞定,一主一侍,也算斗了个平手。 白斗经此一役,身上的黑色毛皮隐隐显出一点金光来,看来白斗离妖修之境,只有一线之隔了,白斗变身妖修之后,其身体会不会有所变化,又会拥有何种特技?原承天心里很是充满期待。 在大泽中找到少年鬼修的物藏,原承天翻检一遍,除了将翠羽小鸟立刻收起之后,就只找到几块晶石和灵草尚可使用,其他皆是鬼修之物,纵是猎风也用不上。只能暂时收了再说。 而在物藏之中,最醒目的则是一块刻着“鬼修宗”三字的银牌。 看来这凡间果然有是有个鬼修宗了,这让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昊天界的鬼修门之所以能存在,是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并且鬼修门因势力强大,昊天界其他门宗就算想将其铲除,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在凡界,天下众门宗,又怎会允许一个鬼修门宗出现?并且原承天行走仙修界至今,也是头一次听说凡界有个“鬼修宗”。 若这凡界真的有一个鬼修门宗存在,刚才原承天杀了那位少年,可算是闯下大祸,昊天界鬼修门的难缠,原承天至今想来,仍是头皮发麻,凡界的鬼修宗哪怕只有鬼修门的百分之一的势力,也足够原承天头痛的了。 不过人既然已经杀了,再后悔也是无用,反正自己返世重修之后,一直都是麻烦不断,多一件麻烦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金塔之后,原承天立刻将翠羽小鸟和死气白蛤分别置于真言之域中。 此时翠羽小鸟已是奄奄一息,看来此鸟最后被白蛤的长舌卷中之后,受伤不轻,好在与白蛤分开之后,小鸟的精神略见健旺,这种灵雀本身就有恢复之能,不需原承天动手,看来最多过了三两天,小鸟就可以完全恢复。 原承天通过白斗的心神,知道此鸟名叫翠羽灵雀,是天下阴毒之物的克星,除了不惧死气之外,对极阴极毒之物亦有克制之效,这就难怪少年鬼修也想擒获此鸟了。 只是此鸟因年龄太小,修为不高,其先天之能尚没有完全发展出来,否则换成一只成年的翠羽灵雀,纵是几百只死气白蛤亦不会放在眼里。 想到自己刚杀了一名鬼修宗的弟子,日后少不得要和鬼修打交道,原承天对这只翠羽灵雀兴越早越好趣更浓,一连数日,他都在细细观察此鸟,以学习此鸟对灵识的应用手段。 见原承天对翠羽灵雀爱惜异常,白斗也极是高兴,原承天知道,像白斗这种灵兽,虽然凶猛异常,但最怕的就是像死气白蛤这样的阴毒灵物,遇到这种阴毒之物,任你修为再高,也难免束手束脚无从发挥,稍不留神,还会被阴毒之物所伤。 而翠羽灵雀则是这些阴毒之物的克星,在白斗的记忆之中,自已的祖先受此鸟的好处实在不少,这也是白斗对翠羽灵雀尊重有加的最大原因。 在向翠羽灵雀学习灵识运用手段的同时,原承天也不会忘记死气白蛤,他对此物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此物善吞死气,也不能说毫无用处,于是干脆用真言给此物做了标识,以无界真言中的“藏”字诀收起,说不定日后就能派上用处。 只是在向翠羽灵雀学习灵识的运用手段时,却是困难重重,原承天当然可以用授灵之术,将翠羽灵雀的手段尽数学来,可那样的话,翠羽灵雀必定灵性大失,原承天无论如何是舍不得的。 好在他近期因玄关迟迟未至,有的时间和翠羽灵雀周旋。一天学不成那就花了两天,两三学不成那就花了两个月,想来总有学成的时候。 这一日,原承天忽然心血来潮,感到玄关将近,他苦等了多时的真修玄关,竟是不期而至,原承天强忍心里喜悦,急急来到金塔的塔顶门户之中,刚想调息运功,忽听塔外幽幽传来一声声呼唤:“杀我儿者你在哪里,杀我儿者你在哪里?” 此声幽怨绵长,令人听来揪然不欢,其中更有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旌摇荡。 第0195章死气可破阵 以原承天的心境修为,区区摄魂秘术何足挂齿,纵是塔外的鬼修修为再高,他也能不动如山。他大可以不闻不问,继续他的冲玄之举。 然而鬼修既然已经寻仇至此,哪怕自己藏得再隐密,也总有被这鬼修找出来的一天。若原承天正在冲玄的紧要关头,被这鬼修闯进地府,那岂不是危险之极。 是以原承天必须未雨绸缪,立刻想出对策来应付现在的局面。 以这几日向翠羽灵雀新学来的灵识密术,原承天向外探察,目前他虽然还无法使灵识凝聚成线,但对灵识的运用已比以前高明不少,哪怕对方是玄修境界的修士,他也可使对方无从感受到他的灵识。 虽然这只是点滴的进步,但原承天已甚感欣慰,因为能够在灵识的运用上取得任何成果,对修士来说都是望外之喜。 只需用灵识淡淡一扫,塔外鬼修的各项资料已在原承天的脑海中呈现出来。 这名鬼修约有三十余岁年龄,相貌倒也生得俊俏,与那名少年鬼修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人已是九级鬼将,实非原承天所能抗衡,当然,若是原承天能升上一个境界,再加上二侍一灵一偶,或许可与此人一拼,若是白斗也能在此期间冲玄成功,那自然把握更大,可在短时间内,指望自己与白斗皆能上升一个境界,还不如指望天上降下天雷,将这九级鬼将劈死。 但原承天又势必无法离开洞府,想来想去,也只有静以待变,而至于是否立刻就进入冲玄状态之中,则让原承天思忖良久。 如果冲玄时间过长,而被鬼修觅得自己的藏身洞府,那当然是极其危险之事,但原承天自思此次冲玄,各方面的准备都颇为充分,应该可以顺利完成,若是那样的话,那么他或可在两三个月内完成冲玄之举。 这就是说,他所设的这座洞府,须得在三个月之中不被外面的鬼修发现才行,本来自己的洞府之外景色与他处不同,鬼修发现此地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好在原承天自杀了那名少年鬼修之后,立刻对洞府外大动了一番手脚,使得洞府外的景色已与他们无异。 而之所以能顺利的做到这一点,自然要拜死气白蛤所赐,原承天将此物放出,哪消两三日,那些绿树红花就迅速的变成枯枝烂叶,使得这片大泽中的桃源胜地立时转变了模样。 正因为现在洞府外已和大泽任一处没什么不同,才促使原承天决定冒险一试,和外间的鬼修斗一斗彼此的运气,看是原承天先行冲玄成功,还是在此之前被鬼修寻到洞府。 实在不行,他还有洞府外的小天罗阵法以及灵偶可以替他抵挡一二,当然,如果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等他冲玄完毕,鬼修仍然没有发现他的洞府。 原承天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容不得丝毫犹豫,于是不管不顾的运用起紫罗心法,向这期待以久的真修玄关发起了冲击。 “杀我儿者你在哪里,杀我儿者你在哪里?”这鬼修的声音犹在耳边,但原承天却知道此人其实已经去得远了。 鬼修虽然离去,原承天却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此人既然在此处出现,说明他已经断定少年鬼修就是在此地被杀,绝不会轻易离去。 是以原承天不想可知,鬼修此时应该会扩大搜索范围,在确定四周皆没有灵力流的迹像,也就是确定自己没有离开此地后,那么他将会立刻展开掘地三尺般的细致搜索。 而这段过程,所花费的时间要看鬼修本身的修为了,以该鬼修九级鬼将的等级来看,该鬼修在四周搜索完毕并且开始展开细致搜索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原承天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去,不过他将会立刻踏上逃亡之路,至于逃到何时才能避摆鬼修的追踪,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一旦鬼修开始对此地展开细致搜索,原承天就连逃亡的机会也会丧失,他只能等待鬼修找到他的藏身洞府,从而双方展开殊死一战。 是以原承天做出原地等待,以图自身修为有所突破的决定,委实是极不容易的。 冲玄因等级不同而差异极大,而最难预料的就是提升境界的冲玄,原承天在功行一周天之后,发现感光觉甚佳,从目前来看,此次冲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一不能确定的只有时间而已。 原承天小憩片刻,并趁机与白斗交流一番,看看白斗的冲玄进展如何。 自从击杀了血雾中的魔界灵兽之后,白斗的冲玄过程异乎寻常的顺利,因为白斗在杀了那久只魔界灵兽之后,自然没放过这些灵兽的本命珠和元魂。 魔界灵兽对白斗修为的提升似乎极有益处,这也证明天外灵兽与魔界灵兽是天生的死敌,看来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多弄些魔界灵兽来促进白斗的修为提升。 白斗此刻身上的变化已较为明显,在击杀魔界灵兽后,其毛皮已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金色毛皮也越发深了。 原承天推算过白斗此次变身的可能走向,但具有金色毛皮的天外灵兽极多,实难从毛皮的颜色来分析白斗的变身目标,不过以白斗的能力来判断,测算的范围就可大为缩小了。 白斗这种灵兽每次变身,必然会向更高级的灵兽转变,而最让人期待的变化,则是变身为嘶风吼或者是金狮了。 无论是嘶风吼或是金狮,都较为符合白斗的特性,因为白斗一生虽有七变,但每次变身都是有迹可循的,并非胡乱变身一气,以原承天的玄承,推算出白斗将可能变身为嘶风吼和金狮也自有他的道理。 当然,变身为这两种神兽级灵兽,可谓是最佳的结果,而就算无法达到最佳加果,变身为卷云金豹或是火独金兽也并非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与白斗结束交流之后,原承天今天的第二轮修行正式开始。 每次冲玄其实都是前松后紧,现在每天只需调息运功两次,而等到最紧要的关头,则需要每天五次,这对修士的心境将是极大的考验。 为防止被鬼修寻到此处,原承天早就三日前就已收回了聚灵幅,不过因有冲玄石在侧,灵气的来源是不用担心的,而冲玄石的功用也不仅仅是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而已,此石之所以有冲玄之名,便是因为此石还有镇静心情,调节气息之能,原承天之所以敢与鬼修赌上一赌,这冲玄石亦是其中关键所在。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原承天每天的运功调息已达四次,这冲玄的最后关头眼瞧着是越来越近了。而白斗的进程似乎比原承天还要乐观,大有超越原承天首先晋级之势。 白斗若是抢先晋级,对原承天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灵兽晋级,必会引发天像异变,那时想不暴露藏身之地也不可能了。 白斗若是抢先晋级,虽亦可与鬼修一战,可比起来原承天来就要差上许多,是以最好的晋级顺序应该是先原承天而后白斗,如此原承天才可从容布置。 就在一主一侍皆在冲关的紧要关头时,洞府外终于又传来了鬼修幽怨的声音:“杀我儿者你在哪里!” 这次鬼修显然已经确定了原承天所在的范围,这声音听来不仅近了,声音中的摄魂心法也加强了许多,若是原承天修为不足,或是心境不够坚定的话,听到此声,说不定就会乖乖的从藏身之地自动的走出来了。 原承天知道到此地步,鬼修发现洞府不过就是三两天的事情,是以他加紧调息运动的同时,也吩咐玄焰和灵偶做好准备以便迎敌。 这一日,鬼修忽的哈哈大笑道:“杀我儿者,你的洞府终于被我发现,还不出来受死。” 原承天微微一笑,扬声道:“还是等阁下能进入我的洞府再说吧。” “咦,这是小天罗阵法!”鬼修很快就发出惊讶之极的声音来。在沉默良久之后,鬼修黯然退去。看来鬼修分明是识得小天罗阵法,深知小天罗阵法的厉害,是以才知难而退。 不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鬼修自不会轻易放弃,果然三日之后,鬼修去而复返,但手中已多了一个黑色的竹筒。 莫非这就是鬼修的破阵之器?原承天惊讶之余,也甚感好奇,这区区一件竹筒也能破得了小天罗阵法? 鬼修将竹筒在空中一祭,竹筒倒悬在空中,筒口对准原承天的洞府所在之地,便见得鬼修一掐法诀,从竹筒之中就喷出一团黑气来。 原承天见此黑气,立刻明白了鬼修的用意,这团黑气竟是极浓的死气,小天罗阵法固然神妙无方,可一旦其三十六根旗杆受死气所污,必会灵性大失。 这用死气破阵之法,原承天还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0196章斗法各出奇 这死气涌入阵中之后,自会四处蔓延开来,所经之地,再无一丝生机。原承天虽可运转阵法,将死气驱除出去,可若让阵旗粘到死气,那可就糟糕之极。 但若是任由死气在阵中蔓延,这死气自然会慢慢沉入地府之中,看来这死气破阵倒还真的难缠的紧。 唯今之计,看来只有请出死气白蛤来消除这阵中死气了。 对这死气白蛤的运用,原承天实无太大把握,对一种不是很熟悉的灵物的应用,往往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是以此次请它出阵,也是小心翼翼,他严令白蛤不可妄动,只管吞食侵入阵中的死气就可。 死气白蛤既被原承换用真言标识,自然只能乖乖听令,饶是如此,原承天还是让灵偶密切注意白蛤的举动,一旦情况出现不妙的变化,就立刻将其收回。 那白蛤一闻到空气中死气的味道,不由欣喜若狂,立刻张开大口,拼命的吞食起来,那竹筒中的死气虽浓,可数量实不太多,哪里禁得住白蛤一阵猛吸,很快的阵中死气皆无。 因为有阵法掩盖,鬼修瞧不见阵中竟多了一只死气白蛤,他见竹筒中死气已无,而阵法依然没有发生变化,也大大的头痛起来。 他也知此次遇到的对手非同小可,此人居然在明知自己前来寻仇的情况下,仍是不避不逃,显见得是对自己颇具信心,看来就算是突破到此人的洞府,也免不得要进行一番激战。 修士之间的斗法,不仅仅是修为法器的较量,亦是心理的较量,原承天一直不肯出面应战,自然说明他的修为等级不如对手,但他不避不逃,又显示出他留有后招,不怕最终和对手渔死网破,鬼修念及此,原本必胜之心也就弱了几分。 而头痛的还是这小天罗阵法,这阵法一日不得破,就一日无法突破进原承天的洞府之中。若是鬼修知道原承天手中还有一座琅嬛金塔这种空间法宝的话,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留在这里。 中年鬼修收回竹筒,再次飘然而去,两日后,此鬼修再次现身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此人同样是名鬼修,但修为却比中年鬼修低了数级,奇的是,此人身材肥胖,和原承天印象中的鬼修大相径庭,鬼修在修成鬼道,选择肉身之前,自会精挑细选,又怎会选择一具肥肉之躯?或是此人的审美观与常人大异其趣? 这胖鬼修等级虽不高,可中年鬼修对他甚是尊敬,说话之时揖礼不迭。胖鬼修道:“大家同为鬼修宗弟子,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事成之后,莫忘你说过的话,需得给我三颗四同魂珠。” 中年鬼修道:“这是自然,哪有让兄台白白帮忙的道理。” 原承天在洞府中见到此景,也不由得满腹狐疑,不知这胖鬼修有何手段破自己的小天罗阵法。 这一个多月来,原承天每日拼命冲玄,这玄关眼看是随时可破了,一旦能达成真修之境,哪怕对手再强,原承天也总有抵御之道,毕竟在和对手境界相同的情况下,原承天的玄承就可大大的发挥作用,一些只能在真修境界才能施展的功法符咒,到时就可以大显神威。 那胖鬼修在阵法外忙忙碌碌,足足花了两天时间,竟架起一门炮来,此炮与原承天在玄焰谷见到的轰仙炮有几分神似,只是个头略小了一点。 此人从无到有,竟在两天中就弄出一门大炮,着实让原承天吃惊不小,若此炮真的有轰仙炮那样的威能,那么原承天的确担心不小,这阵法再强,可在轰仙炮这种强力法器的强攻之下,必然也会支撑不住。 不过轰仙炮毕竟极其激耗资材,从那胖鬼修只向中年鬼修索取三粒魂珠来看,胖鬼修所用的炮弹应该不会如何珍贵,那么其威力自然也会比轰仙炮弱了许多。 但不管如何,有一门大炮架在洞府门口,原承天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见大炮已架设光毕,两名鬼修都是喜气洋洋,胖鬼修在大炮上贴了一张灵符,双手一拍,炮身上的灵符立时烧成灰烬,而与此同时,炮中闪出一团黄光来,黄光之中,似乎有一粒炮丸,也只有拳头大小。 难道胖鬼修就是想靠这粒炮丸攻破小天罗阵法不成? 炮丸并没有射向阵法,而是向阵法的上空射去,“轰”的一声,炮丸炸裂开来,竟在空中形成一团黑色的云雾来。 这团云雾中蕴含着无穷阴气,其中还隐隐传来鬼哭之声,原来这云雾赫然是一道空间裂缝,原来胖鬼修这一炮,竟然将凡界与冥界的界力打出一道缝隙来,这缝隙虽小,可也是非同小可。 只见四周的灵气,竟急速向空中的云雾涌去,这招釜底抽薪之计的是高明。 无论何种阵法,都需要灵气支撑,若没了灵气,任你是大天罗阵法也好,小天罗阵法也好,最终都会失去作用。 在一般情况下,天地灵气无所不在,若想耗尽灵气,那可是不可能之事,是以若想用此计破解阵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无作用。 但在这紫日大陆的大泽之中,原本就是灵气缺乏,如今又有空间裂缝狂吸灵气,这维持小天罗阵法的基础可就大大动摇了。 望着外间那团空间裂缝,原承天陷入了沉思,这空间裂缝虽不可持久,但这胖鬼修的大炮竟能轰出空间裂缝来,此人的神通首实惊人。 那道空间裂缝哪怕置之不理,也会很快弥合,但这失去的灵气一时间却难以补充,而若祭出聚灵幡来,那么就要冒着这件玄天之宝暴露天下的危险。 一旦此宝被两鬼修所知,那么原承天也就唯有将二人尽数铲除灭口一途了。不过目前之局,分明已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宝物是否暴露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将聚灵幡在塔顶祭起,以尽快聚来灵气,好维持这小天罗阵法,有了这聚灵幡,胖鬼修哪怕就算是将冥界与凡界打通,也不可能吸去所有灵气了。 见空中裂缝形成,中年鬼修连连点头,道:“若非兄台,哪能施此釜底抽薪之策,这附近的灵气一失,还怕此人的阵法不破?” 胖鬼修也笑道:“若是灵气吸得不平净,大不了我他娘的再轰他一炮,我倒不信,这小子还能藏上多久。既是被我们鬼修宗盯上的人,还怕他逃到天边去?” 原承天心中忍笑,这灵气源源不绝的情形,这二人恐怕要到数日后才能发现,却不知到那时,这二人又是什么样的神情。 如今原承天已可知,这二人其实对这小天罗阵法束手无策,自己有这阵法保护,自是想呆多久,就呆多时,现在原承天反而担心,这二人耐心不足,最终只怕要放弃离去,那自己又该如何去找他们? 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二人又邀来别的帮手,势必要把自己从洞府中揪出来,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对手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多。 原承天也开始考虑一旦不敌,就不得不逃亡的可能性。 这三年来,他对传字真言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可以肯定的是,他和灵偶互用传字真言是完全可行的,而前提条件则是对传送地区有所了解。 其实就算对传送要经过的地区毫无了解,原承天也自有一套方法来摆脱追踪,那就是利用虚魂道了。 虚魂道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存在,只要细心体察就不难发现,利用灵偶将自己传进虚魂道中,而由自己将灵偶拉进虚魂道,这样一传一拉,几乎可以摆脱任何追踪。 原承天之所以敢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传字真言的理论已经成熟,大可以放心使用。 而在此之间,原承天当然也摸清了离大泽最近的虚魂道的所在位置。 此时外间那个空间裂缝已经消失,但因聚灵幡的强大的聚灵之力,被空间裂缝吸去的灵气自然很快就补充回来,这情形自然让两名鬼修大为惊讶。 三日之内,胖鬼修又轰了两炮,可因聚灵幡存在,这四周的灵气不见减少,反而是越聚越多了,到了此时,二鬼修才发现若想吸尽此处灵气应属徒劳,二人隐隐觉得,他们的这位对手手中,必有强力的聚灵法宝,这让二鬼修又惊又喜。 而原承天的惊喜也很快就接踵而至,这一日,他正如往常那样调息冲玄,忽觉体内真玄由云雾般的存在,竟然涓滴成液,在体内缓缓流动起来,这由气化液之后,体内感到极是空虚,于是外界的灵气就猛烈的冲撞而入体内,很快流汇聚到体内的真玄之液中。 由此引发天像异变,天空中一时间电闪雷鸣,风云突变,向世人昭示一位真修之士就此现身于世。 两名鬼修见此异像,也是相顾失色,他们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隐隐有一位青衫修士正自负手微笑,似对洞府中这位新出炉的真修表示祝贺,可当二鬼修凝目去瞧时,空中哪里还有人影。 第0197章敌退不肯休 两名鬼修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一名修士冲玄成功,自会引发天像异变,可是最多只是电闪雷鸣,风云变色罢了,哪里会有什么修士的幻像出现? 两名鬼修怔营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若刚才所见为真,是不是说明自己的这位对手大有来头?刚才那位修士幻像难道会是昊天界大修不成? 就在这时,一道青气从地面冲出,在空中化成一只青色小鸟,这小鸟仰天鸣叫数声,身形似乎大了一圈,一身青羽也多了一层明黄之色。青鸟似乎甚是欣喜,猛的喷出一口白色火焰来,然而这团白色火焰,竟是向二鬼修喷来。 这青鸟虽是出奇不意,可两名鬼修见这青鸟怪异,早就暗自戒备,此时见火焰喷来,都各自祭出法器抵御,胖鬼修祭出的是一块银牌,而中年鬼修祭出的则是一只玉制鬼头。 银牌被那白焰一烧,立时化成一滩白水,但那玉制鬼头却也喷出一团黑气来,这黑气与白焰在空中死死抵住纠缠了半天,方才齐齐化为乌有。 胖鬼修手中银牌被毁,自是有些心疼,叫道:“老弟,我舍命前来助你,你可得赔我的银牌。” 中年修士面色不豫,冷冷的道:“此子虽是初级真修,可一身神通着实惊人,何况此人又得上界大修祝福,实不可小视,今日若不能齐心协力,只怕反被此人所趁。” 此时空中青鸟再次盘旋飞来,口中白焰,尽全数喷向胖鬼修,自是欺此人无计破解此焰了。 胖鬼修已被这青鸟的白焰烧化了一件法器,哪里还敢祭出法器来抵御此焰,慌忙叫道:“兄台救我。” 中年鬼修无可奈何,只得将玉鬼头再次祭出,玉鬼头口中的黑气也再次喷出,中年鬼修似对这玉鬼头甚是珍惜,接连用出此物,神情已有几分不忍。 原承天虽是冲玄成功,不过他知道对手修为仍是远胜于已,若是出来应战,只怕仍然讨不到便宜,既然对手无法破解小天罗阵法,原承天大可安坐其中,不停的以法器骚扰对手,静观其变。 是以他祭出青鸟剑后,两次喷出青莲冰焰,以消耗对方的法器灵力,更直接烧毁了胖鬼修的一块银牌。 这青鸟自成为原承天的本命法宝之后,因有斗胜虚镜之助,修为增加甚是迅速,早就赶上了原承天的等级,只是器灵与主人紧密相联,主人无法升级的情况下,器灵也同样无法升级,此次原承天升为真修,对青鸟来说,则是等待了原承天很久的结果。 青鸟剑既然是以青鸟这种神鸟为器灵,自不必苦寻材料,炼化剑身而升级,一旦感到受原承天升为真修之后,早就蕴势待发的青鸟立刻也升为真修级器灵,它刚才身上出现的明黄之色,就已是明证了。 面对这件真修级的器灵,中年鬼修也难免头大如斗。这世间真修级的法器固然在所多有,可真修级的器灵却如凤毛麟角,实难一见,而以青鸟这种善喷灵焰的神鸟为器灵,更是闻所未闻了。 中年鬼修见对手有如此奇物,心中对此战已实无多大把握,而在迟迟未能闯进对手洞府的情况下,现在的局面,其实已是大大的被动了。 胖鬼修更是斗志不坚,他自炮击无功之后,早就想离开此处,此时又被青鸟烧去心爱法器,哪里还肯呆在此处。便道:“这小子的阵法极是厉害,手中又有诸般神奇法器,这样的对手,实非我等能相抗,不如就此散去,也免得在此徒劳无功。” 中年鬼修也知道这般消耗下去,对自己实无多大好处,思忖良久,终于无奈的道:“兄台说的不错,既然留此无功,不如且去。” 中年鬼修倒也爽快,既决定要走,那是丝毫也不停留,当即跃到空中,驾着一团黑雾而去,胖鬼修也连忙跟了上去,生怕迟了几步,就被原承天留下来似的。 见对手终于离去,原承天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这两名鬼修,日后必定会死缠烂打,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身上的宝物秘密,尤其是聚灵幡的秘密,十有八九是无法保住了了。 幸好这些鬼修之士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极少与外间修士交流,自己只要能想法将这些个鬼修一一除了,自己法宝的秘密倒也是可以保住的。 但是这个鬼修宗究竟有多少鬼修之士,一向都在哪里?原承天目前是一无所知,不过原承天已然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鬼修宗除去,毕竟自己身怀昊天之宝的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七日之后,一道金光从地底涌出,直达空中数百丈之高,而在金光之中,更有一道青风,一道白芒扶摇直上,将空中的云团尽数打碎,那些云团尽数化至青风之中,在空中好一阵劲吹,直将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吹成了一个无云之天。 而与此同时,一只全身金毛,相貌威猛之极的灵善从地下跳了出来,此兽行走之间,四爪有青风白芒环绕,顾盼生威,大有藐视众生之姿。 而原承天观此异像,更是满心欢喜,白斗此次变身,果然不其然的变身为嘶风吼,嘶风吼可是世间十大灵兽之一,不仅威猛之极,可怜天下灵兽俯首,其速更是快如闪电,实比世上遁器都要快得多了。 他忍不住走出洞府,招呼白斗过来,笑道:“你既变身为嘶风吼,少不得要拿你来当坐骑了,也可省我不少力气,却不知道你速度如何。” 白斗略略摇了摇尾巴,以示赞同,将身子微微一倾,方便原承天坐上它的背脊。 原承天跨上白斗,白斗四足生风,立时起在空中,原承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且奔上千里,看看速度如何?” 白斗嘶吼一声,四足腾空而起,刹那间己在数百里之遥,这速度实比玉舟还要快得多了。而等白斗奔出千里,再转回来时,也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罢了。其速之快,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这白斗奔行之际,四周风声寂寂,坐在白斗背上,不会感到有任何风力扑面,这自是因为嘶风吼天生就会御使最高级的御风之术,现在若论起对风力的御控,就连原承天也要拜服白斗三分了。 等白斗和原承天转回来时,猎风早就等在土坡上,见原承天心情极好,就故意长叹一声。 原承天奇道:“你是怎么了,莫非这几日修进不顺?” 猎风道:“修行倒是还好,虽然比不得主人和白斗能早升境界,倒还算稳妥。” 原承天知道猎多必有古怪,笑道:“那猎风为何愁眉不展?” 猎风笑道:“主人有了白斗这天下一等一的坐骑,怎还会再抛出遁器来?猎风自然没福坐在白斗身上,日后只好屈身金塔之中,再也难以享受到御器临风之快了。” 这白斗未变身之前,已是高傲之极,但此刻变身为嘶风吼这种神兽之后,反倒神情谦和,它对着猎风轻吼了一声,吼声中竟有亲热之意。 猎风不由大喜道:“白斗怎的像是换了一个元魂一般?这还是以前的白斗吗?” 原承天道:“白斗当然还是以前的白斗,只是嘶风吼这种神兽爱憎分明,对敌手极是凶残,对自己人则极是谦和,白斗既变身此兽,当然也染了这嘶风吼的胖气。” 猎风道:“如此说来,这倒是极好的一件事了,只是白斗现在既然已是妖修,为何还不肯吐出人言呢?” 原承天对此也感到不可索解,其实以白斗之智,早在它还是三级灵兽时,其灵智已完全能听懂人言,既能听懂,自然也可说出来,但白斗一直不肯吐露人言。 如今白斗身为四级灵兽,已开灵智的妖修,吐露人言更是不需要花半点力气,可白斗仍是不肯说出,让原承天心里极是奇怪。 但白斗既然不肯吐露人言,原承天自然也不便勉强。更不会去盘根问底。 如今白斗既然已经升级,原承天当初来此地修行的目标也算完成了大半,考虑到消灭鬼修宗一事需要尽快进行,原承天当机立断,撒了阵法,收了金塔,立时就离开了此处。 如今自己晋升真修,白斗晋身妖修,再加上随着自己的灵识可不断提高修为的灵偶,现在自己大可以与任何真修一战,纵是此去遇到中年鬼修与胖鬼修,原承天也有三四成的把握。 循着空气中残存的灵力波动,原承天跨着白斗一路追了下去。 两天之后,空中竟有了两处灵力波动,看来中年鬼修和胖鬼修竟是分开了。原承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胖鬼修除了再说,何况此人造炮之技可算一绝,尤其是能轰炸开空间裂缝的绝技,也足以让原承天对他兴趣大增。 两股灵力波动中较弱的一个,自然就是胖鬼修留下的灵力波动了,原承天轻拍白斗脑袋,白斗会意,四爪升起清风,全速赶了上去。 也就是半日之后,前方遥遥的出现了胖鬼修的身形。 第0198章道心岂非慈 胖鬼修与中年鬼修分手之后,神情像是十分不满,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似在埋怨中年鬼修不守诺言,让他吃亏不少。 白斗如今行动起来虽是快如闪电,但却是寂静无声,等原承天已快欺到胖鬼修半里之距时,胖鬼修才猛然惊觉过来。 他既不识原承天,更不识白斗,实不知这一人一兽竟是自己攻打了多日的对手。但白斗化身的嘶风吼是世间十大灵兽之一,胖鬼修怎能不知? 他吃惊的叫道:“阁下悄无声息的靠过来,岂不是要将人吓死?阁下意欲何为?” 原承天笑道:“在下的灵兽肚中甚饿,想借阁下的肉身一用,不知可否?” 胖鬼修见对方只是初级真修,但口气却狂妄之极,心里大奇,他思忖半日,忽地明白过来,叫道:“原来你就是杀了任老鬼儿子的那名修士!” 不等原承天回答,手中早将一物祭了过来,此物一到空中,就散出极浓的烟雾来,原承天不知这烟雾是否有毒,或是有何奇怪之物,忙让白斗退后,并唤出翠羽灵雀来。 翠羽灵雀站在原承天的肩头,对那团烟雾却是不屑一顾,而它瞧着原承天时,目中甚至还有讥笑之色,似乎在讥笑原承天过于胆小了。 原承天用灵识向烟雾探去,也是哑然一笑,这团烟雾的确只是胖鬼修施的障眼法罢了。 而胖鬼修则趁此时机,返身跃到空中,祭出一件极大的法器来,那竟是一尊青铜大炮! 此炮和在胖鬼修以前在原承天洞府前架设的大炮并不相同,那尊大炮是胖鬼修临时架设而成,而这尊青铜大炮则应该是胖鬼修的本命法器了。 以大炮来做为本命法器,恐怕在整个仙修界也是闻所未闻,原承天虽知自己现在有秒杀胖鬼修之力,可如此奇特的法器,还是让他忍不住要观望一二。 胖鬼修将大炮对准原承天,大声叫道:“道友,赶人不要赶上,我和你可是无怨无仇,就算我用大炮轰了你几日,道友也没有什么损失,这样苦苦相逼又所为何来?” 原承天不由笑道:“这样说来,只要在下不被阁下的大炮轰死,那就算不得怨仇,我若向你报仇,那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胖鬼修道:“正是此理,对修士来说,除了生死之外皆是小事,阁下不但好端端的活着,而且还在我等的眼皮底下升为真修,差点要我等气杀。说起来也是阁下的不是。” 原承天也不知道这胖鬼修是真的不通事理,还是故意歪缠胡说,但见胖鬼修说话之际,倒是一脸严肃,似觉得自己所言是天下最大的道理一般。 原承天道:“虽然阁下没什么不是,可在下心里却有个理由,非要杀了阁下不可,而这理由,在下却不能对你明言,阁下以为在下该当如何?” 听到这绕口令般的话,金塔中的猎风不由大笑出声,只是她在金塔之中,声音传不出来。 胖鬼修听到原承天此言,脸上倒没有笑容,反倒严肃之极,他道:“阁下如果本领比我大,就算没有理由也可杀了我,现在阁下既然心里有理由,那怕这理由说出来根本没道理,可阁下只要本事比我大,仍然算你有理由。” 胖鬼修这番话更像是饶口令了,可猎风听完此言,却反而笑不出来,这世间弱者的悲哀,尽在胖鬼修的这话中道尽了,这胖鬼修看似憨头憨脑,其实心里却是极明白的。 原承天抱臂冷笑不语,只将一双冷电般的目光扫去,胖鬼修将炮口牢牢锁定原承天,手中捏着一张灵符,眼睛冲着原承天瞪得老大,却不敢用真的放炮。那胖鬼修幸好是名鬼修,额上流不出汗水来,否则此人一身衣衫只怕早就淋湿了。 原承天悠然道:“阁下的本命法器虽利,可在我看来,这大炮放了一炮之后,再想放上第二炮的话,恐怕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 胖鬼修脱口道:“需要十息的时间。”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阁下如果有把握将我一炮轰杀,那我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如果阁下没有这个把握,那在下倒有个计较,想和阁下做个交易。” 胖鬼修沉吟半天,道:“如果一炮不放就与你交易,我心里是怎么也不甘心的,可若这一炮惹恼了你,只怕交易就没得做了,道友的话让人好生为难。” 原承天淡淡的道:“你还有一息时间考虑。” 胖鬼修忽然一拍脑袋,笑道:“有了,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哪怕你是我的对手,听到这主意也定会赞叹我的,嘿嘿,这主意实在妙极,实在是妙极。” 原承天自不会理他,只管用目光冷冷瞧去,那胖鬼修忙道:“我这主意便是,我将这一炮对着空处放了,既不会伤着你,又能使我心里痛快一些,大修以为如何?” 原承天冷笑道:“你这人看似愚笨,其实心里倒是比谁都机灵,这一炮打出去,恐怕数千里的人都能听见了,阁下是想用此招引来帮手吗?你胡言乱语半天,莫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胖鬼修忙将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叫道:“大修你莫要看歪了我,我胖鬼贪财是有的,可从来不知骗人,我这炮与众不同,那是不会出声的,不信你瞧。” 他将灵符向那炮身一拍,大炮猛然一震,一道红光从炮口射出,也不知射到哪里去了,但炮声果然不大,也就和普通法器的破风之声相差无几。 胖鬼修将此炮放出之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道:“放了这炮,我胖鬼也就不能说是不战而降了,大修,你有何计较,尽管说来听听。” 这胖鬼修倒也有趣,原承天实想不通此人何以竟去修了鬼道,以此人的天生烂漫,憨头憨脑,哪里是鬼修材料? 于是略略问了几句,胖鬼修果然言道:“大修说的不错,我胖鬼平生最爱的就是大炮,可我仙基不高,不管怎样修行,都无法长生不老,后来有人就拉我进了鬼修宗,说什么修了鬼修之道,就能长生不老,就能将我的大炮绝技好好的发扬光大下去。” 原承天道:“你修了鬼道之后,可否后悔?” 胖鬼瞪大了眼睛,道:“有何后悔,这鬼修能让我长生不老,哪怕我等级一直不上升,也仍然可以不死,这种好处找哪里找去?若不是修了鬼道,我哪里有时间来研究这大炮之术。” 此人竟是爱炮成痴,为此竟不惜入了鬼道,也算是一奇。原承天对这世间痴迷仙修之道的人本就有几分欣赏,自己何尝不是爱道成痴?只是自己并不拘于某种道术,而是对所有仙修之道,都是极具痴心罢了。 原承天原本想迫使胖鬼修助他寻找中年鬼修,或者干脆将其先收为鬼侍,如猎风一般,等事后才将其除去,可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天道有缺,何况生灵,这胖鬼修只是一时糊涂入了鬼修之道,未必就罪该万死,自己虽能将其轻易杀了,但这对自己的仙修之道又有何益? 修士固然可以杀人,但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天地对滥杀之人,已用煞气做出警告,但在这煞气之上,是否还另有更厉害的惩戒?天道幽微,哪里能够尽知? 念及此,原承天道:“我有一套心法,可使你仙鬼双修,逐渐摆脱鬼修之道,而条件就是你需助我破除鬼修宗。” 胖鬼修听到这里,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想笑又极想忍住般,他背过脸去,肩头在不停的抽动,像是暗笑不止,过了良久,他才转过身来,道:“大修,你竟然想除了这鬼修宗,你是在说笑话不成?这鬼修宗子弟近百人,凭你一人之力,就想将其除去不成?” 原承天道:“凭我一人之力,如何不成?何况我只要找到鬼修宗所在,哪需我亲自动手,只需我一张信诀,天下修士自会前来围剿,这鬼修宗本就不该在凡间存在!” 胖鬼修笑容立失,喃喃道:“这鬼修宗怎会惹下这么多的对手来?这个宗门也太邪气了吧,我当初可是只想着这鬼修之道能长生不老,修我的大炮之术,哪里想到,事情竟会如此。” 原承天道:“这世间的仙修之道本来都是逆天之举,原来说不上善恶是非,只是鬼修取人元魂,不给人以重生之机,这自是犯了大忌,修士固然可以一死,却不可失了希望,就好比我现在废了你的修为,让你终身不能再修大炮之术,你心里又会如何?” “若不能修大炮之术,那还不如死了的好。”胖鬼修脱口道出此话来,又低头寻思半天,道:“大修真的能使我炼成仙鬼双修之术?” 原承天莞尔一笑,道:“若有食言,罚我后半生煞气缠身,受尽世间苦难。” 胖鬼修一听此言,再不犹豫,慨然道:“只要大修真能授我仙鬼双修之术,我定会助大修找到鬼修宗老窝,可咱事先要说好了,胖鬼只负责带路,可不负责动手,对老熟人动手,总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他说完此话,忽将青铜大炮对准天空某处,此时这处天空只有一只黄雀飞过,可胖鬼修瞧着这只黄雀,却露出惊恐之色来。 第0199章秘术不肯授 原承天心知有异,用灵识探去,那黄雀果然阴气森然,竟是一只阴雀,这种阴雀的炼制方法与鬼修无异,都是死后修炼阴魂,再找到寄魂之体,如此可使阴雀长生不死。 既然是阴雀,那么十有八九与鬼修宗有关了,看来这紫日大陆因修士不多,已渐成鬼修盘踞之地。 原承天按住胖鬼修,袖出翠羽灵雀,让它去一探究竟。翠羽灵雀一出袖笼,就闪电般的向阴雀飞去,阴雀见到翠羽灵雀,本能的觉出这是自己的天敌,急忙振翅高飞。 翠羽灵雀见到猎物怎肯放弃,只是这阴雀既然是被训练用来探察消息,其战斗力虽几乎等于无,可速度却是快极,翠羽灵雀几次扑击,都被阴雀巧妙避开。 原承天知道需助这翠羽灵雀一臂之力,遥遥的将一张御风符打在翠羽灵雀身上,这灵雀得了御风符之助,果然在转身扑击之际,速度上快了许多。 两雀在空中再斗片刻,翠羽灵雀欺到阴雀上空,利爪闪电般伸出,立刻抓牢,但阴雀身体剧震,竟抛弃了这具鸟身,一道鸟雀阴魂迅疾遁出。 这招若是用来对付其他的对手也就罢了,遇到这种善制天下阴毒之物的翠羽灵雀可就适得其反,翠羽灵雀张口一吸,阴雀的阴魂哪里还能遁去,早被灵雀一口吞进肚子里。 原承天暗叫可惜,他本来还想用搜灵之术瞧瞧这阴雀探知了一些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能借此寻到鬼修宗的一些线索,现在被这翠羽灵雀一口吞掉,那就再无办法探知详情了。 这也要怪翠羽灵雀刚被收服,原承天还没有时间对其仔细调教,想当初青鸟剑初成之时,也是这般直心直肠,执行命令来不知变通。 胖鬼修见阴雀被翠羽灵雀吞去了阴魂,这才放下心来,原承天问起鬼修宗之事,才知这鬼修宗不过是近十几年来刚刚建立起来,这个宗门并不像其他门宗那般靠师徒传承慢慢发展壮大,而是由百十名鬼修自发的联合在一起,与其说是宗门,不如说是一个鬼修的团伙罢了。 凡界的鬼修修行不易,想达到较高等级十分困难,是以这鬼修宗等级最高的也不过是名初级鬼相,任老鬼已是九级鬼将,在宗门中地位很高,目前是副宗主之职,少年鬼修自称少宗主也是因为此故了。 这样一个鬼修团伙,若任其实力壮大,对凡界的修士实为重大的威胁,此时鬼修宗只敢在紫日大陆修行,可一旦其势力养成,少不得要迁往其他大陆,这紫日大陆仙修资源既不丰富,可供鬼修们修行的原料即仙修之士自然也是有限的。 这鬼修宗虽有开宗立派之实,可宗门中的鬼修仍是各自修行,只是不定期的相聚数日,交换些修行心得之后,又各自散去。听到这个消息,原承天心里略觉放心,起码这任老鬼接触的人不算太多,只要将其除去,就可保住自己的秘密,至于胖鬼修,此人既然已落入自己之手,自然会有办法让其封口。 原承天原本只是想除去任老鬼,再将所有与任老鬼有接触的人一一除去,从而封锁住自己身怀昊天法宝的消息,现在看来,此事可与铲除鬼修宗一并进行了。 若想铲除鬼修宗,自非自己一人之力可为,好在鬼修修行之道,犯了天下之大忌,若想集合些修士来办此事亦属容易,只是此事需在除去任老鬼之后方可进行,原承天可不想自己的秘密暴露于天下修士面前。 刚才既然选了追踪胖老鬼,那么再想转头去追任老鬼只怕就是困难多多了,但若有了胖鬼修之助,其把握反而会更大一些,这也是刚才原承天不肯径直去追任老鬼的原因了,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原承天第一次起意杀人,务必要弄得妥妥当当方可。 原承天向胖鬼问起任老鬼的情形,胖鬼却坦言他与任老鬼并不相熟,只是在鬼修宗几次聚会中见过两面,此次任老鬼邀他前来破小天罗阵法,事先可是许了三颗四同魂珠,现在看来,自是要落空了,胖鬼提起此事,言语中恨意无限。 原来这胖鬼虽入了鬼道,可因天性胆小,哪里敢去杀修士取其魂珠修行,而他那套入门的鬼修心法炼来炼去,其修为增长也缓慢之极,是以他听到原承天愿授他仙鬼双修之法,自是心中大动。 原承天道:“这仙鬼双修之法现在就可传你,只因你早日脱离鬼道,我也可早放一点心,至于你学了此法之后,日后能达成何种境界,端看你的悟性和机缘,却怪不得我的仙修之法。” 胖鬼修道:“这是自然,这仙鬼双修之法都是古修传下来的,你也是无意中得来而已,若是错漏,怎会和你有关。”他见原承天是仙修之士,肯定不会刻意学什么仙鬼双修之道,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仙鬼双修之道却是原承天的自创。 原承天微笑不语,他知道胖鬼修若是知道此法是自己的自创,怎还可能去修行?世间崇古之心何止凡俗中人,在修士之中,这种思想更是根深蒂固,却不知修行之道日新月异,其实应该是古不如今,而非今不如古。 当下取出经藏来,将这仙鬼双修密法传于胖鬼修,当然,在经文输入胖鬼修脑海中之时,原承天早就将准备好的真言法诀借此注入胖鬼修脑海之中。从此这胖鬼修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原承天的掌握,而胖鬼修的生死,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了。 只是这件事情说出来有些不义,但却是原承天谨慎小心之处,人皆有自保之心,何况原承天的性命实比普通的修士更觉得珍贵一些,这九世轮回之命,已是经不得半点闪失了。 此事事后自然要向胖鬼修说明,谅来胖鬼修对此也无可奈何,在这仙修界,强权就是真理,胖鬼修对此应该是早有觉悟才是。 虽得了修鬼双修心法,胖鬼修仍是觉得不放心,将心里刚才记下的法诀密法细细揣摩了半天,才慢慢的绽出笑容来,道:“这古修所授密法果然是奇妙之极了,我胖鬼只要照此修行,日后就不必依靠吞噬魂珠,修为也能进步了,时间久了,这身上的鬼修气息也就消除殆尽了,看日后谁还敢说我是卑鄙无耻的鬼修?” 原承天忍笑道:“你觉得此法适合你修行就好,既然我已将此法传于你,你也可将那任老鬼可能的去处告诉我了吧。” 胖鬼修道:“这有何难,任老鬼向来是在者冥山修行,者冥山离此虽然遥远,好在路径我还记得,我这就带你去,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一旦开打,我胖鬼是绝对不插手的。” 原承天道:“这是自然,我刚才和你的约定之中,可没要求你出手相助,只要你能带我见至任老鬼,余下的事情便由我来料理,哪里有麻烦你的道理。” 胖鬼修见原承天修为虽高,却是极讲理的一个人,和自己先前所见修士大不相同,心中甚慰,当下二人就启程前往者冥山。 既然带上了胖鬼修,原承天那就不能再用白斗了,便取出玉舟来,载上胖鬼修一路前去。胖鬼修迫不及待,在玉舟上就开始修行起来,遇到疑难处,原承天当然是悉心指点。 胖鬼修既在玉舟中,猎风等人以自然不便出面,这胖鬼倒是个自来熟,虽和原承天没相处几天,但因有授功之谊,觉得和原承天的交情已非泛泛,言谈之间已是随意的很了。 这一日胖鬼修感慨的道:“幸亏我那日见机的快,不肯和你交手,否则我今天哪还能这样快活,更别提修行什么仙鬼双修之道了。” 原承天笑道:“此话由何而来?” 胖鬼修道:“道友想想啊,这几日我修行双修密术,多亏了道友悉心指点,才一直顺顺利利,道友是仙修之士,怎肯去修鬼道?既然没修过鬼道?又怎能指点于我?可见道友的修为是极高的,远不止目前的初级真修等级,在我胖鬼看来,道友的真实修为,起码也是五级真修了。” 原承天暗笑不已,这胖鬼修虽是憨头憨脑,倒也是识货的,他自突破了真修玄关,很多以前无法修行使用的法术密咒已可运用自如,若论起真实的战斗力,实不亚于任老鬼这位九级鬼将了,这也是他敢于上门挑衅的最大原因。 只是这自家的秘密,实不易说破,于是随意谦逊了几句,其实这胖鬼修因在鬼道上修行不深,转而行仙鬼双修之术倒是较为容易,实比当初猎风要简单的多,是以胖鬼修这一路上修为增进甚快,对原承天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而当原承天向他讨论起大炮之术时,胖鬼修更是毫不隐瞒,只是在指点之时不免有几分洋洋自得,他道:“这仙修炮术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门绝学天下只有我一人能修行,别看道友惊才绝艳,这绝技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原承天笑道:“看来我若是能学会这炮术,道友就无论如何也不肯教了。” 胖鬼修坦然道:“这是自然,若知你能学会,我怎肯教你,砸了自己的饭碗?” 原承天道:“但不知道友修行此炮的秘密又在哪里?只怕你是胡吹大气,也未可知,在我看来,这炮术原本没有什么,只是你隐瞒了关键之处,所以我才学不会罢了,否则,我哪有不如你的道理。” 胖鬼修笑道:“你这是激将之法,别以为我不知道,学这炮术当然是有个天大秘密,其实就算是告诉你,你也是学不来的,至于这秘密吗?”他嘿嘿笑了数声,怎肯说将出来。 第0200章荒丘何凄凄 原承天对道术之痴,只怕比胖鬼修更甚,他已打定主意,无论是哄是骗,都要将这胖鬼修的秘术套将出来,于是悠然道:“既然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我哪有学不来的道理,道友此话极是不通,至于你这个秘密,不听也罢,反正只是骗人罢了。” 胖鬼修不由急道:“我胖鬼生来绝不骗你,只是这个炮术的秘密……也罢,就算是对你说,你也是学不会。” 他忽然取一一本经藏来,手指在经藏上点了一点,那经藏就射出一道光芒来,光芒在他面前凝成一片光幕,胖鬼修手指连点,在光幕上画了几道方块。 见原承天不解,胖鬼修更是得意,道:“这几个方块,那就是我等俗称的三界了,这中间的方块就是凡界,左边是昊天间,右边是魔界,至于这几个小方块,就是冥界和无处不在的虚魂道了,还有几个方块,代表的是几个更神奇的空间,只是这里却用不着,这几个空间看起来相隔遥远,其实却是平行运转,从此界到彼界,其实在任何地点都是行得通的。” 原承天道:“三界并行的理论,我怎能不知,这和你的炮术又有何关系,胖鬼,莫要拿这些大话来蒙我。”其实他知道胖鬼修已在悉心讲解,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胖鬼修急道:“怎会是蒙你,你细听下去就是。我这炮术的威能,你那日已经瞧见了,就是能打通冥界,以冥界阴灵之力,吸收此地的灵气,其实别说是冥界,魔界和其他几个界,我胖鬼也是能打得通的,至于我胖鬼为何有如此威能,这里卖个关子,暂时不提。我这炮术的威能,道友可是明白了。” 原承天道:“能打通其他界域,的确是极了不起的本事,哪怕这个空间裂缝形成的时间极短暂,在我看来,这也可称得上是通天彻地之能了。” 听到原承天诚心赞美,胖鬼修更是得意,道:“不错,我胖鬼的炮术,其关键就是能打通界力,制造一个裂缝来,上次用裂缝吸收灵力只是小道,而我胖鬼最强的一招就是,我胖鬼的大炮能连续突破两个空间裂缝,这便是说,这炮弹穿到冥界之后,又可再突破冥界界力,再回来凡界来,如此绕上一圈之后,谁能意料得到?就是这炮弹从你背心钻出来,也是极可能的。” 原承天笑道:“若是道友的炮术真的有如此威能,天下谁能是道友的对手,这炮弹既然能连续突破两道界力,那岂不是可以从任何方向击来,依在下看来,道友的炮术暂时还没有这个威能,只是在理论上存在吧。” 胖鬼修嘿嘿笑了几声,神情甚是尴尬,自是被原承天说中了,不过胖鬼修也算是奇才,连笑数声之后,就拍着胸口道:“此时虽还有些难度,可我胖鬼总有一日能做到这一点,嘿嘿,到了那时,我胖鬼就算不能天下无敌,起码也没多少人敢欺负我了。” 原承天点头道:“若是真能连级突破两道界力,那的确是极了不起的事情,其实你现在能突破一道界力,就是很难得了。这突破界力的秘密,你若是不肯说,那也没什么。” 胖鬼修道:“这突破界力,的确是我胖鬼最大的秘密,之所以不怕告诉你,是因你根本就是学不会的,嘿嘿,不是我胖鬼吹牛,这个秘密,天下除了我胖鬼之后,不可能再有人学会,只因此招乃是天授。” 他洋洋得意一拍脑门,原承天忽见他左眼一红,从眼中射出一道淡淡的红光来,这红光在空中扫来扫去,忽听胖鬼修叫道:“有了。”目光红光定住了空中一点。 他手中本就捏了张灵符,此时将灵符往青铜炮身上拍去,炮声猛然一震,一道红光射出,正射中目中红光所瞧定之处,只见那处乌云翻滚,果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 原承天的灵识早就全部启动,自然没错过胖鬼修的任何一个细节,他发现,在胖鬼修左眼红光射出之时,空中有无数极淡极淡的符文当空乱舞,这情形原承天无比熟悉,那可不就是无界真言之像吗? 而这目中红光中的符文,原承天竟然也是认得的,原来这些符文却是“破”字真言的诸般运用之符。 “破”字真言是原承天从荆道冲那里偷学来的,可一直未曾细加研究,只因比起“破”字真言来,其他数字真言,如“传”字真言更为要紧。 如今在胖鬼修这里见到,原承天心中甚奇,没想到胖鬼修竟将这真言修炼到目中去了,这自然也给了原承天极大的启发,他原以为无界真言不过就是符文的一种,只是威能极为强大罢了,却没想到,这真言竟然可以像法术一般,能够被修士修炼出来。 这胖鬼修的目中红光中的“破”字真言,自然比原承天以灵符之法用出来的强得多了。 至于破字真言的威能,原承天倒是清楚得很,这个“破”字,的确是和空间裂缝有关,上次荆道冲正是用此真言,弥合了空间裂缝,而荆道冲喝出的另一个“魔”字,自然是专门针对那次空间裂缝中出现的魔界气息了。 而胖鬼修对这“破”字真言的运用,倒像是用来寻找两界之间的最弱之处,看来这“破”字真言运用之法千变万化,的确是玄奥之极。 不过与胖鬼修目中红光所蕴藏的“破”字真言相比,原承天更感兴趣的是胖鬼修拍在炮身上的那张灵符。 胖鬼修两次发射大炮,都不曾见他有装填弹丸的举动,而只是拍了一张灵符而已,看来这张灵符,就是胖鬼修大炮所需的弹丸了,而这两次炮击,又可看出每次所用的灵符都并不相同。 如果说“破”字真言是为了寻找空间的界力弱点的话,那么这真正能够使空间产生裂缝的力量,就是来源于这两张灵符了。 在大炮轰击之时,灵符所化之符文同样会在炮身四周环绕,对这种最寻常不过的现象,绝大多数修士都会熟视无睹,但原承天对论向来是最为注意的,是以他也在第一时间瞧出,这灵符所用之符文,也同样应该是一字无界真言。 但是胖鬼修这些灵符上所用的符文,似乎并不是很完整,原承天也就无法逆推出此符文上究竟写了何种无界真言,而正因这真言的符文并不完整,这大炮的威能也就未能达到极致。若胖鬼修能完整的学会这字真言,那么他所说的,大炮的弹丸能连续穿破两层界力就完全可以实现。 两次炮击时的符文之所以并不相同,想来是因为是胖鬼修想尽办法以补足这符文的不足,可惜以胖鬼修的玄承与天姿,若想补全无界真言自是困难之极。 这两次灵符中所闪现出来的符文,原承天当然是牢牢记住了,日后有闲暇,他定会好好研究这些符文,看看能否打断出此符文最终能组成哪一个无界真言。 当然,这个真言究竟属于那一个级别的真言,现在还难以判断,别看此真言能制造出空间裂缝来,似乎很是厉害,可无界真言,本来就是视天下界域为无物,这破界穿域之能,反倒是无界真言最基本的功能了。 正在沉思间,胖鬼修道:“道友,现在你可瞧清楚了吧,我这目中的红光能瞧出界力的弱点,而拍在这炮身上的灵符,更是玄奥无穷,就算是我也难以参悟得明白,就算我想授你此技,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因这两项绝学,都是我从梦中得来,哪里能说得清楚。” 原承天奇道:“梦中被授此技?道友莫不是在讲传奇吧。” 胖鬼修正色道:“此事是我人生第一桩大事,又怎会骗你,我十七岁时每日都梦到无数符文在梦中乱舞,就算醒来也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情景足足维持了一年,可惜这梦中符文实在过于难深,这一年时间,我也只悟出了八成罢了,可惜此生不复有此梦了。” 原承天也暗叹可惜,这胖鬼修的确天姿平平,花了一年时间,也不会学会了两字真言的八成而已,否则今日自己岂不就是就可学全这两字真言?不必日后辛苦研究了。 但是这梦中授技之说,原承天却意存狐疑。这种市井俚俗传奇故事,若是拿到仙修界来说,可就破绽百出了,是以胖鬼修学到这两字真言,定是另有原因,只是此人不肯明说罢了。 只是这种小节,原承天自不会理会,他和胖鬼修谈谈笑笑,已行了近两日,而离胖鬼修所说的者冥山也是越来越近了。 虽说原承天对制服一名九级鬼将有六成把握,可此人的等级毕竟高于自己甚多,力拼实非善策,是以他早在心中设计了一套完整方案来。 忽听胖鬼修喝道:“快停下,快停下,前面可就是者冥山了,我们先前可说好了,只由你一人前去,我是万万不会去的。” 原承天向前方望去,见此处地形甚是奇特,虽是平原,却处处有山丘坟起,而无数个山丘上都是光秃秃的不见一丝绿色,更奇的是,这些个山丘大小竟似相差无几,若在每座山丘上竖上一座石牌,岂不就是一片坟地?这者冥山岂不就是一座乱葬岗? 只是无论是这乱葬岗还是那岗中荒丘,都显得太大了一些。 第0201章万灵赴虚冢 一见如此地形,原承天脱口而出道:“万鬼虚冢!任老鬼修此十恶不赦之术,就不怕遭天谴吗?” 胖鬼修神情也有些讪讪,道:“任老鬼修此秘术,的确有那么点……阴损,胖鬼也说过他一次,奈何他修此术已有多年,已是骑虎难下了。”言罢深深的叹息起来。 万鬼荒冢之术实为鬼修功法中最阴损的一种,欲修此法,需得以秘法虚设空冢,从而营造出一个与冥界极其相似的环境来,如此一来,在这附近万里方圆,若有阴魂投生冥界,就会不辩真假,被这虚冢秘术吸引而来,鬼修只需坐镇虚冢中心,自有无数阴魂前来供他修行。 阴魂一旦被骗至此处,自然就绝了重生之念,然而这是鬼修基本修行之术,倒也罢了,关键是万鬼虚冢所引来之阴魂,绝大多数都是凡俗百姓,因此着实是犯了修行大忌。 修士之间就算用尽手段,争斗不休,那也是仙修界千古不易之常例,委实不算什么,可修士修行不可伤及凡俗,却是仙修界的铁律,只因以修士之能,杀凡人便如同喽蚁一般,若任修士施为,天下凡俗百姓虽多,又怎能禁得住几回杀戮?若凡人绝了生路,岂非大违上天好生之德?而若无凡俗,又哪来的修士? 因此这万鬼虚冢秘术,向来为视为鬼修七大禁术之一,鬼修若稍存有对天地一丝敬畏之心,就绝不敢行此秘术,只因妄行此术者,就算其他修士不拿找他的麻烦,这天降大劫也是迟早之事,任老鬼行此秘术,若非是利令智昏,就是其另有逃避天劫之法了。 但此事既然被原承天撞见,又怎能不管,此荒冢一日不除,就不知要断送多少凡俗百姓的轮回之路,天下阴损之法,莫此为甚。 原承天清叱一声,祭出青鸟剑来,此时青鸟剑因其器灵青鸟已带黄羽,成为真修级器灵,所以应该称之为黄羽青鸟剑了。 此剑被祭到空中,立时放出一道白色光芒来,射向地面上的无数荒丘。 那些荒丘之中,每座都会设有一块招魂牌,每块招魂牌的威能虽然微不足道,可数千乃至上万块招魂牌就会形成极其强大的招魂之力,凡人百姓的阴魂本来就脆弱之极,哪里能禁住此牌的吸引。 而在青鸟剑散发出来的白光自然就是青莲冰焰了,青莲冰焰能化万物,纵是法宝神光亦不在话下,何况区区一块招魂牌?因此白光漫射之下,被其笼罩其中的招魂牌立时化为乌有。 但招魂牌易毁也易设,光是破坏此牌还远远称不上破了这万鬼虚冢的秘术,还得找出主冢中所设的万鬼碑并完全将其破坏。 原承天跃到空中,放出灵识来,在这几千座虚冢中搜寻,他自从得了翠羽灵雀和死气白蛤之后,灵识的运用之道可谓大进,已经勉强能做到凝灵识成线,是以哪怕鬼修最擅隐藏物事,也骗不了他的灵识。 堪堪将虚冢扫了一半左右,忽觉头顶灵以波动有异,原承天并不抬头,而是直接祭出柯修罗刀,刺向灵力波动之处。 柯修罗刀冲天而起,空中传来一声低呼,自是任老鬼的声音。 原承天不敢大意,向头顶一拍,先祭出血珠神光,以防对方暗祭密宝,再将身轻轻一晃,灵蛇垲甲在身上显现出来,同时唤出白斗,端坐白斗身上,如此周身上下,已是无懈可击。 这任老鬼的修为毕竟高出他不少,原承天再怎么小心也是应该的。 任老鬼眼珠一转,向远处的胖鬼修扫了一眼,冷笑道:“好你个胖鬼,居然引来此人破我万鬼虚冢,你究竟得了他什么好处?” 他知道胖鬼天生胆小,又是好利之徒,被人唆使哄骗实不足为奇,好在此人绝不敢和自己相抗,自己的真正的对手,仍是面前的这位少年修士。 胖鬼哪里敢说话,只管低下头去。 任老鬼只向胖鬼修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转向原承天这边,细看之下,不由暗暗吃惊,这少年并未见过,可此人不过是初级真修,竟然就敢上门挑战,这也未免太托大了一点。 然而此人身骑神兽,头发白光,身穿奇异铠甲,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任老鬼冷笑道:“阁下何下,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你要坏我万鬼虚冢?” 原承天道:“咱们之间的缘份非浅,就算阁下未设这万鬼虚冢,只怕也是个不死不休之局,阁下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任老鬼奇道:“原来是你。” 修士皆有过耳不忘之能,原承天一旦开口,任老鬼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任老鬼奇的是,此人之前分明是位灵修之士,不过刚刚升为真修,此刻根基未稳,居然就敢上门挑战。 之前他有小天罗阵法,自是奈何他不得,如今他纵有阵法绝学在身,也来不及布下,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看来此人不过是位道学天真之士,自以为正义在手,就不知死活的前来申张什么狗屁道义罢了。” 心念至此,任老鬼抬手拍出一根玉尺,这玉尺祭到空中,发出淡淡的自光,同时从地上无数虚冢之中,都窜出一丝丝黑气来,齐齐聚到玉尺之上。 玉尺每吸一点黑气就涨大一分,刹那之间,已化为高达三十余丈的一尊巨尺。不过此时虚冢里的黑气也越来越少,这玉尺也就不再增大了。 任老鬼大喝一声,巨尺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原承天重重压来,这玉尺落下之际,尺上青光黑气一阵乱闪,早将原承天身周数十丈方圆尽数笼罩,以防原承天不敌而逃。 原承天纹丝不动,只是轻喝道:“来得好!” 头顶红光暴涨数丈,一道凝聚了亿万只赤鸦魂血的神光沛然发出,竟抵住了巨尺下落之势。 这血珠红光凝聚了无数只赤鸦的魂血,与这吸收了万道魂灵的巨尺正好堪作对手,而如今在原承天灵识大涨的情况下,这血珠神光威能比在玄焰谷时何证强了数倍。 任老鬼见自己最得意的法器竟被对手轻松敌住,不由略吃一惊,不过对手若非有非常之技,也断不敢前来挑战,能抵住自己的第一轮攻势也属正常。 略作沉吟之后,任老鬼袖出一张银色闪闪的灵符来,拍向巨尺,这银符化成五只厉鬼,每只厉鬼手中都持着一把石锤,齐齐敲向巨尺顶端。 这五鬼每敲击一次,这巨尺就下沉一分,片刻之间,巨尺已下沉了近一丈了,离原承天的头顶也只有三四丈之距。 “五鬼诀!道友务必小心。”胖鬼修见任老鬼祭出此符,心中惊惧不已,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任老鬼不怒而笑道:“胖鬼,你身为鬼修却帮着外人,此事一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胖鬼修听到任老鬼的威吓,自然惊怕,可他自修了原承天传授的仙鬼双修之道后,觉得修为增进极快,哪肯见到原承天有失,这仙鬼双修之法奥妙无穷,自己一时之间,不可能完全理会,若是原承天死了,谁来替自己解惑? 他先前虽声言两不相助,可内心里早就暗暗倒向原承天这一方,正想祭出大炮来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忽听原承天笑道:“五鬼之符,不过是雕虫小技,看我破之。” 一只翠羽灵雀从原承天怀中飞去,抬头看见五只厉鬼,不由欢呼一声,振翅飞上巨尺顶端,张出利喙,就向一只厉鬼啄去。 这五只厉鬼经多年培养,不知惧亦不知退,虽感受到这灵雀身上的气息正是自己的对头,却依然齐齐围拢过来,各持石斧敲向灵雀。 灵雀身体何等灵活,怎会被这巨物砸中,它在空中急转,已飞到一只厉鬼肩头,张口吐出一道白气来,这白气明明是若有若无,却如同利刃一般,钻进这厉鬼的头颅里,而厉鬼仍是浑然不觉。 任老鬼和胖鬼修都看呆了,这灵雀究竟为何物,这灵雀口中的白气又为何物? 就连原承天也是第一次见灵雀施此手段,他先前只知灵雀不惧阴毒之物,现在看来,这灵雀的手段,他还显然未能尽知。 白气入体之后,那厉鬼身躯急速变小,也不过片刻之间,就从巨灵神般的庞物大物细小成孩童般的体型,身体既然变小,那手中的巨斧就显得格外沉重,直直从空中坠下,被原承天头顶的血珠神光一扫,自然化成碎片四散飞去。 刹那间,厉鬼又从孩童变成鸡蛋那么大的一只小鬼,灵雀欢叫一声,一口将小鬼吞进肚子里,而灵雀的身形似乎也长大了一些。 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心中狂喜,难不成这只灵雀真的是天下鬼修的克星? 那灵雀既然从这厉鬼身上得了好处,又怎肯放过其他四只,当即又向一只厉鬼扑去,任老鬼见自己苦炼的五只厉鬼未曾大用,就被对手毁了一只,怎不心痛,急忙狂吼一声,手中急掐法诀,欲将这剩下的四只厉鬼收回。 灵雀怎敢罢休,衔尾就追了过去,那边任老鬼掌中已藏了一物,对准了疾冲过来的灵雀,这件物事发出五色光华,显得艳丽异常。 第0202章妙术尚有余 任老鬼手中之法器为环状之物,形如玉玦,却是一对,两块玉玦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极是悦耳,但灵雀听到这玉佩撞击之声,身形大为凝滞,并且露出惊惧万状的神情来。 鬼修擅长使用摄魂法器,昔日微生羽所用的铃铛叫做惊魂铃,而任老鬼手中之物,应该就是善克天下灵禽的惊禽玦了。 惊禽玦原是仙界之宝,九首朱雀诞生之时,天雷轰鸣七日不绝,其后现此一对玉玦,叩之而得天音,九首朱雀闻之,亦得畏缩不前。 天生灵物,必有一物相克,惊禽玦实为制服天下灵禽之无上法宝。惊禽玦虽与九首朱雀同时而生,可向来在仙界流转,不曾泄于他界。 后有凶禽毕方肆行昊天之界,伤生灵无数,遂有仙界大修持惊禽玦将其收服,有昊天界器修大士恰逢其会,乃仿惊禽玦而制成虚宝,自此惊禽玦遂在三界流传。 任老鬼手中的这对惊禽玦应该是昊天界那对惊禽玦的仿品,其威能怕只有原宝的百分之一,但饶是如此,这天地自生之宝仍是非同小可,翠羽灵雀哪里经受得起。 原承天昔日在昊天界时,常听人说起过仙界大修擒服毕方一役,对惊禽玦的威能印像深刻,任老鬼手中的惊禽玦哪怕只是虚宝的虚宝,他也不敢大意,忙将真言之域一祭,将翠羽灵雀罩在其中。 任老鬼手中既然有惊禽玦,那么只怕青鸟剑亦难对其产生威胁,这让原承天为难起来,若是青鸟剑和翠羽灵雀都不便出手,那就只能动用柯修罗刀了。 他周身防御极其完备,自不惧任老鬼任何攻击,是以现在只是在想如何进攻罢了,当下将柯修罗刀高高祭起。 柯修罗刀在上次大战微生高时曾大显神威,此次面对的任老鬼其修为虽比微生高等级高出不少,但微生高并非真正的鬼修,柯修罗刀的真实威能反而要大打折扣,是以在原承天算来,柯修罗刀在任老鬼面前才能真正的发挥威能。 果然,柯修罗刀被祭到空中之后,其上青光射到任老鬼身上,令他如被电击,这自是柯修罗刀已开始吸纳任老鬼的阴玄了,任老鬼怎能不惊。 任老鬼忙念起法言,身上青衫顿时涨大一倍,将其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裹在其中,这青衫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柯修罗刀上的青光竟难以透入。 原承天不慌不忙,若论起这破甲之术,他若自认当世第二,恐怕就无人敢称第一,心中法诀一放,柯修罗刀疾向任老鬼射去,刀身上有月芒闪动,那自是原承天早就修成的月华净练了。 月华净练无甲不破,管他任老鬼这件青衫的材质如何,只要是这世间的有形有质之物,都难以禁得住月华净练的轻轻一割。 “嗤”的一声轻响,月华净练破袍而入,而柯修罗刀上的青光则趁势侵进,再次吸纳起任老鬼的体内阴玄。 就在此时,从青袍的裂缝处,涌出来一时黑气,柯修罗刀被这黑气一喷,刀上光华尽失,青光自然不现,原承天心知不妙,忙念动法言,将柯修罗刀收回,仔细看去,柯修罗刀灵性竟失去了一半,这团黑气果然好不厉害。 不过原承天一探这黑气虚实,心中反倒放下心来,这黑气中隐隐有血腥之气,想来是任老鬼不惜动用精血,将这柯修罗刀污去灵性,但鬼修本无精血,这团黑气所藏之血,应该是修成鬼道之时从原体中挟带来的一点。 鬼修原体中的这点精血极是宝贵,几乎等同于仙修之士的元魂,仙修之士若失了元魂,自然就会行尸走肉无异,而鬼修若失了原体精血,虽不致于丧魂落魄,也必然是大受损耗。 原承天咬破舌尖,大喝一声,将一句真言密咒连同舌尖精血同时喷到柯修罗刀身上,柯修罗刀经此一喷,立时光华重现,被任老鬼修精血所污去的灵性也瞬间回复过来。 原承天本是仙修,若是和任老鬼比拼精血,那自然是大大的占了上风,任老鬼从原体带来的精血又有多少?并且任老鬼精血一失就再也难以恢复,而原承天则对损失的这点精血根本不需在意。 柯修罗再次祭出,这次任老鬼已不敢再以精血对敌,没奈何,他将一物从青袍的裂缝中伸了出来,不理正奔向自己而来的柯修罗刀,而是遥遥的向原承天身上击去,竟是不管不顾,要与原承天同归于尽了。 原承天连声冷笑,不管任老鬼此物如何厉害,他身上既穿了灵蛇铠甲,又怎会将此法器放在心上?他自信这件灵蛇铠甲能抵住任何真修所祭法器,哪怕就算是玄修级法宝,只要施用者不是玄修之士,原承天自也不惧。 那法器风驰电掣而来,平空挟来一股极强的灵力流,让原承天胯下的白斗忍不住低吼一声,原承天知道这是因对手实力强劲,而让白斗起了好斗之心,于是一拍白斗脑袋,道:“不必管我,去吧。” 此时那件法器已经奔到面前,原承天凝目望去,见是一件月牙状之物,似刀似梳,也不知是何种材质,但此法器的灵力流却是强大之极。 灵蛇铠甲受此物灵力催逼,忽然轻轻一动,也同时发出一道灵力流来,这自是灵蛇铠甲上的天定石被这法器自动激发了。 只见灵蛇铠甲向外发出一道无形波纹,以原承天为中心,向四周漫散开去,那月形法器上的灵力流被这无形波纹冲击之后,立时被消解无踪,而无形波纹仍源源不断向外推送过去。 刹那间,任老鬼身上青袍剧烈摆动,而任老鬼整个身体也如风中之烛摇摆不定,而与此同时,柯修罗刀则又祭到任老鬼面前,任老鬼大叫一声,冲天而起,急急脱离了这两种法力的夹攻之势。 这无形波纹其实亦是灵力流的一种,只是不同于修士真玄所化的灵力流,这灵力流因得天定石与白鱼鳞甲之助,性质已与普遍的灵力流大不相同,修士的肉身若是在毫无防御之下,必会被这灵力流击得粉碎。 这也是灵蛇铠甲的厉害处,普遍的铠甲只是单纯的防御,但灵蛇铠甲一旦被攻,就会自动的产生反击之力。 只是因任老鬼的攻击还不算太强,这灵蛇铠甲的最大威能显然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比如灵蛇铠甲中的器灵紫日灵蛇,就不曾出面御敌,而白鱼鳞甲上的那道法宝神光,也显然远没到被激发而出的程度。 这也是初次动用此铠的原承天略感遗憾之处。 而在集合了铠甲灵力流与柯修罗刀两大法术的情况下,任老鬼仍能脱身而出,则是需要原承天认真检讨的问题了。 任老鬼的遁术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这从其子的御雾之术也能瞧得出来,这任家父子在遁术上是可傲视同道的。 但如果原承天能将铠甲之威与柯修罗结合的再巧妙些的话,任老鬼若想脱困,也就没那么容易。 造成这种现象的最大原因,自是因为原承天初次动用铠甲,实不知铠甲上灵力流的性质,因为这铠甲上的灵力流是在受到攻击时才会被激发,实不能自如运用。 当然,经此一役后,原承天对灵蛇铠甲的运用之道,应该会提高一个层次。 任老鬼脱困之后,并没有急于逃遁,似乎在犹豫是战是逃。 以他九级鬼将之能,居然会败在一名初级真修之手,任老鬼自是极不甘心,回想刚才这一轮斗法,也有些恍如梦境之感。 但自己的确已是法器尽出,甚至还动用了一滴原体精血,才侥幸逃脱困境,而想到这里,任老鬼的大脑就清醒了许多,看来这名对手虽是初级真修,却是极为难缠之辈,不光大威能法器层出不穷,其玄承修为也显非一名初级真修之能。 再想到上次在攻打此人的洞府时,此人还显露了一件能凝聚灵气的绝大威能的法宝,任老鬼立时定了主意,此人绝不可战。 只是这者冥山经自己多年经营,才有这万鬼虚冢之胜景,若是就此丢弃,也委实心痛。 正在旁惶不定之际,忽觉身后灵力波动极剧,竟是有一位大修为的修士正在急速靠近之像。 任老鬼不及回头,催动脚下云雾,向前方疾驰而去,同时用阴灵一探,才知道身后所谓的大修,竟是原承天的坐骑嘶风吼。 任老鬼心中怒极,暗道:“我斗不过你的主人,难道还斗不过你吗?” 他转过身来,从袖中飞出四只厉鬼来,直奔白斗而去。 刚才虽是一时不察,让翠羽灵雀吃掉了一只厉鬼,但四只厉鬼仍具有无上威能,而自己有惊禽玦在手,谅原承天也不敢放出翠羽灵雀来。 而这四只厉鬼,几乎同等同于自己的七成修为,又怎能对付不了一只妖修? 四只厉鬼刹那间将白斗围在当中,每只厉鬼手持一斧,向白斗狠狠斩去。 白斗行动如电,猛一张口,已咬住一只厉鬼的手臂,可用力撕咬之下,这厉鬼的手臂竟是纹丝不动。 第0203章何计困凶顽 鬼修所豢养的厉鬼,乃是取千年以上之阴魂,以鬼修无上秘法,加之以诸多珍贵材料,经百年淬练方可炼成,既可算得上是鬼修的法器,亦可算得上是鬼修的侍将,实为鬼修最厉害的法术。 白斗一咬之下,竟咬不断厉鬼的手臂并不出奇,因为这厉鬼看似鬼身,其实身体却是由五金晶石等物淬炼而成,白斗牙齿再利,又怎能咬得动法器? 不过白斗咬厉鬼手臂而不断,不免就失去了先机,其他三只厉鬼的石斧已经快要敲到白斗的身体。 白斗以神兽之体,自不会惧怕对方的打击,可以白斗高傲之性,怎能吃此大亏,它猛的仰起头来,愤怒的嘶吼一声。 只见一阵狂风平起而起,将白斗身边的四只厉鬼卷起,“呼”的一声吹到了空中,幸得这四只厉鬼全身坚硬之极,否则在这股狂风之中,岂不要被撕成碎片? 任老鬼忙双手掐诀,以一道法诀打入狂风之中,这风力才立时消了,四只厉鬼从空中急落,仍是不改初衷,又向白斗围攻过来。 白斗冷哼一声,似是极不情愿的转身就走,四只厉鬼哪里肯舍,急急的向白斗追来。 这四只厉鬼任老鬼爱如珍宝,自不敢稍离,忙也驾起一团云雾,跟在厉鬼身后,三方你追我赶,刹那间就去得远了,竟将原承天远远的抛在身后。 原承天驾起玉舟,不慌不忙的跟在其后,胖鬼修见自己落了单,哪敢在原地停留,也急忙跟随着原承天而去。 他刚才已算是表明了立场,自然唯原承天马首是瞻,这任老鬼行动如风,自己若不能紧紧跟定原承天,说不定就要被任老鬼所趁。 白斗足下生风,去的极快,而四只厉鬼在任老鬼卷起的云雾之中,遁速也丝毫不慢,相较之下,原承天反倒被渐渐的越抛越远。 任老鬼心里已打定了主意,这白斗是原承天的得力助手,若能将其击杀,既去了原承天的左膀右臂,也算为刚才被翠羽灵雀吃掉的一只厉鬼报了仇。 是以这白斗是非杀不可,而趁此刻白斗落单,正是击杀白斗的大好机时,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一行人你追我赶,眨眼间就去了百里,白斗的遁速虽然略胜任老鬼一筹,可若想将任老鬼摆脱也是不易,只因这任老鬼的修为胜过白斗太多,只要双方的距离略拉大一些,任老鬼自有办法迅速缩短两者的距离。 前方出现一座小山,这座小山上的树林甚是茂密,山下有湖如镜,湖边芳草凄凄。紫日大陆处处灵气缺乏,忽然出现这种山水林泽之景,也算是一奇。 白斗跃到小山的山顶,再也不肯前去,而是转过身来,冲着任老鬼以及他的四只厉鬼怒吼连连。 任老鬼回头望去,见原承天离自己足有四五十里之遥,这点距离对修士虽算不什么,可却足够任老鬼动手杀人了。 若能抢在原承天赶到之前将白斗击杀,那么就算仍不能拿原承天怎么样,这场斗法也不算吃亏。 任老鬼心神动处,四只厉鬼分散开来,站在山峰四面,向白斗缓缓逼去。 白斗连声嘶吼,平空巻起了一阵阵狂风,将小山上的树枝草叶尽皆吹到空中。 只是白斗的御风之术虽是厉害,可它与任老鬼修为相差太多,又怎能对任老鬼产生威胁,不过念几句避风诀就轻易止住风力。 白斗眼见形势紧急,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它耸起肩头,大有拼命之势,任老鬼知道像白斗这种神兽不可能一击必杀,自己虽有杀它的把握,也需小心白斗的反扑。 任老鬼吩咐四只厉鬼不可急燥,慢慢的向白斗逼近,同时手中已掐了两种法诀,以防白斗垂死一击。 眼见得离白斗已近,任老鬼一记法诀打出,只见空中黑气弥漫,出现一个巨大的铁笼来,铁笼向下一罩,已将白斗全身罩住,这就是鬼修十大密术之阴锁狱了。 阴锁狱可算是鬼修必修的法术之一,此法随鬼修的等级提升而不断的增强威能,修到顶级之时,几可与任何空间法术相提并论。 任老鬼见此术已成,不由心中大喜,阴锁狱等闲难破,就算白斗是嘶风神兽,一时间也难以脱笼而出。 而四只厉鬼见白斗被困,则齐声呼啸,同时举起石斧,向笼中的白斗掷去。 四把石斧齐掷,声势惊人,白斗立身之地烟雾弥漫,石屑纷飞,然而不等烟雾散去,任老鬼的阴识之中,竟发现阴锁狱已是空无一人。 任老鬼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兆,白斗断无可能平白消失不见,更不可能在瞬间就逃脱自己阴识的探查,是以这种情形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 小天罗阵法! 忽觉眼睛一花,空中出现一人,竟赫然是原承天,此时原承天分明应该是还在数十里外,又怎会忽现在此现身? 可此人相貌衣着,神情举止,皆是惟妙惟肖,任老鬼心中自是明白,这应该是原承天的一具灵偶。 灵偶竟在此处现身!任老鬼顿觉不妙,正在这时,眼前景物大变,灵偶居然已经不见了,而身处之地,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莽莽林海,似乎全天下的森林尽皆归于此处了。 任老鬼心中又惊又惧,暗道:“不想我此生设伏无数,此次竟中了别人的埋伏。” 这小天罗阵法神妙无方,数日前借了胖鬼修的大炮亦难以击破,何况此时已在阵中,任老鬼心中已是绝望之极。 而与此同时,原承天才施施然的赶到。 此次让灵偶在此山设置阵法,算是原承天事先埋下的一记后着,他原打算若是不敌任老鬼,就可以身为饵,将任老鬼骗至此处。 然而不想双方一番斗法,任老鬼竟是不敌。只是任老鬼毕竟修为高出自己甚多,自己虽能将其击败,可若想战而胜之,却难如登天。 不得已,原承天只好请白斗出面诱敌,以白斗骄傲之性,对这种诈败诱敌之策自是有几分不满,然而主人既已下令,也只好勉力施为。 说来这次白斗的演技实在算不上高明,但任老鬼急于替厉鬼报仇,在原承天这里讨不到便宜,就急于在白斗身上找回场子来,如此被白斗步步引至小山,也算侥幸。 胖鬼修此时也已赶到,他瞧不见被困在小天罗阵法中的任老鬼,只瞧见了原承天的灵偶,乍见之下,不由啧啧称奇。 原承天微微一笑,将灵偶收回金塔之中。 自原承天升级之后,这灵偶也需重新调教,方可发挥最大的威能,但原承天哪里有闲暇去管这些事情,不得已,只好让灵偶自我调整。这样速度虽然会慢了些,但每天总算会有点滴进步。 而自原承天升为真修之后,这小天罗阵法中的一些高深法术,原承天也可自如运用。 这小山的地形地貌,亦是原承天刻意选择的结果,在这山水林泽之中,小天罗阵法可极大的发挥五行之术的威能。 原承天当即一掐法诀,引发阵中天火之阵。 “轰”的一声,一道白光自阵中冲天而起,遥遥射向天空,等白光消失于天际之时,空中忽现点点红光,原来竟是有无数天火自空而降,这点点星光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团团尺径的火球。 胖鬼修第一次见到这阵法引发天像之威,早就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一生以来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应该就是彻底倒向原承天一事了。 他在心中暗自庆幸已,若是当初违拗了原承天的意旨。这天降之火,岂不是就要降到他的头上。 天火落进阵中之后,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想来任老鬼立身之地应该已是一番焰火滔天的地狱之景了。 原承天身处阵法核心,自能将任老鬼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任老鬼入阵之后,就盘膝而坐,身周升起浓浓的黑雾来,而四只厉鬼则围在任老鬼身周,亦呆立不动,像是已失去了魂魄。 那天火降入阵中之后,任老鬼身周自是火光熊熊,任老鬼身处火焰之中,神情仍是不变,只是双手不停挥动,急掐法诀,而此时阵中的火焰,已将他的青袍一角烧焦。 任老鬼忽然向其中一只厉鬼一指,四周的天火忽然尽数集中到这种厉鬼身上,也就在弹指之间,这只厉鬼全身化为一阵青烟,消散于阵中。 但阵中的漫天大火,却也因此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承天暗暗点头,任老鬼不愧为九级真修,果然还是有些道行的,这祸水东引之法实为真修级法术中的玄奥密术,任老鬼施来却是游刃有余。 只不过,只要任老鬼无法脱阵而出,哪怕他的祸水东引密术再神妙无方,又能撑到何时? 原承天不假思索,再次急掐法诀,引发天火,同时暗暗的将一张玄焰符祭到阵中,有这玄焰助战,任老鬼还能再战否? 第0204章灵识化为盾 眼见得天火再次降临,任老鬼仍是不慌不忙,等到阵中又是火焰漫天之时,任老鬼再次伸手向一只厉鬼一指。 这只厉鬼如先前一样,全身尽被火焰围住,刹那间就化成灰烬。虽说此次天火火之中多了玄焰灵符,可在这祸水东移密术的威能下,任老鬼仍是不损分毫,这阵中的所有火焰,尽可被移到厉鬼身上。 接连损了两只厉鬼,任老鬼仍是神色不动,只是原承天隐隐发现,任老鬼身上的气息自进入阵中之后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对鬼修之道,原承天虽是较为熟悉,可近几千年来,修行之道变化纷繁,原承天也难以尽识。 是以他虽知任老鬼正在施行某种密术,可也无法一窥其秘。 不过可以想见的是,任老鬼不惜牺牲两只厉鬼,应是他在为施展某种密术而争取时间,这种密术一旦形成,后果尚难意料。 原承天唯一有把握的是,不管任老鬼如何施展诡计,也不可能逃脱小天罗阵法,因此任老鬼所施之术,极可能是一种神秘的保命之术。 不过趁此时机杀掉任老鬼的厉鬼,原承天自无不喜之理,是以他法诀连施,天火不绝的从空中降下。 而每当阵中天火的威能积累到可以对任老鬼产生伤害程度时,任老鬼总会施展祸水东引法术,向一只厉鬼指去,那阵中的天火自会被这厉鬼吸引过去。 转瞬间,四只厉鬼已被天火烧得干干净净,但任老鬼却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他的脸上黑气浮现,而神情中亦露出轻松之意。 原承天眉头微皱,任老鬼先前施为,绝非无因,莫非他已将保命密术施展完毕? 这世间的保命之术花样繁多,纵是原承天也难以尽识,原承天到此地步,也只能姑且一试,且看任老鬼究竟能施展出何种神奇之术来。 不过此时附近的火之灵力已被刚才几次天火消耗的干干净净,紫日大陆的灵力原就不足,火之灵力一旦被消耗完毕,再想等其补充如初尚需时日。 原承天略作沉吟,伸指在山下的小湖中点了两点,阵中立时云雾弥漫,似乎随时能降下雨来。 对原承天这化水为雨之术,任老鬼自是抱臂冷笑,别说这世间的修士,就算是凡俗百姓,又怎会怕这天降大雨? 自然,原承天化水为雨自会附着极厉害的杀人之术,不过这世间的水系法术大多攻击力不高,尤其是对任老鬼这种高级真修,这世间几乎没有任何水系法术能对其产生伤害。 原承天忽然长啸一声,长啸中竟隐隐有龙吟之音,而空中的浓云密雾也迅速的凝聚成团,成为一个巨大的球状物体,任老鬼正在仰头张望之时,那团云雾忽然摇身一变,竟然化身为一头张牙舞爪的黑龙。 任老鬼耸然动容,惊叫道:“云龙大法!” 这化水为云不过是仙修未技,可化云为龙却是仙家无上密法,此法虽常见载于各种仙籍,可修成此技者却廖廖可数,可见此法之秘之难,是以任老鬼虽有保命之技,见到云龙密术,也是暗暗心惊。 黑龙在任老鬼头顶盘旋不定,忽然长吟一声,张牙舞爪,向任老鬼疾扑过来。 任老鬼虽知这黑龙只是水云所化,可龙之一物,实为万兽之灵,其神奇之处,难以言表。凡任一物事若具龙形,必有不测之威,这在仙修界中早就已经成为常识。 一名修士在踏入仙修界之时,必会被尊长告知,若不幸被阴灵所缠而无术脱身,那么只需在任意处画一龙形,就可使阴灵退散。 只是这龙之一物越是神奇,对任老鬼自然越无好处,见此黑龙下击,任老鬼只好不管不顾,忽将身子一缩,同时从腹中喷出一团三阴鬼火来。 黑龙本来就是云雨所化,怎会惧怕三阴鬼火,黑龙张口就将鬼火吞了,再将龙爪向前一探,已将任老鬼抓在手中。 就听得“喀嚓”一声传来,这任老鬼竟被这黑龙一把抓成粉碎,此景不仅让胖鬼修目瞪口呆,就连原承天也是吃惊不小。 这任老鬼不惜牺牲四只厉鬼来赢得时间,其所施展的密术,难道就是为了被这黑龙一抓而碎? 这世间怎会有此滑稽之事? 就在众人怔营之际,黑龙忽然怒吼一声,向空中虚无之处奋力抓去,原承天忙用灵识望去,只见黑龙探爪之处似乎有道淡淡的青烟,这青烟略似人形,其面目相貌分明就是任老鬼了。 难不成这是任老鬼的阴魂遁出?可原承天细辩之下,却发现这道青烟并无阴魂气息,甚至亦无五行之气,除了略具人形之处,这青烟实难用任何事物来比拟。 黑龙连续探爪抓向青烟,那青烟散而复凝,自是丝毫不受影响,而青烟中的人脸笑脸甚浓,似在嘲笑黑龙对他无计可施。 原承天知道这云龙对黑烟已无影响,随手一挥,黑龙重新化成云雾,散于空中。 而就在此时,那青烟扶摇而上,竟向空中飘去,原承天将阵法催动,欲将青烟所在之地封闭起来,然而那青烟却仍是飘飘而去,竟从原来的阵法空间里窜了出去。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若这青烟能突破阵法中的空间,那么自然就能脱阵而出,任老鬼这招身化青烟之技,难不成竟能突破这阵法中的空间法则不成? 原承天忙将域字真言施出,向那青烟罩去,青烟被真言一罩,总算停止了飘动,原承天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青烟在真言之域中冲撞不定,见无路可遁,也就渐渐安静下来,但青烟上的那张人脸仍是从容淡定,似乎认为原承天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原承天端详着域中青烟,的确有些束手无策,他刚才通过搜索玄承得知,此青烟无形无质,浑不受力,既非元魂,又非肉身,应是任老鬼阴魂所化的一团阴灵。这种化魂为灵的秘法,实为鬼修无上秘诀。 这团阴灵,难以用驱魂术加以驱散,更难以动用五行之术将其击杀,任老鬼之所以自信满满,看来就是因为知道原承天对他毫无办法了。 但原承天沉吟片刻,心里已然有了主意,这化魂为灵之法虽是神奇,但这世间所谓的无形之物,其实亦是有形,只是法则各有不同罢了,而不管是有无还是无形之物,皆逃不过修士的灵识。 是以,虽说风火雷电皆对此青烟无可奈何,可只要灵识能探到此物,那么就必可伤及此物,既可伤及,就可击杀,这是自然之理。 原承天于是将灵识缓缓凝聚,透过这真言之域,向青烟施压。 这正是检验近日来灵识的学习成果的最好时机,原承天更将翠羽灵雀也唤了出来,让其在一旁监视自己的灵识运用,就算有运用不到之处,受此灵雀嘲笑,原承天自然也不会在意。 翠羽灵雀自被原承天标识了之后,对原承天自然绝无反抗之心,可此鸟天生骄傲之性,只怕比白斗更甚,白斗在原承天面前,绝不会有一丝傲慢表现,可翠羽灵雀则是绝不会在意流露出对原承天的讥讽之情。 但此时原承天动用灵识击杀域中青烟,翠羽灵雀看得却是目不转睛,并不曾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 其实原承天的灵识运用之法并不算大成,比如这凝聚灵识成线之法,原承天仍然无法掌控,但化灵识为盾状之物,并逐渐收紧之法,原承天已可运用自如。 此时,原承天正是将灵识化成两片盾状之物,缓缓的挤压域中真烟,青烟在真言之域中,本来就无计逃脱,此时再受灵识挤压,自然也是无可奈何了。 随着原承天不断的加强灵识之力,青烟中的人脸神情渐渐紧张起来,而原承天也自然能感觉到,域中青烟在自己灵识的强大压力之下,其性质已开始发生变化。 这便是说,灵识已然伤到青烟了。 只是这般用灵识强行击杀一团性质特殊的阴灵,灵识消耗实在不少,真修级修士中,恐怕也只有原承天才有办法一试。 饶是如此,原承天还是感到极是吃力,好在青烟已渐渐化成黑雾,而在雾中,灵识可以清楚的感到任老鬼的阴魂忽隐忽现。 只要任老鬼的阴魂完全在此域中出现,那么任老鬼这化魂为灵的密法就大告失败了。 原承天见胜利在望,虽然知道灵识消耗极多,可也不肯就此放弃,忽然间,发现有一股小小的灵识也加了进来,竟是翠羽灵雀不肯袖手旁观,也动用灵识对青烟施压起来。 原承天不由大喜,翠羽灵雀的灵识虽可忽略不计,可此灵雀既肯助己,那证明此雀已真正的将自己视为主人了。 更重要的是,有灵雀出手,也是原承天极好的学习机会,两股灵识混在一起,对对方的灵识变化,当可感受的更加细致入微了。 没过片刻,域中青烟尽数化成黑雾,而任老鬼的阴魂也在域中完全的显现出来,原承天的灵识施压之术可谓大告成功。 现在任老鬼阴魂既现,那么只需一道驱魂之术,就可将其阴魂消解于无形,此次者冥山之战也可告一段落了。 原承天不肯再拖延下去,此战实已拖得太长了,当即将驱魂术祭起,向域中阴魂施去了。 第0205章制器需焰石 原承天的驱魂术甚是高明,只要是鬼修阴魂,绝对是一驱而散,是以此术若成,这一战便告结束。 一道无形符咒将那域中阴魂包围,可阴魂却仍是凝而不散,这高明之极的驱魂大法,竟然对任老鬼的阴魂毫无用处。 原承天甚是奇怪,这驱魂大法百试百灵,绝无出现任何差错之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这域中阴魂性质已发生变化。 由此看来,任老鬼先前所施的密术高明之极,不光可化肉身为青烟,甚至连阴魂的性质都发生变化,原承天沉吟良久,仍是无计可施。 不过好在真言之域尚能将其困住,而任老鬼化魂为灵之后,除了令原承天无法将其击杀之外,其实已无作为,于是原承天干脆使一个藏字诀将这块真言之域藏之秘处,留待以后再说。 将任老鬼所在的真言之域藏起之后,原承天这才收了小天罗阵法,此战虽未能将任老鬼击杀,可能够将任老鬼困住,也算达成目的。 胖鬼修自是对原承天的神通又惊又羡,此人以初级真修之身,却轻轻松松就将一名九级鬼将制服,一身修为实在深不可测。 原承天转过身来,对胖鬼修道:“任老鬼虽然阴魂尚在,不过已被我困住,只要在下不死,此人将终身被我困住,再无出头之日,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了。” 胖鬼修苦笑道:“虽是如此,可胖鬼引大修前来,也算是背叛了鬼修宗,只怕鬼修宗是饶不了我了。” 原承天笑道:“莫非你还想左右逢源?你现在虽是仙鬼双修,可其实已算是判离了鬼道,人生一世,往往只有一条路可走,哪里处处都能讨得便宜?” 胖鬼修道:“我自是已决定了从此背离鬼道,从此就跟定大修了,大修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你也不能跟着我,此间事了,我自有我自已的事,你也自有你修行之路,只是鬼修宗一日不灭,你们缘份不尽。鬼修宗非你我二人可破,现在我们便去寻一些帮手来。” 二人离了者冥山,便向紫日大陆中心地区遁去,紫日大陆虽然仙修资源缺乏,可在大陆中心地带,仍有不少仙修门宗,这些门宗虽是实力不强,可若能联合这些门宗,消灭一个百多十人的鬼修宗应不在话下。 胖鬼修对紫日大陆的门宗并不算很熟,只知道一家叫紫阳宗的小宗门,该宗宗主也不过是名五级真修,可见该宗实力之弱。 原承天并不指望能从该宗得到何种帮助,只不过想借此宗接触一下紫日大陆的诸大仙修宗门罢了,是以他和胖鬼修当即朝紫阳宗的宗门所在之地紫阳山遁去。 行了两三日之后,已渐渐进入紫日大陆中心地带,天地间的灵气也能明显得感觉有些充足起来,可与其他大陆相比,此地的灵气自然还是淡薄了许多。 这紫阳宗因势力不强,只能在大陆中心地带的边缘地区建宗立派,原来紫日大陆越是靠近中心地区越是灵气充沛,那么门宗实力越强自然也就越靠近大陆中心了。 这一日来到紫阳山下,向山上望去,只见山上亭台楼阁倒也建了不少,山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可其中的仙修之士却廖廖无几。 胖鬼修未修鬼道之前,曾和紫阳宗的宗主紫阳上人有过一番交往,而胖鬼修误入鬼道也不过这几十年的事,紫阳上人自是不知。 胖鬼修并不通名,而是昂然向山上闯去,紫阳宗山门上有两名弟子见了,刚想上前问话,可见胖鬼修竟是真修级修士,与自己的宗主修为一般,而胖鬼修身边的少年修士也赫然是真修之士。哪里还敢上前。 两名真修之士闯山,实是紫阳宗开宗立府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两名弟子惊惶之下,急忙向山上传讯,一时间山上警钟大响,有七八名修士迅疾出现在山头。 只是这些修士皆是灵修之士,纵是人多势众,也个个是神情张惶,面对两名真修哪敢上前。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大着胆子问道:“不敢动问来者何人,闯我紫阳山意欲何为?”此人虽是年纪高大,却只是一名八级灵修。 胖鬼修笑道:“诸位莫慌,在下刘三胖,昔日与贵宗主有一面之缘,此次拜山,实有要事相商,还请速速报去。” 老者听到胖鬼修话中有“拜山”二字,心中稍安,又见胖鬼修与原承天皆是一脸和气,想来也不应该是来找麻烦的,便道:“说来实在不巧,敝宗主三月前闭关炼器,至今尚未完成,前辈若有吩咐,不妨对弟子明言,弟子等敝宗主开门之后,定然相告。” 原承天道:“既是炼器,想来抽身走开片刻倒也无妨。” 他以灵识向山上探去,只见山顶林深之处,有一间草屋,草屋之中火灵力甚旺,应该就是紫阳上人的炼器之所了。 细细探察山上的火之灵力,可知是焰石之火,只是这焰石品质平平,其火力也时旺时衰,这样的焰石,哪里能炼出佳器来? 那老者正在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承天的话,却见原承天忽然纵身向山顶掠去,不由大惊失色。 这山顶草屋附近可是紫阳山中禁地,哪里能让人乱闯?可是偏偏乱闯之人却是真修之士,凭自己等一众弟子的修为,无论如何是拦不住的。 但职责所在,不去拦阻原承天,日后又怎向宗主交待?老者只得上前拦在原承天的面前,道:“前辈慢来,此山顶是本宗禁地,还望前辈慢行。”这哪里是拦阻,分明已是求恳了。 原承天朗声笑道:“贵宗宗主器术虽佳,只可惜焰石品质太过平常,在下恰好有几块上品焰石,却不知贵宗宗主可有意否?”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能传声百里,何况紫阳上人毕竟是仙修之士,这山上的动静不应该逃过他的耳目才对。 老者哪里知道原承天是在和紫阳上人说话,犹自苦苦恳求道:“还请前辈暂停一步,此山的确不可贸然上前。” 正在这时,忽听从草屋中传来声音道:“原来竟是故人到了,这位道友,不知高姓大名,紫阳在此有礼了,还请来草屋中一叙。” 原承天道:“道友炼器重地,在下等怎敢擅入?” 紫阳上人虽在草屋之中,却听到一直都是原承天说话,知道这次上山的二人之中,应以原承天为主,刘三胖的修为与自己相若,原承天既然压了刘三胖一头,修为自是高过自己的了。 既然有大修来访,紫阳上人自是惴惴不安。听了原承天的话,紫阳上人道:“草屋敝室,何来重地之说,何况在下此次炼器不顺,正想向大修请教一二,在下正在运真逼火,实不便出门相邀,还望大修恕我失礼之罪。” 原承天和胖鬼修相视一笑,举步向草屋走出,既有紫阳上人亲口相邀,老者等弟子自不敢阻拦,忙恭恭敬敬立在一边,请二人上山,只是这草屋对弟子来说,仍属宗门禁地,那是仍不敢上前的。 原承天和胖鬼修未到草屋前,草屋的木门已吱呀而开,屋中坐着一人,正在一座丹炉前运用真玄,去催动炉中火焰,奈何炉中的焰石实在不怎么济事,虽有真玄为助,其火势也不见有多大增强。 这紫阳上人看起来约有六七十岁,生得乌头白须,红光满面。修士的相貌原本说明不了什么,可一般来说,修士晋级到真修之士,就可修行驻颜之术,其相貌就会永远保持原貌,或返老还童,是以从一名修士的相貌之中,大致可判断出其人何时修成真修。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判断,用在男修身上,倒有七八成准的,可用在女修身上,自然是全不作数。 原承天走进草屋,就在紫阳上人身边坐下,他从物藏中取出一块焰石来,一言不发,就向丹炉中投去。 这块焰石虽在烈火熊熊的炉火之中,却并没燃烧起来,紫阳上人见此情形,眼睛不由一亮,道:“好焰石。”他原以为原承天的修为定会高过自己,可发现原承天只是一名初级真修,不由心中一奇。 越是品质高的焰石,越难被点燃,而一旦被用真玄点燃,那就会烈烈燃烧,直到焰石之灵力燃尽为止。是以紫阳上人见焰石不为旁边焰火所动,自是眼光大亮。 原承天不便动用真玄燃石,便请紫阳上人亲自动手,紫阳上人面带感激之色,忙催动真玄,燃了炉中焰石,此石瞬间发出深蓝色的火焰来,而炉中一股强大热意,则立时充盈室中,几有将草屋点燃之势。 原承天轻轻一挥手,屋中自有一股清凉之气,将热意压了下去。 紫阳上人喜道:“有兄台这块焰石,在下这件定玄剑应该可以大成了。” 原承天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恕在下直言,若这炉中炼的是定玄剑的话,那么十有八九难成大成。” 紫阳上人动容道:“兄台何出此言?” 第0206章闲居无日月 原承天道:“炼制定玄剑需采五金之精,以极威极猛之火,连续炼制四十九日,方可成功,其剑若成,其质地坚硬无比也就罢了,其最妙之处,在于纵是修士体内真玄只剩一丝,也可发挥出强大而稳定的灵力波来,所谓定玄之名,正是此意。” 紫阳上人叹道:“的确如此,然而在下先前所用焰石不精,因此使此剑难成,兄台之意可是如此?” 原承天道:“若只是焰石不精,倒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多炼制几日,仍可使此剑大成,然而在下观炉顶雾气,却发现道友所用的五金之材甚是普通,如此劣材,何能炼成佳器?以兄台之识,断然不该如此勉力而为,其中必有原因,还请兄台明示。” 紫阳上人苦笑道:“在下何尝不知我所用之材甚是平平,难而三月之后,就是紫日大陆十年一度的较艺大会,我若没件趁手的法器,哪里能与他人相较,若是再次输了,便只好再在此处呆上十年。”言罢叹息不已。 “较艺大会又是何故?” 紫阳上人道:“道友有所不知,紫日大陆最中心处有座灵泉,越是靠近这座灵泉,灵气越是充沛,修行起来越是便宜,紫日大陆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靠此灵泉修行,最靠近灵泉之处,被称之为甲级修行之地,其次是乙级,丙级,像我这座紫阳山,只能算是丁级了。” 刘三胖道:“此事我也听说一二,所谓的较艺大会,想必就是各家宗门的修士,以修为来定未来十年的修行之地了,越是修为高的,自然越占便宜。” 紫阳上人道:“正是如此,这十年来在下拼命修行,自认也可与其他修士一较短长,虽不敢想能移居乙级修行之地,想来略进一步,混个丙级还是有几分成算,也正因为此,在下才不顾材质缺陷,想勉力炼制出定玄剑来,也好多上几分胜算。” 然而修行炼器,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已犯了修行大忌,这炉中的材料虽是平平,可也得之不易,若是因自己的孟浪之举,而使炼器成空,可不是白白浪费多年心血? 紫阳上人想到此处,心中着实难平。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道友炼器所用的材质虽是平平,可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若是道友信得过在下,此器就交由在下处理如何?四十九日之后,在下定还给道友一件定玄剑来。” 此言一出,不光是紫阳上人,就连刘三胖也是一脸愕然。这世间修士,肯去管别人的闲事已是极其罕见,而管了闲事却又没有半点好处,那更是闻所未闻。 原承天居然愿意替紫阳上人炼器,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紫阳上人道:“道友一番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只是……只是……”他心里自是极愿意的,这件法器在自己手里,只怕是必废无疑,而原承天既然开口,想必定有几分把握。 可是他与原承天不过是初识,毫无交情可言,对方如此义举,反倒让人心中颇有些不安。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愿意替道友炼制此器,其实是存了一些私心,一下来是想借此事,印证在下多年来对器修的一些心得,二来,也是因在下心中有件大事,想借道友之力接触紫日大陆诸多大修,这件法器,就是在下的见面之礼。” 紫阳上人惊道:“但不知道友所说的大事又是什么?在下一介清修之士,实不知有何处能帮到道友。” 刘三胖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原道友此次前来此处,不过是想邀请紫日大陆诸多大修,为紫日大陆去除一件大大的隐患罢了。” 紫阳上人更是动容,道:“紫日大陆的隐患?还请刘道友明示一二,在下委实不知。” 刘三胖便将鬼修宗已潜藏紫日大陆之事对紫阳上人说了,紫阳上人听罢,自是又惊又惧。 鬼修宗之所以选中紫日大陆为落脚之地,自是因为此处修士稀少,并且修为不高之故,现在鬼修宗不过百八十人,若是坐视其壮大,那么几十年后,紫日大陆必是鬼修宗的天下了。 而如此大事,紫日大陆修士居然丝毫不知,亦可见紫日大陆势力之弱,已到了可被人纵横来去的地步。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紫阳上人道:“在下虽只是区区一介清修之士,在紫日大陆也是名微位卑之人,不过当此大事,自不能置身事外,三月后较艺大会之上,必是大修云集,可时在下自会联络诸修,商议此事。” 紫阳上人本是清修之士,原不肯插手这些世间俗务,可紫日大陆有鬼修出没毕竟非同小可,若是任其蔓延,首先吃亏的就是自己这些势力微弱的小门宗了。自已纵是想置身事外,又哪里能够? 原承天道:“鬼修宗目前尚未成大气,只要贵大陆诸修齐心协力,自然马到功成。只是离较艺大会还有些时日,这些日子就只好叨扰道友了。” 紫阳上人笑道:“能得道友耳提面命,实为在下之福,在下恨不得道友在此长居才好。” 他也算是老于世故之人,自然知道原承天等级虽不算高,可修为玄承却是深不可测,绝不可以普通修士视之,这三个月的时间,紫阳上人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与原承天亲近亲近。 自此原承天就和刘三胖在紫阳山暂居下来,这间草堂自然暂归原承天使用,而刘三胖和紫阳上人就要择地而居了。 隔上几日,刘三胖和紫阳上人都会来到草堂之中,向原承天讨教器修之术,原承天虽不愿过多显露,可他在器修之术上的见识强过二人太多,往往随意说上片言只语,就可使二人茅塞顿开,而原承天本人则茫然不知,不明白这种平淡之语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而与原承天接触越多,二人就越发觉得原承天深不可测,尤其是其腹内的学识玄承,几乎已达无所不知的地步。二人在敬佩之余,自然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将胸中之疑合盘向原承天托出,原承天虽然是极有耐心之人,有时也会感到不胜其烦。 至于定玄剑的炼制,对原承天来说反倒是极小的一件事情了,紫阳上人炼制此器时,收罗的五金之器碍于紫日大陆条件所限,难免品质不佳,而这只需玄焰出手就可轻松搞定。 提纯五金之器可谓玄焰的拿手绝活,只可惜原承天不愿显露太多,自不能让玄焰出面,是以玄焰虽有炫耀之心,也只好独自隐忍了。 提纯过的五金之器,自然品质极佳,原承天再以自玄焰谷收罗来的极品焰石炼制,这把定玄剑虽仍在炉中,可不管是紫阳上人还是刘三胖,都认为此器必将大成,已是确定无疑之事。 按照原承天原定的计划,一旦等到他的修为稳固之后,就可启用蛟涎香,以尽快的提升等级修为,但在紫阳山上,诸事繁杂,有又紫阳上人和刘三胖每日前来叨扰,想静心修行实无可能,也只好将此事延后。 蛟涎香虽暂时不可用,但原承天也并非无事可做,他此刻既然已为初级真修,紫罗心法中种种玄奥秘术,已可次第修行,而原承天对紫罗心法的修行之道早就熟极而流,哪怕是闲谈坐卧之中,此法仍能不动声色的运行不休,种种玄奥之法,自在心中演练无差。 而目前原承天正在修行的密术,则是被称为观天术的无上法术,此术若成,不光目力可提升一倍有余,更可察知天象变化,虽不能像周方晴那样见微识著,预测天象变化之机,可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对天象变化一无所知了。 察知天象之变实为仙修之道中极精深的大道,原承天深知此法不可能一蹴而就,观天术之上还有大观天术以及天机大法,自己就算修成观天术,也不过是初窥此道门径罢了。 而能察知天像变化,对修士自是好处极多,除了平时修行时,可利用天像的变化,审时度势的修行相应的功法,以达到事半倍之效外,更可在与修士斗法之中,利用天象完成种种布局。 当然,此法若是修至大观天术和天机大法的程度,甚至可以直接利用天象来达到摧毁对手的目的。 是以虽然每日里都要受到紫阳上人和刘三胖的骚扰,但因观天术修行有成,原承天心中仍是不胜快慰,世人皆以为修行是天上最枯燥乏味之事,却不知修士一旦功法有成,这心中的快乐安逸之感实非笔墨可以形容。修行之妙,莫过于此。 眨眼间四十九日已过,已到了定玄剑出炉之日,紫阳上人虽知此剑必成,可正所谓关心则乱,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而紫阳山上众修,自然也知今日对紫阳山的前途极力重要,十几名弟子都聚在半山腰上,等待草屋中传来佳讯。 没过多时,忽听草屋那边传来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而山顶的草屋,也在这红光掩映之下几乎看不见了。 第0207章较艺百仙镇 紫阳山众修哪里见过这种奇景,皆是瞧得目瞪口呆,却见空中那道红光渐渐淡了,自有一道青气闪现出来,却原来是一柄青光闪闪的法剑。 紫阳山众修不由得欢呼起来,瞧此剑出炉的威势,师尊苦心炼制的这柄定玄剑定是大成了。 只是那草屋被这定玄剑的青光一冲,已是破败不堪,三道人影从破屋中掠上半空,其中一人伸手一招,将那定玄剑拢在手中,众人凝目望去,正是自己的帅尊紫阳上人。 紫阳上人的神情又惊又喜,他捧着手中的青光闪闪的法剑,喜不自禁的道:“若非原道友相助,哪得炼成如此佳器,大恩不言谢,原道友日后若有驱使,紫阳绝不敢辞。” 原承天笑道:“此剑刚刚出炉,其性尚浮,还望紫阳道友早定标识,如此方能运用自如。” 紫阳上人忙道:“敢不从命。” 忙将准备已久的法诀打在定玄剑上,定玄剑自出炉后一直是青光大现,自这道法诀入体之后,青光就渐渐的黯淡下来,露出定玄剑的本来面目来。 这是柄三尺三寸的法剑,以古法样式打造,上刻符纹无数,剑身平常看时如一汪青水,可一旦运用其上法诀,则会青光万丈,发挥出无上威能。 紫阳上人再三审视此剑,越瞧越是欢喜,原承天和刘三胖瞧着他的神情,都转头暗笑。可叹这紫日大陆修士,委实是太苦了,就连炼成区区一把定玄剑,也值得这般欢喜。 数日后,眼见得较艺大会日期将近,紫阳上人便与原承天与刘三胖离了紫阳山,赶赴较艺大会。 有大弟子向紫阳上人问起有何交待,紫阳上人笑吟吟的道:“为师此去,定会有个好结果,搏个丙级的修行之地应不在话下,你等且将行装收拾起来,一有好消息,为师自会通告你们。” 众弟子听子自是欢喜,有几名弟子原想跟着帅尊去瞧瞧热闹,紫阳上人连连摇头道:“你等修为太浅,最多也只能瞧个热闹罢了,何况较艺大会上鱼龙混杂,一旦有事,为帅也未必能保得住你们,还是在此静侯佳音的好。” 辞了众弟子后,紫阳上人与原承天刘三胖匆匆上路,其实此时离较艺大会尚有段时间,但紫阳上人一来住得偏远,二来遁器平平,总要提前几日出发,方不会误了会期。 这一日来到一座叫百花山的所在,紫阳上人忍不住驻足不前,在空中观看了良久,刘三胖好奇问起,才知道这百花山已属丙级修行之地,是紫阳上人垂涎已久的所在。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这百花山虽比紫阳山四周的灵气略略浓厚了一些,可也强不到哪里去,在其他大陆,也不过是最平常的所在罢了。 由此可见,就算紫日大陆中心的灵泉所在之地,其修行环境也不过尔尔罢了,想当初原承天也是贪图紫日大陆是清静之地,方才择此修行,如今他已是真修级修士,离此已是无益,只等鬼修宗事情一了,自会离此而去。 此次与紫阳上人同行,原承天与刘三胖的名份是紫阳宗的客座修士,客座修士在较艺大会上也是可以出手的,正因为有这两大强援,紫阳上人才对此行信心百倍。 而原承天虽答应在必要时可以出手,不过他此次前往较艺大会,最主要的目的是联络紫日大陆众修,以图共同对付鬼修宗,若是贸然出手与人较艺,只怕反而把人给得罪了,但若不能压服众人,又会显得人微言轻,是以此中关节,一时也难以把握,只好到时随机应变。 离了百花山之后,再往前行,原承天能明显的感觉到灵气渐浓,而到了一处叫乱云谷的所在,四周的灵气之浓,就连原承天都感到惊讶起来。 乱云谷终日云雾缭绕,这也就罢了,奇的是这谷中的云雾竟分七色,分别是紫白金青黄灰黑,如此七彩云雾,竟统统集于一处,委实令人惊讶。 原承天知道,云雾的颜色变化,与四周灵气息息相关,若是土灵气浓厚之地,云雾便呈黄色,水灵气浓厚之地,云雾就呈白色,如此不一而足。 这座乱云谷能集七色云雾于一处,可见此地诸系灵气竟是齐备,那是十分难得之事。 原承天向紫阳上人问道:“这座乱云谷,定是贵大陆甲等修行之地了,这么说,那座灵泉莫非就在不远处?” 紫阳上人笑着摇头道:“乱云谷是座奇妙的所在,既算不得甲等,可也比乙等强了不少,若是修士在争夺甲等修行之地失利了,又不肯退回乙等修行之地,这乱云谷倒是不错的选择。”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地地势特殊,就算灵气比不上甲等,可因诸系灵气齐备,倒也不失为一座修行佳地,若是道友竟争甲等失利,就选择此处如何?” 紫阳上人吃惊的道:“乱云谷佳地,在下何德何能?如何敢有半点奢望?何况此谷向来由紫日大陆强力宗门青阳宗所占,青阳宗虽比不得紫日大陆三大门宗,势力也不算小了,其宗门弟子,怕没有百数?” 原承天笑道:“便是想一想也是好的。” 紫阳上人以为原承天是在开玩笑,不由苦笑道:“那便让在下在梦中想一想好了。” 原承天原本对紫日大陆有轻视之心,见了这乱云谷的奇景,方知道纵是紫日大陆这种修行荒漠之地,亦有奇妙之所,而中心灵泉所在之地,想来更有些妙处,自已倒是不能再小看了。 来之前原承天已从紫阳上人处获悉,紫日大陆中心之地,就叫做灵泉山,紫日大陆所谓的三大宗门,就驻扎在灵泉山三座山峰之上。 这三座山峰分别以三大宗门之宗门名称而名之,分别为万灵峰,剑灵峰,灵符峰。若是紫阳宗他日能够占据这三座山峰之一,那么这峰名自然也可依紫阳宗之名而改,只是此事紫阳上人自是万万也不敢想的。 万灵宗,剑灵宗和灵符宗虽然号称三大宗门,可每座宗门的弟子也不过两三百人罢了,三座宗门的宗主等级最高的是万灵宗的宗主柯万灵,也不过是初级玄修之士。 而此人常年周游在外,几十年也不曾回宗,其他两大门宗的宗主亦是如此,只因等级越高的修士,越不会将紫日大陆这种修行荒漠之地瞧在眼里。 这一日,原承天三人已来到灵泉山下,灵泉山下有座小镇,名叫百仙镇,正是紫日大陆十年一度的较艺大会所在之地。 紫日大陆仙修资材虽是贫瘠,可百仙镇毕竟是仙修之士聚集之地,经紫日大陆修士几百年经营,也颇有可观之处。 此镇与其他仙修镇集一样,都设了飞行禁制,凡入此镇者,都不能再动用遁器飞行,而镇中亦规定不可随便出手斗法,有违此例者,必受三大宗门严惩。 在镇中设有一巨大的广场,广场边竖有近五六十面小旗,每名小旗上都写着地名,那便是紫日大陆所有的修行之地了。 由于三大宗门实力超然,是以每次的较艺大会,三大宗门虽也会派人参加,但几乎不可能受到强有力的挑战,最多只是过过场罢了。 修士们主要是对乙级,丙级修行之地展开激烈的争夺。 而乙级,丙级修行之地总共只有二十三四处,若有修士对某处修行之地感兴趣,那么就可拔出写有此处地名的小旗,交呈大会的主持台。 主持台验证已毕,就可令此地原本主人出面迎战,若能战而胜之,那么此地自然就归挑战者所有,若是不幸失手,就只好再等上十年。 有时因有好几名修士都对同一处修行之地感兴趣,那么在大会主持台的主持之下,可让这几名修士分别对战,以定优劣,其胜出者方可与此地原本主人一较高下。 这较艺大会的规矩倒也简单得很,可谓一目了然,而这优胜劣汰的法则虽然残酷,可真正动起手来,却也没那么血腥。 只因所谓的乙级丙级修行之地,其实区别也不甚大,而修士的修为精进,也不是完全靠灵气所致,是以所谓的十年一较,与其说是斗法争地大会,倒不如说是给各处修士提供一个切磋的大好机会。 更重要的是,只要是斗法较技,就难免会消耗难得的仙修资源,对紫日大陆的修士们来说,几张灵符,一件法器,说不定比所谓的更高等级的修行之地还要重要些。 就拿紫阳上人来说,若是他能顺顺利利的赢下一场也就罢了,若是那种不得不牺牲刚刚炼成的家玄剑才能赢得修行之地的战斗,他就要大费一番思量了。 而明了这所谓的较艺大会的真相之后,原承天原本还有的一点期待也就烟散云散了。差可安慰的是,小镇中已来了不少修士,是时侯到处交游一番,以便早早聚集人手,完成铲除鬼修宗这件大事了。 镇中自有安置修士的所在,紫阳上人为三人择了一处小院,各人皆有静室一间,可供休息。 原承天在静室中调息片刻,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道友,打个商量如何?” 原承天凝神细辩,一时间却察不出声音来自何方,不由将眉头紧紧皱起。 第0208章再战意何如 原来此声竟是飘忽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忽而又似近在身边。 对一名修士来说,只闻其声而不辩其来自何方,是为可惊可怖之事,纵是原承天也难免心中不安。而更令原承天惊恐的是,此声听来竟与任老鬼的声音十分相似。 任老鬼被困真言之域中,纵是他有天大神通,其声音又怎能破域而出? 就在原承天心中讶异之际,那声音又道:“道友不必惊讶,在下其实是任老鬼的一缕分魂。哎,自己称自己为任老鬼,真是别扭的很。” 此言一出,原承天更是动容,以任老鬼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能遁出分魂的程度,事实上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能将其元魂一分为二,这分魂之术,实为仙修之法中最凶险也最困难的一门法术。 自己是因为际遇特殊,是以才能分出一缕元魂来控制灵偶,饶是如此,这灵偶仍需时时留在身边,若是相隔的远了,难免要生出意外来。 是以听闻这声音自称是任老鬼的分魂,原承天自然丝毫不信,他冷笑道:“阁下何必装神弄鬼,任老鬼若是能修成分魂之术,又怎能为我所擒?” 那声音道:“道友见闻广博,想来应该知道司命灯之名。” “司命灯!”纵是原承天有半万年清修之功,此刻清秀的面容之上也难免泛起一丝红潮来,只因“司命灯”三字实已道出原承天最大的一桩心事。 原来修士一旦开始修行之路,往往都会同时点燃一盏本命灯供在隐密之处,修士若是身死魂灭,其本命灯自然也就熄灭无疑,这原是仙修界极其常见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修士的本命灯一灭,其师尊亲朋,自然就可及时知道该修士的情况,或为之报仇,或推测其遇难之地等等,是以本命灯对修士来说,也算是不可或缺。 至于像原承天这样的散修,一旦身死之后,哪里会有人管,有无本命灯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这也是原承天一直没有点燃本命灯的原因,甚至于在原承天的前几世,他也不曾用过本命灯。孤家寡人,清修渡世,报讯与谁知?要灯有何用? 但若点燃的是司命灯,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司命灯原是来自仙界的一件异宝,若是修士能点燃此灯,那么就算修士身死魂灭,其留在司命灯上的一点元魂之火仍然不灭,此时只要再施以返魂之术,夺舍之法,那么该名修士便可复活再生。 是以这司命灯又被称之为续命灯,虽然司命灯只可使修士复活一次,并不能连续使用,但是世上哪有比一条性命还贵重的东西?是以这司命灯之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司命灯既在仙界,凡界的修士自不必去痴心妄想了,可司命灯却并非不可仿制,其仿制而成的虚宝同样有续命之能,只是这种虚宝却需要自己亲手炼制,并且一旦用过之后,别人就再也无法使用。 看起来这司命灯的虚宝似有缺憾,其实对凡界修士来说,司命灯虚宝无法再次使用反倒是件好事,有此缺憾,别人自然就不会对司命灯的虚宝你争我夺,这样一来,反倒能保住修士的元魂之火。 但是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却一直是鬼修的不传之秘,谁也不知此法何以能在鬼修之间流传。 而在原承天看来,鬼修原本就擅长与魂魄相关之密术,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或许并非传自仙界,而是某位惊才绝艳的鬼修大才苦心孤诣所创。 其法或许与司命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真正说起来,亦不过是一种续魂延命之法,这与诸多鬼修功法应有不少相似之处。 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可也不可能精通鬼修功法,是以对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自然也知之甚少。 此刻这位自称任老鬼分魂的声音提到了“司命灯”,原承天心里顿时就燃起了希望。 他道:“既然道友是任老鬼留在司命灯上的一点元魂之火了,为何却遁来此处,你若是留了司命灯,又怎能存活?” 声音一声长叹道:“我的主魂既被你困在空间法术之中,便如同身死魂灭一般,按照原定计划,本来应该有人将我留在司命灯上的魂火夺舍返魂,重续此命,只可惜,任老鬼所托非人……” 原承天道:“此人莫非打碎了司命灯,致使你这缕魂火无处存身?” “倒是被你不幸而言中了。”声音又是一叹。 原承天道:“就算如此,你一缕无足轻重的分魂之火灭了便是灭了,又能如何,分魂之火就算是灭了,对主魂也不该有影响才是。” 声音道:“道友此言大谬,不过这也怪不得你,因为道友不知司命灯虚宝的炼制之法,故而才有此语。其实我这缕魂火若是灭了,对主魂实有重大影响,最低限度也会大大降低主魂的修为。”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是有求于我了。既然如此,何不现身一见?” 那声音并不犹豫,道:“既然迟早是要与道友见面的,那就宜早不宜迟,还请道友打开门户,略等片刻,只是在我现身之前,道友千万莫要用灵识探视,在下只是区区一点魂火,绝禁受不住道友强大的灵识。” 原承天笑道:“好,我答应你。”说罢袍袖一拂,打开了窗户。 其实原承天就算不动用灵识,仅凭经验判断,就知道任老鬼的这缕魂火应该就在附近,修士点燃司命灯或许点燃本命灯略有不同,可也应该只是极其微弱的一点元魂罢了,不可能有太强的能力。 便在此时,有一只荧火虫从窗外飞来,落在原承天的面前。 其实细细看去,此虫并非荧火虫,而只是一只普通的蚊虫罢了,只是这只蚊虫双翅隐隐生光,看起来像是一只荧火虫而已。 声音道:“让道友见笑了,以在下此刻的微未之能,也只能附身于一只蚊虫之上,纵是鸟雀这样的生灵,亦不可控御。” 原承天道:“莫非打碎司命灯之后,你的能力就开始不断下降不成?” 声音道:“正是如此,是以若是再过几日,我还不能与你见面的话,那么我这缕魂火自然会熄灭无疑,我的主魂也会元气大损了。” 原承天笑道:“我本来就不知该如何对待你的主魂,若是将你灭了,说不定反倒是我的机会,不知你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声音也笑道:“我的条件,其实道友已是心知肚明了,而我除了向你合盘托出司命灯的炼制之法外,已没有任何足以与道友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既然我已知道你懂得司命灯的炼制之法,那么我只需用搜灵之术,自然就可以尽知,又何必与你废话?” 声音道:“若是简单的搜魂之术就能对付我,我怎敢来找道友?” 原承天奇道:“你一缕微弱魂火,竟也能对付搜灵之术?在下是半点也不信。” 声音依然不紧不慢的道:“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我现在已是微弱之极,别说搜灵之术,就算是道友略微动用一点灵识,我立刻就会熄灭,若是我熄灭了,道友的搜灵之术又怎能施为?” 原承天不由笑道:“想不到你这具至弱之躯,反倒成了谈判的最大本钱,这种情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趣,有趣。” 声音也笑道:“你与我的主魂原是势不两立的对头,而我偏偏却还要来找你才能续命,这也的确是难得之事,而我接下来提出的要求,道友其实也是无法拒绝的,说起来的确是有趣的很。” 说起来原承天面对的是任老鬼的一缕魂火,其实就是任老鬼本人,在先前的斗法之中,原承天若无真言之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老鬼飘然而去。 而就算困住了任老鬼,原承天其实也是无计可施,不知如何将任老鬼彻底消灭,是以二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而此次二人再度交手,似乎依然是个平局。 原承天道:“你居然还有要求?”他对这种持平之局,心里颇是不满,语气也就带了几分不快。 声音道:“在下的第一个要求,是想请道友将我与我的主魂合体,虽然道友将我熄灭之后,或许可对我的主魂产生伤害,可那样一来,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司命灯的炼制之法了。” 原承天冷笑道:“就这个条件吗?”其实这个条件早在原承天的算计之中,他也没有必要拒绝,虽说心中仍有不快,但和能得到司命灯的炼制方法相比,这点小小的不快,是可以忽电不计了。 “另外一个条件,道友更是绝对不会拒绝。”虽然知道原承天已是怒火塞胸,可魂火的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大有幸灾乐祸,煽风点火之意。 而原承天隐隐觉得,魂火的条件虽还没提出,可他声音中的自得自信之情,已表明那真的可能是个自己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原承天蓦的觉得,在与任老鬼的第二次交手之中,自己已然是大落下风了。 第0209章续命不为奇 以原承天五千年清修之功,心中只要略起波澜就会立生警惕,是以哪里能让心潮再次起伏,不过转念之间,胸中已是风光霁月,争胜好胜之念,早已是风流云散。 淡淡一笑,原承天道:“道友胸有成竹,智谋百出,在下好生钦佩,道友既认定在下不会拒绝,那在下便先应了吧。” 魂火的声音露出讶意:“道友心境修为之高,才真正让在下敬佩万分。”沉吟片刻,魂火又道:“正所谓大能者方能从容,其实在下在道友面前绝无半分优势,不过徒逞口舌之利,以图挽回三分颜面罢了。而在下所要求之事,想来道友亦能料中了。” 原承天笑道:“莫非是想让我替你报仇?若毁去你司命灯之人亦是鬼修,这个条件我便是想拒绝也是难了。” 魂火大笑道:“果然一切不出道友所料。” 原承天道:“那么此人为何要打碎任老鬼的司命灯?” 魂火道:“此人亦是鬼修宗的高层人物,只是名列护法之职,位在任老鬼之下,任老鬼一死,此人就可顺利升为副宗主了,只是此人成任老鬼相交多年,也算是任老鬼的知己了,否则任老鬼也不会将司命灯交给此人保管,只可惜……”言罢恨意不休。 原承天道:“这世间争权夺位之事,原本就不足为奇。” 魂火叹息道:“道友若能将此人灭了,任老鬼自是感激不尽,此生虽不能报答道友于万一,但这司命灯炼制之法,却是不敢藏拙。” 刚才一人一魂之间各逞机锋,斗得是不亦乐乎,此刻却是风平浪静。原承天不由得心生感慨,原来这淡定从容之心,其威能并不比唇枪舌箭稍逊,仙修之道,果然博大精深。 当下魂火便将司命灯炼制之法细细授给原承天,以原承天的玄承智慧,哪需要魂火解说明白,不过三言两语,就已是了然于胸。 原承天道:“鬼修的器修之法,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既然你已将此法传我,我也会信守诺言,让你与主魂合为一处。” 其实他心里自是明白,若是能魂火消灭,或许对自己更为有利,但信守然诺,亦是修心之道,实不必为些蝇头小利而损了大道,于是念动真言,将魂火也送进真言之域中。 既有了司命灯的炼制之法,这司命灯的炼制就可提上日程了,原承天唤出玄焰,与它商议此时。 听完原承天说罢司命灯的炼制之法,玄焰道:“若想炼制一件普通的司命灯虚宝倒不算困难,可是既然是由我老人家出手,那非得炼制出一件不亚于原物的司命灯不可,可那样一来,这材料就不易得了。” 原承天笑道:“你倒是野心不小,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玄焰道:“司命灯的灯座,不可用五金之器,亦不可用晶石之属,在我老人家想来,起码要用到千煞木方能配得上主人的身份。” 原承天不由愕然,道:“千煞木万年方可成材,并非此木只能在极寒之地方能觅得,一时之间,你让我到哪里找去?” 玄焰大晃其头,道:“怎样弄到千煞木我可不管,但若让我出手炼制司命灯,就是这个条件,另外,这司命灯的灯油,怎么也要龙髓凤血等类似之物,方可与千煞木相得益彰。” 原承天听到“龙髓凤血”四字,心中不由一动,道:“龙髓我定是寻他不到了,不过蛟血我倒有那么一丝。” 玄焰道:“主人是说依巫送的那块龙化石吗,此石中的蛟龙血丝倒也勉强可用,至于凤血,其实我心中也有了替代之物,虽比不上真正的凤血,但也勉强能拿得出手。” 原承天奇道:“你竟能弄到凤血的替代之物,我怎不知?” 玄焰笑道:“主人的事太多太烦,哪里能事事想得周全,至于老人家我,每天里都在想着如何将主人物藏中的物事炼制成顶级材料,是以对主人的物藏,我可比主人清楚得多了。” 原承天仍是一头雾水,道:“虽说我没怎么清点过物藏中所有,可若是我有能与凤血相提并论的物事,再也不会想他不到啊。” 玄焰嘻嘻笑道:“此事主人的确是有的,主人之所以没有想到,也是大有缘由,其中关节,我此时还不能告诉你。”可是他忽然神情一变,叫道:“主人,你好不无赖,居然偷窥我的心神。”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你我本为一体,你所想之事,我若想知道,自是容易的很,想在我面前大卖关子,可没那么容易。是了,青鸟原本是朱雀之子,其血之珍贵,的确是不亚于凤血了。” 他自得了司命灯的炼制之法后,心情大好,何况又是与玄焰交谈,自是百不禁忌,纵是小小的耍一次赖也是无伤大雅。 没想到玄焰却大摇其头,道:“既然是用了蛟血,那么凤血自是不能用了,否则难以制成油膏,是以这凤血必需换成雀髓不可。” “用青鸟之髓?”原承天连连摇头道:“取青鸟一滴血虽对其有所损伤,倒也无关紧要,可若是换成一滴髓液,那可会大伤元气,此议万万不可。” 玄焰冷笑道:“没想到主人固然是玄承天下无双,却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原承天道:“莫非此事另有玄奥?”只是这次他不好意思再去探玄焰的心神了。 玄焰神情又是一变,转而得意洋洋起来,道:“欲取生灵骨中之髓,自然都会对其有极大损伤,可青鸟是天生之灵,离火之精,其髓亦是火灵气凝聚而成,青鸟看似是一只小鸟,其实不过是一团火焰罢了,是以取其髓亦不过等于取其一点火焰而已,又有何大不了的。” 经玄焰一提醒,原承天自是恍然大悟,其实他若静心去想,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与青鸟相处日久,感情日深,一想到要取用其髓,自是心中不忍,却怎么也想不到青鸟原是火焰凝成之事了。世人皆是恪于成规,原承天也不能免俗。 原承天笑道:“这样一来,这灯油的事倒算是可以解决了,那么灯芯该用何物?” 他本来对司命灯炼制一事早有成算,可哪想到玄焰的要求如此之高,野心如此之大,竟然是想制成一盏不亚于司命灯原物的法宝,他本来的打算自然也不便出口。 玄焰道:“既用了千煞木和蛟血雀髓,那么这灯芯也就只好用万魂草了。” 这次原承天连反驳的心思也没有了,他只是苦苦的笑道:“玄焰,我瞧你根本就是在存心刁难于我,万魂草是冥界之物,你让我去哪里找来,难成不我还要去一趟冥界不成?” 玄焰道:“万魂聚而不散之地,方有这万魂草出现,而冥界亦不乏极寒之地,千煞木在冥界反倒比在凡界容易找到。说不得,等紫日大陆事了,主人真的要去一次冥界不可。” 原承天不由沉吟起来,他知道玄焰对司命灯炼制一事虽是要求奇高,可这也是玄焰的一片良苦用心,若是依玄焰之法炼成司命灯,其威能将远远大于任老鬼所制之灯。 此灯若真的可以炼成,那么哪怕自己的元魂消散无踪,留在司命灯上的元魂甚至不需夺舍,就可借助蛟血雀髓立时复活,而复活之体,甚至比原来的肉身更加强大。 自己历九世之劫,本来已无计轮回,只需此生一灭,天下地下,就再无踪迹,然而此灯一成,自己就能真正的多出一条命来,这样绝大的诱惑,原承天又怎能不动心? 冥界之中自然危机重重,庆幸的是,自己有翠羽灵雀在手,此灵物对冥界的阴灵秽气大有克制之能,而前些日子,自己在与阴灵虚体一役中,又从至圣长老处悟得出无界真言之风字诀,此风亦可扫荡阴风鬼气。 有一雀一诀在握,这冥界倒是可以去得的。而为了能多得一条性命,纵是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玄焰知道是否前往冥界兹体事大,原承天势必要考虑成熟方可有定论,于是摇摇脑袋,自回他的金塔去了,至于这烦神劳心之事,就交给原承天一人处理了。 第二日紫日上人早早前来叩门问讯,按照原承天的计划,趁着较艺大会尚未开始,原承天想多多结识几名紫日大陆的修士,以早早完成铲除鬼修宗的计划。 而任老鬼自从被打碎了司命灯,对鬼修宗也不乏怨狠之情,也答应在关键时刻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只是对任老鬼其他的要求,原承天自然是一概不应。 铲除鬼修宗不过是原承天为修天道之修的随手之举,实犯不上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任老鬼想从此事捞些好处,或是想就此脱困而出,那自是痴心妄想。 打开静室房门,紫日上人与刘三胖走了进来,紫日上人急急的道:“原道友,可速速随我前去,不想那紫日大陆三大宗之一的灵符宗的丁一符丁护法竟在今日来到了百仙镇上,这样的大人物,可万万不能错过。” 第0210章漫言夸海口 灵符宗名列紫日大陆三大宗门之列,以善制灵符而着称,宗门中弟子过百,以势力而论,在紫日大陆稳居第三。其宗主秦百符是紫日大陆数一数二的制符大师,是以灵符宗弟子也大多有一两手制符的绝活。 原承天,刘三胖在紫日上人的催促之下,匆匆出了小院,来到百仙镇一座大厅之上。 此厅名为聚仙厅,专为招待来此镇参加较艺大会的修士而建,紫日大陆的修士来到百仙镇之后,除了那些潜心修行之士,大多来此呼朋唤友,以不负这十年一度的盛会。 等原承天三人走进此厅时,厅中已有了数十名修士,或坐或立,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仙修心得,显得甚是热闹。 紫日上人瞧见这副情景,道:“原来丁护法尚未赶来,我们却是来得早了。” 原承天笑道:“那也无妨,我等就在此略等片刻。” 这座聚仙厅中设有百八十张桌椅,甚是宽阔,纵是涌进数百名修士也不会显得拥挤。原承天三人随意坐了,暗暗向四周打量。 此时厅中大多都是灵修之士,只有两三名真修,独自坐在角落之中,这几名真修大多神情倨傲,轻易不肯与人交谈。 在紫日大陆,真修之士已算是高级修士,自然身份尊贵,寻常低级修士,哪里能搭得上话。 却见大厅一角,有七八名灵修之士正谈得热闹。一名白衣修士道:“若说起这灵符之道,委实博大精深,在下曾花费十年岁月专研此道,可惜亦无寸进,此次不知有没有机缘能向丁前辈讨教一二。” 另一名黄衣修士道:“丁前辈为人最是和气,只要你肯诚心求教,哪有不允之理,只是灵符之道既然庞繁无比,片言只语之间哪里能有什么进益。” 白衣修士不以为然的道:“话虽如此,可以丁前辈之智,三言两语之间,定能瞧出在下的毛病所在,在下也不算笨,只要丁前辈一言切中关节,自然对我有无穷好处。” 黄衣修士道:“丁前辈自是能瞧出你的毛病所在,这是确定无疑之事,你想来,丁前辈与人对敌,往往只需一符就可克敌制胜,他这丁一符的名号岂是白来的?若非丁前辈一眼就能瞧出对手的弱点,又怎能一符克敌?” 白衣修士听得悠然神住,叹道:“只可惜在下另有宗门师承,不能再拜入丁前辈门下了,否则的话……” 原承天心中暗道,制符虽是小术,可能一眼瞧出对敌的弱点,并且以相应的灵符对敌,倒也算是难得,看来这丁一符的确有些神通。 正在这时,从门外拥进来十几人来,这些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一名青衫男子围在当中。 那名青衫男子从外貌看来,约有四十余岁,长长的一张马脸,身材高瘦,气度倒也不凡。 见此人走进大厅,厅中修士都连忙站了起来,就连坐在厅角的几名真修也紧紧站起来身来,拱手作揖不停。 马脸男人不厌其烦,一一与人见礼,脸上时时露出笑意,果然是一团和气。看此人的行事态度,想来人缘是不会差了。 刚才那名白衣修士虽也随着众人与马脸男子行礼,却是不识此人,茫然问身边人道:“这位前辈却是谁?” 他只知此人是三级真修,是自己的前辈。 黄衣男子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白衣男子“哎呀”叫了一声,道:“莫非就是丁前辈不成?” 黄衣男子含笑点头,白衣男子急忙抢了出来,可到了马脸男子面前却又心生怯意,不敢上前见礼,神情有些讪讪的。众人也不理会,只是笑个不停。 丁一符道:“听说阁下亦擅灵符之道,若有机会,定当向阁下讨教一二。”看来他定是在外面听到了白衣男子的说话。 白衣男子慌忙道:“前辈怎能如此说,前辈怎能如此说,这可让晚辈怎么说,这可让晚辈怎么说。”翻来覆去说了几遍,众人更是笑得厉害了。 丁一符也笑道:“大家莫以为我在说笑,正如这位道友所言,灵符之道,委实博大精深,我之所学,或有这位道友不曾习得之术,而这位道友所学,想来亦有我不曾修行之法。修士之间交流切磋,原本是寻常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赞叹不已,有说丁前辈虚怀若谷,不耻下问的,有说丁前辈果然平易近人,最肯提携晚辈的等等。 刚才丁一符走进大厅之时,原承天亦曾随众人站起见礼,大厅中修士众多,自然没人将一位初级真修放在眼里,就连马脸男子也只是在原承天脸上轻轻一扫,并不曾过多留意。 只听有人问道:“听说灵符门此次是由丁前辈参加较艺大会,却不知到今日为止,可否有人向丁前辈挑战?” 不等丁一符说话,就有人道:“向丁前辈挑战,那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试问当今紫日大陆,除了万灵宗与剑灵宗有数的几名大修之外,谁能是丁前辈的对手?” 此言一出,自然应和无数。 丁一符摆了摆手。道:“话却不能这么说,紫日大陆在仙修界虽是仙修荒漠之地,可其中亦不乏神通广大之士,在下奉宗门之命来大会应战,亦怀诚惶诚恐之心,若有人肯出面指教,在下不敢言必胜,只能说将尽力一战罢了。” 正在这时,就听厅外有人道:“要说丁一符此人,本事倒是有的,只是一味的客套虚文,听起来让人气闷,我等仙修之士,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说那些废话有何用处。” 众人不由变色,厅外这人说话甚是无礼,并且明显是冲着丁一符来的,难道紫日大陆真的有人敢挑战三大宗门的灵符宗不成? 丁一符淡淡的道:“道友说的是,莫非道友是想指点在下一二吗?” 厅外那人道:“指教不敢,不过在下听说丁道友与人对敌,向来只出一符就能克敌制胜,在下却是有点不信,在下不才,想请丁道友指点,不知对付在下,该出何符?” 原承天在厅外人说话之时,已用灵识探出此人尚在数里开外,而等到此人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其人已在厅外了,此人的遁黎与传音之术,看来是可圈可点,而此人的级别,应该是与丁一符相差无几。 丁一符神情不动,道:“道友的遁术甚是精妙,这传音之术也胜了在下许多,不过以在下看来,道友对风系法术应该是极有心得的,想来以一张灵符就可胜了道友,委实让在下有些为难。” 此话众人大多不解其意,只当是寻常的对答,白衣男子刚才虽是露怯出丑,但此人的心思甚是机敏,闻言笑道:“丁前辈说的不错,就算丁前辈的灵符威能绝伦,可对手若是仗着遁术精巧,一逃再逃,那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的。” 丁一符向白衣男子含笑点头,颇有嘉许之意。 众人此时才明白丁一符话中玄机,都是暗叹不已,有性急的人就叫道:“是啊,如果对手一上来就想逃之夭么,任丁前辈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无用武之地。” 厅外那人冷笑道:“在下既然敢来挑战,又怎会不战而逃,现在我就在厅外,丁道友若肯赐教,在下绝不会移动半步。”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抢出大厅,原承天三人也随之走到厅外,只见厅外的街道上站着一名灰衣老者,身材不高,却背着一柄五尺多长的法剑,那法剑几乎都要拖到地上去了,看起来甚是滑稽。 但老者身材虽矮,神情却是威猛,一双怒目冷冷的瞧着众人,令人心寒,而他身上的灵压更是如波如涛,修为稍微弱一些的修士,不免有些心慌意乱,不敢靠近老者身边。 原承天瞧了瞧老者身背的法剑,暗暗点了点头,此剑之所以没有放在物藏之中,而是背在身上,那是因为此剑炼制之时,所用的玄金份量较多,并且又含有几种特殊的物事,是以物藏术已难以将其缩小。 丁一符也是识货之人,一见老者身上的强大灵压以及他身背的法剑,就知道来者不善,但他纵横紫日大陆多年,平生见识过无数对手,此刻又身负宗门之托,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他道:“道友何宗何派?既然是想挑战在下,却不知可曾在会场上取了敝宗的旗子?” 老者摇了摇头道:“在下对贵宗的修行之地毫无兴趣,此次前来,只不过是想领教道友的灵符妙道,话不多说,只要道友出动灵符将在下击败,在下立时就走,就算在下侥幸胜了,那也是你我之间的私人较量,与你们的宗门并无干系。” 丁一符淡淡的道:“如此说来,在下是非得出手不可了。在下原本以为,道友非一符可敌,不过在下丁一符的名号得之不易,在下就勉强动用一张灵符,若是不能击败在下,那便算在下输了如何?” 此言一出,就连原承天也有些吃惊,丁一符既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那自然是成竹在胸,有一举克敌的把握,但就算是原承天,一时之间,也不知丁一符能用何种灵符将这老者击败。 若论灵符之道,原承天若是自承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如今连原承天却没有把握以一张灵符将这老者击败,这丁一符究竟有何了不起的神通? 原承天拭目以待。 第0211章一符可惊天 丁一符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灵符来,这张灵符所用的符纸甚是普通,而灵符上的符文也只有廖廖数道,毫无出奇之处。 丁一符的灵符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与灵识都齐刷刷的凝聚于这道灵符之上,众人自是好奇此符究竟有何妙处,丁一符何以能凭此符击败对手。 然而连番探察之下,众人却是大失所望,丁一符的这张灵符委实是太过普通,甚至已有人轻声道:“原来是一张引雷符。” 在与天雷有关的灵符之中,“引雷符”实为最普通的一种灵符,比起惊雷符,紫雷符等等灵符来自是大大不如。 此符虽可引来天雷,但此天雷的威能却并不算强横,是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引雷符甚少用于斗法之中,而更多是见于炼器之时。 想以此符击败一名三级真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众修不禁怀疑起来,丁一符莫非是昏了头,或是取错了弱符不成? 可瞧着丁一符满脸凝重之色,说他忙中出错或是小瞧了对手却又是不像,众修至此不由糊涂起来,这丁一符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原承天原本也和众修一般,对丁一符的举动大为不解,然而就在丁一符取出那张引雷符之时,原承天忽觉四周灵气为之微微一动,只是这种灵力变化极其微弱,若非原承天灵识惊人,绝计难以觉察得出。 细察这灵力源头,却是来自空中,原承天微微抬起头来,以观天之术察看天空,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此时天空中看似万里无云,然而在空中极高处,目力难及之地,却隐隐有一股股气流正急速聚集,而没过片刻,空中已是紫云堆积,而细细听来,其中竟有风雷之声。 原承天至此已完全明白过来,原来在丁一符所示之符虽是普通,可其人已暗暗引发天像,如今空中紫云密布,其中必然藏有紫色天雷,此时哪怕只是区区一张引雷符,其威能也无与伦比。 矮个老者虽也是三级真修,可又怎能禁得住天空中的紫雷一击,丁一符之所以成竹在胸,想来就是因为此故了。 但丁一符不过亦是一名三级真修,又何来这天大的神通,能引发天象变化?这其中又有何道理? 空中紫云越积越厚,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则是紫光乱闪,众修吃惊之余,慌忙抬头观望,矮个老者也忙抬起头来,脸色不由大变。而他再瞧向丁一符手中的引雷诀,不由得将一张老脸紫涨了起来,慌忙叫:“道友,且慢。” 丁一符手持引雷符,却是引而不发,笑道:“道友又有何指教。” 矮老者叫道:“丁道友果然有惊天神通,一符之名,实非谬传,在下认输了。” 丁一符神色淡然,仍是不焦不躁,笑道:“既是如此,那就承让了。”他说话之际,一丝黑气在脸上一闪而过,在黑气出现之时,他的神情甚是凄苦,不过众人此刻正在大拍丁一符的马屁,哪里注意到此人的神情变化。 原承天却是一直没放松对丁一符的探查,以他此刻对灵识的运用,自然不会引起丁一符的丝毫感觉,是以丁一符的这个神情变化,可谓意外之得,但探查丁一符的另一个发现却让原承天沉吟起来。 原来在刚才丁一符引发天像之时,原承天窥察到丁一符的青衫之下隐隐放出一缕极淡的光芒,以原承天之玄承,自然轻易就得知这种光芒乃是一种法宝神光。 这缕法宝神光在天空中紫云大盛之时,其光也愈加明显,不过却被丁一符的青衫极力掩盖住了,也就是以原承天之能,并在留神关注之下,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这青衫下的法宝神光自然就是丁一符能够引发天像的关键所在,但原承天心中的疑团不但没得舒解,反而又涌起数个难以解释的迷团来。 要知道能够引发天像的法宝,最起码也是昊天之宝级别,且不谈丁一符以区区三级真修之能,何以能得到这种昊天级的法宝,问题在于,就算丁一符有这种昊天之宝在手,以他的修为,无论如此也该无法御控才对。 纵是以原承天之能,他转世时所携带的三件昊天之宝中,也只有聚灵幡可以勉强使用,并且也远远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能。那么丁一符何德何能,竟能御控昊天之宝? 法宝的威能如果过于强大,那么对于使用者来说反倒是极大的祸患,这世间法宝自伤其主的事情在所多有,这就好比一个三岁孩童手持大锤一般,大锤固然威力惊人,可先伤的往往是孩童自己。 再去细看丁一符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虽是勉强露出笑意,可额上却是冷汗泌出,那丝黑气更是时不时的显现出来。 忽见丁一符对众人抱拳道:“在下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将众修拼在身后。 此话说的甚是生硬,而走的又过于决绝突然,众修皆是愕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丁一符早就跃到空中,去了三四里了。 见丁一符去的突然,众修虽是不解,原承天心里自是明白的,此人刚才以昊天之宝引发天像,但因法宝威能过强,已是力不能支,只能到僻静处再想办法压制法宝威能了。 原承天对紫日上人和刘三胖低声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不必理会。” 他并没有直接追向丁一符,而是反向遁到空中,等升到极高处之后,才转而向丁一符追去。 那丁一符约行了有三十余里,已来到一处野岭荒山,见四下已是无人,丁一符急急落地,盘膝坐在山石之上,先在四周设了禁制,以防人窥察,然而在胸口一拍,便有一粒黑色珠子从胸口飞了出来。 这粒黑珠只有鸽蛋大小,其上不时的有黑气电流闪动不定,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流不停的向四周涌去。 丁一符瞧着这粒黑珠,神情又是欢喜又是忧虑,他先取出一粒真玄服了,然后将黑珠悬停在胸前,双手交叠不停,开始对黑珠运起功来。 只见从他的两只手中,不停的有白气涌出,这股白气触到黑珠之后,立时消失无踪,而得了白气的滋养,那黑珠上的电流就渐渐黯淡了下来。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黑珠上的电流才完全被压制下去,但此刻丁一符已是精疲力尽,体内真玄委实消耗不少。 丁一符至此才略松了一口气,正想将黑珠收起,偏偏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隆隆雷声,而空中乌云堆积,原来是竟是快要下雨了。 这世间阴晴雷雨,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丁一符却是脸色大变。 他急忙凝神瞧向手中黑珠,那黑珠受到了空中雷声的感应,居然又开始窜出电流来。丁一符见此情形,自是又惊又慌,脸色更是变得煞白如纸。 “真玄丹,真玄丹!”丁一符忍不住呻吟出声,急忙探向藏物去摸索真玄丹,可物藏中丹药虽是不少,真玄丹却是一粒也无,丁一符摸索真玄丹不得,脸色更是难看。 此时黑珠上电流更盛,忽有一道闪电劈来,正劈在那黑珠之上,黑珠得了闪电之助,其上光芒大盛,竟轰轰隆隆的发出惊雷之音,丁一符见此情景,浑身都颤抖起来,忽地将黑珠向空中一抛,转身就走。 可是那黑珠虽被抛到远处,却在空中转向,又朝丁一符奔来,两者之间,似乎有道看不到的线索相连一般。 丁一符见黑珠跟了上来,忙将身上的青衫脱了,将那黑珠罩住,同时取出两张灵符来,拍在青衫之上。 这两张灵符皆是巨岩之符,看似轻飘飘的两张符纸,其实何止有万斤之重,那青衫中的黑珠被这两张巨岩符压住,自是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道:“以巨岩符压制此珠,只能管得了一时罢了,此雷珠既然已被你设了标识,哪里能轻易弃得,纵是你逃到天边,这雷珠仍是要跟着你的。” “此言正是,可我为之奈何?”丁一符被人说中心事,随口就应了下来,忽觉此事大大不妥,慌忙循声望去,只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少年修士,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罢了,却已是真修之士。 但此少年究竟是几级真修,却是难以瞧出,从其周身散发的灵压来看,只是初级真修而已,可从其气度风华来看,怕已是六七级真修了。 丁一符平生阅人无数,最拿手就是判断他人修为,可此少年的修为,却着实让丁一符难以断定。而少年刚才所说之语,更让丁一符满腹狐疑,这少年修士,怎能一语道破这黑珠就是雷珠? 丁一符忽然福至心灵,想道:这少年修士既有这样的见识阅历,莫非有方法帮我摆脱此珠?于是忙拱手叫道:“道友救我!” 那少年自是原承天了,他忍不住笑道:“这就奇了,你怎知我能助你?” 第0212章雷珠谁可控 丁一符道:“我这颗雷珠的来历被道友一语道破,看来道友定是知道这雷珠的端详底细,大家同为仙修之脉,还望道友救我。” 原承天道:“这世间的雷珠共有两种,一种是天地之间自然形成,被称之为天雷珠,另一种就是雷龙的本命珠,是为雷龙珠,丁道友的这粒雷珠,自然非天雷珠,而应该是雷龙珠才是。” 丁一符叫道:“道友果然厉害,竟一语道破我这粒雷珠的来历。”此时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劈将下来,那青衫下的雷珠得了闪电之力,电光更是明亮,眼瞧着两张巨岩符已是弹压不住,丁一符瞧得又惊又惧,奈何体内真玄已尽,竟是束手无策。 原承天道:“不必惊惶。”伸手向青衫一指,一道无形符文祭了出去,这是原承天自创的真言符文,丁一符自是不识,但此符文向雷珠压将下去之后,雷珠上的光芒果然就黯淡了许多。丁一符见此情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承天道:“还望道友将这雷珠的来历细细的说给我听,我方有应对之策。” 丁一符忙道:“此珠是我早年间在一处仙集所得,为得此珠,在下可谓倾家荡产,当时此珠的主人曾言,雷龙珠是天灵地宝,非大修为者不可驾御,但在下那时年轻气盛,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等我升为真修后,哪里还等得及,立时就将此珠订了标识。” 原承天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若是得了稀奇的宝物,自然也是等不及了。” 他此言只是安慰丁一符罢了,他自得了蛟涎香之后,便一直没有使用,甚至都没有打开检视,这份耐心自非常人所有。 丁一符道:“这雷龙珠果然不同凡响,我得了此珠后,仰仗天雷之威,几乎无往而不利,是以才得了‘一符’的美誉,可没想到,这雷龙珠竟能吸收上天雷电之威,这威能竟渐渐变得更加强了,到了此刻,此珠之威能,已非我能御控,刚才若非道友出手,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言罢连声感叹。 原承天道:“雷龙珠原是昊天界雷龙的本命珠,龙生九子,以这雷龙脾气最烈,雷龙珠自然也是极难御控的,此珠若不能御控,其反噬之力可非同小可,道友的麻烦果然不小。” 丁一符听原承天如此说,也不由着急起来,道:“难不成道友也不能救我?” 原承天道:“若是将此珠毁去自是不难,可天地灵物就此湮灭也实是太可惜了,而若是强行抹去此珠上道友的标识,那虽也是容易,可从此道友就与此珠无缘了,道友可舍得吗?” 丁一符苦笑道:“那自是舍不得的,可就算是舍不得,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在下现在时时只求能摆脱此珠,还我一个清静,哪里还敢有其他的想法。” 原承天沉吟道:“我倒有个计较,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丁一符道:“只要道友能让我解脱此珠羁绊,无论是怎样的条件,我都会仔细考虑。” 原承天道:“道友为得此珠想来花费不小,在下愿意略作补偿,但若道友开的条件太高,那就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丁一符见原承天之意竟是想买下此珠,这实是望外之喜,忙道:“道友肯为我解困,我哪还敢漫天要价,当时我买下此珠时,虽用去晶石灵草不少,但若是道友肯要此珠,我只要当时出的一半物品好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道友当时用了哪些晶石灵药。” 丁一符道:“我记得当时我出了三块玄黄石,每块都在六两上下,还有紫风石两块,另有灵药十种,每种计有三两,这也就罢了,若是道友肯给我几块玄黄石和紫风石,也不计重量大小,这粒雷珠就是道友的了。” 原承天听罢丁一符的要求,不由微微一笑,他知道丁一符自然是会虚报物品,可此人从未离开过紫日大陆,自然眼界窄小,玄黄石和紫风石在紫日大礼固然极其难得,可对原承天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丁一符见原承天脸上露出笑容,可却看不出原承天是觉得价钱合适,还是觉得自己要价太高还意存讥讽,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他自得了这雷珠之后,除了初时雷珠威能较弱时,还能与之相安无事,近年来他为压制此珠,可谓耗尽心力,光是真玄丹就用去不少,与此珠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相比,此珠的好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轿,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摆脱此珠的机会,若是因自己要价过高而错失机会,自己真要后悔莫及了。 可话已出口,实难再改口了。 只听原承天道:“玄黄石我虽有几块,可份量上却未必能达到道友的要求,而紫风石我却是一块也没有,不过我愿以两粒数千年海蚌明珠代替,不知道友意下如何,至于灵草我倒是有一些,道友也不必拘泥品种,只管挑十种去好了。” 说罢取出两块玄黄石与两粒自无边海底千年海蚌处得来的明珠来。 那两块玄黄石也罢了,每块不过四五两上下,但两粒明珠却是珠光四射,将丁一符的眼睛却照亮了,丁一符也是识货的,知道这两粒明珠起码经两千年岁月方有如此珠光,这可比紫风石强得头多了。 原承天知道这明珠一出,丁一符绝没有不肯的道理,紫风石的用处,原本就是用来提升修为,而两千年明珠亦有同样功用,并且比紫风石强得太多了。 丁一符道:“哪里用到两粒明珠,这明珠怕没有两千年的蕴育?道友也实在太客气了。”一边说着,一边讪讪的伸出手去,将两块玄黄石和明珠牢牢的抓在手中。 原承天又取出一个灵草物藏来,让丁一符自行挑选,丁一符既得了两粒明珠,哪里还好意思挑挑拣拣,胡乱的从物藏中取出十种灵草来。可细看之下,却是又惊又喜。 原来原承天眼界极高,能够收而藏之的灵草都是少见珍贵的品种,寻常的灵草,哪里能入他的法眼,就连五灵草这种珍稀之物,若非被宰父丹点破其有炼制解煞丹的功用,原承天也是不屑一顾的。 何况这些灵草大多都是用天外灵域之土培育而成,实比普通的培植方法强过太多,是以丁一符纵是随手挑了十种,那也是收获不小。 这笔交易对原承天来说,自是大赚而特赚,这雷龙珠丁一符固然是压制不住,可以原承天的玄承修为来说,纵是比雷龙珠再强十倍的灵物,他也可轻松御控。 而对丁一符来说,得到两粒两千年的明珠已是望外之喜,而这十种灵草皆是珍贵难得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品质极高,在紫日大陆几乎是难以寻得,是以这笔交易,丁一符也丝毫没有不满意之处。 交易完成,原承天这才将袍袖一拂,将雷龙珠收了,那件青衫自然也交还了丁一符,可谓皆大欢喜。 二人交易顺利,感情上自然也就亲近了几分,原承天见丁一符并无像样的遁器,也就没将玉舟抛出,而是与丁一符同样的使用遁术,并肩而行。 一路上,原承天借机聊起鬼修宗之事,对这件事关紫日大陆兴衰的大事,丁一符自不敢怠慢,连忙答应将此事遍告三大宗门,以便共同商议出一个对策来。 有丁一符一诺,鬼修宗之事自然就算完成了大半,而此行能得到雷龙珠,对原承天来说,自是极为满意了。 正行间,却见刘三胖和紫日上人急急赶了过来,二人见原承天去了良久,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就连忙赶了过来,见原承天与丁一符并肩行来,模样极是亲密,却不由愕然不已。 原承天不便在二人面前谈起雷龙珠一事,被问起刚才的经历,也只是含糊以应,刘三胖和紫日上人虽知二人之间必有缘由,可也不敢细问端详。 眼见前方就是百仙镇了,丁一符向原承天告罪,先行一步回到镇中,此次丁一符除了代表灵符宗接受修士的挑战之外,另一个职务却是此次较艺大会的主持之一,自是事务繁忙。 众人回到镇中后各回静室休息,紫日上人因要参加较艺大会,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 原承天虽新得了雷龙珠,但他知道此珠非同小可,不便在此地施法运用,是以只是用符文将其压制之后,再用真言之域藏了,以便有空时再仔细推敲其使用之法。 过了几日,就是较艺大会正式开始,这一天三人早早就来到镇中心的会场,只见会场中已是人流涌动,紫日大陆的修士几乎尽皆到齐了。 会场上的一端,新立了一座高台,台上坐着五名修士,丁一符也赫然在列,见到原承天出现,丁一符含笑点头。 原承天也略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转到会场上来。紫日上人神情紧张,不停的问道:“原道友,此次较艺,我该挑战哪一宗派才好?” 原承天举目一顾,缓缓举起手来,指着一面旗帜道:“就是这一宗吧。” 紫日上人抬头望去,不由的大吃一惊,叫道:“道友竟让我挑战乱云谷?” 第0213章闷局谁可破 原承天道:“正是这乱云谷了,此谷环境特殊,实为仙修绝佳之地,怕是比这灵泉三峰还要强些。” 紫阳上人苦笑道:“道友说的固然有理,可是乱云谷现今所居门宗名叫御剑宗,其实力只比灵符宗稍逊罢了,以在下修为,哪里敢去挑战此宗。” 在乱云谷旗帜之下,立着三名修士,等级四五级真修不等,皆是身穿杏黄道袍,身背四尺长的法剑,在一众修士之中甚是醒目。 在历次较艺大会上,占据灵泉三峰的三大门宗地位超然,少有门宗敢去挑战,但乱云谷的主人却是变换频频,每次的争夺都甚是激烈。 御剑宗十年前野心勃勃,意欲挑战灵符宗地位,却败在丁一符之手,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众修争夺乱云谷了,是役七战七捷,震惊当场。以实力而论,御剑宗也只比灵符宗略逊罢了。 是以对紫阳上人而言,御剑宗高山仰止,绝非自己所能企及,此时让他出面挑战,他自是万万不敢,并认为此想法太过疯狂,不值一驳。 但在原承天看来,御剑宗三名修士的修为也不过尔尔,紫日大陆的修士大多只有一两手绝活,或是一两件法器,其手段神通与其他大陆的修士相比,委实差了许多。 原承天替紫阳上人炼制的那把定玄剑,在同级法器之中,已算得上出类拔萃,只要紫阳上人信心不失,小心应对,纵是高他一二级的修士,亦可小有胜算。 只可惜紫阳上人胸无大志,更无争强好胜之心,他此次前来参加较艺大会,也不过是想争一块丙级修行之地罢了,对乱云谷实不敢有丝毫非份之想。 其人志向如此,本不可勉强,可原承天既对乱云谷有了兴趣,自会全力以赴,纵是紫阳上人不敢上前,他也要想出法子来鼓励紫阳上人。 按较艺大会的规矩,客座修士亦可参加较艺,原承天原本并不想显露身手,可他得了雷龙珠之后,对乱云谷也就多了份期盼之心,雷龙珠要想顺利炼化,乱云谷这种五气凝聚之地也就势在必得。若是紫阳上人实在不济事,说不得他也只好赤膊上阵了。 但自己一名外来修士,若是风头太过强劲,则难免会遭人所忌,紫日大陆虽可称之为仙修荒漠,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说三大宗的宗主级人物,便是其他宗门,也说不定有出奇人物能胜得了自己。而以原承天一贯的谨慎,不到迫不得已之时,自不会轻易出手。 便是此时见紫阳上人不敢出头挑战,原承天也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罢了。他深知此刻不必勉强于他,等他胜了一两场,知道了定玄剑的厉害,信心就会慢慢的培养起来,而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紫阳上人一胜再胜,自然就有了再进一层的念想。 而以自己的手段,纵是不亲自下场,助紫阳上人胜上几场又有何难处? 此时场上已有两名修士斗起法来,此二人皆是四级真修,所争之处是一块丙级修行之地,原承天见这二人等级不高,修行低微,对这场斗法自然提不起丝毫兴趣。 唯一让原承天感到有趣的是,二人虽是为宗门大事争斗,可看起来却并没有动用全力,于法器上的威能也只是放出七八成而已,这样的斗法自然平平淡淡,让人倦意陡升。 这种斗法方式恐怕也只有在紫日大陆方能见到,双方所争之地本来就无关轻重,自然不肯动用全力,耗费得之不易的仙修资材和苦修多年的真玄。 好不容易盼到斗法结束,原承天浑然不知道谁胜谁负,只是见一人洋洋得意,另一人垂头丧气,总算知道谁胜了此局。 不过那位负者却并不服气,喃喃的道:“若是我刚才将这件闪电刀的威能发挥十成,道友未必就能赢我。” 那位胜者也不愿欺人太甚,讪讪笑道:“道友是修为是极高的,在下刚才实在胜得的确勉强。” 接下来又是几场闷战,此时别说见多识广的原承天,就算是围观的紫日大陆修士,也着实提不起兴趣,如此半日之间,就有七场分出了胜负,至于谁胜谁负,除了当事人,却没多少人关心。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除了乱云谷和灵泉三峰勉强称得上修行佳地之外,其他的所在,并没有相差多少,而这四处所在,却非普通的宗门可做非份之想,是以这些修士在争斗之际,哪里还会动用全力。 这场较艺大会与其说是为了争夺修行佳地,倒不如说是紫日大陆的修士借这十年一会之期,彼此联络感情罢了。 眼看今日大好光阴就将虚渡,忽见一名胖大的红袍修士从会场边拔起一杆旗来掷在场中。这红袍胖子亦是五级真修。 这拔旗掷旗之举其实就是在向特定的对手挑战了,刚才场上已上演多次,本不足为奇,原承天虽是百无聊奈,也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却发现紫阳上人却直起身子,双手握紧,竟有几分紧张之情。 原承天这才明白,这红袍胖子竟是在向紫阳上人挑战,这也难紫阳上人会大感紧张。 原承天摇了摇头,实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紫阳山虽可称得上风景不俗,但灵气稀薄,就算是在紫日大陆,也算是极差的修行之地了,难不成这红袍胖子原先的修行之地比紫阳山还要差上几分? 既然有人挑战,紫阳上人自然只能急急走到场中,众修士虽见又有一场斗法可看,可此时天色将暮,谁也没多大兴趣观战,好在这一日之中,众修凑在一起观战,倒也熟识了不少,彼此谈谈笑笑,倒也解了不少气闷。 可是谈起这红袍胖子,场中修士竟然无一人识得。 众修虽是十年一聚,可紫日大陆的修士原本就不多,是以彼此间纵是未曾见面,也必会闻名,这满场众修皆不识一人之事,着实让人纳罕。 也正因为此,大家对这场斗法稍微有了一点兴趣。 却见红袍胖子对众修行了个罗圈揖,扬声道:“在下马道成,原是紫日大陆出身,近年来周游各大陆,少与诸位道友见面,此次回到紫日大陆,亦算得上叶落归根,只是在下仍是居无定所,这才不得已向紫阳宗挑战,得罪之处,还为紫阳宗海涵。” 此人话虽说的漂亮,但众人修心中自明,紫日大陆的修士出外周游历练的着实不少,但若是在外间能混得下来的,哪里还肯回到紫日大陆来,也就是那些意志消沉,或是自知自身修为难有大进的修士,方肯回来的。 这红袍胖子只敢向紫阳宗这个默默无闻的宗门挑战,其实力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紫阳上人心里自然也明其理,可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总难免有些心神难宁,他右手急急施了个法诀,以便可随时将定玄剑从物藏中取出来。 原承天低声道:“道友,你只需全力一战,必获全胜。” 紫阳上人应道:“原道友所教,敢不凛遵。” 他此次原本是想抢一个丙级修行之地,若是愿望没有达成就被人击败,那也太难看了,也辜负了这半年来的辛苦,是以他心中下定决心,此战就算将全部真玄修是仙修物资消耗完毕,那也是要非胜不可的。 原承天向红袍胖子瞧了一眼,就看出此人修为平平,不足为虑,唯一要担心的是此人或许有不错的法器或灵符在手,那就稍许有些麻烦。 但正如众修所推算的那样,这胖子既然是在外间大陆混不下去才回到紫日大陆来的,那么其所持的法器灵符,或许亦是不足为虑。 红袍胖子既是挑战者,自然主动出手,道一声:“得罪了。”就取出一块银色小盾来。 这件银色小盾上铭刻有数道符文,以原承天的玄承自然一见就知,知道此盾虽为防御法器,可盾上却有一道风系符文,可做攻击之用。 这红袍胖子取出银盾法器来,目的应该是想先立于不败之地,再伺机以盾上的风系法术攻击对手,以为万全之策。 紫阳上人见红袍胖子取出这件银盾来,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欣知紫日大陆修士最担心的就是对手以“拖”字诀将斗法引入无穷无尽的消耗战之中,别说是紫阳上人这样的普通修士,纵是三大宗的修士,对这种战法也是头痛万分。 而对手的银盾看来显非泛泛,自己的定玄剑能否将其击破,心里着实没有把握,正在为难之际,忽听耳边传来原承天的传音:“紫阳道友,若是你全力施为,这银盾或可挡你三击,却绝难挡住你第四击,是以你只管放手施为,只是四击需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出,不可让对手有还手之机。” 紫阳上人对原承天自然是警若神明,有原承天这局指定,心中不由大定,于是上前一步,念笑道:“马道友挑中敝宗陋地,原该拱手相让才是,只是这却不合会场的规矩,没奈何,在下只好勉强出手了。” 马道成道:“道友先请。”他将手中银盾祭起护在胸前,其战法果然不出原承天所料。 便在这时,原承天所控制的真言之域微微一动,接着传来任老鬼的冷哼之声。 第0214章黄雀竟在后 任老鬼被原承天困于真言之域中,原本绝对无法有一言一语泄出域外,不过原承天先前与任老鬼本有约定,允许任老鬼有一丝阴识游离于域外,以便观察域外之事。 要知道鬼修最擅长隐身慝影,原承天纵是法眼无双,亦未必能完全的洞幽识微,而任老鬼身为鬼修,对鬼修的手段自然是了如指掌,而因本命灯被毁一事,任老鬼与原承天就无形中结成一个奇妙的同盟,任老鬼欲借原承天之手为己报仇,而原承天则亦想借任老鬼之力识破鬼修的诸般手段。 只是任老鬼的这缕阴识除了能洞察外情之外,并无多大用处,原承天自然不必担心任老鬼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任老鬼冷哼出声,原承天知道必有缘故,他心神一动,便与任老鬼交流起来。 “如何?这马道成莫非是与鬼修有关吗?可是以在下看来,此人本无半分鬼修气息。” “道友的眼力是极高明的,此人的确不是鬼修,不过此人的银盾却是出自一名鬼修之手,若说此人与鬼修毫无关系,在下断然不信。” 原承天对马道成的银盾也算多有留意,但鬼修所制的法器与普通仙修所制法器,按常理并无多大区别,他也是无法分辩。只是任老鬼既然如此说,则自然有他的道理。 “何以如此认为?” “道友有所不知,此银盾的炼制手法极像在下一位老友的手笔,这种制器的微妙之处,也只有亲历者方能体会,想来道友应该明白其中的玄奥。” 原承天暗暗的点了点头,每名修士所炼制的法器,当然都有其特点,而这种特点除了身边极熟的人之外,自然无从觉察。既然待到任老鬼的提醒,原承天当然对马道成更加上心。 便在此时,紫阳上人的定玄剑已然发出雷霆一击,只见定玄剑在空中夭游若龙,如雷霆,似闪电,向马道成猝然击去,剑上真玄环绕,发出丝丝破空之声,声势甚是惊人。 按照原承天的指点,紫阳上人此刻果然是全力以赴,不惜为此消耗大量真玄。 而这种一上来就力拼的斗法实在出乎众修的意料,是以这场战事立刻就吸引到无数目光。 眼见剑盾就要相击,盾上的符文微微一亮,一团光芒向定玄剑射来,将定玄剑上的沛然真玄化解于无形,定玄剑经此一符文一触,剑上光芒略略一黯。紫阳上人连忙捏定法诀,将真玄剑唤了回去。 只见定玄剑仍旧高高的悬在空中,剑身上光芒怒涨,将整个会场都笼罩其中,虽然此处的每名修士的法器都可轻易达成同样的威势,可真正舍得发挥法器十成威能的,唯有紫阳上人一人而已。 马道成手持银盾,神情已略显紧张,刚才剑盾相击,看上去似乎是银盾击退了定玄剑,紫阳上人似乎已落了下风,然而在行家看来,却是马道成大大的吃了亏。 原来银盾上的那道符文在被逼激出之后,已是黯然褪色,只留下浅浅的印痕,这道符文竟是无法再使用了。 以盾上的一道符文换来击退一次定玄剑,怎么说也是得不偿失,毕竟定玄剑可以去而复返,只要紫阳上人真玄充沛,纵算来个百八十次又有何难处? 可盾上的符文哪里那么容易复刻,是以这次交换,怎么换也是马道成亏了不少。 紫阳上人见初次交手就获小利,自是精神大震,不过他也是心痛刚才这一次击消耗真玄不少,再来两次,说不得就要服用一粒极之珍贵的真玄丹了,但既是原承天一心盼着他胜此一战,他又怎能让原承天失望。 一声清啸发出,紫阳上人又将体内真玄运用到极致,场上众修虽不怕他灵压伤人,而股股弱压逼人而来,少不得要退上数步,以避其锋锐,而紫阳上人的对手马道成则是暗暗叫苦。 争夺像紫阳山这样的丁级修行之地,委实用不着这样赌上性命般的大耗真玄,纵是在紫阳山上修行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抵得上一粒真玄丹的消耗,是以对手如此拼命,让马道成措手不及。 一见这种情形,原承天知道紫阳上人必胜无疑。 他遍观紫日大陆的修士,发现真修五级以上级别的修士廖廖无几,三大宗或许会有一些高等级修士,想来也不会太多,而这种级别的修士,其实修为相差有限,一旦争斗起来,便看谁肯拼尽全力了,这也是紫日大陆的修士不同于其他大陆的修士之处。 此时任老鬼的阴识再次传来信息,而原承天细听之下,不觉微微一怔,原来任老鬼发现,就在这百仙镇这座会场之中,竟有七八名修士来历可疑。 这些修士虽然都是如假包换的仙修之士,可任老鬼却发现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鬼修的痕迹。 有些修士是像马道成这般,手持由鬼修打造的法器,而有些修士则身穿着由鬼修炼制的法袍。但这些迹象并不能完全说明这些修士与鬼修有关,毕竟修士获得法器的方法极多,像原承天这般,从鬼修身上获得法器也实属正常。 但如此多的修士,都拥有与鬼修有关的法器,则无法不引起原承天的注意,何况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铲除紫日大陆的鬼修宗。 铲除鬼修宗看起来只是原承天的随手无意之举,但由于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或与天道之修有关,原承天其实仍是投注了相当大的关注,而并非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 只因这玄之又玄的天道之修,并不仅仅与个人的心境修为有关,在原承天的前世,他只知苦心炼丹,一心求道,浑不去理会身边闲事,这与天道之修,自是差得极远了。 而所谓天道,原承天先前虽不曾刻意求索,可也知天道常怀慈悲,视世间万物为一体,比如修士诛杀世间万物以供修行,原本以为是世间至理之事,可却未必符合天道之修的玄奥秘意。 是以若是修士一味滥杀,自会被降下天惩,惹上煞气。 鬼修以同类性命为修行之基,更是大逆天道,是以断不能坐视。 在原承天思忖之间,场上胜负已分,紫阳上人祭出第三剑时,马道成的银盾果然四分五裂,此人法器被破,势必无法再胜。 此人黯然躬身,道:“道友修为高明,在下不是对手。”说罢飘然而退。 这场斗法虽是斗得激烈精彩,但也不过是一场寻常不过的战斗罢了,众修见胜负已分,就不再关注,只有刘三胖上前为紫阳上人祝贺之外,紫阳上人自然也是得意洋洋。 原承天向场中扫了一眼,刚才任老鬼指出的那几名修士的相貌修为,便已牢牢的记在心中,以为备案。而望着马道成远去的身影,原承天心中一动。 他对紫阳上人传音道:“今日之胜,可喜可贺,在下有小事一桩需要处理,去去就来,你等二人不必担心。” 紫阳上人听到传音急忙抬起头来观望,却早就失去了原承天的身影。 原承天这般神神秘秘已非一次,紫阳上人不以为意,他知道以原承天的修为性子,绝不会出什么意外,自己只管在这里静候便可。 弹指之间,原承天已来到镇外,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虽快,但马道成的身影却早就在空中消失了,而镇外的空中因来往修士颇多,留下无数的灵力波动,实难分辩出哪一道灵力波动是属于马道成的。 此人急急而去,行迹更加有些可疑,原承天见四下无人,立时唤出白斗,跨坐在白斗身上,让让急急升空。 以原承天此时的修为,利用遁器遁术离地也不能超过五百里,否则体内真玄就会急剧消耗,但白斗此次变身之后,已身怀顶级风遁之术,这种天外灵兽的天生遁桗比之原承天要高明得多了。 是以骑在白斗身上,就可轻松的突破五百里的限制。 刹那间一人一兽已升至极高处,原承天以刚刚大成的天目术向四下一观,很快就发现,在东南方向,有一道人影正急速遁走,正是马道成无疑。 以马道成的遁术,当然不会遁出太远,而原承天既然已锁定此人的身影,那就不必着急,只管在空中慢慢的跟着他走就好。 约行了有三四百里,前方出现一座高山,马道成放缓遁术,在一片山坡上落了下来,原承天仍然停在极高处,以天目术遥遥的盯着此人。 又等了半日,从南方空中出现一道青色身影,原承天隐在高空的浓云厚雾之中,自不必担心被此人发现,却见那道青影也落在山坡,与马道成合成一处。 只是因隔了很远,原承天无从洞察青影的灵力,自然也就无法断定此人的身份,但任老鬼却一语道破此人的身份:“道友,此人果然是鬼修宗门下。” 原承天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场较艺大会,鬼修宗倒是不甘寂寞了,却不知他们有何图谋。”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如刀的灵力流自头顶压将下来,原承天身周的空气在这灵力流强大的压力之下,似乎就要熊熊燃烧起来。 原以为自己已升至高空极限,没想到头顶居然仍有修士存在,螳螂捕蝉,谁为黄雀? 第0215章新诀且试手 从头顶这股灵力流的强度和速度来看,施法者离原承天应该只有半里之遥,这么短的距离对修士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在如此强劲的灵力流冲击之下,就算是原承天也绝不可能从容的做出反应。 是以原承天只能将心神一动,急急的祭出灵蛇铠甲,此甲的形成完全是随心意而动,用不着花费丝毫时间,不管是用刹那,弹指还是瞬间,都不可用来形容此甲形成之速。 此甲一成,原承天就不再顾忌头顶这位修士还会有何种惊天手段,在感到身周有股灵力流擦身而过之后,原承天并不回头,而是一拍白斗,向地面上的山坡疾冲而下。 刚才自头顶压将下来的那股灵力流,自然是被灵蛇铠甲上天定石所自然激发的灵力波轻轻引开,而由于更担心马道成与青衣修士闻警而逃,是以原承天不顾头顶大敌,一心只想先将马道成和青衣修士擒下再说。 至于头顶这位偷袭的修士,原承天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此人能在藏在这极高处,修为应是不俗,也必然不会不战而逃,是以原承天意图先拿下马道成与青衣修士,再与此人好好的算账。 这种意图将对方一网成擒的打算,听起来未免有些目中无人,可此时的原承天毕竟已非灵修之士,他既然已突破至真修之境,那么等闲的真修之士,他的确没必要放在眼中,不管是以他的玄承还是真实修为,都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更何况,这里是仙修荒漠紫日大陆,想遇到那种超级强手反倒是很稀罕的事。 此时在原承天头顶半里处的空中,一名白衣修士足踏一头黑虎满脸愕然。这头黑虎身上大半都被黑皮覆盖,可四只虎爪却是白骨森森,想来应是一头骨虎了。 让白衣修士愕然的除了原承天身上的那件灵蛇铠甲,更大的原因则是原承天不屑于战的态度了,这让白衣修士的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怒意,他自修成鬼道以来,可从来未被对手如此轻视过。 只是这股怒意在胸中只是如微云薄雾横掠高山,瞬息就已消失无踪。八级鬼将的心修之术委实不可小视。 白衣修士足尖微点,足下黑虎会意,正欲急扑而下,却见迎面飞来一人,不是刚才的原承天又是谁? 只是这位原承天足下空空,竟然是以风系遁术停在空中,这让白衣修士再次愕然。 他若非是有足下这头修行千年的骨虎,再也不可能停留在离地五百里的高空,可对方却能不借助坐骑法器,只靠遁术就能停留此处,这显然已超越了白衣修士的常识。 而更令白衣修士动容的是,他刚才藏在空中向原承天偷袭之时,自然早就将对手的修为等级察看得清清楚楚,原承天分明只是一名初级真修,这是绝不会错的。 可在眨眼之间,原承天竟从初级真修凭空升高三四级,这种奇事又怎么可能发生? 不过白衣修士毕竟不是泛泛之士,他在错愕片刻之后,立时想起一事,脱口而出道:“原来你竟是一具灵偶。” 面前的灵偶开口笑道:“虽只是一具灵偶,可若想拦住阁下,想必也不甚困难。” 以白衣修士的高傲之性,灵偶的话已涉挑衅,他本该不快才是,可是此人却抚着下巴,喃喃的道:“一般而言,灵偶的等级实难超过修士本体,除非是该修士的灵识极为强大,这么说来,你的本体虽为初级真修,可竟然有四五级真修的灵识了,嗯,只怕还远远不止。这么强大的对手,我怕是有近五十年未曾遇过了。” 灵偶无心与白衣修士斗口,原承天交待给他的任务,只是设法拖住白衣修士而已,只要白衣修士没有流露去意,他自然不会去管白衣修士说些什么。 原承天虽然可一心二用,但此刻他的心思,大半集中在马道成和那名青衣修士身上,对于灵偶这边,只是用了两成的心神,此举虽略有些冒险,这就相当于自己只用两成修为对付白衣修士这样的大敌。 但灵偶的修为原本就比本体为高,只要一心防御,料想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而这马道成与青衣修士的命运,在原承天和白斗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就几乎已经决定了。 在白衣修士对原承天动手之时,马道成和青衣修士自然已经得到讯息,在他们看来,白衣修士修为极高,又是刻意隐身偷袭,这猝然一击之下,原承天哪还有命在? 而对于马道成二人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久经战阵的原承天岂能没有料到,这也是他大胆出击,并意图将二人一举成擒的最大理由。 原承天左手五指轮动,已迅速已掐定一诀,此诀是他晋升为真修之后,新近修成的五岳诀,此诀一经修成,掌上就有五岳之力,每出一指,就有一岳的力量,这种力量型的法诀在法诀中虽只算中级法诀,可想来对付真修级修士应是绰绰有余。 刹那之间,原承天已到了二人的头顶,原承天清叱一声,左手食中二指仍是屈曲如故,其他三指则霍然伸开。 马道成与青衣修士急忙抬头,只见头顶三团黑影正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将下来,马道成慌忙取出一张灵符来,迎风一抖,便在头顶形成一块巨岩来。 只可惜马道成动作虽快,可区区一张巨岩符又怎能抵得住三峰压顶,“格格”声传来,那巨岩符形成的巨大岩石立时就被压得粉碎,三团黑影毫无停滞之意,仍是无遮无挡的压了下来。 马道成叫声“糟糕”,这黑影如此沉重,一压之下,自己岂非就成了肉饼? 便在这时,身边的青衣修士大喝一声,身上青衫飞起,罩住二人的身形,这件青衫飞到空中后就长成数十丈长宽的一块巨大幕布,迎上空中的三团黑影,大有将三团黑影包裹之势。 “扑”的一声,青衫与黑影相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来,但黑影下沉之势竟似被缓住了,这青衫法袍倒还的确有些威能。但只过了一息时间,“嗤”的一声轻响,黑影竟裂开青衫,直直的坠了下来。 青衣修士不免也叫了一声“糟糕”,只是此人还算镇定,不慌不忙的将头顶一拍,一团黑气从头顶涌将出来,迅疾化成两只青面獠牙,头生双角的两头异鬼。 青衣修士急掐法诀,两头异鬼迎上最先压下来的一团黑影,两鬼同出一肩,将黑影扛住,那黑影晃了一晃,露出山峰的原形来,看来起来这只是一座不足一丈多高的微形山峰,并且有影无形,但却好不沉重,两只异鬼肩头微沉,但总算是止住了山峰下坠之势。 此时第二座山峰又撞将上来,两鬼身形微弯,可也勉强扛住两峰之力。 但第三座山峰联袂而来,这势必非两只异鬼可以承受,没奈何,青衣修士只好伸出一臂,向前托住了此峰。 此峰微微向下一沉,巨力压将处,青衣修士臂上的肌肉逬裂开来,一时间血肉横飞,很快就显出白森森的骨头来,好在这只手臂上的白骨坚固异常,虽有些变形,可也算勉强撑住了此峰。 不过瞧青衣修士的神情,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马道成见三座山峰尽被青衣修士撑住,不免偷偷拭了一把汗水,但他身上虽无压力,可却哪里哪独自溜走,这些鬼修的手段,他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而见青衣修士面色勉强,马道成不敢怠慢,慌忙也取出一件宝冠来,向上祭起,以助青衣修士一臂之力。 合二人之力,总算撑住了三座山峰,可二人却再也无余力逃遁,已算是被这三座山峰困住了。 见此情形,原承天微微一笑,也幸好自己准确的估算到二人的修为,才没将五岳同时祭出,否则二人此刻已成肉泥,杀此二人徒劳无益,手中白白的惹了血腥才叫何苦来哉。 而与此同时,白衣修士已与灵偶动手,白衣修士或许是自持身份,并不亲自动手,而是只令足下骨虎出战,他只管袖手站在一边,冷眼观看战场变化,而其大半心思,自然集中到下面的原承天本体身上。 而见他的两位伙伴被原承天以一道五岳诀困住,白衣修士不免眉头微皱,看来原承天的神通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了,此人身怀强力防御铠甲,又有灵偶傍身,而法术却又威能惊人,莫非此行竟然是要空手而回不成? 就在这时,骨虎发出一声怒吼,刚才没曾留意灵偶与骨虎的争斗,此刻转过脸来,才发现骨虎的两只骨爪,竟被灵偶生生扯断了。 而就在灵偶小胜之际,原承天的本体迅捷如风,已然站在了白衣修士的面前。 原承天微笑道:“有劳道友等候多时,在下适才有事牵绊,有失迎接,还望恕在下礼数不周之罪。” 说罢右手微张,只见从原承天右手中露出三道光芒来,此光分青红白三色,而以白衣修士的玄承,竟瞧不出这是何等法诀。 白衣修士的心情,不免变得糟糕起来。 第0216章三真斩鬼将 原承天的掌中光芒,是他最近修成的一道真诀三真诀,亦可算是对虹弧割的大改进,以仙修之道而言,真诀比之灵符并无多大差别,但真诀的威能比灵符强出不少,但因真诀所需的法宝神光一是极为难得,二来法宝神光实非灵修之士所能自如掌控,是以在灵修境界时,原承天在真诀的炼制上并没有多过留意。 此时既然已为真修之身,那么炼制真诀自然就可方便从事。而在三道光芒中,青色光芒为青鸟剑之光,红色光芒为赤鸦魂珠,白色光芒则是灵蛇铠界之光,将此三道法宝光芒修成一道真诀,其威能虽然未必就比三件法宝本身强大,但化三件法宝而为一体,纵是威能稍逊,但在施用之时,自然方便从容许多。 青鸟剑,赤鸦魂珠,灵蛇铠甲皆是罕见之物,以白衣修士的玄承,又怎么可以辩识得出,不过此人修为毕竟不俗,是以一见之下,总算知道这三道光芒极是厉害,是以口中“呀”的叫一声,转身就走,竟然已顾不得受伤的骨虎了。 原承天掌中光芒既出,哪里能让他轻易脱身,手掌翻动处,三道光芒合为一束,“刷”的一声,就向白衣修士扫去。 白衣修士遁术再高明,又怎能及得上这光芒的神速,“嗤”的一声,身上的白袍已被划开一道裂口。而光芒扫破法袍之后,威能并不稍减,轻轻松松的就将白衣修士的一条手臂扫断。 白衣修士虽断了一臂,心里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手的光芒越厉害,再次凝聚就越是不易,而只要对手缓上那么一缓,他早就逃出去数十里去了。 至于断去一臂,对仙修之士自然是属于重伤无疑,但白衣修士既为鬼修,这断肢之苦其实并不算什么,只需化费一些时日,这断去的白骨自然就能重新修炼而成。 但没等他的身体纵出半里,身后又是三道光芒齐出,这原承天凝聚真诀的速度竟然快速如斯! 虽是离了半里,但光芒的威能哪里有丝毫减弱,而这光芒说到就到,半里的距离几乎就要近在咫尺毫无区别,白衣修士无可奈何,只得将阴魂遁出体外,至于这具化费百年而修成的身体,此时也只好弃之不顾了。 又是一声“刷”的一声传来,那具无魂的躯体已被三道光芒扫成粉碎,但白衣修士的阴魂总算逃过这一扫之厄,向前窜了出去。 这阴魂的遁速与光芒的速度相差无几,是以就算原承天凝聚光芒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伤到阴魂了。 白衣修士可算是见机极快,这遁魂之举换成其他修士,就不可能如此坚决果断,而舍去修行多年的躯体,实比壮士断腕还要难下决心,此人的狠辣之性,由此也可见一斑。 眼见已遁去数十里的阴魂,原承天纵有通天神通,似乎也无可奈何了,白衣修士的阴魂至此也可以大大的出一口长气了。 此次伏击失利,实在是因为太过小瞧对手的实力,要知道原承天今天的表现,已经不亚于玄修之能,而在白衣修士看来,紫日大陆的玄修固然在修为上胜过原承天许多,可在手段法术上,却未必能比原承天强出多少。 紫日大陆,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厉害的修士? 就在白衣修士咬牙切齿之际,前方的云端里,忽然现出一只翠羽灵雀来,这只灵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冷冷的瞧着正飞遁而来的阴魂。 白衣修士的阴魂见此翠羽灵雀,七魂中吓死了六魂,这灵雀虽不知为何方灵物,但其一身精纯无比的灵气却是世间阴物的最大克星,而鬼修的阴魂除了遁速奇快之外,其实并无半点自保之力。 翠羽灵雀张口一喷,一股灵力流喷将出来,阴魂顿时动弹不得,这种世间的相生相克之力,实非任何力量所能抗拒。见定住了阴魂,翠羽灵雀歪了歪脑袋,又摇了摇头,然后猛的张口将阴魂吸进肚子里。 在阴魂被翠羽灵雀吸进肚里的一刹那,远处的原承天忍不住骂了一声。 原来刚才原承天祭出翠羽灵雀在此等候时,已令它不可肆意妄为,一切要听从自己的安排,并且在翠羽灵雀定住阴魂之后,原承天又再次下令,让翠羽灵雀不能贪食阴魂。 可翠羽灵雀这种天生灵物,本来就对自己被原承天拘束住大为不满,而眼前的阴魂对它而言又是绝大的诱惑,是以它略思片刻,还是不顾原承天的法旨,将阴魂吞了进去。 原承天心里自是又恨又气,若不是看在翠羽灵雀实在难得,又是自己日后深入冥界后不可或缺之物,原承天真的想将这不听话的灵雀毁去算了。 “看来这灵雀还得下番功夫好好调教一番。”原承天一边咬牙暗恨,一边向灵雀招手,好在这次灵雀自吞了阴魂之后心满意足,不再违逆原承天的法旨,施施然飞了回来。 原承天狠狠的打出一道真言之域,将灵雀困住,此次灵雀不听法旨,肆意而为,若不加以惩戒,也难消胸中一口恶气。 见原承天一脸的气极败坏,猎风忍不住从琅嬛金塔中一跃而出,笑道:“主人何必动怒,翠羽灵雀等级太高,主人能得之已属不易,至于调教得运用如意,仍需时日。” 原承天苦笑道:“我也知道这种天生灵物桀傲不训,调教之事着急不得,可我等此间事一了,就要前往冥界走一遭,而前往冥界,又少不能此物,这心里难免会着急一些。” 猎风道:“主人真要下决心要去冥界吗?”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若想制成司命灯,少不得要去冥界走一遭,否则这千煞木和万魂草从何而来,司命灯对我甚是要紧,此灯一成,几乎可以算是凭白得了一条性命,这世间可再也没有比性命还要珍贵之物了。” 猎风道:“主人既然决心已下,猎风也就不再多言,冥界的凶险,主人应该比我还清楚才是,但在去冥界之前,猎风想请主人答应我一件事情。” 原承天笑道:“但说无妨,只是能否应你,却要看你提的是何等要求。” 他与猎风之间的情义,其实早就超脱了主侍间的感情,其中的微妙之处,实难以言表,是以猎风此次主动提出要求,也多半是为自己着想。 猎风道:“此次主人前往冥界,以猎风仙鬼双修之体,或许能助主人一臂之力,只可惜猎风愚钝,修为上升缓慢,到了冥界,只怕反而成了主人的累赘。”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猎风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你如今修炼七情心法已有小成,离晋升鬼将也只是一步之遥,若非任老鬼搅局,只怕你此刻已是初级鬼将了,就算如此,据我推测,你晋升鬼将也就在近日了。” 猎风道:“猎风对近期升为鬼将倒算有点信心,但就算如此,以初级鬼将之修为,亦未必能对主人有多大助益。是以猎风思来想去,要想在短时间里修为大进,就非要用到合魂之术不可。若是猎风的阴魂能与翠羽灵雀合二为一,这只灵雀也就没那么调皮了。” 原承天一听到“合魂之术”,不由脸色大变,失色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猎风抿嘴笑道:“主人,猎风也知道合魂之术极是凶险,猎风的阴魂若是压不住翠羽灵雀,说不定就被它反客为主,成为它的附魂,但猎风对此术却有八成的信心,主人定要答应这个要求才是。” 原承天正色道:“合魂之术若能大成,这翠羽灵雀便成为你的附魂,你不仅修为大进,亦可借机修成一项大神通,对我而言,这自然是极大的好事。但你好德何能,竟敢说出有八成把握的话来,要知道合魂之术纵是由玄修之士亲为,只怕也没有三成的把握。” 猎风仍是不急不燥,曼声道:“主人的修为虽是初级真修,可玄承只怕早就超过玄修之士多多,主人的玄承从何而来,猎风不确妄测,但由主人主持,合魂之术起码有四成的把握。” 原承天冷哼道:“就算你大拍马屁,我也不能任你胡闹,我对自己的玄承的确略有点信心,可就算如此,也不过四成把握罢了,还有四成从何而来?” 猎风伸出纤纤玉指,先屈了四指,以示已有四成把握,然后笑道:“猎风自修了七情心法之后,自感意志坚固如铁,难以动摇,这七情心法的好处,主人自是知道的,而在合魂之术时,这主魂的意志是否坚定,可谓至关重要,这样算来,我既修了七情心法,那么自然就多了一成把握。” 原承天冷笑不语。 猎风再次屈起一指,又道:“主人有琅嬛金塔这样的空间宝物,可与外界隔绝一切,如此在施法时就可不受外界影响,这便又多了一成把握。” 原承天道:“还有两成,看你如何变得出来。若是你言辞勉强,我自然还是绝不同意。” 猎风抬起头来瞧着原承天,神色中有一抹决绝之色,她道:“猎风跟随主人,从来都是不甘人后,若是猎风因修为不足,手段不高而遭主人弃用,那么猎风此生又着何益?猎风心意已决,若是主人不同意这个要求,猎风便自散阴魂,从此与主人仙人永绝。猎风这样的心意,就是最后的两成把握。” 原承天不由勃然怒道:“大胆的猎风,你竟然威胁我!” 第0217章主侍风波起 猎风脸上虽有一丝惊惧,可她自修行七情心法以来,原本就倔强无比的内心也变得更为强大,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怎容有丝毫更改,她知道她如此强项,必会惹得原承天不快,但她对原承天的忠诚,可昭日月,而这一点,原承天绝不该有任何怀疑。 而原承天的动容,与其说是不满猎风的倔强,倒不如说他是在虚张声势,以逼使猎风收回心意。 是以猎风在惊惧之余,嘴角偏偏还泛起一丝笑意来,以示以洞窥了原承天的真正心思。 对猎风的这种态度,原承天又气又急,他与猎风之间自三界湖一役,已远非主侍之情那么简单,而猎风对自己之情也远非“忠诚”二字可以概括,其中的微妙之意,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猎风此次主动提出欲与翠羽灵雀行合魂之术,若是一旦成功,那么就等于是从根本上解决了翠羽灵雀调教不灵的症结,若是其他的灵兽灵雀也就罢了,翠羽灵雀对原承天的冥界之行至关重要,若不能将其御使自如,实蕴藏着极大的风险。 翠羽灵雀之所以难以调教,甚至就算与其订立了侍雀之约也难以将其完全驯服,其原因就在于此雀等级颇高,远非一名初级真修所能掌控,原承天固然玄承无双,但双方等级相差过大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合魂之术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这一点原承天自是深知,但问题在于,他早将不将猎风视为侍将,又怎肯让她冒此风险。 凝目向猎风瞧去,只见她嘴角笑意更浓,目光也更为坚定,依稀间有三分素茂贞的神态举止。看来猎风修行七情心法果有大成,日后这世间恐怕又要多一个素茂贞了。 想起素茂贞的胖气禀性,原承天不由头痛万分,好在这七情心法依人而变,修行人原来的脾气固然是增强不少,可原本没有的禀性也不会增加,这就是说,日后猎风的倔强之性怕是难以抑制了,但其对原承天忠心关切之情也会倍增。 想到这里,原承天只在长叹一口气,猎风既然心意已决,再想以强势压她回头势必绝无可能,而若不依了她,只怕他自散阴魂之辞也非虚言恫吓。 “罢了,我现如今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只是这种事情下不为例,否则的话,说不得我便下了狠心,将你真正散了阴魂。” 见原承天已是应承服软,猎风哪还再敢惹原承天不快,忙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此时山上的青衣修士与马道成犹自在与三岳抗衡,只是二人真玄消耗甚剧,眼见得就要支撑不住了,而原承天的灵偶也早将骨虎擒下。 原承天对这种骨兽并无多大兴趣,此种骨兽是用秘法将灵兽的骨架加以培魂炼制,炼成之后威能不俗,但除了鬼修之外,无人能御控得了这种骨兽,是以原承天便以一张玄焰符将其烧化了事,以免其落入鬼修之手。 猎风既迫使原承天答应其要求,心满意足的回到金塔之中,以免泄了行迹,原承天则收了灵偶,骑着白斗缓缓降到山坡上。 青衣鬼修虽不知白衣鬼修已被原承天的灵雀所杀,但白衣修士迟迟不露面,多半结果不妙,心知今日绝无幸理,他身为鬼修,知道原承天绝不会饶了他,是以见原承天回来,也不肯开口说话。 马道成则忙叫道:“道友神情广大,马某人心服口服,道友但有驱使,马某无有不从,就请收了这法术了吧。” 原承天笑道:“此时你倒来讨巧,你身为仙修之士,却与鬼修厮混,我就算灭了你,也没人说我的不是,可若让我饶了你,我却找不出理由来。” 马道成听原承天话中并无杀意,心中放心大半,道:“道友,非是马某人存心与鬼修勾结,实在是因马某人走投无路,才被鬼修所惑,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原承天道:“你倒说说看,你所为之事如何下作,若你所说的是实情,在下倒并非不可以饶了你。” 马道成道:“其实这件事不过是鬼修宗的痴心妄想罢了,有道友这样的大修,鬼修宗想夺取灵泉,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马道成此言,倒也不出原承天所料,紫日大陆最要紧之物,不过就是三大宗所护卫的灵泉而已,鬼修之道,亦需要灵气方可修行,这灵泉对鬼修宗自然也同样重要。 而鬼修宗的手段,其实原承天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马道成细细说来,果然不出原承天的意料,原来鬼修的阴谋,便是在这次较艺大会之上,派出人手来争夺修行之地,鬼修自不敢亲自出手,只因鬼修虽擅长隐蔽,却怕骗不过会场上的高明之士,是以鬼修这次派出的人手皆是不得意的散修之士。 这些散修飘泊无依,缺丹少器,自是极易收买拉拢,只需鬼修给他们一点甜头,所谓仙鬼不两立之说又怎在他们心上。 按照鬼修宗的计划,这些仙修之士只需能胜得上场两场,占了一两处靠近灵泉的修行之地,就可从容施为,从长计议,日后便可寻找机会谋夺灵泉。 这计策谋算深长,若是让鬼修宗的计划得成,对紫日大陆的仙修界来说,自然是极大的隐患。只可惜被原承天无意撞破,也算是鬼修宗的劫数。 也亏得原承天这次采用雷霆手段,将两位鬼修一网成擒,才不致于使消息外泄,只是两名鬼修失踪,鬼修宗不日就可觉察,看来铲除鬼修宗一事,须得加快步骤才行。 原承天拍出一道灵符,印在马道成后背,心中默念法诀,灵符化成两道青烟,就此隐入马道成的背脊之中。 马道成只觉得后背微微一热,不免心中一惊,幸喜并无其他异状,但他深知有这两道灵符,便不能对原承天的命会有任何违抗,否则这潜藏的灵符法力催动,他必死无疑。 原承天道:“这道灵符名叫散玄符,此符一旦引发,道友体内真玄如沸,就此化为乌有,多年修行毁于一旦。两位若是不信,不妨容我一试。” 马道成在灵符入体之时,就动用内视之内体察弛符,此符藏于丹田之上,必与真玄相关,是以一听原承天此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大修饶命,在下绝不敢违抗大修法旨。” 原承天道:“这便罢了,你若是好好表现,自然有你的好处。” 青衣修士见原承天只对马道成用符,自知无幸,而仙鬼本不两立,他纵是说破口舌,想来也无济无事,只是默默无言。 原承天也不与他废话,先将马道成移出三峰之底,再将先前未曾祭出的两岳法诀向上一掷,两道山峰祭起,重重压上青衣修士,青衣修士虽有两只异鬼相助,撑住三峰已属勉强,如今又有两峰压将下来,哪里还能承受得住。 只听得喀嚓嚓声传来,一人两鬼已被压得粉碎,一道阴魂就此遁出,却被早有准备的白斗一口吸进肚里。 白斗对这阴魂的滋味不甚习惯,阴魂入腹之后,身体轻轻抖动,已示不耐,但鬼修的阴魂对灵兽来说同样是大补之物,此阴魂虽不可口,却可增进些微修为,纵是滋味不佳,也只好忍受一二。 见此间事情已了,原承天亦让白斗回归金塔,自己驾起遁术,与马道成一前一后,缓缓向百仙镇而去。 行了不足百里,两名修士御着法器急急遁来,双方隔着数里,就有一名修士道:“来者可是原道友吗?” 原承天不知二人来意,停下身形道:“在下正是原承天,不知两位道友有何事指教。” 一名长脸修士长吁一口气道:“在上奉丁护法之令,特来接应原道友,道友既然无恙,想来倒霉的就是鬼修宗了。” 此次原承天追踪马道成而去,还是仰仗任老鬼之助,才瞧破马道成与鬼修宗有勾结之可能,若是无任老鬼之助,原承天自己也不敢肯定,而丁一符又何以能洞悉此事有鬼修宗在暗中行事? 以丁一符之能,想来亦不能看破此事与鬼修宗有牵连,这说明此事另有高手在侧,想到这里,便笑道:“听说贵宗主秦百符云游天下,莫非此刻已经回到此处?” 这名长脸修士动容道:“道友果然高深莫测,何以得知敝宗主已回宗?其实不光是敝宗主,万灵宗宗主柯万灵与今灵宗宗主刘冲霄亦已回宗。” 原承天点头道:“这也就罢了,三大宗主既已回宗,鬼修宗已不足道矣。我这就与你回去。” 长脸道士抬头瞧见了马道成,问道:“却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原承天道:“此人不足道,我此次劫杀两名鬼修宗的修士,不久后必为鬼修宗所知,若是鬼修宗风流云散,日后再想寻找机会将其铲除,恐怕困难多多,事不宜迟,我需尽快见到三位宗主不可。” 长脸修士口中应着,却与同伴相视一眼,意存不信,二人心里暗道:“鬼修宗的修士难缠的很,这人必定是胡吹大气,说什么劫杀了两名鬼修。” 四人全速而行,很快就来到百仙镇上,此时天色已暮,镇上静悄悄的无一丝声息,见此情景,众人不由满腹狐疑,百仙镇此刻群修毕至,又怎会如此安静,莫非镇中出了大事不成? 第0218章灵泉润四方 原承天见此情形,心里甚是纳闷,如今三大宗宗主都己回归,其实力应在鬼修宗之下,想来鬼修宗绝不敢轻举妄动,而若不是鬼修宗来袭,百仙镇又何以如此安静。 正在这时,有数名黑影从镇中窜出,一人喝道:“好大胆的鬼修,竟敢犯我百仙镇,定要给你点厉害瞧瞧。” 语音未落,空中已是法器乱舞,原承天心里暗叹,这些个修士的性子也未免太急了些,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胡乱出手。显见紫日大陆的修士历练太少,没见过大阵仗。 这几名修士中有三名灵修,一名真修,除了真修祭出的一柄法器甚可有几许威能,三名灵修那的法器也无甚出奇,原承天伸手一招,暗将真诀念动,无声无息之间,就断了这三件灵修法器与其主人的联系。 那些个法器既失了控御,轻轻松松就被原承天取在手中,而面对真修的那柄法剑,原承天屈指弹出一道白光来,将法剑牢牢的钉在空中,只是的溜溜的转个不停,哪里能落将下来。 这道白光是三真之一,是为灵蛇铠甲之光,等闲的真修法器哪里能禁受得起,也就是原承天手下留情,否则这道白光足以将法剑绞得粉碎。 见法器皆被对手轻易化解,其中三件更是被对手取下,四名修士无不大惊失色,其中一名胆小的修士更是大吃一声,转身就跑。 此时原承天身后两名灵符宗的修士急忙上前,叫道:“大家莫要惊慌,我等是灵符宗修士,这位则是紫阳山客座修士原承天原道友。并非鬼修之士。” 听闻此言,对面那位真修道:“惭愧,原来竟是自家人,倒是我等孟浪了。” 那名逃遁的修士更是大惭,讪讪的退了回来,他的同伴笑道:“莫师弟好快的遁速,日后定要请教。” 那名修士只是低着头,哪里说出话来。 原承天道:“这却是好故,这百仙镇怎会无一丝动静,几位又何以认定我等是鬼修来袭?” 对面真修脸色一红,道:“就在刚才从灵泉山上传来消息,说是三宗主回山时发现有鬼修在此附近出没,我等一时慌了,便息声慝影,以防鬼修来袭,更四处巡视,以防不测,幸好来的是原道友,若真是鬼修,只怕我等四人都要栽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鬼修出没的消息竟将众修吓得乱了方寸,紫日大陆的修士果然是不济事的,也幸好鬼修宗实力不强,且三大宗好歹有名玄修之士可撑得场面,否则这灵泉三峰恐怕早非仙修之士所有。 此时又有一批修士前来,见是原承天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不一刻,留在百仙镇中的修士几乎都到齐了,大家听到并不是鬼修来袭,总算放下心来。 原承天在人群中瞧见了紫阳上人和刘三胖,略略问了几句,二人说的也和刚才那修士说的差不多。刘三胖与鬼修惯熟,倒也没怎么惊慌,紫阳上人却像是吓得不清。 原承天对紫阳上人道:“道友不必惊慌,鬼修宗虽有图谋灵泉三峰之意,可此刻三宗主圏已回山,鬼修宗阴谋又已显露,绝不敢前来送死。” 他最后几句话略略提高了声音,以便安慰众修之心,听到原承天此言,大半修士都缓了下来,只是仍是数名修士,仍是身子微颤不止,徒惹人笑。 原承天其此情形,心里也不免有些失望,若是想铲除鬼修宗,面前这些修士是万万指望不上的,只盼三大宗里还有些人才,再加上三大宗主,或许能与鬼修宗一较。 他心急面前三大宗主,以便尽快了结此事,而自己虽是杀了两名鬼修,避免消息走漏,可时间一长,必被鬼修宗知悉。他不及向众人告辞,急急施出遁术,向灵泉三峰遁去,两名灵符宗修士和马道成也急忙跟了过去。 马道成脸上自然是万般无奈,可身上有原承天种下的灵符,他又怎敢有半点违抗之心。 百仙镇离灵泉三峰并不太远,不过片刻,三峰已是到了,原承天不便擅入,就让两名灵符宗修士上山通报,自己则在山下等候。 没过多时,丁一符匆匆赶到,见到原承天,连忙堆下笑容来,道:“原道友辛苦了。听说原道友力诛两名鬼修,修为惊天,丁某着实钦佩不已。” 原承天道:“道友客气了,那只是在下侥幸罢了,却不知三大宗主何在?” 丁一符脸上带着谦意,道:“三大宗主听闻道友杀了两名鬼修,在欢喜之余,也怕鬼修闻讯逃窜,那可就寻他们不着了,是以急急带上三大宗的精干弟子,下山追赶去了,独留在下在此好生招待道友。” 原承天奇道:“三位宗主何以去的如此之急?” 丁一符尴尬的笑了笑,含混应道:“仙鬼不两立。三位宗主听到鬼修信息,哪里还能待得住,这去的是急了些,还望道友莫怪。” 原承天熟知世情,略微一想,便估摸出三位宗主的心思来,这紫日大陆本是三大宗的地盘,这铲除鬼修宗也是三大宗的份内之事,如今被自己抢了先,杀了两名鬼修,只怕三位宗主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他们不与自己见面,就匆匆而去,也是大有无颜面见原承天之意。 原承天心里微微一嗮,这争强好胜之心,原也不足为奇,只是三位宗主没弄清鬼修宗的确切消息,就这么急匆匆而去,只怕也未必能济得什么事。 只是此言自不必对丁一符说出,便笑道:“既是三位宗主出手,鬼修宗举手可灭,听闻灵泉三峰好景致,那就有劳道友指点一二了。” 丁一符并不深问,神情总算自然了些,哈哈大笑道:“这灵泉三峰之景,在下敢放出豪言来,在整个紫日大陆,也绝找不出这般好的景致来。” 说罢牵住了原承天的手,携原承天缓缓上山,一路上口讲指画,甚是殷勤。 灵泉三峰的景色,原承先前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宽得也无甚出奇之处,此刻身在山中,才发现此山灵草处处,花香动人,不愧为紫日大陆第一盛景。 原承天一心想见识那潭灵泉。可灵泉是紫日大陆最为紧要之地,恐怕轻易难得一见,是以也不便说出口。不过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三峰围绕之地,有阵阵灵气袭来,这灵气虽比不上天外灵域的灵气且醇且厚,至与通常的灵泉相比,就要好得多了。 天下的灵泉在所多有,除了紫日大陆,其他几座大陆的灵泉,可谓俯拾皆是。但绝大多数灵泉都是深埋地下,而灵泉山的这座灵泉却是如寻常泉水一般露出地面,这倒是极罕见的了。 不过也正因为此,这灵泉的灵气外泄过多,是以除了这方圆数百里之外,外间的山林难承灵气。而灵泉若是深埋地下,则灵气缓缓而出,其浸润之地可就大得多了。 丁一符见原承天眼睛频频向灵泉处张望,怎能不知他的心意,笑道:“敝处最佳景致。自然非灵泉莫属,道友可有兴趣一观?” 原承天心中大喜,却道:“可有不便处?” 丁一符笑道:“这灵泉属三宗共有,本来轻易得让外人窥探。但道友是丁某至交好友,而此刻这里又属丁某最大,更何况道友纵是神情惊天,也搬不走这灵泉去,以在下看来,这瞧上几眼,倒也不会折损什么。”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道友盛情,原某感激不尽。” 二人施出遁术,缓缓升到上空,越过了山顶之后,只见三峰合抱之地,最是郁郁葱葱,其中有极浓郁的灵气冲天而起,让人心怀大畅。 只是山林摭掩之下,难见灵泉真容,丁一符索性好事做到底,拉着原承天慢慢落下,来到近前,眼前景物豁然开朗,露出一方三十丈方圆的碧水泉来。 这碧泉四周三丈处,其土颜色金黄,其石温润如玉,这便是长久得灵泉滋润的好处,而稍远处,土石的颜色则黯淡一些。见到此景,原承天微微一愕。 丁一符颇有些得意的道:“此泉边的灵土灵石是上好的炼器之物,原道友若有所需,丁某可做主,给道友一些。” 原承天连忙笑着摆手道:“此灵土灵石生成不易,在下怎敢夺人所爱。” 丁一符道:“这里的灵土灵石一年可成,也没什么稀罕,这边取了,那边就运来一些,一年后又可成了,是以就算三宗的低职弟子也是可以取些的,道友何必客气。” 原承天道:“道友好意,在下只好拜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道友指教。” 丁一符道:“道友但说无妨。” 原承天道:“这泉边的土石,为何只有三丈处可成为灵土灵石,稍远处就差了好多,此情甚是奇怪。” 丁一符笑道:“这碧泉中的灵气总是冲天而起,其势甚劲,是以稍远处就难以浸润,而灵气到了空中,又四散开来,是以四周山峰反而得益更多。这也是此泉的奇特之处。” 原承天走到泉边,伸手探去,果然发现有灵气直冲掌心,其势不小,也难怪灵泉四周三丈以外处灵气就差了许多,见此情形,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灵气外泄之势如此强劲,想来必有缘故,这灵泉之中,莫非还藏着秘密?” 第0219章碧水藏何物 正思忖间,便听到数十里外传来遁术御风之声,不过那遁风快到灵泉三峰时,就静了下来,再无丝毫声息。 丁一符的灵识比原承天差得太多,自是茫然不觉,犹自向原承天介绍这灵泉边灵石灵土的好处,而听其话中机锋,大有拉拢原承天为灵符宗客座修士之意。 原承天本待此间事了,就要准备赴冥界一往,而赴冥界之前,雷龙珠自是要修炼的,其他一应琐事也是不少,又怎敢当什么客座修士,于是口中含混以应,心思却在那几缕遁风上面。 这几缕遁风一到山边,就立刻无声无息,显得鬼鬼祟祟,自非三宗修士所为,而考虑到三宗精英倾巣而出,这些修士的来意就更加可疑。 丁一符还想再劝,原承天竖起一根手指,传音道:“或有敌来袭,我等且潜踪如何?” 丁一符神色大变,此刻三宗只有他还算拿得出手,但若是有大敌来袭,凭他一人,又怎能抵挡得住?正惊疑间,忽觉身边万籁俱静,好似一下子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而身边的气息流动也刹时而止,丁一符忽然明白过来,想来定是原承天将二人的身影声息掩藏住了。 此时二人犹自站在原地不动,可就算有人近在咫足,也绝计瞧不见二人的身影,听不到二人的呼吸心跳之声。 这种慝踪之术,丁一符自忖虽能用灵符办到,可这慝踪灵符制作起来甚是繁琐,哪像原承天这般轻松。 丁一符暗道:“这位原道友深不可测,这慝踪之术用来轻描淡写,举手而成,且不用灵符真诀,只怕三大宗主也未必能够做到,可此人却只是一名初级真修,委实可惊可怖。” 便在这时,四道人影倾泻而下,立在了碧水潭边,这四人一色的黑袍,同样的神色阴沉,可因有了这慝踪之术相隔,丁一符并不能感受到这四人身上的灵气流动,是也不测算不出四人的修为。 原承天却点头道:“原来是鬼修宗的人来了,想来三位宗主一离此山,就被鬼修宗所知,看来鬼修宗在此处下的功夫不小。” 听到鬼修宗三字,丁一符微微动容,这四名鬼修既然敢来灵泉峰,修为必定不低,不过丁一符心中却毫无惊惧之意,细细想来,这自然是因为原承天就在身侧的缘故。 也不知怎的,有此人在侧,丁一符大有万事皆可不惧之念,至于原承天只是初级真修这件事,反倒没怎么在意。反正丁一符很奇怪的认为,就算再来几名鬼修,这原承天总能搞定。 只是原承天却是心中疑惑,正如丁一符先前所言,这灵泉虽好,却是搬不走的,纵是鬼修宗对灵泉有觊觎之心,可在灵泉边呆上片刻,又能有多大的好处? 莫非鬼修宗所谋之事却在泉中?想到泉中灵气外泄的奇异之状,原承天不免心中一动。 见原承天不动声色,丁一符自不敢轻举妄动,他选了三张最得意的灵符握在手中,只等原承天一声令下,就可将灵符祭出。不知不觉之间,这主客的身份竟是换位了。 只见一名高瘦老者道:“今日天赐良机,三大宗主精英皆出,若不趁此夺取那件东西,只怕以后再无机会,大家尽快动手吧。” 另一名白面修士轻笑道:“也不知三大宗吃错了什么药,竟大举而出了,年老说的不错,此时不取,必受天惩。” 此人取出一件白幡来,在空中一展,便向地上插下去。此幅竖立之后,四名鬼修虽然近在眼前,似乎模糊了不少,再过片刻,四人的身影更是若有若无。看来此幡亦是一种掩藏身形的法器了。 既然近在眼前都瞧得不甚清楚,远处的人更加无从觉察了。这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高瘦老者忙道:“此物离泉必竭,灵气皆无,金兄定要小心。” 丁一符被慝踪之术隔住,听不到二人的只言片语,但原承天动用慝踪之术前,早将一缕灵识布在泉边,二名鬼修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分灵之术,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可也要消耗灵识不少,原承天胜在灵识极强,对这一点损耗却不必放在心上。 金兄道:“年老放心,只管将那物驱赶出来,我的藏天壶专为此物而炼,纵是此物离了灵泉,在下必能保它的周全。” 听到这里,原承天转向丁一符道:“这灵泉中究竟有何灵物?” 丁一符大惊道:“什么灵物?” 原承天也觉得奇怪,这灵泉中若有灵物,丁一符断无不知的道理,而瞧他的神情,也不像做伪,更何况四名鬼修分明是为了取泉中的某物而来,丁一符至此还要隐瞒,也太无道理。 “你果真不知,这倒是奇了。” 丁一符虽听不到鬼修的对话,而瞧他们的动静,也知道水中必有奇物,他道:“灵泉中怎会有灵物?这里灵气太过充沛,怎能有活物生存?” 原承天缓缓的道:“按理来说的确如此,可眼前的景像,分明显示出泉中有活物。是了,莫非此物竟是来自冥界?” 丁一符的玄承虽不及原承天百分之一,可多年苦修必有所得,这世间的奇闻异事也听了不少,他道:“若是冥界之物,这灵气再充足倒也不惧,可冥界之物又怎会潜到灵泉中来?这鬼修宗又是从足来得来的消息?我这个此间主人,居然反不知晓。” 原承天道:“我等静以待变,答案自然就会知晓。” 此时另两名鬼修分站灵泉两侧,各取出一把骨制法剑来,眼睛直盯着泉面,静待老者动手。 而金姓鬼修也取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银壶来,将壶口朝下,对准了泉面,这银壶上并无半行符文,但其上刻画着无数花纹,原承天见此花纹,暗暗点头。 丁一符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纹,奇道:“这花纹又是什么名堂?” 原承天道:“这种异样符文原就传自冥界,向来在器修中流传,这名金姓鬼修必是器修高手无疑。有此异样符文,这小小的银壶就如冥界一般阴气浓郁,看来泉中活物定是来自冥界无疑。” 老者见金姓鬼修已经准备停当,点了点头,取出一个竹筒来,向泉面一祭,只见两道黑气直向泉底冲去,细细看去,两道黑气分明是两道蛇影,只是白骨森森,应是两只骨蛇。 骨蛇入水良久也不见动静,泉边的两名持剑鬼修都有些紧张起来,而老者和金姓鬼修却是神色不动。 原承天既然还没瞧出名堂来,也不便贸然动手,饶有兴趣的瞧着两条骨蛇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忽见一点青光从泉水深处窜出,此光来势甚急,眨眼就间,就已经窜出泉面,却避开了悬在泉面的银壶,猛的向一名持剑鬼修扑去。 老者和金姓鬼修同时叫道,“不要让它逃了。” 那名鬼修早就严阵以待,见青光扑面而来,连忙将法剑一挥,此剑上的符文被激发出来,形成一团团暗流,向青光逼去。 青光左冲右突,也无法突破法剑上形成的暗流,便立时转了方向,向另一名持剑鬼修扑去。 此名鬼修刚才见同伴受袭,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过去,哪知道青光转响极快,竟到了自己这边,他慌忙将法剑一祭,可因心神有失,这法剑上的暗流竟迟发了半拍。 就在法剑上的暗流将出未出之际,青光早就从这名鬼修的侧面逃了过去,可迎面却是一道黑气涌来,形成一道铁壁,青光一头撞在黑气上,身形顿时慢了。 那黑气正是老者所发,他叫道:“金兄的藏天壶何在?” “自不会让它逃了!”金姓鬼修急急念动法诀,银壶壶口一转,对准了青光,就听“嗖”的一声,青光竟钻进了壶里。 金姓鬼修大喜道:“竟是成了!”想来也是没想到此行这么容易,出手便告成功。 另两名持剑鬼修也是大喜,忙道:“此地不可久留,既然已经到手,还是尽快撤了吧。” 老者却望着银壶沉吟不语,金姓鬼修见老者这般神情,道:“莫非有何不妥?” 老者道:“刚才你可看清那青光里裹着的可是一条青鱼?” 金姓鬼修道:“在下的灵识放到极致,可以保证此物的确是青鱼之形,再无差错的。” 老者道;“这就奇了,这条青鱼我等追踪了三年,折损人手不少,哪会这么容易被擒住,而瞧这青鱼的形状,也似乎小了一些。” 金姓鬼修道:“依年老这你说来,这青鱼的确是小了一些,这却是什么缘故?” 就在这时,一团黑气从泉中窜出,竟是刚才两条骨蛇中的一条,此蛇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审出之际动作已经大为凝滞,而另一条骨蛇,却是不见。 老者变色道:“不好,此物仍在泉底,居然还伤了我一条骨蛇,大家可要小心了,此物经此灵泉浸润多时,修为竟是大涨了。”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青光从泉底升地,灵泉四周尽皆青光森森,而掩影的白幡竟也摭不住这道青光,让青光冲天而起。 原承天不免将眼睛睁得大大,想瞧清这泉底究竟是何等物事。 第0220章机心各自藏 青光未至泉面之时,已是光芒强烈,丁一符纵是动用全身灵识,也难以突破此光壁障,竟是瞧不清楚青光中的情形,而其他四名鬼修,也大体如是。 两名持剑鬼修早将手中剑护在身前,同时急急念动法诀,以防青光中有厉害物事莫名伤人,而金姓鬼修则是眉头大皱,只因这青光的壁障实在厉害,以他的修为也是双目刺痛,勉强一窥青光后的情形。 只有高瘦老者的一双利目,尚可不畏青光大脑威,轻松自如的窥探其中。 而对原承天来说,实破青光的小小壁障,瞧清青光中的真实情形自是举手之劳。 是以他在青光之初起之时,就已瞧得清清楚楚,原来其中果然有条尺长的青鱼,看起来与普通的青鱼并无二致,但原承天见到此鱼,心里却是一喜。心中暗道:“看来我此次冥界之行,虽尚未成行,兆头倒是极佳,有此青灵鱼在手,想必能省去很多麻烦。” 原来此鱼名叫青灵鱼,在冥界之间亦不算常见,此鱼非灵泉不生,离灵泉而死,在冥界众生灵之中也算是一个异数。 须知冥界之中,阴气浓郁之极,其极浓处便可产生死气,仙修之士若是处在其后,就算是有大修为者,也难免会遭受损伤,更要命的是,冥界中的死气比之凡界偶尔出现的死气又大为不同,冥界死气之地,修士真玄难动,无论你是何等修为,在这死气滋漫之处,也直成了一个废人。 原承天虽有心一闯冥界,可冥界中的死气之地却是个大大的难题,他虽有法子对付,可此法甚是繁琐,用之不易,而此刻有了青灵鱼,自是大大不同。 这青灵鱼能源源不断的发出灵气来,只要有青灵鱼在手,真玄就可源源不断的吸收灵气,虽不能说借此灵气恢复,可却能正常动用了。 欲入冥界,就必须首先要考虑冥界的死气,克制死气的方法虽然有一些,可无论哪一条都比不上有青灵鱼在手。 是以原承天在此处见到青灵鱼现身,又怎能不喜? 这条冥界的青灵鱼怎会在此出现?想来灵泉三峰的修士们亦不知其原委,只因灵鱼进入此灵泉后,本就难以分辩,原承天也只是发现灵气上冲之势甚急,才略有想及,而灵泉三峰的修士们哪里会有这种见识。 反倒是鬼修宗的鬼修们,对此物的来历倒像是颇知一二,这种来自冥界的异物,对鬼修来说自是极为紧要之物,因为冥界本就是鬼修的飞升之所。 鬼修欲与天地同寿,倒也不算如何困难,然而在凡界之中,鬼修修至鬼相境界,已是极为困难,若想再进一步,几乎是绝无可能,而唯一的办法就是飞升冥界,以期另有突破。 只是就算是在冥界之中,鬼修的最高境界亦不过是鬼帅而已,若想做进一步的修行,那就只有沉沦九渊地宙一赌运气。 九渊地宙究竟是何种存在,只有身入者方能体会,自非常人可知。身入九渊地宙是否就定能修成鬼修大道,也非任何人能够知晓。 原承天自然不必想的那么遥远,他此刻之急务,便是夺取这青灵鱼了,而在抢夺此鱼之前,他还必须先将金姓鬼修的藏天壶先取到手再说,若无此物,青灵鱼离灵泉必死。 只是以一敌四,纵是自信如原承天,也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而就算加上丁一符,也最多只有四成胜算,毕竟四名鬼修之中,金姓鬼修应该较为难缠,而瘦高老者显然修为不俗。 是以原承天只能先定下静以待变之原则,并叮嘱丁一符务必隐忍。 此时耀目青光已窜出泉面,大有一飞冲天,就此逃窜之势,四名鬼修自不敢大意,两名持剑鬼修故计重施,先将法剑上的符文祭出,以防青光从他们这个方向逃窜出去。 而金姓鬼修早就持定藏天壶,一手急捏法诀,另一只手则打出一道符来。 此符一出,四周黑气刹时弥漫,而这黑气浓稠如浆,青光一陷入此黑气中,速度竟大为凝滞起来。 “好符!”高瘦老者大赞一声,同时祭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剑来,此剑到了空中,立时化成一条小小的白蛇,看来高瘦老者对蛇形之物情有独钟,所用法器灵物皆喜用蛇形。 银蛇急速的向前一窜,竟窜入了青光之中,原承天凝目望去,只见银蛇已与青光中的青灵鱼斗在一处,双方在青光中纠缠厮咬,斗得甚是激烈。 青灵鱼已是通灵,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他原想借助其遁速急速逃离此地,哪知道对手对它的习性了如指掌,早就布置妥当,而此刻银蛇又与它纠缠不清,想要寻机逃窜怕是不可能了。 “嗤嗤”数声清吼,青灵鱼吐出一道白丝来,这道白丝向银蛇身上一裹,那银蛇竟似禁受不住,全身打了个冷颤。但见此情景,高瘦老者反而露出笑意:“此物这么快就动用冥珠丝,看来也是势穷了。” 金姓鬼修道:“此物晋级不久,为何反而弱了?这倒令人难以索解。” 高瘦老者道:“刚才那条小青鱼,应该是它的分身,此物升级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动用分身之术,以图修为大进,但动用分身之术,势必修为大损,没有个一两年时间,是难以复原的。” 金姓鬼修道:“这就是了,只是年老的银蛇怕是要折损了。” 高瘦老者道:“若能擒获此鱼,区区一件法器又算得了什么。”他虽负手而立,像是对银蛇与青鱼的战斗无动于衷,然而此银蛇既是他的法器,那么他只需放出阴识来,自然就要指挥如意。 而他既然已存了拼掉银蛇法器之心,就再无顾忌,银蛇在青光中一味的强攻猛打,哪有半丝退让,而这番拼命之举,自然也引得青灵鱼猛烈回击,口中的白丝吐出了四根之多,将银蛇紧紧包裹,到了最后,银蛇已是无力挣扎了。 只可惜就算是赢了此局,对青灵鱼而言,却是毫无益处,而此战损耗之大,已使它没有再战之力,果然,当银蛇被白丝猛裹而裂之时,青灵鱼头顶的藏天壶的威能也渐渐显现出来。 此壶中的一道强大气息,正将青灵鱼猛力拉扯,欲将其拉其壶中,青灵鱼在全身修为饱满之时,自不惧之壶中之力,可此刻一番大战,折损修为不少,再想与藏天壶的威能相抗,已是力不从心。 原承天却为之暗自叹息,他倒不是担心青灵鱼被擒,此物被装进藏天壶中,才能保其性命,这也是原承天的心愿,此战夺鱼必夺壶,是以自然要等鱼入壶中方好动手。 他叹息的只是这藏天壶威能太小,实在是辜负了“藏天”二字,这金姓鬼修虽是器修高手,可惜毕竟还是玄承不足,并不能炼制出一流的佳器来。 此藏天壶若是由他来炼制,这青灵鱼的修为再高,也应是一史而入。看来此役之后,势必又要麻烦玄焰对这藏天壶动一番手脚了。 那青灵鱼虽是极力挣扎,可毕竟修为大损,对藏天壶的强大吸力已是抵受不住,身形也慢慢的被吸将上去。 见此情形,丁一符却是再也无法隐忍了。 此鱼虽不知是何来历,但既然身在灵泉之中,当然就是三大宗的财产,哪里能容人这样轻易取去,他知道此鱼一入藏天壶中,就再以难以索取,毕竟对方有四名鬼修,以他一人之力,实难相抗。 是以唯今之计,就是想方设法,让这青灵鱼留在泉中,青灵鱼多留一刻,便好过一刻,三大宗的精英之士总是来回转来的。 想到这处,丁一符自然毫不犹豫,将藏在手中很久的一张灵符拍了出去。 原承天早就防他此招,见丁一符灵符出手,心中微微一动,笼罩在二人身周的无形界域自然将这张灵符引到另一处空间去了,这崇符消失无踪,竟似春梦了无痕迹。 丁一符哪知道原承天的慝踪之术与众不同,竟有独立空间之效,而此空间的法则也尽在原承天的掌控之中,这便是说,这此空间之中,休说丁一符只是区区真修,哪怕他是羽修仙修,也只能唯原承天马首是瞻。 而消掉丁一符的一张灵符,自然是不在话下。 丁一符微怔道:“道友,此举何故?” 原承天淡淡的道:“此鱼离泉必死,入壶而死,是以且让它入壶再说。” 就在此时,青灵鱼整个身体进入藏天壶中,金姓鬼修“哈”的大叫一声,将此壶收了。 丁一符看得是心头火起,他虽知自己的性命已在原承天的手中,仍是忍住问道:“此鱼是我三宗所有,道友却任由他人取去,此举究竟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此物来自冥间,与贵宗何关?也罢,此物好歹也是在贵宗灵泉中现身,在下到时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见青灵鱼已入了藏天壶中,原承天心事已了,现在只需将这四名鬼修一一铲除,不怕这青灵鱼不到手,唯一要顾忌的是,三大宗的精英之士随时都会归来,若是被这些人纠缠上,这青灵鱼怕是没那么容易到手。 他正想收了慝踪之术,出面与众鬼修一战,忽听空中传来人音道:“鬼修宗四位高手不请而至,是视我灵泉峰无人吗?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一道红影从空中急泻而下,见此红影,丁一符心中千万斤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只因此人正是灵符宗宗主秦百符。 原承天心中暗叹,此人一来,必定又起风波。 第0221章取舍殊不易 见红袍修士凌空而落,四名鬼修皆是动容,原以为三大宗精英修士尽被引开,哪知道却回来的如此之速。高瘦老者不由得眉头微皱,与金姓鬼修缓缓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秦百符是九级真修,委实不太好惹,话虽如此,以高瘦老者和金姓鬼修的修为,倒还可勉强一战,若来的是万灵宗宗主柯万灵,那就只能索手就擒了。 柯万灵虽只是初级玄修,可玄修与真修相比,可谓云泥之判,便是十几名九级真修,也未必是一名初级玄修的对手,这就是境界的差距了,任你有多强的法器,多高明的法咒也难以弥补。 而九级真修若想升为初级玄修,则是千难万难,有数十年甚至百年也难以突破者,便是在这个级别上耗尽寿限也不能晋升者,也是在所多有。 不等秦百符降至地面,金姓鬼修猛的一摇白幡,帽上自有黑气冲天而起,将整座灵泉都笼罩其中,就连空中数十丈处,也尽是黑气弥漫。 秦百符冷笑一声,道:“区区鬼幡,能耐我何。” 他左手打出一道灵符来,灵符化为清风数缕,将黑气吹散了大半,这道清风符倒也没什么出奇,只是胜在有专克鬼修阴气之效,看来万符宗倒也名不虚传,该宗的灵符虽难说有万符之多,但也颇为可观了。 不过那残存的黑气,却让秦百符大皱眉头,这鬼修的阴气原本最让人头痛,而此白幡又有凝聚阴气之效,委实是件厉害的鬼修法器。 秦百符一时托大,身陷阴气之中,便觉得真玄运动之际,已有些凝滞起来。好在这种凝滞之感,也只是呼吸之间就可消除。但就在一息之间,高瘦老者取出一根法杖来,对准秦百符遥遥一点。 这根法杖不过一尺长短,杖头上盘旋着一条金线黑蛇,而其蛇的蛇身则已化成为杖,这种半灵半器的法器,竟是秦百符未曾见过的。 只见金线黑蛇口中吐出一道绿雾来,此雾喷的甚急,如闪电似雷霆,竟将秦百符攻了个措手不及。 秦百符此刻若是取符应对,未免就慢了半拍,这也是以灵符对敌的弊处,灵符虽好,总及不得法器那般可灵活运用。 但万符宗以灵符为宗,对法器的炼制使用也只是平平,仓促之间,也取不出相应的法器应对,无奈之下,秦百符只得以平生修为挡此绿雾,袍袖猛挥之下,自有一道强劲的灵力流拂了过去,将绿雾吹来。 电光火石之间,秦百符已与金姓鬼修和高瘦老者各自交手,从局面上来看,竟是有落于下风之感,这令丁一符心中大急,不停的瞧向原承天,大有希望他出手相助之意。 而原承天此刻却处在天人交战之际,此役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得到青灵鱼,而若以此为目的,那么三大宗的修士便成为大大的障碍。 他旁观多时,对高瘦老者和金姓鬼修的修为手段已经了然与胸,一旦双方交手,他定可在短时间内将这二鬼修拿下,再夺走青灵鱼飘然而去。 但三大宗的修士一旦参与此事,就增添了无穷变数,甚至已隐隐成为原承天达成目的的最大对手。 此时还只是秦百符一人而已,若是三大宗其他两位宗主齐至,这情形就越发混乱了。 青灵鱼虽非灵泉原有之物,可毕竟身在灵泉之中,三大宗视此物为他们原有之物,倒也言之成理,是以若三大宗强行阻止原承天取起此物,原承天若不能力拼,就只能黯然而退。 三大宗的其他修士也就罢了,可是柯万灵是初级玄修,那是原承天此刻万万得罪不起的,一旦此人到来,那么谁还敢开口说话。 是以,趁现在秦百符只是孤身一人,原承天若想夺取青灵鱼,也唯有立刻出手一途。 然而,此刻出手与三大宗抢夺青灵鱼,却又大违原承天的初衷,他倒不是担心得罪了三大宗,而是此举势必有违自己铲除鬼修宗的原意。 铲除鬼修宗不仅仅是基于仙鬼不两立之说,更重要的是,此举隐隐与原承天所追求的天道之修大有干系,他的前几世浑浑噩噩,只知一味的修行,最终遇劫返世,可谓受尽劫难,而原承天数次念及此事,总觉得冥冥之中另有因果,而并非只是自己运气不佳可以解释。 若是能修成天道之修,是不是就是洞彻前尘往事,了解天下无数因果? 而一想到天道之修,原承天原本对青灵鱼的热意也就渐渐冷却来,与天道之修相比,区区一条青灵鱼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他的心神一动,已收了慝踪之术,四名鬼修忽见身边竟没来由的多了两人,都不由得耸然动容,而就在四鬼修微愕之际,原承天和丁一符已经同时出手。 丁一符用的是风火两张灵符,一为紫焰符,一为隐巽符,紫焰符虽不及原承天的玄焰符,可也是烈焰万丈,声势惊人,而隐巽符藏清风于无形之中,暗暗增加烈焰之势,实为火系灵符的最佳辅助用符,仅此一项,便知万符灵的灵符之道,的确有几分道行。 是以丁一符双符一出,便将场上的黑气一扫而空,一团紫色火焰暗挟风势,以迅猛无俦之势向四名鬼修涌去。 虽然秦百符亦在这风火双符的威能笼罩之中,但此两道灵符本是万符宗所有,秦百符自有应付之道。 紫焰声势惊人,四名鬼修实不敢相抗,不得已四散而去,以避其锋芒,事实上,自秦百符出面之后,四名鬼修便已生退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留在此处又有何益处? 四人之中,以高瘦老者遁速最快,此人身形微动之下,竟已遁出半里之遥,这种速度已非遁术所有,而应该是此人修成的一种加速功法。 原承天虽关心金姓鬼修的下落,但他既然决定不将青灵鱼放在心里,所思所想就只在如何将这四名鬼修一网成擒了。 高瘦老者既然逃得最快,那么当然就以此人为目标。 白斗刹时被放出金塔,原承天身形晃动,足点白斗之背,喝道:“莫让此人逃了。” 白斗点头低吼,四足间风云飒然而起,也就是在一息之间,已去了三十里之遥,而高瘦老者的身影已是遥遥在望了。 见到白斗这种异性灵兽,秦百符瞧得悠然神住,一时间忘了追敌,喃喃道:“这种灵物,怎生被一名初级真修驯化成功,委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丁一符道:“宗主莫小瞧此人,这人就是原承天原道友了,此人虽是初级真修,可在属下瞧来,此人的修为功法,只怕不在宗主之下。” 秦百符虽不肯尽信,但以初级真修之身,而能拥有嘶风吼这种灵兽,的确难得,仙修之道来不得半点勉强,此人既然能驯化灵兽,必然有过人之能。 秦百符叹道:“可惜如此灵兽,竟是与我无缘了。” 丁一符见他目光闪动,竟似对白斗大起贪念,不由得心中苦笑,那原承天岂是好惹的,此人一身修为玄承深不可测,自己与他相处多时,竟是越发的看不清他的,宗主此刻口中虽是淡然,但心中贪念已炽,只怕会惹下一场大大的祸事了。 “宗主,追敌要紧,那两名持剑鬼修可逃得远了。” 秦百符笑道:“无妨,我新近炼制了御风符两张,正好试试威能。” 当下将一张御风符在丁醚择身后一拍,丁一符身形如电,已去了数里,二人分别盯住了一名持剑鬼修,务必要将此二鬼修拿下。 至于金姓鬼修,一来,此人的遁速太快,二来此人也像是不太好惹的,是以无论是秦百符还是丁一符,心里却没敢将此人视为对手。至于追杀此人,那更是想也别想。 就在秦百符与丁一符起身逐敌之时,白斗已抢在高瘦老者的身前,阻住了高瘦老者的去路。 高瘦老者并不抬头,而是嘿嘿道:“道友并非三大宗之士,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原承天淡淡的道:“在下自有处世之法,不劳阁下指点。阁下的蛇杖倒也颇有可观之处,不如就送给在下如何?” 高瘦老者笑道:“道友倒是个好说笑的。”手中蛇杖祭起,杖上金线黑蛇张口就喷来一团绿雾。 原承天任由绿雾萦绕身周,片刻点点头道:“这金线小黑龙也算难得了,我有雷龙珠一颗,正要补充血脉之气,方可炼制,阁下既然如此盛情,却之不恭。” 他取出雷龙珠来,屈指微弹,雷龙珠祭在空中,只是的溜溜一转,其珠上雷光就将金线黑蛇吐出的绿雾一扫而出,而金线黑蛇见了雷龙珠,便如死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而高瘦老者见原承天随手取出的一粒珠子竟将金线黑蛇克制得动弹不得,不由得心中大骇,哪里还有相抗之心?只是他此刻纵想逃走,已是不及,原承天向雷龙珠一指,一道闪电劈空而下,将高瘦老者手中的法杖一劈而断,而闪电余威,也将高瘦老者的身体劈焦了一半。 见雷珠如此威能,原承天也是微奇,此珠尚未好好炼制,天生便有偌大威能,看来日后此珠必可对自己助益良多。 便在这时,一句传音入了原承天的耳中,原承天闻听此言,不由得脸色大变。 第0222章欺风莫欺人 高瘦老者虽被雷龙珠本身蕴藏的闪电劈焦了半个身子,可他已是八级鬼将之躯,这点小小的伤害自不会造成大碍。他厉啸一声,身形再次遁出。 只可惜他的遁速虽快,又怎能及得上原承天的妙法神通,原承天这次祭出三真诀来,空中先是三道光芒闪动不定,紧接着三光聚拢一处,“刷”的一声,扫向高瘦老者。 高瘦老者动作再快,又怎能及得上光芒之速,光芒过后,高瘦老者的刷体已被劈成为两半,一道阴魂逬发出碎躯,慌慌张张的向远方逃去。 原承天这次可不想祭出翠羽灵雀了,这灵雀上次行事时不受掌控,势必要好好调教一番后才能再次运用。至于高瘦老者的阴魂,自然留给白斗去处理。 白斗呼啸而空,追不上半里,就将高瘦老者的阴魂一噬而没,而原承天则在空中接了高瘦老者的物藏来。 打开物藏,稍稍向内一观,这物藏中藏品甚丰,但大多都是鬼修器物,原承天是用不着的,其中也有些灵草矿料,却没有几件能让原承天看得上的。 不过这其中,有一张手绘的草图引起了原承天的兴趣,原承天拿起草图来匆匆瞧了一眼,只见其上绘着山川地形,也不知是画的是何处,草图中有三处地方标了红点,想来应该是重要地点,可草图上并无其他说明,原承天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先收了。 此时白斗已经回转了来,原承天跨上白斗,向高空遁上数里,再举日向四处一瞧,便见东南方向,金姓鬼修正急急而逃,身后却并无追兵。 见此情形,原承天心中一喜,秦百符居然没将此人定为目标,着实有些令人意外,有由此可见,紫日大陆的修士们无论修为高低,却都是毫无志气,长期在这种地方呆下去,委实让人气闷,看来此间事一旦告一段落,自己是该启身前往冥界了。 原承天轻抚白斗脑袋,白斗会意,径向金姓鬼修追了过去,此时双方已有数百里的差距了,纵是白斗遁速极快,可金姓鬼修的遁速亦是不俗,粗粗算来,也需要半个时辰方能追到。 半个时辰对修士来说太过漫长,谁也无法确定这期间会发生何事,原承天虽心急着想夺得金姓鬼修的藏天壶,可也知这番追逐未必就能皆遂已意。 不仅如此,想起刚才阴老鬼对他的传音,原承天更是不敢大意。 原来阴老鬼刚才忽然道:“原道友,我那位毁我司命灯的老友似乎已然现身了,道友答应我的事情,可莫要忘却。” 阴老鬼身为鬼修,其对鬼修的敏感自然比原承天强出不少,此时阴老鬼对原承天发出警告,原承天自然百倍小心起来。 那位能赢得阴老鬼极大信任,且又用心阴毒,毁去阴老鬼司命灯的鬼修,想来应该一位大大的强敌,虽然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也只有鬼相境界的鬼修才让他忌惮,但他仍是不敢对这位潜在的对手掉以轻心。 约摸追了两三百里,从空中斜刺里出现七八道人影,原承天瞧出其中有两人身穿的衣衫与丁一符相似,想来应是灵符宗的弟子了。 而其他的修士,也皆是仙修之士,等级从初级真修到九级真修不等。 至于那位九级真修,原承天不用想也知道,此人定是剑灵宗的宗主刘冲霄了。 这几位修士见原承天跨坐一头嘶风吼而来,皆是大为惊羡,而等他们瞧清了原承天的修为,不免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 原承天若不是为了追敌,怎肯轻易让白斗这样拉风的灵兽现身,此时见众修艳羡妒恨,只也好装作不知,他抱拳道:“在下原承天,见过诸位了,有四鬼修闯进灵泉三峰,意图生事,幸有秦百符秦宗主赶到,将众鬼修斗败驱走,在下正追赶一鬼修,不及与诸位叙话,告辞了。” 他见众修人多,又有一位九级真修在场,自然不想与众人过多纠缠,以免节外生枝,虽然是猜出了刘冲霄的身份,也只好故作不知。 他说罢此言,白斗再次前窜而出,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众修虽然有心将原承天拦下,可白斗速度太快,哪里能拦得住。 原承天见将众修抛下,心里略舒了一口气,其他修士也就罢了,九级真修可是不好惹的。 正自心中稍定,忽见身侧人影一闪,身边竟多出一个人来,侧身望去,正是剑灵宗的宗主刘冲霄。 刘冲霄负着双手,足蹬一对疾飞靴,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可其人后发先至,竟和原承天的白斗呈并驾齐驱之势,原承天不由得大皱眉头。 原承天自是明白,光靠一双疾飞靴,实难达到这么高的速度,刘冲霄的遁速既然能赶到嘶风吼这样的灵兽,那么必然有其原因。 而在原承天看来,若不是刘冲霄身上另有法宝,就是其动用了某种加速的法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刘冲霄既然已在身侧,原承天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这位道友,请了。” “原道友也请了。”刘冲霄胖胖的脸上堆出笑容来。 这刘冲霄虽是紫日大陆出了名的大人物,却是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初见之下,任谁也不肯相信此人竟是剑灵宗的宗主,可此刻原承天却是深深感到,这刘冲霄实下简单人物。而他现在与自己并行,却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原承天深知言多必失,索性不发一言,既不问刘冲霄的用意,也不言其他,只知驱使白斗前行。 那刘冲霄也是一言不发,也只是低头赶路,遇到这样的对手,原承天也着实无奈,正所谓三个不开口,仙修难下手,就这般闷着葫芦般的一路行去,却要怎么个了解才好。 好在原承天道心极坚,任何事皆是不动于心,刘冲霄这种小小伎俩,自然也是吃不住他的。 只是二人低头赶路之余,亦正相互较量遁速,白斗原本是极好强的,见此人从身后赶到,居然有超越自己之势,哪里还能忍耐得住,而见原承天并不反对,于是四足踏风,顿时将速度提高了三成。 白斗这一加速,刘冲霄立时就被抛到后面,但此人并不着急,仍是负手挺胸,微笑而行,也没见他如何施法,却又渐渐的与白斗齐头并进。 白斗数次发力,都可将刘冲霄抛到身后,可用不了多时,刘冲霄又会悠悠然赶上前来,白斗竟是拿他无计可施了。 见此情形,原承天虽知是冒险,可还是忍不住动用灵识,向刘冲霄身上瞧去,那刘冲霄也大大方方,任由原承天瞧来。 忽见刘冲霄一笑,道:“在下现在想考道友一考,却不知道友可瞧出在下身藏何种法宝,竟能有不亚于这嘶风吼之速?”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惭愧得紧,在下着实猜不出。” 刘冲霄笑道:“道友也太过小心了,竟不肯稍露锋芒来,其实道友刚才以灵识观我时,在下便知道友灵识之强,只怕不在我之下了,以如此灵识,又怎能瞧不出我身上的法宝?” 原承天苦笑道:“道友未免过誉,在下只是初级真修,纵是在灵识上略强一些,又怎敢与道友比肩,这番话着实令人惶恐不安。至于道友身上的法宝,也非在下所敢妄测。” 刘冲霄淡淡笑道:“道友一味的推三阻四,实不是相好的做法,路途无聊,便是勉强猜一猜又有何妨?” 原承天见此人数次见逼,不由得心头火起,他若是与此人放手一战,也未必就输给他了,只是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夺得青灵鱼,又何必与人斗气。 只是此人一再无礼,所为何来,难不成也是为了贪图白斗之故?这世上修士的贪心原本就是最可怕不过的,往往因这一丝贪念而血流成河。 只是既然对方已欺上门来,自己又怎能退缩半分,原承天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道:“既然道友勉力让在下一猜,在下只好胡乱说了,依在下之见,道友身穿的欺风甲虽是上好的法宝,只可惜与道友五行不合,道友最多只能发挥其七成威能而已,由此可知,这欺风甲应该是他人之物才是。” 刘冲霄眉心一阵乱跳,脸色竟稍稍变了。 原承天冷冷的道:“道友的这件欺风甲竟是他人之物,道友又是从何来?想来以紫日大陆而言,能制此甲者唯万灵宗宗主柯万灵一人而已,柯宗主制成此甲,却又怎会赠与道友?而若柯宗主存心赠与道友,又怎会使其与道友五行不合?这其中缘故,令人深思。” 刘冲霄此时已是神色如常,笑道:“道友猜得极好,无论是玄承还是智慧,却令人钦佩不已,只是这其中缘故,道友再猜猜看。” “在下怕是猜不着了。” “其实道友已然是猜着了,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说到这里,刘冲霄的目光忽然变得比针尖还要锐利起来。 第0223章委身需迟疑 见刘冲霄脸色微变,已露杀机,原承天心中冷笑不止。 其实早在三大宗主不及与他见面,就匆匆外出追杀鬼修宗一事中,原承天就已瞧出端倪来,以三大宗主的阅历,绝不该做出如此轻率之举,是以那时原承天便已感到,三大宗主之中,必有一人与鬼修宗关系密切。 三宗齐出之事,必然是有人在其中挑唆而致,此理至明,不思而得。 按理说以鬼修宗目前的实力,绝非三大宗联手之力,但鬼修宗在紫日大陆却能站得住脚跟,并且大有蔓延之势,若非三大宗有人与之勾结,哪里会有这般的局面。 只是三大宗中谁与鬼修宗勾结,却难以妄测,如今刘冲霄自我暴露,也算是解了原承天心中一惑。 而刘冲霄之所以敢堂而皇之的向原承天挑明,还是让原承天略感惊讶,不过在探知刘冲霄所穿法宝原是柯万灵之物后,原承天总算是豁然开朗,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柯万灵居然遭了刘冲霄的毒手。 说起来鬼修宗若想在紫日大陆真正立足,柯万灵的确是最大的对手,想来鬼修宗对柯万灵亦是谋划以久,只是可惜这位紫日大陆的第一高手,尚未露面居然就为人所趁,对原承天而言也是一憾。 刘冲霄见原承天沉吟不语,脸上傲意更盛,他淡淡的道:“道友还是不肯说吗?那也就罢了,听闻道友级别虽不甚高。可修为惊人,在下早想与道友讨教一二,还望道友成全。” 原承天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道友既肯对我吐露实情,在下便知这一劫是逃不过了,只是没想到道友在紫日大陆如此高的地位,却仍要自甘堕落,去修什么鬼道,委实令人叹息。” 刘冲霄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以道友如此才智,至今也不过是初级真修罢了,仙修之道固然千好万好,却实在是难了些,哪里有鬼修之道来的便利,而我若非修此鬼修,又哪里能有今日地位。” 原承天嘿嘿冷笑而已。 刘冲霄语转诚恳,道:“我辈修行,不过是为求长生,仙修鬼修总是一般,道友若是有机缘得修鬼道,难道也会错过不成?想当初在下还是五级真修时,足足停滞了三十年也未有寸进,而修此鬼道之后,不过一年,就已冲破玄关,这鬼修之道实比仙修之道强得太多了。道友若是有意,在下必定会成全的。” 原承天不由哈哈大笑道:“原来道友与在下费了半天唇舌,想的却是拉我去修鬼道,承蒙道友青目,在下甚是惶恐。” 那刘冲霄正得意之际,哪里能听得出原承天话的讥讽之意,犹自道:“紫日大陆实是修行鬼道的洞天福地,此处仙修资源极其缺乏,仙修之道难成,而唯有鬼道,却不受这许多约束,而一旦道友投入本众宗,自有无上妙法相赠,以道友天资,不出三十年,必能达成鬼将终极之境,到时再赴冥界,修那无上的鬼相妙道,岂不快哉?” 就在刘冲霄口沫横飞之时,原承天已悄悄问过阴老鬼,他道:“莫非就是此人?” 阴老鬼咬牙切齿的道:“除了此人,还有谁能毁去我的司命灯,此人做伪娇情,心机深不可测,原以为只有我遭其毒手,不曾想连柯万灵也被此人蒙骗了,此子不除,难消我胸口恶气。” 原承天至此已然完全明白,心中自然下了必除此人的决心,只是此人毕竟是九级真修,与自己的级别相差得太远,若想除去此人,就非得动用全力不可,而若是一味硬拼,只怕也未必能得手,是以总要有个计较,才好真正动手。 于是微微笑道:“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友指教。” 刘冲霄说的兴起,以为原承天已然动心,将手一摆,道:“但讲无妨。” “在下不过是名初级鬼修,孤身飘泊,无枝可依,何以道友却如此看中在下,这其中有何道理,还请道友明示。” 刘冲霄道:“鬼修宗若想在紫日大陆立足,非我一人之力可为,而道友近日所为在下早就有所耳闻,以道友天资大才,只要能入我鬼道,自然就是我的一大臂助,只要你我联手,何愁天下事不可为?” 原承天冷笑道:“道友言语支吾,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若道友只是惜才,又何必灭了阴老鬼的司命灯?阴老鬼才智不俗,对道友更是信任有加,亦应该是道友的绝大臂助才是。” 刘冲霄见原承天竟然知道阴老鬼之事,面皮微微一紧,随即坦然道:“阴老鬼原是被被你所杀,你得知司命灯一死,也属正常,只需对你搜魂即可,实对你明知,阴老鬼若是没被你打得烟消云散,我何曾会薄待他,只可惜他时乖运蹇,竟被你所杀,就算有司命灯可以续命,恢复起来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在下是万万等不及了。” “何以有等不及之说?还望道友明言,在下心中方有计较。” 刘冲霄道:“实不相瞒,在下目前已是九级鬼将,在凡界这级别已是到了头了,无法再有丝毫进步,而若想达成鬼相,那就非要去冥界不可,但冥界与凡界的界力法则实难打破,凭我一人之力,怕是做不到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道友竟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打破冥界与凡界的界力法则,只是在下只是区区一名初级真修,何以有如此神通?” 刘冲霄道:“以道友此时的修为,自然是无法可想,可若道能依我之言,修成鬼道,不出三十年,就可助我了,在下有的是耐心等道友三十年,在下话已说尽,就看道友之意了。” 原承天故作沉吟道:“若是能在三十年中达成鬼将终极之境,倒也算是件美事。而修成鬼道,便不再有寿限之虑,这对任何修士来说,都可算是极大诱惑了。” 刘冲霄喜动颜色,道:“这么说来,道友竟是肯了。” 原承天缓缓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一时间也难以决断,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有个小小的要求,还望道友成全。” 刘冲霄此刻心情甚好,忙道:“你我已为一体,纵你有任何要求,但凡我能替你办到,哪有不允之理。” 原承天道:“我的要求有二,一是想请道友将青灵鱼相赠,以证道友对我的确是一片诚挚之心,二来在下目前正在炼制某件要求的法器,还请道友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在下必然领受道友鬼修之法,以成就这无上妙道。” 刘冲霄道:“给你一年时间倒也无妨,只是这青灵鱼我亦有大用,事实上我若想进入冥界,也非要此事不可。不过在下可以将欺风甲赠予你,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早就知道鬼修宗对青灵鱼如此看中,也是因为若入冥界,没有此物实难办到,是以他对此刻得到青灵鱼并无奢望,只是不过是想漫天要价,然后让对方坐地还钱罢了。 而以他的阅历天资,也自然明白,自己要求越狠,对方的疑惑之心就越淡,这也是事理常情。 至于托迟一年再修鬼道,对刘冲霄而言自然是无所谓了,他连三十年都能等的,又何必在意这一年时光。 更重要的是,这刘冲霄自觉已是吃定了原承天,想那原承天不过是名初级真修,举手可杀,在九级鬼将面前,又怎敢玩什么花样? 而对原承天来说,这一年的时光却甚为要紧,他除了可利用这一年时间炼制雷龙珠之外,更可趁此服用蛟涎香,以使修为大涨,只要他再能升个两三级,便可多出三四成的把握来。 而若此时硬拼对手,不过是两败俱伤之局,原承天自然是绝不肯的。 此时二人离金姓鬼修已是越发近了,原承天就算不动用天目之术,亦可瞧见金姓鬼修的模糊身影,但就算金姓鬼修此刻近在眼前,原承天也无法夺其藏天壶,不免为之一憾。 刘冲霄声色不动,已向金姓鬼修传音而去,金姓鬼修连忙停了下来,转而向二人遁来,来到近前,金姓鬼修笑容可掬,向原承天拱手道:“道友既肯入我鬼修之门,可喜可贺,道友法力惊天,着实让在下敬慕不已。” 原承天叹道:“只是在下刚才错手杀了年姓老者,虽然恪于立场,也未免让人心中惶恐。” 金姓修士不以为然的道:“那又算得了什么,年老儿虽说修为不低,可天质平平,难以修成破界妙道,而道友年纪轻轻就已是初级真修,天资之高,我等难望项背,日后宗主若入冥界,非道友不可。” 刘冲霄也微微点头,道:“的确如此,那破界妙道着实繁复艰难,以你等的天资,只怕都是难以修得成的,而原道友修此妙道,必可顺风顺水,我鬼修宗能否发扬光大,尽在原道友身上。” 原承天道:“宗主此言,才真正令人惶恐不安。” 他此言一出,已算是答应入鬼修宗了,刘冲霄不由大喜,当然念了声法咒,手中已多了件金光灿灿的胸甲来,想来这就是欺风甲了。 刘冲霄伸指一弹,欺风甲就落在原承天手上,让金姓修士看得艳羡不已。 刘冲霄道:“此甲此刻便归原道友所有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原道友寻一处修行之地方可,依我看来,那潭灵泉实是修行的绝佳之地,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其实在下另有他想,却不知宗主能否玉成。” 刘冲霄奇道:“紫日大陆之中还有何处所在能胜得了灵泉?” 第0224章启香心有悸 原承天道:“在下看中的是乱云谷。” 刘冲霄沉吟道:“乱云谷并非灵气充沛之地,只是五行兼备罢了,莫非兄台所修的功法与此有关。” 他此刻称呼原承天为兄台,便是将他视为自己人了,如此三言两语之间,就认定原承天不敢背逆于他,倒也不能怪他大意失察,而是这紫日大陆目前已是他的天下。在他看来,原承天的生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修士原比凡人百姓更为贪生,是以他算定原承天绝不逃过自己的手掌心去。 既是如此,便是原承天心中不满,他自认原承天也绝不敢与他耍花招,一个人若是自以为强横无比,便会有这种过度自度之心,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原承天道:“宗主所料不差,在下所修的功法,的确需要五行兼备方可,若能成全此事,在下自当为宗主效绵薄之力。” 这番话说来,原承天心里颇觉有些好笑,想他前世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今久经历练,已知进退取舍之妙意,纵是屈身事敌,心里倒也坦然。 刘冲霄道:“兄台既然看中了乱云谷,在下自无不允之理,只不过在较艺大会上还需走个过场,想来以兄台的修为,乱云谷的修士绝非对手,此事倒也极易的。” 原承天道:“不瞒宗主,较艺大会,在下其实不便出手,只是在下有位朋友紫阳上人,倒是参与此会,若是宗主能成全一二,便是感激不尽了。” 刘冲霄笑道:“兄台倒也谨慎,是了,在你修成鬼道,炼成破界妙道之前,的确也不必为这些俗事挂怀,兄台且与在下回到灵泉宗等候数日,想来不久就有消息传来。” “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那金姓鬼修虽是刘冲霄的属下,但碍于身份,不便与二人同住灵泉峰,当下便将藏天壶交与刘冲霄,长揖而去。 刘冲霄与原承天转过身来,却不像刚才那样动用全力,而是慢慢回至灵泉峰,路上遇到三宗弟子,就会合一处,不一刻,已来到灵泉峰。 回到灵泉峰上,发现万灵宗已是大乱,原来是柯万灵的魂灯已是灭了,万灵宗得到噩耗,怎能不乱。 但柯万灵究竟是如何被杀,万灵宗的弟子又哪里能够知道,问起与柯万灵同去的修士们,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名柯万灵同行的万灵宗弟子道:“我等发现鬼修踪影,宗主就径直追了上去,以宗主的遁速,我等哪里能追得及,正没理会处,刘宗主赶了上来,我等才会合一处。” 另一名守山的万灵宗弟子道:“这么说来,宗主竟是被鬼修所杀了,可宗主已是初级玄修,在紫日大陆中已是第一人了,又怎会轻易殒落,这其中想来必有缘故。” 刘冲霄道:“初级玄修固然可在紫日大陆称雄,可鬼修宗却是从其他大陆移来此处,鬼修中究竟有多少高手,哪里能尽知,现在看来,鬼修宗的实力竟是大大超出我等的意料了。如今事态危急,大家还需紧守门户,不得轻易外出,想来鬼修宗应该不敢前来挑衅。” 此时秦百符与丁一符也赶到了,听到柯万灵的死讯,无不叹息惊恐,他二人追的是两名持剑鬼修,修为并不算高,可秦百符也只是杀了一人,伤了一人,最终还是让伤者逃掉,而说来斗法的情形,秦百符至今心有余悸。 他道:“这些年来,我等竟是成了井底之蛙,对外界的情形,竟是丝毫不知,其他大陆的修士,原本就比我等强得太多了,刘宗主说的有理,如今我等只好紧守门户,这铲除鬼修一事,只能徐徐图之。” 诸弟子见两大宗主皆这么说,哪里还有半点违拗,万灵宗的弟子虽有心为宗主报仇,可连宗主这么高的修为都无法自保,余下弟子谁又敢出头? 原承天冷眼旁观,心中叹息不已,紫日大陆的修士自封自闭,自然缺乏历练,这也难怪鬼修宗的势力能顺利入侵此处。自己先前以为只需联合三大宗门,就可顺利将鬼修宗铲除,如今看来,竟是想得太过容易了。 只是目前自己实力稍弱,尚无法与鬼修宗抗衡,好在只要给自己一年时间,必定可能力反戈一击,而这一年时光,倒也不能算是虚渡,自己若想进入冥界,少不得也要提高自身修为,否则光凭现在的初级真修的修为,未必还是有虚勉强了。 而不管是进入冥界还是铲除鬼修宗,蛟涎香和雷龙珠这两件事都必须完成了方可,想到这里,原承天对万灵宗弟子脸上的悲痛之状也只好视而不见了。 刘冲霄和秦百符安慰了万灵宗弟子几句,众人就各自散去,原承天随着刘冲霄来到三峰中的剑灵锋,便由刘冲霄亲自替原承天安排了住处。 而至于百仙镇较艺大会一事,有刘冲霄出头,原承天自不必操心,既然刘冲霄有求于已,像获得乱云谷这种小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马道成原本被原承天留在灵泉山下,原承天在剑灵峰住定之后,就向他向出讯息,让他去百仙镇去寻紫阳上人和刘三胖,以助二人一臂之力。 马道成虽受鬼修指使,但因被已被原承天以灵符困住,哪里敢违背原承天的意旨。而他也自不知刘冲霄竟是鬼修宗的宗主,也无法向刘冲霄自露身份,这件事上下瞒过,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数日之后,紫阳上人与刘三胖,马道成由剑灵宗的一名弟子引着,兴冲冲的来到原承天的暂居之地。 而瞧着紫阳上人和刘三胖的神情,原承天知道乱云谷一事自然是办成了,等那名弟子走后,紫阳上人果然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道:“原道友,说来你必不肯信,此次较艺大会,我等可是赚大发了。” 刘三胖也兴奋的直搓手道:“可不是,这次较艺大会,我三人每人都出了一场,竟是大获全胜。” 原承天也不知刘冲霄做了何等手脚,倒也不必理会,想来以刘冲霄目前在紫日大陆的势力,那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拿下乱云谷之种小事,委实算不得什么。 只是原承天不便向众人透露讯息,便装作惊讶之状,连连问起三人较艺的情景。 说来也好笑,这三人的修为原本是提不上台面,可却是连战连胜,而他们的对手不是发挥不佳,就是法器不灵,或干脆就是当场认输,而若说起较艺时的情景,反倒没什么值得炫耀之处。 刘三胖原本就是鬼修宗的修士,刘冲霄必是知道的,可此刻他因有求于原承天,也就装作不知,与突破两界之力,前往冥界相比,像处置刘三胖这种小事,自然不值一提。 既然乱云谷已归紫阳上人所有,原承天不肯在剑灵峰久留,托了一名剑灵宗的弟子,向刘冲霄提出欲前往乱云谷修行。 刘冲霄并不出面,仍是托弟子传话,让原承天径直去乱云谷就可,不必再行通告。 原承天心知刘冲霄表面虽是如此大方,但私下里必定是有所安排了,自己初投鬼修宗,又没能开始修习鬼修之道,刘冲霄对自己定是极不信任的,是以这短短的一年修行,只怕很难风平浪静了。 但原承天历练极丰,又怎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只要刘冲霄心中尚存有利用自己之念,自己大可大大方方的照计划行事,就算中途出了差错,大不了与刘冲霄撕破脸皮,大斗一场罢了,就算此刻未必能胜得了他,但原承天自认绝对可以自保。 是以第二日,原承天就带着紫阳上人三人,前往乱云谷。 乱云谷原先居往的修士,已被刘冲霄下了法旨,勒令他们速速离去,如今柯万灵已死,万灵宗的弟子也大半被剑灵宗收纳,剑灵宗摇身一变,已成为紫日大陆最强宗门。 不过万灵宗中,还有些弟子是有骨气的,他们不肯万灵宗就此风流云散,虽然宗门势力衰落大半,却仍是坚持下来,好在此次较艺大会已经结束,其他宗主也无法落井下石,只是若等到下次较艺大会,万灵宗恐怕就在灵泉峰上呆不住了。 来到乱云谷后,原承天四处巡视一周,这座乱云谷占地颇广,足有三四千里方圆,谷中地势狰狞,处处沟壑纵横,实非凡人涉足之地,而谷中的七色云雾,则是来自于地下。 原承天发现,这些云雾涌出之所,皆是深不见底的地洞,也不知这些地洞通往何处,若是换成平时闲暇无事,原承天倒想去地洞里探寻一番,可此刻时间甚紧,也只好不去理会。 转了半日,原承天总算选中一处山谷,以做为这一年的修行之地,他所选的地方并非灵气最浓郁之处,但恰是七色云雾交集之地,而这种五行汇集之地,对炼制雷龙珠实有颇大的益处。 至于紫阳上人等人,则各自选中一处修行,而紫阳上人早向弟子们传讯,让他们速速离了紫阳山来此。 原承天不理会这些杂事,他取出青鸟剑来,在谷中开劈出一座洞府来,再帮下小天罗阵法,最后则是在洞府中祭出琅嬛金塔,以为万全。 一切妥当之后,原承天终于取出蛟涎香来,此香是真是假,在未开启前谁也难以断定,但此香若是假香,对原承天的计划则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是以启香之时,纵是原承天心平如水,也难免泛起微澜。 第0225章香臭需细辩 对这蛟涎香的真假,原承天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海蛟族的大巫师固然是诚实长者,可若是为了获得云摭月液这样的奇珍,纵是用些手段也属正常。 面前的锦盒已是端详无数遍了,实在没甚好瞧,而在锦盒未开启之时,纵是心有怀疑,也总是存着一份指望,如今一旦开启,答案立见分晓,任何人面对此景,不免要有几分惴惴。 他忽然将手一拍,将猎风唤了来,道:“猎风,今日要开启此香,总算能一证你我多日狐疑,你可准备好了吗?” 猎风飘然而来,惊喜道:“主人要和我同用此香吗?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如何使得。” 原承天笑道:“此香一旦开启,便再无用处,而此香的香气一人也是用,两人也是用,若非玄焰并非肉身,我便将玄焰也唤了来了。你就算分了我的香气,对我的修行也是无碍的。而你我能在此香上受益多少,端看你我的仙基罢了。” 猎风道:“猎风的仙基哪里能和主人相比。” 原承天道:“我的仙基原本也是平平,只是因缘际会之下,得了大修的分魂,这才使仙基增长,而你天生的仙基却是不俗,如今你迟迟未能晋升鬼将之境,此香若是真香,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猎风忽然笑道:“主人在开启锦盒之前,唠唠叨叨说了这么些子话,是因为心中忐忑吗?” 此言击中原承天心事,他不由笑骂道:“猎风,何时轮到你教训我来,你倒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蛔虫?那是什么灵物?” 原承天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猎风一出生就长在仙修大宗之中,自懂事时起就开始修行,哪里会得凡人的疾病,而她身边的人也尽是仙修人物,自然也不可能与凡人接触过多。这凡间人人皆知的蛔虫,她反倒是不知道了。 他不再多言,而是随手将锦盒打开,这动作看起来是随意之举,可开启锦盒前心中的天人交战,又哪里能够尽述。 却见锦盒中放着一截两寸大小的黑色物体,像极了焦炭,若是只看这物事的外表,八九要让人大吸一口冷气。 猎风这段日子虽也在修心术上颇有进益,可见蛟涎香如此模样,还是忍不住道:“主人,只怕你是上了大巫帅的当了。此物模样丑陋也就罢了,可分明没有一丝香气,又怎能叫什么蛟涎香。”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蛟涎香是世间奇珍,若是你轻易便能闻到香气,哪算得上‘奇珍’二字,我刚才说过,此香与闻香人的仙基有关,你仙基越高,闻到的香气越浓,你的仙基应无问题,只是你心中难定,是以才会闻不到香气罢了。” 说罢,原承天长吸一口气,道:“果然是好香。” 猎风见原承天已经闻到香气,以她争强好胜之心,心中难免着急,这蛟涎香只能使用一次,错过此次机会,就是终身之憾。而细瞧锦盒中的蛟涎香,比之刚才,似乎略略小了些。 好在猎风也是极具慧根之人,她知道此事心急不得,总要宁心静气,方能使自身的仙基应合此香,于是在锦盒前盘膝而坐,以修心之术使自己很快达到物我而忘之际。 忽然间,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到鼻端,猎风心中大喜,急忙去嗅时,那香气却又无处寻觅,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动静太大,让香气飘移了去,或是这香气本就极微,一吸而无。 不过刚才一番运作,总算有了成果,猎风心中已是大定,看来自己与蛟涎香总是有缘的,所差的不过是闻多闻少而已。 偷眼向原承天瞧去,只见原承天已盘膝坐定,从他的脑后冲出三道气来,一为青,一为红,一为白,而这三道气越来越浓,大有直冲云霄之势。 猎风知道原承天体内的三真已被激发,这是修为大进之兆,这种征兆虽与平时升级不同,但原承天正大受其益却是无可辩驳之事。 猎风虽知比起原承天的仙基来,自己差得太多,可自己能够从蛟涎香中受益亦可认定,她暗骂自己道:“这种关键时刻,怎能三心二意。” 再次入定静心,不过片刻,那缕香气果然去而复返,却比刚才略浓了一些。 这次猎风不敢大意,更不敢分心旁骛,她将原承天所授的修心之术发挥到了极致,那香气果然再不远遁,而是在猎风身边绕行不定,而鼻端所感受到的香气自然是越来越浓郁。 此香似兰似麝,不过其中隐隐却有种腥臭之气,只是这腥臭之气却不令人反感,反倒令人身心舒畅,更奇的是,刚才闻到香气时,也只是觉得好闻罢了,而自闻到这腥臭之气后,体内真玄居然立时就有了反应,而四肢百骸之中,有一股奇异的气流缓缓流动起来。 猎风虽是又惊又喜,却百思也不得其解,为何这气味竟会变得如此,这蛟涎香果然是奇异之极。 不过她既得了腥臭之气的好处,哪里还肯割舍,便用刚才的法子,仍是静心细闻,那腥臭之气就源源不断的涌进鼻端,再也不曾有片刻消失。 一主一仆二人,很快就醉心于蛟涎香中,也不知过了多时,那腥臭之气渐渐的淡了,而香气则浓郁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香气也渐渐变淡,到最后终于渺然无踪。 而与此同时,猎风忽然感到体内原本涓涓而流的气息汇成一处,在体内狂冲乱撞起来,猎风虽知这是冲玄之兆,可刚才气息柔弱可欺,如今如此狂暴,不免有些惊慌起来。 她虽然急忙按照冲玄之法,试图引导这股气息,可一时半刻,又哪里能弹压得住。 眼见得这股气息愈发强大,很快就成洪水滔天之势,猎风自修行以来,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低吟,竟是原承天的声音。 这低吟声连绵不绝,似歌谣又似法咒,如此一句句的传进猎风耳中,猎风的心便渐渐平复下来。 心中既定,那调息运行之法也就有了效用,此时体内的气息虽然还是狂暴难安,可猎风已不似刚才那般,对其有束手无策之感,这就好像驾一小舟航行于风狂雨骤的大海之中,虽是天威难测,可毕竟有立足之地,而心中亦明白,此舟虽易覆,可只要操纵得当,就总有到达彼岸之时。 而猎风操纵体内气息,也慢慢有了心得,便以引导之法,将此气息引向玄关,那玄关怎禁得几次冲击,不过片刻,竟然是雪化冰消,这鬼将的生死玄关,竟然是轻易突破了。 猎风虽是心中狂喜,又怎敢流露半点,而此刻体内气息仍是运行不息,此时不去再冲升级小玄关又更待何时。 比之鬼将的生死玄关,这升级小玄关可就更加容易突破了,也就是在数息之间,初级鬼将之关再告失守,猎风此刻,竟已是二级鬼将了。 可惜体内气敌连冲两关之后,已是势头大减,猎风虽想再次冲突小玄关,可毕竟是心有余而气不足了,那气息冲到二级小玄关的关口,就再无声息,无论如何内视检索,也无计寻得了。 但连冲两关,尤其是冲破了鬼将的生死玄关,已是非同小可,猎风的狂喜之情也总算可以流露,不由的放声长啸。 好在她身在琅嬛金塔之中,这长啸之威固然能引得金塔微微摇晃,却无法破塔而出,引发天象变化。 这声长啸不由自主,足足啸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止息,猎风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原承天正站在她的面前,面带微笑,一脸欣慰之色。 猎风迫不及待的道:“主人,我竟然突破了鬼将玄关,我现在已是……已是二级鬼将了。只是若非主人吟唱,猎风也不知能否过关。”大喜之下,心中仍是激荡难平。 原承天笑道:“你阅历不足,心中慌乱也是有的。我刚才说过,你仙基不俗,却没想到你的仙基比我想像中还有潜力,冲破了生死玄关不说,居然还能突破二级小玄关,实在难得。” 猎风道:“这都是主人所赐,是了,主人所受之益,定是比猎风强得多了,主人突破了几关?” 原承天难得的调皮起来,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猜?” 猎风格格笑了起来,她知道此刻原承天心情极好,便逗趣道:“主人仙基胜猎风十倍,这样屈指算来,此刻定然已是玄修之士了。” 原承天莞尔,道:“哪里有那么多,这样胡说八道,该受一罚。” 猎风也笑道:“就算没达玄修之境,主人也该是九级真修才对,这次定是猜着了。” 原承天苦笑摇头,道:“刚才是胡说八道,现在是胡说七道,你现在说话越发不正经了。” 他伸出手屈起一指来摇了摇道:“不过四级罢了。” 但他神情虽是苦笑,可心中喜悦之情,已是溢于言表,正所谓其词若有憾矣,其实心乃喜心。 猎风正色道:“原来主人已是五级真修了,实在是可喜可贺,猎风的仙基比起主人来,毕竟是差得太远了。” 原承天正想说话,忽然微微侧首,像在是倾听什么,而瞧他的神情,却是喜忧难测,却不知外间发生了何事。 第0226章潜踪惹狐疑 侧耳凝听了片刻,原承天目光渐渐发出一道白光来,那是原承天在动用观天术了。 原承天的观天术本来已有小成,此刻他晋级为五级真修,这观天术自然也是威能大增,是以对原承天目光射出的白光,猎风并不以为奇。 虽然是身在琅嬛金塔之中,犹如是身在另一个世界,但观天术却不受这低级空间法术的约束,外间的动静,仍能洞察入微。 过了良久,原承天收起目中白光,转向猎风笑道:“想不想看件有趣的事情?这刘冲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猎风雀跃不已,道:“主人能让我瞧见外间的动静吗?” 原承天道:“我在玄焰谷中得的窥天镜,向来很少动用,如今倒可拿来一试。” 他将窥天镜取出,用手轻轻一拂,镜面上的古玉就显出影像来,正是外间乱云谷的风景。 只是这乱云谷的风景不管如何奇异,猎风都不会放在眼里,原承天将窥天镜微微转动,那镜中的风景自然也随之变化,当镜中出现一座无名山峰时,窥天镜增静止不动,猎风急忙凑上去细瞧,却也没瞧出什么异事来。 见猎风满脸迷惑,原承天笑道:“你再瞧瞧这山峰上空的云雾之中,可有什么有趣的物事?” 乱云谷处处云雾弥漫,本没什么稀奇,这座小小的无名山峰上浮着淡黑色云雾,那是说明此处水灵气较为充沛。但若是想在这淡黑色云雾里瞧出名堂来,就非普通的目力所及了。 猎风睁大眼睛瞧了半天,只好摇头苦笑道:“主人不要欺我,我的目力怎及主人的百分之一,这云雾里有什么东西,主人只管见告就是。” 原承天手指点向一处,猎风这次再凝目细瞧,总算发现有一物在云雾中或隐或现,此物本也颜色发黑,又藏在黑色云雾之中,自然是极难发现的。 猎风道:“这却是何物?瞧来却像是一件法器。” 原承天道:“这便是聆天铃了,此器当空一祭,可聆听百八十里的纤毫之音,我等在谷中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这聆天铃主人的耳朵。” 猎风笑道:“看来刘冲霄对你颇不放心了,他是怕你逃了去,还是怕你耍花样?” 原承天亦笑道:“我一名初级真修,在九级鬼将面前怎敢玩什么花样,想来刘冲霄只是怕我寻机逃走罢了,只是他百日都不曾听到我的动静,想必是豫狐疑满腹了?” “何来百日之说?莫非主人和我闻香修行竟过了百日?”猎风转过身来,只见原本盛有蛟涎香的锦盒中已是空无一物,这蛟涎香已然是完全化为乌有了,却不曾留下一丝痕迹来。 “冲玄炼功,百日只属寻常,只因我等在这琅嬛金塔之中,聆天铃自然听不到我的动静,是以刘冲霄不免有些心急,他刚才是在加强聆天铃的威能,使得此铃微荡出声,才被我觉察到了。” 猎风道:“百日不曾听到你的声音动静,任谁也会着急的,这刘冲霄只是加强聆天铃的威能,而没有亲自过来察看,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只是他疑心一起,对我实为不利,也罢,以我现在的修为,纵是立刻就和他一战,也有六成的把握,倒也不必惧他,只是我的雷龙珠尚未炼制成功,实不想在此刻出手。” 猎风道:“若是主人继续在金塔里修行,刘冲霄再能沉得住气,只怕也要亲身来试探了,而主人又不想在此刻动手,却又如之奈何?” 原承天笑道:“那就让他听见我的声音罢了,这聆天铃虽是法宝,却只能聆听我的声音,却不能瞧出我的修为来,倒也无伤大雅。” 说罢,原承天令猎风继续在金塔中修行,以巩固修为,猎风刚刚冲玄成功,又升了一级,体内真玄极不平稳,正是修行中最关键之刻。 而原承天则举步出塔,以释刘冲霄之疑。 其实原承天连升四级,修为同样不稳,纵是他经验丰富,也需小心谨慎,才能安然渡过这修为紊乱之期。好在紫罗心法威力强大,调息运气从不必拘泥形式,原承天就算是谈笑行走之间,体内的调息仍能平稳运行。 出塔之后,原承天袖出一张灵符来,迎风一祭,那灵符就烧成飞灰,而符中法咒则已笼罩原承天全身。 这张灵符叫做隐功符,乃是隐藏修士修为的一种高级灵符,原承天用过此符外,其气息灵压就变得微弱起来,在外人瞧来,他仍不过是一名初级灵修罢了。 有隐功符摭掩,原承天放心大胆的在谷中巡视一遍,随便去瞧了瞧紫阳上人等人。 这其中,马道成和刘三胖正在坐关,不便见面,原承天就和紫阳上人聊了几句闲篇。 紫阳上人能得到这乱云谷,实为望外之喜,而他在与人斗法之际,那柄定玄剑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是以紫阳上人对原承天感激之极,如今能得到这乱云谷,紫阳上人自然明白,这几乎是全仗原承天之力了。 今天原承天忽然来访,紫阳上人喜出望外,不免将这几日修行时遇到的难题合盘托出,原承天自然又要细心解说一番。 至于原承天与刘冲霄的交易,原承天并不想说出,此事就算被紫阳上人等人得知,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有何帮助,也不过多几个人发愁罢了。 何况此事原承天心中早有应对之策,只需刘冲霄耐心足够,能让自己将雷龙珠炼制成功,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在紫阳上人处一连盘桓了三日,原承天才总算寻机脱身,不过有了这三日闲谈,想来刘冲霄应该是疑心大消了。 回到修行洞府,原承天将小天罗阵法一番变动,使其威力减小不少,如此一来,他日后再有动静,就可被窥天铃听知,可算是处于刘冲霄的监视之中了。 而他又喃喃自语道:“百日修行,这功法总算略有小成,可惜这隔空符却是用尽了。” 隔空符原本是与外界隔绝的一种简单的空间灵符,原承天故意说出此符的名字,也可稍解刘冲霄百日不得听到其动静气息的疑虑。 只要刘冲霄不亲自前来查看,原承天就可争取时间,炼制这重要的雷龙珠了。 而在炼制雷龙珠时,正需要这乱云谷五行兼备之功,是以将小天罗阵法威能减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一味的与外界隔绝,选这乱云谷修行又有何益? 原承天凝神调息十日,以使修为稳固,到了第十一日,他才取出雷龙珠来。 这雷龙珠原本就是极难御控,丁一符同样是五级真修,也驾御不得,但原承天是何等样人,他连升四级之后,可用的功法符咒也不知多了凡几,御控雷龙珠已有七成把握。 他将雷龙珠祭在头顶,先将七种真言法咒将其稳住,再以自创的真言,将自己的灵识打入其中,已完成对雷龙珠的控制。 只是灵识一入雷龙珠,那珠子就生出反抗之力,空中轰轰的传来雷鸣之声,这雷龙珠竟要以天雷之威,与原承天对抗了。 原承天知道炼制雷龙珠时,引发天象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唯一担心的是,刘冲霄会垂涎这雷龙珠的威能,若是隐忍不住前来夺宝,那就会给自己造成些许麻烦,起码也会打乱自己的既定步骤。 是以原承天忙将青鸟剑祭出,以对抗天雷之威,这青鸟剑横在空中,与被雷龙珠引来的天雷相抗,但见空中雷光闪闪,青焰翻飞,这天雷与青鸟剑所蕴之青莲冰焰斗得正紧。 四大灵焰虽是世间真灵之物,可天雷之威,远胜一切真灵,而世间所谓的灵焰,其本源也与天雷系系相关,若说这天雷是灵焰之源,倒也不算说错了。 好在这雷龙珠所引发这天雷,不过是最普通的天地之雷,四大灵焰倒可以勉强抗衡,若引来的是紫色天雷,那可就不是灵焰所能相抗。 有了这青鸟剑相助,天雷始终难以击下,这雷龙珠没有了天雷之助,其威能已是大减,而原承天的灵识又实在强大无匹,是以一月之后,原承天的灵识将雷龙珠外间的防御慢慢蚀透,现在只需发动一次强有力的冲突,就可以灵识一举攻入了。 而一旦有灵识灌注其间,则天雷珠就算是被原承天完全收服,此物才算是真正为原承天所拥有,绝不会像丁一符那般,有被雷龙珠反控之虞。 但这最后的冲击,说来容易,其实却是千头万绪,麻烦之极,而原承天一连十日冲击此珠,其真玄固然没有用竭之虞,可其灵识却是强弩之未了。 原承天思来想去,要想快速积聚灵识,就非得动用体内仙芽旁生的那粒古怪仙珠,此珠经原承天多番试探,已知其对恢复灵识大有陴益,并对如何利用此珠,积累下些微心得,此时正是利用此珠恢复灵识的不二之机。 只可惜原承天刚刚入定,却听到遁术破空之声遥遥传来,原承天不免叹息一声,刘冲霄终于还是忍不住前来一探,看来多半是被这雷龙珠引来的。 这刘冲霄此时出现,自然让原承天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而此时此刻该如何应对此人,原承天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第0227章破界有妙术 片刻之间,刘冲霄的身影已在视野中出现,随他而来的共有两个人,一人就是原承天前些日子见过的金修鬼修,另一人则是名灰袍老者,从他的气息来看,一时间也瞧出他是仙修还是鬼修,只是此人的灵压不俗,应该是七级真修的修为,与金姓鬼修修为相仿。 以刘冲霄九级真修的修为,再加上两名相当于七级真修的修士,这三人组合在紫日大陆已经算是豪华阵容,刘冲霄出动如此阵容,也算是瞧得起原承天了。 这也是因为原承天曾有过击杀两名高级鬼修的战绩,刘冲霄亦是不得不防。 进入乱云谷之后,三人都放慢了遁速,来到原承天面前时,刘冲霄更是满面堆笑,不过三人有意无意之间,在空中呈品字型占位,恰将原承天围在当中,这其中的防备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原承天正处在提升灵识的关键时刻,若是就此放弃,那就是前功尽弃了,是以他一探知刘冲霄三人的身形出现,就立时抛出灵偶,而自身则移进琅嬛金塔之中。 现在他只能分出一缕灵识,让灵偶应付刘冲霄三人,而自己的本体则仍然加紧炼制雷龙珠。 在恢复灵识紧要关头,还要分出一缕灵识来,对灵识的提升当然是有影响的,可这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原承天只盼能尽快完成雷龙珠的炼制,好全力应付此劫。 移进金塔,祭出灵偶,这一切动作都是悄无声息,刘冲霄此刻虽已与灵偶面面相对,却怎能瞧出这竟不是原承天的本体? 刘冲霄笑道:“自道友来此潜修之后,刘某一直杂务缠身,竟不曾前来拜会,还望道友体谅则个。” 灵偶展颜笑道:“宗主贵趾而降贱地,致使蓬荜生辉,在下未能远迎,恕罪,恕罪。”这灵偶是经高手制成,又经原承天细心调教,与原承天哪里有丝毫差别。 刘冲霄道:“好说,好说。” 他顿了一顿,道:“在下此次前来,却是有件要紧的事情要与道友商议,在下原本答应,给道友一年之期修行功法,可如今事情却有了变化……” 原承天皱眉道:“在下所修功法正处在紧要关头,若是就此中断,只怕就要前功尽弃了,不过宗主所说的事情变化却是怎样?” 他先抛出自己的意见,却又留有余地,以免对方立时反脸,但其话中不悦之意,则是不必摭掩了。 刘冲霄道:“道友所修功法自是要紧,但奈何近日来,不断的有其他大陆的修士进入紫日大陆,而瞧这些人的来意,分明是冲着鬼修宗而来,如今本宗已有数名人手折损了,这些外来修士来势汹汹,倒是不小的麻烦。” 原承天心中为之一喜,看来鬼修宗潜藏紫日大陆一事,已为仙修界所察,而从刘冲霄的神情来看,这些个外来修士似乎并不算如何强大。 看来这只是其他大陆的仙修界派出少量人手来此探查罢了,离与鬼修宗正面交战尚需时日。 不过双方既然有过交手,那就证明了鬼修在紫日大陆的确存在,想来外大陆的仙修界很快就会调集人手,前来剿灭这一众鬼修。 鬼修宗的实力在此刻的紫日大陆,固然尚可横行一时,但若与其他大陆的仙修之士相较,则没有丝毫胜算,是以刘冲霄此次前来,分明是想逼迫原承天立刻修行鬼道了。 既然斗不过外大陆的仙修之士,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逃至冥界,是以逼迫原承天修行鬼道,乃至修行破界妙道,对刘冲霄而言,已属燃眉之急。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时局的变化,着实让人为难。修行鬼道他是绝计不肯的,但若是直言相告,那么就等于逼刘冲霄翻脸,自己正处在炼制雷龙珠的紧要关头,哪里能腾出手来,而只靠灵偶和猎风的话,也不知能支撑多久。 看来此刻只能拖一步算一步了,灵偶眉头紧皱,尽显为难之色,道:“局势如此紧急,也难怪宗主为难,只是不知那破界之术却是如何,不知宗主能否拿来一观。” 刘冲霄先是神色一喜,却又很快讶然道:“道友未修鬼道,这破界之术如何修得?倒不如道友先修鬼道如何?” 灵偶侃侃言道:“若先修鬼道,再修破界之术,固然极是稳妥的,可在下仙修日久,所修之功法又与鬼修之术大起冲突,似此忽然转换鬼道,只怕修为不稳,若是出了差错,只怕三五月也未必能稳定下来,那时岂不误事?” 刘冲霄道:“话虽如此,可不修鬼修,又如何能修我破界之术,这破界之术原本就是在鬼修的基础上方能修得的。” 灵偶笑道:“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道友的破界之术固然要托赖鬼道,但在下昔日就对破界之术颇有些兴趣,也算略有心得,若是能得宗主的破界之术一观,说不定就能另劈蹊径也未可知,而在下有位好友,对破界之术也另有一番见地。” 刘冲霄道:“道友可是说的刘三胖?” 灵偶道:“正是此人。” 刘冲霄道:“既然如此,那么先将破界之术与你一观,又能损失什么,那就唤刘三胖前来,与你共同一观如何?” 灵偶道:“敢不奉命。” 灵偶以传音之术,将此意告知刘三胖,也没过多久,刘三胖就急急赶来。 好在他并不知刘冲霄的身份,否则的话,还不吓得半死,只是见到金姓鬼修,他还是大吃了一惊,若不是看到原承天也在当场,只怕刘三胖就要掉头逃窜了。 原承天知道刘三胖见到金姓鬼修在此,必定胆战心惊,只是此事却无法说破,其中缘由,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他道:“刘兄不必担心,在下其实是有件事欲与刘兄商议。” 说罢转目向刘冲霄示意,刘冲霄便将一张银笺取出,轻轻一弹,银笺落在原承天手中。 原承天伸手在银笺上轻轻一抚,笺中字句已是了然于胸,他微微点了点头,此银笺中所记的破界之术,并没有超出他的玄承,只是此法因是鬼修所有,是以便以鬼修之道为基,而原承天所知,自然远超此术了。 只是原承天固然有更妙法术穿越两界的天罗之力,却苦于无法合盘托出,他只是一名区区初级真修,而他所知的破界之术,分明是远远超出他的等级了,难以在人前显露。 是以他看罢银笺后并不说话,而是随手将银笺丢给刘三胖。 刘三胖捧着银笺,细读了良久,才从银笺上抬起头来,道:“原道友,我等这是要去冥界吗?” 原承天道:“正是,这银笺上的破界之术,与你的炮术隐隐有相合之处,在下只想问你,若是以你的炮术,再加上这银笺所学,能够在两界之中打出一个缺口来吗?” 刘三胖沉吟良久,道:“恐怕不能。” 刘冲霄三人听到此言,都是神情严肃,金姓修士更是大皱眉头。 原承天道:“你的青铜大炮原本就能在两界中打出一个缝隙来,若再按此银笺上的功法修行,想必威能必然大增,莫非就算如此,也打不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洞口吗?” 刘三胖苦笑道:“这银笺上的破界之术固然是极妙的,可在下修为太浅,慧根更是不足,难以悟得这功法精妙,若是给我个三四十年,这法术倒也可以修成,可若想在短时间内就修成此术,却是千难万难。” 听到这里,刘冲霄暗暗点头,银笺上的破界之术,的确非普通修士可以修行,此术千头万绪,牵涉极多,其蕴藏的天地奥妙,非凡俗之人可悟。 他之所以要找原承天修行此术,就是看中原承天年纪极轻,但却修为不俗,可见原承天仙基极高,而又聪慧绝伦,只有符合这样的条件,才能修行这破界妙术。 如今原承天不肯修行鬼道,却又拉出这个胖子来虚与委蛇,着实让刘冲霄不快,只是在目前看来,原承天仍是修行此术的不二人选,倒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杀他固然容易,可如今局势紧张,外界仙修之士大举来犯已近在眼前,若没有原承天之助,哪里能摆脱此劫,刘冲霄打定主意,今日不管如何,也不管用上何种手段,都要让原承天修行鬼道,只要原承天一入鬼道,则其必不能容于仙修界,还怕他飞上天去? 到时就算不去逼迫于他,他也非要修行这破界之术,逃离此地不可,否则一旦让仙修之士撞见,性命定然不保。 原承天拉出刘三胖,自然也是拖延之意,只恨刘三胖不解风情,头脑愚笨,无法与他配合默契,看来需要提点他一番,才能让他彻底明白已意。不仅如此,还要让刘冲霄深信刘三胖必能习得破界之术,才能解已之危。 于是笑道:“这功法中的秘奥,我自然会设法传你,我若修行此术,固然是容易,可天下的破界利器,再也比不上你的青铜大炮,若你我联手,想来这破界是极易的了。” 刘三胖向来对原承天敬若神情,见原承天这样说,想也不想,就道:“既然原兄这么有把握,我自然要尽力一试。” 原承天道:“那么道友就将青铜大炮取出,我等现学现卖,先试上一试如何?” 刘三胖道:“这自然是好。”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铜大炮来,念句口诀,一尊巨大的青铜大炮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想刘冲霄却冷冷的道:“不必了吧。” 第0228章释道堪为奇 听刘冲霄语气不快,刘三胖只得讪讪住手,无奈的瞧着原承天。 原承天神色不动,道:“宗主有何指教?” 刘冲霄将手一挥,道:“此人的炮术我也有所耳闻,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想破裂凡冥两界的天罗界力,却是万万不能,是以又何必为此浪费时间,道友立时修行鬼道,再修破界之术方是正经。”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自接了宗主的法旨以来,便日思夜想,以图尽快达成宗主旨意,思来想去,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依仗此炮了,只是当时在下尚未见到破界妙法,心中尚存帐幕疑,此时竟见了此法,心中自有主意了。” 他伸指在银笺上一点,便有数道银光从银笺上升起,此光在空中聚拢一处,更显明亮,而细细瞧去,可见光芒中有符文闪动,且变化不休,但仍可见符文一生二,二生三,遂至漫天飞舞。 众人见此奇景,都不由得睁大眼睛细瞧,刘三胖更是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只有刘冲霄微微点头道:“没想到道友竟擅长这解符释道的无上妙法。” 原承天神情严肃,双手掐诀不定,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忽然将右手张开,那漫天符文尽数被纳入掌心,形成一粒指头大小的银色光珠。 手掌握紧光珠后,原承天转向刘冲霄道:“宗主玄承广大,在下着实敬佩,这解符释道之法原是我家传之术,原以为天下无人识得,没想到宗主却如数家珍。” 刘冲霄对此术兴趣颇浓,连连问了几个问题,原承天都据实以答。 原来这解符释道之法甚是奇妙,不管是何种玄奥法术,只要修士能领悟贯通,就可以解符释道之术,将功法上的微言大意简而化之,形成释道光珠,如此再将形成的光珠打入受者心中,便是至愚者也能领会功法妙诣。而功法的种种微妙变化,受者亦能完全领受。 据说创此术者本身具有惊天动地的修为,可奈何族中子弟慧根浅薄,难以领悟无上仙法,此大修苦心孤诣,耗百年之功,终创此解符释道之法,后世得此法益处者不少。 原承天既然擅长解符释道之法,那么不管破界之术如何艰深,刘三胖如何愚笨,都可领悟术中妙旨,而既然刘三胖已悟破界之术,自然可以让他一试青铜大炮的破界之力。 原承天唤刘三胖上前,将掌中光珠按在刘三胖的额头上,道:“此物入体时稍有痛苦,你可要忍耐了。” 刘三胖知道这光珠非同小可,他此生孜孜以求的,就是妄想以青铜大炮真正打通界力,从而成为威力绝伦之大法,而今日受了这释道光珠,便是离自己的梦想大大的前进了一步。 他心中自是激动万分,更是对原承天感激备至,恨不得剖心以明心志,于是口中道:“原大修只管施为,纵是粉身碎骨之痛,胖子也能受得。” 原承天笑道:“哪有那般痛苦。”左手掐诀,右手的释道光珠就轻轻压进了刘三胖的额头。 其实原承天原本是想等到自己诸事准备齐全之后,再以胸中所学,制成这释道光珠,提升刘三胖青铜大炮的威力,以助已打通冥界的天罗界力,好进入冥界。 如今因有刘冲霄之事,只不过是将此术提前了一些而已,亦无伤大雅,并且可解自己此刻之困,只要再能争取一月时间,雷龙珠必然大成,那时就毫无顾虑,与刘冲霄是战是和,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刘三胖受了释道光珠之后,脸上顿日显出痛苦的表情来,他忙跌坐于地,以本身修为消解这光珠入体之痛,也不过盏茶时间,他脸上痛苦已消,而变得眉花眼笑起来。 原承天微笑道:“如何?” 刘三胖大叫道:“实在是奇妙不过,以我天姿,竟能领悟这无上妙术,哈哈,我刘三胖日思夜想,就是如何提升这大炮的威能,没想到今日终得此术。” 原承天道:“这银笺上的妙诣,一次难以尽释,想来再制成两三粒释道光珠,这破界之法你就可以完全学会了。” 刘三胖一跃而起,道:“便是现在所学之术,亦是足够神妙了,不信且让我试打一炮如何。” 此次刘冲霄自然不会阻拦,只见刘三胖忙碌起来,以刚刚领悟的破界妙法,制成一粒炮丸来,然后将炮口对准空中。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以待此炮一击,刘三胖口中念念有词:“此法虽妙,可这炮丸的材料怕也要改动一番才好,也不知这一炮能打出什么效果来。” 口中说着,手中法诀施发不停,炮丸出膛之际,却是无声无息,纵是像原承天这样灵识极高,观天术又有小成之人,亦看不清炮丸出膛的情形。 但高空之中却立时有了反应,只见空中极高处现出一团阴影来,此阴影开始呈灰白之色,其后愈来愈黑,很快就出现一个十丈大小的大洞来。 此洞渐趋深邃,也不知有多深多长,忽然间,有黑气在洞中纵横盘旋,其中更隐隐传来鬼哭之声,更有尖锐之极的吟唱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黑洞边的云朵,都急速的涌将进去,可却被黑气所阻,两团气流如同战斗厮杀,在黑洞里纠缠不休,那云朵似乎明知不敌,便唤来天雷助阵,洞中一时间电闪雷鸣,气势惊人。 可就算是以天雷之威,亦不能深入黑洞,而洞中黑气似乎亦不愿在此久留,没过片刻,就退了回去,而黑洞也渐渐消失,终至于无形。 刘冲霄瞧得目不转睛,但脸上却是阴阳不定,忽喜忽忧,等黑洞消失之后,他道:“原道友,此炮虽好,可威能尚显不足啊,虽是洞穿了界力,可在下看来,这洞口中的情形,似乎仍是难以通过。” 原承天道:“此炮能洞穿界力,已是一喜,银笺上的妙法,我只传了不到三分之一,而刘三胖的炮丸更需改进,但就算如此,今日之事,已超出我的意料,宗主只需给我三月时间,必克大成。” 刘冲霄喜道:“只需三月时间,就可打穿界力?” 原承天道:“若有食言,任凭宗主处置。” 刘冲霄忙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你说三月,我便给你三月时间,纵是拖延了几日,又有什么打紧,何必说的如此郑重。” 原承天笑道:“在下实感宗主厚恩,只是刘三胖的炮丸改进所需之物,还请宗主设法才是。” 刘冲霄道:“此是小事,就让刘三胖将所需之物一一呈报来。”他向灰袍老者一指,道:“此人就留在这里,供你差遣,在下还有要务,就不在此久留了。” 他倒是说走就走,和金姓鬼修驾起遁术,很快就消失无踪。 原承天躬身远送,直到刘冲霄二人去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身子来,可谓执礼甚恭。 不过他的嘴角却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来。 此次以解符释道之法终是勉强应付了过去,想来刘冲霄对自己必定是满腹狐疑,若不是他此刻有求于已,说不定就要立时翻脸。 而对自己而言,只要能拖到将雷龙珠炼制成功,那便什么也不怕了。 他对刘三胖道:“一直都忘了问此炮何名。” 刘三胖道:“原是叫轰天炮的,可常常却遭人讥讽,说我的炮只能轰地不能轰天,日子久了,也就不再提起。” 原承天道:“不如就叫破界神炮如何?等我将银笺上的密术尽传授给你,此炮倒也名符其实了。” 刘三胖喜道:“破界神炮,好个威风的名字,那就这般定了。”言罢喜之不禁。 既然刘冲霄等人已经远去,原承天便加紧炼制雷龙珠,而只以灵偶留在外间,助刘三胖修行破界神炮。 刘三胖写出一个材料单来,交给原承天检视,原承天以胸中玄承,又略微改动了数项,这才将材料单交给灰衣老者,灰衣老者取单在手,以一道传音符将单中所列各项材料传了出去。 其实刘三胖开列的材料已是足够使用,但为拖延时间计,原承天以几种珍贵之材替换原有材料,想必可让刘冲霄寻找一阵子了。 不过刘冲霄倒也了得,也不过七日时间,就将材料单上所列材料一一备齐,而此时原承天的灵识已然尽复,可以再次向雷龙珠发动冲击了。 在冲击雷龙珠之时,自然会引发天象变化,不过好在炼制破界神炮时,亦会引发天象变化,而原承天刻意将两者冲击炼制的时间定在同时,那么也就可略略掩饰自己的举动。 而自己身在小天罗阵法和琅嬛金塔之中,纵有天象变化,亦算不得如何激烈,是以倒也能瞒得过。 那灰衣老者每日只在旁边打坐调息,除此之外就一言不发,任由原承天的灵偶和刘三胖施为。 原承天将银笺中的功法分成三次,制成释道光珠,每隔十日就传给刘三胖一次,如此一月之期就可拖得到了。 眼瞧着破界大炮已然要大功告成,而原承天冲击雷龙珠一事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最多再过三日,这雷龙珠就炼制成功,原承天的心情也不免有些忐忑,一来这雷龙珠原本已超出自己的修为,如今勉强炼制,也不知最终成果如何,二来这雷龙珠一旦功成,必会引发极其剧烈的天像变化,说不定连紫色天雷亦会被引下来。 而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能否承受紫色天雷的一击? 第0229章神技终修成 修行不计岁月,何况区区三日,这一日原承天终于破除重重阻碍,将灵识侵入雷龙珠的核心之中。 需知雷龙珠本是雷龙的本命珠,虽然雷龙的本体已死,可这本命珠中,却藏着雷龙昔日的诸般记忆,而以雷龙威猛刚烈之性,又怎能容得异物侵入。 此珠现在虽已毫无反抗之能,但雷龙本是紫色神雷与天地灵气交赋之物,其灵性甚至远超玄焰等四大灵焰,如今雷龙珠既被入侵,上天的紫色神雷必然感知。 是以就在灵识入珠的一刹那间,天空中紫云急涌,数千里方圆,尽是紫气弥漫,而隆隆的雷声自极远处传来,先是弱不胜听,但很快就是声动九霄。 正在外界修行的刘三胖闻得雷声,惊恐之极,那灰衣老者也是惶恐不安。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闪电当头劈将下来,刘三胖和灰衣老者知道这是天雷之中威能最强的紫色神雷,无不吓得面无人色。 其实刘三胖和灰衣老者却是有所不知,世间的天雷之中,以紫色神雷为第一,但紫色神雷只能在昊天界纵横,却无法违背天地规则,穿越天罗界力而来至凡界。 是以凡界所见的紫色雷电,不过是紫色神雷在凡界的感应之力,不过勉强称得上紫色天雷罢了。 但就算是紫色天雷,其威能在凡界亦称得上威力绝伦,就算是对玄修之士,面对这紫色天雷,也要惶恐惊惧,若不小心,就会被此雷打得魂消魄散。 原承天若是动用真言之域,自不必担心自身安危,但所谓炼制雷龙珠,就好比驯服烈马,若不能征服雷龙珠中雷龙的潜识,纵是在雷龙珠上印上标识,此珠也不能完全被自己所用。 是以原承天只能以本身修为,强受紫色天雷一击。以完成这绝难的考验。 外间的刘三胖和灰衣老者正在惊骇之际,却见空中落下的无数道紫色天雷竟聚成一处,汇成一道粗大的光柱,向山谷某一处狠狠击下,却和二人没多大关系。 一片电闪雷鸣之中,山谷被狠狠的劈了开来,现出一道宽约数十丈,深则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来。 刘三胖和灰衣老者心惊之余,也有几分庆幸,看来是这山谷中有什么物事不知何故惹犯了天雷,竟然遭此不幸。 而以紫色天雷之威,此物定然是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时,从沟壑之中出现一道人影,此人跨坐一只金色灵兽,此兽外貌威猛之极,四爪有青风白芒环绕,顾盼生威,竟是来自天外灵域的灵兽嘶风吼。 而嘶风吼上的修士身穿一件奇形铠甲,甲上有白蛇探身,此蛇伸出红舌一卷,沟壑中的雷电云雾竟少了大半,而修士的脑后则生成三道光芒来,分别为青红白三色。 那修士从沟壑中一出现,空中的紫色天雷就再次汇聚,再次形成巨大电柱向修士击来。 修士却不慌不忙,用手一指,脑后三道光芒飞上天空,与紫色天雷绞成一团,而紫色天雷的汇聚之势竟因此缓慢了下来,而铠甲上的白蛇,更是加紧吐噬这空中的天雷。 虽有三道光芒与白蛇助战,但紫色天雷仍然是难以抵抗,有数道天雷仍是寻隙击在修士身上。 可修士身上的奇形铠甲实非凡物,修士只是身子略晃了晃,竟是安然无事,而闪电连击无功,其势也渐趋微弱。 刘三胖叫道:“那不是原道友吗?” 灰衣老者自也认出那修士正是原承天,不免神情凝重起来,以紫色天雷之威,紫日大修的修士谁能承此一击,可原承天居然在紫色天雷的连番击打之中安然无恙,让人绝难相信。 而此时原承天已不能隐藏修为,一股强大无俦的灵压无边无际,向四周弥漫开来,灰衣老者虽离原承天甚远,也感到心跳如鼓,体内真玄如沸,竟有不支之态。 而原承天的修为,分明已是五级真修了。 “没想到此人短短数月,竟连升四级,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灰衣老者不禁喃喃自语。 而就算原承天是五级真修,也比自己低了两级,为何此人的灵压自己却是禁受不住?看来此人的真实修为,分明是远超自己,甚至已不在刘冲霄之下了。 此刻沟壑四周的紫色天雷已是强弩之未,原承天凝重的神情也渐渐放松下来,看来这紫色天雷之劫,总算是安然渡过了。 此次能渡过这天雷之劫,主要是依仗灵蛇铠甲之威,紫日灵蛇善噬风火雷电的技能可居首功,不过就算如此,自己若是没能修成风月之体,也定然承受不住。 但饶是如此,这紫色天雷之威仍让原承天后怕不已,这雷龙珠是上古之物,其珠中潜藏的雷龙灵识早就所剩无几,可就算如此,引发的紫色天雷仍是威力不小,看来这风月之体仍要加强才是。 只是风月之体的修行,需随着等级提高才能进行,现在自己的是五级真修,将这风月之体的等级再提升一步已达成条件,是以日后的修行重点,应该是此项功法才是。 半个时辰之后,紫色天雷总算停消,空中紫云已慢慢散去,虽有细小天雷仍不停落下,可已无伤大局。 原承天知道此天象一现,刘冲霄必定会再次出现,而自己既然已将雷龙珠炼制成功,又何惧此人。 原承天取出刚刚铭刻上标识的雷龙珠来,向空中一祭。 片刻之间,紫云再聚,而紫色天雷也去而复返,但此次天雷已非对手,而是完全受原承天御控。 原承天以雷龙珠为媒,随意向远处一指,那紫色天雷立时直击下去,将一座数百丈方圆的山峰击成粉未。 一座山峰竟不能承受这紫色天雷的一击,又何况是肉身的修士? 灰衣老者见此情形,早已是面如土色。 而正从远处急遁而来的两名修士,见到这天雷碎峰之威,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此二人正是刘冲霄和金姓修士,原承天引发的天象小半个大陆都可见到,二人自然也是因此天像而来。 但他们二人万万没有想到,原承天居然已将这天象之威修成本身的技能,而此人既然有此神技,又哪里能压制得住。 见刘冲霄果然适时出现,原承天纵声长笑道:“刘道友何来之速?” 刘冲霄脸上阴晴不定,道:“恭喜原道友修成此项神技,看来你我之约怕是无法实现了。” 原承天淡淡笑道:“刘道友何出此言,莫非是说我原承天并非信守然诺之人吗?” 刘冲霄勉强笑道:“岂敢,岂敢。莫非道友仍愿送我入冥界不成?” 原承天道:“道友只需将青灵鱼交给在下,在下自然会信守约定,将道友送进冥界。” 刘冲霄变色道:“若无此鱼,在下如何能在冥界中生存下去,道友的要求,实在让在下为难了。” 原承天叹道:“既然刘道友不肯,那可不要怪在下不守约定了,不过在下也欲进入冥界一观,这青灵鱼在下也是非得不可,如此,在下也颇感为难了。” 刘冲霄冷笑道:“道友此言,莫非就是挑战吗?” 原承天一副无可无不可之态,他这几个月来受刘冲霄压制,心中早就大大不满,杀机早存,不过外大陆的仙修之士已洞悉鬼修宗的情形,所谓仙鬼不两立,仙修界势必要将此紫日陆的鬼修宗铲除干净不可,但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而多杀一人,就多增加一分杀气,又何苦来哉? 但若刘冲霄执意一战,原承天自然奉陪到底,纵是增加一道煞气,也是无可奈何了。 他道:“在下行事,向来恩怨分明,刘道友先前虽存恶念,也算对在下有礼遇之恩,在下愿以三粒无边海千年巨蚌之珠,换取青灵鱼,这是在下的最终条件,若是刘道友仍是不肯,那在下也无能为力。” 听到千年蚌珠的名字,众人自然是心中大动,就连刘冲霄也有片刻动心,但千年蚌珠虽好,又怎及得上青灵鱼重要,刘冲霄虽知对手如此已今非昔比,但他多年纵横紫日大陆,除了柯万灵之外再无对手。 而柯万灵终究还是被自己设计杀害,原承天纵是神技惊人,也不过是区区五级真修罢了,难不成自己一名九级鬼将,会惧怕他不成? 刘冲霄咬了咬牙,道:“恕难从命。” 原承天脸色微沉,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领受一下道友的惊天神术了。” 刘三胖一听此言,知道其势已不可挽回,接下来必是惊天一战,他急忙纵身来到原承天身后,已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是金姓鬼修和灰衣老者,却已是无从选择,尤其是灰衣老者,他自见到原承天的御雷之术,心中再也不敢起半分争竞之心,可奈何自己身为鬼修,此身哪得从容。 莫非自己的百年修行,就要断送在这里不成? 刘冲霄一言不发,取出一柄一寸长的法剑来,口中念一声法诀,那剑立时长为两丈长短,而剑出之时,谷中云雾竟被一扫而光,有黑云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而剑上一道黑芒,正指向不远处的原承天。 第0230章斗法施奇技 原承天见黑芒指来,竟不闪不避,他有灵蛇铠甲在身,自不惧玄修级以下任何攻击。 然而黑芒与铠甲一触,却让原承天全身剧震,虽不至于有受伤之虞,但黑芒如此强劲,足以让原承天微微动容。 细瞧那道黑芒,其中竟有无数道黑气挟裹其间,而以灵识观之,此黑气分明是一个个阴魂。这虚阴魂并非凡屈躯,而是修士之魂,可见修成此芒,不知要赔上多少修士的性命。 原承天暗暗叹息,难怪仙修界对鬼修狠之入骨,这种以修士阴魂为修行之基的功法着实让人怨恨。 而与任老鬼不同的是,任老鬼杀人不分凡俗,刘冲霄的剑中阴魂却尽是仙修之士,是以任老鬼修为虽高,可其功法威要比刘冲霄略逊一筹。 是以这初次交锋,原承天竟小小的吃了个亏,他的真玄被这黑芒震动,竟有不稳之兆,好在不过半息之间,原承天已恢复正常,左手一抬,以三真之诀刷而刘冲霄,而右手则掐出“风”真言,与三真诀合成一处。 三真诀是原承天目前威能较强的一项功法,原承天不欲节外生枝,是以一上手就是这杀招绝技。而若想破刘冲霄的阴魂法剑,则非“风”字真言不可。 三道光芒闪烁不定,时分时合,而其来势之速,也远超普通修士的反应,若闪避此诀,几乎绝无可能,而只能以本身修为硬接此招。 而风字真言更是无迹可循,刘冲霄只能依仗本身阴识,隐约感觉其存在。 是以刘冲霄无可奈何,只能急弹法剑,自有道道黑芒自剑上射出,迎向三真之诀和风字真言。 但无声无息之间,风字真言已破开重重黑芒,这是原承天第一次试祭这风字真言,不过欲试其破灭阴魂之力,现在看来,这风字真言果然是天下阴浊之物的克星,此真言一出,刘冲霄苦心炼制的阴魂法剑已无能矣。 由此看来,这风字真言定可在冥界大放光芒,再加上在任何界域皆可称得上是至威之力的雷龙珠,原承天未来的冥界之行应该并无大患了。 而汇集世间三种天地灵物的三真诀则是锋锐无双,无坚不克。刘冲霄见势不妙,急忙祭出一面银盾来,挡在身前。 这面银盾,想来也是不俗的防御法器,可连法宝都称不上的,玄修级以下修士所用的法器,又怎能抵挡得了三真诀的威能,碎响声中,银盾已是四分五裂。 好在刘冲霄也不指望这普通的银盾能挡住三真诀,三真诀碎裂银盾,总要有微顿之机,刘冲霄便趁此祭出一物来,却是一件金光灿灿的镜子,此镜向三真诀照去,三真诀的三道光芒竟折而向上,直冲云霄而去。 原承天点头道:“道友手中果然有法宝佳器,这面浮皇镜虽只是件虚宝,但能折返我的三真之诀,倒也难得了,这样算来,道友手中现有青灵鱼,聆天铃和这件浮皇镜三件物事可供我一用。” 他装模作样的屈指数去,像是这三件法宝灵物竟已成他的囊中之物,刘冲霄何曾见过如此自信傲慢之人,忍不住道:“法宝灵物皆在我手,有本事你就夺了去。” 原承天道:“既有所请,安敢不从,且看我夺宝的手段。” 他的右手也不知捏了何种法诀,刘冲霄忽觉手中一紧,空中不知何来的一股大力,竟在强行的拉动浮皇镜。 刘冲霄没想到原承天竟是说抢就抢,大急之下,急忙用力回夺,好在这浮皇镜是件法宝,否则在两名真修的大力争夺之下,早就四分五裂了。 刘冲霄连用数符,以助已抢夺浮皇镜,却见原承天脸上微微一笑,而空中夺宝巨力便消失无踪,正当刘冲霄心中暗吁之际,他忽觉手中一空,那浮皇镜像是已不在手中。 然而急忙凝目瞧去,那浮皇镜明明还在手中,可是虽是瞧得真切,手中却无半分有物在手的感觉,那浮皇镜看似就在手中,可却又感觉远在千里之外。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刘冲霄心中生出极为恐惧之心,饶是他修行数百年,何曾有过这种经历,而人之所以生恐惧之心,也无外乎是因为未知未觉罢了。 却见浮皇镜从手中轻轻滑落,向远处的原承天飘去,刘冲霄大骇之下,忙纵身欲夺,可手指明明已触到浮皇镜了,却还是毫无感觉,就像那浮皇镜是镜花水月般的空虚之物。 那边原承天双手一合,浮皇镜就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而刘冲霄自是五内欲焚,但同时更生退却之心,连手中的法宝都能被人夺去,这场斗法的胜负哪有悬念。 原承天审视手中的浮皇镜,心中不胜欢喜,他此次所用夺宝之法,说来倒也简单,不过是用了个“域”字诀罢了。 无界真言的域字诀向来只是为了藏物藏人,而用此诀夺宝,可谓原承天的突发奇想。 他先将虚空之力,做出强行夺宝的架势,以乱刘冲霄之心,再悄然祭出无界真言来,以域字将浮皇镜藏于其中,此镜既然被纳入域中,便与刘冲霄分处两个世界了,是以刘冲霄哪怕能眼睁睁的瞧见此物,却是难以触摸,如此轻轻巧巧,就将此物夺了去。 不过用域字真言夺宝,却只能用于灵识比自己低的修士身上,只因对方若是灵识高过自己,便能及时觉察到域的存在,那便毫无机会了。 而刘冲霄虽说是九级真修,看起来比原承天的修为高出不少,可若比起灵识来,可就差得太远了。原承天之所以能一举奏功,亦是因为此故。 这场斗法看似平常,可其中蕴藏的战术,玄承,却令人回味,金姓鬼修和灰衣老者虽与刘冲霄处在同一立场,可见原承天夺宝手段如此高妙,也不禁心生仰慕之心。 但刘冲霄心中自然另有一番滋味,这浮皇镜被夺,已使他的信心消去大半,但原承天的遁术他可是领教过的,若想在他手上逃去,其胜算也不过三四成罢了。 更要命的是,当时原承天只是初级真修,而此刻,他竟然已是五级真修了。 一个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修为提高四级之多,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这么快的提升速度,虽不能说是空前绝后,可也举世罕闻。 既然脱身不得,刘冲霄只能咬牙苦撑,好在他身边总算还有两位助手,以三人之力,就算难以击败原承天,起码也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而若能耗尽原承天的真玄,令他知难而退,那便是此战最好的结果了。 刘冲霄向金姓鬼修与灰衣老者一使眼色,二人皆是会意。此战他二人自然也需全力以赴,否则岂能有善终?仙修鬼修一旦斗起法来,必是个不死不休之局。 金姓鬼修哈哈笑了两声,以壮其胆,同时手中取出一根金鞭,向空中祭去。 此鞭的鞭身却是十八个骷髅头密密排成,那骷髅头只有拳头大小,想来是用密法炼制过的,此种法器,一见便知是伤天害理之物。只是这种密炼法器,往往威能强大,或有诡谲秘术,实不可掉以轻心。 灰衣老者也不甘人后,抖手放出一只骨鹰来,此鹰全身并无血肉,而是白骨森森,瞧来甚是瘆人,只是原承天见多识广,哪里将这种寻常鬼修之器放在眼中。 说来这种灵骨兽,当以冥界所生为最佳,在凡界难以得到冥界之物,只能用活物炼制,如此一来,其威能就小了许多,上次原承天所得的骨虎,也是用活物炼制,而非冥界骨兽,是以原承天并没将其瞧在眼中。 刘冲霄见两位同伴已经动手,自然也不能袖手,而在此大敌面前,势必无法藏拙了。 只听他全身骨格发出阵脆响,其身形忽然长大起来,不过片刻,就长成十丈高的巨人。 巨人身上的衣袍已被撕扯成碎片,露出半骨半肉的一具奇异身躯,而透过骨节的缝隙,可见其体内只有一团绿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巨人头戴金冠,其冠上坐着一只骨猴,骨猴的双目呈灰白之色,其目生光,而骨猴转动之际,此光就平平扫来,发出滋滋之色。 见刘冲霄变成如此法相,灰衣老者和金姓鬼修艳羡之余,也不由得胆气更豪。 刘冲霄生成巨人也就罢了,其金冠上的骨猴却真正是冥界之物,这种骨猴被称之为灵瞳骨猴,其目中光芒比世间任何刀锋都要锐利。普通的法器绝难经得住此猴的瞳光一扫。 三人急速移位,已将原承天围在当中,原承天却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任对手如何变化,他也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是他虽具百倍信心,也知此战必是一场恶斗,尤其是刘冲霄的冥界骨瞳猴,绝不可轻视。 “想来是一场难缠之战啊。”原承天轻轻叹息。 他将雷龙珠取了出来,轻轻向空中一祭,那空中传来的轰轰雷声,顿时将三鬼修凝聚的杀机压去了大半,可是刘冲霄的目光却闪过一丝阴沉的笑意来。 当此强大对手,刘冲霄所笑何来? 第0231章相视笑为何 这半人半鬼的巨人一笑,看来颇为诡异,可原承天瞧见此笑容,却也是淡淡一笑,这一笑,却有高深莫测之感。 灰衣老者和金姓鬼修见这两大对头相视而笑,却是摸不着头脑,便是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这样笑来笑去,却是何故。 既然想他不通,那就不必去想,灰衣老者手掌翻动,捏出一个法诀来,那只骨鹰立时振翅向原承天飞去,其势快如闪电。灰衣老者此法,正合先下手为强之道。 修士斗法,固然比的是法术玄承,可先下手为强向来是取胜至理,不管对手如何强大,胸藏何等天地玄机,也毕竟是血肉之躯,总有疏忽大意之时,是以先行祭出法器,总没有错的道理。 原承天见此骨鹰来袭,却是一动不动,那骨鹰疾快飞至原承天头顶,正想伸颈下啄,却见从原承天的铠甲上,钻出一只白蛇来。白蛇细舌一卷,吐出一口绿雾,正迎向自空中下击的骨鹰。 骨鹰原本是无魂无魄的死物,举凡世间的催魂,毒药,皆是坦然不受,是以见白蛇吐出绿雾,灰衣老者不由心中暗笑。 这瞧来了不起的原承天,似乎也只是尔尔,竟想以灵蛇毒雾对付自己的骨鹰,那可不是白费力气。 然而绿雾一出,骨鹰却慌忙振翅飞起,闪避不迭。可是骨鹰动作虽快,又怎能快得过白蛇绿雾,转眼之间,骨鹰已被绿雾笼罩,就听得绿雾中格格声不断传来,但因绿雾浓郁,实难瞧清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姓鬼修和刘冲霄都不敢妄动,急欲想知道绿雾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目前只能判断出此绿雾应该并非毒雾之类,而应是另有玄机。 忽见骨鹰挣扎着从绿雾中飞去,可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几欲难以飞行,而其骨上伤痕,极似纵横相交的刀剑之伤,这不由得让金姓鬼修和刘冲霄大感疑惑。 要知道灰衣老者的骨鹰原比普通的法器要坚硬的多,对待这种骨兽,向来只能将其困住,而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如今原承天却以一只擅长防御的紫日灵蛇,就重伤了骨鹰,此人的玄承实在深不可测。 见骨鹰飞去,白蛇懒洋洋的伸了伸脑袋,重新钻进铠甲之中,原承天则伸袖一拂,漫天的绿雾尽被他纳入袖中,只到此时,刘冲等人才听到这绿雾之中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刘冲霄毕竟修为最高,略一凝神就明白其因,这紫日灵蛇原本就专克风云雷电,如今在原承天的调教之下,已将这技能发挥的淋澜尽致,竟将这风云雷电之灵气完全吸纳入体,变成反击的手段。 以白蛇的反击手段而言,实算不得有多了不起,但原承天调教灵物的手段之高却可见一斑。 刘冲霄和金姓鬼修见此情形,哪敢怠慢,若是让原承天从容施为,哪怕他只是将雷龙珠祭来,只怕二人也无力抵抗,而此刻最佳的方法,不过仍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金姓鬼修与刘冲霄几乎同时祭出各自的法器灵物。 只见金姓鬼修的骷髅鞭大放金光,十八个骷髅离鞭飞舞,在原承天的头顶绕个不停,而每只骷髅都发出低低的吟唱之声。听来好不诡异。 刘三胖虽站在原承天身后,可战事一起,原承天就令他退出百丈开外,可饶是如此,当骷髅吟唱声起时,刘三胖仍觉得大脑一片昏沉,而眼前则现出一片血海,血海中飘浮着无数尸身,更不妙的是,自己就身在尸身堆之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冥界血狱! 冥界血狱是冥界最可怕的所在,无论是人是鬼,一旦沉沦于此,都会失去一切修为,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逃脱此处的天地法则。 刘三胖虽知这是幻术,却无法可解,而不到片刻,心中更是迷迷茫茫,只觉所见幻像皆是真实无比,竟觉得自己当真已落入这冥界血狱之中了。 既入血狱,此身哪能复回凡界,刘三胖不由得心中沮丧起来,再无半点斗志。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原承天的一句低吟,此声虽轻,却恍若惊雷,立时将刘三胖惊醒,他也忽的醒转过来,原来自己仍在凡界,哪里有什么冥界血狱。 由此可见,金姓鬼修的骷髅鞭虽是厉害,可在原承天面面前,不过是如同儿戏一般。 凝目向战场上瞧去,却又是触目惊心。 原来刘冲霄正伸出巨手,向原承天狠狠的压将下来,巨掌翻动之际,竟变成一座黑色的山峰,此山虽只有数丈大小,可压力惊人,恍若一座千丈高峰。 这化手为峰的功法,实来不得半点勉强,这分明是刘冲霄动用了全身的修为全能施为。 而在黑色山峰下压之时,刘冲霄冠上的灵瞳骨猴双目光芒大增,其瞳光也随着黑色山峰,向原承天欺来。 瞳光自是后发先至,其光芒在原承天的身上一扫,原承天的铠甲竟落下一片甲叶来,这不禁让刘三胖惊骇不已。 原承天的铠甲就算是紫色天雷也难动分毫,哪知道却经不得这灵瞳骨猴的瞳光一扫。 原承天对此似乎也是略感惊讶,这只冥界异兽,倒也不能小看,在他的玄承之中,有关冥界的事情着实不多,这也是因为能身入冥界而返者,实在不多。有关灵瞳骨猴这样的冥界异兽,原承天当然也知之甚少。 原承天此刻升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将灵瞳骨猴抢夺过来,可这种冥界灵物却和法器大大不同,自己在没驯服此兽之前,此兽就是大大的对头,而自己对此兽却又知之甚少,纵是能夺过来,只怕也未必有什么好处。 而此时刘冲霄的掌峰亦已压至,原承天对此区区掌峰哪里放在眼里,青鸟剑随手祭起,这掌峰哪里能压得下来。 克制那灵瞳骨猴方是当务之急! 原承天疾向空中的雷龙珠一指,此珠立刻急速的转动起来,而天上的紫云之中,也立时有了反应,几道白色雷电从空中击下,直奔灵瞳骨猴而去。 原承天此次不曾动用紫色天雷,并非是控御无方,而是引发紫色天雷要消耗极多的灵识,并且此战显然无法瞬间解决,这最强的杀招实不可贸然用出。 至于这种普通的白色闪电,倒不必消耗灵识。 眼见得闪电击向刘冲霄冠上骨猴,刘冲霄却不闪避,更没有设法抵御,而灵瞳骨猴见闪电落下,竟然是拍手跳跃,一脸欢喜之状。 “噼啪”声传来,骨猴已被闪电击中,这数道如同儿臂粗的闪电形成一道电网,将骨猴围在其中,但骨猴虽遭电击,却安然无恙,却见骨猴微微一躬身,身子竟然长大了一些,再一躬身,身体又长大了一些。 此骨猴刚才不过是三寸大小,此时已长成半尺长短,而其瞳光也更明亮了一些。 在骨猴急速生成之际,它身边的闪电势头就弱了许多,但像是这闪电之力尽被骨猴吸收了去。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刘冲霄见到原承天取出雷龙珠时,反而会露出微笑,原来这骨猴竟能吸收闪电之力! 刘冲霄见骨猴长大,禁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哈哈大笑道:“原道友,原来你也有失算之时,你自恃有雷龙珠在手,必定是稳操胜劵,却没料到在下的骨猴竟不怕你的雷电之击。你莫非不知道吗?这骨猴也与雷龙一般,是从雷电中诞出的奇物?” 原承天并不答话,却忽然再次伸手向雷龙珠点去,又引了数道闪电向骨猴击去,此次所引雷电比刚才要强大了许多。 见此情形,就连一向对原承天敬若神明的刘三胖也不禁腹诽起来,“莫非原道友竟是昏了头不成?” 见对手执迷不悟,刘冲霄自然乐观其成,此骨猴多长大一分,其瞳光就强了一分,刚才只能扫落原承天身上的一叶甲片,而等到灵猴长到一尺多长时,定能给原承天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见骨猴在闪电之中生长更速,堪堪已长至一尺长短,而原承天则像是神智昏迷了一般,仍在不停的将闪电击将过去。 刘冲霄原本想令骨猴发动攻击,却没想到那骨猴沉迷于闪电之中,哪里听他的吩咐。 骨猴既然是从雷电中诞生,一遇雷电,不免精神百倍,而当此雷电击身,身心皆醉之时,主人的法旨又算得了什么? 刘冲霄眉头微皱起来,这种情形,他倒是没曾想得过,他忽然想起一事来,心中顿时有些慌忙,莫非原承天不停击出雷电的用意,却是那般? 眨眼之间,骨猴已长成尺半高,其两道瞳光,如同日月之明,其光直射天空,而此猴的神情,也一改刚才的嘻笑雀跃,而变得沉稳阴郁起来。 刘冲霄原与骨猴心意互通,可当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念向骨猴传过去时,骨猴竟是洋洋不理,浑没将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更可怕的是,他竟能感受到骨猴对他生出一丝怨恨之意来。 想当初为了制服这只骨猴已为已用,自己可谓手段用尽,有些手段,更是难以称得上人道,如今骨猴像是想脱离自己的控制了,若它真的能摆脱控制,岂非会将自己视为最大的对头?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自是原承天了,刘冲霄忽然想起原承天刚才的笑容来,此人对自己的那一笑,莫非是因为早料到此情? 第0232章修罗谁可敌 其实刘冲霄这次却是料错了,原承天固然是胸藏天地玄机无数,可对灵瞳骨猴,却实在是知之甚少,又怎能事先就定下克制之策? 如今原承天不停的用雷电灌注灵瞳骨猴,只是因为其斗法经验极丰罢了,他既见到灵瞳骨猴在雷电之中愈长愈大,并且其威能也在暴涨,就自然而然的因势利导,以促使灵瞳骨猴摆脱刘冲霄的控制。 须知但凡法宝,灵兽,总是需要用本身强大的修为才能完全压制住,若是法宝,灵兽的威能太强,就不免有反噬其主的凶险,想当初丁一符之所以要割舍雷龙珠,就正是因为自己难以压制此宝。 灵瞳骨猴既然能在雷电中快速成长,便让原承天立时瞧出了它的来历,但凡来源于雷电之物,大多非比寻常,原承天相信,只要灵瞳骨猴成长到一定的程度,必能超脱刘冲霄对它所设的禁制。 至于原承天开战时的淡淡一笑,却是另有玄机。 果然,当骨猴快要长至两尺高时,其脸上神情已是烦燥不安,大有狰狞之色,而其瞳中的光芒,更是怒视长空。见到此景,金姓鬼修与灰衣老者固然是紧张万分,但原承天与刘三胖自然是另一番心情。 当此时,刘冲霄神情极是凝重,一连向骨猴拍出几张灵符,可这张张灵符却被骨猴的瞳光一扫而没,显见这骨猴已是完全失控了。 忽然间,骨猴瞳光猛然转向脚下,向那刘冲霄顶上的金冠扫去。 刘冲霄顶上的金冠原本就是为禁制骨猴而制,对骨猴的瞳光自然有防御之效,是以瞳光扫到金冠上,立时被金冠上的万道霞光淹没无闻。 灵瞳骨猴固然是冥界奇兽,但刘冲霄的这顶金冠,也实称得上是上佳法宝了。 便在此时,原承天掌中三道光芒,直奔刘冲霄的金冠而去,这三真之诀或许其威能与骨猴瞳光相差无几,但却不似骨猴瞳光那般,能被金光的霞光克制,是以三真诀一出,金冠上的霞冠竟被扫去大半。 而骨猴自然是乖巧灵性之物,见原承天为已助阵,便向原承天微微点头,其瞳中光芒则再次向金冠扫去。 那金冠虽是佳器,却又怎能禁得住两种神冠横扫,众人只听得空中有“喀嚓”的微响传来,金冠上竟绽出一丝裂缝来。 见攻击有效,原承天怎敢轻饶,三真之诀再次扫出,金冠裂纹再现,眼见得已是大堪大用了。 “忽”地一声,骨猴从金冠上一飞冲天,眨眼间就消失在高空中,原承天心里倒有些舍不得这骨猴,可他就算用天视术扫去,却只瞧见骨猴的一点黑影,此骨猴去的极快,此刻竟已在数百里开外了。 刘冲霄失此奇宝,自是心痛的无以复加,然而就在他心旌动摇之际,正与掌峰斗法的青鸟剑趁势发动,将掌峰击了个粉碎。 这掌峰原本是刘冲霄的手掌所化,如今竟被击碎,刘冲霄此次受伤不可谓不重。 但刘冲霄所化的巨人实非泛泛,此人只是闷哼了一声,其腹中火焰立时熊熊燃起,而从其手腕关节处,竟又长出一只手掌来。 此掌白白胖胖,像是一只婴儿的手掌,但却迅速长大,并且其掌上血肉也快速萎缩,变成如前的那只半骨半肉的手掌来。 原承天冷哼道:“不过是一道真离玄焰,何足道哉。” 既是真离玄焰自然有重生之能,却不知刘冲霄从哪里得到过一丝玄焰,并将之炼化,使其体获得再生之能。 但无论刘冲霄体内的玄焰如何厉害,却又怎能及得原承天所有的玄焰本体,是以当初原承天瞧见刘冲霄的腹中绿焰时,嘴角就忍不住浮出微笑了。 只是刘冲霄所得的玄焰经其炼化过后,其焰色已与本体不同,但不管焰色如何千变万化,也毕竟只是真离玄焰罢了。 原承天念动真言,玄焰便从金塔中一跃而出,众人见场中忽然多出一个全身火焰的孩儿来,无不大奇。 却见此孩童将其火红双目向四周一转,立时瞧见刘冲霄腹中的绿焰,他将双手在后背一负,冷哼道:“岂有此理,竟然将我家的孩儿炼成这样难看的颜色,孩儿们,还不速速回家。” 也不见他念动法诀,更不见其有丝毫动作,刘冲霄腹中的绿焰却像是奉上天地之间最具神威的法旨,忙不迭的从刘冲霄的腹中窜出,向玄焰身上奔去。 只是这团绿焰只在玄焰身周绕个不停,而玄焰则是一脸的悲悯之色。 他颇为心痛的道:“可惜了,可惜了,孩儿们的性质竟是有些变了,难怪不能与我合体。” 他猛的喷出一团红焰来,将那团绿焰一包,绿焰被这红焰包围,发出“吱吱”之声,但其中却不乏欢快之意,也只是烧了有两息时间,就见绿焰颜色转红,其间则有一道绿气四散而去。 玄焰这才回嗔做喜,向那已是萎顿不已的刘冲霄道:“你害我孩儿受阴魂之苦,少不得也要让你尝尝滋味。”口中再喷出一团火焰来,向刘冲霄逼去。 刘冲霄接连失去法宝灵物,哪里还有半点争竟之心,而玄焰所喷之火,纵愚夫愚妇,亦能瞧出其非同小可,他哪里还敢抵御,身形急速变小,已转为本体,大叫一声,就向远处遁去。 原承天并不追赶,而是将手一招,唤那玄焰过来。 玄焰不情不愿的道:“才出来玩了一会儿,怎么就叫我回去,金塔之中好不闷气。” 原承天笑道:“你才收了这绿焰,虽是被你将其阴气烧化,但此焰在刘冲霄体内呆了许久,只怕仍有不测之虞,你还是回去先彻底搞定这绿焰再说。” 玄焰无可奈何,道:“也罢,只不过下次有机会时,你定要第一个想到我玄焰才是,别总让猎风抢了我的风头。” 却听猎风的声音远远传来:“玄焰,你就乖乖的呆在金塔里炼你的法器,这些个斩鬼除魔的粗活,就交给我猎风好了。” 玄焰气道:“你占了好大的便宜,居然还买口乖,实在气杀老夫了。” 但经不住原承天一催再催,它只得怏怏回塔。 而猎风早在空中潜伏,自是原承天的惯用之策。 有趣的是,刘冲霄先前所赐的欺风甲,此时正穿在猎风身上,已补其速度之不足,而以猎风初级鬼将的修为,虽不及刘冲霄,但此时刘冲霄全身法宝尽失,对猎风的玉骨晶骸,刘冲霄已是无计可施。 刘冲霄此番逃亡,自是用尽全力,他本身所修行的遁术,本不在欺风甲之下。而他当初之所以送出欺风甲,只因欺风甲与他本身属性并不相合,是以有此一甲,对其遁术实无太大影响。 但猎风得此欺风甲,却是速度大增,而其所潜伏之处,正是刘冲霄所逃亡的必经之路。 眼见得刘冲霄以欺风赛电之速向已方遁来,猎风手中的柯修罗刀当头就劈了过去。 对付刘冲霄这种鬼修,柯修罗刀自然是不二之选,此刀初起之时,其刀上魔力已将刘冲霄的阴玄生生压制住了,就连刘冲霄的身形也不禁为之一窒。 而以猎风挥刀之速,这微微的一窒在她面前就好比千万年那么久,刘冲霄势难逃此一刀之厄,其手臂连同半个身子,被柯修罗刀一劈而落,只余下其六阳之首与半片身子仍在急遁而去。 身为鬼修,猎风自然明白,鬼修的躯体大半都可舍去,除非将其脑袋劈落,并要将阴魂打散,方才算是真正了解鬼修的性命,是以她一刀得手之后,招式反而更紧,立时返身一刀,劈向刘冲霄的脖颈。 就算刘冲霄的遁速再快,又怎及得上猎风的挥刀之速,便是玄修,鬼相级的修士,在如此近身短打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快得过猎风的刀速。 是以刘冲霄无可奈何,以全身残存的阴玄发出一股灵力流来,只盼将面前这位只有初犯级鬼将实力的对手一冲而散。 这股灵力流尖锐如刀,实已凝聚了刘冲霄大半的修为,若是普通的初级鬼将,哪能经得起这灵力流的一冲? 只见猎风上半身的骨格喀喀作响,但猎风却丝毫不以为意,手中的柯修罗刀速度不减,仍是横劈而至。 “这是怎么回事?”刘冲霄的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大好头颅已从空中滚落下去。 而猎风早料到此节,身子急沉,柯修罗刀转切为拍,将刘冲霄的头颅拍得粉碎,一道阴魂遂从碎骨中飞去。 “可惜白斗却不在这里,生生浪费了这道阴魂。”猎风一边叹息,一边将柯修罗刀在阴魂上一卷,此刀本就有克制阴魂之效,而刘冲霄修为再高,其阴魂也是脆弱不堪,哪能经得起柯修刀一卷之威,立时风流云散。 至于从刘冲霄尸身上落下的物藏,猎风当然不会错过,而当她收刀而立之时,正好玄焰的抱怨声传来,这才有二人的打趣之语。 不过就在玄焰怏怏回到金塔之时,却听到有人叫道:“原道友,我来助你,啊……” 最后这声,却是惨呼,想来是吃了亏了。 猎风皱眉不已,暗道:“此人却来凑什么热闹。” 第0233章穷寇追不及 惊呼之人正是紫阳上人。 原承天与刘冲霄大打出手,自然早将紫阳上人惊动,只是像刘冲霄这种级别的对手,紫阳上人哪里敢出头,而此战一波三折,更是令紫阳上人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等到刘冲霄被原承天击败,紫阳上人暗道:“我受原道友大恩,虽然无以为报,而若是一直龟缩不出,那也太成话了。而刘冲霄已败,其余二人虽然也算强手,可……此时再不出,未免让原道友小看了。” 正思及此,却见金姓鬼修与灰衣老者分别逃遁,其中灰衣老者所逃的方向正是冲着自己的隐身之处。 这灰衣老者在刚才的斗法之中,几乎毫无亮点可言,正所谓君子可欺之已方,既然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紫阳上人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他刚才因一直心情紧张,却没怎么看清对方的修为,这灰衣老者在原承天面前虽是至弱一环,却好歹也是七级修士了。 紫阳上人不及细想,将身体一晃而出,手中持定玄剑,大叫道:“原道友,我来助你……” 灰衣老者见有人拦阻,虽是吃惊,但当此性命交关之际,只能拼命一战,以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的骨鹰虽被白蛇所伤,好在仍有一战之力,手中法诀掐定,骨鹰立时向紫阳上人飞去。 紫阳上人生平战斗屈指可数,一生之中也未免能交手一回,而紫日大陆修士相遇斗法,也大多以爱惜物力材料为先,一觉得形势不对,立时就要逃之夭夭。 是以真要算起来,前段时间在百仙阵中,算是紫阳上人生平最激烈的几次战斗了。 而紫日大陆修士斗法,何曾见过有人动用骨鹰这种古怪灵兽? 见骨鹰飞来,紫阳上人立时觉得头皮发麻,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固然是想逃之大吉,可那骨鹰的速度快如闪电,哪里能逃得及,更麻烦的是,他体内真玄也不知怎的就不听运用,是以他只能持剑而立,呆呆的瞧着骨鹰。 他知道这样下去,定是糟糕之极,心中不免一慌,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其声之惨,倒像是受了沉重的一击。 原承天见紫阳上人出现,也是暗暗摇头,眼见骨鹰向紫阳上人掠去,原承天忙将三真诀急急打出,以解紫阳上人之厄。 骨鹰速度再快,怎及得三真之诀,却见三真诀后发先至,其三道光芒分击骨鹰全身,骨鹰哪里能逃得了这三真诀光射之劫,身体立时被击成三截,坠落到地面上。 这骨鹰原本就被白蛇的风雷之击伤了根基,再被这三真诀一击,自然骨分身裂。 灰衣老者失了骨鹰,虽是好生心痛,但此刻逃命要紧,也只能不管不顾的向前逃去。 见骨鹰被原承天击落,而骨鹰的主人却又匆忙而逃,紫阳上人总算缓过劲来,他想起手中尚有定玄剑没有祭出,此时不祭,更待何时。 “看我法宝!”紫阳上人一声断喝,便将定玄剑祭起,此刻他知道有原承天随时可援,自然心清目明,杀机无限,手指翻飞处,已将定玄剑上的法诀启动。 定玄剑上原本就刻有无数符纹,这些符纹都是原承天亲手铭刻,在紫阳上人的眼中,可谓威力无穷。而符纹一经启动,剑上便有青光万道,直射前方逃窜的灰衣老者。 只要这些青光有一束射在灰衣老者的身上,虽不能像三真诀那般的威能,可总能令灰衣老者不敢小瞧了这乱云谷的真正主人。 可惜紫阳上人出手虽快,却怎及待灰衣老者的遁速,定玄剑上的万道青光,百道法诀,竟然是远远的落在灰衣老者的身后,再也伤他不着。 此事不免成为紫阳上人终身之憾,他日后谈起此事,常道:“若想下手,便要快,便要狠,否则纵敌逃窜,终身郁郁。” 见紫阳上人见手落空,刘三胖笑嘻嘻凑将过来,道:“上人,你既伤他不着,便来瞧瞧我的手段。” 紫阳上人没好气道:“你伤他是你的本事,与在下有何关系。” 刘三胖道:“话可不能这般说,在下这尊破界神炮虽是威力无穷,可这灰衣老者逃得远了,我却怕打不准他,在下是想恳请你遁上高空,替他瞧准了他,好将方向告诉我。” 紫阳上人寻思,“此战我寸功未立,身为乱云谷的真正主人,岂不是贻笑大方?胖子这神炮若能克敌,我总有几分功劳,若是此炮打他不着,却也和我没多大关系。” 想来想去,自己怎么都是不会吃亏的,于是欣然应了下来,将身遁上高空,极目向灰衣老者的遁逃方向望去。 原承天对刘三胖架炮击敌也颇感兴趣,金姓修士虽是分路逃遁,他却无心追出,只因若此时刘三胖的破界神炮真的有破界之能,那么无论金姓修士逃至多远,这大炮都应该能将他击中。 而原承天此次能否顺利进入冥界,也和破界神炮的威能系系相关。 此时猎风已然回来,将刘冲霄的物藏送上,原承天略瞧了一眼,见所要的物事宛然安在,心中大喜。 此战的主要目的是除去刘冲霄,以及夺了他身上的法宝,至于其他诸修,倒也未必一定要赶尽杀绝,若是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修士而多惹煞气,倒是划不来的。 刘三胖一阵忙碌,总算将破界神炮架定,他手持炮丸,对空中紫阳上人叫道:“快指出方位来。” 紫阳上人一直神情紧张,紧紧的盯着灰衣老者的背影,不敢有丝毫错失,见刘三胖动问,就急忙伸手向前一指,道:“便是这个方向,离我约有百里之遥。” 刘三胖忙较准大炮,奋力将炮丸推进,却听“轰”的一声传来,竟是山崩地裂之势,将空中的紫阳上人差点震落下来。 原承天听到大炮如此巨响,不由将眉头皱起,炮声越响,威能反而越小,这是破界神炮与众不同不处,是以此次炮击,虽是声势惊人,可其实并无破界之力,不过若只是用来击打灰衣老者。倒是绰绰有余了。 刘三胖这些日子虽得了三粒释道光珠,对破界妙道已是了然于胸,可此人毕竟慧根有限,虽知破界妙道,却难应用于神炮之上,总要原承天多番指点,却才有一悟之得,是以这些日子,于破界神炮的修行一事上,刘三胖实算不上顺利。 当然,若是以刘三胖本身的仙基慧根算来,他短短三月的所得,已抵得上他二三十年的自修之功了。 此时炮丸击出,其结果便已注定,再无更改,紫阳上人和刘三胖都是紧张之极,刘三胖更是跃到空中,与紫阳上人并肩朝炮击方向处观看。 忽听二人齐声欢叫,“打中了,果然打中了。” 原承天也替二人欢喜,刘三胖的炮术准头倒是不赖,可神炮精确与否,与能否破界毫无关系,原承天只是发愁,怎样才能尽快的使破界神炮真正具备破界之力。 虽是打中灰衣老者,可灰衣老者中炮的情形,却是瞧他不着,紫阳上人和刘三胖同时遁出,向灰衣老者落地处奔去。 原承天生怕二人再出意外,便向猎风示意。 猎风领命而出,肩扛柯修罗刀,紧紧的跟在二人的身后。紫阳上人刚才情急冲出,没窜多远就心中害怕,万一灰衣老者不死,如之奈何?此时见猎风跟来,心中方才大定。 他知道猎风是原承天的侍将,此人刚才竟将刘冲霄一刀两断,不免让人又惊又喜,喜的是刘冲霄终于被毙,惊的是如此花容月貌一骄俏女子,怎么却这般狠辣?天下男儿,怎不惊魂? 百里转瞬即到,而灰衣老者落地之处,也没超出乱云谷的范围。 猎风远远瞧见灰衣老者倒在地上,脑袋无巧不巧,被大炮轰得半点不剩,这灰衣老者亦是鬼修,此人的脑袋既然被轰,那也省了猎风的一番手脚。只是此人的阴魂却未必能被大炮打碎,现在应不知遁逃到何处了。 不过就算此人阴魂尚存,等他恢复原来修为,也不知要过多少年,如此一名无名小卒,实不必放在心上。 刘三胖与紫阳上人见到灰衣老者已死,自然兴高采烈,至于此人的阴魂可能遁逃一事,在这种开心的场合下又何必提起? 忽听“呼”的一声,一物从众人身边掠过,带起的劲风竟吹得三人身上的衣袍猎猎飞舞。 猎风持刀大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空中传来吱吱的叫声,一个猴子的脑袋伸了出来,正是刚才弃刘冲霄而去的灵瞳骨猴。 猎风见此骨猴,心中便是一麻,她知道此猴的瞳光极是厉害,连主人的铠甲也能扫下一片甲叶来,若是此猴现在出手,自己的玉骨晶骸不免要受到最严峻的考验。 骨猴阴冷的目光朝三人扫来,虽非杀人的瞳光,却足以令人遍体生寒,猎风向前走了一步,将刘三胖和刘冲霄挡在身后,口中喝道:“骨猴,你若知人言,便朝我来,我猎风倒想与你一斗。” 第0234章破界意何如 猎风这边心神不定,恐惧之心大升,与猎风心神相的原承天又怎能不知,他以天目术向这边观瞧,心中也是一惊,暗叫道“不好。” 这灵瞳骨猴的威能,原承天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灵蛇铠甲也不能挡其一扫之威,何况这骨猴被自己引发的天雷浸淫过之后,修为已是大增,只怕猎风已非其对手。 但此时原承天离骨猴尚有百里多遥,这个距离在平常时对修士而言自是一跨而过,可此时形势危急,而骨猴若想杀人,也不过是瞳光一扫而已。 情急之下,原承天只能将灵偶急唤而出,以传字诀将其瞬间传到猎风身边。而灵偶身形未稳之际,便立时以传字诀将原承天传至。 骨猴见身边忽然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却是毫不动容,只是目光却转了过来,冷冷的盯着原承天罢了。 原承天暗舒了一口气,但骨猴的目光着实让人不寒而栗,而此猴不动声色,也不知它打的是什么主意。 骨猴忽然合起手掌,向原承天拜了拜,原承天心中大奇,没想到此猴竟知人世之礼,既然对方对已恭敬,他自然不能失礼,于是也抱拳拱手,还了一礼。 骨猴目光寒,其目中略减,原承天却不敢大意,这骨猴的瞳光说聚就聚,比这世间的任何法器功法都要快上百倍,而此间除了自己之外,就连猎风的玉骨晶骸也未必能挡此瞳光一扫。 骨猴忽然伸指向原承天身后的刘三胖一指,口中吱吱呀呀说个不停,原承天懂得不少灵兽语言,可骨猴是来自冥界,对冥界的诸般事务,原承天知道的本就不多,何况是这灵猴之语。 而骨猴手讲指画了半天,见原承天仍是一脸迷茫,不由得急燥起来,其瞳光忽然射出,此光虽是指向天空,可仍让众人吃惊不小。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灵猴稍安勿燥,我虽不懂你所言为何,却自有办法。” 他伸指弹出一粒释道光珠来,将一道真言封纳其中,再将光珠轻轻一弹,推至骨猴的面前。 骨猴虽不懂人言,却是通灵之语,见原承天此举心里自是明白,伸指在释道光珠上一触,然后便是侧耳倾听之状。 众人见此情景,自是不明所以,刘三胖道:“这就是原道友的释道光珠了,想来道友将所要说明之意以真言封纳其中,骨猴虽不懂人言,可所谓真言便是世间至纯至明之道,再由释道光珠开解其意,纵是然骨猴未曾开启灵智,亦能明白道友所言。”言罢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猎风冷笑道:“这种小技,何须你来解释?” 一句话说的刘三胖大气也不敢出,讪讪转头瞧向紫阳上人,以寻求安慰,那边紫阳上人佯装不知,只顾瞧着骨猴的举动,心里自然兴灾乐祸,暗道:“这样凶蛮霸道的女修,也是你胖子能惹得起的?” 骨猴手指触动光珠片刻,已明原承天之意,便指照释道光珠中真言的指点,将自己的心中存想亦化成法咒,传入释道光珠之中,只是他初习此道,哪里能够做的完整,是以传给原承天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原承天并不着急,一人一猴便靠着这释道光珠缓慢交流起来,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双方才各退一步,一脸释然之色。 猎风问道:“这小猴子说了什么?” 原承天道:“此猴虽小,年岁却和你差不多,它不过是想回到冥界他的原主人那里罢了,他瞧出刘三胖的破界大炮有破界之能,故而求我助他进入冥界。” 猎风道:“此物倒也乖巧,这破界大炮明明是刘三胖的,他却来求你。” 原承天道:“此猴虽不通人言,可早就通灵,自然瞧出若想入界,非我相助不可。” 猎风道:“主人自是答应他了。” “携它进入冥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有此猴相伴,也能省去很多麻烦,以此猴之能,在冥界地位必定不低,而它的主人,想来更是冥界中的大修之士了。” 不过原承天对一切的大修之士,皆是敬而远之,在修为远远高过自己的修士面前,纵是对方对已不怀敌意,也绝无平等相处的可能,更何况大修一怒,杀人如杀鸡犬,自己又何必惹此祸端。 金姓鬼修此时已是逃得远了,原承天此时还修不得灵目万里之术,那是瞧他不见了,好在原承天行事向来随意而为,此人逃也罢,留也罢,本就无关大局,实不必放在心上。 他既答应了骨猴之请,那骨猴就留了下来,原承天本来还想将此猴收为己有,可刘冲霄的金冠已毁,自己纵是可以再做成一件法器收下此猴,只怕也来不及了。 何况此猴的主人就在冥界,若是将其强行收纳,岂不是大大得罪了此人?是以原承天看着骨猴虽有些眼热,可也只好由它去了。 刘三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的责任何等重大,原承天和骨猴能否进入冥间,端看自己能否修行成这破界神炮了。 忽然发现自己的地位如此重要,刘三胖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忐忑不安。 原承天为了安全起见,将刘三胖也带进金塔之中,外间便留下紫阳上人与马道成看守。 紫阳上人自然满口答应,而马道成对原承天的法旨更是违逆不得。不过原承天答应,等他进入冥界之后,自会去了他身上的灵符放他自由。 自进入金塔中之后,刘三胖对原承天更是敬佩的无以复加,谁能想到原承天如此年轻,就拥有这样顶级的法宝,这样惊天动地的修为,想来日后的飞升之士,怎会少得了原承天的名字。 刘三胖此时虽对破界之术了如指掌,可他如何运用仍是心得不多,而此事却又是急不得的,原承天只能耐心指点,可惜却并无多大起色。 若是依刘三胖此刻的领悟之力,只怕怎么也要等上一年半载。 原承天无法可想,只能先让刘三胖将炮术传授于他,自己再结合破界之术融会贯通之后,再以释道光珠之法传给刘三胖。 如此一来,刘三胖修行破界神炮自是效率大增,也只是过了十日,便已功德圆满。 只是他虽是信心满满,可总要试过方可知道。 这一日原承天至了金塔,紫阳上人和马道成早在外间等候了。 而问起谷中情景,自然是平安无事,身为鬼修宗宗主的刘冲霄既死,而外大陆仙修之士又在逐渐逼近,那些鬼修之士哪里还敢在外出没,自该早就寻地藏身了。 紫阳上人和马道成得知刘三胖今日试炮,无不大感兴趣,要知道此炮竟能洞穿冥界,实非寻常的轰仙炮可比,而二人对那冥界自然也是好奇多多,虽不敢挺身进入,可若能瞧瞧也总是好的。 刘三胖得此买弄之机,怎会舍得力气?他熟炼的摆好青铜大炮,取出炮丸来,一切就绪之后,就仰首望天,就此一动不动。 众人站在远处,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刘三胖动弹,都觉得心中大奇,可又不便说出口,不免有觉得些难熬起来。 原承天知道诸人心意,笑道:“刘道友其实是在观天,若想打通冥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绝非易事,一天之中,或许只有一个时刻能窥到两界的弱处,而此弱处稍纵即逝,实不易得。而就算一两日都窥不到两界弱处,也是有的。” 猎风道:“如何才能窥到两界弱处?” 原承天道:“这就是刘冲霄所赠的破界妙道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若习得破界妙道,自然就能窥得两界弱处。” 猎风道:“这两界弱处若是离得近也就罢了,若是离了远了,岂不是白等一日?” 原承天摇头道:“所谓的两界之分,并无远近之别,我若是修为极高,又习得破界功法,那么只需将身子轻轻一动,便已进入冥界,是以这冥界既可说远在天边,又可说近在眼前,此间之妙,非常人可以领悟。” 猎风道:“主人所言,猎风果然半点不懂,那么所谓的天罗界力,却又是何物?” 原承天笑道:“你连两界之分都无法了然,又何能悟透这天罗界力,也罢,简单来说,天罗界力便是天地之法则,就如同水能灭火,火可燃木一般,而天罗界力的唯一法则,就是你不可进入。” 猎风道:“天罗界力果然是有点难缠,就连主人都要费尽周折,又恰好有胖子之助,方可有侥幸成功之时,若非如此机缘巧合,却不知要怎样进入了。”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正是。” 正在这时,就听刘三胖叫到,“时辰已到,看我破界神炮!” 此炮击发之际,炮声固是一丝也无,但炮身却是震动剧烈,众人见此情景,也不知是好是坏,此炮究竟有多大机率成功。 是以众人都急急的抬起头来,瞧着炮丸击出方向,却见前方云雾缭绕,摭住了视线,也不知此炮是否击穿了天罗界力。 既然瞧不清楚,那就去看看原承天的神情便知端底,但猎风转身望去,却发现原承天神情凝重,看起来似乎情况不妙。 第0235章苦修风月破天罗 此时天空忽然吹来一股强劲无比的大风,将天空绽开一缝,此缝初起时只有一指长短,却在眨眼间裂成十丈长宽的大洞,而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裂缝中并无黑气涌出,只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见底。 众人见此洞口,也不知是凶是吉,刘三胖亦是不敢断定此次是否功成,是以大家都将目光转向原承天。 原承天眉头紧锁,但目中却不乏一丝亮色,他缓缓道:“此次破界可算大功告成。” 众人不禁欢呼起来,刘三胖更是喜不自禁,拍手叫道:“果然是成了,总算不负原道友多日教导之功,原道友,此次进入冥界,可能带上我吗?” 猎风眼角一挑,道:“你有何本事,能在冥界立足?” 刘三胖哪敢直面猎风的眼睛,低下头来,喃喃道:“只是提一下而已,若是不成,那也就罢了。” 原承天道:“刘道友,非是在下不肯带你入内,只是冥界中危机四伏,纵是在下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在冥界生还,何况在下若想出此冥界,也仍需道友在外间操持。不过在下可以保证,在冥界之中,我若得了你用得着的物品,定然给你一份,如何?” 刘三胖忙道:“能替原道友效命,已是胖子莫大的机缘,原道友怎说出这样的话来,若非原道友,胖子何曾能修得这破界神炮,至于冥界中的物事,在下何德何能?那是绝不敢要的。” 原承天笑道:“你也不必推辞,若是你用不着的物事,我也不会给你,再者说此去能否安然回来,仍是未定之天,便是此刻是否能够进入,其实仍有个大大的症结在。” 猎风道:“主人刚才眉头紧锁,莫非就是因为此事?在猎风瞧来,冥界中的黑气不再涌出,却不知又有何妨碍。” 便在此时,空中的黑洞缓缓消失不见,又复刚才云摭之景。 原承天道:“此次试炮的确比上次强过许多,冥界无黑气涌出,说明此炮果然已具破界之力,那天罗界力已是弱了许多,只是刘道友的修为毕竟不高,是以这界力仍是残存不少,若是我此刻贸然进入,只怕仍会被这界力所伤。” 刘三胖不由大为沮丧,道:“这么说来,竟还是没用了,可是在下的修为若想提高,却是难了。” 原承天笑道:“虽说界力残存,却也未必能难得住我,百日之后,你可再击一炮,想来那时我自有应对之策了。” 他转身回了金塔,众修也即散了,只是猎风见原承天虽强颜欢笑,可眉攒如峰,便知他此刻心中并无成算。不过在她心中,原承天自是无所不能,这小小的残余界力,又怎能难得倒主人? 而众修也不以此事为然,原承天既说出百日必有办法,那又有何疑问? 原承天回到金塔之后,便回屋静坐,他知道众人对自己颇具信心,只因众修皆不知天罗界力的厉害。 刘三胖的破界神炮实为凡界奇器,其对界力的破坏之力,便是昊天界中亦难寻得,是以原承天之遇刘三胖,或许乃是天意。 而若非有此物,原承天只能去三界湖碰碰运气了,但三界湖并非真正的两界通道,其中凶险不言而喻。以此刻原承天的修为,若是强行通过此道,实在是九死一生。 如今虽有破界神炮为助,但残存的界力仍是大大的麻烦,须知界力原就是天地法则,而法则之力,纵是大罗金仙,也只能俯首顺从,原承天若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极有可能会落入界力的缝隙之中,那时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破除界力之法,世间本就不多,刘冲霄所传的破界妙道,也只是基本法则,最多只有三成的成功机率,就是以原承天的无双玄承,也只能再加一成成功机率罢了,再者说刘冲霄原是鬼修,纵是身体破损亦可置之不理,但原承天却难以承受身体的受损。这就是仙修与鬼修极大的不同了。 所谓百日就可想出办法自是托词,而原承天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这百日为限,将月风之体再提高一重,如此方能忍受得住界力的撕扯之力。 风月之体共分七重,若能达成第七重,那就是肉身不灭,万古永存了,只可惜自开天劈地以来,能达成七重者屈指可数,而风月之体越到最后,修行条件越是苛刻,自古以来,纵是能达成五重者已算是极其难得,更不必提六重七重了。 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达成二重固然并非难事,只是却需忍受诸般煎熬,原来风月之体除了第一重之外,每升一重,皆有花样百出,极其痛苦的修行之苦,原承天的前世曾将风月之体修成四重之高,是以对二重风月之体的修行痛苦仍是记忆忧新。 进入冥界原承天固然可以缓缓图之,但承受风月之体的这种修行之苦终需痛下决心,是以原承天才订下百日之期,以督促自己尽快完成这次修行。 以紫罗心法运行三周天之后,原承天已是精神百倍,只是在他进入风月之体的修行时,心中仍是略略一顿,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异,毕竟想到风月之体的修行之苦,人人皆会产生畏缩之情。 但原承天心中却生出不详之感来,以紫罗心法三周天之功,本不该有任何心境牵绊才是,如今自己这心中的微微一顿,其实已说明自己的修为存在着重大的隐患。 想来这定是蛟涎香促进修为之故了。 蛟涎香固然是可快速提升修为,但毕竟不同于自身所得,而是借助于外物之力,其根基难免不稳。而原承天升级之后,又缺少时间对修为做进一步的稳固,如今终酿隐患。 原承天只能暂停修行,以内视之术察看体内情形,观察良久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修为虽有虚浮不稳之状,可好在自己的这具身躯因得大修分魂之故,仙基极佳,这点小小的隐患当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 不过自己仍然需要在日后抽出一段时间,对全身修为做一次全面的疏理才是,但此刻的当务之急,却是要冲击风月之体的第二重。 想起自己这一世自开始修行以来,每次皆是有紧急事故,迫使自己不断的强行提升修为,几乎就不曾有过静心修行的那种日子。 如今自己为入冥界,又需要强行冲击风月之体,如此忙忙碌碌,不能稍息片刻,仿佛身后有条鞭子,在不停的驱赶自己的一般,莫非这便是此一世的宿命不成? 感慨之后,原承天心中再无旁骛,很快就沉浸在风月之体的修行之中。 风月之体修的既是肉身,那么自然是由内而外,其实就是以全身的真玄对肉体进行反复的冲击折磨,以使其能承受更强的压力。修行风月之体对修行者的等级有严格的要求,也是因为此故了。 而原承天的修行却是与众不同,只因他有一件法宝斗战虚镜,有了此镜,他不光可由内而外修行此术,更可借斗战虚镜之力,由外而内的对身体百般摧打。 但两番冲击之苦,自比普通的修行之法痛苦百倍,但也正因为此故,原承天才有信心在百日里修成此道。至于这肉体的痛苦,对原承天而言又何足道哉? 然而话虽如此,这百日之中,原承天就如同身在炼狱之中,其身体的百般痛楚,实不足为人道,这般每日都要承受箭射刀砍之痛,冰火燎身之苦,又使得修行之乐哪里去寻? 好在原承天知道受此痛苦之后,其身体承受之力便可大大的增加,虽不敢说必能经受得住天罗界力的撕扯,可成功机率总是能够上升两成之多。 如此算来,通过两界通道便有六成机率,这也足以让原承天下定决心,而所谓万无一失的方法,这世间自是寻他不到。 眨眼间百日弹指而过,只是对原承天而言,这百日着实有些漫长了。幸喜风月之体第二重堪堪在九十七日那一天,便在斗胜虚镜和体内真玄的内外夹攻之下大功告成。 而剩余的三天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吐纳调息,以解全身百般难言之痛。 而到了原承天约定的百日之期,众人则早在外间等候了,此刻众人凝目向原承天瞧去,总觉得他与百日前略有不同,可究竟有何差异,一时间却瞧他不出。 倒是猎风对原承天最是熟悉关切,她一瞥之下便道:“主人,你的身子倒像是长大了一些,这肌肤的颜色也像是深了,莫非百日之中,主人是在修风月之体吗?” 原承天笑道:“你倒是眼尖,这些细微的身体变化,连我也无从觉察,是了,我的风月之体已修至二重,想来亦可承受界力的撕扯之苦了。” 猎风喜道:“这么说来,此次进入冥界,已是万无一失了。” 其余众修,对风月之体的名字都不曾听过,但既是原承天修行的功法,那自是最顶级的功法了。 原承天心情甚好,仍笑道:“仙修之道,哪里有万无一失之理,只要有四成把握,就足可让人一试了。”他转向刘三胖,道:“刘道友,你可准备好了。” 刘三胖这百日来何曾有过半日闲暇,每日里修行不缀,只盼能在众人面前风光,然而当此时刻真正来临之时,他却又心跳如鼓,手足无措起来,他沉吟了半晌,道:“原道友,我……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慌得要命,这破界一事,能不能再等上两日?” 猎风听罢此言,不由得面色一沉,忍不住就要发作了。 第0236章生机一线苦蹉跎 原承天微微一笑,伸手拦住猎风,他向刘三胖招了招手,将其唤到身前,道:“修行之道,行事之规,当以静心为本,你修为不高,历练不足,遇此生死大事,怎能不惊?这也怪不得你,我有梵心诀一篇,这便传了给你。” 一听原承天此言,刘三胖自是喜极,紫阳上人和马道成则不免艳羡不已。 “此诀可使人静心宁神,对日常修行也大有助益。”原承天瞧了瞧紫阳上人与马道成的神情,便道:“也罢,我与诸位相逢即是有缘,这梵心诀就一并传给你们,也不枉你们与我相遇一场。” 紫阳上人闻听此言,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马道成却是吓了一大跳,道:“原……大修,怎……怎么这梵心诀连我也可以得授吗?” 原承天道:“你虽误信鬼修之言,好在尚未入得鬼修,算不得什么大错,我用灵符将你困住,本想盼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以铲除鬼修,后来事情虽变化难测,但终究还是杀了鬼修宗宗主,此事便算是了结了,你跟我一场,倒也老老实实,这梵心诀也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你安心接受就是,只是日后行事,切不可糊涂了。” 他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马道成慌忙伏首在地,道:“大修之言,在下纵是粉身碎骨,亦不敢忘。” 原承天将马道成唤起,又让紫阳上人走上前来,便打开经藏,向其中一段法诀一指,一道白光从经藏中飞出,在空中分成三道,分别射向刘三胖等三人的额头。 刘三胖三人安然受了此法诀,立刻盘膝而坐,默念起梵心诀来。这梵心诀虽只有十八个字,可只要反复念去,自然心中安宁,而念此诀越久越多,所得的益处也就越大。 猎风悻悻的道:“主人好大方,可不便宜了这三个家伙。”她自得授梵心诀之后,每次念及,都感到受益匪浅,一直将其视为至高功法,不传之秘,不曾想原承天却轻易将此诀授人,心中难免失落。 原承天微笑道:“既出此言,可见你心中不定,罚你念梵心诀百遍。” 猎风不由也笑了,她瞧了瞧正盘膝念诀的三人,传音道:“主人,刘三胖虽是忠厚,紫阳上人也是靠得住的,可这二人毕竟修为不高,历事不多,若主人全靠他二人在外间操持,只怕不甚妥当。” 原承天点头道:“我也考虑过此事,光靠刘道友在外间主持,的确不妥,我等一入冥界,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而外间的变化,我也难以掌握,是以我决定留下灵偶在外,若是刘三胖到时无法破界迎我出来,就只好让灵偶用传字诀将我弄出来了。” 猎风道:“既有灵偶在外,又何须刘三胖的破界神炮?” 原承天道:“无界真言固然是号称无界无域,尤其是传字诀,更是逾界跨域的至高秘术,但凡冥两界的天罗界力,毕竟非同小可,比不得当日的虚魂道,而无界真言的威能,亦与修行者的修为息息相关,我虽能在虚魂道中来去自如,却不敢言在冥界亦能如此。若是勉强使用,只怕祸事不小,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绝不会动用传字诀的。” 猎风道:“是了,虚魂道的界力毕竟弱了许多,当初魔界欲借此道辗转来到凡界,就是此故了,以魔界之能,尚无法破除两界界力,可见这天罗界力实在是难缠之极。” 原承天叹道:“天罗界力何止难缠,我若无刘道友之助,就不得不去三界湖冒险了,那才是九死一生。要知道这冥界原是鬼修的沉沦之所,其天罗界力对我等仙修之士魔障更重,我若不是修成风月之体第二重,也是绝不敢冒险的。” 猎风听出原承天话中的担心之意,心中更是不安,自她跟随原承天以来,纵是遇到强大的对手,也不见他有过半丝担忧,可见此次破界非同小可,纵是原承天亦不敢等闲视之。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能制成司命灯,此灯若能够制成,那便是多了一条性命,为多得一命而用性命去冒险,是否值得,却非猎风所能决定之事了,既然主人已下决心,身为侍将,哪里还有话说,只需紧紧跟随就是。 念及此,猎风道:“主人,猎风这就去金塔等候,想来我重出金塔之时,主人已是身在冥界,此行必定成功,主人不必多虑。” 原承天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沉声道:“此行必定成功!” 猎风将身一晃,已进入金塔,此时刘三胖已将梵心诀念了几十遍,其神色早已平静如水,他睁开眼睛来,向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在下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进行了。” 原承天大声道:“好,在下在此静候佳音。” 那尊青铜大炮早已准备多时,刘三胖走到大炮旁边,伸手在光滑如镜的炮身上抚摸多时,喃喃道:“大炮啊大炮,此次若能成功,你才可真正的称为神炮,我胖子的一身荣辱,此刻就全在你的身上,你可千万要替我争气。” 紫阳上人道:“若神炮有知,定会全你心意。” 刘三胖道:“他怎能不知我心意,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件法器,可在我眼里,他便是我的伙伴亲人,就在刚才,他已答应我了,此次必定大功告成。” 他取出炮丸来,再次念起梵心诀,十八字念毕,缓缓将炮丸塞进了炮筒。 原承天自是严阵以待,只等空中裂缝一现,就会疾快的遁过去,那裂缝停留的时间不过盏茶而已,是以容不得有一丝犹豫。 便在此时,炮身微微一动,无声无息之间,空中裂缝已现,而与上次一样,这裂缝急速扩大,不过一息时间,就已扩大为十余丈长宽的洞口。 原承天毫不犹豫,立时电闪而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的身体已出现在洞口。 却见原承天停在洞口处,只是微微一顿,便毅然决然的纵身而入,他的身形刚刚进入洞口,已身影已是瞧不见了,原来这两界之域,竟只是一线之隔。 刘三胖仰起头来,张着大嘴,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空中裂缝,道:“可是成了,可是成了?” 这一炮的效果虽比上次为佳,但刘三胖关心则乱,哪里能清楚的判断出来,而紫阳上人仰头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只是道:“也许是成了,也许没成。这天罗界力倒是古怪的紧,谁能瞧得出来?” 马道成因身份特殊,向来不敢在人前说话,此时却忍不住道:“自然是成了,哪里有不成的道理。” 而此时的原承天,已陷入一团无边的黑暗之中。 两界的界域,说来只是一线之隔,而这所谓的一线,或许就是千里万里,其中微妙之处,实难言表,若是找对通道,那自是一跨而过,若是与天罗界力纠缠不休,那可能就是千年万年亦难越过。 而界域的黑暗,则是绝对的无光无影,此时纵是你将大天目术修成至高境界,也绝瞧不到一丝光影。 幸好原承天对此景早有预料。 他放稳身形,缓缓而遁,刘三胖的破界神炮虽将界力打通,但残存的界力,仍可阻他前行,而真正的通道,或许只有一线,能否找到,一来靠的是运气,二来,靠的就是修士无比敏锐的灵识了。 身在界域之中,面对这天地间最严酷的天地法则,就算是原承天也不能不动于心,他将梵心诀缓缓念出,心神顿时一片定宁,再将灵识发挥到极至,以图找到那一线生机。 原承天此时凝立不动,他知道纵是飞出去千里万里,若是找不到那一线通道也是枉然,而这条通道因是被强行打出,是以很快的就会被四周的天罗界力所弥补。 是以留给原承天的时间实在不多。 原承天此刻已能感受到那条若有若无的通道,但这条通道,却如微香萦鼻,你若不去寻他,他就在身边围绕不休,你若凝神去寻,却又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但原承天的灵识,却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涌向某处,这种奇异的力量强大无匹,却又寻他不着,那分明就是天罗界力了。 天罗界力急速涌动之处必是通道所在!原承天既明此节,哪里有片刻犹豫,当然欺身遁了过去,而身形一动之际,忽有漫天的强大压力合身扑来。 果是此处! 原承天心中一喜的同时,也知道与天罗界力对抗的时刻已是到了,自己能够通过这一关,就看其身体能否承受住界力的撕扯。 百日苦修的风月之体,究竟是大放光彩,而是黯然无功,就全在此一举。 强大无匹的天罗界力已将原承天完全笼罩,虽然这只是被破界神炮开出通道后残存的一丝,却仍有将世间任何事物粉碎的法则之力。 原承天的身体就像一团面团,被无情的揉动拉扯,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缓慢前行,就当这身体不存在一般。 然而这界力撕扯之痛,竟是胜过修行风月之体百倍,原承天的冷汗不禁泌出,莫非这二重风月之体,仍不能承受这天罗界力? 第0237章凶吉变幻寻常事 四肢像是要离地而去,五脏则是如遭万雷轰击,这种肉身之痛实已超过人类所能忍耐的极限,然而就是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原承天心中仍能保持一点清明。 他的灵识已运用到极限,试图在这无边苦海中寻找一丝光明,只是这强大的法则之力,却连他的灵识也无法洞穿,他虽明知通道就在眼前,却难靠近半步。 曾经有一刹那间,原承天有过放弃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只要将这风月之体放松一点,身体就将立时四分五裂,从而魂魄无依,再也不会有这种绝望无依之感。 然而自己九世之修,所历经的种种苦难,竟不就要白白作废,前番种种,岂不尽成笑柄? 原承天痛苦的呻吟一声,决定试一试运气,既然通道就近在眼前,那么只需轻轻挪动一步,岂非就可能触及,而就算未曾如愿,也不过仍是如现在这般罢了。 只是在天罗界力的压力之下,纵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千难万难,而若想强行突破天罗界力,就好比以一蚁之力撼动万仞高山,只是修行之士,所作所为,岂不皆是逆天而行,纵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哉? 原承天动用全身之力,努力而前挪动,然而在界力之中,肉身的感觉早已迟钝不堪,身体是否已经移动,竟是已感觉不到了,但原承天知道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达成目的,至于身体能否感受到,又何关大局? 人无六识,便是行尸走肉,而若完全依赖六识,则终身无法摆脱法则之力,原承天恍惚之际,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触摸到修行之中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若是肉身能摆脱对六识的依赖,那岂不就可以无视法则,因为所谓法则,不过就是对六识等感宫的种种压制罢了。 正如人若不以生死为念,则不会有惊慌恐惧,若是堪破情关,便不会有痴恨怨爱,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承天忽然发现,自己的元魂竟然离体而出,高高在上的审视自己的肉身。 那竟是神识! 没想到自己在天罗界力的巨大压力下,自己竟可幡然顿悟,将灵识突破至神识的境界,神识本是六识无上境界,纵是羽修仙修之士,若无机缘亦难修成,自己竟可无意修成,这莫非是对自己九世之修的补偿吗? 须知神识比之灵识来说,可强得太多,如今自己神识顿开,就好比将灵识提高了数倍,而神识的诸项威能,又岂是灵识可比。 刹那间,原承天忽然热泪盈眶,九世苦修,总换来天道的一丝垂怜! 只是,天道,我原承天何曾要你惠赐,我原承天的点滴修为,何曾与你有关,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种种苦难,哪里是你这点恩赐所能偿还,你此时惠赐于我,我不谢你,他日我必将高高在下,将你这天道踏破!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光明,一条光芒万丈的通道就在脚下,原承天毫不犹豫的踏步而上,虽只是轻轻上前一步,但刚才加诸身上的天罗界力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承天低吟道:“冥界,我原承天来了,不管你以何种方式待我,我又何曾会有丝毫惊惧惶恐。” 置身于通道之中,如沐春风,但是只走了两三步,那身边的光芒就尽数消失不见,原承天以神识一观,却忽然置身之地,已是另一个世界。 冥界!我终于踏足冥界。 原承天的心情不禁有些微微激动,此次进入冥界,虽谈不上千辛万苦,可也并非顺风顺水,而此次在界域中时,竟能悟得神识,算是为此次的冥界之行开了个好头。 而以神识而四周探去,只见天地之间漆黑一片,虽比不得界域中的绝对黑暗,可也亮的有限了。 以原承天的天目术,只要有一丝微光,就可将目力送出数百里远去,但在这冥界之中,他的目力也只能达及身边八九里,可见这冥界实可称得上是暗无天日。 不过原承天既然已悟得神识,这天目术几乎已是用不着了,除非日后能修成大天目术,得观天象变化,方可与神识一争短长。 原承天早就知道,冥界之中虽同样有灵气存在,但因阴气过重,绝大多数生物都无法生存,而能够在此界生存者,无一不是大凶大恶之物,纵是沉沦于此的鬼修大士,亦不敢轻易招惹冥界的大凶之物。 那只灵瞳骨猴,虽算不得冥界的大凶之物,可其瞳光之威已非寻常修士可以抵挡,想来骨猴的主人,必是此界的一位鬼修大士。如今自己既然已经来到此界,便可依照前约,将骨猴放出了。 原承天一声召唤,猎风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塔来,她一双妙目也不知怎的竟闪动绿色光芒来,上下急急的打量着原承天,好久才舒了一口气,道:“主人果然是大功告成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一旦心情激动,其目就会闪动绿光,就如同凡间女人会伤心流泪一般,猎风既是鬼修,哪里有泪可流,但其目泛绿光,还是暴露出她对原承天的关切之情。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是了,我等终于来到冥界,从此刻起,也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跟着我这个主人,就是要时时吃苦头。” 猎风不以为然的道:“主人一路行来,何曾少过风险危机,还不都是安安全全的过来了吗?依猎看风看,这冥界再凶再险,也比不得凡界的人心诡异。” 此时骨猴也出了金塔,见所处之地果是冥界,神情中一阵惊喜,不过它仔细看过四周,却是脸色大变,原承天的神识虽在四处漫看,又怎能错过骨猴的神色变化,他见骨猴如此神情,也不由心中一紧。 他与骨猴有过一次交流后,对骨猴所用之语已学会了七八成,于是就与骨猴慢慢交谈起来,猎风哪懂骨猴之语,只好凝目瞧向四周,以防不测。 那玄焰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见猎风警惕的神情,忽的发声一笑,其声大有讥讽之色。 猎风怒道:“你笑我什么?” 玄焰负手立在空中,向四周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有些不妥。”然后转向猎风道:“主人已悟出神识,这千里方圆之内,只有要丝毫动静,主人立时就知,哪里还有得着你警惕四周。” 猎风既听它说的有理,立时气就消了,道:“你说这里不妥,却是怎样的不妥?”她也知道原承天与骨猴交谈的语气甚是凝重,显见得是有些不妙了。 玄焰道:“这冥界阴气太重,与我性子不合,是以我纵是周游各大界域时,亦不曾来过这里,但此地的气息,却是大大的不对。不错,就是大大的不对!” “这就奇了,你既没来过这里,又怎知这里的气息不对?”猎风既抓住对方语病,怎能不反唇相讥? “嘿嘿,此中玄妙,只怕主人也未必尽知,要知道至阴之地,必有至阳之物,冥界中本来遍地生就一种朱果,其果据说滋味鲜美,香气浓郁,可惜这朱果味道虽佳,却是极毒之物,寻常修士,啖了一粒就必死无疑。” 猎风刚才四顾之时,也曾留意过四周的景色,以她的目光,虽只能看到三四里之远,但地上若生有朱果,她必是能瞧得见的。而朱果若真是香气扑鼻,她又怎能嗅不到? “就算至阴之地产至阳之物,那朱果又岂能遍地都是?” 玄焰冷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何必急着反驳?这冥界朱果虽不能食,可有种冥界异兽,却以朱果为生,就唤做食果兽,而有食果兽存在之地,必有独蒙。” 猎风道:“冥界独蒙的名字,我倒是听说,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此地并无朱果,想也就不会有食果兽存在,既无食果兽,怎会有独蒙?却不知你所说的大大的不妥,却又是何意?又有哪里气息不对?” 玄焰道:“冥界之中,朱果,食果兽,独蒙三物,本是最寻常不过的物事,如今三样皆不见,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对,而此地气息,竟含有丝微的火灵力,这火灵气虽微不可觉,却又怎能瞒得往我老人家?请问冥界之中,何来的火灵力?” 猎风正不知该怎样回答,原承天忽的祭出金塔来,脸色凝重之极,道:“我等速速进入塔中,据骨猴所言,此地或有大凶之物,只怕很快就会现身。” 玄焰和猎风怎敢违逆原承天的法旨,立时进了金塔,原承天将身一闪,也进了金塔,但想起骨猴刚才所言,心里仍是不安,琅嬛金塔虽是空间法宝,可此时身在冥界,其天地法则与冥界相比已有些微的不同,这琅嬛金塔是否还有隔断空间之力,就难说的很了。 而骨猴所说的大凶之物,却偏偏具有极强的阴识,只怕这琅嬛金塔,也未必能瞒得过他。 猎风见原承天神色凝重,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她道:“主人,骨猴所说的大凶之物,却是何物?果真是要在此处出现吗?” 原承天道:“此物叫做阴沌,能吞噬冥界万物,凡其所过之地,必成一片荒漠,而我等现在身处之地,岂非正是荒漠,而骨猴也从这四周的气息中,闻到了此物的气味。” 猎风倒吸一口冷气,道:“能吞噬冥界万物,那可不就是冥界之主的存在吗?我等刚入冥界,不会如此歹运吧?” 就在这时,金塔微微一摇,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而更奇的是,金塔外的光线倒是略微明亮了一些,只是四周的景色却也有了变化。 猎风正在奇怪,却听玄焰惊叫道:“不好,莫非我们已经,已经被……” 第0238章此生由来总婆娑 原承天的神情凝重异常,他缓缓的道:“不错,我等的确已被阴沌吞噬了,此刻自然是在阴沌的体内,你瞧那金塔外的景色,哪里还是刚才的荒漠之景。” 猎风听罢此言,如遭天雷轰顶,谁曾想初入冥界,就被这冥界异兽吞噬,既被吞噬,哪里还有命在?而她朝金塔外望去,只见天空空濛濛一片,似云似雾,呈淡金之色,瞧来倒也华丽。 骨猴见阴风神情惊惶,吱吱的说了几句,原承天道:“骨猴是说,虽被阴沌吞噬,性命暂时还是无碍的,只是在阴沌体内,每隔一日就有绝阴之气出现,若是不幸触到此气,则立时化为浓水。” 猎风道:“幸好我等有金塔防身,想来这绝阴之气倒不用害怕。”她此话说来却是心中无底,仰头望着原承天,只盼主人赞同已意。 但原承天摇了摇头道:“阴沱体积极大,在它的腹中,天地法则已变,金铁之器在凡界是极难破坏的,可在阴沌体内,却非如此,看来我等在绝阴之气出现之前,必须寻到护身之物才行。” 玄焰道:“不错,这金塔能否保护你们,实是未知之数,阴沌是冥界最特殊的存在,此物因阴气而生,其阴气之浓,天下无出其右,而因阴气聚集一处,故生出阴火来,却是半死半活之物,只要是在冥界之中,就绝对无法杀死,便是我老人家也惧他三分,只有翠羽灵雀或可不受其害。” 原承天点头道:“翠羽灵雀等级太低,也只能自保,不过我相信世间之物,必是相生相克,阴沌吞噬之物极多,必有不惧其绝阴之气的物事,你等在此等候,我与翠羽灵雀且出塔寻他一番。” 他随即出了金塔,唤出翠羽灵雀来,再将金塔一收,纵身而前遁去。 然而他只遁出去数步,就觉得举步维艰,凝目略思,立时明白过来,在阴沌体内,只有些微的火灵力,自己的风遁之术哪里能够行得? 原承天只好取出许久不用的疾火靴来,此靴倒是可以利用火灵力而遁,可其速度已远远无法满足原承天现在的要求,但也只得勉强一用。 穿上疾火靴之后,果然可以遁在空中,他不敢接触四周淡金色的云雾,知道那是阴气所聚,其中更有极其可怕的阴火,触之必有损伤。 但翠羽灵雀出塔之后,却是兴奋异常,这种阴气极其浓郁的环境,对它而言实是洞天福地,若非原承天极力阻止,只怕它早就飞往四周的云雾中了。 对这只翠羽灵雀,原承天现在的深感头痛,昔日猎风曾想与此雀合魂,原承天也是勉强答应了,如今看来,势必要实行此术不可了,否则又怎能逃出阴沌之体? 阴沌之中,火灵力极微,是以疾火靴的速度也着实令人着急,要知道绝阴之气可是说来就来,以这样的速度,哪里有机会找到护身之物? 好在他已修成神识,而以神识之威能,此阴沌体内法则倒也拘束不得,是以原承天放开神识,穷天究地的来了一番大搜寻。 堪堪向前飞行了数十里,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原承天心中一凛,冥界中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鬼修,仙修之士,除非是像自己这样有特殊目的的,否则谁肯来此,这阴沌中的这名修士,也极可能是鬼修一名了。 但原承天以神识窥探此人,果然发现此人身上阴气极浓,分明是一名等级颇高的鬼修大士。但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修为却只是一名三级鬼将。 阴沌果然是无物不噬,竟将一名鬼修也吞了进来,但此鬼修的修为如此之低,却令人惊讶,一般鬼修达成鬼将九级之后,就会设法进入冥界,以图利用冥界的阴气修成更高等级,而一名三级鬼将,却又怎能进入冥界? 原承天见此人的修为不高,心中倒是一松,只是他并没有急于上前问话,而是以神识暗暗察看此人。 神识与灵识大大不同,就算扫到他人身上,他人也是浑然不觉,是以原承天虽在暗中窥探此人,此人自然是毫不知情,也不会感到有半丝灵压。 却听此人大声道:“怜舞,你也太过调皮,我十几年来寻你不着,想不到你竟藏到这阴沌体内,害得我只能自降修为,才能进来寻你,怜舞,你果真还是不肯见我一面吗?”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阴沌体内,起码还有一人,却叫什么怜舞,此人说自己是自降修为才能进来,看起来倒也不像说谎,冥界之中,果然是不会有如此低等级的修士,不过此人修为既降,倒也不必深惧他。” 但此人既敢进入阴沌体内,说明他并不惧什么纯阴之气,看来自己若想在阴沌体内活下去,就非要和此人打交道了。 正在沉吟是否该上前搭话,忽听此人又笑道:“怜舞,这阴沌虽大,也不过万里罢了,这么小的所在,无论你躲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又何必贪玩躲藏。” 以原承天的神识,也早探出此阴沌不算太大,最多也只有万里之广罢了,如此看来,此人对怜舞的威胁之语,倒也不算有错,不过万里之广的所在,哪里能经得住修士的搜寻? 就在这时,四周云雾忽变,从淡金之色渐转为黑色,而空中风声飒然,看来应该是绝阴之气出现了。 原承天对这绝阴之气虽有应付之法,但因从未试过,也不知能否抵抗,但此风既起,就不得不勉强一试了。 他立时凝在空中,举出小天罗旗杆来,迅速的布成小天罗阵法,小天罗阵法是否能对付绝阴之气,仍是未知之数,但这却是原承天不多的手段了之一。 不过数息之间,阵法已成,而那边的鬼修也没了声息,想来也是在用秘法抵挡绝阴之气了。 只见前方有一团黑色气流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而在黑色气流前方,正有数百只奇形怪状之物正拼命奔跑。 这些冥界生灵,原承天本就识得不多,他只认得一种独腿的小兽应该就是独蒙,而其他生灵却是一概不识。这些生灵,应该都是刚刚被阴沌吞进来的了。 原承天怕翠羽灵雀有失,急忙想将灵雀召进阵中,却见灵雀变得兴奋异常,忽然双翅急振,如一枝箭般向黑气冲去。 原承天见翠羽灵雀再次失控,不禁又气又怒,此刻黑气涌来,势必不能舍此阵法去追灵雀,但此次冥界之行,这翠羽灵雀却不容有失,原承天犹豫片刻,只能立起身来,将阵法一收,疾追灵雀而去。 那数百只冥界异兽正急奔而来,原承天刚刚避过群兽,黑气如山,已经压到面前,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中出一诀,喝道:“风!” 此字自是无界真言的“风”字诀,也是原承天在冥界安身立命的最强法术了。 此字一出,一股清风自原承天身周涌出,缓缓向四周吹去,此风虽是轻缓,可那黑气一经接触此风,就立时涣散无踪,以原承天为中心,立时形成一个没一丝黑气的空间来。 此时黑气早将原承天团团围住,但因有风字诀之助,原承天竟不受丝毫影响,见风字诀果然奏效,原承天也总算舒了一口气,此时他总算能分出神来,去探翠羽灵雀的身影。 一探之下才发现,翠羽灵雀竟是早就冲破绝阴之气,离他竟有数百里之遥了,原承天原以为此雀是瞧见了绝阴之气才会兴奋,现在看来,却是另有他故了。 原承天暗感奇怪,这绝阴之气若是能得翠羽灵雀青目倒也正常,可翠羽灵雀竟志不在此,那么这阴沌之中还有何物能引起此雀的兴趣。 原承天的神识遥遥的追上灵雀,倒想看看它的目的究竟为何,而就在灵雀的身侧,也有一人正与灵雀并肩而行,一人一雀竟是朝着同一方向飞去。 原承天眉头紧皱,急催脚下疾火靴,要知道翠羽灵雀本就不怎么受他掌控,若此雀被那名鬼修捉去,原承天几乎就是无能为力,而这名鬼修虽只是三级鬼将,但此人却是自降等级,其真实修为实不好测算,原承天初入冥界,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也不便立时就与此人冲突。 可惜疾火靴之速实在太慢,原承天情急之下,只得用出小挪移术了。以他此刻的肉身修为,小挪移术对其肉身已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每使用一次小挪移术,也只能瞬间前进数里罢了,这对缩小双方的差距所起的作用实是微乎其微。 大挪移术虽可一次移动数百里,可大挪移术的危险性实在太高,只有玄修以上的级的修士才敢一试,原承天不过是五级真修,哪敢轻易动用此法。 可不论是翠羽灵雀还是那名鬼修,其飞行速度都比原承天快得多,若不尽快设法,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唤出白斗固然能追上去,可在阴沌之中,白斗的速度能否发挥,却是未知之数,而这种阴气浓郁的环境对白斗能否造成影响也未可知。 就在这时,前方那名鬼修忽然抛出一方红罗帕来,此帕初祭起只有三寸大小,可迎风一晃,竟成十丈大小,此帕所祭的方向,正是那只翠羽灵雀。 第0239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承天见此人果然对翠羽灵雀动念,心中虽是着急,却是鞭长莫及,好在他知道翠羽灵雀极具灵性,不至于轻易被擒,可心中自是关心之极。 翠羽灵雀早在红罗帕展开之际,已急急振翅,身子忽然加速,已逃出红罗帕的笼罩范围。这灵雀的灵性十足,早在红罗帕展动之前,就已觉察到危险,是也才以及时避开此帕。 那鬼修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是一喜,手中急急捏了个法诀,那红罗帕再次朝翠羽灵雀卷去,而红罗帕卷动之时,有股青气冲出,将翠羽灵雀团团罩住。 翠羽灵雀不慌不忙,张口一吸,那青气竟被其吸进肚里,这红罗帕失了青气,竟是灵气大失,焉焉的飞了回去,鬼修见灵雀如此威能,不免大搔头皮,以示不解。 一人一雀斗得正紧,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之极的笛声来,此笛声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却偏偏清晰的如在耳边,而闻笛声入耳,又觉得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就连体内真玄也有闻音而动之感。 翠羽灵雀听到笛声,口中却发出一阵哀鸣来,像是离家多日的孩童听到家人的召唤那般有三分的悲不自抑,三分的欢喜,且又带着三分埋怨。 而鬼修和原承天听到笛声,却是同时一惊,原承天自是知道,此笛所奏之音名叫御凤妙音,能御世间一切鸟兽,但此笛声却是昊天界所有,原承天曾在昊天界一次极偶然的场合下,听到一名女修奏过此曲。 那名鬼修闻此曲而惊,莫非也是同样的缘故?但一名鬼修怎能升至昊天界之中?最大的可能是此鬼修听出笛声中对百鸟所蕴的诱惑之音,故而动容,但就算是如此,也显出这鬼修的不简单来。 而趁着翠羽灵雀与鬼修纠缠之机,原承天总算赶了上来,此时离的近了,总算能瞧清鬼修的相貌。 此人身穿一件材料奇异的雪白丝袍,丝袍上绣有九种物事,或法剑法器,或灵兽骨兽,或符文符诀,显得古怪无比。 此鬼修的相貌倒也清奇,举止也不怎么令人讨厌,只是却有股高傲狷介之气,让人难以俯视。 他见原承天逼近,脸上却并无敌视之意,而是抚掌笑道:“兄台以五级真修之体,却入冥界阴沌之身,此番际遇,可惊可叹。只是这只灵雀,莫非是兄台所有?” 原承天道:“在下御雀之术平平,倒让先生取笑了。” 白衣鬼修连连摇头道:“你能以五级真修的修为,收得翠羽灵雀这样的灵雀,那岂是轻易能办得到的?只是灵雀身份高贵,来历不凡,故而难以甘心被兄台降服罢了。” 只此廖廖数语,就让原承天对此人大地警惕之心,此人的玄承实不在自己之下,他若是能瞧出灵雀的来历,那么听出刚才那笛声是御凤妙音也就不足为奇,而若是能听出御凤妙音,便是与昊天界有缘。 而一名鬼修却与昊天界有缘,又怎能不让人惊奇不已? 二人并肩而行,边飞边谈,只是彼此间却相隔了数里之遥,而二人的大半心思,都是在前方急掠而行的翠羽灵雀上。看来二人对这只灵雀都有势在必得之心。 不过前方的翠羽灵雀,其速却比刚才快得多了,就连原承天也没见过灵雀有这般的速度,莫非灵雀忽然加速和那声笛音有关? 那名鬼修并无遁器,只是负手御风,身体就急速而遁,不过原承天的神识却明察秋毫,很快就注意到,在白衣鬼修飞遁之时,他白袍上所绘的一只长翼骨鸟如同活了般在袍上飞舞不定。看来这长翼骨鸟竟和鬼修的遁术有关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同时心中不禁生出艳羡之意,此鬼修的这身法袍非同小可,其上绘就的诸种事物,都有强大威能,此袍名叫多宝玄衣,便是对玄修级修士而言,亦属极其难得之物。此人竟拥有此宝,可见他先前所说的自降修为之言并非虚妄了。 甫入冥界就被阴沌吞进腹中,可谓一悲,而在阴沌腹中居然遇到一名修为莫测高深的鬼修,可谓一苦,原承天此刻心中,自是百味杂陈。 却见长翼骨鸟双翼急振,白袍鬼修的遁速自是大增,与翠羽灵雀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原承天怎能让白衣鬼修抢先接触到灵雀,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唤出白斗,白斗现身之后,转目四顾,神情甚是迷茫,显然这阴沌腹内的气息让它很是不适。 不过白斗很快就向原承天微微一点头,以示它能适应此境,却见白斗身上闪出道道金光来,将身子护住,四周的阴气立时被金光驱散。 虽是如此,原承天仍觉不放心,他再次念出风字真言,立身周百里的阴气一驱而散,这才跨坐在白斗身上,追赶前方的一鬼一雀。 这只阴沌体内空间不过万里之广,而此时二人一雀的飞行距离,已近两三千里了,但阴沌内的空间法则实在奇异,无论飞了多远,四周的淡金色云雾总是若即若离,让人觉得似乎仍是留在原地一般。这种感觉着实让人困惑不已。 那笛声自响过一声之后就渺然无踪,不过翠羽灵雀却已认定了某个所在,其实此雀早在绝阴之气出现时,就已发现了吹笛之人,笛声响起时,它只是再次确认而已。 原承天心里此时已是大为不安,吹笛之人极可能就是翠羽灵雀的原主人了,只是谁能想到,会是如此凑巧,竟会在此处遇到此人。 原承天刚入冥界之时,还算意气风发,然而接连发生之事,却让他顿感此身之渺小,无论是白袍鬼修还是吹笛人,其修为应该都远在自己之上,面对两大强人,原承天实不知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柔媚的女声:“小兄弟,打个商量如何?你那个安魂玉匣,可否让我暂居一时。” 这女声是从千里之外传来,千里传音自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但此人竟一语道破自己拥有安魂玉匣,则让原承天耸然动容。 这个安魂玉匣原是荆道冲所赠,以用来盛放薛道玄的元魂,那件事既了,荆道冲也就没将安魂玉匣收回。 但知此事者,也就廖廖数人而已。 原承天绝不相信有任何修士能在千里之外就能获知自己身上的法器,便是昊天界的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有此逆一之能,是以他立刻传音道:“道友既是与我故人有缘,玉匣借你一用,自是无妨。” 女声笑道:“你倒是极聪明的,我只说了一句,你便知我和你的故人有缘,你再猜猜看,我却和你的哪一位故人有缘?” 原承天叹道:“我的故人实在不少,可若是有机缘与你相遇之人,却是不多,不知九珑可好?” 提到九珑的名字,原承天心中微微一热,他极盼能在此处获知九珑的消息,可又极怕得知噩耗,心中进退而难,煞是难熬。 九珑死后,其元魂必要从冥界走一遭,方能再转人世,虽说原承天为九珑所施之术,已能极大的保证九珑转世,可世间之事,谁能说万无一失,起码原承天此刻便知,九珑曾与这女子相遇,这对一缕凡人之魂而言,已属奇遇了。 那女人笑道:“你本是极稳重之人,可提到九珑,声音却是轻颤不已,可见你对九珑,着实是关心了,也正是如此,我暂居你处,也觉得安心了。”却不提九珑之事,分明是有些捉狭了。 原承天笑道:“你连我的为人都已知道,看来与九珑交情不俗,既是如此,我便安心在安魂玉匣中居住便是,在下自会极力保你周全。” “得道友一诺,小女子也安心了,我刚才故意不提九珑,你可是心急了?会不会怪我捉狭调皮?” 原承天莞尔:“若是九珑出事,你自该早早就告诉我了,你迟迟不言,说明九珑应该是无恙,既是如此,在下虽是关心九珑的现状,倒也不至于焦急不安。” 女子格格笑道:“果然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有只有这般人物,才能配得上我的九珑妹子,好教你得知,我与九珑的交情,却非止是冥界这番遭遇,早在昊天界时,她便是我的妹子了。” 原承天点头道:“九珑的来历我也隐约知道一些,只是就算是托我为九珑转世之人,亦不便详言,是以道友若有不便不处,也不必勉强。” 女声笑道:“知情识趣,却又行事稳重,怎能不是终身之靠,九珑妹子真是让人羡煞。是了,我自会指点你前来接应,只是你需得小心你身边的叶惊海,此人虽是阴险小人,却是非同小可。” 原承天瞧了瞧白衣鬼修,暗道:“此人就是叶惊海了,却不知他和那女子又有何恩怨。” 只是在目前看来,无论是叶惊海还是那神秘女子,想来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可偏偏其中一人,却与九珑有故人之情,原承天就算不想卷入二人的纠纷也是不能了。 前方的叶惊海正自全力追赶翠羽灵雀,此时忽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瞧着原承天,道:“道友,你我之间做个交易如何?” 第0240章怜才不必志相同 原承天这边刚刚与神秘女子交谈完毕,叶惊海居然就突然搭话,几乎让原承天怀疑,自己与女子的传言已被他听到。 是以他先是微微一怔,在确定传音绝不可能被听到之后,方才道:“却不知先生欲同在下做何交易?” 叶惊海道:“此灵雀既是道友所有,在下自不敢夺人之美,在下早年得过一张乐谱,名为御凤妙音谱,若道友不弃,此谱可赠与道友,以驯养此灵雀何如?” 原承天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受此厚赐?没得让在下惶恐了,却不知道友的所谓交易却是怎样。” 叶惊海笑道:“交易之说,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在下只是希望,在这阴沌之中,不管发生何事,道友都不要插手。若能如此,则在下感激不尽。” 原承天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岂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莫非道友欲为之事,有什么极大的好处,而道友不欲在下分一杯羹?” 叶惊海淡淡的道:“在下欲为之事,不过是一件私事罢了,道友胡乱猜测,实令人齿冷,在下见道友修为不凡,实想诚心结纳,若道友恃技胡为,那就莫怪在下不讲情面了。在下言尽于此,还请道友三思。” 就在这时,翠羽灵雀忽然消失不见,而四周景色,也不见有任何变化,原承天暗自揣度,这灵雀自该是被那神秘的吹笛女人收了去,这便是说,那女子就近在眼前了。 叶惊海见灵雀消失,果然不惊反喜,笑道:“怜舞,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空中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正是刚才和原承天密语之人,女子道:“叶惊海,你这个无耻小人,一直追着我作甚,你能不能回到昊天界,与我何干?” 叶惊海哀求道:“怜舞,你的元魂被打落冥界,若非有我相助,早就沉沦九渊地宙了,姬叶两家虽有诸多恩怨,可你我此时同处冥界,正该相互扶持才是。” 原来这女子却是叫姬怜舞,而听到姬叶两家之名,原承天心中隐隐明白了二人的恩怨。 昊天界中,仙修之士大多出自仙修世家,以血亲关系自然而然的形成宗门,而非血亲修士组成的宗门却少之又少。 以昊天界之广大,自然是门宗世家林立,其中有一定势力者,绝不少于万家,这其中,又有千小世家,百大世家之谓,而最具实力的十大世家,则被称为十大仙族。 姬叶两家,恰在十大仙族之列,莫非这姬怜舞和叶惊海,便是来自于这两大仙族不成? 只是二人若真是仙族子弟,又怎会沉沦冥界,要知道昊天界修士纵是身死,其元魂也不会沉沦冥界,而是该投往昊天界的静魂山才是。 更奇的是,叶惊海若真是十大仙族弟子,又怎能修行鬼道?以仙族子弟的崇高身份,却去修行这见不得人的鬼道,实令人不可思议。 而原承天在昊天界时,亦听说十大仙族之间矛盾重重,每每为争夺仙修资材明争暗斗,若说姬叶两家交恶,却也是可能有的。 原承天当初只是散修之士,哪里理会这些世族的事务,具体姬叶两家恩怨为何,自是不知。 只听姬怜舞道:“叶惊海,姬叶两家势不两立,无论你如何求我,我就是不应,你又能拿我怎样?嘿嘿,你误修鬼修,就算回到昊天界,也难以再入宗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叶惊海仍是苦苦衰求,姬怜舞却是洋洋不理,而二人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竟是去得远了,原承天正在惊讶,就听怜舞再次传音道:“我以分音之术骗他去得远了,你可前来寻我元魂,我的元魂就在一朵淡金色云雾之中,你细听我的声音,便可辩我方位,但此地为阴沌体内,法则有别,你需得将灵识增强到极致才是,这番搜寻颇为不易,道友辛苦不小。” 原承天以神识一观,便知姬怜舞元魂所在,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过那些淡金色云雾的确有摭敝灵识之效,普通修士,的确很难察知元魂所在,以而叶惊海之能,想来亦是被这淡金色云雾骗过,未能察出姬怜舞的元魂就在近处。更被姬怜舞的分音之术骗得远去。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并非易与之辈,这分音的骗局瞒不了他多久,他认定姬怜舞藏身的那朵云雾,一拍白斗的脑袋,白斗会意,刹那间已至云雾之中。 因怕云雾之气会对自己和白斗有所损伤,原承天祭出灵蛇铠甲的同时,以域字真言将白斗罩住,如此一来,云雾纵有厉害的伤人阴气。想来也奈何不得了。 置身云雾之间,原承天举目向姬怜舞藏身之处一扫,取出安魂玉匣来,向姬怜舞的元魂遥遥照去。 却见一道淡淡的虚影飘飘而来,若是凝目去瞧,反而瞧不真切,虚眼去觑,则可依稀见到是个女子的身影,风姿绰约,不可方物。 姬怜舞的元魂进入安魂玉匣后,原承天忙将玉匣收了起来,此时他才发现,以往安魂玉匣装上其他元魂时,玉匣并无增加多大份量,可姬怜舞入匣之后,玉匣的份量却微微增加了一些。 看来这仙族之体果然是与众不同,叶惊海修成鬼道,却无半丝鬼修气息。想来也是因为此故。 姬怜舞传音道:“此玉匣果然可令我神清魂安,或可助我重修小紫罗心法,回归昊天界,若能达成此愿,小女子愿将翠羽灵雀相赠。” 只听她口念真言,分明就是原承天熟之又熟的域字真言了,而真言念毕,翠羽灵雀果然出现在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故做惊叹道:“此雀竟可隐之而无形,道友之技,神乎其神。” 无界真言的确是至上妙道,以原承天的等级,若不做出惊讶之状,反倒会让人起疑。 姬怜舞身为昊天界十大仙族中姬家中子弟,身负多项惊天动地的无上绝学,哪一项拿出手来,都是惊世骇俗。是以见原承天出声赞叹,自是不以为意。 姬怜舞道:“我刚才细察灵雀元魂,发现有道友的一道标识,只是此雀在出生之时,就吸了我一滴鲜血,是以此雀与我已是魂血相依,不可分割,道友的标识固是高明,可惜也难以完全御控此雀。” 血魂相依,自是无形其迹,难怪就连原承天也难以觉察,姬怜舞之言,终解原承天多日困惑,他道:“原来此雀竟是道友自幼所养,难怪我驯它不熟,如今此雀重回主人身边,也算是一桩功德。” 他虽舍不得翠羽灵雀,可灵雀既有原主,自不能强勉,而此雀又与原主人血魂相依,纵是收为已有,也不堪大用。 “此雀随我来到冥界,因遭巨变,我不得已将之遣走。”姬怜舞说到这里,一副咬牙切齿之情,“如今能回到我手中,我心中自是欢喜,可若我是回到昊天界,此雀怕是不能跟随了,既然此雀与道友有缘,那我便赠与道友,以全此机缘。” 原承天道:“这怎么使得。” 姬怜舞道:“如何使不得?我若是飞升回昊天界,又带不得此雀回去,难不成就任它孤苦不成?你收了它,也是它的好处。” 原承天道:“道友既如此说,在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道友与此雀血魂相依,却是令人难为。” 姬怜舞道:“这又何难,我便再舍了一滴血,赠与道友,道友将此血融入体内,那便可如我一般指使此雀了。” 原承天知道十大仙族的一滴鲜血非同小可,要知道仙族的仙修血统无比高贵,除了极易取得仙修成就之外,还可修行该族的家传秘法,而若能得到仙族的一滴鲜血,便可等同于该族弟子,这实是极其难得的偌大际遇。 可是如此厚赐,姬怜舞说来却是轻描淡写,似乎所赠之物不过是寻常物事,原承天本能的就想推辞,只因这礼物太过贵重,若是日后该族长老以此事为由找上门来,自己可是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立时想到,姬怜舞对自己如此垂青,定是因为九珑的关系,她与九珑既为姐妹,那么自然就对自己高一眼看待。 而仙族子弟,行事又怎会孟浪,姬怜舞以滴血相赠,或许另有玄机,而因有九珑之故,此事必然不涉阴谋。想到这里,原承天便缓缓点了点头道:“道友厚赐,原不敢辞,只是道友既出此言,必有所因,在下领受就是。” 姬怜舞很是欢喜,再三赞道:“道友实是冰雪聪明,日后成就,定然不在十大仙族弟子之下,日后唯一能和道友相抗的,只怕就是那位叶惊海了。” 原承天见她忽然说出叶惊海来。心中不禁一奇,他见姬怜舞对叶惊海不假辞色,势同水火,不想她对叶惊海的才智修为,暗地里竟是如此钦佩。 而叶惊海能得姬怜舞这样的死敌一赞,足见此人仙修天分极高。这让原承天也不由得留意其此人来。 那姬怜舞忽又道:“原道友,还有一件事,你可千万记住,此事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你可千万要答应我。” 这姬怜舞心思百变,原承天哪里能应付得来,但见她说的郑重,便也肃容道:“但请道友明言。” 第0241章是敌是友谁可辩 姬怜舞道:“此雀切不可落入叶惊海之手,叶惊海若得了此滴鲜血,就可脱离鬼修之道,重回昊天之界了。他苦苦求我,就是为了得到我一滴鲜血,我死也不肯重修大法,再聚肉身,亦是不想被他逼迫。其实若助他回到昊天,亦非难事,只是他本属仙族,若是再得我的鲜血,便如飞龙入海,再也无人辖制?” 原承天道:“既得道友相赠灵雀,在下怎能让灵雀有丝毫损伤?纵是叶惊海见逼,在下也自有应对之策。”他忽将眉头一皱,道:“叶惊海像是朝着这边来了,还请道友小心了。” 姬惊舞微咦了一声,似对原承天的灵识之强大为惊讶,却不知原承已是修成神识,在阴沌体内,任一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了。 原承天将灵雀收起,此雀刚刚回到原主人之手,却又转眼就回来了,也算是一桩喜事,只是若想完全御控此雀,却需等到姬怜舞重修肉身之后才可。 姬怜舞此时仍是元魂之体,但她只要再修小紫罗心法,就可再次修成肉体,小紫罗心法虽与原承天所修的紫罗心法名称相似,两者之间却无半点关系,只因紫罗心法是昊天界第一心法,故而各宗族所创的心法,常假借紫罗之名。 但却不可说紫罗心法强过小紫罗心法,需知各宗族所创的心法,大都结合本族特长,以功法而配合仙修血脉,其威能往往不可测度。 只见叶惊海缓缓而来,一脸的垂头丧气,原承天并不理他,而是仰起头来,仔细察看阴沌的体内状况,想看看何处可以突破。 叶惊海立在离原承天数里处的空中,满脸狐疑的打量着原承天,刚才姬惊舞以分音之计诱他远去,莫非就是要与原承天勾结行事?但这种想法却无依据。叶惊海忍了又忍,总算没能说出口来,自己毕竟是十大仙族子弟,这种没边没影的事情说了出来,岂不让人耻笑。 斜斜的瞧了正在观天的原承天一眼,叶惊海道:“以兄台此刻修为,若想逃出生天,只怕是极难了,但兄台若是与我合作,逃出此地倒也不难。”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道友是有办法逃出这里了?” 叶惊海傲然道:“我既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在这冥界之中,只怕还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原承天道:“刚才与兄台的交易未能达成,不免成憾,却不知此次与兄台合作,在下又有该如何?” 叶惊海将手一摆,道:“此事简单之极,你只需帮我将那位吹笛女人找到,在下自会助你出去,并可送你一件强力的护身法器,兄台以为如何?” 原承天道:“在下虽是动心,可是那位吹笛女子既然能御控在下的灵雀,可见是极其难缠的人物,在下虽欲出去,却更惜性命,道友与那位女子的恩怨,在下实不敢插手。” 叶惊海双目一眨不眨,紧盯着原承天的面庞,似要瞧出此人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原承天何等阅历,神情自是不动如山,叶惊海便是看到了他的骨子里,又怎能瞧出半点不妥来? 过了良久,叶惊海才缓缓的将目光从原承天脸上移开,道:“道友刚才观看云雾很久,却不知看出什么来。” 原承天道:“在下愚钝,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叶惊海侃侃言道:“阴沌是冥界奇物,禀阴气而生,是为半生半死之物,所谓生,便是指其物能吞噬冥界万物,吞噬的物事越多,长的越大,所谓死,是指此物并无灵智,实不足为虑。” 原承天道:“但此间天地法则似乎与众不同。” 叶惊海道:“这是自然,此间四周云雾,虽不像天罗界力那样强大,可也自成一体,你若直直遁去,哪怕你飞出去百万余里,也遁不出这阴沌去,而只是在其中绕圈子罢了。” 原承天虚心求教道:“这却是为何?” 叶惊海道:“这云雾中自有无形之力,阻你前进,你若是动用法器,功法,这云雾却是浑不着力,让你便是有惊天神通也难以施展。” 二人正说的投机,却听一阵怒吼声远远传来,二人同时以天目术看去,只见一只如山峰般巨大的骨兽正仰天怒吼。 叶惊海眉头紧皱道:“这下有些不妙了,这只阴沌好大的胃口,竟连此物也吞下来了。” 原承天见此兽无比庞大的身躯,心中也是一惊,他忽的想起一物来,道:“听说天外灵域崩溃之时,其撑界的三只神龟沉沦九渊地宙,但是有几块龟骨却落到了冥界。” 叶惊海道:“兄台见闻倒也广博,这只巨兽,便是神龟的碎骨所化,被称为碎骨天龟,历经数百万年,倒也成了气候,这下可麻烦了。” 原承天见他神色郑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面前的这只巨兽来历不凡,自有惊人神通,看来二人唯有齐心协力,方能渡过此劫。 那巨兽并无耳目,其外貌似龟似山,却有一个长长的尾巴,其行动也甚是缓慢,可此物实在巨大,摇头摆尾之间,便是地动山摇。 阴沌之中,也只有万里之厂,而此物却足有两千里方圆,是以碎骨天龟在此间一横,便觉得大半天阴沌却被其占据了。 原承天瞧了瞧碎骨天龟的长尾,苦笑道:“在这阴沌之中,无论我等逃向何处,只怕都逃不过此尾横扫了。” 叶惊海也是苦笑不已,道:“此龟尾的横扫之厄,的确是避不得也挡不得,如今只能立时藏到此龟的腹底,方可有喘息之机。” 却见他身上白袍一动,身子已纵了出去,原承天紧跟其后,也急速的往巨龟的腹底遁去,二人行动之际,并无声息,只盼能瞒过此龟。 然而二人身形稍动,那巨龟已有所觉察,此龟忽被阴沌吞进,正愤怒异常,一见有丝毫动静,便发雷霆之威。 此龟的长尾立时狠狠向二人扫来。 长尾初启之时,就有一股巨大无匹的灵力流排山倒海的压将下来,这灵力流先发先至,将空中的灵气冲得七零八落,让二人再也无法遁行,竟从空中坠落。 那叶惊海急忙将白袍一展,袍上绘画的那只长翼骨鸟闻声而动,使得叶惊海的身子再度浮在空中。但龟尾激发的灵力流仍是如海如涛,叶惊海立在空中,就如狂风中的一叶小舟,可此人实在了得,任由灵力流冲撞不定,其身体仍是稳如泰山。却见灵力流冲到他身上,便由其身上的白袍引了去,再也无声无息。 原承天虽无叶惊海有多宝玄衣护身,也自有办法。 白斗所化的嘶风吼虽有御风之能,但龟尾所激却是灵力流而非风力,是以无论是白斗还是灵蛇铠甲,对此强大无匹的灵力流都是无计可施。 好在原承天胸藏玄承无数,万事皆有应对之策,他手中先出灵符一张,贴在白斗脑袋上,以助白斗在灵力流中立稳身形,那灵力流涌到白斗身上时,其符便发出一道毫光,将灵力流向两侧引去。 那边叶惊海见到此景,不由拍手笑道:“这分灵符的制法在昊天界亦是不传之秘,听说只有林家藏有此术,却不知兄台从何处学来。由此可见,兄台的来历也是不凡。” 原承天所祭出的分灵符,的确有分灵化玄之功,而此符也的确和昊天林家有莫大关系,若非遭遇此境,原承天怎会用出?不想刚刚用出此符,竟被叶惊海看破了。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道友,你我自然各有传承,何必理会。这世间的仙修之士,又有何人没有秘密?” 叶惊海点头道:“这倒也说得是。” 此时巨龟的龟尾已缓缓压将下来,以龟尾下落的速度,自不必放在心上,可龟尾巨大无匹,竟是摭天敝日,二人都只能全速遁行,以图逃过这一拍之厄。 白斗速度极快,一息之间,它已逃到龟尾的边缘,只需微微一遁,便可逃出生天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前方立起一道黑影,向白斗冲了过来。 白斗抬起前爪,一爪横击过去,那黑影被这爪上之芒切的四分五裂,就此四散而去,然而不等碎片散开,却见前方有无数黑影,正朝着原承天急涌而来。 原承天以神识一观,发现这无数黑影竟都是骨龟,莫非就这巨龟的子子孙孙? 但是这无数骨龟这般涌来,却挡住了原承天遁逃的去路,眼见得巨大的龟尾正压将下来,原承天心中不由大急。 白斗也知事态紧急,正不停的四爪挥动,将骨龟驱散,但骨龟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了八十,便涌来一百,又如何能驱赶得尽? 这些骨龟似乎并无灵智,因而并不惧生死,任由白斗爪芒切割,仍是不停涌来,而在眨眼间杀死数百只骨龟之后,原承天仍是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那龟尾已然压到原承天的头顶,原承天徒觉头顶压力急增,这压力急速传遍全身,大有将原承天一举压碎之势。 不等原承天有所发应,跨下的白斗已是嘶鸣一声,原来龟尾施加的巨大压力,已被白斗承受感知。原承天自仙修以来,从未有过此刻之危。 第0242章各呈奇技斗阴沌 虽处千钧一发之际,原承天处之泰然,他先将白斗立时收进金塔,再以三真之诀,向头顶龟尾狠狠斩去。 这碎骨天龟自非小小的三真诀所能破灭,但应可在龟尾上切出一个缺口来,而只有一处可容身之地,那就不怕龟尾之压了。 但三道光芒斩头顶的龟尾之上,却只是出现三道浅浅的白痕,饶是原承天沉稳过人,至此也是动容。不过他转念一想,已是坦然,石龟之坚,绝不至于能抵抗三真之诀,想来阴沌体内的法则有异,这无坚不催的三真之诀亦无能为矣。 好在原承天已祭出灵蛇铠甲,又修成二重风月之体,纵是被龟尾压住,亦无性命之忧。 但被龟尾这样压将下来,势必极不好受。 就在这时,身子被一物卷起,在龟尾压将下来的一刹那间,以间不容发之际,将原承天带了出来。 原承天凝神望去,只见卷住自己身子的正是叶惊海的多小玄衣,而身处之地,已是碎骨天龟的腹底了。 叶惊海将多宝玄衣收了回去,道:“道友功法虽佳,但在此阴沌体内,却是五行颠倒,法则有异,未必能堪大用了。” 原承天先谢了救命之恩,又道:“这阴沌体内,果是麻烦。” 叶惊海道:“更麻烦的恐怕还在后面,阴沌既吞了这骨龟进来,必定要设法将它化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我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道:“莫非除了绝阴之气,阴沌还另有手段不成?” 叶惊海道:“阴沌但凡吞噬一物入内,必发绝阴之气以化之,而绝阴之气的威能则以吞进物事的多少相关,这阴沌倒也滑头的紧,是不肯多花一丝力气的。”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这龟腹是万万不能呆了。” 叶惊海道:“那以兄台之见,我等该当如何?” 原承天身怀真言之域,若是遇到绝阴之气太过强大,只需将此域祭出,自该无事了,但在叶惊海面前,原承天实不愿耀技显能,更何况自己所擅之技,大多是无上功法,必会引起叶惊海之疑。 而叶惊海是自降修为主动进入阴沌体内,想来他应自有应付之道,于是道:“在下方寸已乱,一切唯道友马首是瞻就是。” 叶惊海倒也不客气,道:“兄台既肯听命于我,在下自然保你无事。” 他将袍袖一拂,白袍上飞出一只大鼎来,此鼎在空中定住不动,发出一道青光,将二人罩在其中。 原承天细察此鼎,只见其上古符无数,其中有些符纹,纵是原承天也没曾见过,而此鼎的材质更是特殊,其中的主料浑天铁纵是在昊天甲也极其稀罕,仅此一项,便知此鼎是极其珍贵了。 在青光的照耀之下,原承天觉得如披甲胄,而这种昊天神器,想来在阴沌之中,应有凌驾于此间法则之上威能了。 “走!”叶惊海喝了一声,与原承天同时从龟腹遁出,刚才那只天龟寻二人不着,正自郁郁,此时见二人再次出现,立时又将龟尾扫来,而无数的小小骨龟,亦向二人拥来。 叶惊海道:“兄台不必担心,我既将这只定天鼎祭出,这只天龟又能奈我何?” 却见龟尾自空中击落,正击在定天鼎之上,但那定天鼎却是纹丝不动,而龟尾亦难以下落。 这只天龟难得遇到能与自己抗衡的力量,不由得悍性大发,龟尾再次扫落,来势比刚才又猛了几分。 但这次定天鼎也只是微微摇晃了数次而已。 原承天见定天鼎如此威能,也是艳羡不已,他知道定天鼎名列昊天十鼎之一,实是可与聚灵幡一较长短的法宝,纵是和自己另两件昊天之宝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此十鼎原是仙界一位大修制成,分赐与十大仙族,如今这叶惊海竟身藏此器,可见此人在其家族之中是极受重视了。 那些无数的骨龟,虽是不绝涌来,可却穿不透定天鼎所发出的青光之幕,而骨龟被青光扫到后,则自然化成粉未,纷纷散去。 由定天鼎在空中一罩,果然是毫无阻碍,片刻之间,二人已离了龟腹数百里远,此处虽然仍在天龟的龟尾击打范围之中,但天龟吃了定天鼎两次大亏后,便不敢击来,任由二人扬长而去。 原承天忽然瞧见远处有数点星光般的物事,在云雾之中闪烁不定,便让叶惊海停了下来,上前察看。 叶惊海瞧了一眼便道:“这是刚才被绝阴之气被化的生灵所遗留之物,并没有什么稀奇。” 原承天道:“但此物既然无法被绝阴之气所化,则必有可用之处,兄台以为如何?” 叶惊海不以为然道:“说的也是,若是兄台对这些物事感兴趣,那便下去瞧瞧。” 原承天知道此人身为仙族子弟,身上法宝无数,哪里能瞧得上冥界之物。 二人来到星光闪烁之物的面前,原承天用手一指,一物飞到空中,他凝神望去,见此物非金非石,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倒像是一种极珍贵的水晶。 原承天道:“兄台可知此物唤作何名?” 叶惊海道:“倒未听闻。” 原承天道:“既是劫后之物,又能抗绝阴之气,那便叫劫晶如何。” 叶惊海不置可否,原承天收了所有的劫晶,原想将其中一半给予叶惊海,叶惊海哪里肯要,原承天勉强不得,只好罢了。 这边刚刚收拾完毕,却见得远处的天龟发出一声巨吼,二人转目望去。只见天龟四周,已生出一股黑气来,比刚才的绝阴之气竟要浓上百倍。 这阴沌的绝阴之气,果然是依吞进体内的物事而变化,如今这股绝阴之气实是非同小可,叶惊海与原承天都不由得警惕起来。 叶惊海道:“若是这股绝阴之气飘来,便是我的定天鼎中怕也要受到损害,唯今之际,就是不可让其近身了。” 原承天道:“愿闻其详。” 叶惊海笑道:“这绝阴之气,唯无界真言可破,你有‘风’字真言,可驱散这绝阴之气,但你修为不足,这风字诀并不能完全发挥威能,是以便需用到我的另一字无界真言,‘玄’字诀了。” 刚才原承天用风字诀驱散绝阴之气,自被叶惊海瞧在眼里,只是叶惊海的玄字诀却是怎样,不免让原承天大感好奇之余,又是怦然心动。 以原承天此刻的玄承,只要能见到别人动用一次无界真言,便会牢牢记在心中,而真言所化成的无数符文,想来也逃不过原承天的神识。 原承天声色不动,道:“那便依道友所言,若绝阴之气袭来,我等就照此办理。” 话音未落,就见天龟四周的黑气已弥漫开来,其速虽不算快,可是天龟被黑气所罩之后,龟尾一阵狂舞,顿时将黑气驱散不少,其中一股黑气就向二人飘来。 原承天向前一站,口中念一声:“风!”,而与此同时,手中早就捏定法诀,向前祭出。 却见空中有无数符文翻动不已,自有一股舒缓清风,向四散徐徐散去。而立在这清风之中,则让人心神皆畅,这无界真言之风,实为世间第一股清风。 叶惊海见原承天施发此诀,在旁边赞叹不已,道:“在下在昊天界中,又是仙族子弟,平生机缘无数,也不过获此一字真言罢了,但兄台不过是五级真修,又是凡界修行,却也获此真言,兄台机缘之奇,令人艳羡啊。” 原承天见此话无法回答,便微笑不语。这叶惊海自恃身份高贵,说话之间,总是对人稍存轻视之意,这也是他一向的做人态度,倒也并非故意如此。但此言却存了妒嫉之言,于叶惊海而已,实属难得。这也说明无界真言得之极难,纵是仙族子弟,亦视为无价之宝。 叶惊海说罢,口中也念了声:“玄”,同时手掌翻动起来,将无数符文祭了出去。 原承天早就留意多时了,此刻见符文祭在空中,急忙动用全部神识细察符文变化。 这玄字一诀,却比风字诀复杂百倍,好在原承天对真言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又有神识相助,纵有堪不破的符文,亦能先将其牢牢记住,留得日后领悟修行。 却见玄字真言一起,天地间的清风竟然变成一股狂风,其声凄厉,威能何止增了十倍。 原承天知道无界真言之中,有些真言若是配合使用,其威能的确会增加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不止。甚至有些真言,本身毫无威能可言,但一旦与其他真言相合,便有惊天之威,无界真言的奥妙,实非言话所能尽述了。 原承天见玄字真言一起,那黑气尽被驱散了开去,心中略感安慰,但天龟的情况却是大大不妙。此龟身边黑气之浓,已至无以复加之境,而黑气中不停传来爆裂之声,并且有越来越烈之势。 叶惊海和原承天细聆此声,都是面露忧色,忽听天龟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无数骨甲以穿云破日之势向四周逬裂开来,原承天和叶惊海同时变色,齐声大叫道:“不好!” 这天龟碎裂,无异于阴沌体内的一场大灾难,原承天二人势必难以避过此劫。而面对漫天骨甲,二人纵是法术惊天,亦是胆战心惊。 第0243章人不为已事难为 二人虽有定天鼎护住全身,可龟甲挟绝阴之气而来,其势惊天动地,叶惊海亦不敢掉以轻心,急急念动真言,从多宝玄衣中飞出一只细颈红翼的小鸟来。 原承天识得此鸟名叫朱鸫,乃是昊天八灵禽之一,亦是叶家的护族灵禽。原承天早就在叶惊海的射精时袍上发现此鸟,因此见此鸟现身,并不以为异。 朱鸫飞挡在二人身前,红翼张开,其上便有熊熊烈焰,若在有定天鼎的青光摭住二人,这翼上火焰委实猛不到当。 却见朱鸫脆叫一声,其声甚是宛转动人,但其翼上火焰却其势滔滔,猛然扑向漫天而来的骨甲。 这朱鸫翼上之并虽未必及得玄焰之火,可也是极其猛烈,那些骨甲红此火焰一烧,立时化成一道白气,而绝阴之气亦被这烈焰所阻,不能向前半尺。 朱鸫连扇数下,骨甲与绝阴之气的威能就减弱许多,但骨甲虽在此方向受阻,其他方向仍是声势惊人,尤其是向上的势头更是猛烈。 而朱鸫红焰所化之气与骨甲汇合,使得骨甲上升之势更为惊人,而天空的淡金色云雾被此白气骨甲冲击,正激烈的翻滚不定,其颜色也变幻多端。 叶惊海双目紧紧盯住空中云雾,神情颇为专注,原承天以神识探去,亦发现云雾之中似乎在酝酿着惊人变化,只是若想再深探下去,却是不能,这让原承天颇为动容。 原来他自修成神识之后,感觉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欲知之事皆可轻易获悉,神识是六识的最高境界,达天观地,无所不能,但自原承天进入冥界之后,每用一次神识,就觉得神识衰退一次,而此次动用神识察看云雾,发现已与灵识所探之得差之不多了。 这自然让原承天心中忐忑,莫非神识之技竟然要离自己而不成? 想当初他是在达成金仙之境之后方才修成神识,如此看来,此时修成神识,也未免太早了些,是不是正是因为等级过低,才使得神识如昙花一现? 此时叶惊海忽道:“这阴沌为了化去天龟,已是竭尽全力,此时正是它最弱之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原承天正为神识渐衰之事满腹疑虑,听到叶惊海之言,也只是含糊以应,叶惊海则不由分说,一拉原承天的手臂,二人急向天空的云雾冲去。 空中的云雾被龟甲和朱鸫烈焰所化白气几经冲击,已变为惨白之色,原承天此时再凝神瞧去,却发现神识已然离体而去,只剩下先前的灵识了。 原承天虽有些黯然神伤,却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此时正值冲出阴沌的关键时刻,切不可因此事而分了心神。 便在这时,安魂玉匣中的姬怜舞传音而来:“原道友,神识修行极其不易,若非金仙之身,则必有三得两失之劫,道友以五级真修之身便能初得神识,其仙基机缘实在非同小可,而得失之间,对道友的心境亦是极大考验,是以可喜可贺。”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承天本是道心豁达之人,于得失的玄机早已洞彻,只是神识之修实在难得,而其好处是太多,是而神识即得即失,也来得实在是快了一些,凡此种种,不免让他心智蒙尘,如今被姬怜舞一语点破,自是恍然大悟。 但姬怜舞身在安魂玉匣之中,又何以得知自己的心境变化?这份修为也着实恐怖。 看来十大仙族果然名不虚传,每个宗族必有惊人技能,这窥人心境的技能,莫非就是姬家的绝学吗? 或许姬怜舞正是仗此窥人心境的秘法,才能以元魂的柔弱之体,屡次逃过叶惊海的纠缠。 忽听叶惊海喝道:“道友,你是怎么了,打起精神来。” 原承天慌忙抬起头来,却见叶惊海正拉着自己在云雾中穿行,同时还要念动法言维持头顶的定天鼎,看起来甚是辛苦。而那只朱鸫还要在前方冲开云雾,替二人开路,这亦需叶惊海用心御使。 原承天甚是内疚,也不多言,忙将青鸟剑祭出,以青鸟剑在前开道,以撕开重重云雾。只是这阴沌中的云雾,却不怎么惧怕金铁之器,仅以青鸟剑开路,收效甚微。 在叶惊海面前,原承天如今也不必藏拙了,他念动真言,那青鸟剑器灵现身,以青鸟之姿,与朱鸫并肩开路。 青鸟身怀两大灵焰,比之朱鸫其实还要强上一些,只是青鸟年龄太小,等级不高,是以此时只能和朱鸫持平罢了,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叶惊海再次惊叹。 有了青鸟之助,局面顿时为之一松,叶惊海道:“道友刚才心神不定,莫非是遇到修行难题?你但讲无妨,我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倒是极不谦虚的。 原承天忙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先前晋级时,修行根基有些不稳,又没时间稳固罢了,此时遭遇大变,难免由身及心,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心境变化。” 叶惊海道:“根基不稳是为修行大忌,等离了此处,你定要好好调息才是,咦!那莫非是……”这话说到最后,声调无形中拔高了八度,声音中极是惊喜。以叶惊海的眼界,能让他发出这等惊呼的,实在是难得。 原承天循声望去,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喜道:“这竟是,这竟是……”也是喜不自禁。 原来前方飘动着数片青色龟甲,色泽宛若古玉,其光温温然,而其上纹画虽是自然形成,却暗含天地玄机,分明就是天地自然而生的天灵地宝。 叶惊海喜道:“这几片龟甲,果然就是这碎骨天龟的修身之基,昔年撑界神龟遗留下来的那几片碎骨了。天赐我等这天灵地宝,弃之不吉啊。道友,你我各凭本事,就收了此物如何。” 原承天好胜之心立起,哈哈笑道:“一言为定,此物有七块之多,看谁能收得多便是。” 叶惊海道:“我怎能输给你。” 多宝玄衣迎风而动,身子已飘向青色龟甲。 原承天怎肯落后,以小挪移之法,急速迎向一片龟甲。但不等原承天身子靠近,那龟甲居然蓦的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数里之外了。 原承天原就知道这龟甲历无数岁月,虽是死物,都已具灵性,碎骨天龟因此物而能修成庞然大物,显非寻常法宝可比。 他原想用真言之域将其罩住,但他在叶惊海面前显露的功法绝技已是不少,若是再暴露真言之域,叶惊海纵是仙族中人,只怕也会生出妒嫉之心。 好在就算不动用真言之域,原承天也并非无法可想,数里距离自是眨眼就到,原承天此次并不忙于靠近,而以灵识锁定前方龟界,他的灵识自从由神识退化为灵识之后,无形中又有提升,而对灵识的应用,原承天自是已臻化境了。 先将灵识的无形之力困住龟甲,再以自创之真言,侵入到龟甲之中,这龟甲虽是灵物,总比不得有灵智的生灵,是以对原承天的灵识侵入竟是无动于衷。 刹那间,原承天的标识已在龟甲身上铭刻而成,原承天再无忌惮,随手一挥,那龟甲已在手中了。 这次收取龟甲看来轻松,却是原承天积九世玄承之功,而其他灵识上的运用之道,自非寻常修士可比,就算是昊天界十大仙族的长老族长,亦未必有此之能。 偷眼向叶惊海瞧去,只见叶惊海已用定天鼎也收了一片龟甲,和原承天相比,倒也不遑多让。 原承天哪敢稍停,欺身到另一片龟甲身边,再次故计重施,将第二片龟甲收入囊中。 此次叶惊海运气欠佳,第二片龟甲从定天鼎下溜走,让叶惊海甚是气恼。而他见到原承天已得到两片龟甲,自然更是气闷。 原承天毫不客气,又收了两片龟甲,此时他离叶惊海已是远了,二人隔着漫天云雾,只是勉强以灵识探知对方的存在。 姬怜舞忽然传音道:“道友,趁此时机,可速速离开阴沌,不必去管那个叶惊海了。” 原承天愕然道:“这却是何故?” 姬怜舞道:“阴沌若是发觉有物事出体,必会紧锁缺口,那叶惊海就会被困在阴沌体内,起码两三年之内,很以出来了。”说到这里,姬怜舞甚是快意,话中也带着笑声。 原承天摇头道:“叶惊海待我不薄,在这阴沌之中,他对我亦有相助之恩,姬道友虽是九珑至交,但此议不合在下做人宗旨,恕在下难以从命。” 姬怜舞道:“若是九珑在此,也是这般求你,你也不肯吗?” 原承天道:“九珑为救宗门,不惜牺牲已命,想来这种提议,想也不曾想过吧。” 姬怜舞黯然道:“凡界之人的想法果然奇特,人不为已,岂非咄咄怪事,在昊天界中又如何生存?” 忽见一道白光从安魂玉匣中射出,白光所过之处,云雾刹时而散,很快就露出一条通道来。 姬怜舞道:“沿此通路,便可离开阴沌,若我收了白光,此路封闭,便要等上两三年方可重开此道。道友意下如何?” 这小小的考验,让原承天不由得皱起眉头,在阴沌里多待上两三年毫无意义,而到时能否再开道通,却是天意难测,如今通道就在眼前,却是走还是不走? 第0244章天下事端和为贵 姬怜舞见原承天神情犹豫,心中暗道:“天下修士果然都是一般,都是绝不肯做那些舍已为人的蠢事的,叶惊海此次终是要吃上一点苦太了。” 正自心中得意,忽听原承天道:“姬道友的这件法宝甚是奇特,以道友目前的元魂之状,却仍可使用,莫非这是道友合体的异宝吗?” 姬怜舞奇道:“此时有通道出去,你却不走,却关心起我的合体法宝来,这却是何故?” 原承天笑道:“在下与叶惊海虽无多大交情,可毕竟有同生共死之谊,就算可以离他而去,而若因此而陷他不利,却非在下所能为也,而姬道友与叶道友势不两立,想来也不会带他离去,是以在下只好别思良策,以图离开这里了。” 姬怜舞不由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这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是了,这道白光是我合体修成的法宝,你纵有本事,想来也用他不上,却不知除此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妙法离开此处。” 原承天与女修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但凡女修,越是修为高深,越是难缠,更别提姬怜舞这种出身高贵的昊天界贵胄了,是以对姬怜舞的挖苦之言,也只当不知。 他刚才凝神所思,想的自是姬怜舞这件法宝,何以能洞穿阴沌之体,想来姬怜舞正是仗着此宝,才躲进阴沌之中,以避开叶惊海的纠缠。看来只有昊天级的法宝,可能破此阴沌了。 对姬怜舞与叶惊海的恩怨,原承天自无半点兴趣,可现在看来,若无姬怜舞之助,离开这里却是困难,而刚才他已对姬怜舞的法宝略做研究,以目前看来,此法宝的神光非同小可,绝非凡界任何法宝相比,这便是说,除了自己返世时携带的那三件昊天之宝,绝无法宝能与此宝相敌。 昔年原承天携三件昊天之宝转世,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动用过威能最低的一件聚灵幡而已,而在凡界之间,纵是聚灵幡亦是难以施展,更别提其他二宝了。 自己未曾动用过的二件昊天之宝中,任何一件都可大大超出姬怜舞合体法宝的威能,是以若是原承天想强行突破阴沌倒也不难,可那两件法宝,怎能轻易动用?以他此刻修为,动用那两件法宝,即将间便是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除了说服姬怜舞之外,目前看来,暂无其他方法脱离此处,而自己势必不能独自离去,姬怜舞又绝不肯带叶惊海同时离开,这就是大大的难处了。 此时姬怜舞元魂所发的法宝白光仍直直照向前方,这条通道仍未收起,看来姬怜舞也是想有意的多考验原承天片刻,以盼他能改变主意。 叶惊海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友,我收了三块龟甲,看来其余四块,定是被道友收了,道友果然好手段,在下叹服不已。” 眼瞧着叶惊海很快就要靠拢过来,姬怜舞道:“原道友,你可想好了,此人若来,这通道可就要关闭了。” 原承天忽道:“姬道友若想恢复肉身,用的莫非是小紫罗心法中的大返元术?就算如此,想来也需花费数十年光阴不可,在下倒有一个法子,可使道友只需花上十年,便可修原肉身,却不知姬道友可否与我谈个条件。” 姬怜舞自是不信,冷笑道:“这倒是奇了,你一名凡界修士,从哪里得知大返元术的名字?再说便是敝家老祖,也绝无方法能使大返元术缩短到十年之短,道友胡说大气,未必令人发笑。” 原承天笑道:“姬道友只要肯答应,让叶惊海也一并脱身,在下自然有妙法相告,姬道友若是不信,便看此符如何。” 他抖手弹出一道灵符来,却是一道真言之符,此符在空中显现,呈现出无比曼妙的各种变化来。姬怜舞顿时沉默下来,原承天虽瞧不出她的神情变化,可也知此女心中必定大起波澜了。 姬怜舞声音急促起来,低声叫道:“莫非这就是大返元术的至高秘术,大返元真言诀?此诀在昊天界亦失传多年,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刚才那变化最快的一道符文,却是何意,我竟是参它不透?” 原承天知道此真言灵符一出,姬怜舞必定会加紧研习,便笑道:“大返言真言诀共有七诀,你纵是学会了此诀,亦与事无补,你只需答应我的条件,其他六诀我自会传给你,而其中的玄奥之处,我也会一一说给你听,至于这大返元真言诀如何得来,日后若有机缘,我也自不敢对道友有丝毫隐瞒的。” 姬怜舞嘿然道:“原道友为了叶惊海,倒也用心良苦,只可惜为此贼子,却所为何来?也罢,我与叶惊海的恩怨再深,此时我也抵受不住这大返元真言诀的诱惑,嘿嘿,若是老祖得知我获得此诀,不知该如何欢喜。” 原承天昔日曾达成金仙境界,比之昊天界诸人,其见识自是高出了十倍百倍,他有此大返言真言诀自是不足为奇,而姬怜舞家族中所谓的老祖,若按辈份来算,也不知低了原承天多少倍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道友是应允了。” 姬怜舞道:“你拿出这等条件来,谁能拒绝,只是叶惊海一到,见此白光,便知我在你的手中,到时他怎肯放过你?” 原承天道:“那倒无妨,我既不肯为了你害他,自也不肯他来纠缠你,至于这道白光,我自有办法掩饰。” 他取出一物,在空中祭出,姬怜舞见到此物,再次嘿然无语,原来此物却是飞升之殿的一块碎片,如今在原承天手中,却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来,顿时将姬怜舞的法宝神光压了下去。 “好一道光华,那究竟是何物?”却是叶惊海到了,他见到原承天祭在空中的碎片,也是目瞪口呆。 原承天笑道:“莫非道友不识此物吗?” 叶惊海瞧了碎片半天,道:“此物分明是飞升之殿的碎片,我怎能不识,我日后摆脱此鬼修之体后,亦要靠此物方能回到昊天界去,这碎片我身上也是有两块了。只是没想到……” 原承天道:“道友只是没想到此物竟能在阴沌中开出一条道通来吗?” 叶惊海道:“此物一旦完全收集齐全,别说区区一个阴沌,就算是凡界与昊天界的天罗界力,亦是能轻松沟通。在下只是没想到光是一块碎片,原来也有这般大的神通。” 安魂玉匣中的姬怜舞见原承天果是骗过了叶惊海,刚才被原承天勉强交易的不快心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这原承天看似再忠厚不过,可一旦骗起人来,却让人难以克当。 原承天故作神秘的一笑,道:“此间秘奥,实不足为外人道,在下也只是机缘巧合,才获知此物使用之法,话不多说,这阴沌之体你我想必是呆够了,道友莫非还不想离开吗?” 叶惊海颇为踌蹰了片刻,叹道:“也罢,留在此地已是无益,不如就随你去吧。” 原承天道:“道友心有不甘,莫非还是想找那姬道友不成?” 叶惊海叹道:“怜舞身怀异宝,在这阴沌中可来去自如,我哪里能寻他得着,再者这几日我已想的明白,姬叶两家恩怨之深,哪里能轻易化解,她就算舍此性命,也不肯让我好过的,何况我之所求,对她而言,牺牲也太大了一些。”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所求姬怜舞之事,就是求她的一滴鲜血,且不谈姬叶两家的恩怨,纵是至交好友,谁又肯将鲜血轻赠他人,修士鲜血一旦被他人掌握,委实凶险不过。 姬怜舞肯赠原承天一滴鲜血,也是因为九珑之故,从而将原承天视为族中弟子,而原承天揣测此举,其中多半另有深意,只是自己目前还无法堪破罢了。 自己虽是金仙返世,玄承远超常人,但姬怜舞的窥心之术亦是惊世骇俗,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若论对天机的领悟之深,自非姬怜舞的对手,姬怜舞定是看出了某种天机,故而才大方的不惜以仙族之血相赠。 原承天与叶惊海不敢怠慢,急急的沿着白光照出的通道向前急遁而出。这阴沌的身体原本可变幻无穷,本来纵是能打出通道来,只要阴沌稍加变化,那通道自是不复存在,本来数十里的距离,说不定就变成百里千里。 而唯有以法宝神光定住这片领域,方可制止阴沌变化,从而顺利逃脱。 在逃遁过程中,二人自然也不敢大意,各出法宝护住全身,以防阴沌之中再起波澜,如此行了有近大半个时辰,二人忽觉四周光线一暗,叶惊海喜道:“莫非是出来了?” 原承天也感受到四周环境有异,但此地就算已非阴沌体内,也是离阴沌极近,那阴沌呼吸之间,仍可将二人轻松纳入体内,是以纵是离体而出,二人仍是狂遁不止。 好在自出了阴沌之后,原承天也不必全仗疾火鞋飞遁了,他不便让白斗现身,于是就祭出玉舟来,请叶惊海登舟同行。 玉舟虽是稀奇之物,可叶惊海怎能瞧在眼里,他见此玉舟,也只是轻轻一笑罢了,一名连无界真言都能修成的修士,拥有这种玉舟法器,实是正常不过了。 冥界之中不知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忽然觉得气息一窒,他急忙以内视体内,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体内真玄,不知不觉之中,竟已消耗大半了。这种情形,却是前所未有。 第0245章制得灵符且藏身 原承天自知这是因为冥界处处死气,从而致使真玄难以恢复,若非修成鬼道,仙修之士在冥界之中原本就是寸步难行。 幸好他早就备有青冥鱼在手,只要取出此鱼,自可慢慢恢复真玄,只是这玉舟却驱使不得了。 他向叶惊海挥了挥手,示意叶惊海另换遁器,叶惊海笑道:“道友能撑到此刻,已是极难得了,道友且放心调息,我自有遁器助我等速离此地。” 他身上的多宝玄衣微微一动,便从空中降下一只金梭来,端得的是华丽无双,金梭比起玉舟来只大不小,原承天收了玉舟,站在金梭上,似觉得更为安稳些,看来这金梭上的符文应比玉舟更为高级些了。 原承天忙在金梭上盘膝坐了,取出藏天壶来,用手一指,壶中的青冥鱼便吐出丝丝灵气来,在这冥界之中,这一丝灵气变得好不珍贵,原承天哪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承接了,不敢浪费半点。 这青冥鱼的灵气虽弱,可其却能将冥界死气转化成灵气,从而源源不断的向原承天提供灵气,实为原承天在冥界的立身之本,若无此鱼,原承天是断然不敢闯进冥界的。 金梭的遁速比起玉舟来也快了不少,而叶惊海因是鬼修,故而在这死气弥漫的冥界,其阴玄有增无减,御使起金梭来当然轻松之极。 冥界之所以能成为鬼修的最终归宿,也正是因为此故了。 叶惊海见原承天动用青冥鱼后,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道:“在下昔日不幸沉沦冥界,若不是修了鬼道,只怕也要落得和姬道友一般的下场了。只是姬道友如今只需修成大返元术,一样可以回归昊天界,在下的鬼修之躯却是难以恢复,想来想去,果然还是昔日道心不坚之故。”言罢很是一番叹息。 原承天道:“修成鬼道之后,莫非就再无方法回复仙修之躯了吗?” 以鬼道而返仙修之道,固然是极其困难,不过原承天的玄承,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拿猎风来说,猎风亦是以鬼修之身而修仙修之术,由此修成仙鬼双修之体,而若能达成仙鬼双修,那么再返仙道,便有诸多办法可想了。 只是这法子甚是繁琐,其中艰难亦是不言而喻。而叶惊海却是恨不得立时重返仙修之道的,这大耗时日的修行之法他哪里能够忍得。 叶惊海果然摇头道:“由鬼修转而仙鬼双修,再转仙修之道固然是修行正道,可却不知要花去几百年岁月,在下怎能在这冥界沉沦如此之久。总是要想个法子,尽快完成才是。” 原承天道:“叶道友既然是等不得,那么就只好在冥界碰碰运气,说不得冥界中会有些奇物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叶惊海笑道:“我原本只想在姬道友那里下功夫,如今看来,倒是钻了牛角尖了,其实以冥界之大,必定有些奇物,能助我脱此鬼修,道友来此冥界,想必亦是寻宝而来,你我二人既是有缘,不如就做一对搭挡,在冥界四处转转,碰碰运气如何?” 原承天对叶惊海说不上喜欢,自然也说不上讨厌,此人虽是目高于顶,却也不是恃才傲人之辈,只不过有几分昊天界仙族的狷介之气罢了,而因他有这几分狷介之气,与他合作反倒不用担心吃亏。 于是笑道:“敢不从命。” 叶惊海这才问起原承天的来历,以及来到冥界的原因,原承天也不过多隐瞒,可说的事情自然说了,比如司命灯固然不必提起,但千煞木和万魂草倒不妨说出。何况叶惊海的问话是极有分寸的,他只是泛泛问起,对原承天的修行隐私等,自是一概不提。 而原承天对叶惊海反倒了解不少,这也是拜姬怜舞所赐,不过原承天仍也是淡淡问了几句,以免泄露与姬怜舞的交情。 二人至此也算是略知对方根底,虽不能完全做到亲密无间,可也总算有了合作的基础。 而此番合作,对原承天来说或许获益更多,他虽是玄承无双,偏偏却对冥界知之甚少,千煞木与万魂草如何获得,至今仍是茫然。如今有熟悉冥界的叶惊海之助,便可多了几分胜算。 而对叶惊海而言,此人虽在冥界修成鬼道多年,可在其内心,对鬼修实无半分好感,他转修鬼道,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又怎肯将昔日的死敌鬼修视为同类,是以能在冥界与仙修之士原承天相遇,对叶惊海而言自是意外之喜。 有了叶惊海驾御金梭,原承天大可放心调息,如此过了数日,其真玄已是恢复了八九成了,但是其根基不稳之兆,却在这几日时时显现出来,让原承天心中难安。 虽说这几日里,于冥界之中并无遇到一人一事,可是在冥界之中,若想寻个真正安静的所在,却是千难万难,自开天辟地以来,这冥界中不知沉沦了多少鬼修之士,虽说以冥界之大,若想真的寻去,未必是能遇得着的,可若想完全避开这些鬼修之士,却又谈何容易。 这一日与叶惊海谈及千煞木与万魂草一事,叶惊海道:“千煞木需在极寒之地方可觅得,而冥界的极寒之地,共有三处,其中以大寒漠最为广大,其面积据说不在整个凡界之下,想来此处必有此木,但大寒漠亦是鬼修聚集之所,若是贸然前往,却是凶多吉少。”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也只好日后再议。” 叶惊海道:“如今你的修为苦不甚高,而我的修为也暂时难以恢复,若是等我的修为恢复到了鬼相境界,或可与你一赴大寒漠一探虚实,此刻却是去不得的,至于万魂草,只需在阴气极浓之处便可寻得,如今,我等且将这目标暂定为万魂草罢了,而阴气极浓之地必有奇物,说不定我要寻的物事也在那里。” 原承天道:“却不知阴气极浓之处,冥界中又有凡几?” 叶惊海道:“此事却是难说,冥界阴气极浓之处在所多有,而若是能生出万魂草这种异宝的所在,却苦不甚多,除非我等能有幸遇到万魂阴风,或可事半而功倍。” 原承天虽对冥界知之不多,却也知万魂阴风是冥界最奇特的现象之一,此风为阴魂所聚,然而却是来去无方,或聚或散,其中并无丝毫迹像可寻,然而只要此风一起,那么哪怕是阴气最淡薄之所,也会立时变得阴气极浓,而万魂阴风过境之地,必定是奇事异物丛生,是以这万魂阴风,实是冥界诸修最为渴盼之景。 但万魂阴风一旦聚集,其间风险可想而知,尤其是对原承天这种仙修之士而言,此风起处,岂不就是炼狱般的所在?纵是原承天道心如铁,听到万魂阴风四字,也是有些心里发虚。 而就算鬼修之躯的叶惊海,提起万魂阴风,也是喜忧参半,万魂阴风固然是冥界修士极盼之景,可若无超强修为,又如何能在这阴风中生存? 这几日叶惊海修为恢复颇快,短短数日,已是四级鬼将了,此人的修为恢复之速,实令人叹为观止。 但四级鬼修在冥界之中实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哪怕叶惊海恢复到鬼相境界,也只不过多添几分生存的机会罢了,是以叶惊海与原承天这对伙伴,实在用实力低微来形容,而二人之所以得以联手,也和二人的修为过低有关,只是二人纵是联手,也未必就能增加几分胜算。若是遇到鬼相级鬼修,自然还是要逃之夭夭。 这一日正行间,原承天忽听到金塔中的灵瞳骨猴传来示警之声,原承天心中一凝,连忙放开灵识向四周探去,很快就发现千里之处,有点点阴灵之气出现,那分明是有鬼修出没了。 叶惊海见原承天神情有异,也连忙放出阴识探察,叶惊海原本是鬼相境界,此刻修为虽被其刻意降低,但阴识却早就恢复如初,是以以阴识而论,已在原承天之上了。 他以阴识一探而收,神情很快就凝重起来,道:“千里之外,应有三名鬼修,其修为皆为鬼相境界,这么短的距离,只怕这三人早就探到我等的存在了,怕是逃不得了。” 原承天道:“逃是逃不得,战也是战不得的,说不得,只好做些伪装才好。” 叶惊海笑道:“在冥界之中,若不修些伪装之术,哪里有机会存活,我有鬼相袍一领,穿上之后,在外人瞧来,便是鬼相级的修为了,却不知道友有何妙法?”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在下只好以灵符摭身,是否能骗得了这些人的耳目,却也难说的紧。” 伪装之术并非只在鬼修界流行,仙修之士亦擅此道,尤其是对等级低微的修士而言,借法袍灵符之类的物事,使自己的修为看起来强大,实为修士生存的必修之道。原承天对此道虽不是很擅长,但他玄承无双,纵是紧急情况下立时想法炼制,也并非不可能。 此刻他一番搜肠刮肚,很快就制出一张灵符来,只是此灵符却并非是以符纸为基,而是以冥界无处不在的阴气为符纸,那自然是不用担心符力用尽了,只是这番高深之极的制符之术,却不必对叶惊海提起。 原承天手中黑气闪动,很快就制出一张符来,将此符往身上一贴,叶惊海再凝神瞧去,那原承天分明已是鬼相级的修为了,此符不仅能使原承天修为提升不少,竟连他的仙修之气也摭盖了,只要原承天不与人动手,谁能瞧出原承天竟只是五级的真修之士?这制符之术,实令人叹为观止。 但此符毕竟是原承天草创,能否真正骗过鬼相的眼力,却也难说的很。 第0246章浮塔盛事欲有为 叶惊海虽知原承天颇不简单,但原承天这道鬼相灵符实在精妙,他纵是恃才孤高,也不由得心中叹服。若是他知道原承天竟是临机创出此符,却不知又该如何了。 这边叶惊海早就取出鬼相袍穿上,将那件多宝玄衣也摭住了,这多宝玄衣亦是奇宝一件,若是落在等级颇高的鬼修眼里,哪里还能保得住。 那三名鬼修本来远在千里,可对鬼相级的鬼修而言,千里之遥,也不过是弹指间事,二人这边刚刚忙碌停当,便听到空中有传音之声:“两位道友莫非也是为九渊浮塔开启之事而来吗?” 原承天听到“九渊浮塔”四字,自是一怔,叶惊海却道:“实不相瞒,在下等自也是为浮塔而来,却不知浮塔真的会在此刻出现?” 传音鬼修并不作答,只是嘿嘿笑了数声,便再无音讯。不过三名鬼修自然是暗中窥探过了原承天二人的修为,此时叶惊海因身穿鬼相法袍,从外看来,其修为已是二级鬼相,而原承天因有鬼相灵符之助,其修为看起来也俨然是初级鬼相了。 在冥界之中,鬼相之士在所多有,实在是数不胜数,只因鬼修在凡界极难晋升为鬼相,是以鬼修之士一旦升为八九级鬼将,就要想尽办法沉沦冥界,以图修成更加高境界。 此刻对方既然对原承天二人不再理会,也说明二人的伪装之技已是轻松瞒过对手,否则若是看出二人的真实修为,这些鬼修岂能放过。这欺弱惮强本是人之常情。 原承天与叶惊海此刻也大大方方去探视对方修为,只见三名鬼修之中,有一名红袍鬼修已是三级鬼相,而另外二人,都是刚刚晋身为初级鬼相不久,看来这三人在冥界之中呆的时间也并不算长。 此时原承天才知道叶惊海这一路飞遁,其实并非漫无目的,而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九渊浮塔”而来。 身为搭档,叶惊海却不肯事先透露详情,未免让原承天觉得有些不快,不过这一路行来,原承天早知叶惊海向来便是喜欢自作主张。 若是与他计较,那便没个了局。 于是原承天将心中的不快很快驱散,淡淡问起九渊浮塔一事来。 原来所谓九渊浮塔,竟是九渊地宙之物,此塔不知为何人所造,亦不知被造成于何年,但此塔每隔数百年,都会在冥界浮现出来,因此塔介于九渊地宙与冥界之间,两界气息在此塔中交汇,便生出无数异宝奇物,是以每次浮塔出现,都会引起冥界震动,是为冥界第一胜事。 每次浮塔出现之时,必定是鬼修云集,以图进入浮塔,从中谋取宝物。而每次塔中会出现何种宝物,却是无人知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浮塔中的宝物必定是奇特之极,在世间任一处都难以觅得同样的物事。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不由热血沸腾,他此次甘冒奇险进入冥界,固然是为千煞木和万魂草而来,不过以冥界之大,千煞木和万魂草显然算不上顶级宝物,而浮塔中的宝物虽不敢说样样超过千煞木和万魂草,但必有几件罕见奇珍,身为仙修之士,听到此事,谁又能不动心? 叶惊海笑道:“瞧道友已是心动,莫非真的要去闯一闯这浮塔吗?” 原承天亦笑道:“若是道友不肯,在下自然也只好袖手。” 叶惊海道:“此刻冥界的修士,只要不是实在抽不开身的,谁肯不来?冥界之大,修士之多,每次浮塔出现,必定是一场盛会,但正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以你我此刻的修为,进入浮塔的机会实在渺茫。” 原承天道:“此话倒不像是叶道友所说,既然道友明知机会不大,为何却执意来此?” 叶惊海不由笑道:“我的心事倒是瞒不过你,我既然来到此处,哪里有入宝山而空手回的道理,总要想个计较,进入浮塔中瞧上一眼,哪怕捞不到宝物,也是甘心。不过在此之前,我总要将修为恢复到鬼相境界,方有浑水摸鱼之机,否则的话,又怎有能力与他人争竞。” 原承天道:“这倒是正理,在我看来,冥界鬼修虽多,但绝大多数都应该是鬼相境界才是,真正能达成鬼帅以上境界的鬼修,想来只可能是廖廖数人,是以起码要有鬼相修为,方可与他人一争。却不知道友能否在短时间内恢复原有修为。” 叶惊海道:“我先前已是鬼相三级,其后为了进入阴沌寻找姬道友,才用密术自降修为,若按常情,起码要有两三年时间方可恢复,不过我在进入阴沌之前,便已为浮塔一事留了后手,事先做足了准备,是以可在一个月内恢复到初级鬼相境界,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还盼道友能替我护法才是,以道友的修为虽无法进入浮塔,但在下答应你,不管我在塔中得了何物,都必与道友平分。” 原承天道:“在下不过是五级真修,哪里敢去想进入浮塔,道友只管恢复修为,在下自该竭尽全力,保你周全。” 话说如此说,原承天心中自是有些不甘,他也知道在冥界众鬼修云集之地,以他的修为,实难有何作为,只是他生来要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绝不肯放弃,而面对这数百年才出现一次的浮塔盛事,若是他就这么轻易放过,日后岂能不后悔莫及? 此时他也算知道,叶惊海之所以与自己结成搭档,其目的也有几分是为了浮塔之故,只是原承天对此并不介怀,被人利用或是利用他人,都是仙修界常事,而若是庸碌之人,便是想被人利用亦不可得。 此时叶惊海放慢遁速,不再向浮塔方向前行,用不了数日,此处的鬼修会越集越多,越是靠近浮塔的地方,越是危险,而在他的修为没有恢复到鬼相境界前,贸然进入中心地区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九渊浮塔出现之地,本为冥界有名之处,名为九渊谷,其处地势平平,却有深壑无数,相传有些深壑竟能直达九渊地宙,一旦不幸沉沦此处,就再也无法回到冥界了。 叶惊海在空中探察良久,才缓缓降下金梭,来到一处深壑之上,他指着这条大壑道:“在下想在此壑中寻一处修行,道友以为如何。” 原承天以灵识探去,此壑之深竟然是难以测度,以原承天的灵识,已可探出千里之外去,难不成此壑竟远超千里之深? 对此令人生畏之地貌,原承天也不禁摇头,道:“此地好生凶险。” 叶惊海笑道:“有几分凶险,便有几分安全,若是连这深壑都不敢入,哪敢去闯浮塔。” 原承天点头道:“这倒也说的是。” 他祭出青鸟剑来,让青鸟剑先行开路,自身则祭出灵蛇铠甲,以策万全,而叶惊海也不敢大意,祭出定天鼎来护住全身,二人一前一后,而深壑中探去。 这深壑中生有一种黑色飞虫,但却是冥界普通阴物,对二人自不会造成威胁,而下沉两三百里之后,壑中阴气渐浓,二人都加倍小心,以防壑中出现异常。 忽听下方传来异声,却是青鸟剑与一物交起手来,原承天与青鸟剑心意相通,立时就知道青鸟剑的对手是一只如蝙蝠状的阴物,此蝠约有水牛般大小,相貌凶恶,但却被青鸟剑一切两半,看来战斗力着实弱小。 叶惊海探出阴识,也知道了前方战况,他笑道:“原来是只阴蝠,此物倒也罢了,只凭道友的青鸟剑,就可扫荡干净。” 话音刚落,就听得下方嗖嗖声不绝于耳,而一股浓黑气团从脚下涌将上来,黑气之中腥气扑鼻,而再沉数十丈,这腥气竟似浓的化不开,像是有团血气要涌进二人的咽喉。 原承天笑道:“道友轻敌,阴蝠哪里肯依,这下却是闯进了阴蝠窝了。” 叶惊海摇头道:“本来寻个清净之地修行数日,哪知也这么麻烦,说不得,只好先将这些阴蝠驱除干净,再占了阴蝠洞修他个一月。” 他用手向定天鼎一指,定天鼎放出光芒来,那些腥臭血气又怎能及身,再祭出朱鸫放出火焰,那些小小的阴蝠怎能禁得住朱鸫之焰,立时被烧得四窜而逃。 前有朱雀剑开路,后有朱鸫押阵,那阴蝠纵是无穷无尽,也禁不起这两件奇宝,何况这阴蝠的数量也不过上万只而已,也不过数息之间,就被烧死大半,剩下的阴蝠见此势头,又怎有战意? 原承天向两边瞧去,只见崖边有无数洞口,那便是阴蝠栖身之地了,这些洞口只要稍加整理,就可入住修行,而此地除了阴蝠之外,似乎并无其他阴物,看来算是一处不错的修行之地了。 叶惊海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不错的所在,只是这种阴晦之地,对我鬼修而言倒不算什么,却是委屈了道友。” 原承天道:“这有何妨。”鼻端忽然飘过一阵奇香,让原承天精神为之一震。 在这种阴畮之地,何来奇香?他循香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崖上,生着一丛红花,而红花之中,结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碧果,那阵阵奇香,正是从碧果中散发出来。 叶惊海喜道:“好一颗碧果。”回头瞧向原承天,却发现原承天的神情凝重之极。 第0247章红花开处碧果香 叶惊海以为原承天不识碧果为何物,便道:“道友勿疑,此果为青澄碧果,虽生于阴畮之地,却是上好灵药,有凝炼真玄之效,道友晋级时根基不稳,正好可用此物。”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物真是青澄碧果吗?道友可识得这碧果边的红花?” 叶惊海初见碧果时虽也见到果边红花,但却只顾着欢喜,没去细瞧果边的一丛红花,此刻才去仔细瞧来,不由得沉吟起来,道:“此花名为藏阴花,虽是罕见,也算灵物一种,可用来提升肉身强度,并非恶物啊。” 原承天这才知道叶惊海虽惊才绝艳,但对丹药之学却是平平,他道:“道友有所不知,青澄碧果与藏阴花若是独自生长,的确是两种不可多得的灵药,可若两种灵物生在一处,气息交汇,两者的药性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藏阴花往往会夺去青澄碧果之药性,变成藏阴毒花,而青澄碧果则是药性全失,灵气皆无了。” 叶惊海不由得脸色一红,道:“原来竟是如此,道友的丹药之学在下万万不及。如此看来,这藏阴毒花竟是恶物了?” 原承天道:“藏阴毒花虽有一个‘毒’,却非恶物,此花功效比藏阴花猛烈十倍,寻常丹师难以掌握,稍有不慎,便成恶物,是以有‘毒花’之称,但此花却是极佳灵药,若善可调制,可使肉身强横,放眼天下,能有同样功效的灵药可谓屈指可数了。” 叶惊海笑道:“道友说话一波三折,却也让人大增见识,道友既识此物,那么自然能善用此物,此花便交给道友处理也就是了。” 原承天偏偏再次摇头,道:“此花却是摘不得的。须知奇花异果之处,必有大凶之物。” 叶惊海见原承天神情仍是凝重,绝无半丝见到灵药的欢喜,心中颇为惊疑,忽见原承天闭目凝神,竟是在用灵识探视四周,便也忙放出阴识来,察看四周动静。 果然在深壑之中脚下数百里处,叶惊海的阴识发现一股灵力流正缓缓流动,但叶惊浮想以阴识细探这股灵力流时,却被灵力流所阻,无法探察分明。 原承天忽然道:“道友速退,这壑中的大凶之物果然是被惊动了。”忽然伸手向红花一扫,将一丛藏阴毒花尽皆摘下。 叶惊海奇道:“道友不是说,此花摘不得吗?” 原承天道:“我原是担心摘下红花会引来大凶之物,如今此物已经出现,纵是我等不摘红花,它又怎能放过我们,不如索性给他来个扫荡干净,此战反正是避不得了。” 叶惊海笑道:“正是此理,只是道友心思百变,在下自负才旨,但在道友面前,却总觉得脑子变得迟钝起来。” “道友说笑了。”他遥遥的向青鸟剑一指,令其阻住壑中凶物,自己则和叶惊海急速上升,在没瞧清对手的底细前,实无必要与对手近身相搏。 只是二人虽退得极快,壑中凶物来势更猛,二人只升上数百丈,就见一只硕大的物事自壑中云雾中显现出来。 此物宛如一座小山峰,竟有百丈长宽,其上竟生有百目,大半眼睛都紧闭不动,只有十余只眼睛睁开,每只眼睛都是青芒闪动,而从其形状来看,倒像是一只极大的青虫。 叶惊海见此物现身,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看起来像是一只百目虫,若非蛮荒异兽,断难如此庞大。” 原承天点头道:“果然是一只蛮荒百目虫,道友选的好所在,竟引出这只凶物来。” 这只蛮荒百目虫看起来体形庞大笨拙,可速度却丝毫不慢,原承天二人虽极力升遁,两者间的距离却仍是越拉越近,眼见得双方只有百丈之遥时,那百目虫身上的紧闭的眼睛又睁开数只,其目青光流转,若是凝神去瞧,便发现其目光芒华彩异常,竟令人生出欢喜之意。 叶惊海与原承天同时叫道:“道友,不可直视其目。” 异口同声说罢,二人皆是相视而笑。 蛮荒百目虫虽是凶恶,但二人同心联手,心里却无丝毫恐惧之心,这也是因为得益于二人在阴沌之中同进共退,彼此间已是信任无加,连阴沌这样的异兽都奈何不了他们,何况一只区区百目虫。 叶惊海道:“此物来的甚快,倒也不必退了,若出了深壑,反倒不易斗他了,在此壑之中,此物体形庞大,反倒转动不便。” 原承天道:“道友之言,深合我心。” 此时青鸟剑与百目虫斗得甚急,但百目虫的目光青光甚是厉害,每次青鸟剑进逼,都被青光被阻,这青光无形无质,却能抵住青鸟剑的锋锐,可见这蛮荒异虫,果然是有些能耐的。 而百目虫的身体却是异常坚硬,想来是因为常食藏阴毒花之故。那青鸟剑竟是伤它不得。 而青鸟剑越是挑衅,那百目虫张开的眼睛就越多,眨眼之间,已有近三十只眼睛睁开了,一时间百目虫身边青光大盛。 这百目虫的眼睛睁开越多,这青光的威力就越强,这些青光渐渐汇集成一束,竟变成一束粗如儿臂的光芒来。 而此光芒扫过之处,山石崖壁立成粉未,其光之威,竟不亚于灵瞳骨猴。 此时叶惊海已将多宝玄衣展动,祭出一对铜皮铁鼓来,此鼓悬在空中,有一团白气笼罩四周,叶惊海连发数道灵符击在鼓上,铜鼓嗡嗡作响,声音却不算大,瞧来也无奇异之处。 原承天却知这件铜皮铁鼓是一件昊天虚宝,其宝原物名叫昊天神鼓,能以音波伤人,其鼓声一响,其声波则可凝聚成线,其威能绝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而普通的神兵利器尚可防御,这无形的音波又怎生御得? 不过在旁观者听来,其鼓声不过嗡嗡而已,并无多大异处,只有这铜鼓的对手,方知这鼓声有裂石穿云之威,听在耳中,就如天雷一般。 如今叶惊海的铜皮铁鼓其威能虽不足原物的十分之一,却也算得上是极厉害的一件法宝了。 果然,鼓声一响,百目虫全身都抖动了一下,其身上的两只眼睛,竟被鼓声震裂,流出青色的液体来。 叶惊海见鼓声有效,不由得精神大震,这次一连发出数十道灵符,将鼓声敲了个震天响,虽说鼓音绝大多数都是朝着百目虫而发,但鼓声余威,仍将四周的山石震得粉碎,数块巨大的山石纷纷落下,让原承天闪避不迭。 此轮攻势,又将百目虫的眼睛震碎了数只,但与此同时,百目虫原本紧闭的那些眼睛,又睁开了数十只,如此一来,百目虫全身百只眼睛,竟有一大半睁开了,而百目虫目光所凝的青光也更加明亮夺目。 看来这铜皮铁鼓虽好,其威能却还是略显微弱了一些,叶惊海竭尽全力,也不过震碎了百目虫几只眼睛罢了。 便在这时,百目虫目光所汇的青光已缓缓扫来,其光速度虽缓,但其势却是猛不可当,在光芒未近身之时,四周便是山石滚滚而落,其色嘶然作响。 原承天虽有灵蛇铠甲护身,又修成了两重风月之体,却也不敢直撄其锋,幸好那青光虽强,却苦不甚长,是以原承天尚可有余裕急升数十丈,以避过青光一扫。 叶惊海虽有定天鼎御身,可也同样不敢大意,忙忙将身子提升开去。却见那青光扫到铜皮铁鼓之上,将铜皮铁鼓扫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来。 叶惊海心疼此宝,刚想将此宝收回,但百目虫深恨此物,竟又将一道青光扫来,叶惊海收宝的动作虽快,但铜皮铁鼓仍又被青光扫到,鼓上又多了道深深的印痕,虽不致于毁损,但此宝若是不经修理,断断是不能再用了。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已是尽了全力,面对这种蛮荒异虫,任何法器却会显得威能不足,却也不能怪叶惊海法器不佳。 不过百目虫毕竟也是冥界阴气所积,只要是能破阴气的法宝法术,自然也能破他,想来姬怜舞送给自己的那只翠羽灵雀,应是这百目虫的大大克星。 但在叶惊海面前,原承天又怎能动用此物?并且此物此刻仍属姬怜舞所有,原承天获得姬怜舞的赠血之后,仍未来得及驯化此雀,纵是勉强用来,效果也必定不佳。 而除了翠羽灵雀之外,自己又有何法宝能克此物? 原承天原以为自己也算是多宝仙修,可在面对百目虫这种蛮荒异虫,却仍是发现自己手段并不太多。 若是实在不行,就只好用雷龙珠一试了,可此珠动用之时,必定惊天动地,若是引来其他强力鬼修,那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百目虫的青光扫损了铜皮铁鼓之后,其势更盛,此物步步紧逼,目中青光不停扫将过来,让二人只能连连后退,眼见得就要将二人逼出深壑。 百目虫在壑中的确受空间狭小的限制,有些施展不开,而一旦其冲出深壑,便有广大空间施展,那时二人的形势只有更加凶险,说不得只好落荒而逃。 若是连这只小小的百目虫都应付不来,又何谈进入九渊浮塔,与冥界群修争雄? 就在此时,原承天听到金塔中传来“吱吱”的叫声,却是灵瞳骨猴向原承天传来信息,原来此猴竟是在主动请战。 原承天不由眼睛一亮,莫非这灵瞳骨猴竟能克制这百目虫不成? 第0248章妙手制符难声张 原承天知道灵瞳骨猴是禀天雷而生,而因骨猴生在冥界,冥界之天雷又被称之为阴雷,故而骨猴对百目虫这种冥界阴物,或许的有克制之能。 原本原承天就想请出骨猴应敌,只因骨猴并非已物,故而勉强不得,而此刻既然骨猴主动请战,原承天自是从善如流。 灵瞳骨猴的身形在空中一闪而现,叶惊海见此灵物,自是又大大的吃了一惊,这原承天虽只是五级真修,而种种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此刻又放出一只灵瞳骨猴来,实令人瞠目结舌。 百目虫一见灵瞳骨猴现身,庞大的身形竟是微微一抖,大有畏惧之意,它掉转身形,竟是想转身逃去。 而骨猴却是怒目圆睁,吱吱叫两声,其目便发出两道瞳光,这两道瞳来去的好不迅疾,百目虫身子庞大,本就转动不灵,两道瞳光便结结实实的扫在身上。 瞳光过处,百目虫身上一片焦黑,瞳光威能所及,百目虫身上十余只眼睛皆被扫碎。 百目虫虽是畏猴如虎,但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由得狂性大发,剩下那些紧闭的眼睛都同时睁开,汇成一道极粗的青光,向骨猴反扫而来。 灵瞳骨猴冷笑数声,身子一纵,竟主动迎向百目虫的青光,青光立时将骨猴罩住,原承天和叶惊海深知这青光的威能,见骨猴竟是不退向迎,皆是暗暗担心。 却见骨猴在青光之中,其身子不但毫发无损,并且又微长了半寸,其目中瞳光,凝而不发,其光竟慢慢呈现淡紫之色,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这灵瞳骨猴本是雷电出诞生的奇物,此刻它的瞳光微紫,莫非竟是已有紫色天雷之威,若是如此,这百目虫可就万万不是对手了。 但灵瞳骨猴越是神通惊人,原承天心中越是不安。毕竟这骨猴并非自己之物,而是冥界某位大修的侍兽。这骨猴目前只是被自己暂时收留罢了,日后它若寻到了自己的主人,其中福祸实在预料。 百目虫身子急剧抖动,显见得是在竭尽全力,以图用青光扫灭骨猴,但骨猴在青光之中,反而更见精神,百目虫虽明知不妙,可形格势禁,也势必难以后退。 却听骨猴怒吼一声,淡紫瞳光大发,两道淡紫光芒直射而出,直达天际,两百目虫的身子亦被这两道瞳光洞穿,发出低低的惨叫。 骨猴得势不饶人,两道瞳光纵横扫射,立时将百目虫切成粉碎,原承天担心骨猴伤及百目虫的本命珠,但话到嘴边,却是难以说出,这骨猴毕竟不是自己的侍兽。 没想到骨猴却在此时收起瞳光,转头向原承天瞧了一眼,微微点头,纵身跃到百目虫的尸身之上,从尸体中取出一物,如鸡卵大小,正是百目虫的本命珠。 原承天见骨猴竟能了解自己心意,又惊又喜,只是这骨猴如何处理此珠,却非自己所能置喙,这百目虫的本命珠自是奇珍,骨猴若是拿来自享,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而原承天之所以钟情此珠,是想用其驯化翠羽灵雀,翠羽灵雀这样的灵物,也只有用蛮荒异虫的本命珠驯化,方能保证成功。 骨猴手持本命珠,神情百变,看来对如何处理此珠仍是举棋不定。原承天此刻心中自是百味杂陈,但此珠命运持之他人之手,他亦是无可奈何。 只恨自己的实力仍嫌太过弱小,万事皆难遂如已意,看来还得苦苦修行,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挣扎出一片天来。 骨猴神情一肃,忽将此珠向原承天抛来,同时口中咕咕作响,显是在与原承天交流。 原承天与骨猴之间已可心神交流,而借助真言,也能懂得骨猴之语,此时骨猴说的是:“道友信守信诺,带我返回冥界,我只好以百目虫的本命珠相报了。” 原承天大喜,忙接过本命珠,道:“多谢灵猴成全。”心中虽是惊喜,但仍是思绪如潮。骨猴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未能吞食此珠,足见骨猴已具强大定力,而如此定力,就算是百年清修之士,也未必能够拥有,此事足见此灵物的前途不可限量。 骨猴点了点头,让原承天放它回塔,原承天将本命珠收了,将骨猴收回塔中。 此时百目虫的残躯已坠入壑底,虽然百目虫身上仍有可用之物,此时也寻不着了。 经此一役,叶惊海对原承天暗生敬畏之心,此人目前不过是五级真修,其法宝灵物便已是惊世骇俗了,看来日后昊天界中,又可多了一位道友,叶惊海想到此处,不禁生出结纳之心。 以原承天此刻成就,固然难入叶惊海法眼,就算原承天不动用骨猴,叶惊海也自有办法击毙百目虫,但以此事观之,原承天目后成就却是不可限量,昊天界这些年来亦是波诡云谲,若是能提早结交下原承天这样的人物,对叶氏仙族想来绝无坏处。 只是结交原承天这样的人物,却来不得半点孟浪,是以叶惊海虽有此心,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道友,此刻百目虫已毙,你我再回深壑,寻地修行如何?” 原承天道:“那是自然,此壑虽深,想来也容不下第二只百目虫这样的蛮荒异虫了,此地暂时倒也算是安全了。” “正是此理。”叶惊海以朱鸫开路,再以定天鼎护身,缓缓向深壑中沉去,原承天也慢慢的跟了上来。 那些阴蝠虽被扫除了大半,其数目仍有数千之多,只是这种区区阴物又怎能阻得了二人,叶惊海不用原承天动手,便将阻路的阴蝠扫了个干干净净。 阴蝠所居之地,本就是千洞万壑之处,是以寻个修行洞府不费吹灰之力,叶惊海选定一处较大的洞口,略加修整之后,便可入住修行了。 原承天有小天罗阵法和琅嬛金塔在手,设置洞府禁制最是便当,此刻却乐得让叶惊海动手,自己只管捡个现成便宜就好。 叶惊海的多宝玄衣着实是趁手的宝物,他先取出四根金属棒来,分别是金银铜铁所制,此四棒迎风展开,便成为四根金属柱子,叶惊海将四柱立在洞府四角,拍手打出四道灵符,四柱立时不见。 这种四象阵法虽比不得小天罗阵法,可用来设置洞府禁制已是足够,此阵一设,修行者的灵气不会泄露半点,就算是鬼相级修士,亦难发现洞府的存在。 四象阵设毕,叶惊海请原承天入洞,原承天纵身掠进洞中,只见此洞分为内外两室,两室之中,以灵符设成禁制隔开,只是这灵符并不算如何强大,以原承天的修为,自是随手可破。可见这灵符设置也只是聊胜于无,不过是叶惊海想显示自己对原承天并无提防之意罢了。 原承天道:“就请道友在内室修行,在下守在外间,定当竭力保道友一个月的周全。” 叶惊海笑道:“道友既出此言,在下还有何不放心的,便是外间天塌地陷,我也是浑然不理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便是如此。” 他向来不肯轻许然诺,此时既答应了叶惊海,替他护法一个月,那自然是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何事,都要独力承当。 叶惊海不再客套,径直进入内室修行,他需在一个月中将修为恢复到鬼相修为,虽然是准备齐全,但修行之道玄奥之极,谁也难有十成把握,能否如愿,除了自身努力,靠的还是机缘。 原承天见叶惊海入内,便也随意拣了处地方坐下,叶惊海不肯在两室之间设立强力禁制,自然是体现他对原承天的信任,但原承天却是有苦难言。 他身上秘密太多,实不足为外人道,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想将翠羽灵雀以姬怜舞所赠之仙族之血完全收服,但有叶惊海在侧,又怎能泄露出翠羽灵雀来? 而此次修行只有一月之期,若想稳固根基时间又是远远不够,思来想去,也只好处理一下到冥界之后所得之物了。 此次进入冥界,虽是时日不多,收获却是不小,除了百目虫的本命珠因和翠羽灵雀有关,不便处理之外,另有在阴沌体内获得的劫晶和天龟碎甲颇可拿来赏玩。 于是原承天先取出劫晶来,以天目之术细细察看,此物原是冥甲各种阴物的残躯,只因经阴沌体内的阴风淬炼之后,方成为劫晶。 既然此物是经阴风淬练而成,那么自然有克制冥甲阴物的效能,原承天思来想去,劫晶可留出一半,用来日后炼制法器法宝,另一半则可制成符晶,以制成灵符。 原承天先前的灵符大多是用灵兽之皮制成,或干脆临机以真言制成虚符,用真言制成虚符固然是便捷省事,威能更是强大,但是真言制符却要消耗灵识,在这冥界之中,灵识与真玄皆是恢复不易,是以真言虚符并非首选。 此刻将灵兽之皮换成劫晶,想来威能将会大增,不过这只是原承天的想法而己,真正制成灵符后威能如何,还有得观察。 原承天的制符之术本就已是大成,不管是用何种材质制符,皆是手到功成,也不过三四日,他就将用劫晶制成三四十块灵符,再用真言之域祭出,将劫晶灵符放在域中一试威能。 这劫晶对灵力的承受之力比之普通的符纸与灵兽符皮,那是强得太多了,而因这劫晶是由阴风淬练而成,在冥界之中威能就该更显强大才是。 但此物原承天毕竟从未用过,以劫晶制成的灵符究竟是否如他心中所想,却难预料。 第0249章张驰有序顺天道 不想一试之下,劫晶的威能竟是大大出乎原承天的预料,他用来试验的是一块极普通的天雷符,却不曾想此符在真言之域中,竟能发出淡淡紫光,这便是说,虽是普通雷符,但因劫晶之故,竟能有紫色天雷之威,这不禁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天雷符只是原承天此次炼制的最普通的一道灵符,其他的三四十块灵符,绝大多数是以鬼相级鬼修为假想敌,其灵符上所附的法术,已是原承天此刻修为的极限了。 是以这三四十块灵符,威能强大之极,也只有原承天这种承继金仙玄承的修士方能制成,如今有这三四十块劫晶灵符在手,纵是三四级鬼相级鬼修,原承天也可不放在眼里。 试验完毕,原承天收起真言之域,以防此秘密泄露于人,此刻就显出原承天与他人结伴的苦处来,若是他单身独处,哪里有这般牵绊,但他对冥界之事,实在知之不多,少了叶惊海为助,只怕麻烦更多,是以权衡之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与叶惊海搭档了。 正所谓修行无日月,虽说只是简单的试验灵符,也耗去了原承天十日光阴,屈指算来,还有近二十日可对天龟碎甲做个小小的研究。 原承天所得的四块龟甲,每块大小不一,大的不过成人巴掌大小,小的则是形如婴拳,若依龟甲如此形状,实难想像阴沌中的天龟何以能成长巨形灵兽。看来这天龟碎甲的确有其玄奥所在。 此时原承天托了一块碎甲在手,不必动用天目之术,便能瞧出此碎甲的灵力充沛之极,想来自天龟堕落九渊之宙,至今何止百万年,但碎甲仍是灵力充沛,是以这天龟碎甲实可称为一等一的天地灵物了。 但更令原承天惊叹的则是这龟甲自成体系,不需借助外界之力,其灵力仍是生生不息,这便是说,天龟碎甲竟是自有灵性,瞧来是件死物,可每块龟甲都如同有生命一般,可自行成长,想来阴沌中的那只天龟,正是仗此龟甲的自生自长之功,方能成就庞物巨躯。 原承天突发奇想,若能将此碎甲炼制到灵蛇铠甲之中,或可利用天龟碎甲的自生自长的灵性,使得铠甲自成一体,哪怕铠甲受损,也可自行修复,如此便可省去原承天许多杂务,亦能大大增加铠界威能。 原承天既有此念,就忍不住再次施展真言之域,唤来玄焰,与其商议炼制龟蛇铠甲一事。 玄焰自从得了原承天的允诺,闲来无事之时,常在飞升之殿的碎片上栖息修行,飞升之殿的碎片本就是世间极其奇特之物,与天生灵物的玄焰实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是以玄焰的威能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提升不少。 此次原承天唤玄焰出来,便很明显的发现,玄焰的形状,与昔日相比,已有些微的区别,它以前一直以孩童相貌示人,如今细细瞧来,这孩童像是长大了一些,虽是稚气忧存,可的确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像玄焰这种天生灵物,若是想修为长进,往往是以千年为期,这便是说,玄焰的些微进步,都需要花费千年之久,但此刻玄焰有飞升之殿的碎片相助,其修为增进的速度竟是大大提高了。 看来玄焰主动要求栖息于飞升之殿的碎片之上,亦是极其明智之举。 听罢原承天的对天龟碎甲的介绍,玄焰毫不犹豫的道:“用天龟碎甲炼化进灵蛇铠甲之法,的确是高明之极,若能成功制成龟蛇铠甲,此铠甲大可与任何昊天级的铠甲一争长短,但此事难就难在龟甲极其不易炼化,试想龟甲经百万年岁月,仍是灵性不失,毫无损耗,这世间又有何物能将其炼化?” 原承天也是深以为然,他道:“我也知此其事极不容易,天龟碎甲本就是天地至坚之物,又能自我补完,想来世间也难以寻出物事来将其炼化,但正因如此,我欲炼制龟蛇铠甲之念反倒更为炽烈了,以玄焰之能,竟也是无法可想吗?” 他知道玄焰虽是修为进步,相貌略显老成,但其好胜之性只怕也更加强烈了,是以对其对激将之法,哪怕再过个千八百年,也是弹无虚发。 玄焰果然傲然道:“若论炼器之道,除了九首朱雀之外,本老人家敢称第三,谁敢称第二,虽然炼化天龟碎甲极其不易,可本老人家照样成竹在胸,这世间应有数种法子能炼化龟甲,只是这数种法子只怕都是极不容易。” 原承天精神大震,道:“你说来听听,只要有法可想,我总要竭尽全力,助你完成这龟蛇铠甲。” 玄焰道:“若是真能炼成,那龟蛇铠甲也该改名为龟蛇神甲,方显我老人家炼器之能。至于炼化天龟碎甲,除了那九首朱雀的一口至阴至阳,能成万物的天一神火之外,另有元极神火,九渊神火可以一试,此外就是齐集四大灵焰之火,也可有八分成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可想。” 原承天不由大失所望,他自然知道九首朱雀的神火能炼化万物,另两大神火自然也有无上威能,四大灵焰本源于朱雀神火,四大灵焰齐聚,其威能当然也是极其可观,但这数种方法,根本就是难以实现。 太一神火为九首朱雀所有,那是想也不用去想的,元极神火渺茫不知其所在,那也是寻之无方,九渊神火深藏九渊地宙,便是大罗金仙,也不敢擅入九渊地宙,何况原承天此刻只是区区一名五级真修? 至于四大灵焰,原承天倒是勉强可以说自己有两大灵焰在手,但青鸟剑之中的青莲冰焰,并非原焰本身,而只能算是青莲冰焰的一朵火花而已,其威能实不可与青莲冰焰的原体相较。 是以真正算来,四大灵焰之中,原承天真正拥有的,不过是真离玄焰而已。至于说想集齐其他三大灵焰,其难度丝毫不亚于获得三大神火,是以此法也断不可行。 看来以玄焰的玄承,是无法跳脱神火灵焰的范围了,这也是它的本性所限,倒也不能说它见识不高,原承天虽是另有想法,可以炼化天龟碎甲,但这些方法只能在心中存想,却无法一试,除非是有大量的时间,用这些方法一一试验,方知端底。 而此次只有二十日的时间,那是绝计无法试验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只能怅然将天龟神碎甲收了,此物虽好,此刻却是用它不着,不免让人心中惴惴,但修行之道,本就是艰难无比,哪怕寻求点滴进步,也需花费无数的时间精力,原承天九世玄修,对此早有准备,是以虽是一时怅然,倒也不会常萦于怀。 既然无计炼化天龟神甲,原承天只能按部就班,依常法修行,二十多日的时间,想要稳固根基亦不可得,只因若想稳固根基,需要一气呵成,中间不得有丝毫停顿,那起码也需花费数年之功。 是以原承天如今除了每日修行紫罗心法,竟然是无事可为,如此虚渡光阴,让原承天心里颇为不安,他自离家修行以来,从来不曾有过半日闲暇,像现在这般无事可做,实为平生罕见。 如此又过了十日,原承天心情愈加烦燥,总觉得这样无所事事,大违修行之道,但此烦燥之心一起,便让原承天突的警惕起来,修行之心最禁心浮气燥,此刻情虚意浮,大违修行根本,莫非这种心境竟与那根基不稳有关? 解决根基不稳的问题固然在此时无法可想,但修士的心境却该能自我控制才对,由此可见,情虚意浮固然和根境不稳有关,但真正的心结却来源于自身心境。 是以原承天花费三日时间,默念梵心诀以静心虑神,这一日忽然想来,自己一直以来只图修为精进,其实已悖修行之自然而然之道,这便是说,以往修行之道,竟是无意中犯了急逆的大错,若非有这数日闲暇,自己竟是无从发现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心情陡然一松,修行之道,原该有张有弛,修士为求长生,所做所为,皆是逆天而行,但行事可以逆天,修行之路却仍要顺从天道循环,当行则行,当止则止。 短短数日,原承天的心境几经沉浮,此刻终于归于正途,其烦燥之心,终于化成止水无澜,而在这不知不觉之间,原承天发现体内原本进退无序的真玄,也渐趋稳固了。 这心境变化,本就可影响根基,此道虽然原承天早已明了,但说来容易,修行时的精微之处,往往会因修士的等级限制,而无法细究其变,这却是和修士的玄承无关的。 好在原承天因有大修元魂之助,仙基非常人可比,他此次数日静思所得,原已大大超出他的等级所限,是以看似这几日光阴虚渡,修为不得寸进,但其真正的收获,却是绝不亚于又提升一个等级,这种好处,只有在日后方可慢慢显示出来。 眨眼间一月光阴弹指而过,原承天瞧向内室,却不知叶惊海此月修行是否能完成预期,毕竟从五六级鬼将恢复为鬼相境界,纵是准备充足,亦有极大困难。 第0250章布成阵法压天象 眼瞧着一月之期已过,内室里仍无半点动静,原承天不免有些担心,堪堪等了半日,原承天忽觉内室外的禁制灵力流陡然变得强大起来,而四象之阵亦开始运转,原承天明白这是叶惊海将要出关了。 叶惊海的修为原来就是鬼相境界,是以他在鬼将境界时,其等级虽在恢复,却无晋级之兆,因而可以没有丝毫动静,但重新恢复为鬼相境界时,则仍有天地感应,因而必有天像出现。 好在叶惊海事先已做好充足准备,这四象之阵加上强大禁制,因可将天像变化压制住,但饶是如此,晋升鬼相境界仍是非同小可之事,原承天不敢在洞中停留,举步出了洞府。 原承天刚刚在洞外立足,一股强大的灵力流便从洞内冲出,这应该是洞中的禁制承受不住叶惊海晋级时的强大外冲真玄,故而被冲击而出。 原承天忙用真言之域护住全身,如此便与叶惊海分处两个世界,那么灵力流再强大,也就无法冲击到自己了。 而最让原承天担心的,则是天像因之产生强烈变化,那必然会引起周围鬼修的注意,而四像之阵能否压制这种变化,则非原承天所能预知。 为保万全,原承天迅速取出八根小天罗阵旗,在洞府四周急施一小阵,虽不是完整的小天罗阵法,但也因可弥补四象阵法的不足之处。 果然,原承天刚刚布阵完毕,便有一道白光从洞府中冲出,此白光若是冲到天空,就算冥界与凡界环境有别,规则大不相同,但也必然会引发风雨雷电之像。 却见那道白光刚刚冲出,就引发了四象阵的反应,从洞府四角有四道青光冲出,形成一道青色屏障,那白光被这青色屏障所阻,再也无法冲到天空之中。 但白光虽被压制,却是在不断增强,原承天见到此景,自是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所喜者自是因为这白光越强,就表明叶惊海的修为越高,这也证明叶惊海的确完成所期,真正恢复到鬼相境界,而所犹者,则是担心白光会冲破屏障。 不过盏茶时间,那屏障中的白光已是蔚然大观,凝聚成一团白色光球,而青色屏障则是微微颤动,显然是无力阻挡白色光球的巨大冲击力。 原承天知道这青色屏障已处于随时可破之境,若想阻拦白光冲天,就只能靠自己所设的小天罗阵法了。 正在这时,只听叶惊海叫道:“四象之阵将被冲破,原道友小心。” 原承天凝神望去,见那道白色光球有萎缩之状,那自是因为叶惊海担心白光冲天,引发天像变化,或而强力的收回真玄。 但在晋级时收缩真玄,对修为实是极大的损害,就算叶惊海能成功达成鬼相境界,也必然会身伤暗伤,对日后的修行有极大的损害。 原承天毫不犹豫,再将八根阵旗祭出,以加强小天罗阵法,十六根阵旗已可形成半套小天罗阵法,虽是创促所施,但其威能也不可小视。 原承天自然是想布置出一套完整的小天罗阵,那样庶几无忧,但布成全阵虽是容易,可收阵之时,必然会残留阵力,那便会让叶惊海得知自己会布小天罗阵法的秘密。 虽说叶惊海此时已算是原承天的伙伴,但以原承天谨慎之性,怎敢轻易让他人窥知自己的真实实力。 而半套小天罗阵法被收回时,其残留阵力则是微乎其微,叶惊海应该无法觉察了。 在这种细节上也多加留意,是原承天有别于他人之处,他也正是仗着这份谨慎小心,才能以弱小修为,周旋于世间的大修之间。 原承天道:“道友不必收缩真玄,在下在外界自会替道友设法周全。” 这话虽是平平淡淡,却冲破四象阵法的屏障,送进叶惊海的耳中,叶惊海听到此声,不由心中大喜。 要知道四象之阵本由叶惊海所设,故而他的声音透出屏障并非难事,而原承天的声音能送进屏障之内,则显示出原承天的惊人修为。 如今四象阵中的叶惊海竟能听到原承天的声音,那么表明原承天自是有所准备了。 以叶惊海对原承天为人的粗浅了解,亦知此人绝非大言炎炎之徒,他既敢让叶惊海放手施为,那么有必定有十成的把握,能阻止天象变化。 既得原承天之诺,叶惊海怎能不喜,他本是因担心白光冲破屏障,而不得不强力收回真玄冲击,虽知这是饮鸠止渴,亦是不得不为,如今终可放手施为,日后隐患已除,而晋升鬼相境界亦多了三成把握。 忽听一声巨响传来,那团白色光球果然已冲破青色屏障,冲天而起。 眨眼之间,白光已冲击到原承天所设的半套小天罗阵法,如此一来,就显示出四象阵法与小天罗阵的法的区别来。 小天罗阵法并不会结成屏障。 以阻止白光冲天,而是急速的变幻阵法,将白光冲击之力化解于无形。 却见白色光球在阵法中左冲右突,却始终被阵法中强大的法则之力牵引,既不能四散而逃,亦不能冲破阵法,这与四象阵法以强力阻挡白光方法相比,无疑高明百倍。 白色光球被小天罗阵法的法则之力牵引,从一处领域被引到另一处领域,三冲三引之后,其威能已是大减,原承天立在阵法中心,再稍加牵引,白色光球已是涣散不成其形,再过片刻,终于消失于阵中,不复见矣。 而就在此时,洞中的叶惊海一声长啸,其啸声既清且亮,显示出叶惊海的修为已至另一境界,看来这鬼相玄关,叶惊海总算是安然渡过。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立时就会出洞,忙将袍袖一拂,将半套小天罗阵法收了,阵法虽是一拂而收,但阵法残力犹存,原承天再祭出一道灵符来,将阵法的残力打散,虽不能完全驱除残力,但已是微乎其微,叶惊海纵有觉察,也不可能猜透这是何种阵法。 灵符驱散阵法残力只是半息之间的事,叶惊海的身形亦在此时于洞中窜出,仍是长啸不停。但凡修士晋级,其体内真玄激荡,必会引发啸声,这却是修士本身难以控制的。 好在四象之阵虽无法阻止真玄冲突,却可将啸声压制,叶惊海晋升鬼相,其啸声本该惊天地,但因有四象阵法所阻,故而其声也只是比说话声强些有限,已不必原承天插手压制了。 此啸声足足响了一盏茶时间,才渐渐止住,叶惊海负手立于洞口,一脸志得意满之状,而观其修为,果然是鬼相境界了,比之原承天,已是多出整整五级,二人的修为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凡修士之间若是等级相差太多,其凌人之态必定自然而然的显示出来,但叶惊海毕竟是昊天仙族之后,其脸上傲娇之情只是一闪而过,便恢复成常态了。 这是因为叶惊海知道原承天虽只是五级真修,但其一身神通,却是大大超出他的等级,自己虽是鬼相,也未必就能完全将原承天压制住。 这从原承天刚才以一已之力,压制住自己的天象变化一事,便可证明一二,既是如此,叶惊海又怎敢小瞧了原承天,是以他晋级完毕,神志复明之时,就立时收了狂傲之态,与未晋级时对原承天的态度一般无二了。 叶惊海转目四顾,不由赞道:“道友所设阵法甚是奇特,不仅能压制往在下引发的天象变化,其残留阵力,更是收了一干二净,如此玄奥阵法,在下远远不及。” 原承天微笑道:“四象之阵,亦是不俗,道友何必过谦。” 叶惊海笑道:“比之道友所施之阵,却是大大不如,最难得的是道友处处小心,纵是面对在下,亦是不愿让我窥其一斑,这份少年老成,更非在下可以比肩。”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这是在讥讽自己不肯显露真实修为,脸色微微一红,道:“这是在下的生存之道,让道友笑话了。” 叶惊海肃容叹道:“我一生自负仙基无双,才智无双,从而自小就是骄狂之性,虽被族中老祖屡次劝告,又怎会放在心上,如今得遇道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道友自敛谨慎,原是仙修之士的根本,在下至今方悟,岂不愧哉?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道友之举,处处可为我师,在下叹服。” 原承天道:“道友如此说法,岂不让在下无地自容,是了,刚才在下虽勉力压制道友的天象变化,但晋级鬼相,仍是非同小可之事,这四周若有强力鬼修,必然能够觉察一二,此地已不可留,速速离开为上。” 叶惊海道:“敢不从命。” 他虽恢复修为,但与原承天相处越久,就越能觉察到原承天身负的惊人绝学,其狂傲之性亦是不知不觉之中有所收敛,自然,这也是因为他晋级为鬼相之后,心境亦产生变化,正所谓大修无形,修士的越为越是高深,其心境则越发从容之故了。 二人立时从深壑中升起,以防四周的强力鬼修前来窥探,不一刻升出深壑,叶惊海祭出金梭来,二人踏上金梭,如飞而出,很快就离了深壑,此时再有人前来窥探,亦不可能得见二人身影了。 可二人心中明白,既然二人心系浮塔,那么与强大鬼修冲突必是在所难免,以二人的实力,在这浮塔中心地带,实不过是沦海一粟,此行凶险,已是不言而喻,只是二人到此地步,怎肯退缩,纵是明知九死一生,也只有硬着头皮向前。 第0251章此剑飞来贪心动 约行了三四百里,叶惊海道:“想来此刻浮塔四周,应是鬼修如云,我虽是恢复为鬼相境界,但却无法与众修正面交锋,只能慢慢前去,视形势变化而定行止。” 原承天自无不允之理,二人放慢遁速,向浮塔出现的中心地域前行,半日之后,果然有三三两两的鬼修在空中出没,只是这些鬼修见到二人皆是鬼相,自然也不敢轻易冒犯。 九渊谷广阔之极,二人虽行了数日,但离浮塔出现之地仍是相距数千余里,叶惊海屈指算来,此时离九渊浮塔出现,尚有两月之期,是以倒不必急急前往,想来此刻浮塔附近的鬼修必定是明争暗斗,打了个不亦乐乎,二人实无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这一日正行间,忽见一道青芒从脚下的一处深壑中疾射而出,青芒的目标却是叶惊海二人脚下的金梭。 叶惊海在冥界混迹多年,自然明白鬼修最喜偷袭,是以在飞遁之际,亦是倍加小心,青芒乍起之时,叶惊海已是瞧得清清楚楚。 但此刻尚不知偷袭者的人数,修为,贸然动手实为不智,更重要的是,此青芒看起来犀利无比,叶惊海实不敢直撄其锋,他脚下用力催动,金梭加快速度,刹时就将那青芒抛至身后。 眼见得青芒擦着金梭冲天而出,在半空中光芒渐失,显露出一柄法剑来。 叶惊海不由笑道:“这种法剑,其灵力不过十里而衰,要它何用,想来深壑中的鬼修计俩也不过如此,我等转回身来,给这些不长眼的家伙一个教训如何。” 原承天抬眼瞧向空中的那柄法剑,果然见其剑灵力已衰,正直直的向下坠去,此法剑居然只有一击之力,并且一击失手之后,竟无变化之力,显见得持剑者修为不高。 原承天目光移开法剑,正要应答,但其目中余光却瞧清了法剑的真容。 此剑通体都是用玄金打造,并无其他珍贵材质,按理说御使这种寻常法剑,纵是鬼将级鬼修亦能从容自如,何以此剑却只有一击之力? 难不成竟连鬼士级鬼修亦敢来此凑热闹不成? 他伸手向空中那柄法剑一招,那法剑都是纹丝不动,仍是直直下坠,见到此景,就连叶惊海也瞧出玄机来。 原承天此式看似普通,但其中却包含了高深的御器之术,若是寻常法器,自是招之即来,但此剑却是毫无反应,显见得此法剑绝不普通。 而回想起刚才青芒乍起之时,此势猛不可当,若不是叶惊海反应极快,二人虽可逃得性命,但金梭必被青芒所毁。 看来这柄法剑之中,应该含有极特殊的材质,故而御使起来并不便当,是以法剑的威能虽只有一击之力,却是不可小视。 刚才御器无功,反倒激起原承天的好胜之心,他道:“道友替我押阵,我倒想瞧瞧,这法剑有何玄妙。” 叶惊海道:“就是这般,这壑中的修士就交给我了,道友只管去取那柄法剑。” 若论夺器之法,使用真言之域自然是机率极高,可这种至高无上的真言法术,原承天实不欲在人前显示,是以要想夺得这柄法剑,就必须靠他的真实修为不可。 好在持剑之人对这柄法剑的御使亦是有心无力,法剑仍是直直坠下,好像已与持剑之人失去联络,这虽是原承天的大好机会,但亦表明此剑极其特殊,普通的御器之法,对其应该是无效了。 原承天心思电转,既然普通的御器之法无效,就只好采用非常手段,他手掌急速翻转,三真诀已出,这已是将该法剑视为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不仅仅是一件法器了。 三真诀的最大长处就是其速快疾无比,心到诀至,中间绝无半分迟疑,是以三道光芒,立时击中法剑剑身。可出奇的是,三真诀虽是犀利无比,却只是在法剑剑身上留下三道浅痕,那法剑仍是稳重如山,直直而落,竟视原承天的三真诀为无物。 这不禁让原承天倒吸一口冷气,对手纵是鬼相级鬼修,亦不敢说能轻松接下三真诀的一击,而这柄法剑受此一击,却是安然无事,亦不曾晃动一下。 此时从脚下深壑中窜出一人,此人身穿大红道袍,身影依稀有些熟悉,倒像是上个月遇到的三名鬼修之一。 此人跃出深壑后,就急急向空中的法剑招手,他的手中捏着一块金牌,金牌上闪动微光,遥遥向法剑施来。 而法剑受金牌上的微光招引,其下坠之势也加快了不少。 看来红袍鬼修就是这法剑的主人了,可是就连其主人动用相应的法器,对该法剑的招引之力亦不能从容,足见这法剑实在特别之极。 见到异样法器,谁能不动心?叶惊海大喝道:“此人就交给我了,道友速速设法,夺此法剑!” 他身上本罩着鬼相法袍,此刻将法袍一掀,露出多宝玄衣来,多宝玄衣微微浮动,一个通体血红的葫芦从多宝玄衣上飞起,血葫芦在空中倒转,从葫芦中射出万道银丝,直向脚下的红袍鬼修射去。 红袍鬼修冷哼一声,左手仍持定金牌,不停的向空中法剑招引,而右手晃出一块铁盾来,向空中的银丝迎去。 细细瞧去,那葫芦中射出的力道银丝其实是万枚银针,银针一出葫芦口,立时呈铺天盖地之势,而此其相较,那红袍鬼修祭出的铁盾不过是沧海一粟,哪里能尽数挡住银针。 以叶惊海的身份修为,此银针自是非同小可,万枚银针中,哪怕只有一枚击中对手,想来亦可使对手身受重伤,是以见红袍鬼修如此托大,只以一块铁盾挡格,叶惊海也不由的冷哼一声。 但铁盾虽小,其祭在空中之后,却发出一道乌光来,乌光笼罩的范围并不算大,却可足以将红袍鬼修全身罩住,而银针射入乌光之中后,就如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踪影。 叶惊海出手受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好在这血葫芦的威能并不仅仅止于此,叶惊海手中法诀变幻,万道银针忽而凝成一束,竟合成了一把丈长的银锥,银锥狠狠砸向铁盾,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铁盾被击成两片,乌光立时不见。 叶惊海终于以血葫芦的变化之能,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总算挽回一丝颜面。转眼瞧向原承天,微露得意之色。 但红袍鬼修却是面不改色,他的右手轻轻一晃,本来被击成两半的铁盾立时合拢,抵住了下沉的银锥,而铁盾乌光再次射出,反将银锥向上托高数丈。 如此一来,二人竟似斗了个平手。 而趁着二人斗法之际,原承天急思对策,势要将那柄奇异法剑收进囊中。 他仔细瞧去,只见法剑上被三真诀击出的三道印痕竟有深浅之别,左右两侧的印痕稍浅,而中间的印痕则要深得多了。 原承天的三真诀分别用了青鸟剑,赤鸦魂珠和灵蛇铠甲之神光,而法剑中间较深的那道印痕,则应是青鸟剑的神光所创,原承天并不曾比较过三道神光的威能大小,如今看来,青鸟剑的神光应该比另两道神光稍强了。 但这也并不能说,青鸟剑就比其他两件法器更加强横,赤鸦魂珠也就罢了,灵蛇铠甲之光原以防御为主,其攻击之能自然不可与青鸟剑相提并论。 不过此次三真诀在这件奇异法剑上受挫,也让原承天对三道法宝神光的威能更加了解了。 看来对付这柄奇异法剑,与其用三真诀,不如专用青鸟剑,反倒可最大的发挥威能。 是以原承天急急祭出青鸟剑来,而与此同时,五指翻转,那是要动用五岳之诀了。 五岳之诀是力战之法,完全靠原承天的本身修为,是以若是五岳之诀不能禁住异样法剑,那么就等于说,以原承天此刻修为,难以压制这柄法剑。 若是结果真是如此,那么原承天就不得不动用真言之域或是雷龙珠了,哪怕这两项绝技被人所窥,但形格势禁,也只好先顾了眼前再说。 而此异样法剑越是强横,原承天的夺剑之心就越是强烈,他自升为五级真修以来,常常觉得法器之威已是无法配合自身修为,虽然青鸟剑和灵蛇铠甲都大有升级空间,但青鸟剑升级速度极慢,灵蛇铠甲的加强亦是困难重重,当此之时,他急需一件强力法器,以配得上自身不停暴涨的修为。 这柄异样法剑的出现实在来的及时,是以原承天已是立下决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非要夺下此剑不可。 青鸟剑疾射而出,而青鸟剑的器魂青鸟也已飞出,张口就是一道白焰,此白焰将异样法剑罩定,将此剑与红袍鬼修手中金牌的联络切断,异样法剑的下坠之势,竟被止住了。 原承天见青鸟剑奏功,精神大震,五岳之诀立时压了过去,此诀之五岳分为两截,其下有三岳托住法剑,其下则有两岳压顶,势要将法剑牢牢禁住。 身在五岳之中,那异样法剑果然是动弹不得了,原承天再施法诀,五岳缓缓合拢,却见异样法剑已微微弯曲,大有禁受不住之状。 原承天心中欢喜,忙将一道真言之符祭去,以洗去法剑原有标识,重新铭刻,但真言之符印在剑上良久,原承天却始终得不到半丝回应。 第0252章夺宝御器需从容 原承天此次所用的真言之符,并非无界真言,而是其自创真言,世间真言繁杂不一,法则之力亦参差不齐,原承天以其无双玄承,取众多真言之精华,自成一体,其所创真言的法则之力,比之无界真言或许不如,但比之其他真言,则胜出多多。 但就算是这种强力真言,对这柄异样法剑,却仍是无能为力,不过原承天不以为忧,反而为喜。 他知道这样异样法剑越是难以御控,越说明此剑中所含的特殊材质极其珍贵。以此事观之,异样法剑中的特殊材质,或可不亚于天龟碎甲,只是两者情形略有差异罢了。 天龟碎甲难以炼制,而异样法剑中的特殊材质则是难以御控,两者相比,各有巧妙不同。 就算到了此时,原承天依然不肯动用雷龙珠或是真言之域,他此刻仍有手段尚未使用,实无必要贸然动用这压箱底的法术法宝。 他取出一块已经炼制完成,但尚未刻制灵符的空白劫晶来,掌中捏起法诀,以自创真言快速的制起灵符。 制造灵符原非易事,就算是制符高手,也要费上一番工夫,但原承天制符之术已是天下无双,别说是在这冥界凡界,纵然是昊天界的制符高手,亦无法与其比肩。 是以这道用来标识法器的灵符,原承天只用了一息时间便轻松完成,好在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却是无人窥知,只因叶惊海那边的斗法已渐趋白热化了。 此刻红袍鬼修身边,已多了两名鬼修,皆是一月前的旧识,这三人的相貌原承天只是匆匆一瞥,却已牢记在心,纵是过了千百万年,也是难以忘却,这是修士灵识的强大记忆力所致,想来叶惊海也亦如是。 血葫芦中的银锥虽仍在与红袍鬼修的铁盾纠缠,但这血葫芦之中法宝多多,纵是对手多了两人,叶惊海仍是可从容应对,他手中法诀连发,又有一件法器从血葫芦中飞出。 此法器却是一柄三尺木剑,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倒像是儿童的玩具一般。 天下能制成法器的材质虽多,但以木制器却是少见,大多数木质之物既柔且脆,且易被火克,故而难以成器。不过若是木质有克火之性,则可制成极特殊的法器。 叶惊海的这柄木剑想来便是如此。 此剑一出,竟有不亚于神兵利器的寒光射出,而原本安坐琅嬛金塔中观战的猎风,忽然轻声叫道:“好冷。” 原承天何等玄承,一听此言,就知此木剑定有破魂之威,应是专克鬼修的一种破魂法器。 他忙向金塔中的猎风拍出一道金刚符,以防猎风被这破魂木剑的寒光所伤,猎风坐在塔中,本受金塔保护,又得了原承天的灵符相助,总算不惧木剑寒光了。 猎风低声道:“猎风没用,多谢主人相助。” 原承天道:“你虽是仙鬼双修,亦不能免于破魂法器的影响,这是相生相克之道,何必妄自菲薄。” 但红袍鬼修等三名鬼修却是极不好受了,谁能想到,对方同为鬼修,竟还拥有鬼修的克星法器,难不成此人想与对手同归于尽不成? 此刻三名鬼修已无法思虑对手用意,破魂木剑一出,三人同时觉得腹阴玄如被冰冻,竟是运转不灵,纵是努力调息吐纳,其能运用的阴玄也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一了。 而观叶惊海的神情,仍然是从容不迫,似乎并未受到破魂木剑的影响。只是他身上的多宝玄衣则鼓涨起来,其衣内有股强大的灵力流运转不停,这股灵力流应该是某种法器之力了,看来叶惊海在动用破魂木剑时,已是早有准备,从而才不受破魂木剑的影响。 红袍鬼修咬牙道:“道友身为鬼修,却炼制破魂法器,就不怕反受其害吗?” 叶惊海笑道:“道友自救不暇,却偏要管在下的闲事,天下至愚之人,莫过如此。” 红袍修士道:“区区一件破魂法器,能奈我何。你有法器护身,难不成我却没有。” 他的身子微微一晃,身上的红袍迅即变成一件铠甲,此甲上嵌百块金石玉器,生出七彩光芒,破魂木剑上的寒光被甲上的七彩光芒所阻,已然无法侵蚀入体。 红袍鬼修的两名同伴也各施法器,抵御这破魂木剑的寒光,其中一名青衣鬼修手中持立一柄玉如意,此玉如意色泽碧青,却带有一缕红丝,竟是一块青红火玉,青红火玉生于火山之巅,需经万年的烈焰焙炼方可成就,而其玉中红丝越多,则材质越佳。 青红火玉专破寒气,是以有此玉在手,纵是极寒之地,亦可来去从容,而对破魂木剑上的寒光,自然也有抵御之效。 另一名白衣鬼修所用之物则是一块真诀,此诀看起来如同一团火焰,持在手中,犹如掌中点灯。叶惊海见此真诀亦暗暗点头,此真诀名为灵焰诀,是取无妄碧焰的一丝火花,置于无色明石瓶之中,再以玄奥法术制成,因无色明石如空气般透明,是以此真诀制成之后,见火而不见瓶。 无妄碧焰自然能克天下寒气,是以这件明石碧焰真诀,比之青红火玉还要珍贵。 叶惊海道:“三位道友莫非是来自天一大陆吗?你三人修为不济,所用法器倒也不俗,在下欲闯浮塔,正缺佳器防身,如此先多谢了。” 瞧他的语气神态,倒像是三名鬼修的法器已为他囊中之物,如此狂傲之徒,怎不令人气煞! 白衣鬼修怒道:“阁下若有本事,我等三人身上有无数法宝,尽管来取就是。” 叶惊海笑道:“既有所请,敢不从尔。”他身经百战,像这种乱人心绪的战法早就用得熟极而流,三名鬼修被激起了无明怒火,无形中已让叶惊海占了上风。 原承天见这边战局平稳,叶惊海以一敌三,却是稳操胜劵,是以便将全部心思,尽数倾注到那件异样法剑身上。 红袍鬼修虽努力催动手中金牌,但因青鸟剑吐出的一丝青莲碧焰已将法剑裹住,这金牌上的灵符之力哪里能破解青莲碧焰,更何况金牌虽是法剑的配套御使之器,但其对法剑的影响却苦不甚大,这也是因为法剑的材质极其特殊的缘故了。 此时原承天虽将劫晶灵符制成,却迟迟未能发出,只因若是无法堪破法剑的隐藏材质,纵是劫晶灵符,亦无法发挥最大威能,原承天意欲一举成功,是以便按住贪心,专心思索法剑所用的材质为何。 这世间的法器材质数不胜数,何止亿万之数,就算原承天玄承无双,亦不敢说包罗万有,他苦心推测,首先可认定此材质应非冥界特有,因为红袍鬼修三人亦是初来冥界,不可能得到冥界奇珍,而红袍鬼修对此剑御控不灵,亦可推断出此材质是此人新得,尚没时间深究此材质的玄奥。 而红袍鬼修的同伴所用法器,已被叶惊海喝破是天一大陆所有,这说明法剑中的异样材质极可能也产生天一大陆。 天一大陆为凡界第一大陆,其中的天一幻域更是奇广奇阔,至今仍有极大领域未曾探明,而天一大陆所产之物,自然也是名目繁多,奇珍异宝再所多有。 不过好在若能将材质来源定于天一大陆,原承天的思考范围也就缩小了许多。 他昔年在天一大陆游荡数百年,对此地所产最是熟悉不过,而结合该异样法剑的特异之处,其材质的名称已是呼之欲出了。 他暗忖道:“此剑难以御使,那定是其材质的法则之力异乎寻常,天一大陆中的天一幻域之中,拥有独特法则之力的区域虽多,却以九灵山为最,莫非此材质竟是九灵石不成?” 九灵山位于天一大陆最深最远之域,纵是玄修之士,亦不敢轻易涉足,此域法则与凡界迥乎异常,不管你修为多高,到此地亦是无能为力,形同凡躯,不过九灵山在某种特殊时段,其法则之力会减弱许多,若想进九灵山探宝,就只有选在此特殊时刻方可。 想来红袍鬼修亦是在那个特殊时刻入山寻宝,并侥幸获得宝物,而此宝物的最大可能就是九灵石了。 想到九灵石,原承天心中的贪欲之火更是熊熊燃烧,世间珍宝,最为难得的就是拥有别样的法则之力,这世间的至坚至柔至强的珍宝容易寻得,但拥有法则之力的珍宝却是屈指可数。 若此法剑中真的含有九灵石,原承天就算付出惨痛代价,也非要夺取此宝不可。 想到这里,原承天在劫晶灵符上再加上三道真言,等到真言之纹路在劫晶上浮现出来,原承天再不犹豫,立时挥手祭出劫晶灵符,此时那柄法剑正自挣扎,眼看就要突破五岳之诀的封锁。 原承天不由得心跳如鼓,就算此次所祭的劫晶灵符能克制九灵石,但抹去对方标识并铭刻自已的标识却要花上一定的时间,这五岳之诀能否多支持片刻,从而使此术完成? 饶是原承天智谋百出,玄承无敌,此刻却也关心则乱,早将净心澄虑的斗法之道抛之脑后。却见劫晶灵符其准无比的印在法剑之上,但法剑的挣扎之力也更加厉害,其上的两岳已是摇摇晃晃,大有不支之态。 原承天的手心霍然汗出,以他的修为阅历,紧张到出汗的程度,实在是前所未有。 第0253章翻转五行得奇珍 眼见得五岳诀摇摇欲坠,原承天五指捏诀,以图加强五岳之诀,而其强大灵识,亦开始动用劫晶灵符之中的真言,强行突进异样法剑之中。 而灵识探入之后,发现此法剑之中含有的珍稀之物果然是九灵石,灵识与九灵石一经接触,九灵石中的法则之力就开始与灵识相抗。 所谓法则之力,自是无法以强力相抗,而需洞悉其法则玄奥,方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是以与法则之力相抗,一个人的修为不管如何高强,都已然无用,而要端看此人的玄承智慧,是以此刻原承天究竟是玄修真修,都无太大分别。 好在原承天的玄承在凡冥两界已不做第二人想,而其天生智慧,亦在上佳之列,是以用灵识探入之后,原承天闭目凝神,很快就洞悉九灵石的法则玄奥。 原来玄晶石的法则并非依从五行之道,而是特立独行,反其道而行之,是为难得一见的反五行之物。 所谓反五行,其道深幽难明,有时是水不能克火,反克金木,或是火不能克金,反被金克,或是金不生水而生木,土不生金而生火,凡此种种,皆需用心体会。 而九灵石则属金不克木反克其火之法则,难怪红袍鬼修以金牌牵引其石,其效甚微,便是不明此理了。对此反五行之物,自然是随之变动五行。 既明此理,何事难为,原承天再取出一块空白劫晶,以反五行之法,再制灵符一枚,刹时灵符制成,随手祭了出去。 此劫晶祭出之后,异样法剑果然动弹不得,任由原承天抹去原来标识,再铭刻原承天信息,如此说来繁琐,却是在刹那间就已完成。 铭刻既毕,原承天张开右手,向异样法剑遥遥招去,法剑应手而起,终于落到原承天的手中。 叶惊海与三名鬼修正相持不下,他以一人之力,虽然亦是稳占上风,但苦于刚刚晋升鬼相,阴玄运转,总有种种不便之处,是以并不能化优势为胜势,虽可应对从容,却难以击退击伤对手。 原承天此刻终于抽出手来,又怎能不助其一臂之力,他刚刚标识完这柄异样法剑,正想一试九灵石之威,不过在仓促之间,还无法创出适合九灵法剑的御器之法,于是只好用现成御剑之法一试,虽不能将九灵法剑的威能完成发威,但以原承天的玄承,亦可发挥其四成威能。 将九灵法剑一祭,立时就有青芒射出,此青芒比之刚才红袍鬼修所祭之法,何止增强了两倍威能,却见青芒自天而降,其盛如阳光普照,其势如急风骤雨,顿时将三名鬼修罩定。 青衣鬼修因站得最高,首当其冲,第一个受此青芒之厄,此人手持的青红火玉虽能御破魂木剑的寒光,却怎能抵御九灵青芒,是以刹那之间,此人已化飞灰,只有其手中持有的无主青红火石向深壑坠去。 而另一名白衣鬼修也只不过比同伴略迟了片刻,就同样被青芒照成飞灰,其手中的明石碧焰真诀,自然也处于无人御控之态。 叶惊海眼明手快,早将袍袖一拂,将两物收为已有,原承天也不以为意,青红火玉与明石碧焰真诀虽好,又怎能及得上他手中的九灵法剑。 不过那名红袍鬼修却是见机极快,还在九灵法剑被原承天收走之时,他既与九灵法剑失了联系,自然心生警惕,因此不等原承天祭起九灵法剑,此人早就准备好跳出斗场,是以当青芒普照之时,他将手中铁盾向空中一抛,自身则急遁而出。 那块铁盾在九灵法剑青芒的照耀之下,碎成了千八百块,再想将之复原,恐怕就是梦想了。 其实此铁盾亦有可取之处,但原承天初次动用九灵法剑,只求尽力发挥其威能,哪里能御控从容,精确掌握其力量,是以见铁盾被毁,原承天也只能轻叹可惜罢了。 便在这一息之间,红袍鬼修已逃出三四十里之远,其人的遁术倒也可观。 叶惊海见原承天一出手就杀了两名鬼修,将自己的风头大大压了下去,以他狂傲之性,哪堪忍受,好在只要将红袍鬼修留下,或可与原承天扳成平局,于是一催脚下金梭,身形如飞而去。 金梭的速度比之红袍鬼修的遁速自是高出许多,是以不过两息,叶惊海已经追至,他念动法言,将头顶的定天鼎祭出,定天鼎高挂红袍鬼修的头顶,有万道光芒射出,立时将红袍鬼修罩定,让其动弹不得。 一直以来,此定天鼎只显示过其防御之能,却没有显示其伤人之威,此刻叶惊海不惜显示法宝威能,亦要与原承天一争高下,原承天也算有眼福见识这法宝之威。 在定天鼎的光芒照耀之下,红袍鬼修被圈在一个数丈大小的圈子之中,虽是左冲右突,又哪里能逃得出来。 原承天暗暗点头,此鼎光芒应有真言之域的些微威能,其威能虽只是真言之域的百分之一,可毕竟是自成一域,红袍鬼修在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明了其中的法则奥妙,自然难以脱身。 不过原承天却在一瞥之下,对定天鼎的玄奥已悟出几分,若是日后叶惊海与他翻脸,用此法宝反过来对付他时,原承天相信自己必有应对之法。 却见叶惊海遥遥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血葫芦指去,血葫芦所控银锥自然向红袍鬼修落下,将红袍鬼修自胸口穿透。 只是红袍鬼修虽经银锥穿体,但因其已为鬼相境界,其阴魂对肉身的依附已是可有可无,银锥穿体之后,其阴魂立时遁出,但其阴魂仍是难逃定天鼎的光芒圈定之域,想来必被叶惊海所杀。 叶惊海哪肯留情,一道灵符射去,平空响起一声惊雷之声,将红袍鬼修的阴魂震了个粉碎,叶惊海再向下方一揽,将红袍鬼修因肉身被毁而掉落出来的物藏取在手。 叶惊海瞧也不瞧,就将红袍鬼修的物藏抛给原承天,笑道:“三人之物,我取其二,似乎倒也公平。” 其实红袍鬼修的物事要比他的两名同伴强得多了,叶惊海此言,倒也显示出其人的可爱之处。 他既知此战原承天出力最多,最好的法器物事自然要归原承天所有,此人狂而不贪,其昊天仙族风范已是毕露无疑。 原承天既得了九灵法剑,已是心满意足,当然,他因已有两大灵焰在手,对无妄碧焰虽心生向往,但此时也只有罢了,何况明石碧焰真诀中的无妄碧焰,也只是一朵火花而已,虽是珍贵,倒也不是非得不可之物。 于是道:“如此甚好。” 此战是原承天与叶惊海第一次联手对敌,修士之间,联手对敌固是常事,但常在分配战利品之时心生怨隙,从而联盟破裂。故而修士若非同生一宗一派,很少有联手之事,尤其是交情泛泛的散修,在分配战利品之时,往往会大打出手,于是索性独往独来,以免了这层麻烦。 叶惊海与原承天皆是风光霁月之辈,对小处并不过多计较,是以此次战利品分配顺利,亦说明二人的联盟大可持续下去。 此番斗法,自然让叶惊海对原承天又高看一眼,此人虽只是五级真修,但法术精妙之极,法器虽不算最佳,可那柄青鸟剑却是来历非常,并且极有发展潜力,日后大可与昊天之宝争锋。 而更让叶惊海惊叹的是,原承天似乎并非法宝尽出,他刚才动用破魂木剑之时,隐隐感觉到原承天的身侧另有玄机,如此高深莫测,让叶惊海怎能不心生警惕? 在叶惊海追杀红袍鬼修之时,原承天已将九灵法剑收起,并将其交给玄焰,让他立刻将九灵石从法剑中提炼出来,另制一柄法剑。 先前原承天所炼制得到的法器,除了柯修罗刀之外,其他诸器,以此时原承天的修为,已是大不顺手,是以重新炼制一柄法器已是当务之急。 而以九灵石为基,再加上原承天昔日所得的材料,另行炼制佳器已成为可能,是以原承天便指示玄焰速速炼制法剑,不得有误。 只是这柄新炼制的九灵法剑动用的皆是上等材料,比之先前纯用玄金制器就强得太多了。 而原承天还计划将三真之诀化入九灵剑中,如果此剑大成,便可名之为九灵三真剑,想来威能必定惊人。 玄焰自然毫无异议,越是珍稀之物,玄焰越是兴趣高高,这也是它的天性所致,来不得半点勉强,是以得令之后,它再无片刻犹豫,忙忙炼制起来。 本来炼制九灵石这样的材质,所花时间必定漫长,但在真离玄焰之下,金石之物怎在话下,也只是天龟碎甲这样的天生奇物,玄焰才会束手无策。 二人将三具鬼修的残留尸体用灵符化了,九灵法剑虽是威力不俗,可也不能不留半丝痕迹,不过若是原承天的九灵三真剑炼成,想必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二人上了金梭,叶惊海忍不住取出新得的两物把玩一番,青红火玉倒也罢了,虽是难得,叶惊海倒也不怎么放在眼中,但明石碧焰真诀,却连叶惊海也不得不心潮汹涌,毕竟无妄碧焰是极其难得之物。 叶惊海把玩明石碧焰良久,忽然叫道:“原道友,我等似乎闯了大祸。” 原承天道:“却是怎的?” 叶惊海道:“这明石碧焰真诀的原主人怕是来头不小。” 第0254章浮塔之会吉藏凶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既出此言,必有原因,而细细想来,这件明石碧焰真诀较难炼制,一名初级鬼相除非是专修制器,否则难以炼制成功,可见此物应该是别人所赠。 而能够赠送他人明石碧焰真诀这样的上佳法器者,必是受赠者的长辈无疑。 不过叶惊海所言的闯了大祸,其意想来并非如此,原承天略一思忖,便知其意。 原来一些制器大修在赠送弟子家人法器时,为防弟子家人被人所害而无计报仇,故而会事先铭刻一种高深法术于其上,此法术大致分为两种,一为窥天诀,一为附真符。 其实这两种法术大同小异,其主要作用,便是在法器失去原主人控制之后,能窥知何人得到该法器,从而可锁定对手,以便日后复仇。 如今叶惊海既得此物,那么法器上的窥天诀或是附真符便会启动,从而将叶惊海的信息传送出去,叶惊海所言的闯了大祸,自然就是指此事了。 原承天不愿在叶惊海面前过多卖弄玄承,便装出一副茫然之态,问道:“道友何以得知此物的原主人来头不小。” 叶惊海果然道:“此法器上铭刻有附真符,此符能窥知我的一丝信息,可惜我发现将太迟,想来此刻此器的原主人已知他的弟子家人被我所杀,并且还能获知我的一点信息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我也听说过附真符的名字,听说此符非大修为者不可为,这么说来,道友果然是遇到麻烦了。” 叶惊海勉强笑道:“冥界茫茫,此人想找到我也非易事,何况这道附真符灵力有限,想来透露出去的信息也不算多。” 话虽如此说,在原承天听来,也不过是叶惊海自我安慰之语,最要命的是,这道附真符究竟透露出何种信息,却是难以得知,是以不管怎么说,此事已留下后患,浮塔之行尚未开始,便是危机重重了。 叶惊海沉吟片刻,手捏一诀,从多宝玄衣上飞出一物,却是件法袍。此时叶惊海因修为已然恢复到鬼相境界,故而再穿上鬼相法袍已无必要。但却不知这新换的法袍有何威能。 此件法袍非帮非帛,而是用数百张青叶制成,原承天博知广闻,一眼就瞧出此青叶为迦兰玉树之叶,迦兰玉树若有千年之龄,其叶便有摭掩灵力之效,由此可见,叶惊海是想凭此袍掩盖修为,以防被人窥破修为。 有此迦兰玉树的青叶摭身,纵是遇到那名大修,也可摭盖一时,仙修界弱肉强食,叶惊海此刻修为不高,预做准备并非怯敌之举,而是正常的求生之道。 准备停当之后,二人这才继续前行,他们知道越接近浮塔,所遇强敌必多,鬼修不像仙修有门宗法规约束,彼此间的争斗比之仙修更加厉害,是以路上遇到的每名鬼修,都可能成为对手,刚才的三名鬼修无故偷袭,在鬼修看来亦属常情。 以原承天和叶惊海此时的修为,要想接近浮塔着实不易,最安全的做法是掉头就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二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怎敢轻易放弃,何况在仙修界,若想修为增进,就必须甘冒奇险,而风险越大,收获越多,若是不肯冒险,只知择清静之地苦苦自修,又怎能成就大道? 原承天放出灵识来,时时刻刻留意方圆千里的动静,他因体内多出一道仙芽,灵识恢复速度大大超出常人,是以可以连续不断的放出灵识,而修为远比他高的叶惊海,却难效仿原承天此举了。 当然,原承天纵是源源不断的放出灵识,叶惊海也难以觉察,否则他定然奇怪,为何原承天修为弱于他,灵识却与他不相上下,并且原承天的灵识生息不绝,这种奇功亦是惊世骇俗。 说来二人倒算是绝佳搭档,叶惊海因是鬼修,故而不受冥界的法则限制,其阴玄在动用法术时损耗较少,恢复起来也快得多,相比之下,原承天就只能靠青冥鱼补充了。不过原承天的灵识却非叶惊海可比,是以在侦察四周动静时,原承天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二人的修为法术互为补充,无形中使二人强大不少,比之同等级的鬼修,自然占据了一定优势。 正行间,原承天忽然低声道:“左前方有鬼修出现,道友小心了。” 叶惊海不能像原承天这般时时放出灵识侦察,是以听到原承天的话之后,才忙忙放出阴识去,果然发现左前方一千二百多里远,有两名鬼修正在空中急掠,二人行色匆匆,但前行的方向,却和浮塔相反。 叶惊海在探察之余,更为原承天的灵识强大而惊讶不小,此人不过是五级真修,何以其灵识能探察到千二公里之遥,自己向来对阴识颇为自豪,现在看来,却远逊原承天许多了。 原承天此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仙修界的一个异数。 那两名鬼修显然还没有觉察到原承天二人的存在,是以身形不停,仍向原承天二人这边掠来,眼瞧着对方再前移两百里,就是普通鬼相阴识探察的范围了,原承天正想设法隐藏自身,却见其中一名鬼修忽然停了下来,显然是发现了原承天二人的存在。 既然已被发现,那就没有隐身的必要。此二人一为初级鬼相,一为二级鬼相,以原承天二人的实力,应可轻松搞定,叶惊海与原承天悄悄做好准备,迎接另一场大战。 那名鬼修停下之后,他的同伴也连忙停下,张口说了些什么,只是因隔得太远,纵是原承天也听不到他的说话。 却见首先停下的鬼修取出一物,却是一面铜镜,他将铜镜对准原承天和叶惊海的方向,在镜上指指点点,他的同伴连连点头,但奇怪的是,鬼修在冥界相遇,往往就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大打出手,是以在探知有鬼修存在时,必定会神情紧张,但这两名鬼修却是神色从容,莫非此二人自恃修为高深,没将原承天二人放在眼中不曾? 此二人都穿着黑色法袍,只是持镜人身材略高,他的同伴则略矮了些,除此之外,并无多大区别。 要知道鬼修大多身材削瘦,面色一样的阴骛,若是服色一样,往往很难辩识。 持镜的鬼修将铜镜一收,径直向原承天二人所在的方向掠来,原承天与叶惊海心里略感惊讶,但既然对手不退,他二人自然也是丝毫不惧,静静的停在空中,等候二人上前。 在两行人相距两百里时,两名鬼修停了下来,高个鬼修遥遥传音道:“两位道友请了,在下胡元修,是为二级鬼相,这是我的伙伴李元清,是为初级鬼相,我等二人并无敌意,只是有要事相告,还请两位道友通个姓名,也好说话。” 叶惊海瞧了瞧原承天,原承天略点了点头,叶惊海便道:“在下叶惊海,此位是原承天,我等二人都是初级鬼相,却不知两位道友为何事而来?” 胡元修见对方肯通报姓名,那是表示并无敌意了,大喜道:“不瞒两位道友,我等二人是奉浮塔会众道友之请,前来联络各处的散修,以共图大计。” 叶惊海道:“却不知浮塔会是何名目,所谓大计又是什么?” 胡元修道:“此次九渊浮塔出现,引来四方大修垂涎,我等一众散修怎能与这些大修争锋,但浮塔数百年一现,若是就此袖手,谁肯甘心?是以我等一众散修商议,决定成立浮塔会,以共同进退,虽然我等修为低微,但若齐心协力,其事或可有成功之望,但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所谓齐心协力,听来让人心中大热,若非如此,我等的确也难接近浮塔,但不知日后若侥幸进入浮塔,所获之物该如何安排。” 叶惊海深以为然,组队取宝不难,难的是日后宝物的分配,要知道就算日后能侥幸进入浮塔,所获之物也丹药灵草那般容易分配,比如一个进入浮塔后,得了一件旷世奇珍,难不成要将此宝分成百八十片,每人一片不成? 胡元修微微一笑,道:“浮塔会的宗旨,不过是同心协力,以便与冥界诸大修抗衡,日后谁能接近或是进入浮塔,那是个人的命数,而进入浮塔后得到的宝物,自然归个人所有,事实上,一旦能进入浮塔,这浮塔会就自然消散,我等成立浮塔会的目的,不过是增加几分进入浮塔的机会而已,如此两位可曾听得明白。” 原承天道:“这便是说,在进入浮塔之前,众修自该齐心协力,共御强敌,而谁能进入浮塔,则端看此人的命数了,这样的宗旨,倒也合乎情理。” 胡元修大喜道:“道友所言,正是浮塔会的宗旨,这么说来,道友是肯加入了。” 原承天与叶惊海相视而笑,他们本就修为低微,若是单打独斗,那几乎就是九死一生,如今这浮塔会的出现,无疑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而浮塔会的宗旨,倒也算合情合理。 但浮塔会既是由多人组成,难免良莠不齐,众修之间,自然也是各怀心机,明争暗斗,一旦遇到大敌,说不定就呈鸟兽散去,因为像这种松散的散修组合,原本就不能存有太多指望。 是以是否决定加入此会,倒也让人有些踌蹰。 第0255章舌绽莲花皆侧目 原承天暗忖,浮塔会虽是个松散的组织,但在目前的局面下,倒也不失为一个较佳的选择,至于组织内部人员良莠不齐,遇事不肯拼命上前的敝端,却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存在,是以权衡利敝,原承天便缓缓点了点头。 见原承天已是应承,叶惊海道:“既是如此,这浮塔会就算我二人一份,却不知众修此时在何处聚集?” 不知不觉之中,叶惊海遇事已是唯原承天马首是瞻,而他自己却是浑然不知。 胡元修与李元清见事情办得成功,皆是大喜,李元清道:“离此地东南数千里,有座乌石山,此山遍地乌石,极是好认的,二位可自行前去。” 原承天道:“若无信物,只怕贸然闯入不便。” 胡元修忙一拍脑袋,笑道:“瞧我竟是只顾着欢喜,却忘了这事。”他取出两块银牌来,交给原承天和叶惊海,又道:“持此牌前去,自不会发生误会了,不过我等二人还需奔波忙碌,再去联络其他道友入会,就不能陪同二位了。” 原承天仔细察看手中银牌,此牌虽是仓促炼制,形式颇有粗糙之处,但其上是用一种特殊的符文标识,此符文虽是浅显,但想来应该是某位修士的自创符文,却是难以伪造。 原承天收牌入怀,道:“二人道友辛苦,我等自会前去乌石山与众道友会合,何需陪同。” 四人一揖为礼,就此分手,各行其事。 见胡元修与李元清走远,叶惊海道:“原道友,你觉得这个浮塔会可靠得住吗?” 原承天道:“不过是一个仓促成立的散修联盟,也是因势而起,至于能否济事,却要看主持者的才干了,好在就算我等加入,想来该组织对我等也无多大的约束力,若是苗头不对,那就走人便是。” 叶惊海笑道:“道友倒是遇随而安,我怕是想的太多了,也罢,就依道友的主意,先去瞧瞧再说。” 二人御起金梭前行,半日间又遇到两名鬼修,见这两名鬼修也是往乌石山方向而去,原承天故意露出胡元修所赠银牌,两名鬼修果然神情大喜,也取出银牌来。 四块银牌对照,四人皆是点头会意,面露微笑,于是结伴朝乌石山而去。中途四人互通了姓名,这二人皆是三年前来到冥界,在冥界之中,亦算是新人了,其中一名陈姓修士刚刚升为鬼相,而另一名王姓修士仍是九级鬼将。 进入冥界三年却未能升为鬼相,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冥界虽适合鬼修修行,但总是因人而异,修行速度有快有慢,与凡界并无多大不同。 这名王姓鬼修见众人皆是鬼相,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言谈之间,也是唯唯诺诺,甚是小心。 叶惊海见此人如此形状,不由心中暗笑,说来原承天的修为在众人中最低,但观其气度却隐隐远超鬼相,这份气度端由各人的心境决定,那是勉强不来的。 陈姓鬼修虽也是鬼相,表面上与原叶二人平级,但见叶惊海傲气凌人,原承天英华内敛,自知不可与二人争锋,言谈中也甚是客气,原承天问起浮塔会一事,二人却是和原叶二人一样,也是刚刚被人收纳,并不知详细。 原承天见此就不再多言,四人无言飞遁,但因陈王二人遁器不佳,叶惊海只得将金梭放慢速度,是以足足又行了一日,才来到一片乌石遍地之处。 原承天立在空中以灵识探去,果然探到在不远处有鬼修的阴气汇集,想来这里就是乌石山,那些鬼修自是浮塔会的会员了。 原承天于是缓缓传音道:“在下原承天,承蒙胡元修,李元清之邀,前来与会。” 叶惊海三人也报了自己的姓名。 片刻之后,便有两名鬼修出现,二人皆是满脸含笑,道:“欢迎四位与会,还请四位道友亮出银牌,好为见证。” 四人皆亮出银牌,两名迎客鬼修更是客气,忙与四人见礼,寒喧已毕,便在前方引路,不一刻,来到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果然汇集了十余名鬼修,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打坐沉思,或与同伴闲谈,见到原承天四人前来,有人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另有些人却是洋洋不理。这些人的修为绝大多数为初级鬼修,另有二人为二级鬼相。 其中一名灰衣鬼修,赫然已是四级鬼相,此人独坐一处,不与任何人交接,见到原承天四人,并没有正面来瞧,只是用余光将四人一扫,见四人修为不高,脸上微露失望之色。 看来此人应该就是浮塔会的首脑了,这浮塔会的主意,说不定也是此人所出,但此人倨傲若此,不免让人失望。浮塔会本是松散的组织,此人又无亲和之力,想来浮塔会的前景怕是黯然。 原承天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微露讶色,道:“诸位请了,我等刚刚与会,原不该多言,只是诸位在此处聚集,却不曾设有禁制,若是让旁人探知,只怕略有不妥。” 灰衣鬼修神情一怔,道:“有何不妥?” 原承天从容道:“当此微妙时刻,浮塔四周大修云集,我等在此集会,必会引人侧目,若是惊动某位大修,怀疑我等集会的目的,只怕会引来不小麻烦,这是在下的私心妄测,还请道友莫怪。” 灰衣鬼修道:“道友倒是小心,你的话也说的是,我等聚会与此,果然是会引人注意的,这忘设禁制一事,果然是在下大意了。” 此人倒也从善如流,而被原承天指出其误,其神情亦不曾有丝毫不快,看来四级鬼相,其胸襟非常人可比。 灰衣鬼修取出八面阵旗来,纵身跃到空中,手中捏一道诀,便祭出一面阵旗,刹时将八面阵旗祭毕。 原承天细看四周,只见山谷皆被一道淡淡的黑气笼罩,从谷内自可瞧见谷外情形,但想来从谷外就无法窥知谷内动静了。 至于灰衣鬼修所设阵法,原承天倒也认得,此阵名为天罡玄阴阵,是为鬼修常用的八大阵法之一,此阵善聚阴气,可用阴气结成一域,此阵若是在凡界之中,用来斗法困人,其威能也只是泛泛,但在冥界之中,因阴气极多,其阵法威能何止提高十倍。 不过见此阵设成,诸鬼修之中,也有几人面露忧色,只因众人身在天罡玄阴阵中,如同被困,生死行动,皆被灰衣鬼修所控,若是灰衣鬼修包藏祸心,岂不是可将众人一网打尽。 此人修为最高,又设成阵法,众人几乎已非其对手,这也难怪众人忧心忡忡。 原承天和叶惊海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天罡玄阴阵虽是厉害,二人也自有应对之道,若是见机不妙,随时都可破阵而出,是以神色仍是从容。 灰衣鬼修细察众人神色,已知众人担心所在,便道:“诸修不必惊疑,金某设此阵法,不过是依从这位原道友之言,以防被人窥探,浮塔会初立,尚无章程明细,而我等在此议事,自不能被他人窥探了去,金某与原道友的苦心,还望众修体谅。” 他刻意将原承天拉来当面大旗,也是分众人之怒之法,原承天如何不知,不过这也是灰衣鬼修用来平抑众修的手段,倒也不必与他计较。 一名鬼修道:“原道友初来浮塔会,便大言炎炎,想来一身修为必定惊人,不过道友却只是一名初级鬼相,实令人惊讶。” 金姓鬼修的这招计策果然好用,原承天立成众矢之的,却见灰衣鬼修脸上一丝微笑一闪而过,想来心中甚是得意。而叶惊海见原承天受人指责,亦是满脸堆欢,反倒有兴灾乐祸之色,不过原承天细察其意,叶惊海应该是想瞧瞧自己如何脱困罢了,其实并无多大恶意。 原承天道:“惭愧,在下受天资所限,修为苦不甚高,倒让这位道友见笑了,只是在下的性格既愚且真,又因修为低微,故而处处小心,因见此处并未设防,这才脱口而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这位这道友海涵。” 这番话甚是谦逊,更兼滴水不漏,诘问原承天的那人反倒说不出话来,而很快就有人道:“原道友本是一番好意,又何必耿耿,想来原道友与金道友也非旧相识,不可能是一唱一合,故意设此天罡玄阴阵困住我等,浮塔会初立,众人原该齐心协力才是,没得尚未进入浮塔,就自家人闹将起来,岂不大违我等入会的本意。” 说话之人是位二级鬼相,他的同伴亦是二级鬼相,这二人形影不离,看来交情不俗,而因二人皆是二级鬼相,在这山谷之中,俨然成为灰衣鬼修之外的第二大势力,众人见他开口为原承天说话,自然不便再说什么了。 叶惊海脸上笑意更浓,悄悄传音道:“没想到原道友不但神通惊人,亦是舌绽莲花,我看道友索性就将这会长一职拿下,在下必助一臂之力。” 原承天亦传音笑道:“道友何必设局害我,我初来乍到,又兼修为不高,何以服人?” 叶惊海道:“道友虽是修为不高,但若以真实神通来论,只怕远在众人之上。” 原承天道:“道友身为十大仙族之后,又何必自谦若此,依我看,道友包藏祸心,已是毕露无疑。” 二人正自斗口,只听刚才替原承天解围的人道:“金道友,如今浮塔会已是人数不少,本会下一步该如何行止,还请道友指示才是?” 众修听到此话,不免抬头凝神,静等金姓鬼修示下。 金姓鬼修沉吟片刻,忽然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金某虽有想法,却是不敢自专,却不知众修意下如何?” 众修见此人言语支吾,胸中竟无半点谋略,不免大失所望,也不知怎的,众人的目光,忽然齐刷刷的向原承天射来,而叶惊海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第0256章以退为进意得舒 见众修竟将目光齐聚自身,原承天哭笑不得,他原非爱出风头之辈,只是因众修疏于防范而不得不出言提醒,这也是为了他本身的安危考虑,原属正常。 而如今却因一时多言,而被众人瞩目,原承天大有如被火烤油煎之感。 其实这倒也不足为奇,天下诸修,务实者众而务虚者少,若论清修苦行,天下修士皆是凛然奉行,绝不敢误,而若论洞明世事,随时应变,则非修士所长。 甚至就算是那些修为已至羽修鬼帅境界者,也常有不知世事者,更不必说其他修士了。 那名金姓鬼修能想起成立浮塔会,刚才在言谈中,又能对原承天使出移祸江东之计保全自身,可见其为人是颇为聪明的,但其行事历练,毕竟还是不足,对浮塔会的事务总是胸中无策,面对众修期盼,便只能支吾以应了。 原承天正不知如何应对,首先开口的又是那名二级鬼相,此人忽道:“原道友应是不曾修行过驻颜之术吧。” 原承天微微一怔,便悟出此话深意,一般来说,男性修士对驻颜之术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一旦达成真修之境,其容颜虽不至于青春常驻,其衰老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大可不必专门的去修行驻颜之术。 至于女性修士,那自然不同。十七八岁就开始修行驻颜术者竟已算是迟了。好在皮相之关终属小劫,纵是堪他不破也无损修行。 是以通过观察男性修士的相貌,便可大致推断出该名修士在何时达成真修之境,而之所以这世间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貌若中年,也便是因为很多修士都是在中年时,方才达成真修之境。 至于在二三十岁就达成真修者,那自是仙基极佳,且福缘深厚之士了。 那名二级鬼相问出此话时,众人瞧向原承天的目光更是专注了,原承天此时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幸好他少年老成,是也看起来便是二十多岁。 这名二级鬼相之问,其实颇具深意,众修此时已瞧出原承天相貌极是年轻,并且显然绝非修行过驻颜之术,心中自是明白了。若非原承天在极年轻时就达成真修之境,又何能以如此青春相貌示人?如此说来,此子的仙基之佳,竟是惊世骇俗了。 原承天既明众人之意,便缓缓道:“在下年幼识浅,正该多向诸位请益才是。”那自是承认了自己入道颇早。 二级鬼相道:“道友年幼的是实情,可识浅二字,却是道友的自谦之语罢了,道友以弱冠之龄而入鬼相之境,虽不敢说空前绝后,可也是极其难得的了,而以在下看来,道友修为进境如此之速,自是仙基极佳,福缘深厚之辈,更难得的是,道友虽是稚龄,却目光深沉,意谓深长,这是历事极丰之像。” 这一番马屁,纵是原承天阅历过人,也不免觉得身体有飘飘然之像,好在原承天深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此二级鬼相话中深夜,他岂能不知,便含混应道:“道友谬赞,何以克当。” 二级鬼相笑道:“道友一味谦逊,倒让在下难以无继了,不过此事原本是为浮塔会前程着想,与在下亦是息息相关,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了,其实在下之意,道友心中甚明,在下恳请道友主持浮塔会事务,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虽有少数几名反应迟钝的鬼修瞠目结舌,但大多数鬼修却是暗暗点头,并视为理所应当,这位原承天原道友仙基极佳,口才便结,更难得的是思虑周全,实比那些一味苦修,不通事务的清修之士强得太多了。至于原承天年龄幼小一节,对修行者而言,却又有何大碍? 而听闻二级鬼相此语,叶惊海固然是暗笑到大有内伤之状,就连金姓鬼修,亦是轻舒胸口之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般。 原承天见众修满脸期盼之状,也不由得心中浮动,主持浮塔会事务自是极为吃力不讨好之事,但若是无人主持,或是主持者能力不彰,这浮塔会自也没必要存在了。 世人皆喜争权夺利,偏偏像浮塔会这种松散的组织,偏偏毫无权利可言,原承天若是提出的意见高明,自然采纳者众,若是所修意见与众人不合,别人怎会理他,而所谓的主持者自也毫无办法压制众人听众。 是以如此说来,这浮塔会的主持者不做也罢。 然而浮塔会目前毕竟人数颇众,若是能善加整合,亦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而若想接近浮塔,仅凭一人之力是完全办不到的,而若能依仗浮塔会之力,或可能达成心愿。而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将浮塔会的主持权力委于他人,受他人的使唤,倒不如自己主做主张更为便当。 原承天并不着急做答,而是沉吟良久之后,道:“道友所请,着实让在下为难了,在下初来乍到,若是便来主持浮塔会事务,那岂不是喧宾夺主,恕在下难以从命。” 原承天这般以退为进,众人岂是不知?主持浮塔会事务原本就是想承担不小的责任,既然是想承担责任,那必然要有权利及身方可平衡。 是以二级鬼相缓缓瞧了众人一圈,道:“修行界向来强者为尊,而我等散修,又是仓促而聚,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道友倒是多虑了,以在下看来,在座诸修,想来皆无反对道友之意。”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金姓鬼修身上,金姓鬼修毕竟是首倡浮塔会之人,他若是不开口应承,就这般将主持者的位置委于他人,也未必说不过去,而若是他肯劝说原承天,那原承天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金修鬼修原本已是一副置身事外之状,见二级鬼修目光扫来,意味深长,恍然明白自己还有件事情需要交待厘清,便急急忙忙的道:“木道友说的是甚是,在下虽起意招集众人,成立此浮塔会,以图进入浮塔,但在下生性疏懒,而浮塔会务千头万绪,哪里能理出个头绪来,天幸原道友到此,识见高明,思虑周详,实解在下于水火之中,原道友不必顾虑,在下是第一个支持道友主持会务的。” 金姓鬼修既然开口,原承天纵是想拒绝,亦是无从论起,只不过此刻就接手会务,自是太早,便道:“金道友谬赞,在下更不敢当。原某年幼道浅,又是初至冥界,此刻有幸供诸修驱使,原该欣然乐从,只是会务庞杂,芸芸诸修,识见不一,其中更有高明之士,向为在下仰望,其中为难之处,诸修想也深知,是以主持会务一事,还请诸修深思熟虑,另托高明,此却非在下惮劳,实有难言苦衷,还请诸修体谅。” 原承天此言,已是赤裸裸的讨要权力,除了一二混混噩噩之事不明原承天其意之外,像二级鬼相木姓修士以及金姓修士,已是心中雪亮,同时心里也放下心来。 两名二级鬼相低语片刻后,仍由木姓鬼相开口道:“浮塔会虽然刚刚成立,人员倒也不少,我等请原道友主持会务,亦是因为以此刻人众,若不早立规章,终难成就大事。而如何定立规章,自该以主持者为尊,其余诸修我等自是做不了主,不过在下倒可保证,无论原道友订定何种规章,在下与这位甄道友,定然凛遵不误便是。我等话已至此,若是有不遵道友号令者,便是与在下与甄道友为敌了,却不知我等此言,可解原道友心中之惑?” 木,甄二修皆是二级鬼相,在浮塔会诸多道友中等级最高,此二人偏偏又感情交好,形同一人,他二人既出此言,诸修自然不敢违逆,如此便可让原承天主持会务,扫除大半障碍了。 金姓鬼修亦道:“木道友所言极是,在下亦认为原道友识见高明,所订规章定然稳妥,是以还请原道友不必推辞,切不可存惮劳偷懒之念。” 诸修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承天深知若是再假意推辞,那也未免娇情了,不过他仍是长锁愁眉,又沉吟良久之后,方才道:“诸位道友一番盛情诚意,在下岂敢不从,原某虽是不才,但能为诸位道友驱使,亦觉与有荣焉,自此刻起,在下就斗胆主持浮塔会事务,一应事务,还请诸位成全。” 木,甄二位二级鬼相与金姓修士皆是大喜,金姓鬼修喜不自禁的道:“道友总算松口接下此任,在下也算放心了,还请道友速速立下规章,这浮塔会才算是真正成立了。” 木姓鬼修道:“不错,在下对原道友能订立何种规章,亦是不胜向往之至。” 原承天知道这便是第一个考验了,他能否真正主持浮塔会事务,还是要看他所订立的规章能否令众人满意,以及是否足够高明。 若是他胡言乱语一通,或是所订规章无可取之处,刚才所谓的以退为进,争权夺利不过是一场浮云,只有订立的规章足见高明,能令大多数鬼修满意,他这个浮塔会的主持方能做得下去,而浮塔会能否最大的程度的发挥作用,也端看这个规章的具体内容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以在下粗见,草定了三条规章,还请诸修斟酌。” 第0257章为执权柄须定策 诸修皆是屏息静气,只听原承天道:“此第一条便是,凡我会众,需遵我令,号令不从,就此除名。” 诸修虽是闲散了惯了的,但既入浮塔会,便要听从主持者号令,这本属应该,是以对原承天定此章程,皆无疑义,同时心中暗道,如此这般,才像是组织的样子。于是点头道:“我等遵从就是。” 原承天见众修并不反对自己有发号施令之权,心里也甚是欢喜,不过他知道他纵可发号施令,但若是有人不愿听从,他也无惩戒之法,而自己的权威也远未树立。不过此事却不必着急,他对浮塔会只是一时利用而已,何况一旦等到机会进入浮塔,这浮塔会便宣告无形解散了,是否能树立威信,委实没那么要紧。 原承天又道:“这第二条便是,守望相助,同心协力,无事则散,遇警则聚。” 木姓鬼修拍手赞道:“此节大妙,浮塔会日后该如何行事,在下亦是茫然无计,会长此议,便是我等日后行事的准则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甄姓鬼修亦道:“我等原本势孤,这才聚此结会,盼的就是守望相助,同心协力,而我等又是散慢惯了的人,若是时时聚集,多有不便,是以这遇警则聚四字,实合我心。只是在下却有一事不明,还请会长见告。” 原承天摆了摆手,示意他但说无妨,这一微妙动作,已俨然有会长之姿。 甄姓鬼修道:“我等诸修所修各不相同,一旦遇警,却不知该用何种方法联络?” 金姓鬼修道:“在下亦曾虑及此事,却苦无良策,但不知会长有何高明法子。” 原承天笑道:“诸修所学不同,联络起来自是不甚方便,而诸修所学皆是独门密术,想来也不愿与他人同享,在下身为会长,自该有所牺牲,是以愿奉出在下的传音之法,诸修学了之后,自然联络无碍。” 此言一出,诸修自是无不满意。 其实传音之术原是小道,难只难在众人皆不肯供出自己的所学罢了,只因这传音之术涉及众人的隐私,一旦被他人所知,那么自己在传音时,就难免会被同样学有此道者所知,是以诸修都盼别人供出传音之法,却不肯轻泄自己所学。 原承天胸中所学自非他人所及,这传音之法千变万化,他随手拿出一法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他若是不肯被别人窥知,自然还有无数种传音方法,是以单单取出一种献于众人,实是小事一桩。 当下原承天就漫声吟出传音之法的口诀来,诸修自然牢牢记在心中,在座的修士最低等级也是初级鬼相,这种传音密术,自然便是小道了,纵是有一时间学不会的,只需回头私自练习一二,就可轻松掌握了,此时只需记住口诀就可。 有了原承天所授的传音密术,浮塔会最关键的一节便算是解决了,有此传音之术,诸修便可联络无碍,如此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组织起来。守望相助,同心协力也就不再是一句空话了。 而原承天不惜拿出所学密术与众人分享,在众人看来,牺牲着实不小,对浮塔会的贡献已是无人能及,众修先前纵有对原承天不甚服气的,至此也是无话可说。只是原承天若想真正的树立起威信来,还要看他日后行止。不过从现在看来,原承天的行为已是服众了。 原承天见诸修记住口诀已毕,便道:“第三条:生死由命,得宝在天,有能者多,无功者少,值此三条,会众凛遵。” 此节原是浮塔会成立之初便已默认的章程,众修自无异议,不过其实众修心中明白,一旦能够进入浮塔,这浮塔会其实便等于是散了,而众修得了珍宝之后,怎肯轻易分于他人,是以此节虽是早就默认的章程,对诸修却无多大的约束力,难不成出塔之后众修再行争斗不成? 何况能否进入浮塔,已是未定之天,而进入浮塔后,不免要与诸多大修争抢,到时能不能保住性命尚未可知,何谈日后分宝? 不过此节诸修虽是心中明白,却哪里能说出口来,只是面上浮出微笑而已。 金姓鬼修道:“会长所定三条,件件合乎我心,只是三条恨少,恨少。” 原承天笑道:“浮塔会众虽不算少,亦不算多,约法三章已是足够,若是章程繁琐,反倒令人无所适从,何况我等专为浮塔中珍宝而来,一旦得手,自是风流云散,纵是定下千百条章程,又有何益?” 金姓鬼修道:“会长所言甚是,只是我等进入浮塔之后,这浮塔会便真的散了吗?若是如此,未免有些可惜,浮塔一会之后,日后自然还有无数大事,若是我等一直能联手对敌,岂不妙哉。” 原承天道:“若是此次组会果有奇效,我想诸修自然不会轻易散去,但就当前而言,却是进入浮塔才是正经,至于此事了后,我等该如何行止,自然等事了方可言及了。” 木姓鬼修道:“会长所言,字字旨出肺腑,亦可见会长绝非揽权恋栈之辈,若是事后另有大事,只需会长举臂一呼,我等众人自然乐从,但此时却的确不必虑及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大家可速速散去,以免被外间大修窥知我等位径而有所生疑,一旦有事,则请诸修用刚才的传音之法呼救,收到传音的会众,务必踊跃上前才是,若是事后查出有人明明就在传音范围而不肯上前,莫怪我行使会长之权,开除此人会众资格。” 诸修齐声应了,金姓鬼修忙也收了天罡绝阴阵法,以便众人散离,刹那间,山谷中已是空空如也,只留下叶惊海和原承天两个人。 叶惊海见诸修已去得远了,便笑道:“道友好本事,初来乍到,就轻轻松松谋了个会长的职务,浮塔会有三四余名会众,这势力也算不小了,道友此刻的实力已足与冥界诸位大修相抗了。” 原承天道:“道友莫要取笑,浮塔会此刻仍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能否起多大用处,尚在两可,如今我等已渐渐接近浮塔,与他人争斗势不可免,到时浮塔会能起多大用处,很快就会知晓了。” 叶惊海道:“若是有事时,能有两三名会众赶来相助,这浮塔会就算是大为成功了。” “但愿如此。”原承天转目四顾道:“此地不可久留,你我二人也该速离此地才是。” 叶惊海点头称是,他取出玉梭祭在空中,二人踏上玉梭,急速离了山谷,向浮塔方向前去。 就在离山谷二千里处,有两名鬼修正坐在一座山头调息,二人分穿青红两色法袍,身边自有黑云笼罩,纵是有人近在身前,也难以窥破这层黑云。 这两名鬼修中,青袍鬼修已是九级鬼相的境界,而红袍鬼修赫然已是初级鬼帅。纵是在冥界之中,初级鬼帅也是惊世骇俗的存在了。 两名鬼修皆是闭目凝神,也不知调息了多时,过了片刻,那名青袍九级鬼相忽然睁开眼睛,却见从其目中射出一青一金两道光芒来,直射出百丈之远,而空中云雾被这两道光芒激发,竟隐隐有雷电之声。 红袍鬼修亦在此时睁开眼睛,此人的双目呈鱼白之色,乍看上去竟是名盲人,不过修士一旦达成有修境界,已是无病不愈,区区盲目之疾,何足道哉,是以此人的双目,应是修行了某种密术所致,而非真正的盲人。 此人虽睁开双目,却是波澜不惊,淡淡的道:“师弟的修为倒是恢复了,上次与千阴法术争斗,看来消耗不少。” 青袍鬼修道:“若非千阴法师忧心弟子被杀,无心恋战,只怕小弟难以这般轻松脱身。” 红袍鬼修道:“千阴法师未及浮塔,就折损弟子,看来此行兆头不妙,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杀了他的两名弟子,此次浮塔之会,想必有不少热闹好瞧。” 青袍鬼修道:“刚才小弟窥得在此两千里之外的乌石山,探得有数十名散修聚集,却是刹那而散,却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红袍鬼修道:“不过是一众散修为图自保而仓促聚会罢了,历次浮塔之会,皆有此事,倒也没什么出奇。” 青袍鬼修笑道:“可笑这些散修,也敢打浮塔的主意,虽说每次都是信誓旦旦,说什么同心协力,到头来还不是勾心斗角,风流云散。是了,此次师兄可想好取哪件宝物?小弟自不敢与师兄争竞,师兄定下宝物,小弟也好早定主意。” 红袍鬼修道:“若能得到一滴太一弱水,可为兄心愿已足,只是若取太一弱水,非要上九层浮塔不可,为兄已是失手三次,此次定然要取此弱水不可。” 青袍鬼修摇头道:“浮塔中宝物无数,师兄却一心要取这滴弱水,小弟实不可解,不过既是师兄之愿,小弟义不容辞,不过除了这滴弱水之外,其余宝物,小弟就不客气了。” 红袍鬼修笑道:“此次有你之助,取此弱水为兄可有六成把握,至于其他的宝物,任你自取便是,为兄只能助你取两件,以报你助我取弱水之功,其他诸宝,你若想得到,需得压过千阴法师才是。” 一提到千阴法师,青袍鬼修不免将眉头皱起,叹道:“这千阴法师,实是我命里大大的魔星。” 第0258章呼朋不得心如煮 红袍鬼修见青袍鬼修对千阴法师隐隐有惧怕之意,便道:“千阴法师虽也只有九级鬼相,可此人号称多宝法师,委实难以应付,为兄若非侥幸升为鬼帅,亦不敢轻易惹他。不过此次浮塔之会,若有机会,倒不妨给他一个教训。” 青袍鬼修眼睛一亮,青金两道光芒再次闪动不定,他喜道:“这么说来,师兄此番是要与那千阴法师做对了。” 红袍鬼修嘿然一笑,道:“为兄前三次冲击九层浮塔,却总是被人暗中设计阻挠,为兄虽查他不出,想来这千阴法师也脱不得干系,此次为兄已是初级鬼帅,自然要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纵然是无怨无仇,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打紧。” 青袍鬼修听得心花怒放,大笑道:“师兄升为鬼帅之后,果然威风得紧,若是此次真能将千阴法师杀了,小弟纵是得不到宝贝,亦是欢喜的很。” 红袍鬼修嘿嘿笑道:“若真是除了千阴法师,浮塔之中,谁能是你的对手,浮塔宝贝岂非尽归你所有?我说好只取太一弱水,自不会再取其他宝贝。” 青袍鬼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弟的心思总是瞒不过师兄法眼。” 说话间目中两道光芒忽然射向天空,只是此次两道光芒并没有激发云雾,而是隐于云雾之中,不知伸出几百几千里。 红袍鬼修道:“可曾瞧见什么事情?” 青袍鬼修道:“不过是千里开外,有几名散修正自争斗不休,也没什么打紧,只是有名修士甚是奇特。此人年龄甚轻,瞧来不过十七八岁,却已是一名初级鬼相了,却不知何故。” 红袍鬼修听闻是一名初级鬼相,自是兴趣全无,便道:“不过是些自命风流的修士,修了些驻颜之术罢了,这些修士只管在这些没甚大用的法术上用功,日后成就有限,何必管他。” 青袍鬼修道:“是。” 但此刻远在千里的原承天,却感到身体微微一凛,他不由得转过身来,向身后天空瞧了一眼。 就在刚才,他隐隐感觉到空中出现一双诡异的眼睛,在他的后背一扫而过,但等他回过身来去瞧时,空中哪里还有丝毫异样。 原承天不由有些迷茫,刚才是否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其实并无多大的把握,而灵识所感,也是若有若无,只怕还要更趋向于“无”一些,想来这冥界之中,气息原本就与俗世不同,灵识纵有所感,也未必就一定是所想的那般。 然而原承天不曾想到的是,他最为得意的灵识,却在此刻为他埋下极大的隐患。 那名青袍鬼修见原承天居然转身凝视,不由得叫道:“真正是奇了,这名年轻鬼相,居然能感觉到我在窥探于他,此人的阴识恐怕竟不在我之下了。” 红袍鬼修也微微有些动容,道:“此人竟然能感觉到你的测天神目之光?” 青袍鬼修道:“正是如此,而此人分明是初级鬼相,岂不甚奇。” 红袍鬼修道:“如此说来,此人的确有些道行了,你再细细瞧瞧,看他究竟有何本事。” 青袍鬼修道:“我若是如常施出测天神光来,只怕仍会被他发现,说不得,只好动用法诀了。” 他左右手各施一诀,按在双目之上,将青,金两道光茫徐徐射出,此次光芒射出与上次不同,却是黯淡了许多,纵是身在近处,也未必能瞧得真切。 而借助这测天神光,自然将千里之外的情形瞧了个清清楚楚。 千里之外有座无名山峰,此刻山峰之上,共聚了五人,其中四名鬼修正争斗不休,而那名年轻鬼相,则立在空中掠战,并无出手之意。 青袍鬼修瞧了半晌,道:“除了这名年轻鬼相之外,另有一名修士,瞧来也甚是有些道行,此人法袍下所掩之物,莫非就是多宝玄衣吗?” 原来叶惊海和原承天自离了乌石山后,虑及一直在四处传迅联络的胡元修李元清不曾与会,亦不曾学得传音之术,是以便去寻此二人。 不曾想寻到这二人时,此二人却正与一名黑袍鬼修争斗。 这名黑袍鬼修的法剑甚是厉害,胡元修与李元清竟有不支之状,见此情形,叶惊海纵身上前,祭出血葫芦来替胡李二人解围。 既有叶惊海出手,而对手只是一人,原承天自然乐得袖手旁观,对方只是一名二级鬼相,虽然级别比叶惊海略高,法剑又是不俗,但想来绝非叶惊海的对手。 而既有叶惊海出手,胡李二人总算能缓了口气,原承天问起发生何事,才知胡李二人遇到黑袍鬼修时,如常拉拢此人加入浮塔会,哪知黑袍鬼修断然拒绝也就罢了,还出言讥讽,让二人早早解散浮塔会,趁早离开此地方是正经。 一言不合,自是大打出手,胡李二人竟是不敌,多亏原承天与叶惊海及时赶到,才勉强逃过一劫。 胡元修甚是委屈,道:“此人不肯加入浮塔会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责令我等解散浮塔会,倒像是刚刚成立的浮塔会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原承天思忖片刻,道:“看来此人必有背景,说不定是某个强大的门宗弟子,浮塔会自成势力,对这些门宗便造成威胁,此人不满浮塔会也是有的。” 胡元修道:“看来便是如此了,只是冥界的门宗为数不少,却不知此人是哪位大修门下。” 原承天对冥界鬼修门宗更是一无所知,不过他此次既是冲着浮塔而来,少不得要与各大门宗冲突,若能擒下此人,问清冥界门宗事务,也好预做准备。 却见叶惊海祭出血葫芦后,以葫芦中的银针与黑袍鬼修的法剑相斗,一时之间,堪堪斗了个平手。 叶惊海有心要在原承天面前卖弄本事,见银针难以克制法剑,自然施用法诀,将银针聚拢一处,法诀响震处,银针化成一根杆铍,疾刺黑袍鬼修的法剑,此银铍分明是一件蛮荒古器,迅动之际,蛮荒古意凛然,四处的阴郁之气竟被一扫而空。 所谓蛮荒古器,自是用上古之物所造,此等法器的好处,就是能制造出蛮荒古意,一改斗场之内的法则,从而能克制诸多法诀,令对手法器的法诀失灵,如此一来,双方法器皆无法诀可依,就只能硬碰硬的以法器本身的属性相较了。 而蛮荒古器自是坚固无比,寻常的法器一旦失了法诀的加持,哪里是蛮荒古器的对手,是以蛮荒古器的威能便在于此了。 果然,银铍一出,对方的法剑立时被击成粉碎,让黑袍鬼修好不心疼。 此人不舍法剑的碎片,忙用手一招,将法剑的碎片拢在手中,不过此法剑总要回炉重炼,方能再用,此时已是无法再战了。 黑袍鬼修受此重创,却是坚忍不退,他冷笑道:“你等浮塔会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毁我法器,你等莫要走,今日之事,不死不休。” 他在说话之际,抖手打出一道灵符来,此符飞到空中,发出轰然声响,而从符中射出百道白光,分散而去,这自是在招呼附近的同伴前来相助了。 叶惊海冷笑道:“你有同伴,我便没有吗?”动用原承天所授的传音之术,亦在招呼浮塔会会众前来相助。 原承天虽有些埋怨叶惊海行为孟浪,在未能查明对手底细时,就贸然应战,实不符自己向来谋定而后动的行事准则。 不过细细想来,此事或可测试浮塔会会众的本心,若是叶惊海此举真的能招来浮塔会会众,便可证明浮塔会会众颇可一用,而浮塔会亦有其存在的价值了。 若是难以招来会众,便证明浮塔会的存在毫无意义,二人若想进入浮塔,就必须另寻他路。 是以原承天并未阻止叶惊海招拢会众,而是静观待变。 双方既然都有心大打一架,便不再急着出手,叶惊海虽可以雷霆之势将黑袍鬼修一举拿下,但既然对方已发出警讯,那么必能招来同伴,他的宝贵阴玄,自然要善加保留,以应付将要到来的大战。 以叶惊海之性,自然是架打的越大越好,他的修为远未恢复,而潜心修行,自然不及在战斗中恢复修为来得快捷,是以对手越多越强,对他的修为恢复越有好处。 这也是叶惊海的一点私心,却并不能就此说他的贸然应战是无谋之举。 原承天趁此时机,将浮塔会订立的规章对胡元二人说起,并提及自己已是浮塔会会长一事,胡李二人自是惊讶无比,他二人并未见过原承天的本事,但见原承天初来乍到,就弄了个会长之职,想来此人必定有些本事,是以不再多言。 便在此时,从东面浮来一朵彩云,五色斑澜,甚是华丽,在冥界之中,如此彩云极难见到,这分明是修士的法宝所致。果然在彩云之中,隐隐可见两道身影。 浮塔会众之中,并没有这种能放出彩云的法器的修士,可见这二人定是黑袍鬼修的同伴了。 对手的同伴已然出现,而浮塔会众却仍是不见踪影,原承天虽是神情如恒,却不免有些叹息,看来浮塔会众毕竟还是靠不住的。 忽听西面空中又传来遁器声来,来的是一名红发赤身大汉,显见得亦不是浮塔会众了。 胡元修不禁有些着急,道:“原道友,本会章程既定,为何不见有人来援?” 原承天亦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0259章丧魂落魄何所以 红发赤身大汉后发先至,数息之间已来到斗场,黑袍鬼修大喜道:“袁道友虽非本宗弟子,却是事事争先,回头在下必定禀告法师,以盼能将道友早日列入门宗。” 袁姓鬼修哈哈大笑道:“能够列入门宗固我之愿,不过有架可打才是正经,秦道友,这四名贼子就交给我了。” 他转目四顾,神情威凌四射,胡元二人修为不济,胆气更弱,被此人神情摄住,竟不敢上前半步。 原承天见此人上身赤裸,不著法袍,便知此人定是修行了肉身功法,鬼修的身躯原本与凡人不同,本无痛苦感受,在修行肉身功法时大占便宜。 只是因适合鬼修所习的肉身功法本不算多,而若是修行了肉身功法,便不得不舍弃鬼修善纳阴气的特长,是以以鬼修之躯而修行肉身功法者廖廖无几。 此人既修得肉身功法,那么在修行进度上便赶不上同类修士,此是其敝,然而以鬼修之躯一旦修成肉身功法,其威能绝非凡俗仙修可比,此是其利。 而对原承天一行人来说,遇到这样一个修成肉身功法的鬼修,无疑是极为头痛之事。 红发赤身大汉大喝一声,突起一拳,砸向离他最近的叶惊海。这等凡人的拳术原本不值一嗮,但此人拳出之时,便生出一团白色光球来,光球宛如铜锣大小,其中所蕴含的灵力流充沛之极,势不可当。 叶惊海手中的蛮荒古器本来是无坚不破,但面对这种无形无质的灵力流却是无计可施,他只得摆动身上的多宝玄衣,将一面银盾从多宝玄衣上祭出,堪堪挡住了大汉的灵力神拳。 虽是及时用银盾挡住大汉的拳力,但大汉的灵力流毕竟非同小可,竟将叶惊海击退了三步之多,叶惊海可谓是屡经战阵,可是如此一触而退的情形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心惊不已。 原承天自忖自已的灵蛇铠甲应可力敌大汉的灵力神拳而有余,可是那朵彩云瞬间飘来,彩云中的两名鬼修已近在眼前,原承天势必不能放这二人过去,至于叶惊海那边,就只能由他独自应付红发大汉了。 虽说现在是以四敌四之局,但胡李二人修为较弱,就算失去强力法剑的黑袍鬼修也未必能够应付,作战的压力完全由原承天与叶惊海承受,场中的局面,其实是原承天和叶惊海分别以一敌二之局。 原承天相信以叶惊海之能,就算稍遇小挫,也应该能支撑下去,此战取胜之机,便端看自己能否尽快的将彩云中的两名鬼修拿下了。 彩云中的鬼修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夫妻,二人身上皆着五色彩衣,飞遁之际,有五色云雾从他们身上射出,从而形成彩云绕身之状。 原承天虽急于拿下这两名对手,却仍是抱定谋定而后动的宗旨,他以灵识向那二人身上的五色彩衣探去,片刻间已悟其理。 这二人身上的彩衣应是某种灵蚕之丝所制,这种灵蚕之丝为风属性之物,是以此二人的彩衣法袍亦可做为遁器,不过这五色彩衣最厉害之处却是其不断散发出来的云雾。 此雾能不停的凝聚四周阴气,使得著衣者阴玄不绝也就不罢了,最令人头痛的是此云雾竟是有毒之物,若是不小心闻到一丝,只怕会使真玄大大有损。 但临敌之际,仙修之士总要一呼一吸,以吸纳四周灵气,若是屏住呼吸固然可保不被毒气所伤,但真玄得不到补充,斗法之时难免束手束脚。 不等二人近身,便有云雾向原承天飘来,显然这是二人刻意所为,以使对手真玄受损。 原承天绝非恪守成规之人,他虽见对方的彩衣能施出毒雾,却并没有立刻屏住呼吸,而是轻轻吸入一丝云雾,以试探自身能否抗住毒雾。 对修士而言,以毒气伤敌之术毕竟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低级修士之间争斗时,毒气之术固可占一时便宜,可对修为高深者而言,抵御毒气也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原承天的等级与对手相比,虽是低微的不值一提,可胸中密术又怎是对手可比,他此刻吸进一丝毒气后,立时就试着用化玄之术将毒气化解,果然,化玄之术施发之后,那丝毒气立时消失无踪,对他的肉身并非半点影响。 所谓化玄之术原本是玄修级修士方可修行之术,而其原本用意,在于化解对手真玄的攻击。要知道修士的等级一旦升为玄修级,其真玄远比世间任何毒气都要厉害,蚀骨消魂只是等闲事耳,令对手挫骨扬灰也是平常。 原承天玄承无敌,又兼吸纳了大修元魂,其修行的途径已和寻常修士迥异,纵是身为真修之士,亦可修成化玄之术,如今化玄之术一举奏功,这二人的五色彩衣就对原承天毫无影响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依然不敢大意,先将灵蛇铠甲祭出护住全身,再动用青鸟剑来攻向对手。 两名彩衣鬼修原本以为将云雾袭向对手之后,对手虽不至于立时倒毙,起码也要在神情上有所变化,却不曾想到对手竟对五彩云雾视若无物,反而立时就祭出法器应敌。 那名女鬼修笑道:“瞧不出小哥哥倒有几分道行,只是小哥哥挣扎到最后,还是要被我所擒,何不立时抛下法器,随我去修极乐大道。” 她身侧的男鬼修啐道:“臭婆娘好不要脸,见了小白脸就抛弃了亲亲老公,成何体统。” 虽是叱骂,话中倒无半点愠意。 原承天很少与女修争斗,但天下女修修行摄魂法术者在所多有,尤其是鬼修中的女修,绝大多数都会择一摄魂法术而修行,是以比起寻常鬼修,女鬼修着实更难应付。 而此女鬼修说话之际,的确已包含了摄魂法术的密术大法,原承天若是稍有不察,只怕就要被其所趁了。 女鬼修笑道:“老公,我只不过赞他一句罢了,你又吃哪门子的干醋,说不得,我便将这小哥哥挫骨消魂,以表我对你的忠心如何。” 这女鬼修说出的每一个字句,自然都包含有摄魂法术,摄魂法术若是修到巅峰之时,哪怕是一字一句,也可令对手失魂丧魄,就此抛下法器举手投降也非奇事。 而摄魂法术动用之际,高位者对低位者威能更佳,原承天虽是道心如铁,但毕竟与对手的等级相差不少,在女鬼修说话之时,他竟似忘了御使青鸟剑,只顾着呆呆的仰望天空。 叶惊海见此情形自是大骇,他虽知原承天修为通神,但毕竟等级偏低,被对手的摄魂法术压制也属常情。他顾不得红发大汉再次祭出灵力神拳,忙大喝道:“原道友小心。” 此一喝自然蕴含无上玄功,足以令原承天神清智明,但原承天仍是目光茫然,似乎已被女鬼修的摄魂法术完全压制,再也难以逃脱。 女鬼修格格笑着,忽然袖出一根彩带,那彩带在空中矫若游龙,大有将原承天一举擒缚之状,而她身边的男鬼修也取出一柄铜锤来,锤在空中,乌云翻滚,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原承天击来。 叶惊海见此情形,只能长叹一声,他此刻离原承天甚远,又被红毛大汉缠住,势必无法及时救援了,没想到原承天如此青年才俊,竟死于女修之手,岂不令人徒呼奈何。 铜锤后发先至,已到了原承天的头顶,好在原承天虽是神智昏沉,其灵蛇铠甲却是灵气不失,从甲上射出三道光芒来,将铜锤裹住,那铜锤竟不能下击,只在原承天的头顶盘旋不已。 但灵蛇铠甲此举不过是本能反应,若是长时间失去主人御控,再厉害的法器也无多大威能,所谓死物好破,哪怕是世间至强的法器没了灵符法术御使,也终归会被人所破。 胡李二人见原承天被女鬼修的摄魂法术压制,自是大惊失色,眼见原承天已呈呆若木鸡之状,忙各将法器祭出,以盼能抵挡一时,使原承天能尽快的从失神状态中苏醒过来。 只是二人的法器却是两件普遍法剑,被女鬼修五色彩带一逼,竟然无法逼近分毫,而彩带逼退二人的法剑之后,仍然向原承天袭去,便如一条五彩神龙一般,将原承天紧紧缠住。 谁能想到,就在这数息之间,众人中最可依仗的原承天竟被对手的法器所缚,而原承天直到此时,仍然是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女鬼修也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得手,微微嗮道:“原本以为是个劲敌,不想却是如此没用,老公,果然还是你强些。” 男鬼修道:“如此没用的家伙,留他作甚,便由我来取他的元魂。” 他急捏法诀,指示铜锤砸向原承天的头顶,灵蛇铠甲上的三道光芒虽想极力将铜锤裹住,但铠甲毕竟无人御控,三道光芒大失灵性,竟是裹挟不住了,顷刻之间,铜锤已挣脱三道光芒的束缚,直直的向原承天的头顶砸去。 便在这时,原承天忽然轻轻叹道:“好一场无边春梦,竟让人舍死忘生,多谢道友,若非道友的摄魂之术,怎能令我重温神游天外之景。” 却见原承天双目之中湛然有神,却迷茫茫不知所以,叶惊海见此神情,心中一骇:“这岂不是悟得神识之状!” 第0260章神识重获谁悲喜 神游天外,乃至无极,于世间诸物皆洞若观火,化虚无灵识而为无双利刃,此非神识而何? 在女鬼修摄魂大法的压制之下,原承天居然再次获得神识,这是前所未有之经验,亦大大超出原承天的玄承,但却不能因此说原承天是偶然得之。 在女鬼修对原承天动用摄魂大法的一刹那,原承天原本想以梵心诀将之化解于无形,但却在念动梵心诀的刹那间,原承天福至心灵,忽然想一试被摄魂术压制的感受。 他突发其奇想,倒也并非一时冲动,他自忖以自己的玄承心智,就算无为而行,也断然不会被女鬼修的摄魂法术所迷,是以原承天颇想试试,在被摄魂法术压制时,自己的灵识会做出何等的反应。 便是这天外奇想般的一瞬,竟让原承天重获神识,这虽也算是一桩奇事,倒也并非无因。 原来在女鬼修的摄魂法术压来时,原承天的灵识产生了激烈的反应,以防被摄魂术所制,这本是修士的本能反应,就如同手指被火灼痛之时必然回缩一般。 而在原承天的本识无所作为之时,其灵识只能奋力自救,从而逬发出令原承天也感到惊讶的力量来,而在灵识急速变强之时,原承天体内的那点因吸纳大修元魂而自生的仙芽忽然间涨大了少许,并因之而使得灵识更加强大。 如此带来的结果就是,原承天的灵识忽然在刹那间不受原承天的控制,而飞至天外。而原承天也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身临极高极远之巅,俯视苍生之感。 与上次获得的神识有些差异的是,原承天感觉到此次获得的神识不仅仅有洞彻天地之能,竟还能隐隐的感受到身周这些人的心理变化,这便是说,原承天的神识不仅能看穿对手的表相,甚至还能看透对手的内心。 当然,所谓的体味他人内心,只是极其微弱且微妙的。并且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当原承天急忙将这游离于他的神识重新御控于心,并且再度想去刺探对手的内心时,却发现周遭对手的思维竟渺无痕迹了。 不过另一件令人惊奇之事,就是神识压制他人的威能比之灵识时陡然间增加数倍,并且其压制之法也与灵识迥乎不同。 所谓用灵识伤人,基本上只是高等级修士面对低等级修士时才能使用的手段,是以灵识伤人虽是可伤人之于形,并且甚是好用,但杀伤低等级修士手段多多,何必耗用宝贵的灵识? 但神识伤人,却无等级之限,原承天分明感到,哪怕对手与自己灵识相等,只需集中神识的全部力量,就必然能给对手致命一击,若事实证明神识确有这伤人的威能,那岂不是逆天之技? 不过原承天也深知,此刻自己虽重获神识,却也只是暂时拥有罢了,姬怜舞说过,若获神识,必有三得两失之遇,此次重获,不过是第二次罢了,下次何时获得神识,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事。而第三次获得神识之时,是否就能永久拥有,却也难说的很。 神识之技,原本就是无上的逆天之能,自不会那么容易得到。 不过原承天此刻重获神识,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他有此神技在身,应付当前的局面应是不在话下,而另一个重要的收获就是,原本以为灵识是极难培养和修行的,如今看来,只要给灵识一定的压力,灵识亦是可以快速成长的。 这个经验已超出原承天的原本玄承,对原承天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收获,是以他刚才感谢女鬼修的话非是调侃,而是真心之语了。 女鬼修见原承天神情有异,说话古怪,修士的本能让她心中油然而生恐惧之心,她忙将法诀施出,将原承天身上的彩带一紧,便要取原承天的性命。 然而就在心念一动之间,忽见原承天目光如电,在自己的身上狠狠一扫,女鬼修刹那间觉得体内阴玄如沸,竟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而五感阴识也在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由于这五感阴识失去的太快,接下来的肉身撕裂之痛,女鬼修自是感受不到了。 不过站在她身边的男鬼修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妻子就像阴魂出窍一般两眼发直,并且其体内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声,一团黑色火焰从妻子的身体各处喷涌而出,那分明就是妻子的阴玄之火了。 阴玄之火,竟从妻子的体内喷出,那需要何种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幸好这肉身分裂的惨状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阴玄所化之火极是猛烈,就在数息之间,已将女鬼修的身体完全焚化,而女鬼修的阴魂甚至也来不及逃出,便也在烈焰之中化为乌有。 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原承天淡淡的瞧了一眼女鬼修而已。 彩衣鬼修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犹在怀疑这是妻子在用摄魂法术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让自己产生虚幻的假像,妻子的缚仙带明明还紧紧的缚在对手身上,哪有理由就被对手的一道目光击得魂飞骨散? 但怀疑也只是一刹那罢了,彩衣鬼修终于明白,妻子果真是被对手一瞥而亡,而更令人恐惧的是,原承天的目光已转向了自己身上。 彩衣鬼修不由得魂飞魄散。 但原承天却在心里轻轻一叹。 刚才虽然是以强大的神识轻易的击杀了彩衣女修,但再想如法炮制却是无能为力,用神识杀人,委实消耗极大,自己现在不光有些头晕目昡,甚至连在空中站立也觉得有些吃力。 神识虽是威能绝伦,却非自己目前所能随时应用。 按理说,若是对手细心观察,必能瞧出原承天消耗极大,正是最虚弱之时,但原承天刚才一瞥杀人之举太过惊人,此时又有谁敢直撄其锋? 而原承天趁此时机,急速催动体内的那粒微弱仙芽,急速的补充消耗的灵识。 这粒旁生的仙芽的用处原承天尚不能完全掌握,只知道此仙芽对灵识的恢复有莫大的用处,是以原承天早将这粒仙芽称之为灵识仙芽。 现在看来,此仙芽与神识的获得亦是息息相关,不如就干脆命名为神芽罢了。 大约经过了两息时间,原承天体内的神识就恢复了三成,这三成的神识若是用来伤人是远远不够的,但用来催动法术法器却是绰绰有余了,因为法术法器施展的主要动力来源是真玄而非神识,神识至多只能起到催化的作用而已。 当然,随着修为的提高以及法术法器的等级提升,灵识或是神识就运用就会越来越重要了,或者可以这么说,一名修士的最终能取得何种成就,最终是受到灵识或是神识的限制的。 原承天此刻不再去想神识的相关问题,他还有几名对手需要解决,刚才用神识击杀女鬼修的行为,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且不谈胡李二人目中流露出的既惊且喜又惧的神色,光是彩衣鬼修不敢向他发动进攻这点,就让原承天占了便宜。 对手虽是畏首畏尾,但原承天却没有客气的道理,原本在空中漫无目的飞行的青鸟剑被原承天再次牵引,挟裹着一道寒光直奔彩衣鬼修而去。 自进入冥界之后,青鸟剑就显得威能不足起来,其实这和青鸟剑本身并无关系,而是因为此剑的威能取决于原承天本身的等级,在原承天等级低微的情形下,青鸟剑的威能自然显得不足起来。谁让原承天总是越级挑战对手呢? 但青鸟剑毕竟是以九首朱雀之子青鸟炼成器魂,其潜力无远弗届,纵然此时略显不足,可长远看来,仍是值得大大投入心血去炼制培养的法宝。 而多多动用青鸟剑对敌,对此剑器魂青鸟的培养自然是好处多多,毕竟青鸟剑的威能,主要还是取决于青鸟的成长。 此次青鸟剑再度飞来,彩衣鬼修的心态已是大大不同,他虽不知刚才原承天以何种奇术击杀妻子,却知道这种霸道之极的法术应该会有种种严苛的限制,不可以随时使出。 但即便如此,刚才阴玄自爆的情形也太过惊人,哪怕原承天只是轻轻一弹指,彩衣鬼修也会心中剧震,何况飞来的又是件上好佳器? 匆忙中将铜锤收回,欲挡住青鸟剑来袭,然而心慌之余,法诀运用百密一疏,铜器的加固法诀竟是忘了加持。 青鸟剑自然老实不客气的将铜锤一割而裂,同时速度不减,仍然奔向彩衣鬼修的本体,似乎想将此修与其法器一般一割两断。 彩衣鬼修悔恨之余,不得不打点精神,以应付这柄犀利之极的法剑,他双手连拍,将数道法诀施出,彩衣上云雾攻加浓了,这浓浓的云雾迎上青鸟剑,竟使得青鸟剑的速度减缓下来,倒像是陷入一片泥泞中也似。 但到了依靠法袍来抵御对手法器的地步,也说明彩衣鬼修大落下风,原承天的以一敌二之局,分明已是大胜了。 这让叶惊海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妒意来。 为何每次原承天出手,总是看似轻描淡写,随意而为,但对手却偏偏不敌,为何自己总要和对手纠缠半日,才能勉强占据上风? 原承天的修为等级明明要比自己低上很多,这种有违常识的事情为何屡次发生?这位身上不乏神秘色彩的年轻修士究竟有何种霸景? 一时间,叶惊海心中百味杂陈,也说不清是羡是敬是妒是恨。 第0261章黑石一出天下惊 相对于原承天的一瞥杀人的凛凛神威,叶惊海这边的斗场可算是波澜不惊,红发大汉依仗其灵力神拳甚至一直在表面上处于上风,而叶惊海左支右拙,也委实没有亮点可言。 不过在原承天的刺激下,叶惊海已下定决心,要立时改变斗场的局面,若说这是一场与原承天的竞赛,那么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已是必败之局,但却不能输的太过难看。 沉吟良久,叶惊海终于将手伸进物藏之中,取出一块乌沉沉的石头。 此石乍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便是细细瞧去,也未能辩识出有何好处,但此石虽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却是沉重异常,叶惊海取石之际,不得不念动高级物藏的法咒,并且又在掌中捏碎两道灵符,才勉强将黑石托在手中。 叶惊海本已有多宝玄衣,此物远胜普通物藏,而取物藏物亦比物藏方便许多,但此石却非是藏在多宝玄衣之中,可见此石的确有其出奇之处。 而原承天远远的瞧见叶惊海的掌中黑石,心中却是剧震,忖道:“没想到此人竟有此物。” 原承天玄承无双,认出此石的来历不足为奇,叶惊海此刻的两名对手却是茫然不识。 只是对手既然拿出新的法器,按常理也要多加留意才是,但二人瞧了半天,也未瞧出此黑石有何好处,红发大汉更是不以为然,此石不过是沉重寻常罢了,左右不过是移山压顶之法,而自己的肉身功法,偏偏又是这种移山压顶之术的克星,是以对黑石的出现,无论是黑袍鬼修还是红发大汉,都委实没怎么往心里去。 原承天却知道胜负已定,只是此仗虽已胜定,但浮塔会众的表现却令人失望,他所授予众修的传音之术可达五百里,难不成这五百里之内竟无一名浮塔会众? 此时叶惊海已祭出黑石。 只是就算是黑石祭出,也无多大的声威,而细细瞧去,倒足以令人发笑,原来黑石歪歪斜斜的升到空中,又摇摇晃晃的飘向红发大汉,显见得叶惊海对此石御控不灵。 但黑袍鬼修却在此时觉得不妙。 黑石祭施不便,一来或是因为叶惊海修为有限,法诀不灵,但二来也可能预示着此黑石非比寻常,就算是叶惊海这样的强力修士亦无法完全御控。 此石究竟有何惊天威能? 黑石祭到红发大汉头顶之时,便缓缓下沉,而此石的威能也在此刻终于显示出来。 说起来黑石尚远在红发大汉头顶数十丈处,但红发大汉忽觉四周压力陡增,竟让他这具百年苦修的肉身亦也不胜负荷之感。 红发大汉本能的感到,自己的肉身功法远非此石的对手,而趁黑石尚未落下,须得立时离开原地方为上策。 然而他几次移动身形,却发现巨大的压力竟然并非来自头顶一处,而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无法移动分毫。 到了此时,红发大汉才有了一丝惧意,这头顶的黑石究竟是何种异宝,竟给自己造成这般被动的局面? 红发大汉不急细想,从怀中取出一物,疾速迎向头顶黑石,他虽不指望此物能抵住黑石,但起码能化解一点压力,好让自己从容退出原地。 这件法器乃是一根铁杵,虽非了不得的法器,但也跟随红发大汉多年,是件趁手的法器。 但铁杵只上升数丈,就忽然间化为韲粉,这件百炼千锤的法器在黑石的压力下竟是不堪一击。 红发大汉此时才从心里升出深深的恐惧来,这块黑石果然要命。 黑袍鬼修虽然身在场外,也觉出不妙来,他沉思再三,取出一件墨玉如意来,此物原是恩师所赠,等闲舍不得出手,可此刻若非这种大威能法器,又怎能抵得住叶惊海的奇异黑石。 墨玉如意祭出之时,自有华彩千条射出,声势甚是惊人,而四周阴气亦被这墨玉如意吸纳,急速的涌将过来。这种能吸纳阴气的法器在冥界之中自然算得上是佳器了。 但墨玉如意离黑石尚有数丈时,却还是如刚才的铁杵一样,无声无息的化成粉未,而黑石仍是不徐不疾,缓缓的向红发大汉压来。 原承天此时与彩衣鬼修的斗法亦分出胜负,青鸟剑虽被彩衣鬼修凝滞住了,可在原承天的法诀催动下,忽然闪电般脱出束缚,将彩衣鬼修身上的彩衣法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彩衣鬼修心中早无斗志,此刻法袍又被对手破去,哪里还敢停留,他后退飞遁之际,又抖手向空中打出一道灵符来,此符在空中激发,生出一道黑气直冲天空,而黑气之中,又有无数小小的骷髅急速的向四周散去。 彩衣鬼修既能示警求援,说明这四周仍有他的同伴了,原承天不免心中一紧,看来此次倒是惹下大麻烦了,对手势力强大,也不知有多少同伴,而反观自己这边,却只是自己与叶惊海可以一战,看来此次战斗,势必将是一场苦斗之局了。 见彩衣鬼修飞身遁逃,原承天自不会去追赶,他手捏一诀,给青鸟下了法旨,不将彩衣鬼修斩杀绝不回头。 这也是拥有器灵的好处,一旦下了法旨,青鸟剑哪怕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会执行命令,若是普通法器,哪里有这般灵性。 而观彩衣鬼修,应该已无抵御青鸟剑的能力,是以原承天放下心来,静心观摩叶惊海的黑石逞威。 在墨玉如意的粉未纷纷下堕之际,红发大汉又取出两件法器迎向黑石,但无一例外的,皆在黑石恐怖的压力下化为乌有,纵然算是丢到丹炉之中,也未必能将法器炼化的这般干净。 红发大汉此时已是昏了头了,他最得意的数件法器皆被黑石所毁,却仍是不绝的向物藏中摸索,看样子不将所有的法器试上一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的叫道:“袁道友,不要害怕,我来助你。” 红发大汉叫道:“两位道友来的正好,这黑石好不厉害,快助我脱困。”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从东面空中飞来两名修士,皆着黑袍,应是黑袍鬼修的同宗鬼修了,此二人各出一件法器,迎向空中的黑石。 此两件法器一为一件七层金塔,一为一粒黑气森森的骨珠。两件法器同时飞到红发大汉的头顶,那金塔放出毫光来,护住红发大汉的全身,骨珠则转而向上,迎向黑石。 原承天抱臂微笑,心中暗叫可惜,这件七层金塔原本有三尺多高,祭出之后,就有数丈长短,塔上嵌有金石宝珠无数,如此下足血本,此法器的珍贵可想而知。 而那粒骨珠黑气森然,纵是身在远处,亦能感到珠上的阵阵肃杀之气,令人未战而铁怯。 这种骨珠是鬼修的特有法器,名叫随身珠,此珠取自鬼修者本身的一截白骨,每日以本身阴玄加以炼化,数十年之后,此珠的硬度不亚于世间的任何金铁之物,而此珠更可炼入修士的元魂,是以又被称为万魂珠,若是真能将万名修士的元魂炼入此珠,那么这种随身万魂珠的威能就足以与昊天之宝一较高下了。 只是万魂珠虽是炼制方便,只要是鬼修皆可制成,但此珠难就难在收集修士的元魂不易,别说万魂千魂,就算是百魂入珠亦是困难重重。 是以若非大毅力,大野心者,很少有鬼修能下定决心炼制此珠。 原承天今日有幸,总算得见鬼修的特有法器,以珠上的黑气观之,此珠起码附有两三百缕修士的元魂了,能将万魂珠炼到这种地步,已是极其难得。 果然,万魂珠迎向黑石之时,黑石的下行之势果然略有凝滞,红发大汉也因此大大的舒了口气了。 不过他头顶的金塔却在此时有了异样,塔上的毫光忽然间消失无踪,并且传来格格的声响。 红发大汉急忙抬头望去,却见金塔周身已现出数道裂纹来,竟是随时都会碎裂。红发大汉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 没想到黑石追成的巨压竟无所不在,越过了万魂珠,竟将这七层金塔压碎了。 不过好在万魂珠不负所望,总算能将黑石之威能克制一二,而红发大汉亦发现四周的无尽压力有所松动,他的身形勉力挣扎,竟离开原地数尺,只要再用力挣扎一番,说不定就能摆脱黑石的笼罩了。 见万魂珠竟能将黑石克制一二,原承天也颇有些动容,看来鬼修的歪门邪道,倒是不可小视,只是对红发大汉的脱困,原承天却是不抱任何希望。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只是因为这场中除了叶惊海之外,就只有他能了解这黑石的来历。 但目前的关键并不在此,对手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援兵,而自己的援兵却是半个人影也无,对手中已出现了拥有万魂珠这种强力法器的强力鬼修,这场战事不知该以何种方式了解。 而就算能尽杀目前的这些鬼修,此战取胜的愿景,仍是变得渺茫起来。 第0262章强敌当前觅胜机 虽知对手潜力无穷,自己和叶惊海算是惹了天大的麻烦,原承天心里仍是古井不波,无论如何,先拿下目前的对手再说,瞻前顾后既无益处,那就不必去想。 此时斗场上胜负已分,七层金塔已被黑石上的神秘力量压得七零八落,万魂珠固然尚可支撑,但却无力止住黑石的下坠之势。 红发大汉虽已移开数尺,但叶惊海手中法诀再出,那无边的压力又急涌而来,此时红发大汉已不得不用本身的肉身功法与四周的巨力相抗,而从他严峻的神情来看,此番对抗已是有败无胜之局。 忽听“啪”的一声,红发大汉的右臂首先软垂下来,其肌肉中的骨头显然已然碎裂了,而接下来又是“啪啪”数声,红发大汉的四肢皆已碎裂,整个身躯已无法挺直,软软的瘫在空中。 好在鬼修的肉身只是鬼修元魂的寄身之所,并不像仙修那般事关生死,是以红发大汉肉身虽已碎裂,但修为不失,仍可以立在空中。 但红发大汉的肉身功法显然已是尽破,百年修为毁于一旦,此人纵是阴魂不灭,也难以恢复旧观,也就是说,此人的修行之路已然断绝。 红发大汉的悲愤可想而知,但全身骨头尽裂,竟然连悲愤的一吼也难以发出,而黑石的神秘压力仍是源源不绝,红发大汉的身体渐渐被挤压变形,已令人不忍卒睹。 一道阴魂从一摊血肉中掠去,却仍是难以冲出黑石的异力笼罩,左冲右突之下,忽然向上一掠,竟被那粒万魂珠吸入。 阴魂一旦进入万魂珠,哪里还有活命之望,万魂珠的主人甚感惊讶,他本想替红发大汉解围,想不到却吸纳了此人的阴魂,神情不免有些讪讪,转向身边的同伴道:“竟会发生此事。” 他的同伴正为金塔被毁而大为烦恼,哪里能说出话来,便在此时,万魂珠在空中的溜溜转动起来,数道黑气从珠中射出,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不好,万魂珠中的阴魂竟被此石逼出了。”万魂珠的主人大惊之下,急忙念动法诀,意图将万魂珠收回。 但他连番施展法诀,却哪里能收回万魂珠,却见万魂珠中的黑气不停射出,却因逃脱不了黑石的笼罩,而只在万魂珠四周盘旋不定。 而万魂珠因被黑石的巨大力量压挤,也无法再度吸纳四周阴魂。此黑石的威能着实惊世骇世。 不过片刻,万魂珠中黑气消尽,而失去了阴魂,万魂珠自然就成了废珠一颗,只听得又是“啪”的一声轻响传来,万魂珠已成粉未。 见自己百年苦炼的万魂珠竟被对手毁灭,万魂珠的主人不及细想,当即转身就走。 叶惊海哪里肯饶,他咬了咬牙,自多宝玄衣中取出三道灵符来,毫不犹豫的将这三道灵符拍在黑石之上,黑石的速度立时加快,遥遥的向万魂珠的主人飞去。 其实黑石的速度虽是加快,但比起万魂珠主人的遁速来说,仍嫌稍慢,可是黑石的威能着实惊人,离万魂珠的主人尚有五十丈的距离时,已将万魂珠的主人笼罩在其中。 万魂珠的主人虽尽力施展遁术,却哪里能逃得出去,眼睁睁瞧着黑石飞来,却是索手无策。 而黑石离万魂珠的主人尚有十余丈时,万魂珠的主人的肉身已是禁受不住,一阵扭曲之后,化为一滩肉泥。 其他两名黑袍鬼修见此情形,已是魂飞魄散,他们修行百年,又何曾见过如此霸道的法宝,此宝尚未及身,就可将人的肉身尽毁,分明是一件昊天之宝。 叶惊海出动黑石之后,总算扭转颓势,如今他一连击杀两人,比之原承天的战果已是稍占上风,心中得意之余,自然见好不收,只是两名鬼修分散逃遁,而黑石只能击杀一人,这让叶惊海略有些犹豫起来。 看起来七层金塔的主人修为略高,那就只好先将此人击杀再说,叶惊海念及此,再次驱动黑石,击向七层金塔的主人。 七层金塔的主人见黑石自身后追来,惊得亡命狂遁,抖手祭出一只纸船来,纸船迎风一晃,变成数丈大小,金塔主人连忙跃到纸船上,其遁速又何止增了数倍。 黑石固然霸道无双,但其速度却是其大大的弱项,眼见得金塔主人越逃越远,黑石是万万赶不上了。 至于另一名黑袍鬼修,则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叶惊海无可奈何,只得将念动法诀,将黑石收回,但黑石祭施不易,收回亦难,纵是叶惊海连念法诀,黑石也只是缓缓飞回。 便在此时,一道白影在空中一闪,眨眼间就到了黑石身边,此人叫道:“原来是昊天神殿奠基之宝,难怪如此霸道。”白袍舒展开来,便向黑石卷去。 原承天见此人一语道破黑石来历,心中自是一凛。 昊天神殿为仙界大修所创,是为昊天界通往仙界唯一所在,当初原承天正是通过此殿,方能进入仙界成就金仙大道。而此黑石正是神殿奠基之物,名为神殿基石。 当初仙界大修以此石奠基神殿,但尚余三块,后为昊天界仙族所得,叶惊海所在的叶氏仙族应该也得了一块,只是神殿基石自该由仙族的族长持有才是,叶惊海能得此神殿基石,想来必有缘故。 神殿基石本来自仙界,纵是指头般大小也有万斤之重,这也就罢了。要知道仙界之物,其天地法则自然与凡界之物大不相同,是以叶惊海纵有移山填海之能,对此黑石也不能完全御控,也正因此故了。 但这忽然出现的白袍鬼修竟不惧黑石的神秘力量,并且伸手抢夺起来,这怎不令原叶二人大惊失色。 却见白袍鬼修袍袖卷动之下,黑石竟凝在空中不动,叶惊海大急,忙将法诀一祭,反将黑石向白袍鬼修击去。 黑石一动,白袍鬼修立时感到巨压涌来,不由“咦”了一声道:“冥界之中,居然有人能御使此宝。” 原承天以神识瞧去,见此人已是五级鬼相修为,鬼修到了鬼相级别时,每升一级,都是难如登天,而五级鬼相是为一大玄关,一旦突破此级,其修为比之四级以下鬼相便有云泥之判了。 以叶惊海此时初级鬼相的修为,若是单纯的以阴玄而论,白袍鬼修怕要是叶惊海的十倍之多了。 不过衡量一名修士的实力,真玄阴玄只是其中一环而已,修士的玄承仙基,所修的法术,所炼制的法宝,都是不可或缺,因此以阴玄而论,叶惊海固然是拍马不及,却也不能说叶惊海就无一战之力。 但如今叶惊海手握神殿基石这种惊天法宝,却反而是福祸难测。 只因神殿基石虽是有惊天之能,却是难以御控,叶惊海虽在很久前就得到此石,可也只能在石上留下浅浅标识,委实算不得牢靠。 若是白袍鬼修御控神殿基石之能强过叶惊海,说不定这神殿基石反被他抢了去,叶惊海初时之所以要犹豫再三才敢祭出此宝,也正是担心这神殿基石会被修为远胜于他的修士抢去。 当初原承天能夺得九灵石,便是因为在御控之术上远胜对手之故,叶惊海如今面对的是同样的难题。 见黑石击来,白袍鬼修亦不敢大意,他身上的法袍抖动,便有三朵青云飞出,一朵青云罩在头顶,一朵青云护住身体,另一朵青云则卷向黑石。 这三朵青云名叫护身庆云,是护身法术的无上大法,没想到此鬼修竟修炼出了护身庆云,这让原承天也感到一奇。 要知道护身庆云修炼颇为不易,其难度不亚于原承天所修的风月之体,虽然白袍鬼修所修的护身庆云颜色呈青,是为最低级的庆云,但能修出庆元来,便证明此鬼修为鬼修界中的天才级人物了。 对手有庆云护体,叶惊海怎能不惊,若是黑石被对手的庆云罩住,那自己与黑石便失去了联系,这黑石也就不复为自己所有了。 叶惊海此时哪还敢想着伤敌,一心只盼着能将黑石收回,忙急急捏碎灵符两张,黑石得了此令,堪堪擦着那朵青云的迅疾飞出。 白袍鬼修大叫可惜,用手一指,那朵青云飞至足下,身形立时如电闪雷鸣,向黑石追了过来。 黑石的速度哪里能及得上白袍鬼修的速度,眼看不过一息时间,就要追上黑石了。原承天此时再不能袖手旁观,若是黑石被白袍鬼修抢去,攻守之势定然逆转,以白袍鬼修之能,再加上这块黑石,自己这方哪有胜机? 他刚想不管不顾的祭出雷龙珠来,忽见空中飞来两物,一物金光灿灿,一物青光森森,皆是飞向白袍鬼修。 这两件法器一为一柄金色法剑,另一物则是一块青玉玦,两件法器飞动之际,四周阴气急速涌动,显见是不俗的法器。 白袍鬼修见这两件法器来的厉害,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奇道:“哪来的这厉害法器。” 原承天转目望去,只见空中飞来二人,正是浮塔会众,木甄两位鬼修。 木姓鬼修道:“会长,我等救援来迟,恕罪恕罪。” 忽又听一人远远叫道:“木道友,甄道友,你二人倒是来得快。”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金姓鬼修到了,此人身后还跟着七八名修士,皆是乌石山中见过的浮塔会众。 原承天又喜又犹,喜的是浮塔会众能够赶到,已证明浮塔会颇可一用,但这白袍鬼修实在厉害,众修之中,也有是木,甄,金三鬼修勉强有一战之力,自己这边纵是人多势众,胜负也在未知之数。 第0263章雷珠无奈破青云 且将脑海里杂念按下,原承天打点起全副精神,关注场上变化。却见木姓鬼修的金色法剑去势甚急,比之甄姓鬼修的青玉玦快了不少,白袍鬼修不敢大意,忙一指脚下青云,将金色法剑架住。 木姓鬼修深知白袍鬼修的青云甚是厉害,若是被其罩住,这法剑就御使不灵了,于是手点指画,御使金色法剑盘旋不定,直取白袍鬼修的双足。 此一招便显出木姓鬼修的斗法经验来,此时白袍鬼修头顶和胸口皆有青云护身,那是无计攻伐的,只有白袍鬼修的双脚是其全身唯一弱点。 而此时甄姓鬼修的青玉玦亦已赶至,此玦虽是来的较缓,可玦上射出针毫般的光芒来,此毫光竟不受青云笼罩,并且有扯破青云之力,细细瞧那青云,竟有分裂之势。 而白袍鬼修因忙于应付盘旋于其双足的金色法剑,一时间抽不出身来对付青玉玦了。 金姓鬼修瞧出便宜,忙将天罡玄阴阵的八面阵旗祭出,先将白袍鬼修困住再说,若按常情,祭旗布阵总要花费时间,在对敌之际难得如此从容,如今白袍鬼修忙于应付木甄二人,才被金姓鬼修一举布成阵法来。 阵法既成,众浮塔众哪肯容对手缓过气来,金姓鬼修身后的七八名鬼修同时祭出各自法器,或法剑,或戒尺,或长兵短器,种种法器不一而足。 这些鬼修的修为虽不甚高,所用法器也算不上佳器,只占了个人多势众的便宜,虽不能伤及白袍鬼修,总也要让其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而叶惊海趁此良机,忙忙将神殿基石先收回了,此物虽有惊天威能,总是御使不便,在白袍鬼修这种强力修士面前,自是不能应用了。 好在叶惊海亦算得上是多宝修士,就算无法动用神殿基石,其多宝玄衣上的法宝亦是不少,他先祭出神鸟赤鸫来,让其喷出一口烈焰骚扰对手,而自身则用定天鼎护体,就此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其实以定天鼎的威能,若是用来对敌,亦是一件强力法器,只是叶惊海深知对手厉害,担心其有强力法器伤及自身,故而只得舍弃伤敌之念,先将自身护住再说。 至于如何击退对手,叶惊海心中其实存了一点私念,他知道原承天在这种情形下定会出手,而大敌当前,大出风头之念且深自藏纳为好,这退敌的大功就让给原承天好了。 原承天纵是明白叶惊海的私心,当此情形之下,也只能全力以赴,何况叶惊海的私心存想,他又哪能尽知。 就算是在众修围攻之下,白袍鬼修虽惊不乱,他手发一诀,正与青玉玦纠缠的青云微微一震,其散乱之像便已中止,重新凝聚起来,将青玉玦牢牢罩住。而对付盘旋身侧的金色法诀,白袍鬼修则张口吐出一股黑气来,抵住了金色法剑。 这口黑气虽无青云之威,却也是其修炼百年的一口精纯阴玄之气所化,以其五级鬼相的修为,纵是这口黑气,也尽能抵得住木姓鬼修的金色法剑了。 至于其他修士所祭放的法器,白袍鬼修丝毫也不放在眼里,他以阴识一扫,便知这些法器对自己造不成多大伤害,只需用头顶与身前的两朵青云左支右架,就可尽数抵消对手的法器之威。 五级鬼相果然不同凡响,白袍鬼修在被众修围攻之际,仍是有条不紊,从容应对,若是等其缓过手来,其攻势必定汹涌如滔,是以原承天哪敢藏拙,雷龙珠已然出手。 此珠刚刚祭发,便引发天象,空中传来隆隆雷声不算,更有紫云急速涌至,而从紫云之中,不绝的引出道道紫色天雷,其声势果然是惊天动地,震烁当场。 眼见得紫色天雷当头击下,白袍鬼修总算露出一丝惧意来,此时第一道紫色天雷已然击下,将白袍鬼修的头顶青云一举击散,而第二道紫色天雷再度击下时,白袍鬼修已无护身之术了。 众修各出神通,却仍是对白袍鬼修无可奈何,而原承天雷龙珠一出,便击碎了白袍鬼修的一朵青云,谁强谁弱,已是不言而喻。 众修不由得在心中暗叹:“果然还是会长神通惊人,只是不曾想会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法宝。” 白袍鬼修不及细想,先将胸口的这朵青云升至头顶,先抵住第二道紫色天雷再说。此时诸修的法器瞧出便宜,尽数攻向白袍鬼修的胸口,眼见得白袍鬼修顾此失彼,已难全身而退。 白袍鬼修大喝一声,又吐出一口黑气来。这口黑气比刚才更浓更促,有两件法器被这黑气一冲,竟被震裂,其他法器,也被黑气逼退了。 诸修此刻不得不承认,与对手修为的差距实在太大,若非是聚众群殴,自已这方哪有胜算。 与此同时,原承天的第二道紫色天雷又击碎了白袍鬼修的第二朵青云,刹那之间连破对手两道青云,原承天此战可谓大出风头,而考虑到双方修为的实际差距,原承天此举更是不易。 原承天暗呼侥幸,若不是以前得此雷龙珠,今日之战,还真不知该如何对敌,如此看来,先前得到的九灵石以及天龟碎甲也要早点想方法炼制才好,否则以自己五级真修的修为,如何面对冥界的强敌? 白袍鬼修只是五级鬼相,日后必然有远超此人修为的冥界大修出现,若只是单靠一枚雷龙珠对敌,只怕是远远不够了。 连接被毁去两朵青云,白袍鬼修心中既是懊恼,更是愤怒异常,只是对敌之际,最需要的是平心静气,轻易动怒不得,以免失了方寸,白袍鬼修毕竟修为高深,吐纳之间,已恢复了心中平静,他暗道:“对手虽是修为不高,法宝却是厉害,此时若还藏拙,吃亏不少。” 当下将身体一长,其白色法袍之上又生出一件青色竹甲,而头顶结发之处则浮出一顶青色竹冠来。 这套竹甲竹冠一经现身,斗场上的形势为之一变,诸修再将法器打去,白袍鬼修浑然不理,却见诸般法器击在竹甲之上,如同击中铜钟铁鼓,竟纷纷被弹射回来,而那些不甚坚固的法器,则被竹甲震出裂纹,竟是不堪使用了。 原承天以神识观之,已瞧出竹甲竹冠的来历,他漫声道:“诸修需要小心,此人的竹甲竹冠为玲珑神竹所制,此竹坚不可催,寻常法器破之不得。” 叶惊海亦道:“玲珑神竹无器可破,但可以灵焰神火破之。” 诸修不由得面面相觑,灵焰神火那可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地灵物,自己能从哪里得来。 叶惊海亦知以诸修之能,势必难伤白袍鬼修分毫,自己倒是有朱鸫可以一试,朱鸫所喷之火虽非灵焰神火,也非凡火可比,总算聊胜于无。 叶惊海念动法诀,朱鸫当即再喷出烈焰,喷向白袍鬼修的竹甲之上。 白袍鬼修哈哈大笑道:“小小朱鸫之火,岂奈我何。” 竟对东鸫视而不见,从物藏中取出一物,便向原承天祭来。而东鸫之火,果然对其无能为力。 白袍鬼修刚才冷眼旁观,知道原承天才是此行人众的领袖,以法器而论,也以此人的雷龙珠最为厉害,是以需得先打倒此人,才谈得上尽灭对手。 白袍鬼修所祭之物黑气森森,四周有黑雾环绕,实瞧不出是何等法器,好在原承天有神识在身,这黑雾的迷障,哪里能摭住神识一观。 却见黑雾之中,却是一件活物,此物生就四翼,身旁有百足舞动,有骨无肌,原来是一只四翼骨蜈。 原承天有灵蛇铠甲护身,倒不用担心四翼骨蜈伤及自身,只是他一旦被四翼骨蜈缠住,就难以击发紫色天雷,那便是有守无攻之局。而在诸修皆对白袍鬼修无可奈何之际,唯有雷龙珠可以伤敌,一旦无法激发雷龙珠的紫色天雷,此仗与败阵何异? 但四翼骨蜈周身如铜似铁,轻易伤他不得,除非是调回雷龙珠来方有胜算。 原承天心中急思,若是唤出玄焰来,或可破白衣鬼修的玲珑神竹铠甲,但自己已有雷龙珠出手,再出动玄焰,岂非是太过惹眼,到时若能击杀白袍鬼修也就罢了,一旦放此人遁逃,自己的大半秘密也就泄露无疑,以雷龙珠与玄焰之珍之奇,势必会引来麻烦无数。 正自犹豫,忽听琅嬛金塔之中传来急促的吼声,正是灵瞳骨猴在向原承天请战。 原承天心中一喜,暗道:“莫非灵瞳骨猴竟是四翼骨蜈的克星?这倒是可以一试。” 他手发一诀,震开金塔门户,灵瞳骨猴当即飞了出来,骨猴立在空中,双目精光四射,威风凛然,虽是一只灵物,却有大修的气势。 四翼骨蜈原本气势汹汹,一见骨猴现身,竟然转身就逃,看来这灵瞳骨猴果然是四翼骨蜈的克星了。 白袍鬼修见灵瞳骨猴现身,也是大吃一惊,喝道:“小道友,你与天龙鬼师有何瓜葛?在下百阴法师,是为千阴法师师弟,向与天龙鬼师无怨无仇,想来此战多有误会。” 一众浮塔会众听到“天龙鬼师”的名字,无不身躯剧震,此时他们再瞧向原承天,直如见到厉鬼一般,人人目中皆露出极为恐惧之色。 原承天暗道:“这天龙鬼师是何等人物,竟令众修如此惊惧?我无意中拥有此人的侍兽,究竟是福是祸?” 第0264章战和玄机未可知 灵瞳骨猴见四翼骨蜈逃窜,心中大是不甘,口中低吼一声,就向四翼骨蜈扑去,四翼骨蜈有四翼为助,本来遁速极快,但灵瞳骨猴同样也是灵巧异常,一步跨出便是百十丈,哪消数步,就快要追上对手了。 奇的是百阴法师见自己的侍兽受攻,却是一副袖手旁观之状,既没将四翼骨蜈收回,也没去拦阻灵瞳骨猴,倒像是怕得罪了这只灵兽一般。 只是他的神情自是焦急异常,急急转向原承天道:“道友,我你虽起争端,想来该是一场误会,算起来还是本宗的弟子过于傲慢所致,道友便瞧我的面子,此事就此了解如何?” 以他的身份如此口出软语,足以让原承天瞠目结舌了,算起来百阴法师这方可谓损失惨重,可百阴法师竟欲将这桩公案一笔带过,让原承天等人大大的占了便宜。 而深究起来,这自然是因为天龙鬼师之故了,若非是惧怕天龙鬼师到了极点,百阴法师怎肯如此轻易罢手,而他之所以急急求和,自然也是盼原承天将灵瞳骨猴唤回去。 此事若是和平了结,原承天怎能不肯,只可惜他本人也有大大的苦衷,原承天对灵瞳骨猴根本就毫无约束之力,灵瞳骨猴若是非要拿下四翼骨蜈不可,原承天也是无可奈何。 他虽可与灵瞳骨猴好言相商,可主动权却在灵瞳骨猴那边,自己其实是做不了主的。 而瞧灵瞳骨猴一副必得四翼骨蜈而后快的神情,只怕这次谈判难度极高了。 可不管怎样,原承天总要一试,百阴法师毕竟是五级鬼相,自己就算出尽法宝,也未必能将此人留下,更何况此人的身后就是千阴法师,原承天虽同样不知千阴鬼相为何等人物,可想来既是百阴法师的师兄,其修为定是高过于百阴法师了,自己初入冥界就得罪一个强大的宗门,自非明旨之举。 原承天道:“此番争斗,双方大动无名,委实有不可思议之处,若能就此了结,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此猴本非我所有,我也只能是好言相劝罢了,若是难以成事,还望法师体谅一二才是。” 此话既表明了愿意和解的态度,又提出自己的苦衷来,可谓是滴水不漏,百阴法师心中大叫“此子滑头。”却也只能点头道:“全仗道友了。” 百阴法师如此委屈求全,原承天自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浮塔会众与叶惊海却是深明其理。说来说去,百阴法师只不过是不敢得罪天龙鬼师罢了。 当下原承天念动真言,与灵瞳骨猴商议起来,无外乎是劝灵瞳骨猴看在自己面上,放过四翼骨蜈。 然而灵瞳骨猴却是连连摇头,道:“原道友有所不知,这只四翼骨蜈与我有血海深仇,此蜈未被百阴法师收留时,曾伤我主弟子,我奉我主法旨,纵是追到天涯海角,亦要将此蜈击杀不可,此法旨虽是我主三十年前所下,可至今我主仍未收回此令,我怎敢不从?” 天大地大,自然是主人的法旨最大,原承天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将灵瞳骨猴的原话对百阴法师源源本本的说出。 百阴法师不由得眉头紧锁,他虽是极不愿得罪天龙鬼师,可若是一味的退缩,那也是大失身份之举,如今灵瞳骨猴不依不饶,他若是任由此猴击杀了自己的侍兽,日后又如何在冥界立足。 既然求和不得,百阴法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将四翼骨蜈收了再说,虽说此举得罪了灵瞳骨猴,却也不能算是得罪了天龙鬼师本人,当然,对灵瞳骨猴,百阴法师自然是不敢加其一指的。 他取出一个金盒来,向四翼骨蜈一指,再将金盒往空中一祭,从盒中窜出一团黑气来,将四翼骨蜈罩住,而黑气迅疾向四处弥漫开来,加之四翼骨蜈本就黑气环绕,如此一来,四翼骨蜈就完全被笼罩住了,难以辩明其形。 在浮塔会众看来,四翼骨蜈四周百十丈方圆尽是黑气弥漫,哪里还能瞧见四翼骨蜈的身形,一旦四翼骨蜈被收入金盒之中,灵瞳骨猴本事再大,也无法伤及毫毛了。 但原承天却是轻轻摇头,百阴法师固然是手段高明,可也小瞧了灵瞳骨猴了,这道道黑气固然能摭掩众修的眼睛,却怎能摭得住灵瞳骨猴的一双灵瞳。 此猴的灵瞳绝不仅仅是有杀人之威,更是深具观天测地之能,在座的修士之中,也只有自己的神识方可与此猴的天生灵瞳相较一二,百阴法师固然是修为高深,但若论起眼力来,比之灵瞳骨猴也是大大不如的。 眼前虽是黑气弥漫,灵瞳骨猴却是神色从容,他的双瞳盯着黑气中的某处,亦在快速的移动,原承天以神识观之,发现此处正是四翼骨蜈所在,这便是说,百阴法师用尽手段,也只是白白用功罢了。 眼瞧着四翼骨蜈就将窜进金盒之中,灵瞳骨猴仍未跃用其瞳光将其击杀,原承天瞧出此猴神情犹豫,不免心中暗道:“莫非我刚才的劝解起了作用不成?” 灵瞳骨猴若能按兵不动,那自是上上大吉之事,原承天正自心中欢喜,忽见两道瞳光激射而出,空中的金盒被击成粉碎,转瞬间又化为一道青烟。 而金盒中的四翼骨蜈,自然也不得善终,就连阴魂也随着那阵青烟消散而去了。 灵瞳骨猴一意孤行,终于还是将四翼骨蜈击杀,场中本来稍有和缓的气氛立时为之一紧,浮塔会众都慌忙执定法器,以防百阴法师盛怒之下突起伤人。 百阴法师一味忍让,最终还是没能保护住四翼骨蜈的性命,其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他猛然间大吼一声,口中念一道法咒,空中忽有一只白骨巨掌伸了下来,将灵瞳骨猴一把抓住。 灵瞳骨猴的瞳光虽是威能惊人,可身形毕竟矮小,而这只巨掌张开来足有数十丈之广,纵是灵动如骨猴,亦是难以逃此一抓之厄。 原承天忽将双手一合,第三道紫色天雷轰隆而下,击向百阴法师的本体。 对原承天的忽然出手,众修自然也是大愕不解,要知道百阴法师虽是震怒,也只是针对灵瞳骨猴罢了,他的侍兽被杀,意图报复也属人之常情,原承天这次出手,岂不是揽祸在身,以原承天之智,又怎会如此唐突? 原承天不及向众修说明,只是向众修匆匆打了个手式,示意众人稍后再说,而他本人则取出数道灵符来,毫不犹豫的全部拍碎,以加强紫色天雷的威能。 这数道灵符皆是劫晶所制,其威能原本就远超普通灵符,再加上灵符上所书法咒,皆是真言级秘咒,其神通可想而知。如今有这数道灵符之力催化紫色天雷,已将天雷之威发挥到了极致。 众修凝目瞧去,空中的天雷之声足以响震万里,而从雷中激射而出的闪电已呈深紫之色,这已是紫色天雷的高级境界,鬼相级的鬼修,怎堪此天雷一击,纵是五级鬼相,亦应无法在此天雷之下全身而退,这便是说,百阴法师纵是不死,也必是大受损伤。 看来原承天竟是想将此人一举击杀了,众修在深感大惑不解之余,更是心生恐惧,原承天以初级鬼相之修为,居然敢越级挑战对手,这番勇气着实惊人也就罢了,偏偏此举竟大有可能成功,天下逆天之为,非此而何? 百阴法师见天雷击下,神情阴沉之极,他也急速拍出数道灵符,以加持头顶竹冠,却见竹冠中飞出道道青冠,迎向紫色天雷。 但紫色天雷何等威能,竹冠青冠哪堪一击,自然云流风散,而天雷前锋已至竹冠,却是无声无息。众修只瞧出天雷凝在百胜法师的头顶不动,像是已被强力阻住,可其中玄奥,却非常人可知。 而空中那只巨掌正在不断收紧,意图将灵瞳骨猴一举扼杀,骨猴无计逃脱,全身在巨掌的压力下格格作响,口中发不由得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此骨猴虽是灵兽,又兼惊天之技,但等级比之百阴法师来毕竟大为不如,在百阴法师含愤出手之下,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原承天将紫色天雷击向百阴法师本体,本是围魏救赵之计,可现在看来,百阴法师深恨骨猴,就算是身遭天雷击杀,也不肯放过骨猴,这对原承天来说,又是一个大大的难题了。 现在紫色天雷正被百阴法师已全身之力强行阻住,原承天却是不用担心,天雷自可源源不断,百阴法师的法力却总是有限,胜负早就注定了。 但骨猴能否撑到百阴法师被击杀之时,却又难说的很了,而对原承天来说,此猴的性命与自己在冥界的前途系系相关,若不能救出此猴,种种算计就如镜花水月,总是一空。 叶惊海忽然急急传音道:“道友再挑争端,势要击杀百阴法师,却是何故?” 原承天道:“你若信我,便助我一臂之力。” 叶惊海道:“我纵是信你,你也需透露只言片语才好。” 原承天道:“好,我便说给你听。” 第0265章杀心等闲不可动 在原承天与叶惊海传音互答之际,巨掌中的骨猴声音更为凄厉,原承天眉头紧锁,心中盘算不定,他虽有办法救出此猴,可此法一出,后患无穷,而若想了结后患,势必要击杀百阴法师不可,但击杀百阴法师,他又怎敢说有什么把握。 然而形格势禁,虽知此事极为棘手,却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原承天深思之后发现,其实他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于是他再无犹豫,立时就下了必杀百阴法师的决心,这也是原承天为人的好处,他虽是小心谨慎之人,事事谋定而后动,可一旦判明形势,绝不会拖泥带水。 当即将真言之域狠狠祭出,立时将巨掌笼罩其中。 其实原承天在百阴法师面前施出真言之域,可谓极为冒险,百阴法师的修为远胜于他,以真言之域将其法术罩住,成功的机率极微。 此次之所以能侥幸成功,自是拜雷龙珠所赐,在紫色天雷的连番打击下,纵是百胜法师,亦是乱了方寸,从而被原承天一击得手。 原承天此时方有余裕对叶惊海传音道:“灵猴有言,天龙鬼师,冥界称雄,破界碎域,无所不能,主人法旨,不得不从,道友恩德,日后图报。” 叶惊海眼睛一亮,传音之中也亦有大笑之声:“道友好算计,好胆略,道友既然下了重注,在下没有不跟之理。” 他转目瞧见空中巨掌凝滞不动,掌中骨猴也无惨叫声传出,不免将眉头一皱,暗道:“原道友又施了何种手段,竟将百胜法师的这项大法术也破了?” 原来真言之域出手时出毫无征兆可言,原承天又是极力掩饰,纵是叶惊海对无界真言略知一二,也没瞧出原承天刚才所施,竟是无界真言之中最为高深的“域”字诀。 叶惊海固可侥幸骗过,百阴法师身受其苦,却又怎能不察,他在发现巨掌与自己的心神失去联络之时,就急发法诀,以图重新御控巨掌,但所发法诀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半点回音,而在动用阴识之后,百阴法师不由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怎会是真言之域?此人的手段何其之多?” 而就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青袍鬼修亦惊叹道:“此子神通,委实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以初级鬼相之修为驱动雷龙珠已属不易,此人更还修行了无界真言,试问天下修士,何曾有这众多的福缘集于一身之事,此人若非出自名门,那定是另有天机玄奥了。” 红袍鬼修虽比青袍鬼修修为高出不少,可青袍鬼修的测天之术却是无人可比,此人在此术上颇有福缘,更具灵慧,而测天之术除了可探远近情形,天象变化,修行到高深之处,更可一窥天机玄奥,是以青袍鬼修既出此言,红袍鬼修亦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道:“师弟所谓的天机玄奥,指的是又是什么?” 青袍鬼修道:“小弟虽习测天神术多年,但此术重重玄关,到底难破,是以对天机玄奥也只是略窥门径罢了,小弟只是隐隐觉得,此子出身必定不凡,并非仅仅是因为福缘深厚,才有今日成就,何况修士的福缘,说起来亦是天机,有人云福缘早就注定,有人则云福缘亦在人为,小弟也不知其所以然,但此子年纪极轻,却有如此众多的惊天手段,若说其后没有天机相助,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红袍鬼修道:“这么说来,此人在冥界出现,亦是天机了。” 青袍鬼修道:“这却难说的很,天道幽微,谁能尽测?就算此人有天道相助,也不能说此人就无往而不利,就拿此刻而言,此人竟落入我等二人的眼中,岂不就是他的厄运到了,亦算是我等二人的福缘了。” 红袍鬼修不禁笑道:“这天机玄奥果然难料的很,我等二人在此静修,这福缘却是自动送上门来,只是此人与天龙鬼师似有瓜葛,这倒令人有些投鼠忌器了。” 青袍鬼修道:“虽是如此,却是轻易放他不过,此人与天龙鬼师有何关系,总能慢慢的探查出来,而在小弟看来,只要此行顺利,师兄能在浮塔中得了太一弱水,纵是天龙鬼师,亦可一斗了。” 红袍鬼修道:“我若真能得了太一弱水,莫说是天龙鬼师,纵是那冥界三王,又能奈我何。”言谈之际,自有一股冲天霸天。 青袍鬼修笑道:“若师兄能够如愿,小弟自是不胜欢喜,只是那浮塔开启之期尚有三日,此时且瞧瞧那边热闹,也可消此永日。” 二人说话之际,身前测天虚镜中的影像却是淡了,青袍鬼修忙用手一拂,虚镜中的影像再次清晰起来。 红袍鬼修虽也修习过测天之术,却比不得青袍鬼修的测天神光可达千里之遥,因此在其面前自是藏拙,而青袍鬼修为使师兄同观盛事,便动用法诀,在空中开出一面虚镜来,如此测天神光所见之景,就可在虚镜中浮现。 而此虚镜不过是青袍鬼修阴玄所凝,二人交谈之际,因分了神思,这虚镜灵力散去,必须再次加持方可。 此时可见虚镜之中原承天已将灵瞳骨猴救出,那只巨掌似在空中凝滞不动,显见得是与主人彻底失了联系,而原承天又无从御控此物,自然就只能任其浮在空中。 百阴法师对此情形竟是无可奈何,那紫色天雷实在霸道,百阴法师正以全力抵挡天雷,使其无法下击,又怎有余裕与原承天争夺骨猴。 只是百阴法师的玲珑神竹亦非小可之器,纵是紫色天雷,一时之间,也无法伤其分毫,因此便成了相持之局。 叶惊海朗声道:“诸位道友,百阴师法巧舌如簧,以退为近,不过是瞧斗会长不过,想借机逃遁罢了,我等既杀了千阴法师座下数名弟子,试问千阴法师怎肯干休,此人只是千阴法师的师弟,又怎能做得了千阴法师的主?既然已得罪了千阴法师,此事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我等自要同心协心,力杀此子,方可解除后患。” 木姓鬼修深以为然道:“既开了杀戒,千阴法师怎能轻饶我等,只是我等既来赴此浮塔之会,本就是九死一生,得罪冥界大修在所难免,诸位道友,浮塔会三日后开启,此刻灭杀百阴法师,正可显我浮塔会众威风,亦可让与众诸修不敢小瞧我等,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诸修被二人龙番说来,都是暗暗点头,三日后的浮塔之会,自是凶险之极,诸修为争夺进入浮塔的机会,难免要大开杀戒,与冥界诸位大修的冲突势必难免,所谓得罪大修,也是迟早的事罢了。 因此诸修都齐齐点头道:“叶道友木道友说的甚是,我等自该依言而行。” 此时又有十几名浮塔会众赶来,计点人数,浮塔会众竟有大半赶至了,而这些会众又带来消息,称其他会众因离此地甚远,仓促间是无法赶至了,但诸修闻讯立至,踊跃上前却是不争之事。 原承天见群情激愤,自是心中欢喜,只是叶惊海与木姓鬼修刚才一字也不曾提及天龙鬼师,却令人生疑。 百阴法师之所以开口求和,八九是因为天龙鬼师之故,众修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为何如此明显的事实,二人却刻意回避,而众修一副雅不愿提及此人的神情? 对此奇事,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此刻的当务之急,自是要将百阴法师立时击杀,以免除后患,当下叶惊海一声令下,竟代替原承天招呼众修,各出法器,齐向百阴法师击去。 众修对叶惊海代行会长之职,像是颇有微辞,虽未出声,可神情中难免有不快之意,只是当前的急务自是尽快击杀百阴法师,纵是叶惊海有僭越之举,但瞧在叶惊海与原承天关系密切的份上,也难以宣之于口。 却见空中一阵乱响,竟有数十件法器纵横其中,这些法器或黑气弥漫,或霞光万道,或悄无声息,或惊天动地,虽是纷纷乱乱,却也是各呈其威。 百阴法师九成修为都在抵御头顶的紫色天雷,只剩下一成修为来抵挡诸修的法器了,任他修为通玄,也是摭拦不住,片刻之间,身上已被诸多法器击中,若非有竹甲护身,其肉身早被损伤了,但其竹甲连遭打击,亦有不支不像。 修士的护身法器不管如何坚固,仍是要靠修士的法力支持,或动用真玄阴玄御控,或动用灵符法咒加持,若无以上诸法,便是一件死器了,而死器再佳,又怎能抵挡诸修的法器攻击。 原承天见此情形,知道百阴法师大势已失,诸修只要再努力一把,将可将百阴法师击杀当场,唯一可虑的是此人临危之时,会动用非常手段以图与诸修同归于尽,因此原承天不断激发天雷不断下击,消耗百阴法师的阴玄,只要此人阴玄耗尽,就算他有非常手段,亦可减少伤害了。 此时百阴法师身上的竹甲在诸修的连番打击之下,终于出现一丝裂纹,此裂纹虽是微不足道,却是形势变化的分界线,原承天斗法经验极丰,又怎能不知。 他立时叫道:“诸修小心,此人情形危急,必有非常手段,诸修请各出密术,保全自身要紧。” 他话音刚落,却听木姓鬼修叫道:“会长小心。” 第0266章力挽狂澜正当时 若论起修士施法的速度,断难用笔墨形容,若原承天听到木姓鬼修示警之后,才发觉祸及己身,那么原承天早就身死魂消了。 其实原承天话只说了一半时,其神识已经觉出百阴法师的阴识阴玄蠢蠢欲动,有突变之兆,任何修士施法之际,其阴玄阴识必有一项大有异常,这也是仙修的常识。 是以原承天口讲指画之时,早就全身戒备,以待不测。 却见一道淡淡的身影从百阴法师的体内掠出,哪消一瞬,便已贴近原承天身侧,这道身影与修士的元魂极为相似,不仅有鼻有眼,其神情变化亦与其本体一般无二。 但修士必须达成玄修级或是鬼相级时,方可使其元魂略肖其形,若是想使元魂与本体有八分相似,则需要达成羽修或与之相等的境界方可。 至于将元魂修成与修士本体酷肖无二,对鬼修而言,势必要达成鬼尊之境,而对仙修之士来说,则需达成仙修之境不可。 将阴魂元魂修成与本体一般,自然是有极大好处,元魂阴魂与本体越相似,就越具强大灵力,到最后修士的元魂甚至可成为修士的分身,独当一面。 只是元魂阴魂的修行之道极是艰难,所谓到达某种境界便可将元魂阴魂修行到某种程度的说,也只是修行理论罢了,一般而言,元魂的修炼是大大低于理论速度的。 至于魔修亦即妖修之道,却与其他修行之法不同,其在六级妖修亦即魔将境界时,其魔魂已可与其本体相同,魔将以上境界,便可将魔魂化出分身来,妖修的强大如此可见一般了。 原承天自不会相信百阴法师的阴魂已修至与本体酷肖的程度,五级鬼相,最多能将其阴魂修炼到略具其形而已。但是在通常情况下,忽然见到对手的元魂与本体如此相似,绝大多数修士都会自乱手脚,而等他们判定此乃虚像之时,则早已被敌所趁了。 原承天怎会犯这种错误,他的神识早就断定这具酷肖百阴法师本体的所谓元魂,不过是百阴法师以其残存阴玄所化,名叫阴玄化影之法。 至于阴玄化影之法,名字虽是平平无奇,可任何一名修士听闻此法,却无不动容失色。因为阴玄化影之后,所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玄爆。 以自身阴玄,结合四周或阴气或灵力产生威力绝伦的爆炸,就是所谓的玄爆了,但玄爆的最致命之处却非爆炸之力,而是玄爆往往会激发对手的阴玄真玄,使对手的阴玄真玄,也产生连锁发应,这才是玄爆真正恐怖之处。 自然,玄爆之后,自身必定是魂飞魄散,骨碎身灭,再无重修之可能,可对手也有超高的机率被引爆自身,是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不可谓不惨烈,不可谓不恐怖。 此时百阴法师使出玄爆之法,已显示出其绝无一丝生存之念,而其最恨之人,则非原承天莫属,是以他才会将其阴玄所化之影贴近了原承天。 而一旦玄燃无法阻止,那么不光原承天的性命大为可虑,在场的浮塔会众,只怕也要伤毁八九,毕竟这是一名五级鬼相的临死一击,就算尽灭对手也不为奇。 玄爆可以阻止吗?可以逃避吗? 答案出乎意料,玄爆居然是可以阻止的,亦是可以逃避的,只是这其中的难度却是可想而知。 诸修之中,以叶惊海见机最快,他一见百阴法师的阴玄化影,立时将身子钻进定天鼎之中,此法宝亦有“域”的功能,只要躲进其中,或可不受玄爆的波击,这算是应付玄爆的一种逃避之法了。 可其他浮塔会众,既无叶惊海的玄承机变,亦无定天鼎这样的宝物,是以绝大多数浮塔会众只知呆呆的瞧着原承天罢了。 木甄两名鬼修虽知那是百阴法师的阴玄化影之法,但二人苦于无计可施,也只能急速飞遁而出,希望能尽量的逃离玄爆中心,使自身损害降到最低。 但二人也深知,五级鬼相的玄爆哪里能以遁术逃得过去,就算二人勉强能抵受住玄爆的爆炸冲击,却定然难逃玄爆对他们体内阴玄引发出的连锁反应。 而一旦体内阴玄被玄爆引发,纵是大罗金仙亦是无救了。 而对原承天而言,他必须在其神识感受到阴玄化影离体的一刹那间,就必须想出应对之策,哪怕原承天拥有凡界冥界无敌的玄承,这亦是极其困难的任务了。 因此原承天的应对,完全是其身为修士的本能反应,而这其中只要错乱了一丝步骤,都是无可挽回之局。 原承天所做的第一步,就是将一直握在手中,凝而不发,原本以策后用的真言之域罩向百阴法师所化的阴玄之影,随后就是动用了无界真言的另一个妙诀传字真言,将这个包裹了玄爆之危的真言之域不管不顾,物我两忘般的传了出去。 至于此域传至何方,原承天不能去想,此法能否救得了自己与诸修性命,原承天亦不能想。 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快!快! 忽然之间,场上诸修都如泥雕木塑一般呆立不动,就连空中的一些法器因无人御使而胡冲乱飞亦无人理会,诸修都动用了阴识,竖起了耳朵,停止了阴玄运行,只是想听到那一声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响。 但过了数息时间,四周仍是万籁俱寂。那声巨响迟迟未能传来,可诸修心中却哪里肯信,仍是呆若木鸡般立在原地,半天也不动一动。 终于有人试探着道:“却是怎的?” “是会长救了我等。”另一名鬼修忽然大叫道:“是会长救了我等,会长竟将这阴玄化影设法化去了!” “不错,不错,的是会长救了我等!” 一时间群修鼓噪,场中皆是对原承天感激之语,也分不清谁说了什么话了。 原承天微笑不语,心潮却是起伏难定,他刚才连用两字无界真言,也算是急中生智,若不是这两字真言是平时常常用到,已是熟极而流,又哪里能这般快捷。 只是这两字真言,应是瞒不过叶惊海了,就连木甄两位鬼修,从他们又羡又妒的眼神之中,也可判断出二人也识破了这两字真言的来历。 等众修情绪稍平,木姓鬼修将空中自己的金色法剑一指,法剑轻轻刺进百阴法师的身体之中,百阴法师此刻早是半死之状,对木姓鬼修的法剑已是无计抵抗了。 原承天原本想以紫色天雷将百阴法师击杀,见此情形,便将雷龙珠收起。却见百阴法师整个躯体忽然土崩瓦解,刹时化成飞灰,又随风扬去,他刚才既用了阴玄化影之术,其阴魂自然也在所化虚影之中,并随着原承天的传字诀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处理完百阴法师的后事,木姓鬼修转向原承天道:“全仗会长之力,此子已是魂消身毁,日后如何行止,还请会长示下。” 一开始原承天执意要救灵瞳骨猴,浮塔会众不免要怨原承天多事,就连木甄二人,也难免要腹诽一二,但强者为尊,却是仙修界的不二法则,原承天既然已将百阴法师击杀,纵有万般不是,诸修又怎敢道个不字,从木姓鬼修只字不提日后千阴法师会找浮塔会众的麻烦一事,便足见一斑了。 此次击杀百阴法师,原承天虽居主导地位,却不能抹杀浮塔会众的贡献,但将玄爆急速移位换域,挽救了浮塔会众的性命,却完全是原承天一人之力了。是以此战之后,诸修对原承天自是心服口服,原承天的超然动位,也由此树立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我等既来赴浮塔之会,少不得要与冥界诸修为敌,管他对手如何强横,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守望相助,纵是我等修行低微,亦非没有胜算,此之一也。” 他刚才若说出这番话来,诸修哪里肯服,现在则是堂而皇之,无人敢违逆了。 原承天顿了顿,又接着道:“浮塔之会将近,诸修不可离得远了,那些未及赶到的修士,还望在场诸修知会一二,从现在起,便以我为中心,左右不可超出传音之术的距离如何。” 众人齐声道:“会长法旨,谁敢不从。” 木姓鬼修道:“传音之术的距离应是五百里上下,那便从此刻起,以会长为中心,诸修不可超出五百里的距离,如此一旦发生事故,大家都可及时赶到了。” 原承天道:“正是此意,现在此间事既已了解,大家不可聚在一处,以免引人疑窦,这就各自散开吧。” 诸修轰然答应一声,各自散去,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天空之中,场中又只剩下叶惊海一人了。 叶惊海神情阴晴不定,无悲无喜,也不知心中盘算什么,原承天瞧见叶惊海如此神情,却是一怔。 他轻唤道:“叶道友。” 叶惊海懒洋洋转过身来,道:“会长有何吩咐?” 原承天道:“道友在冥界多年,应知天龙鬼师其人了,却不知能否提点在下一二。” 叶惊海“嗤”的一声笑将出来,道:“会长玄承极丰,却连天龙鬼师也不知道吗?这倒是奇了,在下原本以为,会长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为才是。”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叶惊海语含讥讽,却是何道理?自己不曾得罪于他,为何此人的表现却是这般?饶是原承天遇事极多,至此也是茫然。 第0267章妒心如焚一念间 见原承天神色有异,叶惊海才惊觉失态,然而以叶惊海狂傲之性,却又不肯辩解,是以二人之间一时无语,气氛颇有几分尴尬。 原承天细细想来,应该是这几日自己的突出表现令叶惊海不快了。原承天在昊天界时,与昊天仙族弟子打过无数次交道,对这些人中龙凤,了解不可谓不深。 总的看来,仙族子弟大多外狂内傲,凌上欺强,却又怜弱怜小。若是你修为不高,势力不强,反倒易与仙族弟子相处,而若是你修为高深,背景深厚,那就反而难得仙族弟子的青目了。 叶惊海所在的叶氏仙族,名列十大仙族前列,其族中弟子,自然更是狂傲不羁,叶惊海又是叶氏家族不世出的人才,其性自然更加不拘。不过叶惊海因遭变故,沦落冥界,脾气倒也收敛了许多,这也是他能忍耐原承天很久的最大原因。 而他此次爆发,不过是仙族弟子的故态重萌而已,原承天瞧出叶惊海已有悔意,只是若想他婉言回转,却是万万不能了。 原承天的性格应可算得上外柔内刚,低调内敛,只要不触及自身重要利益,常常是无可而无不可的态度,哪怕稍有吃亏,也不会如何争竟,而他此次在冥界一再强行出头,也是因形格势禁,不得已而为之,是以叶惊海虽是因妒生怨,原承天心中也不会因此愤然。 何况以原承天的阅历,深知任性而为,在仙修界实为取死之道,叶惊海如此性格外露,反而让原承天替其担心起来,不过原承天自经此变之后,心中自然也生出提防之心,毕竟与这些喜怒无常,眼高于顶的仙族弟子打交道,总是要留三分退路的。 但就此刻而言,既然对方失礼于前,原承天不管是充耳不闻,还是曲辞婉转,都会有损自身尊严,因此也就嘿然无语了。 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叶惊海打破闷局,道:“说到天龙鬼师,那可是说来话长的,以修为而论,此人可算是冥界三王之下的第一人了,不过此人的来历,倒是颇可一说的。” 叶惊海既然主动开口,也算是他委曲求全了,原承天若是置之不理,那反倒显得气量狭小了,于是原承天古井不波,只是道:“愿闻。” 虽只是轻吐二字,却表明了不与叶惊海计较的态度,二人之间的不良气氛,至此也算得以化解。 叶惊海道:“说起来,天龙鬼师算是昊天界一位大修的侍兽,可他与这位大修,却也并非完全是主仆的关系,二者只能算是订立了某种约定,在此约定之中,讲明天龙鬼师需要侍奉大修千年,千年之后就可获得自由了。” 原承天不由问道:“这么说来,天龙鬼师的出身应是极为特殊了。” 叶惊海道:“天龙鬼师原是魔界的一只魔兽,传说乃是九渊地宙的一只魔龙与仙界的一只仙兽所生,因此可算是有龙族血脉了,仙界真龙虽从不承认魔龙为龙族血脉,但在我等这种凡俗人看来,魔龙自然也算是龙族一脉,至于龙族之间的争竟,我等哪里理得清楚。” 原承天点头道:“仙族龙族不肯承认魔龙的龙族血脉,在我瞧来,甚是偏执,龙生九子,各有生存之域,并无高低之分,只是在仙界龙族瞧来,九渊地宙实为不堪之地,他们瞧不上九渊地族的魔龙,倒也不甚出奇。” 叶惊海道:“正因为天龙鬼师有魔龙血脉,是以纵是面对昊天大修,亦不肯完全俯就,而这还是在当时天龙鬼师修为甚微之时,可见这龙族一脉着实骄傲得很,不过这千年之约,终于未能完成,天龙鬼师就沦入鬼道了。” 原承天道:“莫非这位昊天大修竟然殒落了不成?” 叶惊海叹道:“与道友交谈,实是省心快意,道友生性聪慧,闻弦歌而知雅意,从不需我费唇解释。不以,那名大修,的确是在冥界殒落了。” 原承天道:“这名大修既能收得魔龙后代为侍兽,其修为之高,已不难想像,想来只有冥界三王联手,方能将其击杀了。” 叶惊海忽的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笑道:“这次道友却是猜错了。” 原承天见他的神情甚是调皮,也不由莞尔,叶惊海的争强好胜心,总是时时毕露无疑,自己又不曾修得测天神术,哪里能事事料中,此人却因此面露得色,倒也有几分好胜孩童般的可爱。 便也笑道:“还请道友细说端详。” 叶惊海道:“这位冥界大修,却是被魔界的一位魁神所杀,这位魔界魁神,亦算得上魔界千年罕见的奇才了,此魁神竟想强行通过飞升殿升至昊天界,至于魁神与大修如何在冥界相遇,其中内情却非我等可知了。” 原承天听到魔界魁神的名字,不免心中一凛,此事说起来竟和自己有关了,那位魔界魁神,自然就是自已昔年斗杀的那一位了,想不到在自己之前,竟有昊天界的修士也试图阻止此人。 至于二人为何会在冥界相遇,原承天倒是能猜出一二。 要知道魔界修士越是修为高深,就越难通过凡界的天罗界域,是以只能借道冥界,从而利用冥界的一条秘密界域,直接到达飞升之殿,而此魔界魁神的行动,终被昊天界那位大修获悉,从而便在冥界拦截此人了。 只可惜此位大修终于还是技不如人,终被魔界魁神所杀。 于是道:“大修既死,其侍兽自然也难得善终,只是魔界魁神为何却未能将其灭魂,反而任由成为鬼修,其中缘故,却是为何?” 叶惊海道:“此事倒不难理解,魔界魁神与昊天大修相斗数月,虽然最终将其击杀,并连天龙鬼师亦灭去肉身,但本身也是油尽灯枯,而天龙鬼师身为魔龙后裔,其元魂自有过人之处,而以魔界魁神的残余法力,竟然难以将其追杀,等到魔界魁神修为复元之后,天龙鬼师的元魂已在冥界三王的庇护之下了。” 原承天点头道:“冥界三王,原与九渊地宙的异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三王庇护天龙,倒也不足为奇。” “有传言冥界三王亦出自九渊地宙,可仙修界传闻甚多,哪里能一一证实,若依道友所言,此事就可解释明白了。那魔界魁神虽是霸道无双,但在冥界之中,却难以与冥界三王争竟,最终也只得罢了。”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魔界魁神终是手段通天,在这冥界,也对冥界三王无可奈何。”原承天说罢,忽然想起有关冥界三王的一项隐密传闻来,但料想叶惊海出自昊天之界,对这项隐密传闻想来未必有自己清楚,因此也就不必刻意提出了。 叶惊海道:“天龙鬼师在冥界三王的庇护之下,终于逃得一劫,但其肉身被毁,也就只能修行鬼道,而以其魔龙血脉,其于鬼道上的天姿,自非常人可及,是以数千年之后,天龙鬼师终成冥界大修,亦在常理之中。” 原承天叹道:“天龙鬼师既是魔龙之体,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不过也需离了冥界,方可有出头之日,却不知其人志向如何了。” 叶惊海惊道:“这却是何道理,天龙鬼师既修鬼道,冥界自是他的大福之地,为何要离了冥界,方能出头?” 原承天这才惊觉失言,他本是顺着叶惊海的话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没想到却暴露了自己的不世玄承,于是含混应道:“此事千头万绪,颇难理清,只是依在下看来,魔龙既然出自九渊地宙,自该回到原来的出身之地,方能成就无上大道,昔日九生九子,各处一地,自然是有其玄机的。这也是在下妄测,仗不得准了。” 叶惊海对天龙鬼师日后的去向,倒也不甚关心,道:“原来如此,道友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却不知天龙鬼师是否明白此理。” 他挥了挥手,道:“罢了,别人的事情,轮不到我来操心。倒是此次道友执意要救灵瞳骨猴,日后若与天龙鬼师打起交道来就容易得多了,只不过这次浮塔之会,他怕是不会来了。” 原承天道:“难道浮塔中的宝物,天龙鬼师竟然早已尽知不成?并且无一物入其法眼不成。” 叶惊海道:“倒也并非此故,只是在下听说,天龙鬼师正在修行一项无上大法,此法若成,便可突破鬼帅的五级玄关,成为五级鬼帅了,值此重要关节,他怎可抽身前来。” 原承天正要应答,忽听有人道:“道友却是错了,就在数月之前,天龙鬼师大法已成,此次浮塔之会,天龙鬼师怎能不来?” 原承天与叶惊海耸然四顾,数百里之内,却不见人影,都不由的微微一惊,二人交谈之时,虽未动用传音,可二人早将灵识放出,知道两三百里之中并无人踪。 如此说来,说话之人起码在两三百里开外了,此人偷听二人交谈,却未被二人觉察,这对二人而言,已藏有莫测之危。 叶惊海沉声道:“阁下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却听那人道:“还请二位稍候。” 听闻此言,二人更是一奇,刚才二人已将灵识放到极致了,原承天更不惜动用了神识,可此人声音已至,但其身影仍是渺然无踪。 第0268章虚与委蛇若等闲 原承天与叶惊海知道此人必是冥界大修,心中既惊且惧,好在此人言谈之中并无敌意,虽不知其人用意,但看来或可与之周旋一二。 只等了片刻,空中就出现一个青袍鬼修,此人大袖飘飘,御风而至,其足下并无遁器,只有空中阴气流转而已。 二人早知此人修为必定极高,无器而遁也在意料之中,可等此人近前,看清他的修为后,还是难免惊骇不已。 青袍鬼修已是九级鬼相,这等级在冥界之中高得吓人了。 正如鬼修在凡界之中难以达成鬼相境界一样,鬼修在冥界也最多只能达成鬼帅级境界,纵是天龙鬼师这样的拥有龙族血脉的天灵地秀,也只是勉强达成五级鬼帅而已。 鬼修的最终归宿只能是九渊地宙,这也是鬼修的悲哀之处,一入鬼界,便就此沉沦,直至进入九渊地宙,永世沉沦于斯。原承天刚才声言天龙鬼帅若想再有成就,只能进入九渊地宙,便是这个道理了。 只是对绝大多数鬼修而言,鬼帅境界已是可望而不可及了,放眼冥界,也只有冥界三王与天龙鬼师等廖廖数人能达成鬼帅之境,是以众多鬼修并不知道他们最终的归宿竟是在九渊地宙之中。 叶惊海虽为鬼修之体,但对鬼修最终的修行去向,也不是十分清楚,而他志不在此,自然更没有心思去钻研此道了。 回到现实之中,此刻对叶惊海与原承天而言,面对一名九级鬼相,则是平生未历之险境了。 在鬼相这个境界中,五级鬼相乃是一劫,一旦突破五级玄关,则与四级鬼相相当于拉开了半个境界,而九级鬼相无疑与四级鬼相之下相差整整一个境界之中。 而对仙修而言,五级玄修亦同样是生死玄关,至八级玄修,则又是一关,大体上与鬼修类似。 是以面对如此高人,原叶二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纵是召集浮塔会众一齐前来,也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是以二人除了俯首听令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原承天身具神识,可在青袍鬼修面前又怎敢有丝毫显露,便是在刚才听声心惧之时,他也有意识的加以收敛,只是以灵识探察,这也是他做人小心谨慎之处。 见青袍鬼修现身,原承天与叶惊海都不得不恭身一礼,道:“前辈光降,不知有何指教。” 说起来青袍鬼修亦是鬼相境界,双方并不存在辈份差异,但因鬼相境界的独殊性质,五级鬼相已可被四级以下的鬼相称之为前辈了,何况对方是九级鬼相,以修为而论,称对方为前辈也是理之当然。 青袍鬼修摆了摆手,道:“罢了,刚才一场大战,看得老夫好生紧张,浮塔会众虽是人多势众,可若无你等二人,只怕也是白忙一场,老夫身在冥界多年,像你等二人这样的强力修士,却是很难见到。” 原承天道:“前辈谬赞,实不敢当。” 他深知言多必失,是以除了谦逊一二,实不敢多言,叶惊海虽是狂傲,在青袍鬼修面前,自也知需要收敛,是以也沉默以对。若论与人应和答酬,叶惊海自知远逊原承天许多。 青袍鬼修道:“原道友何必谦逊,以你等的修为境界,能够越界击杀一名五级鬼相,实属难能可贵,可你等可知,此举却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了。” 原承天细辩其言,已觉出对方有拉拢之意,而以对方修为境界,又何必拉拢两位小辈,想来想去,对方此举,定是与天龙鬼师有关了,对方应是认为自己与天龙鬼师关系密切,故而才不惜屈尊降贵,拉拢两位小辈了,除此之外,再无他理。 而现在青袍鬼修出言威胁,其意更明。 于是原承天微露惊惧之色,道:“前辈此言,实令晚辈惶恐,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青袍鬼修道:“你可知百阴法师是谁?其师兄千阴法师在冥界又是何等地位。” 原承天自然推说不知,而其面上惶恐之色,则又添两分,以配含对方话意,叶惊海见原承天如此做作,心中早就忍俊不禁,可哪敢笑得出来。 青袍鬼修道:“若论冥界大修,自冥界三王以降,则非天龙鬼师莫属,除此之外,就是老夫的师兄玄离真人了,其后便是这位千阴法了,你等杀了百阴法师,千阴法师怎肯干休,所谓大祸不远,便是此意了。” 原承天惊道:“如此如之奈何。”双手簌簌发抖,面色更是铁青。叶惊海暗骂原承天捉狭,他做出如此姿态来,叫人怎堪忍受? 青袍鬼修道:“道友不必惊惧,千阴法师虽是难缠,可在冥界之中,也并非无人可制,道友只需求恳天龙鬼师出手,或可解此大劫。” 原承天心知青袍鬼修对自己与天龙鬼师的关系必生纠结之心,他前面铺陈良多,亦是为此句而来,这也说明天龙鬼师在冥界之中地位超然,纵是对方这位九级鬼相,若是弄不明白自己与天龙鬼师的关系,亦是心中难安。 只是如何表述自己与天龙鬼师的关系,却是个难题,若是大言炎炎,极力往脸上贴金,虽是人之常情,可日后必有泄露之时,可若是声言与天龙鬼师毫无关系,则青袍鬼修就算立时变脸也是极可能的。 仙修界中,人人皆是现实利已,若无好处,谁肯出头?青袍鬼修一味的拉拢自己与叶惊海,自然是希翼能天龙鬼师处占些便宜,至少也要拉近二者关系,以方便日后行事。毕竟天龙鬼师在冥界之中,是个绝不可轻忽的存在。 叶惊海也知到了关键时刻,对原承天如何应对,深表关切,原承天若是说错一句,那便是萧墙之祸了。 原承天倒是不慌不忙,徐徐言道:“天龙鬼师何等人物,在下等修为低微,虽早生渴慕之心,惜无缘一唔,至今怅然。” 青袍鬼修淡淡的道:“如此说来,你竟与天龙鬼师毫无关系了。” 此人倒是现实得很,一听原承天此言,神色便有变化了。 原承天从容道:“虽是无缘得见天容,若说没有关系,也不尽然,晚辈有幸收留天龙鬼相的一名侍兽,名唤灵瞳骨猴,幸好我先前学过兽语,与骨猴倒可交流一二,这几日相处,倒也融洽。只是日后若能有幸得遇天龙鬼相,不免要物归原主了,想及此处,不免怅怅。” 青袍鬼修立时改颜道:“如此缘份,倒也难得,道友收留天龙鬼师的侍兽,无疑是大功一件,虽然日后必是要归还,可想来天龙鬼相必有好处于你,道友又何必耿耿于怀。” 原承天道:“相处生久,自然生出些许感情来,晚辈修为不高,七情难消,自是堪不破此中关节,但有幸得前辈提点,心里倒是放下许多了。” 叶惊海心中暗叹不已,原承天的应对之道,那是越发纯熟了,更难得的是他面对九级鬼相,仍是从容不迫,这份胆略却是天生,那是学不来的。 既然原承天表明与灵瞳骨猴关系密切,又能聆听兽语,那无疑是揽了一张护身符在身,青袍鬼修又怎敢再生他想? 青袍鬼修果然笑道:“以你修为,堪不破七情六欲,那又何足为奇,等三日后浮塔开启,你只需得一两件宝物,自可修为大进,七情玄关,又算得了什么?” 原承天知道青袍鬼修已下定拉拢自己的念头,如此良机,自己岂能错过,只是面上仍是惊讶不已,道:“浮塔之会,岂是我等可以企及,前辈实是说笑了。” 青袍鬼修道:“若无此念,又何必成立什么浮塔之会?” 原承天知道青袍鬼或必有此问,于是低头浅笑,摇头道:“终是瞒不过前辈法眼。”这句亦算是马屁之术,只是如羚羊挂角,不露形迹罢了。 青袍鬼修道:“实不相瞒,老夫亦有心结纳天龙鬼师久矣,只恨无路可通罢了,道友既与天龙鬼师有缘,日后若能相遇,不免要请道友周旋一二,至于浮塔之事,以老夫与师兄玄离真人的修为,保二位入塔,想来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原承天道:“若能如此,晚辈,晚辈实不该如何相谢才好。”声音激动,身躯更是抖动不停。 青袍鬼修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他忽将眉头一皱,沉吟道:“千里之外,似乎有人来了,此人倒是来的好快。” 他微微抬起头来,将目中两道光芒射出,只见一青一金两道光芒直射天际,在极远处没入黑云之中。 原承天暗道:“这就是测天神光了,没想到此人能修成此法,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青袍鬼修忽将两道光芒收回,神色已是略变,道:“没想到千阴法师来的这般快,你等二人不可留在此处,速速往南方回避,老夫的师兄玄离子定可保你二人周全。” 话音刚落,便听天际极远处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玄青子,怎又是你?冥界之大,你竟似无所不在。” 青袍鬼修玄青子急声道:“你等还不快逃,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叶惊海早将玉梭祭出,二人踏上玉梭,立时飞遁而去,但以千阴法师修为,若是发现二人行踪,二人又能逃到哪里?而若是将全部指望寄于玄青子,却也太过被动了。 第0269章入得灵域思故人 要知道玄青子与玄离子二人虽有拉拢之意,那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其本意不过是得以结纳天龙鬼师,说来也不过是一着闲棋。 而为了这招闲棋冷子,二人肯付出多大的代价,却是无法预料的。可对原承天和叶惊海来说,一旦让千阴法师发现他们的存在,那二人的性命便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了。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已,原承天双手一翻,取出两张大挪移符来,朝着叶惊海轻轻晃了晃。 叶惊海见到灵符,身形微微一颤,不过他很快就点了点头。 和只能挪移二三里的小挪移符不同,大挪移符一次可移动的距离,可达百里之遥,而原承天手中的两张灵符因是用劫晶所制,其挪移的最远距离,或能提高二成之多。 但瞬间移动如此漫长的距离,却是相当危险的,因为这种远距离的瞬间挪移,不亚于越界跨域,对修士的肉身将是极大的考验,事实上只有玄修或是鬼相级的修士,才能够勉强承受。 叶惊海已是鬼相级,但仍是要犹豫片刻,才能下定决心,至于原承天,他虽然只是五级真修罢了,可在拥有灵蛇铠甲与和修成风月之体第二重之后,反倒比叶惊海更加安全。 原承天手指夹住一张大挪移符,迎风晃去,灵符碎裂开来,一道符光将四周数丈范围尽皆笼罩其中,这符光清清淡淡,并无惊人之处,可二人忽觉眼前一片空白,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几乎已无法御控了,然后就坠于一个陌生的空间之中。 好在这过程只是短短的一瞬,二人很快就发现身体可重新控制,而面前的景色已是大异了,当然,在冥界之中,所谓的风景只是个笑话罢了,最多只是地形地貌发生变化而已,其次就是无处不在的黑云迷雾,灰蒙蒙的山峦了。 原承天站定之后,发现体内真玄所余只有大半了,他先前历经一番激战,刚才又要动用风月之体抵御挪移过程中的空间之力的拉扯,真玄消耗着实不少。 迫不得已,原承天只能将另一张大挪移符交给叶惊海了。 叶惊海关心的道:“真玄消耗竟是如此之剧?”他知道已原承天的性格,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肯委事于人的。 原承天道:“只能有劳道友,挪移一百余里,怕是不济事的。” 叶惊海接过大挪移符来,顺手取出一粒丹药道:“这是一粒真玄丹,我现今自然是用不着了,你莫要推辞,立时服了。” 原承天却摇了摇头,笑道:“只是略有消耗,就要服丹养气,何其太奢?我有青冥鱼在手,真玄总可慢慢恢复。”轻轻将叶惊海的手推了回去。 叶惊海微微一愕,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修士之间,若不是非常相信对方,是断然不肯服用对方的丹药的,原承天与叶惊海萍水相逢,虽曾共同御敌,但毕竟相处日短。原承天此举,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叶惊海的心里,不免还是感到微微不快。 将第二张大挪移符用了,二人再次瞬间挪移百里,此时离刚才与玄青子说话之地已有两百四五十里距离了。这段距离对千阴法师这样级别的修士而言,也就是盏茶时间就可跨越,是以远远算不上摆脱对手。 二人唯一的胜算只不过在于千阴法师不知道他二人的存在而已。 两次大挪移之后,用时不过短短的一两息时间,想来此时千阴法师与玄青子尚未碰面,二人趁此时机,又急速遁行,一口气遁出五六百里之后,方才略略松了口气。 二人刚刚立定,忽听空中传来声音:“你二人逃得虽快,只可惜千阴法师来的更急,莫非千阴法师知道是你等二人杀了他的师弟以一干弟子了?否则何以径直追来?” 听闻此言,原承天和叶惊海面面相觑,若真如此人何言,自己二人岂不是危在旦夕了。这件事情事关生死,势必要弄个清楚不可。 原承天忙道:“来者可是玄离子前辈?” “正是老夫了。”此时一道红影闪过,一名红袍鬼修出现在二人面前。此人虽是鬼修,却无半级鬼气,而站在空中时,四周阴气也无环绕之像,再加上此人修身玉立,仙风道骨,真是宛若仙修大士了。 叶惊海瞧着红袍鬼修,微露钦慕之色,这世间让叶惊海瞧得起的修士实在不多,这名鬼修能得叶惊海一羡,足见其必有过人之处了。 至于此人的修为,竟是高得吓人的初级鬼帅,据原承天所知,目前在冥界之中,修为达成鬼帅境界的,只有冥界三王和天龙鬼师而已。 叶惊海向玄离子深施一礼后,道:“前辈刚才所言,千阴法师已知道我等二人是杀他师弟的凶手,前辈因何而言之?” 玄离子眉头略锁,道:“千阴法师与敝师弟向有宿怨,这次相遇却不曾大起冲突,反而弃了敝师弟,向你等二人追了过来,可见在千阴法师心中,你等二人反而更为重要了。老夫猜出千阴法师已知道是你等二人杀了他师弟以及诸位弟子,便是此故了。” 原承天道:“真如前辈所言,可就令人费解了,莫非千阴法师有何秘术密宝,能看到数千里外发生的事情吗?” 玄离子道:“千阴法师虽号称多宝法师,可能远窥数千里外的法术密宝,只怕冥界之中还不曾出现过,想来应该是另有缘故了。” 他的修为虽比千阴法师高出一级来,且境界有别,可千阴法师之难缠却是冥界知名,且其人法宝众多,弟子无数,任谁得罪此人都会头痛无比。他虽说不曾听闻有能远窥数千里外的密宝法术,可世间之大,密术奇宝之多,谁能尽知? 若是千阴法师真的新得了这种密术法宝,那无疑是个大大的隐患,要知道千阴法师必是自己在浮塔中的主要对手,不弄清对手的虚实,又怎能稳操胜劵? 想到此处,玄离子不由得微锁双眉,而在原承天与叶惊海看来,倒像是玄离子用为二人担忧一般。 原承天暗忖,自己在与千阴法师的弟子以及师弟大起冲突之时,千阴法师自然也能得到弟子的传讯,但却绝不可能窥知自己和叶惊海的相貌修为等相关情况,陈非千阴法师亦有玄青子那般的测天神光之术。 但千阴法师衔尾追来却是不争的事实,若无测天神光之术,那便是有同样威能的法宝了。 按理说测天镜之类的法宝世间在所多有,本不稀奇,但能远窥数千里之外的法宝,却只可能存在于昊天界之中了。 那么除此之外,是否还有第三种可能? 叶惊海也在苦思冥想,自然也是毫无头绪。 玄离子道:“你等二人不必担心,既有老夫在,总要保你等二人周全。” 他取出一物在空中一划,却见空中立时现出一道裂缝来,从裂缝之中,传来点点微光,隐隐可见其中是一座屋宇重重,草木浓密。 原承天知道这是一件空间法宝了,比之自己的琅嬛金塔,亦是不遑多让。 进入其他修士的空间法宝之中,那就意味着完全受别人控制了,但此刻原承天和叶惊海就算加在一起,也不抵玄离子的半根手指,哪里能够说半个不字? 何况此人祭出此宝,虽有私心,也是为了救二人的性命。 当即二人毫不犹豫的进入裂缝之中,却是一座小小的庭院。有石屋七间,另有三层小楼一座,楼前房后遍植奇花灵草异树,风景倒也不俗。 原承天瞧见地上黄土宛如金砂,知道这亦是一座天外灵域了,只比天灵宗的那座略小一些。 在冥界见到天外灵域,大大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他自然想起玄焰谷中的巨禽来,此禽曾答应在自己修成天道之修后,将一座天外灵域相赠,却不知自己要到何时,才能修成天道之修。 巨禽之事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九珑了。 “九珑,你此时身在何处?投身何家?可曾记得昔日的父母家人……” 忽听叶惊海拍手笑道:“奇了,这倒是奇了。” 原承天被吓了一跳,道:“却是怎样?发生了何事?” 叶惊海笑道:“你向来稳重异常,可谓少年老成,纵是偶尔一笑,也是稍纵既逝罢了,可你刚才脸上,却露出又温柔又甜蜜的神色来,岂不让人惊讶?” 原承天被他说的脸色一红,啐道:“却不知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惊海忽又拍手道:“我这次真正明白了。” 原承天又好气又好笑,道:“道友真正是疯了,昊天仙族,怎会有你这般放浪的弟子。” 叶惊海笑道:“你的私事,我怎敢一味取笑,我想说的,却是有关千阴法师之事,我已知他为何会衔尾追来,对我二人不依不饶了。” 原承天道:“果真想通了吗?却是为何?” 叶惊海道:“其实千阴法师并不知我等二人杀了百阴法师,之前所杀的红发汉子,黑袍鬼修等,想来千阴法师亦不知情。” 原承天道:“若是如此,他苦追我二人又是何故?” 叶惊海取出一物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便是因为此物了。” 第0270章烟鹤引路竞翩纤 原承天凝目瞧去,却见那物正是上次诛杀三名鬼修之后所得的明石碧焰真诀,此诀原本就被其器主以附真符刻镌其上,只要此诀易主,附真符便会将新主的一些资料泄露出去。 正因为此,叶惊海曾以迦兰玉树的一片青叶摭掩,以防被这件明石碧焰真诀的原主所察。 但迦兰青叶固是神妙异常,可也需修士以真玄灵识催动,方可收摭掩之效,而叶惊海在刚才那场大战之中,真玄灵识皆是消耗不少,或许使得迦兰青叶的威力有所减弱,从而使自身信息泄岩了出去。 若叶惊海所猜无错,那么这便是说,这明石碧焰真诀的原主人竟是千阴法师了,此说虽显得巧合之极,但也并无道理。 在冥界之中,能够有能力制成明石碧焰真诀的鬼修原本就不太多,千阴法师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以千阴法师号称多宝法师之说来看,明石碧焰真诀为其所制,倒也不出所料。 当然这也是叶惊海的私心猜测罢了,此次诛杀百阴法师一干千阴法师座下弟子族人,杀人既多,所涉既广,原承天二人的信息就算有所泄露也属正常。 不管怎么说,千阴法师纵算不能确定原承天二人就是杀害百阴法师等的对手,起码也是心生疑虑,而光凭这一点点的疑虑,就足以让千阴法师追踪而来了。 原承天虽知此刻情形危急万分,但也无法可想,千阴法师与二人级别相差太远,别说此人已是心生疑虑,就算他不问青红皂白,非要杀二人不可,那也只能由得他了。 原承天自忖还有灵偶这着棋,倒也不怎么担心,实在不行,大不了让灵偶动用“传”字真言,将他带出冥界就可,当然,如此跨两大界域而出,风险着实不小,可好歹也算是一条后路。 只是叶惊海身为鬼修,哪里能轻易出得了冥界,若是被千阴法师追上,八九就要断送了性命,可各人分数天定,原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此时也显露出叶惊海的胆略来,此人取出明石碧焰真诀之际,目中虽有一丝惶恐,可见原承天镇静如恒,其目光便也瞬间恢复清明淡泊,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心境实非容易修成,昊天仙族弟子,果然不同流俗。 叶惊海收起明石碧焰真诀,讪笑道:“在下一时失态,倒让道友取笑了。这座天外灵域碎片倒是难得,无论鬼修仙修,在此域中,皆可大得好处。若是天外灵域至今尚存,定是修士最向往的去处,只可惜天外灵域毕竟还是崩溃了。可惜,可惜。” 原承天道:“的是可惜了,好好一座天外灵域,却不知为何却不能久立于世,其中原因,怕是无人能窥破了。” 叶惊海道:“此是天机,谁又能堪得破他,日后道友修为有成,飞升仙境之时,说不定倒可推敲一二。” 原承天笑道:“道友何必取笑,我等尚不能在冥界立足,日后能否飞升昊天界亦在未知之数,何论仙境?” 在与叶惊海闲谈之际,原承天自然趁此良机,快速恢复灵识真玄,只是紫罗心法运行之时,无声无息,谁又能知道原承天不动声色之余,体内已是波涛汹涌? 在这天外碎域之中,二人自不必担心泄露行藏,而玄离子在外如何应对千阴法师,自非二人所能窥知。 这座天外灵域碎片苦不甚大,二人走了两三步,就已察看了碎域全貌,整座碎域虽是处处令人惊奇,但二人对此碎域皆非初见,是以并不如何惊奇,叶惊海身为昊天仙族弟子,自是见多识广,但见原承天在此域中也是神情从容,不由得他浮想连翩起来。 他暗忖:“此人分明只是凡界真修,何以入此灵域却是从容淡泊的很,莫非他先前就见过此域,此人的福缘真是令人可惊可叹。” 却见灵域中的一角有符光闪动,二人知道那定是玄离子的藏宝之处,皆不敢多看,需知此碎域虽能使二人与外界隔绝,可玄离子身为这座碎域的主人,定能察知域内动静,是以二人对玄离子的藏宝之处,哪敢有半分窥探之心。 也不过盏茶时分,忽听玄离子笑道:“两位道友,可以出来了。” 原承天知道在域中的时间与域外的时间并不同步,域内虽只是盏茶时间,但域外说不定已是两三日了。世人常有传言,天外方一日,凡世几千前,虽是夸张之辞,倒也并非无因。 见裂缝再现,二人连忙步出碎域,只见玄离子正端坐在一块青石上,四周黑气弥漫,瞧不出百丈之远,既知这层迷障是玄离子的安排,二人自然也不便以灵识强行穿透黑气,去看清四周动静,只是看青石四周的景物,已与刚才入域之时大不相同了。 玄离子身后便是一团云海,茫茫然不知边际,云海之下,暗流涌动,有一股极阴之气盘恒其中,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此处竟通往着九渊地宙不成?” 他道:“不敢动问,这里却是何处?” 玄离子笑着向身后一指,道:“再过两个时辰,便是九渊浮塔出现之刻,两位道友可想入内一观?”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若蒙成全,感激不尽。” 玄离子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助你二人,一来是因为有结纳天龙鬼帅之意,二来也是盼两位能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取得九层浮塔中的太一弱水,是以两位入塔之后,需得听我安排,一旦取得太一弱水,自然就任二人自由行动了。” 这位玄离子倒也坦然,原承天知道本就无可抵抗,当然微微点了点头,叶惊海本也是极知时务的,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叶惊海道:“听闻浮塔之中,越是往上,越是凶险之极,我等二人固愿助前辈一臂之力,但奈何自身修为有限,只怕要会让前辈失望了。” 玄离子道:“你二人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修士虽以等级境界为重,可自身的玄承胆识乃至福缘,却与等级无关,你二人诛杀同级修士易如反掌,纵是面对百阴法师这样的强敌,亦能设计过关,想来也是有几分道行的。若非你二人如此表现,纵然我有结纳天龙鬼师之心,也未必就非要依重二人不可,是以你等今天能入此浮塔,亦是自身努力得来。” 叶惊海道:“前辈既是如此说,晚辈等自该效尽全力才是。” “如此甚好。”玄离子闭上眼睛,道:“浮塔开启在即,你二人虽在碎域中呆了三日,想来阴玄阴识,但已恢复不少,但若想进入浮塔,只怕还是不够,这里有两粒丹药,若是觉得修为不足,那便拿去服了,若是自觉尚有余力,也可留下暂时不用,到了塔中,原本是什么事情都可发生的。” 说罢便将两粒丹药缓缓抛来,二人忙接过了,此丹药出手之际,二人已嗅到一股奇香丹气,知道这是提升真玄的绝佳好丹,远比普通的真玄丹强得太多了。 而原承天更知丹理,拿在手中略略一嗅,就知此丹名为大真丹,服用此丹后,可使真玄暂时提升两倍之多,实为难得的好丹。 二人怎舍得现在就用,正如玄离子所说,浮塔之中,凶险万分,也不知会遭遇到何种情景,自然要将此丹留到关键时刻服用。 二人接丹之后,不再多言,而是在玄离子身侧选了块地方,坐下调息吐纳。 两个时辰弹指而过,三人忽觉四周阴风飒然,面前的云涛雾海就如油锅般沸腾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将数百丈方圆的云雾一荡而开。 三人知道这是浮塔现身之兆,不由得打点精神,以防不测。 原承天知道这九渊浮塔原是自九渊地宙之中浮现,而九渊地宙,又实是世间第一恐怖的所在,在浮塔出现之际,究竟会发生何种事情,实难预测。 两声清鸣声自黑气中传来,三人凝目瞧出,隐隐可见黑气之中有两只白鹤翩然而飞,玄离子见白鹤出现,忙低声道:“烟鹤引路,非同小可,两位道友务必小心。” 这黑气中的两只白鹤虽是清俊,可这毕竟是九渊地宙之物,谁敢掉以轻心?原承天知道目前在这云海四周,必是群修毕集,只是因这云海的范围太大,而玄离子又刻意设了屏障,是以难以瞧见群修的身影,可不想可知,此刻必定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这两只白鹤了。 两只白鹤四翼轻轻扇动,立时将黑气驱除,此刻云雾既散,黑气又去,那便露出一个极大的黑洞来,深幽幽不见底,令人望之生畏。 见黑气散去,两只白鹤再次清鸣长啸,原承天听到这白鹤的啸声,忽觉体内真玄翻腾不已,几欲失控,他连暗诵梵心诀,才总算止住真玄不稳之兆,连念了三遍之后,身体才恢复如故。 却见有数百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掠来,齐齐向白鹤涌去,原承天暗吃一惊,他瞧出这些修士皆是神情大恐,真玄涣散,分明已是失控了。 没想到这两只白鹤的清鸣之声,竟有摄魂之威!那数百名修士既被引到黑洞之中,又兼真玄涣散,哪里还能御器飞行,竟纷纷的坠向深渊。 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身影。 玄离子对这惊人的一幕却是无动于衷,冷哼道:“根基浅薄,不自量力,这浮塔是人人皆可一见的吗?” 两只白鹤引得数百名修士自投深渊之后,扶摇直上,其身影却是渐渐模糊,最后化为两道青烟,消散于冥空之中。 目睹此景,原承天心跳不已,这两只白鹤不过是阴气所化,就已是如此威能,那么真正的浮塔现身之际,又该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第0271章浮塔未现身先死 那数百名修士堕入九渊地宙之中,就如泥牛入海,再也听不到丝毫声息,云海四周的鬼修之士,对这些同类的遭遇也是置若罔闻,毕竟每次浮塔开启,皆是这般,没有什么稀奇。 自烟鹤消失之后,云海四周复又寂寂无声,但想来众修的心里,定是如原承天一般忐忑不安,不如下次异像发生之时,又会又有遭遇不测。 片刻之后,却见深渊之中忽有一道强烈之极的金光射出,原承天饶是有神识在身,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窥破这道金光,瞧不出是何物事发出如此光芒。 只是本来由玄离子祭出的迷障却被这道金光一射而破,而与此同时,云海四周的修士所设的迷障也同时被金光扫落,这些修士也纷纷现出身形来。 只是云海的范围极大,纵是修士们现出身形,也只是影影绰绰,瞧不大真切。原承天环视四周,依稀能看到几名熟人的身影,那自是浮塔会的会员们了。 原承天虽能瞧见他们,这些人却无法瞧见原承天,这是因双方的灵识相差太远之故。 而在迷障被金光扫落的一刹那间,也有几道目光向原承天这边扫来,只是这些人的目光大多关注在玄离子身上,落在原承天和叶惊海身上的,不过是这些人的余光罢了。 原承天有神识在身,自然能感受到这几道目光的主人非同小可,想来皆是如玄离子一般的冥界大修才是,好在有玄离子在侧,这些冥界大修自然不会将原承天这种小卒放在眼里。 不过其中有道目光,却在原承天身上停留好久,让原承天好一障心惊肉跳。 他虽将自身的仙修之气掩饰无碍,但在冥界大修的阴识之下,却总有几分不自在,而这位冥界大修对原承天青目有加,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却不知此人是否是千阴法师,只可惜原承天虽数次听闻此人的大名,却是缘悋一面,当然,原承天自然希望。 此生也不要与此人见面才好。 不过一旦进入浮塔,想不见此人怕不可能,一时间之,原承天进入浮塔的决心也有些浮动起来,虽说浮塔之中宝贝无数,可若是所冒风险过大,进入浮塔是否就是明旨之举? 而此时深渊中金光略有黯淡之像,一根粗大的金色石柱缓缓上升,莫非这便是九渊浮塔吗?可此石柱并无门户,又如何进入? 叶惊海瞧见原承天迷惑的神情,便轻笑道:“这应该是只是塔尖罢了,只这塔尖,怕就要有数十里长了,至于塔身,实不知有多高多广。”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原来如此,多承道友指点。” 玄离子也笑道:“原道友初次见到浮塔现身,自该如此,想我当初见到浮塔,亦是这般惊骇不已。” 细看那金色石柱,其质地似乎与天外碎域的材质相差无已,只是原承天先前所见,皆是土壤,而非此石质,不过亦可知九渊浮塔其实与天外碎域有莫大的关系。 原承天原就知道九渊浮塔为天外灵域的碎片而化,但却不直不曾细想其因,此时见到这金色石柱,忽觉心中一凛,却是因为想到一件糟糕的事情。 那天外灵域本就是世间最神奇的所在,浮塔既是天外灵域所化,那么自然自成空间体系,一旦进入此间,便等于进入了另一个界域了。 这便是说,原承天留在冥界之外的灵偶,在原承天进入浮塔之后,就再无用处,无界真言的传字诀固然神秒无方,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具备突两界的威能,一旦原承天进入浮塔,那就和灵偶失去联系了。 如此一想,原承天自是心惊肉跳起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进入浮塔原就是九死一生之举,他先前之所以能安之若素,所依仗的,也不过是先前伏下的灵偶这个后着,如今后招已然无用,自己还该冒险进入浮塔吗? 玄离子忽道:“原道友心浮气燥,莫非已有退缩之意?”话音虽不甚高,却甚是凌厉。 原承天凛然动容,忽的想到,此时自身其实已无自由,玄离子欲带他和叶惊海进入浮塔,恐怕没安什么好心,所谓欲结纳天龙鬼师云云,也只是一番说辞罢了,其人真正的心意,却是难测。 想到这里,原承天先将梵心诀默诵一遍,以安已心,然后从容道:“在下根基尚浅,见此天启奇观,怎能不动于心,倒让前辈见笑了。” 玄离子点头道:“有我在这里,自会保你等周全。”话声却是渐缓了起来。 原承天暗中叹息不已,修为低下,自然处处受制,那也是无之奈何,却不知何时自己才有吐气扬眉的那一天,如今形格势禁,看来这浮塔之行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金色石柱初时上升甚缓,其后速度渐快,很快就完全显露全貌,却是一根长达六七十余里的一根巨柱,其塔尖已是如此,塔身则是可想而知了。 不过原承天仍是心中疑惑,就算浮塔有数百里方圆,其实也不算多大,而四周却有近万名修士,哪怕只进入一半,这浮塔之中也显得有些拥挤,就算塔中有无数宝贝,也可在短时间内被一扫而空,何以玄离子数次入塔,皆是空手而回,莫非这塔内另有玄奥不成? 是了,这浮塔既然自成一域,那么就算从外表看起来体积不大,可其中却是另成世界,却不知有多大多广了。 既虑此,心中好歹坦然一些,毕竟这浮塔的空间越大,就越容易周旋,否则动辄与那些冥界大修们挤成一处,岂不是自杀之举? 忽听有人惊呼道:“塔身出现了,那可不就是第九层浮塔吗?” 此刻塔尖已完全升出,塔身自然已显现出来,此塔质地与塔尖无二,亦是金光灿灿,无疑是来自于天外灵域之物。 另有人道:“塔尖之下,其实是第一层浮塔罢了,这浮塔与众不同,愈往下愈是艰难,也愈是广大,以我等修为,能进入三层浮塔已是万幸了。” 说话之人隔得甚远,原承天也只能依稀瞧出,此二人皆是鬼相级别,其中一人,大致是四五级鬼相,若是此人所言为实,那么以自己和叶惊海的修为,若是跟随玄离子进入九层浮塔,岂不是危险之极? 但叶惊海却是神色从容,对其中的风险似乎早有所料,他见原承天欲语还休,便笑道:“原道友害怕了不曾?” 原承天轻轻一笑,道:“你又何必激我。既然有机会进入九层浮塔,以我等的修为,岂是侥天之幸,纵有万千危险,又怎能临阵而逃。” 玄离子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想了想,又道:“每层浮塔的门户,皆有九渊异兽看守,而浮塔之中,实在是广大无朋,其中门户何止千万,是以每人所遇的异兽也不尽相同,你等二人只需紧随在下,在下自然会带你等安然进入九层浮塔之中,须知每个门户的看守异兽,其威能也不尽相同,若是运气不好,纵是在第一层浮塔遇到强大异兽也是有的。” 叶惊海道:“进入浮塔之后,我等二人自会紧随前辈,绝不敢稍离半步。” 玄离子道:“如此甚好,在下也是为你等着想,否则以你等二人的修为,能够进入第三层浮塔已是勉强了,四五层之上,那是想也别想。” 原承天虽不知玄离子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知玄离子此言并非完全的虚言恫吓,若浮塔之中的确是门户千万,异兽无数,那么如何选择升塔的门户,就是重中之重了。 玄离子入塔三次,自然是经过的无数的选择,才最终找到一条能安然升到九层浮塔的路径,起码在进入九层浮塔之前,跟随此人是绝不会错的。 此时浮塔已缓缓露出第四层塔身来,细观这已显现的四层浮塔,可见第一层浮塔门户最多,约有四十座门户之多,第二层浮塔则有三十六座门户,而到了第三层浮塔,门户只剩下四座了。至于第四层浮塔,竟是不得其门而入,想来只有从内部去想办法了。 云海四周的修士们,此时已是跃跃欲试,绝大多数修士,只是想能进入三层浮塔而已,是以对其后的浮塔,并不敢去想,此刻前四层浮塔已现,这些修士们岂能不动于心。 但原承天虽是初见浮塔,却知以先前烟鹤引路之威,进入浮塔想来并不会那么简单,他偷眼望去,见玄离子索性重新闭上双目,静心养神起来,对近在身前的浮塔门户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已有数十名修士按捺不住,纷纷御器冲向金塔,这些人中大多数是冲向第三层浮塔,需知浮塔之中的宝物虽多,但塔级越高,宝物的等级成越高,一二层浮塔之中,不过是些寻常宝物,而浮塔千百年方得一现,谁肯进入一二层浮塔去捡些便宜货。 更何况从一二层门户之中进入虽是安全,可若是从内部升塔,就要遭遇到看守门户的异兽的,谁又能知道一二层门户之中,不会有强力异兽出现? 是以若能择第三层浮塔的门户进入,实是最省事不过的。 却见那数十名修士离第三层门户尚有数里时,忽然惨叫连连,竟齐齐堕落下去,刹那之间,就消失在云山雾海之中,与先前的数百名修士,竟是同样的无声无息的消失无踪。 叶惊海笑道:“浮塔初现,阴气尚存,这些人莫非都不知道吗?” 原承天心中暗叹,此事若非叶惊海说起,起码自已是不知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士大多死于贪欲之念,如今浮塔尚未完全现身,已是死伤数百,最后究竟有多少修士能进入此间,活着出来的,又有几人? 第0272章疑云满腹意未决 见又有修士堕入深渊,四周修士已是难以平静,在惊呼之余,对这近在咫尺的浮塔门户已是视若危途,哪里还敢再有稍动。 堪堪过了半日,浮塔又从深渊出升出两层来,这五六两层浮塔皆如第四层浮塔一般,并无门户,而第六层浮塔更是半隐现的浮在深渊之中,而瞧浮塔上升的速度,已是变得极缓了。又过了片刻,浮塔竟是完全停止了。 此时浮塔已现身出六层来,第六层虽已大半显露,却有一小半仍留在深渊之中,而最后三层,则是完全隐在九渊地宙之中了。 由此可知,这最后三层浮塔的凶险实是不言而喻了,无论是鬼修还是仙修,一旦沉沦九渊地宙,将再无可能去而复返,虽说浮塔自成一域,可与九渊地宙隔离开来,但此浮塔的最后三层毕竟是在九渊地宙之中,其中究竟会发生何种情景,实难预测。 只是对原承天而言,他此时需要考虑的并不是要不要进入浮塔的问题,而是要考虑在浮塔之中,如何保得性命。 那浮塔上升之势停了许久,也不见有修士上塔,刚才两批修士的遭遇,已给了众修足够的教训,此时此刻,虽然浮塔中的宝物近在眼前,可谁又敢贸然闯入? 忽见一名白衣修士翩然飞来,手撑一道白幡,落在第三层浮塔的塔檐上,此人将手中白幡向空中一祭,同时念动法咒,白幡无风自动,射出青黄白三色光芒来。 众修正在疑惑,白衣修士漫声长吟道:“天龙鬼师有旨,浮塔内凶险无比,修为低下者不可进入浮塔三层,若是有自恃修为高深者,可先破天龙幡三色屏障,方可证明其身修为有资格入塔。” 只听有人笑道:“天龙鬼师倒是好心,只是这世间尽是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这些人纵是从第一,二层进入浮塔,说不得还会寻机进入第三层浮塔的,鬼师的一番好意,只怕要付之东流了。” 白衣修士欠身道:“原来是千阴法师,法师此言虽是有理,但家师念及众修修行不宜,又忝为冥界一脉,自该提醒大家才是,至于入塔之后,有人仍是要强行升塔闯关,那也是无之奈何之事了。” 原承天偷眼望去,只见东南方云海边缘处立着一名鬼修,身穿宽袖麻衣,形容清古,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其人身后影影绰绰,站着数十名修士,修为高低不齐,不过其中却有三名八级鬼相,五六名七级鬼相,再加上千阴法师本人已是九级鬼相,是以这数十名修士,实已算得上一股极庞大的势力,纵是天龙鬼师亲至,恐怕亦不敢掉以轻心。 而白衣修士对千阴法师执礼甚恭,显然也是不敢得罪此人了。 虽说以千阴法师的等级,在冥界之中实称不上超级强者,但原承天深知,一名修士的战力,虽与等级系系相干,但玄承,法器更是十分重要,自已以五级真修之身,却能在冥界纵横,并一举诛杀数名等级远高过他的修士,靠的便是无双的玄承以及几件强力法器。 千阴法师既称多宝法师,其手中的强力法器自然不少,是以就算是玄离子的等级境界皆高于他,对此人也绝不敢稍生轻敌之心,何况千阴法师一众实称得上人多势众,光是那八九名七八级鬼相,就足以令任何冥界大修头痛了。 只是千阴法师虽是狂妄,但对隐隐有冥界王者之谓的天龙鬼师,仍是尊敬有加,须知冥界虽有三王为尊,可众人皆知,冥界三王等闲不会出面,是以这冥界的秩序,其实是由天龙鬼师在维持。 此次天龙鬼师令弟子持天龙幡前来,以防修为低下者进入浮塔三层,其行动已俨然是冥界主持风范,而此举的慈悲之意,更让原承天大感惊讶。 他原本以为冥界之中既是鬼修云集,必定无序混乱,弱肉强食视为当然,哪知道却也隐然自有秩序存在,当然,这种秩序,很可能是因天龙鬼师此人的存在,而得以维持,在天龙鬼师之前,只怕并无强大势力维持这种秩魔序,否则原承天的玄承之中,就不会对冥界留下混乱无序的印像了。 不过令原承天感到疑惑的是,天龙鬼师既是龙裔血脉,又何能存此悲天悯人之心,要知道据原承天所知,但凡那些非人类的超级灵物,因自恃血统高贵,对世间其他生灵皆持渺视之心,甚至连取其他生灵为食亦觉自堕身份。是以天龙鬼师此举,颇为出人意表。 不过天龙鬼师有此善念,倒是的确能保护许多修士的性命,至于那些不知高低死活,偏要强行越层取宝的修士,那是谁也帮不了他们了。 却见千阴法师大袖飘飘,首先越众而出,道:“既有天龙鬼师的法旨,在下亦不敢不从,便由在下第一个来试试天龙鬼师的天龙幡罢了,且瞧瞧在下的修为可有资格进入第三层浮塔。” 白衣修士再次欠身道:“法师取笑了。” 千阴法师也不御器,只是将袍袖一拂,其身已来至天龙幡前,天龙幡觉察有人靠近,幡上三道光芒同时大亮,照定千阴法师全身。 千阴法师浑若不觉,身子徐徐飘动,刹那间已突破幡上光芒,来到第三层浮塔的门户之前。 此时千阴法师的一众门人子弟也来到幡前,白幡上光芒更盛,将一众修士齐齐照定,此刻便立时显出众修的修为来。 在幡上光芒照耀之下,五级鬼相以下修士皆是面红耳赤,似在极力突破白幡光芒,而五级鬼相以上修士,则安然无事的通过考验。立在千阴法师的身边。 经白幡这番检测,千阴法师门下竟有二十余名弟子不得前进,这些修士在白幡的光芒之中,虽是竭尽全力,也不得前进半步,哪怕离浮塔门户,不过数丈之遥。 见此情景,原承天和叶惊海也是心惊不已,想来这天龙幡是以修士的等级为评测标准,自已二人虽有法袍摭身,能显出高出本身等级的修为来,可在天龙幡下,只怕就要露出痕迹来。 原承天心中恻恻,不免侧身望向玄离子,玄离子既然答应带二人入内,想来必有办法了。 没想到玄离子脸上竟是阴晴难测,过了好半晌才道:“没想到天龙鬼师竟出此招,也罢,你等就从二层浮塔进入罢了,想来以你二人的修为玄承,定可突破三层浮塔的,在下便在三层浮塔处等候二位就是。” 听到玄离子竟出此言,原承天微觉一怔,他忽然隐隐觉得,天龙鬼师立此白幡,意味深长,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而既然玄离子并无办法带二人通过此幡,也就只有入内强行突破一途了。 那边千阴法师却向白衣修士道:“不敢动问大修阁下,若在下设法将这一干弟子通过白幡,可曾会坏了尊师的法旨?” 白衣修士叹道:“以前辈大能,带领弟子通过此幡自是轻而易举,尊师设立此幡,也不过是想提醒众修不可冒险入塔罢了,对众修的行动却无约束之力,只是前辈既带众修通过此幡,务必要保护这些人的周全。” 千阴法师淡淡的道:“此节在下自是省得。” 他袖出一符来,此符飞到空中,化成一只黑虎,黑虎飞至众修头顶,忽然一张口,吐出一团黑气来,将身下众修齐齐罩住。 有此黑气护身,众修顿时如释众负,纷纷越过白幡,来到浮塔门户之前,刹时就进入浮塔,就此消失不见。 玄离子喃喃道:“千阴法师果是好狠。” 原承天觉出此话大有深意,转身望向玄离子时,玄离子却偏过头去,不与原承天目光接触,其心虚之意,已是彰然。但原承天纵是天纵灵智,也堪不破这短短一句话中的深意,只得罢了。 有了千阴法师打头,浮塔四周的修士纷纷启动,向浮塔飞来,那些五级鬼相之士,自然径直前往白幡,一试自身修为,而那些修为低下者,见千阴法师的弟子亦要靠千阴法师施法,方能入内,自然就去了侥幸之心,只得转向二层浮塔的门户去了。 二层浮塔的门户足有三十六道之多,是以就算众修云集,亦可鱼贯而入,并无丝毫拥挤之像,不过盏茶工夫,万余名修士已有大半入塔。 原承天知道玄离子必不肯施法助自己和叶惊海通过白幡,便向玄离子躬身一诺,道:“我等这就前去二层浮塔门户,还请前辈在三层浮塔处稍候。” 玄离子点了点头,忽将手掌一翻,显出两道灵符来,道:“你等将此符贴了,我便可知你二人方位,若有急难之时,也可出手相助。” 原承天虽知此灵符一旦贴在身上,未必就是好事,所谓急难相助云云,不过是玄离子的说辞罢了,玄离子赠符的真正用意,却是难知。 但大修所赠,谁能拒绝?原承天只得接符在手,沉吟片刻之后,轻轻贴在胸前,而叶惊海亦同时默默的接过灵符,如原承天一般贴在胸前。 玄离子神情稍缓,笑道:“你等二人这就去吧,我在三层浮塔恭候就是。” 原承天与叶惊海齐齐一躬,转身飞向第二层浮塔门户,将至门户之前,忽听有人低声道:“道友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玄离子所赠之符暗动手脚,就不怕被玄离子觉察吗?” 原承天正想跨入门户,闻听此言,不由得全身发冷,循声望去,说话那人不是玄青子却又是谁? 第0273章世间幽微皆学问 原来用玄离子赠符之时,原承天接到那张灵符的一刹那间,已暗用自创真言,在胸前设制了一道屏障,有此屏障护身,就可防患于未然。 要知道玄离子所赠之符虽自云是为联络所用,但原承天于制符一道本是绝顶高手,一见灵符上所印符文,便知此符绝不简单,此符若是被引发,说不定便有性命之忧。而以真言为屏,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难不成自己的苦心孤诣之举,却被玄青子看穿? 不过原承天虽是震惊,内心却是丝毫不乱,他自思自己的举动委实已隐密之极,而自创真言设禁之时更是无声息,否则他也不至于胆大到在玄离子面前去动手脚。 若是连玄离子都瞧不出破绽,玄青子的修为本比玄离子为低,他又是如何看破? 莫非玄青的测天神术已到达洞幽识破之境? 而以原承天的玄承看来,玄青子纵是身怀测天神术,亦不可能识破自己的举动,对此,原承天还是颇具信心的。 原承天算定之后,于怔营之后露出迷惑的神情来,道:“前辈所指,晚辈着实困惑,还请前辈明示一二。” 玄青子忽的哈哈笑道:“在下只是一番笑言,道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师兄担心你等二人难以突破三层异兽,故而令我前来助你等一臂之力,这就去吧。” 叶惊海微微一笑道:“两位前辈眷顾之情,实不知何以为报。在下原以为这浮塔难以进入,不曾想倒是这般容易。” 原承天暗道:“以叶惊海之智,也应能猜出那张灵符必有古怪,却不知他用何种方法防备,若说就此坦然承受,却不符此人的性格了。” 此时三人并肩走进二层浮塔门户,二层浮塔门户本有三十六座之多,而门户又是极宽大的,三人并肩而行,亦不觉得拥挤。 却听玄青子道:“每次浮塔出现,为抢夺门户,必有一番争夺,但此次因有天龙鬼师出头,谁还敢你争我夺,不过浮塔之中,必定还是有一番争竞的,那塔中的宝物虽多,却哪里禁得住这许多人争夺。” 浮塔门户亦是金壁辉煌,其上雕画精致,皆是些奇妙符文,以原承天的玄承,也只认出一小半而已。 三人只走了两三步,忽见四周情景大变,与冥界昏沌黯淡的情致已是大为不同。 却见空中有一轮艳阳,虽比凡俗之界小了许多,也一样的光芒四射,令人顿感温暖。而空中有白云数抹,身边有清风拂过,这让原承天顿时有身在凡界之感。 而向四周望去,只见灵草灵树竟是无数,蔚然大观,远处青山流翠,其景色比之凡界更为流光溢彩。 更妙的是,此域灵气充沛之极,这对身为仙修的原承天来说,实有极大益处。要知道在冥界之时,原承天的真玄全靠青冥鱼为继,而此刻却可以畅然吸纳四周灵气,真玄不复有难以为继之状了。 当然,对鬼修而言,浮塔中的灵气虽比不得阴气容易吸纳,却也没什么要紧,毕竟在凡界之中,鬼修亦是可以行动自如的。 原承天不敢贪看景色,以暴露出自己仙修之秘,只是他目光中的沉醉之意,自是瞒不过叶惊海的。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便转为沉思之状。 不过这浮塔中的景致,并非一味的风光旖旎,由于浮塔一直浸淫于九渊地宙之中,虽说浮塔自成一域,但九渊地宙中的暗黑之气经年岁久,还是无孔不入,是以四周亦有令人不快的气息浮动,而在红花绿树之中,亦常常现出恶果毒花的身影,只是这些恶果毒花,地身姿反倒比灵花异果更为艳丽多姿,若是辩识不清,自是祸患不小。 此时浮塔之中,只怕已有六七千名修士进入,其中尤以二层浮塔中的修士最多,几占七成。但原承天目中所见,却只有他们三人而已,可见浮塔门户,不过是一座完美的传送门罢了,修士经过这些门户,立刻被传送到浮塔各处,而以浮塔空间之大,数千名修士碰面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了。 原承天有在玄焰谷的经历,对此并不以为奇,而玄青子和叶惊海亦是见多识广,自然也视之当然。 见原承天的目光只在灵花异树间流连,玄青子笑道:“浮塔闭合尚有三月之久,我等在这二层浮塔可以有三日余暇,此间灵果他处难得一见,原道友可有兴趣采摘一二?” 原承天亦有此意,便道:“如此甚好。” 玄青子道:“我等三人不如分开行动,三个时辰之后,就在前方那座山峰上的汇合如何?” 原承天和叶惊海应诺,便各自分开,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奇花异果。 此间的灵花异果虽在他处难得一见,可以原承天的玄承,除了那些沾有九渊阴气的恶果毒花之外,其余花草,倒有大半是识得的,他自来到的冥界之后,就没有机会采摘灵花异果,以补所需,此刻正好可大肆补充。 原承天虽对浮塔不甚了解,却也能推算得出,或许三层浮塔以上宝物更多,但以奇花异果而论,却应该是以一二层的浮塔为多,只因浮塔层级越高,所受九渊阴气的影响就越大,再往上,自是灵气愈加稀薄,再想觅得这些禀灵气而生的灵花异果就要难了。 寻常的花草自无法入原承天青目,好在此处灵花的数目极多,就算以原承天苛刻的要求,半个时辰之中,原承天亦是收获良多,只是原承天最想得到千阴木和万魂草却是冥界特有,在这天外灵域之中,自然是不可能得见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原承天已是收获极丰,日常所需的灵草异果,大多已是补充齐备了。要知道世间灵草虽多,但草木之精华所凝,毕竟只是修士所需的一小部分而已,修士的修行固然少不得灵草异果,但在修士一生的修行之中,所借草木之力不过只占了甚少的一部分而已。 对修士而言,最重要的却是玄承法器以及各种真言符术,这也是世间修士修行之路虽多,但却以丹修最弱的缘故了,只因光靠草木之力,修士实难达成甚高境界。 在采够灵草异果之后,原承天对那些禀赋九渊阴气而生的恶果毒花产生了兴趣,世间之物,本就相生相克,这些恶果毒花自然也有其不俗功效,只是绝大多数修士,难以窥知其妙罢了。 原承天见时间还够,便动手采了三种形状甚奇的毒花,两种艳丽无比的恶果,这几种物事的功效原承天自然是不甚了了,只能等到日后以观玄之法测出其药性,再斟酎使用了。 他刚将一株有五色花纹的恶果采摘到手,忽听有人笑道:“原以为会长无所不知,没想到对这些九渊异果,却是知之甚少。” 此人所用乃是原承天先前教会浮塔会众的传音之术,是以怎能不知,他也笑道:“却不知来的是哪位会众,在下对九渊之物的确是一无所知,还请兄台不吝赐教才是。” 过了片刻,空中出现两人,正是木甄两名鬼修。 三人在此处相见,顿觉好不亲切。 木姓鬼修笑道:“我等在门户前瞧见会长的身影,便急急赶去,想不到还是错过了,好在我等二人运气甚好,所传送之地离会长并不太远,能在此处见到会长,实是大妙。” 甄姓鬼修亦含笑点头,此人虽与木姓鬼修等级相若,却一向唯木姓鬼修马首是瞻,想来应是此人天生内蕴,不喜出头之故。 能在此处见到浮塔会众,原承天亦是满心欢喜,这些人虽是鬼修,可因有联手之谊,无形中建立起一些交情来,而身在浮塔之中,虽然此刻风平浪尽,可说不定刹时便起风波,而有了这些浮塔会众为援,自是有益无害之事。 原承天笑道:“能在此处得见两位道友,在下不胜之喜,却不知其他会众可都进来了吗?” 木姓道友道:“绝大多数都应该进来了,此次浮塔之会,比之以前可是轻松多了,先前若想进入浮塔,不死也要脱层皮,此次进入,却是无人阻拦,倒是一奇。” 甄姓鬼修道:“经三次浮塔之会,想来众人皆知浮塔之中地域极大,宝物极多,纵是再来数万人,亦可以各取所需,是以又何必你争我夺?” 木姓鬼修拍手道:“甄道友不言则已,一言中的,在下想来亦是如此了,你瞧这漫山遍野的奇花异果,采之不么,又有什么好争的。” 甄姓鬼修道:“奇花虽多,宝物却少,只怕进了第三层浮塔之后,争斗才会真正开始呢。” 木姓道友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尽快采取些灵花恶果,以备所需,是了,原会长刚才所采之物名叫五彩奇茭,名称虽奇,功效却是平平,不过是施些毒汁毒气害人罢了,委实无甚大用。” 原承天虽见和玄青子叶惊海集合时间将至,仍是对木姓道友所言大感好奇,他向来好学,何况又是关于九渊之物的学问,更是心生向往之致,他平生玄承虽多,却独对九渊地宙知之甚少,是以如此良机,自不能错过。 便道:“如此还请道友指点,这里哪些恶果毒花,可堪一用?” 第0274章兰香过处尽飘血 木姓鬼修道:“九渊之物,繁不胜数,在下所知,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在下近日制成一张符诀,倒是可以让会长一观。” 他取出一块玉牌来,手指轻点,玉牌上射出一道蓝光凝在空中,那蓝光很快在空中散开,一时符文乱舞,寻常修士瞧起来必是头晕眼花了。 原承天灵识过人,又有神识在身,自然能瞧得清清楚楚,略略一观,已是了然于胸,脸上很快就露出笑容来,道:“多谢兄台指点。” 木姓鬼修动容道:“此符制来甚是粗劣,原想制成释道灵符,却恨时间匆促,只能制成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曾想会长一见之下,便已熟记于心,这般阴识,竟是远胜在下了。” 原承天连称不敢,他转过身来,在身边的花草丛中随手摘下一株九渊花果,道:“这株红花白果,便是妄魂果了,此果花开之时,恶臭扑鼻,虽可令人阴玄大增,却也同时可让人神智昏乱,九渊之物,果然效用奇特。” 木姓鬼修笑道:“便是如此,会长现学现卖,倒也是丝毫不差。” 原承天向前方的山峰一指,道:“我与玄青子有约,原想让两位与我同行,却怕玄青子前辈拒绝,是以在下只好先行告辞,等请示过玄青子前辈后,再定行止如何?” 木姓鬼修连连摆手道:“那倒不必了,玄青子之名,我也曾听说过,此人修为远超我等,只怕我等难入他的法眼,我等若能召集到几位会众,这三层浮塔的守门异兽,倒还能应付,我等便在三层浮塔等候会长如何。” 原承天知道这些鬼修不肯妄信他人,尤其是玄青子这等冥界大修,冥界散修们更是视其为鬼魅一般,木姓鬼修拒绝与玄青子同行,亦是自然之理,道:“如此也好,只是这浮塔之中,看似风平浪静,但其中凶险难测,两位最好还是多召集几位众众,再去闯关不迟。” 木姓鬼修道:“会长美意,在下拜领了。” 原承天转身欲行,忽的想起一事,从物藏中取出一物,交给木姓鬼修道:“此物名叫聆天铃,原本只可洞察百八十里的动静,经我重新炼制之后,其威能大约增了一倍有余,或可洞察三四百里之多,两位祭出此铃开路,或可趋吉避凶。” 木姓鬼修与甄姓鬼修同时动容,像聆天铃这种强力法器,任何人得之,必定视若珍宝,轻易不肯示人的,却不想原承天却将此物随手赠送他人,放眼冥界,又有谁能这般大方。 木姓鬼修感激道:“如此重宝,怎能……”他原想开口拒绝,可此物的确于已有大用,这拒绝的话又怎舍得说出口来,可若贸然接下,却又心中有愧。 原承天笑道:“道友将藏中所学,尽数授与在下,何曾有半点藏私,这区区聆天铃又算得了什么。” 将聆天铃塞进木姓鬼修手中,转身就走。 其实原承天此举固是因为他不肯白白接受木姓鬼修关于九渊之物释道解惑,更重要的是,自己与叶惊海在这浮塔之中,可谓势单力薄,必有用到浮塔会众之处,既然如此,赠铃之举也就理所应当。 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原承天此时的灵识,就算日后神识消失,也是用不着这聆天铃了,何况他已有窥天镜在手,而其测天之术也已有小成,聆天铃其实对他已无用处了。 原承天与木甄二人告辞,慢慢遁到峰顶,他因不肯在此动用白斗,以防泄露已身过多秘密,而先前因过于依仗白斗的遁速,在炼制遁器上并没怎么用心,是以现在反倒是没有上佳遁器可用。此刻原承天只能御风而行,委实有些让他哭笑不得了。 峰顶并无人影,看来原承天反而来早了,不过片刻之后,玄青子身影已现,但叶惊海却迟迟不见现身。 二人略等了片刻,叶惊海仍是半点踪影也无,原承天不由担心起来,正想动用传音之术与叶惊海聆络,却听叶惊海的声音急急传来:“道友,在下被困冥界血狱,还望速来一救。” 原承天脱口叫道:“叶道友,此非冥界,哪里来的冥界血狱?” “冥界血狱?”玄青子皱眉道:“这浮塔与九渊相连,千奇百怪之事在所多有,纵是出现冥界血狱亦非奇事,我等且前去看看。” 原承天忙向玄青子指明了路径,二人飞遁而去,玄青子与原承天一样不用遁器,只是其速度却比原承天快得多了,他见原承天赶路吃力,干脆将袍袖一拂,在原承天身周卷起一股清风,原承天得此清风之助,速度勉强能赶得上玄青子了。 原承天称谢之余,心中盘算不定,白斗是他隐藏的后着,不要关键时刻不可动用,猎风亦是如此。虽说以猎风仙鬼双修之躯,在这浮塔之中,会发挥极大效用。 而既不肯动用白斗,这遁速就成为一大问题,思来想去,一时半刻,是无法得到上佳遁器了,看来只好动用“风”字诀了。 若有风字诀之助,其御风之速无疑会快上数倍,甚至可与玄青子的遁速相较一二。 虽说动用风字诀亦会暴露自己的玄承,但此时也顾不上了,否则这过慢的遁速实会误事。 玄青子所化清风只能支撑片刻,过不多时,原承天的速度又慢了下来,玄青子刚想再次动用清风相助,原承天笑着摆手道:“不劳前辈耗神,在下思得一法,或可助我遁速。” 当即念动真言,身周立时起了一股狂风,原承天身在风中,飘飘然御风而去,其速何止快了三倍。 玄青子先是一怔,然后缓缓笑道:“原来是风字诀,道友所学,处处令人称奇,而先前藏私之罪,却也不小。” 原承天自知难以解释,便含混道:“在前辈面前,晚辈怎敢卖弄,只是不忍前辈屡次替在下费心耗神,这才动用私藏,不免贻笑大方了。” 玄青子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追问,二人此刻皆是御风,不免就有了相较之意,原承天何等乖巧,先前私藏玄承,已令玄青子起疑,此刻又怎会与玄青子有意气之争,是以刻意放缓了遁速,饶是如此,也只是落后玄青子数十丈罢了。 过不多时,忽见四周风景大变,和风丽日竟在刹那间消失无踪,眼见所见,乃是一方极大的血池,方圆不知几千几万里,而遥遥望去,叶惊海正立在血池之中,脚下踏着定天鼎,却在血池中一浮一沉,看起来情形甚是凶险。 原承天细察身前血池,只见池中血色呈紫黑,奇的是却无腥臭之气,反而有股淡淡兰香,而血池中不时的有气泡裂开,气泡绽裂时,亦是兰香之气扑鼻而来。 然而就算气味宜人,原承天却知这血池委实凶险不过,此血池又名冥界血狱,是冥界最可怕的所在,无论是人是鬼,一旦沉沦于此,都会失去一切修为,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逃脱此处的天地法则。 此时原承天虽立在血狱边上,却也能感受到四周的法则已变,其体内真玄隐隐有失控之兆。 玄青子忽叫道:“不可靠近,速速退后。” 原承天亦知血狱凶险,急忙退后数百丈,却见刚才立身之处,早已是一片紫黑汪然,原来竟然也成血狱了。 原承天皱眉道:“这血狱竟会自动扩张,如此却是如何是好。” 玄青子道:“若这便真是冥界血狱,叶道友早已丧命多时了,又何以能在血狱中支撑多时,此处名叫冥界虚狱,虽比不得真正的冥界血狱,却也是凶险无比。” 原承天道:“冥界虚狱为何会在此出现,叶道友又为何陷身此处?” 玄青子道:“这虚狱虽比血狱略逊,却是神出鬼没,比之真正的血狱更加难防,想来叶道友来到此处时,尚无虚狱出现,但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身陷虚狱之中了。” 叶惊海点头道:“正如前辈所猜想的一般,在下本在此采摘灵草,忽闻兰香扑鼻,抬起头来一观,却发现已在这虚狱之中,幸好在下及时祭出法器来,否则定会失陷其中了。” 玄青子道:“你的这件法器倒也不俗,在这虚狱之中仍不失威能,只是你此刻已无法动用阴玄,这法器却也不知能支撑几时。”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想来前辈定有办法助叶道友脱困。” “难,难,难。”玄青子一连说了三个“难”字,道:“这虚狱虽比不得真正的血狱,可亦有自身法则,其法则之力自是比不上血狱,但我等已难以进入其中,而在这虚狱之中,御风之术自不可行,普通遁器亦是无用,却不知道友有何方法救你的朋友。” 原承天暗道:“我本是问你,你却来问我。”但他的无双玄承,在这九渊之地,却是无计可施,也只有指望玄青子一途了。 他诚恳相求道:“在下自是无计可施,但前辈难道也是束手无策吗?” 玄青子道:“欲救叶道友,你我二人断然无计,只因你我皆是修行之士,所仗的不过的是五行之术,势必难逃虚狱的法则之力,除非是天生灵物,不受五行之束,方可助叶道友脱困。” 原承天皱眉道:“天生灵物?” “正是。”玄青子道:“天生灵物禀赋异常,或有可超脱法则之力的灵物存在,但天生灵物得之何难?是以对叶道友此时困境,我等已是爱莫能助了。” 原承天暗道:“若论天生灵物,我却有几个,玄焰算是一个,翠羽灵雀亦算是一个,白斗青鸟自然也算是了,只是这四只灵物,却不知谁能超脱这虚狱法则,这也就罢了,问题是,无论派出谁来,只怕都是大大的不妥。” 只是有玄青子这等冥界大修在侧,若是派出四只灵物中的任何一只,恐怕都是有去无回,面对天生灵物,谁会不动于心? 第0275章欲破心魔成至道 出动灵物救人固是危险,可若就此对叶惊置之不理,却非原承天的作风,人一定是要救的,问题是该出动哪只灵物罢了。 翠羽灵雀关乎姬怜舞的秘密,自然不可轻动,玄焰价值最高,目标太大,更是不可轻出,那么剩下来的选择就是白斗与青鸟了。 若能动用青鸟剑自是最佳,先前在浮塔外的战斗,原承天已不止一次动用此剑,想来身惊测天神术的玄青子也早知他有此剑在手。 只是青鸟早被制成器魂,已与法器合为一体,若强行将其分离,日后重新炼制大费周章也就罢了,关键是先前所积累的法器玄承也将化为乌有,岂不令人痛惜。 要知道原承天既已选择剑修之道,那么青鸟剑的升级就与原承天的修为息息相关,若是青鸟剑等级不能与原承天同步,原承天自身修为等级就难以寸进,这自然是原承天极不欲见到的。 事实上,青鸟剑此刻的等级,已是略低于原承天的等级了,这是因为原承天自动用了蛟涎香之后,平添了数级修为,与青鸟剑已拉开了差距。 是以此时对原承天而言,其修行的重中之重,便是要尽快的提高青鸟剑的等级了,在这种情况下,若将青鸟器魂分离而出,势必大大影响原承天的修行。 叶惊海固然要救,可是若是付出如此重大的牺牲,却非原承天所能承受,而原承天也不可能大方到这种程度。 如此算来,那就只有动用白斗了。 原承天决心既下,便不再拖泥带水,当即念动法言,将白斗唤出,却见白斗从琅嬛金塔中一跃而出,以虎视龙行之势出现在原承天的头顶上空。 原承天就算不用去瞧,也知道在白斗出现的一刹那间,玄青子的神情必定是又惊又羡了,任何修士见到白斗这样的天外灵兽,必定是贪念大升,这本是人之本性,就好比饥则思食,渴则思水一般,却是无法强自抑制的。 说来倒也奇怪,修士在修行之际,除非是极特殊的情况,比如修行的是七情心情这种情景,大多数情况下,是要泯除七欲,方能使修行得以增进。 然而修士对各种宝物的贪欲之心,却总是随着修士修为的增加而愈加炽热,虽说这种贪欲会极大的影响修士的心境乃至修为的提升,可这种对宝物的贪欲之心,却仍是难以抑制。 而在原承天看来,此情倒也不难解释,需知修士的等级一旦提升到某种程度,再想力图寸进就愈发艰难,因为修士的一生成就,大抵是其仙基所决定,有些修士终身难以突破真修境界,而有些修士就算花费千年,也未必就能到达玄修之境。 在这种情况下,若想提高战力,那就只有依仗宝物了,一名修士所持强力宝物越多,自身安全就越能得到保障,也就能占有更多的仙修资材。 是以若是一名修士自感此身修为提升有限时,其对宝物的贪欲自然就无法克制了。 而与此相对应的,则是那些仙基极佳,且志向远大的修士,这些修士虽也对各种强力宝物同样有占据之心,可若是修士觉得其修为仍有提升的空间,或可强行加以抑制。最好的例子就是天龙鬼师了。 在冥界绝大数修士因浮塔的出现而心浮气燥,贪欲大动之时,唯有这位冥界真正的强者,反而连露面也是不肯。 先前玄青子虽曾言天龙鬼师已然出关,已可赴浮塔之会,但此人最终还是不曾出现,而其派弟子持天龙幡阻止低级修士进入三臭浮塔,更显出此人的悲天悯人之心,这也正好证明,天龙鬼师的心境已远远超出玄离子,玄青子,千阴法师等一众冥界大修,双方的差距已不可道里计。 要知道鬼修之道与仙修之道大为不同,鬼修之道对心境的要求,远不如仙修之道那么苛刻,但现在看来,各种修行之道却是殊途同归,鬼修之道修行至某种境界时,对心境的要求比之仙修之道,原来也是一般无二的。 原承天此刻悟出此理,对其日后的修行自然大有陴益,事实上,原承天原本就对非仙修之道并不存歧视之心,更不会像普通的仙修之士那般,认为魔修,鬼修皆是旁门左道,是所谓急就章与不得已的选择,并且难有极大成就。 或许正是因为原承天有如此体悟,才能与叶惊海合作无间,并且就算是与玄青子这种真正的鬼修合作,亦是无愧于心。 而原承天之所以不惜暴露自身实力,亦要全力救助叶惊海,也与他的仙修体悟有关。 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之修必然是蕴合大慈大悲之念,若是一味的自私自利,放纵七情之欲,那离天道之修必将是越来越远了,是以此刻他不惜代价救助叶惊海,亦是为了他日后的修行所计,而并非仅仅是考虑到与叶惊海的交情而已。 他不顾玄青子的神情变化,而是急急的向白斗传下法旨,令他速速去助叶惊海逃出虚狱。 说起来原承天已有相当日子不曾见到白斗了,虽然白斗的任何变化,皆会被原承天立刻得知,但正所谓眼见得实,修士的灵识神再强大,也比不得修士的目光瞧的那么真切。 此刻的白斗,身形比上次见到时更显高大威猛,而其四爪上的清风薄雾,亦比先前更为浓厚,不过白斗变化虽大,离再次升级想来还十分遥远,虽然原承天十分好奇,白斗在化身为嘶风吼之后,其下一次变身,又该是何种天外异兽? 这答案纵是白斗也不自知,而对原承天而言,白斗的升级若是太快,对他也没有好处,一旦白斗强大到超出原承天修为这条底线,因为天外灵兽本身就具备的不羁之性,藐下之心,到时候原承天反而克制不住它了。 但白斗的升级之势却非原承天所能控制,原承天若不想失去对白斗的控制,就必须时时存有危机之感,使自己的修为永远保持激进之态。 是以白斗的存在,对原承天实是一种极大的激励与刺激,让原承天永远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在白斗现身的一刹那,原承天也同样的与玄青子心潮起伏。 玄青子想的自然是该不该夺取白斗以为已用,而原承天想的则是,若不能尽快的促使青鸟升级,说不定日后就要被白斗超越了,若是到了白斗不受御控的那一日,身为白斗的主人,情何以堪? 却见白斗四爪腾风起雾,向虚狱中的叶惊海缓缓掠去,以白斗之速,本该是刹时就可到达叶惊海的身边,但冥界虚狱的法则之力非同小可,纵是身为天外灵物,有不受法则之力影响的天生属性,但白斗的等级毕竟不算太高,不过是相当于真修的四级灵兽罢了,其自身的天生属性也没有到达巅峰之境,是以这虚狱的法则之力,对其仍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而玄青子此时也暂时放下贪欲之念,专心的关注白斗的行动。 自己与玄离子带原承天和叶惊海进入浮塔,实有相当重要的原因,而在离开浮塔之前,势必不能与二人失和,更不能失去二人,就算有白斗这样的天外灵物近在眼前,心中的贪欲,也只能强行抑制。 白斗遁行虽缓,可其能摆脱虚狱法则之能却是千真万确,而叶惊海离白斗的距离不过百八十里罢了,是以只需耐心下来,白斗终可将叶惊海解救出来。 然而叶惊海此时的情况却令人担心,其脚下的定天鼎虽能护其周全,可此法器是叶惊海在被虚狱包围的一刹那间,以体内仅余阴识祭出,而此刻叶惊海对其阴玄已是调用不得,对定天鼎的控制已是无能为力。 若是换了其他法器,说不定早就失去御控,好在定天鼎是叶惊海的本命之器,纵是主人难以动用阴玄,叶惊海也可勉强动用阴识控制,不过在虚狱的法则之力的影响之下,其阴识的影响力也是微乎其微了。 眼得叶惊海脚下的定天鼎摇摇欲覆,原承天虽是极力催促白斗,而白斗也自是竭尽全力,但虚狱法则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别看眼前只有百里之遥,却像是远在天边一般。 若依着白斗现在的速度,只怕它还没到叶惊海的身边,定天鼎就无翻覆了。玄青子沉吟片刻,忽的取出面青旗,迎风打开,却见青旗之上绣着一只白鸦,此鸦双翼已得羽形,可双爪太颅仍是白骨森森,却是一只进化到一半的骨鸦。 骨兽一旦完全进化,就相当于五级灵兽,也就是玄修级的修为了,这只骨鸦虽然也只是四级骨鸦,等级与白斗相若,可其毕竟已有双翼进化成形,比之白斗,修为略高了一些。 只是骨兽并无超脱法则之能,玄青子祭出骨鸦,只能助白斗一臂之力,其自身并无对付虚狱的办法。 骨鸦张口吐出一团黄气来,这黄气在白斗身上一卷,白斗的速度徒然加快了几分,只是这骨鸦毕竟还是要受虚狱法则之力的影响,吐出这口黄气之后,就难以为继,转身就飞向玄青子,以图摆脱虚狱的影响。 然而令原承天也没有想到的是,白斗得了骨鸦之助后,非但没有继续前行,以完成救助叶惊海之责,反而转身猛扑向振翼返回的骨鸦,竟是要将这骨鸦当成难得的美食了。 见此情景,原承天与玄青子同时喝道:“不可!” 但二人皆不能进入虚狱的范围,对白斗转身欲噬骨鸦之举,却是难以制止了。 而白斗的这次本能之为,却使的叶惊海的形势更加危急起来。 第0276章虚狱退尽现奇花 对白斗的这番举动,最吃惊的就是原承天了,骨兽和灵兽虽说势不而立,双方一旦碰面,必是你死我活之局,但白斗毕竟已经驯化,受到法咒的严格控制,按理说是绝不会置主人的法旨于不顾,而放纵自己的本能的。 是以原承天隐隐觉得,他和白斗之间的关系,已经出其了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将随着白斗的成长,会向一种可怕的方向演变。 原承天对这种演变,其实是早有所料的,将灵兽驯化为侍兽,本身就是一个冒险,要知道灵兽的成长远比修士快得多,而一旦双方的等级突破某种平衡,主人施加予灵兽的法咒就会渐渐失去威力。 可以说原承天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信了,他认为以自己的玄承,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他所制定的法咒,比之普通修士自是强大许多,是以就算他的等级对灵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也可顺利压制灵兽。 但现在看来,情况并非所想的那么乐观,这主要是因为白斗是来自天外灵域,具有神秘血统的灵兽,二来,也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努力的促使白斗升级,使得白斗的等级突飞猛进。 另外一个次要的原因,就要归结于灵兽的升级系统与修士的升级系统之间的差异了。 灵兽的等级划分,其实是较为粗略的,只是简单的将灵兽分为十个等级,当然,十级以上的灵兽自然还是存在,不过那种级别的灵兽只会在仙境出现罢了。 而四级灵兽从理论上说,已相当于真修级的修士,但真修级的修士,却细化为九个等级,而初级真修和九级真修的实力则是天差地别。 原承天现在只是五级真修,白斗虽然只是四级灵兽,但其实力已经超过五级真修的实力,很可能已经七八级的实力,这才造成原承天对白斗的御控出现了问题。 而令原承天最担心的是,玄青子现在之所以能将对白斗的贪欲控制住,主要是因为双方还处于合作的阶段,而玄青子从大局差想,暂时还不便因为一只灵兽而与原承天撕破脸。 当然,以玄青子的实力,随时都可以翻脸夺兽,也大可不必在浮塔之行未了之时付诸于行动。 如果白斗将骨鸦吞食呢?那么情况就很可能会发生变化了。 玄青子完全可以此为借口,劳令原承天交出白斗,以赔偿骨鸦被白斗吞食的损失,而原承天却是有口难言。因为自己的确是有错在先。 在不必撕破脸的情况下获得白斗,玄青子自然乐从。 是以原承天急急念动法言,以加强对白斗的控制,他一迭声念出三段法言来,一段更比一段严厉,这些法言皆是他自创的真言,于先前他对白斗的标识是完全一致的,这也是对白斗最有效的法言了。 在念到第二段法言时,白斗的身形已经停顿下来,它转目望向原承天,露出愧疚的表情来,而等到原承天的第三段法言念出,白斗已经显出惊惶之色了。 身为侍兽,违背主人的法旨是相当严重的事情,主人如果就此诛杀侍兽,侍兽是毫无能力反抗的,因为白斗的能力就算超过主人,但因为标识尚未消除,主人诛杀侍兽,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能力诛杀侍兽与失去对侍兽的御控其实是两回事。 所以白斗在惊惶之下,立刻转身扑向叶惊海,以完成主人的法旨,而骨鸦也趁此时机,飞回到玄青子的青旗之上,重新成为一只绣像。 原承天心中暗暗的吁了一口气,玄青子也恢复平静,似乎对刚才的意外并未在意。 白斗借骨鸦那口黄气之助,身形遁行如风,眨眼之间就到了叶惊海的身边,不过它并未示意让叶惊海坐到它的背部,而是两只前爪齐出,抓往了叶惊海的双肩。 骑乘灵兽是主人的专利,以白斗的骄傲,是不可能让除了主人之外的他人骑上自己的后背的。 叶惊海被一只灵兽抓住双肩,未免感到有些难堪,但他现在必须借助白斗之力方能离开险地,就算是再难堪的姿式也只能暗白忍受了。 在叶惊海升空之时,虚狱也开始发生变化,其扩张的速度比之刚才更加迅速,原承天和玄青子都不得不急速后退,以免被虚狱圈在其中。 而这对白斗来说,它若想将叶惊海抓离危险地域,就必须遁行更长的距离。 与虚狱的法则之力对抗并非一件愉快的事情,这从白斗的神情以及身体动作的变化就能瞧得出来,原承天除了关心叶惊海的安全外,对白斗的体验自然也是颇为关切的。 与虚狱的法则之力对抗,会使白斗消耗甚剧,而原承天既然已咬牙祭出白斗,自然是希望白斗能发挥更大的用处,实不愿白斗在与虚狱的对抗下失去再战的实力。 是以他急急示意白斗向斜上方飞遁,虽然以直线飞出虚狱距离更短,但飞得越高,虚狱的法则之力也会越弱一些,两相权衡之下,向斜上方飞遁应该是两全其美的作法。 对原承天的应变之能,就算是玄青子也不得不点头赞叹,此子年纪虽轻,可智谋百出,又兼身怀秘法秘宝无数,实是强劲对手,幸好此子现在修为尚低,尚可从容应对,若是再过几十上百年,岂非就是一位大敌? 当然,此刻玄青子是不可能将原承天视为对手的,就算是潜在的对手,亦不在玄青子的考虑之中,几十上百年对修士来说固然是浮光掠影,可原承天既然已入浮塔,那么他的命运就完全字握在自己与师兄玄离子的手中。 “看来将此子带进浮塔,倒是最明智的举动了,说不定此人真的能助我等得到太一弱水,只可惜……” 在玄青子思绪翩飞之际,白斗越飞越高,几乎已超出众人的视线了,当然,玄青子和原承天的灵识仍是能清楚的感知白斗的存在。现在看来,由于白斗已远离虚狱,虚狱的法则之力对其的影兄是越来越弱了,而白斗的速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快。 片刻之间,白斗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之上,此时它已经身在虚狱的外围了,叶惊海在白斗的爪下虽是狼狈不堪,但好在已是脱离险境。 或许是感受到已失去猎物,虚狱的面积开始急速的缩小起来,原承天原不知虚狱竟是有灵智的,现在看来,自己的玄承又开补上这一段了。 叶惊海落地之后,先将定天鼎收起,然后向原承天与玄青子一一道谢。原承天与玄青子同时摆了摆手,示意叶惊海不必多言,伙伴之间守望相助原是应有之谊,多说无益。 此时虚狱的退缩速度已迭到惊人的程度,刚才还是一片汪洋,不知几千几万里,可眨眼之间,就绪小到数十里方园了。 玄青子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虚狱的中心地带,刚才虚狱不曾退缩时,想找到虚狱的中心地带实为枉然,现在却是轻而易举之地。 叶惊海对这片虚狱心有余悸,原想尽快的离开这里,但见玄青子神情有异,便道:“前辈……” 玄青子道:“但凡虚狱出现之时,必有奇花异果出现,这虚狱的法则之力非同小可,被其浸淫的灵花必会产生变异,是以说不定此处在虚狱完全退去之后,会出现价值惊人的灵花灵草。” “原来竟有此事。”叶惊海刚才虽是受惊不小,可闻听此处会出现价值惊人的灵花灵草,自然就将刚才的惊吓抛之脑后了。 只是原承天虽也是好奇,可对虚狱催产的灵花却并无多大兴趣,他本就被草本之精评价不高,而他身负紫罗心法,对草木之精更无多大倚仗,是以玄青子与叶惊海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也只好静观以待了。 这片虚狱出现之地,原本就是一处盛产灵花异果之所,否则叶惊海也不会在此留连忘返,而被虚狱围困了,此刻当虚狱退去之时,地面上重新出现异草奇花来,但这些异草奇花,果然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藏兰花!不对,就算是千年的藏兰花,也不会如此巨大,并且还结出三枚兰果来,天,在下有生之年,竟会见到三枚藏兰果同生一株。”叶惊海在目睹一株灵果之后,发出了惊呼。 玄青子与原承天也同时注意到了这株藏兰花,确切的说,是三枚藏兰果。 藏兰花虽是常见的灵花,但因花株对环境要求极高,是以百年的藏兰花已是很罕见的了,而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起码是千年花龄的藏兰花了,因为藏兰花最少要长到千年,方可落花结果。 藏兰果则是极其少见的了。 藏兰花原本就有提高修为之效,只是因藏兰花大多只有三五十年的花期,自然效用有限,但藏兰果的功效却足以令任何等级的修士眼热。以原承天的玄承,他自然知道,一枚藏兰果起码可省去修士十年的苦修,这种功效的灵花,岂非就是一件异宝。 至于三株同生的藏兰果,就算是原承天也不曾见过,更遑论叶惊海了。 能令修为提高十年的藏兰果,怎不令三人眼花心跳,而这只是虚狱中心外围出现的异化灵果,在虚狱的中心地带,法则之力最强,哪里又会出现怎样的奇花异果? 第0277章人心莫测岂易辩 虚狱催化的灵草如论珍奇,就算是对草木之精向来不以为然的原承天也是怦然心动。 他第一世时对丹修之道颇有心得,却发现在在修为达成金仙境界时,其修为产生了重大缺陷,他之所以在与魔界魁神斗法时失手催毁飞天神殿,便与这修为上的重大缺陷息息相关。 而此项缺陷,在原承天深思之后,才发现这与他先前过于注重服食丹药有关,由此他才明白,草木之精华固然是赋天地之灵气而生,但毕竟只是五行中一个“木”字罢了,修士在达成极高境界之时,五行之术却是缺一不可的,而独擅五行之一者,自然难成大道。 是以此生原承天弃丹修而修剑修,便是此故了,而他在修行之时,也极为注重五行之平衡,对丹药之力,也便不那么过于关注了。 但珍稀的灵草对修士的修行毕竟不可或缺,纵是不过过于重视,却也不可因噎废食,弃之如敝履。 当然,与叶惊海,玄青子的那份对灵草的热情相比,原承天自是淡定许多。 玄青子道:“这三枚藏兰果,我等便平分如何,幸好天假其便,这株藏兰花不多不少,恰好只生了三枚,否则定有一番波折了。” 以玄青子的修为既提出如此公平的分配方法,原承天与叶惊海哪有异意,叶惊海欣欣然上前,便欲去摘藏兰果。 原承天忙喝道:“藏兰果离枝则化,切不可贸然从事。” 叶惊海怔道:“藏兰果离枝则化,怎会有此事?” 玄青子听了原承天之语也是茫然,道:“此事我也不曾听说。”转向原承天,意在问寻,原承天修为如此之低,玄承却这般了得,可谓又让他吃了一惊。 原承天无意之中又暴露了其无双玄承,纵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事我原来也不甚了然,后来听到一位丹修大士无意中提起,才知道有此玄妙,原来藏兰果若是齐开三果,必定是两千年的花期了,而此时的藏兰果灵气固是极纯,但也分别脆弱,若是离枝的时间超过三息,便会化为灵气,是以此时若想摘果,必得玉器相助不可。” 玄青子道:“这样说也有道理,二千年花期的藏兰果非同小可,只怕能一举增进十五年修为了,自然灵气极纯,而玉器本有固灵之效,以玉器盛装,倒也能保住藏兰果灵气不散。” 原承天见他脸上略有悔意,知道他在得知此藏兰果有二千年花期之后已有些后悔刚才的大方之举。 只是以他的身份,既然话已出口,就如水泻地,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玉瓶这种物事,修士倒是常备的,只因除非是较特殊的丹药灵草,大多是要用到玉器盛装的。叶惊海从物藏中取出三只玉瓶来,凑近藏兰果,手指微微一动,一丝真玄其利如刀,将藏兰果轻轻割离兰枝,而手中玉瓶则早就对准藏兰果,三枚灵果分别落进三只玉瓶中。 叶惊海急将瓶塞盖上,这才分给原承天与玄青子二人。他收好玉瓶,却皱起眉头来,道:“此番收获只怕不小,在下的玉瓶只怕已不敷使用了。” 三人放眼望去,却见虚狱已退缩成百丈方圆大小,而虚狱退缩后露出之地,已是欣欣向荣,各种奇花异果争奇斗艳。 玄青子道:“这倒无妨,在下手中倒有不少玉料,就算现制玉瓶也是来得及的,何况此处灵草虽多,可能被我等看上眼只怕也是廖廖无几,这虚狱毕竟比不得真正的冥界血狱,法则之力有限,此片虚狱既已催化出藏兰果这种奇珍,只怕很难有余力再催化其他的异果了。” 原承天和叶惊海听闻此言,都连连点头,玄青子身在冥界多年,对虚狱自比他二人要了解得多了,而仔细而前方看去,却见灵草虽多,可能与藏兰果相提并论的,果然是一株也无,虽也有数株较珍奇的灵草异果,却也不至于让三人像刚才那般心中大动。 玄青子取出一块上等的青玉来,足有三尺大小,他随手切割玉料,很快就制成几十只玉瓶来,这等当场制器的工夫在原承天这位大方家看来自是不以为然,叶惊海制器却是其弱项,不免看得眼花缭乱。 玄青子将制好的玉瓶分给二人,每人恰得了十只,以眼前的奇花异果而论,那是足够使用了。 三人手持玉瓶,上前采摘灵草,因眼前灵草功效有限,怎会再起争执,最多是谁看中哪株灵草,就任其采摘,偶然二人同时看中一株,也是一笑而已,分配起来也甚是容易,谁也不会计较谁多谁少。 这其中,以玄青子最是勤快,足足摘了十七八种灵草,叶惊海也摘了十余种,而唯有原承天最是懒散,看来看去,也只有三种灵草能入他的法眼罢了。 这番采摘灵草,靠的是各人的眼力玄承,原承天刚才锋头甚锐,此刻自然不想出头了,何况他眼界甚高,普通的灵草纵经虚狱催化,也未必能入他的法眼,至于像藏兰果这样等级的灵草,那自是再也无缘得见了。 忽见“波”的一声传来,那虚狱竟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真的是来去无踪,神奇莫测了。 三人同时抬起头来,齐齐向虚狱消失之处望去,那里是虚狱的中心之地,法则之力最强,必会催化出极珍稀的灵草来,虽未必就能比藏兰果为佳,但起码也该与藏兰果相差无几才是。 然而令三人失望的是,虚狱消失之地却只有廖廖几株灵草,其中倒是有三株灵草开得甚是鲜艳动人,然而原承天以刚才木姓鬼修所传的玄承得知,这三株灵草皆是九渊之物,功效甚奇,对修士最为关切的修为并无多大帮助,但在对敌之时,却有攻伐杀戮之功,倒也抵得上几件强力法器了。 玄青子自然也认得这三株九渊之物,便道:“这三株九渊之果各具其效,倒也难分高下,只是在下有言在先,以两位的修为,若是贸然动用此草,只怕反受其害,这并非在下虚言恫吓,想独占三株九渊之果,原道友玄承不俗,应知我意。” 原承天点头道:“在下刚才与一位道友相遇,蒙他不弃,学了些九渊玄承,对九渊之物倒也略知一二,这三种九渊之果,的确如前辈所言,其功效甚是古怪,等级较低的修士不可轻用,在下愿放弃拥有此三种异果的权力。” 他知道以玄青子的测天之术,自已刚才与木姓道友的相逢必会被他察知,索性大方承让,以释其疑,在浮塔中遇到三两位故交并非奇事,又何必摭摭掩掩,以启人暇思? 叶惊海对九渊之物也有所了得,这三株异果倒也认得两株,深知玄青子其言不虚,便也道:“在下不过是初级鬼相修为,哪里有福消受这等九渊之物,那便由前辈齐齐收去好了。” 玄青子见二人如此知趣,自是高兴,上前采摘了三株九渊之果,已是心满意足。 除了这三株尤渊之果外,虚狱中心另有七八种灵草,其中有大半原叶二人三人皆是不识,只得向玄青子请教。 玄青子倒也有问必答,一一替二人答疑解惑,在问到一株三叶黑草之时,玄青子道:“此是冥界特有之物,名叫万魂草,此草只生在阴气极浓之物,在此出现倒也难得,需知九渊之气与冥界阴气虽是异曲同工,却还是大有差异,是以虚狱之中有万魂草出现,倒也出人意表。” 原承天听到“万魂草”三字,心中就像是响过无数个天雷,激动之情不难想像,可是他却强自镇定,以防玄青子瞧出他对万魂草的热切之意,玄青子本就多疑,而万魂草的功效却是单一,唯有制作司命灯的灯芯一项作用罢了,一旦原承天显出对万魂草势在必得之心,岂不就暴露他有司命灯在手? 而面对司命灯这种逆天宝物,谁能够安之若素? 对修士而言,这世间唯有自家的性命最为要紧,而有司命灯在手,便等于添了一条性命,是以对司命灯这种宝物,纵是大德金仙,只怕也要心跳眼热了。 目前的为难之处就是叶惊海了,先前原承天既然向他请教过获取千煞木和万魂草之事,以他的阅历玄承,想来已猜出原承天有司命灯在手,只是此子性格高傲,不肯去做那种强抢横夺之事,何况他在见识过原承天的实力后,也自然会断了夺取司命灯的心思。 可若此人存心破坏原承天的好事,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原承天在与叶惊海相处的这段时间,表面上虽是和乐融洽,可原承天却能隐约感受到此人的嫉妒之心,叶惊海并非量狭之辈,但越是自视甚高之人,就越瞧不得高明之士,何况原承天修为远低于他,其实力却已超过自已。 这让向来自命为天之骄子的叶惊海情何以堪? 就在原承天默然无语之际,叶惊海哈哈笑道:“原来这就是万魂草吗?万魂草好大的名头,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急欲得之而甘心,却不知这小小的三叶黑草,却有什么好处?” 说罢目光陡转,竟注视到原承天的身上。 第0278章欲过此谷需谋划 叶惊海这番话虽是模棱两可,却也隐隐有对原承天的威胁之意,原承天一时无法判断此人究竟是借此调侃,还是另有所图,于是淡淡道:“这九渊之物的效用,自该请教玄青子前辈才是,道友前来问我,岂非是问道于盲。” 此言绵里藏针,颇有针锋相对之意,不过在外人听来,却不过是两位老友的闲谈打趣罢了,这也是言语的妙处,若是不明白其中关节,自然难明其趣。 叶惊海听闻此言,也只是一笑罢了。 玄青子道:“万魂草禀阴气而生,本有续魂之效,只是若想真正的续魂延命,只怕却是极难的,在续魂延命所需的诸般资材之中,万魂草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叶惊海道:“这么说来,这万魂草倒也不算是百无一用,在下于器修丹修之道,实是泛泛,这续魂延命如此麻烦的事情,那是想也别想了。原道友丹器双绝,但不如索性将这万魂草收了,就算难成正果,日后倒也可以买个好价钱。” 见叶惊海话锋已转,原承天总算暗吁一口气,而瞧玄青子话意,对这万魂草也无多大兴趣,于是便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便收了这万魂草罢,正如叶道友所言,日后说不定能换个可心的物事来。”说罢上前收了万魂草。 那玄青子见虚狱中心并无所期望的灵草,对逗留此地已有些不耐烦了,见原承天收了万魂草便道:“此地不可久留,我等还是寻找三层浮塔的门户才是要紧,敝师兄在三层浮塔中必是等得着急了。” 原承天得此万魂草,可谓无心插柳,又可算是有惊无险,自是心满意足,而叶惊海对此受困之地,当然也无好感,三人同时遁到空中,由玄青子牵头,往一处去了。 原承天现在自然是以白斗为坐驾,在速度上其实已远超二人,只是他怎敢再出锋头,于是暗暗嘱咐白斗,务必只施展出七分速度来,白斗刚才已犯大错,此时怎敢违旨,是以它克制住争强好胜之心,一直落在二人的身后。 却见四周景物渐变,那些红花绿树渐不可睹,取而代之的是一蔟蔟低矮丛林,而先前奇花遍地的胜景已不可复见。 原承天见土地一片赤红,其中的火之灵气,实不亚于当初的玄焰谷,便知道若非此处地下暗藏火山,便是此处有火属性的异兽出没。 再行一程,地面已是赤红如炭,而树木花草则是极其罕见,而地上时时可见巨大裂缝,裂缝之中则是温度极高的石液铁流。 玄青子忽的停了下来,道:“通往三层浮塔的门户共有七处,我选择的这一处,镇守的是一只名叫火灵獂的九渊异兽,此兽牛身三足,禀阴风烈火而生,其所喷之火不亚于四大灵焰,两位可要小心了。” 叶惊海道:“有前辈在此,想来也无甚大事。” 玄青子笑道:“火灵獂虽非什么了不起的异兽,但此物遇火则会重生,却是万万杀不死的,我等纵有能力杀死他千百回,可此物只要生在火灵气充沛之地,就可重生千百回,若是一味的与它纠缠,怕不要耗上百年?是以通过此间门户,其宗旨就是不必与火灵獂纠缠,只管径直前去就好。” 原承天道:“一切自该由前辈安排。” 玄青子道:“等火灵獂出现之时,其所立足的山口之后,就是三层浮塔的门户了,到时我自有法子困住火灵獂,两位道友不必理会,只管冲过去就好,亦不必管我,在下自有方法追上两位。” 原承天与叶惊海同时道:“谨遵法旨。” 说来原承天与叶惊海皆是点头会意,八面玲珑之人,此刻既然明知无法与玄青子抗衡,自然言听计从,甚是乖巧,就算玄青子存心挑错,只怕也挑不出什么来。 玄青子满脸微笑,道:“好了,我已感受到火灵獂就在前方三百里处,此兽在其领域之中极为灵敏,只怕它也感受到我等的存在了。” 他取出四只竹筒来,两手各持一只,另两只则浮在身前,口中暗念法言,从身前的两只竹筒之中,浮出两缕土黄色的烟雾,此雾窜出竹筒之后,则化成两只青面獠牙的巨鬼,巨鬼双手各持一块巨石,瞧来好不威猛。 叶惊海道:“奇哉,晚辈原以为水可克火,前辈定是会祭出水属性的法器灵物,却不曾想前辈却祭出了巨石神来。” 其实这烟雾所化之巨鬼,名叫巨石鬼,叶惊海以“神”字代“鬼”,是其乖巧之处。 玄青子道:“火灵獂之火非同小可,在下手中,并无与之相敌的水属性之物,好在土亦能克火,只盼能这只巨石鬼能困住火灵獂,就不必在下劳神。” 三人说话间已过去了两百余地,此时四周温度已是极高,若是等级稍低的修士,已是寸步难行,好在原承天与叶惊海等级虽不甚高,对进出火属性之地却是经验极丰,并且各自有应付之道。 叶惊海祭出朱鸫,此鸟原也是火属性之物,见四周火灵气充沛之极,显得极是兴奋,大口的吸纳四周火之灵气,而叶惊海四周火之灵气既消,就复为一片清凉。 原承天则是袖出一符,此符名为避火诀,此符一出,就算是在烈焰猛火之中,亦可行动自如,何况此符是以劫晶所制,功效极强,祭出此符后,虽不能像朱鸫那般消除四周的火之灵力,却同样能保证原承天不受高温的困扰。 而玄青子修为高出二人甚多,根本不必祭器施符,只凭自身修为就可飞遁自如。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巨吼,与之同时,刚才还是湛蓝的天空忽的转为一片赤红,紧接着,就有一团巨大如山的青色火焰滚滚而来,其焰尚未近前,三人四周已立时燃起大火,竟是连空气也被点燃了。 见此火焰威势,饶是见多识广的原承天也是暗暗点头,这九渊之物的确不同凡响,就算是在昊天界中,能喷出如此火焰的灵兽也不多见,而此兽不过是镇守三层浮塔门户的一只低级灵兽而已,可见九渊之中的高级灵兽,应比昊天灵兽还要难缠。 玄青子犹自从容,他叫了声:“好大的烈焰,此物倒是比上回长进了不少。”向前方一指,两只巨石鬼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巨石,向火焰中心猛掷过去。 却见两块巨石合为一处,急速向前,竟也是威猛绝伦,立时就将火焰的前锋压将下去,并且冲出一条道路来。 玄青子道:“机不可失,速随我跟随巨石前行。” 原承天与叶惊海怎不明此理,当即与玄青子并成一条直线,沿着巨石冲开的一线缝隙向前猛冲。 两只巨土鬼不停的向两块巨石施法,巨石身形渐大,其速不减,被巨石冲开的缝隙也愈加大了。只是那火焰之势却不曾稍减,只是被巨石逼出了一条裂缝而已,是以等巨石过后,火焰复又连成一处,将裂缝吞噬。 好在三人的遁速都是极快,始终都可紧随巨石,从而可一直置身于裂缝之中,不受火焰之迫。 只是此刻四周的温度己是遇铁则化的程度,若是不小心碰到四周烈焰,其身立时就会化为飞灰了。 这其中,第一个支持不住的,反倒是修为最高的玄青子。 原来玄青子一直不曾动用护身法器灵符,而只是以自身修为与烈焰相抗,此时已是到了承受力的极限。而原承天与叶惊海乖乖的施法护身,反倒无事。 玄青子苦笑道:“此兽果然长进不少,上前在下可是逼近此兽之后才不得不动用法器护身,此次连此兽的面容还不曾见,就已抵受不住了。” 说罢摇动左手中的那只竹筒,从竹筒中唤出一只赤鸦来,此赤鸦却与原承天在玄焰谷中所见不同,此鸦形状更小,可其周身羽毛却明艳如火,一双赤目如同两粒极品红色宝石,望之熠熠生光,却是一只极难得的冥界赤鸦。 此鸦飞临玄青子头顶,赤翼微扇,便有一团红色火焰向四周发射喷出,此赤焰与四周的青焰相触,立时将青焰逼退,玄青子身周百丈,竟无一丝青焰可见。 玄青子这招以火驱火之策足见高明,不过这也是因为他拥有冥界赤鸦这种奇兽罢了。 玄青子道:“幸好先前从师兄那里讨来这只赤鸦,否则应付火灵獂之火,只怕还要费些手脚。” 原承天道:“前辈,前方山口那只牛型巨兽,可就是火灵獂吗?怎的却有两只?” 玄青子刚才祭驱驱火,并不曾放出阴识来探查前方动静,此刻听到原承天之言,不免吃了一惊,道:“怎会有两只?” 他凝目望去,只见前方已出现一道宽约十丈的山口,而一只身高三十余丈,牛型三足的火灵獂正站在山口之前,而在山口之后,亦有一只体型较小的火灵獂。 玄青子皱眉道:“两只火灵獂一前一后堵住山口,这可怎么处?刚才的计策怕是行不通了。” 他原先的计划是想以巨石鬼与火灵獂纠缠,再趁机通过山口,但此刻就算将山口前的火灵獂缠住,也过不了山口后的那只火灵獂那一关,而就算众人有能力将山口后的火灵獂杀死,但火灵獂遇火则生,在这种地域,这火灵獂其实是杀不死的。 既是难灭此物,又怎能通过此间门户? 第0279章妙术暗祭何需问 此时因离火灵獂极近,四周火势更烈,冲天的烈焰将天上地下照得一片通明,原承天不必动用灵识,就可将山口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 这道所谓的山口,其实就是一座传送门,像玄焰谷,浮塔之中此类的传送门,究竟是何人所造,自是谁也说不清了。 有人说是仙境中的大修所造,亦有人认为,这些传送门其实是禀天地灵气而生,种种说法不一而足,就连原承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罢了。 只是仙境大修在玄焰谷以及浮塔之中,造此传送门却是何意?莫非只是方便下界修士试炼之用,还是另有深意?这其中的玄机,看来一时间是堪不破的。 至于面前的这座传送门,和原承天以前所见也没什么不同,虽是看起来不过是个平常的山口,可山口中仙云缭绕,气息异常,山口之后稍远处就已看不甚清,似乎已是另一个界域了。 但只要通过这个山口,必会被传送至浮塔中的另一处,这却是无可置疑之事。 如今这山口处多了一只并灵獂,玄青子已无主意,原承天仔细瞧去,道:“这山口后的这火灵獂像是一只雌兽,一雄一雌在此镇守,一时间的确难以突破,说不得,只好先试试再说。” 说罢祭出青鸟剑来,却是越过山口前的那只雄兽,直取那只雌兽而去。 雌兽见青鸟剑飞来,张口便是一团火焰,只是这青鸟剑的器魂本是九首朱雀血脉,擅喷四大玄焰之青莲碧焰,又怎会惧这火灵獂的烈焰,自是不闪不避,剑锋一闪,就将雌兽的偌大太颅割了下来。 但不等雌兽头颅落地,却见从雌兽的腔子里又冒出一颗头来,此头初时只有拳头大小,却在刹那间长成巨大头颅,摇了数下,便已长成,那雌兽竟是连身体都没晃动,就已完好如初。 原承天此次试剑虽是得手甚易,但这火灵獂的复生之能也着实惊人,正如玄青子所言,若是一味缠斗下去,只怕斗上个百八十年亦是无功。 玄青子叹道:“此兽遇火则生,却又如之奈何?”此子修为虽高,在原承天瞧来,却无急智,此刻山口情形已变,原先的计划自是行不通了,而随机应变,却实非玄青子所长。 原承天略思片刻,转向叶惊海道:“还望叶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叶惊海道:“我等皆是一体,原兄只管咐咐就是。” 原承天道:“火灵獂既禀火灵力而生,此处火灵力又是极其充沛的,我等自然是难以将其诛杀,唯今之计,只有设法使其复生之速放缓,或可寻出一条路来冲过去。” 叶惊海拍手笑道:“我便知原兄定有主意,若说这应变之能,在下不及原兄多矣。” 原承天道:“还请叶道友将朱鸫祭出,此物擅吸火灵力,若能将这四周的火灵力吸去大半,或可使火灵獂的复生之速变缓也未可知。至于道友的安全,便交给在下如何?” 玄青子沉吟道:“此法倒是不妨一试,在下再以巨土鬼相助,效用或许更佳。” 那火灵獂虽是高大威猛,但毕竟是低级灵兽,是以除了喷火之术,并无其他威能,而三人皆各有避火之火,是以虽在火焰之中,却是安然无事。 叶惊海虽要靠朱鸫防备四周烈焰,但听原承天如此说,怎能不依,他深知原承天性格,他既答应保证自己周全,那自是信得过的。 于是便向前方一指,朱鸫振翼飞向山口,张口就吸纳起四周的火灵力来。原承天则早将备好的一张避火符印在叶惊海胸前,有此灵符,火灵獂所喷烈焰虽猛,却又怎能近身。 而玄青子也令巨土鬼祭出巨石,以威猛无俦的风力,将山口附近的烈焰冲散。 在一鸟两鬼的合力之下,山口的火之灵力果然比先前弱了少许,可是这火之灵力仍是充沛之极,虽见两只火灵獂有惊恐之色,可若是想令这四周的火之灵力消除大半,却尚需时日。 巨土鬼连番掷石之后,却显出力竭之像,其身形比刚才略缩小少许,这种阴气所化之物本就不适久战,一旦阴气消耗,其威能自然就衰减下来。而此刻山口的火之灵力却仍不见有多大变化,原承天的计策瞧来竟是行不通了。 原承天暗忖道:“莫非要逼我祭出玄焰不成?” 以玄焰先天灵物之体,目前这种场合的确是再适合他不过,火灵獂喷出的普通火焰,哪里比得上玄焰精纯,只需玄焰化身现身,必可将这四周的火之灵力吸得干干净净。 但有玄青子在侧,原承天怎敢冒险,他先前祭出白斗,已是在挑逗玄青子的神经,若是再祭出玄焰来,此人的贪欲只怕谁也抑制不住了。 但若不祭出玄焰,又怎能突破面前这个困局,想来这火之灵獂不过是浮塔中等而下之的灵兽而已,若是连这等灵兽都无办法,后面的重重门户,岂非就只能束手无策? 原承天暗道:“玄焰自是万万不能祭出……是了,若是用李低桃僵之计,或可破解目前困局,此法虽是有些冒险,可也只好一试了。” 他抖手亮出十几道灵符来,却不过是最普通的幻阴符,此符虽是原承天在玄焰谷所遇之洪朗师徒所修之术,在冰属法术之中亦算是不俗了,而原承天在习得幻阴术之后,便借此功制成灵符,昔日在玄焰谷时,这幻阴符曾大显神通,但此时用来对付火灵獂,却是不知其可了。 玄青子见原承天一下取出十几张灵符来,也感诧异,但见这些灵符不过是普通的幻阴符,又不免有些失望,看来原承天也是计穷了。 便道:“道友的灵符虽佳,可以冰克火,却只能压制片刻罢了,这数息的压制,只怕未免能济得什么事。”话中的失望之意显露无疑,只是话说的甚是客气罢了。 原承天却是自有主意,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我这几张灵符虽是普通的幻阴符,但在下在其中另加了几句法言,想来必有妙用,前辈只管在旁掠阵就是。” 玄青子虽是不以为然,可自身也是无策,只好任原承天施为,轻轻哼了一声,再无言语。 原承天轻喝一声,将一张幻阴符祭出,此符在山口炸裂,立时就有一团雾气四散开来,此雾气是幻阴之术所凝,为极寒之气,此气与火之灵力相生相克,自可将火之灵力压制不少,却见灵符出手之际,山口四周的火焰之威果然降低了不少。 但正如玄青子所言,幻阴符虽妙,压制火之灵力的时间却是极短,也不过四五息的时间,幻阴符所化雾气被烈焰一卷,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山口的火之灵力复又如初。 原承天早知此变,这次则是一抖手将手中的幻阴符全部祭出,只见一时间雾气漫天,声势甚是惊人,而山口的烈焰之势,竟是被抑制一半有余,再加上朱鸫仍在不停吸纳火之灵力,是以这山口的处的火之灵力,一时间竟是衰减了许多。 但是这幻阴符之力毕竟不能持久,叶惊海深知原承天性格,知道他必有后招,否则仅靠这区区十几张幻阴符又能济得什么事? 然后山口处奇变徒生,那只雄兽竟不见了身影,叶惊海动用阴识,在四周的烈焰之中一番寻来,仍不见雄兽的影子,这火灵獂雄兽竟是完全消失了。 玄青子对此奇变也是吃了一惊,原承天先前所言,在幻阴符之中另有法言,必有妙用,莫非就是指的此术吗? 玄青子脱口叫道:“如何却是这般,道友的玄幻符之中,究竟加了何种法言?” 原承天暗道:“我若是直言相告,只怕你必视我为大敌了。”于是微笑不语。 其实原承天所用之术不过是无界真言的“域”字诀罢了,这火灵獂虽是威猛,但在九渊之兽中等绵颇低。 自无法抵抗“域”字真言之力。 原承天所虑及者,不过是怕玄青子看出他动用无界真言罢了,是以他假托在幻阴符之中另加法言,以迷惑玄青子,却在暗中偷用“域”字真言,果然一举奏功,令火灵獂的雄兽被“域”字真言困住。 此时雄兽既已被隔在域中,自然是怎么也瞧不见了。 这无界真言动用之时,本就无声无息,而幻阴符的声势又颇为惊人,将玄青子和叶惊海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将过去,二人又怎能想到,原承天会暗用“域”字真言。 但原承天固然可以不提所谓的幻阴符所另加的法言,玄青子也不好造问,毕竟这是个人秘术,自可止口不言,可雄兽消失一事,却需要解释清楚不可,否则玄青子怎会甘心。 可是雄兽凭空消失一事,又该如何解释是好?以玄青子的玄承,普通的谎言势必难以过关,而另用一域将雄兽隔离一事又万万不能提起,是以原承天无疑又面对一个难题了。 玄青子见原承天微笑不语,也不好深问,但仍是问道:“道友之术虽然神妙无方,我也不便问起,只是雄兽消失一事,却是何故?在下心中甚奇,还盼道友解惑为是。” 第0280章危机处处需提防 原承天笑道:“此事瞧来甚奇,可说破了却是不值一提,以前辈玄承,只需略略猜上一猜便知端底。” 玄青子沉吟道:“莫非用的是挪移术?” 原承天拍手笑道:“果然还是被前辈猜中,前辈说的不错,在下于幻阴符之中,的确是加上了挪移术的法言,这挪移术虽是大多用在自己身上,不过此刻这火灵獂离传送门甚近,在下便存了心思,挪移术是否也能将这火灵獂移动一段距离?好在一试之下,倒也不曾令我失望。” 玄青子叹道:“道友临机应变之智,果非泛泛,而这制符之术,更是惊人,以道友资质,前途不可限量,他日之成就,必在我之上了。” 原承天道:“前辈着实过誉,在下惶恐之极。” 原承天知道自己偷用域字真言之事总算是被摭掩过去,剩下的这只雌兽,比之雄兽更易对付,就算再用一次域字真言,想来玄青子也觉察不出,何况原承天料定,玄青子必不肯全让自己出了风头,以他的身份,总要有所贡献方可挽回刚才无策之失。 只听玄青子道:“既然道友已建首功,这只雌兽就交给在下了,在下也想试试这挪移之术是否真的有如此妙用。” 原承天心中一凝,他自是明白,玄青子仍在怀疑刚才之事,必要亲自试试方可释疑,原承天所担心的是,这挪移之说本是由玄青子先说出口,自己不过是因势利导,随口应承下来罢了,其中微妙之处也不曾深想。 但一旦玄青子试用此术,两相比较之下,总是能显出些微的差异来,而最重要的是,挪移术能否用在火灵獂身上,原承天也是难以肯定。 但玄青既然已决心要用火灵獂雌兽身上再试此术,自己又怎能阻止。 若是在玄青子施法之际,自己再次偷用域字诀将雌兽送走,那也太过冒险了。 正在内心惶惶不安之际,叶惊海道:“两位踊跃向前,在下岂甘落后,前辈,便让在下助一臂之力如何。”说罢向原承天微微一笑。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是在助己,自己会无界真言一事,本就是瞒不过他的。 叶惊海既然请战,玄青子不好推托,道:“却不知道友以何术相助在下。” 叶惊海道:“前辈只管出手,在下自会以秘术相助。” 玄青子暗道:“便是你不说,难道你施术之后,还怕我看不出来?” 于是屈起左手食中二指,轻轻一弹,空中便有数道金色符文显现,却只在原处翻转,玄青子二指连弹,空中符文更多,眨眼间已是密密麻麻,忽听玄青子高调法中,空中无数符文立时排列整齐,形成一段长达百言的有序符文,而原承天仔细瞧去,正是挪移术的法言无疑。 这挪移术原本是要刻铭于器物之下,方可形成灵符真诀,但玄青子却将这百字法言凭空虚画,竟也成符,这比之原承天的临时制符之术,却是不遑多让,此人的制符之术,看来也非泛泛。 见空中虚画灵符已成,玄青子大喝一声,将这百字虚符推出,虚符轻轻一动,就已消失不见,这灵符之力,此刻早已形成,而远在百丈处的雌兽也必定被灵符所感了。 而与此同时,叶惊海已将定天鼎祭出,定天鼎中射出一道强烈之极的青光,将雌兽牢牢罩住,其青光之烈,竟让众人瞧不清雌兽的身影了。 那雌兽自雄兽消失之后,已是惊惶之极,火灵獂原本就等级低微,灵智不高,此时见爱侣消失,也只知喷火而已。 是以等到定天鼎中的青光消失之时,那雌兽果然也与雄兽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这一次,雌兽却是真的被传送门传送了出去。 玄青子点头道:“看来这挪移之术,在此时此地,倒也颇有妙用。” 原承天知道,正由于定天鼎中射出强烈青光将雌兽照定,这才将挪移术与域字诀两者之间的些微差异掩盖住了,也算是替原承天圆谎了。二人联手,也算是珠联璧合。 此间门户的灵兽既被驱除,那么通往三层浮塔的通道也就被完全打开了,原承天以传音术将此事告之木甄二人,有此处通道,二人就不必就惹其他通道的灵兽了。 但此间门户既开,二层浮塔的修士便都有机会再上一层,这对那些低级较低的修士而言,固然是一大良机,可三层浮塔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机,此间门户大开,究竟是福是祸,却也难说的紧。 三人并肩来到山口前,玄青子止住二人,道:“两位道友且听我一言。” 原承天和叶惊海忙停了下来,道:“前辈请说。” 玄青子道:“三层浮塔空间更大,自是更加危险,这是不用说了,只是以二人之能,这浮塔中的所谓危险,其实倒也算不得什么,倒是进入三层浮塔中的诸多修士,可比不得二级浮塔中的修士了,这一点两位却要牢记。” 原承天和叶惊海知道这是恳切之言,都是连连点头。 进入二层浮塔的修士,自是那些通不过天龙幡的低级修士,而能进入三层浮塔的修士,其等级最起码是鬼相五级,更有千阴法师和玄离子这样的冥界大修,是以三层浮塔的凶险,无论怎样评估都是不会错的。 玄青子又向前方的门户一指道:“是以在三层浮塔之中,二位需紧紧跟定在下,方能保自身无虞,而步入此间门户时,两位还请各出一手,抓住在下衣袖,以免传送时被分离开来,这三层的传送门比之二层的传送门却是有所不同的,若是离的稍远,只怕就会被分别传送至不同的地方了,不像二层传送门,只要同时步入,就不会被分隔开来。” 原承天和叶惊海道:“谨遵法旨。” 二人各伸出一手,拉住了玄青子的衣袖,缓缓向山口走出,走到山口中心时,忽觉已身在另一域中,而再走数步之后,四周景色又是一番变化,想来已是身在三层浮塔之中了。 四周强光刺目,令人眼花,这本是传送之后的应有之像,不足为奇,可原承天蓦的发现,自己的灵识也像受到这强光的影响,竟然无法探出百丈去。 与此同时,玄青子与叶惊海也感觉有异,玄青子沉声道:“情况有些不妙,莫非我等是被传送到三层浮塔中的光域之中?” 原承天道:“这光域却是何处?” 玄青子道:“浮塔本出自天外灵域,自然灵气充沛,灵光详和,但浮塔沉沦九渊地宙之后,受九渊阴气所逼,便有相当一部分的灵光灵气被挤压于一处,这灵气灵光所聚之地,就被称之为光域了,因为这灵气聚集倒也无妨,可无数灵光聚集一处,却是非同小可,只因这灵光若是太强,轻则令人阴玄全消,重则令人灰飞烟灭了。” 原承天知道这四周灵光太强,绝不可强自睁开双目,是以这在强光之中,修士便如同瞎子一般,不过修士就算失去双目,倒也无妨,可灵识被限,却是极其危险之事。 修士若不能察知四周动静,岂非就等于坐以待毙。 忽听叶惊海呻吟出声,跌坐地上,原承天忙关切的问道:“却是怎样?” 叶惊海苦笑道:“这光域中的灵光太过厉害,在下一时不察,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好在我这件法袍倒还有些用处,现在已可支撑了。”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的多宝玄衣妙用无穷,他既动用此袍,那就不必过多担心了,只是他心中奇怪,自己的修为在三人中最低,为何却是叶惊海首先不支? 要知道叶惊海的原先修为起码是五级鬼相,现在虽然只是恢复到初级鬼相,可以法力精纯而论,自在普通的初级鬼相之上,而原承天的修为,不过是五级真修而已,与叶惊海差距不小。 原承天略思之下,忽的明白过来,这光域之中,灵光极强,对鬼修的影响应是极大,而自己身为仙修之士,在光域中反而获益多过损伤了,这也便是叶惊海受不得灵光照体,而自己反而可以承受的原因。 想到此处,原承天忙也惊呼了一声,其音微带颤声,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叶惊海也急忙问道:“你怎也如此?” 原承天苦笑道:“这灵光太过历害,在下的阴玄像是快被照散了一般,而在下的阴识更是动弹不得了。” 叶惊海并不知道在光域之中,真修之士所受的影响甚微,只当原承天与自己一般受制,却不知原承天此番做伪,却是怕玄青子存疑罢了。 却听玄青子道:“这处光域,倒还不算极强,两位施法护身,便可无虞,只是因受这灵光影响,我等的阴识却是难以探出多远,这却是令人为难之处。” 原承天刚才几番动用灵识,仍不能探出百丈开外去,不得已,只好动用神识一探了,好在玄青子亦受这灵光影响,不可能知道自己动用神识。 而神识在这光域之中,自是畅通无阻。 将神识探出百里之远时,忽见余中飞来二人,一人持镜,一人持幡。 那持镜之人道:“前方似乎进来三人,我等速速去将他三人擒下。” 持幡之人道:“却不必着忙,这些修士在光域中呆的时间越长,功力越受影响,等他们萎顿不堪之时,再动手不迟。”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大为惊疑,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三人甫入三层浮塔,竟然已在他人圈套之中,而设此圈套者又是何人,所谋者何? 第0281章锋芒显露非得已 将门户出口将光域相连,其事非可小可,定要耗费人力物力无数,而遍观浮塔之中,唯有千阴法师有此能力。但千阴法师设此陷井,却是何用意? 通过此间门户的,不过都是些二层浮塔中的等级低微之士,千阴法师拘役这些人等,却又有什么用处? 昔年在玄焰谷时,天一宗约束人众,是为了攻打巨禽,而在虚魂道时,魔界之人是为了建造传送塔,可在浮塔之中,人人皆是为夺宝而来,想那虚等级低微之士,又怎能与千阴法师这样的冥界大修争夺。 而这些低级修士,能闯到三层浮塔已属不易,攻遑论更高层的浮塔了。 浮塔层数越高,其中的宝贝越佳,既然低级修士难以进入高层浮塔,便对冥界大修构不成丝毫威胁,千阴法师设此陷井,岂非显得无稽? 但想来千阴法师绝不会做此无谓之举,其中玄机,自己只是无法猜测罢了。 而联想到玄离子玄青子二人,对自己和叶惊海亦是盯得甚紧,像是生怕自己二人离他们而去,其中奥妙,却也耐人寻味。 却见百里之外的持镜持幡修士已在一处山峰后隐藏起来,只等原承天三人经过之后,再施法擒拿。 原承天无疑又要面临难题了。 此刻三人之中,只有自己的神识不受光域影响,能洞悉伏击者的阴谋,而叶惊海与玄青子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若是自己将实情相告,玄青子定会大大起疑,自己一名低级修士,其阴识怎能还强过玄青子这等冥界大修?若是让玄青子因此猜出自己仙修之士的身份,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但若是闭口不言,一旦伏击者暴起施法,三人必受损伤,两名伏击者所持的镜,幡两件法器,在这光域之中必有妙用,只怕就算是以玄青子的修为,也要大大吃亏。 知情不报,眼睁睁的瞧着同伴受损,这种有违良心之举,却非原承天的风格,是以他不由踌蹰起来,好在玄青子二人既然阴识受限,都不敢提高遁速,而是缓缓而行。 原承天思来想去,此事自己不得不管,只是如何能令玄青子发现前方伏击,却要花些心思。 从浮塔门户传送到光域之中,原本是有一定机率的,是以玄青子对此坦然不疑,并没有想到其他缘故。 原承天是因为有神识在身,觉察到了伏击者的存在,这才明白这浮塔门户与光域相连,是有人刻意为之,是的自己只需提点玄青子一二,想来他应有所悟才是。 于是原承天道:“前辈,此光域突如其来,却是蹊跷,莫非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吗?” 玄青子原不曾想到这光域与门户的联接会是有人刻意安排所致,此刻既得原承天的提醒,他心中猛然想到一事,立时警觉起来,道:“原道友所言,却也并非毫无道理,在下也觉得这光域出现的时机极巧,颇有些疑点。” 叶惊海道:“将这光域与门户联接,岂不是要大费周章,在浮塔之中,有能力做这件事的,非千阴法师而何?前辈以为如何?” 玄青子咬牙道:“若此事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自是千阴法师所为,此人心恨手辣,这种事原也做得出,嘿嘿,若非原道友提醒,在下也差点受此子所欺,不过此事既被我等觉察,又怎能让其得逞。” 叶惊海道:“前辈说千阴法师此举甚是心狠手辣,难不成千阴法师竟要将二层浮塔中的修士诛杀干净,只是二层浮塔中的修士修为甚低,杀之何用?若非如此,那么这‘心狠手辣’四字评语,却是何意?” 原承天见叶惊海此言击中事情关键,心中也暗暗点头,只不过他深知玄青子必定顾左言而他,绝不肯触及真相。 果然,玄青子道:“千阴法师设此圈套,不过是欲阻我等来三层浮塔中寻宝罢了,而自二层浮塔中升上来的修士,必定是收获甚丰,而那千阴法师甚是贪婪,他将我等擒获,亦是为了截取我等在二层浮塔中采集的灵草等物。” 原承天见玄青子坚不肯吐实,心中更生警觉,看来这浮塔之中,定然是有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玄青子等一干冥界大修心里都是明明白白,却将众人都蒙在鼓里。 千阴法师生性张狂,又是势力庞大,故而所为之事,大是嚣张,而玄青子与玄离子,因是势单力孤,是以只能暗中做些手脚,但这几人的目的想来定是一般。 只可惜这浮塔中的这天大的秘密,不到最后关头,自是难以窥知其奥,而原承天隐隐觉得,一旦这个秘密的秘底揭开的时候,自己的性命便会面临极大的凶险。 玄青子见叶惊海与原承天皆是神色有异,深知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绝无好处,于是道:“我等身陷光域,是否是有人刻意为之,此刻还无法断定,不过若是有人欲将光域与门户相联,必会在此光域之中设立阵法,消除光域界域之力,以吸引浮塔传送之力。是以我等需得速速找到这个阵法才是。” 在光域之中设立阵法,以大大消除光域的界力,这是吸引传送之力的不二法门,原承天对此也是行家里手,只是设立的这个阵法却非普通小阵,而应是一座大型阵法才是。 这座阵法若真的是千阴法师所设,那么此人的确是惊才绝艳之辈,因为从千阴法师首先入塔,再到原承天等三人闯进第三层浮塔,也不过是短短数个时辰罢了。 而在这数个时辰之中,千阴法师竟然已将这个足以影响光域界力的大型阵法设立完毕,而随千阴法师入塔的不过几十人而已,可见其动用的人力应属有限,那么这座大型阵法既能快速设立,便足证千阴法师的才华颇为惊人了。 原承天再次动用神识,以寻出那座大型阵法的所在之地,这光域虽也称得上广大,但也不过是数千里方圆罢了,而原承天的神识之威,足以到达千里之外,这使得原承天就算站立不动,也有很大的机率找到这个阵法。 只可惜他动用神识在四周寻了个遍,却不曾发现有阵法的影子,像这种足以影响光域界力的阵法,自是无法掩盖的,如今自己不曾发现,只能说明他所处的位置恰好离阵法甚远。 但是若想再前行,就会落入两位伏击者的陷井之中了,就算自己三人可以改变方向,可伏击者早将三人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可以随时随地设伏出手,而若不解决掉这二人,总是一个麻烦。 原承天道:“前辈,若是此光域果如前辈所言,与传送门相联的话,那么千阴法师必会在此光域之中伏下人手,以袭击误入此域的修士了。如此一来,我等因阴识受限,恐怕只能束手就擒,而伏击者事先必有准备,两相比较之下,我等怕是吃亏不小。” 玄青子点头道:“在此光域之中,但凡鬼修之士,阴识皆会大大受限,就连阴玄运转,也不免有些困难,是以必须有摭光幡之类的法器,方可无事,摭光幡虽非了不起的物事,可谁能未卜先知将此幡带进塔来?” 原承天知道那持幡之人所持之物定是摭光幡了,此幡将光域中的灵光摭敝住,修士的修为自然不会受到影响,而另一个持镜之人所持的法器,想来也和这光域中的强烈灵光大有关系。 原承天此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道:“却知前辈可知摭光幡的制法?” 玄青子笑道:“我等鬼修之士,其实都是见不得光之辈,这摭光幡的制法,却是必学的,道友若想知其制法,等我等出塔之时,我传授于你便是。” 原承天道:“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前辈此刻就传授给在下如何?” 玄青子奇道:“原道友不是心急之人,此举必定大有深意,你细细道出原委,我哪有不肯的道理,只是却不必瞒我才是。” 原承天冲着叶惊海苦笑道:“在下的一言一行,皆是跳不出前辈的法眼。” 叶惊海自是配合无碍,亦笑道:“所以道友就应该老老实实,说出你心中本意才是。” 原承天道:“在下对制符之术,还算略有心得,是以想制出几张摭光符来,只是在下对制作摭光幡一无所知,更不知其符文法咒,是以只能借重前辈之力了。若蒙前辈不吝赐教,在下不才,或可制出摭光符来。” 玄青子惊道:“原道友之才实不可限量,这制器与制符的符文,虽非大相径庭,可也有较大差异,原道友得知制器的符文之后,便真的能制出符来?” 原承天无奈点头,他在这浮塔之中,一再显露锋芒,实非情不得已,皆是形格势禁罢了,怪只怪叶惊海与玄青子空有一身修为,却无应变之才,而原承天若是也不肯出头,那岂非就要被困在此处? 虽然心知自己做的越多,前景越是不妙,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不去想他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玄青子道:“既是如此,这摭光幡的制法符文,我自会传授于你,你若真的能制出符来,这光域便困不住我等了。” 便在这时,远处两位伏击者见三人迟迟不肯前来,竟是忍耐不住了,正飞遁而来,其中那持镜之人,正将手中之镜向原承天三人照来。 却见一道白光刹时罩定原承天的全身,原承天的神识之念,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0282章有物阴绝破灵光 神识竟会在对方法器的照耀下消失无踪,这不禁让原承天魂飞魄散。要知道法器法宝虽可让修士失明失聪,可是失去灵识神识,却非昊天之宝不可。 难不成此人所持法镜,竟是昊天之宝不成? 原承天初时惊慌过后,随即恢复冷静,此次神识消失,其实在意料之中,姬怜舞所说的神识三得两失之说,早让原承天心中有数。 而细瞧那人所持的法器,也绝不可能是昊天之宝,由此可见,神识在对方法镜照耀下失去,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原承天想通此理之后,虽是稍感安慰,可这两名修士,却不是那么容易应付,更何况自己失去神识之后,就成了瞎子聋子一般,又如何与人斗法? 此时原承天三人皆在对方法镜强光的照耀之下,原承天细察此光,原来仍是灵光罢了,看来那面法镜有将灵光汇聚之能,竟是一面聚灵镜。 聚灵镜不光可汇集灵光,亦可汇集灵气,原本是仙修所用之物,与原承天所有的聚灵幡是为同样性质的法器,只是聚灵镜的威能比之聚灵幡可就差得远了,最多只有百分之一的效能罢了。 但饶是如此,这聚灵镜在这光域之中,就变成一件极厉害的法器了,灵光原本就是鬼修的克星,对阴玄阴识大有催散之能,聚灵镜这般将灵光汇集而来,鬼修自是动弹不得。 玄青子修为甚高,在聚灵镜的照耀之下,仍可勉强施法,先前取出的四根竹筒中,只有右手中的竹筒一直不曾动用,此刻两只巨土鬼和冥界赤鸦已被他收起,这右手的竹筒仍牢牢握在手中。 而此刻则是不得不动用此筒了。 眼见得聚灵镜中的强光袭来,玄青子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竹筒轻轻摇了摇,竹筒中立时发出咕咕之声,这声音原承天听来甚是熟悉,心中暗叫道:“莫不是死气白蛤?” 却见一物从竹筒中跃到空中,周身雪白,死气萦绕,正是一只死气白蛤。 原承天先前也收过一只死气白蛤,可因一直不知如何使用,是以一直不曾理会,但他从那只死气白蛤身上,却学习了控制灵识之术,也算是颇有收获。 此刻见玄青子亦祭出死气白蛤来,原承天自是大为关注,这死气白蛤喜食死气,是天下灵物的克星,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又有何用?聚灵镜所汇集之光虽是灵光却非灵气,死气白蛤要来何用? 那只白蛤出筒之后,就张开血盆大口,不停的喷出死气来,此只白蛤比原承天拥有的那只大了一倍有余,其喷出的死气也是又浓又黑,令人瞧来胆战心惊。 却见那死气喷出之后,四周的灵光竟是黯淡了许多,这死气与灵光,在大多数人看来,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物,却不想这死气竟也是灵光的克星。 原承天的玄承之中,对阴毒之物的了解最是平平,是以对死气与灵光的相克之理,也是不甚了然,此刻他瞧得入神,对这死气与灵光的本身玄奥,无疑又多了份领悟。 有了那死气白蛤不停的喷出死气,很快就在三人身周形成一道死气屏障来,使得聚灵镜所汇集的灵光难以透死气而入。 这白蛤所喷的死气,对原承天实为不利,对叶惊海与玄青子这等鬼修而言,死气自是无碍。 有此死气屏障护身,叶惊海与玄青子的阴玄阴识皆是不受影响,便有了反击之能了。 那名持镜的修士见玄青子三人并不受制,不由得大为惊慌,叫道:“这三人怎会如此,和师父所说可是大不相同。” 那名持幡的修士也是惊慌之极,道:“你问我,我却去问谁?是了,那三人之中,其中有名修士等级颇高,在我看来,起码是鬼相五级以上的修为了,说不定已经是鬼帅级别了。” 此人惊惶之下,难免眼花心乱,判断不出玄青子的等级来。 叶惊海见这二人有逃走之意,便上前一步,叫道:“想走倒是容易,只不过且留下这摭光幡来。” 他一入这光域之中,就受尽了灵光的催逼,实是苦不堪言,此刻在死气屏障之中,总算畅快了一些,但心中积怒,却还是要找地方发泄出来。 是以他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活,先是将那定天鼎当头罩去,再将那块神殿基石急急打去,不过此刻出手,却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神殿基石之上,早就贴上了灵符,是以基石之速已不算慢了。 那两名修士修为甚低,不过是二级鬼相而已,而手中所持的聚灵镜既然被对手所克,二人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定天鼎中青光射出,顿时将二人照定,一时间已是动弹不得,只是眼睁睁的瞧着神殿基石缓缓飞来。神殿基石在叶惊海含愤出手之下,其威能像是增加了一分也似,在离二名修士五十丈处,二名修士身子已是被压得变形了,而等到黑石靠近二修十余丈时,二修的肉身立时化成肉泥了。 玄青子叹息不已,道:“这神殿基石果是霸道,这二修遇此昊天之宝,也算是死的造化了,只是道友未免心急,总该问清他二人来历才是。” 叶惊海道:“这的确是晚辈心急了。” 玄青子又道:“只是没想到叶道友却是来自昊天界了,瞧道友气质不凡,法器绚华,莫非竟是十大仙族中的叶家子弟?” 叶惊海先将那面摭光幡收了,有此幡在手,就可在光域之中纵横无碍了。然后才回答道:“不敢劳前辈动问,在下的确是昊天界叶氏子弟。” 他的仙族子弟身份,自是不必隐瞒的,有了叶氏子弟这个金字招牌,也就等于贴了一张护身灵符也似,虽然昊天仙族在冥界的名字不算响亮,也总也聊胜于无。 玄青子道:“你既是昊天叶氏族人,又怎会沦落冥界,修此鬼道?”其声音已颇为严厉。 原承天对叶惊海沦落冥界一事也不曾细问,此刻也正好能探知底,至于玄青子神情严肃,倒也不难理解。 昊天界与冥界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也无甚大怨大仇,但毕竟仙鬼殊途,若是哪位仙修之士心血来潮,想来冥界建功立业,也不算奇事。 叶惊海既然是昊天仙族子弟,说不定就会存有扫荡冥界之志,毕竟这些仙族子弟的心思最是难以捉摸,其行为更是无法测度。 要知道昊天仙族子弟大多仙基甚佳,修行之路更是顺顺当当,一旦有所小成,就不免要兴风作浪,他们在昊天界固然受到诸多约束,可一旦来到其他界域,在无人约束的情况之下,自是不肯安静的。 叶惊海叹道:“在下与人争斗之时,不幸落败,竟致魂肉分离,并且被打落冥界之中,总算仗此家传法宝定天鼎护身,方能凝魂不散,而在下肉身既毁,也只能修行鬼道,方能在冥界生存了。” 玄青子冷哼一声道:“这也就罢了。你也莫怪在下言辞严厉,须知昊天仙族子弟,常有来冥界骚扰之举,但凡我冥界修士,不可不防。” 叶惊海怎能不知此事,那些昊天仙族弟子的确有很多人将冥界视为试炼之地,一旦有机会突破天罗界域,就会来冥界大杀四方,而回到昊天界之后,自然是赢来赞誉无数。幸好这天罗界力着实难破,否则冥界哪里能有片刻之宁? 三人既得了摭光幡,在光域之中也就可飞遁无碍了,叶惊海持定此幡,在前方引路,动身去寻找那座大阵。 只行了三四百里,玄青子和原承天就同时感应到了那座阵法,原承天自不会多言,玄青子则抢到叶惊海身前,急急的向阵法方向飞去。 再行了百里,一座阵法便显露在三人面前。 此阵法规模甚大,共布有七十二面阵旗,其中那面主旗高达五十余丈,上有七色灵幡,绘刻符文无数。 原承天认出此为七阴七绝阵,为鬼修十大阵法之一,此阵的阴绝之气,恰与光域中的灵气灵光大起冲突,使得光域的界力产生细小裂缝,从而使引得传送门中的灵力前来了。 原来这世间灵力,就如同流水一般,哪里缺失,就会补向哪里,光域的界力既失,其他处的灵力自会主动涌来,而传送门的灵力本就是最为活跃,是以有此七阴七绝阵设立此处,修士被送至光域的机率就大大增强了。 三人站在阵法外观其阵法,都不由咋起舌来,此阵布置不易也就罢了,其所耗资材更为惊人,这中间的巨大主阵旗,哪里是普通修士能够制成的。 要知道这七阴七绝阵甚是霸道,一旦用过之后,其阵旗等物便不可再用了,是以欲设此阵,那要是痛下决心不可的。 忽见主阵旗一阵轻摇,从旗上灵幡中发射出几束光华,几道五彩云雾,顿时将整个阵法笼罩其中。 玄青子道:“此阵法又将启动了,我等若想出此光域,就要趁此阵法启动之时方可,那光域界力一旦出现裂缝,就是我等出去的良机。” 叶惊海道:“可是穿越界域缝隙,岂不是极为凶险,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玄青子道:“按理说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但若是道友能硬起心肠来,倒是另有一个法子出去的。” 叶惊海道:“却是什么法子,这和硬起心肠又有何关系?” 第0283章借体破域需防煞 这世间的界域虽是繁不胜数,可界域的天罗界力却是各不相同,大致可分为三级。 昊天界与其他诸界之间的界力自是第一等级,其天罗界力强大无匹,几乎无法破解,而唯有依靠飞升殿方可进入其中,如今飞升殿已毁,凡界修士欲想再入昊天界,已是绝不可能了。 而就算有飞升之殿,想进入昊天界亦是极难,其中的艰辛之处,实难言表。 凡界与冥界,魔界之间的界力,强弱不一,大致上都算是第二等级的界力,这其中,凡界与冥界之间的界力最弱,可也是很难突破,原承天当初为进入冥界,也是下了很大的工夫的。 至于像光域,虚魂道这样的小型域界,其界力比之其他界力就弱了许多,便算是第三等级的界力了。 但就算光域的界力较弱,但修士若是贸然突破,仍存着极大的危险,再弱的界力也可轻松将修士撕成粉碎,就算修士等级颇高,且修有风月之体这般的护身大法,亦难保证能百分之百的安全穿越此域。 是以不管任何等级的修士,对穿越界力一事都是不敢小视的。 却听玄青子道:“此七阴七绝阵启动之时,自是光域界力出现波动之时,同时亦有机会将穿越三层浮塔门户的修士引进来,而若我等在外间修士被引进来的刹那间,动用借体大法,就可轻松突破光域界力了。” 听到借体大法三字,原承天不由的眉头微微皱起,所谓借体大法,虽然各家法术略有差异,其名称也各不相同,有夺舍,摄宅等名目,可大体来说都是一般,那就是借用其他修士的肉身以完成各种目的罢了。 而修士的肉身一旦被借用,其本身魂魄自然无所皈依,这与杀死一名修士并无区别。而无缘无故杀死一名修士,实是自取煞气之道,纵是凶残成性的修士亦不敢轻为。 而对原承天来说,就算不考虑煞气的因素,这种无因杀人之举,也大大不合他的本性。 见原承天皱眉,玄青子道:“这就是了,我便猜得,原道友是断不肯行此借体大法的。” 原承天道:“晚辈所担心之事,不过是怕惹煞气上身罢了,晚辈听说,杀人目的手段不同,惹上煞气的轻重程度亦不相同,但无因杀人,却会惹下最重的煞气,晚辈自来冥界,杀人已是不少,虽各有因由,可也免不得要惹下煞气来,若是再来动用这借体之法……”说罢微微摇起头来。 叶惊海知道原承天是心中不忍无故夺他人性命,便道:“道友,若是我等有其他法子出域,自不会轻易动用这借体大法了,这煞气的厉害,谁不知道?谁不害怕?但若是舍此之外并无他法,难道原道友就甘心在这光域中呆下去不成?” 原承天道:“若是别无他法,就算是这借体大法会惹下煞气,在下自然也不得不勉力为之,不过,敢问玄青子前辈,真的就无其他法子突破此域不成?” 玄青子缓缓的点了点头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此时七阴七绝阵已运转至紧要关头,却见七十二面阵旗皆发出各色光芒来,射到中央的中心阵旗上,中心阵旗上灵幡转动更速,形成一团五彩云雾,迅疾的向空中飘去。 这五彩云雾却是在急速的旋转之中,并将四周的灵光灵力通通席卷其中,而其卷入的灵光灵气越多,其速度就越发的快了,但其体积却发现越来越小了。 原承天深明阵法之道,知道这五彩云雾体积越小,其威能就越发强大,这就好比刀子越是轻薄就越是锋利一般。 到最后这五彩云雾怕是会变成只有数丈大小,但其中却蕴藏了不可思议的巨大法力,而唯有这样巨大的力量,方能将光域的界力击出一条裂缝来。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在界域裂缝出现时刻穿越界力,自然可以突破界域,但界域裂缝变幻莫测,何时最弱,何时可以穿梭其中,却是难以测度,而只是时机略有不对,修士就将面临界力撕扯的极大危险。 而从传送门经过的修士之所以能安然进入光域,则是因为传送门本身就有保护修士的特殊法咒真言,而这种特殊的法咒真言,却自非人力所能及了。 玄青子之所以提议用借体之术,也正是想利用这传送门附加的法咒真言,只要能借用穿越其中的修士肉身,自然就可反其道而行之,穿越光域界力了。 原承天抬头细观天空中的五彩云雾变化,知道光域界力出现裂缝已是弹指之间,自己若不立刻决断,必受其害,而瞧玄青子与叶惊之意,他二人自然是已下定决心,要动用这借体大法的。 其实原承天并非泥古不化之人,他虽有底限,但更会临机而变,而其最后的底限,则是保全性命,舍此之外,其他事情皆可商榷。只有若是性命无虞,并且有所选择的情况下,原承天才会顾虑及天道仁心,这是原承天历经九世轮回,方领悟出的人生至理。 世间之事,唯生死为大。 于是原承天迅速点头道:“前辈与叶道友不必顾及在下了,既然无其他法子,在下自该奉行借体大法,这光域界力随时会出现裂缝,二位可要小心了。” 玄青子此时已将阴识施放至极限,以感受光域界力的细微变化,只是就算光域界力出现裂缝,也并非就可穿越而过,穿越界力的前提还必须包括有修士从外间进入此域。 是以玄青子的阴识,绝大部分是用来感受是否有修士出没界力之中。 忽听玄青子叫道:“有了!” 他话音刚出之时,就见空中依稀出现一道身影,这道身影离三人并不算远,可却无论如何也瞧不真切。这是因为这道身影此时恰在光域界力之中,三人的目光被这界力所阻,自然是瞧不清楚了。 而三人的灵识,倒是可以穿越界力,感受这身影的诸般情况的,这是因为此时界力已出现裂缝,从而方便灵识阴识出入其中。 但这种现象却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间,或许就在数息之后,那身影就可完全穿越光域界力,而彻底的进入光域。 而在此身影突破光域界力的一瞬间,此人将可能出现在光域的任一地域,是以玄青子若想动用借体大法出此光域,也就只有这数息的时间而已。 玄青子自然不会犹豫,但见其身躯微微一晃,便已在那空中身影的身侧,这是玄青子动用了挪移术的缘故,其所耗时间,怕不过半息而已。 叶惊海和原承天都在抬头仰望,却见那空中身影微微一颤,随之玄青子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不见了,这说明玄青子已经顺利的借用到那名修士的肉身,而这名修士因正处在界力之中,其被逼迫而出的元魂自然无力破界,只能被这界力绞成粉碎了。 不仅夺人肉身,还致使他人魂灭魄消,又是在无因杀人的前提下,这般行为自然会惹下浓重的煞气来,叶惊海本来并不在意煞气一事,可见了玄青子借体的情形,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但此人心志颇坚,犹豫片刻之后,一想到出此光域并无他法,自然决心不再动插,至于惹上煞气一事,也就只好置之脑后了。而妄杀人命,有违天道之说,叶惊海自是从不会顾忌的。 空中的身影微颤之后,忽然间其身影变得更加模糊起来,这是因为玄青子必须立时改变方向,从入域变成出域之故。而这小小的转身,却是最为困难的一步,若是转身无法成功,便告出域失败,只能下次再行尝试。 而这转身的小小动作,却是需要对抗这强大的天罗界力,这对任何修为的修士而言,都是非同小可之事。 但就算是成功转身,却也不能说就此安然无恙,在这界力之中会发生何事,本就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如今玄青子身影开始模糊起来,便是证明他转身成功,并且更加深入的进入界力之中,就连原承天二人的灵识,也会渐渐的无法感知到玄青子的存在了。 叶惊海虽瞧着玄青子身影渐失,已是大告成功,却仍是眉头紧锁,原来他虽为鬼修多年,可这借体大法因有伤天和,他在本能的抗拒之心,便不肯在此法上多花心思,此刻却要不得已动用此术,自是让叶惊海甚是忐忑。 他将借体心法的秘奥法言又在心中快速复习一遍后,虽有三分把握,可心里总是难安。 就在这时,空中又出现了一道身影,这正是叶惊海必须立时行动之刻了。叶惊海虽是身子微颤,可他毕竟是大有根底之人,值此关键之刻,怎会临阵而退。体内阴玄早就紧绷如弓,只需略一引发,就可动用挪移之术贴近空中身影了。 然而就在这时,原承天忽然伸手在叶惊海肩头一拍,这一拍略蕴丝微法力,虽不会对叶惊海造成任何伤害,可却让紧张之极的叶惊海差点崩溃,这体内真玄自然是就此散去了。 他虽知原承天不是孟浪之人,这轻轻一拍必有深意,可情急下也是口不择言了,叫道:“原道友,你是疯了不成?为何却来阻我!” 原承天微微笑道:“玄青子已经出域,正是摆脱他的最好时机,叶道友以为然否?” 叶惊海眼睛一亮,道:“莫非道友另有出域之法?” 原承天一摊手道:“这却没有。” 第0284章碎符脱身另寻机 叶惊海虽是涵养不错,此时却也急道:“原道友,这阵法启动之机稍瞬即逝,你却没来由的阻我出域,却是何故?” 原承天神情悠然,道:“叶道友,你不觉得这浮塔之中蕴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吗?千阴法师在此域设伏擒人,而玄离子师兄弟二人,对我等又过于热切,如此种种,岂不令人生疑?” 叶惊海道:“此事我自然想过,可总要离了此域,方可见机行事,而被困在此域中,还不是一样被千阴法师所获。” 原承天道:“此时离开此域,还不是一样无法摆脱玄离子师兄弟的控制,你莫忘了,我二人都被玄青子种下灵符,只要离开此域,仍会被他们找到。” 叶惊海微笑道:“那灵符倒是小事。” 原承天见叶惊海这般神情,知道他在贴符之时,必定和自己一样,暗中做了手脚,于是伸指向胸前一点,原先玄离子所贴的灵符应指而落。 叶惊海也同时伸指向胸前灵符点去,那灵符自也化成飞灰而出,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 此时空中的那道身影已瞧得极清楚了,自是已穿过了界域之故,此人落到地上,神情惶恐不安,正如原承天初来这光域一般,也是因为发现失去了灵识之故了。 原承天与叶惊海虽与此人相邻颇近,可那人却是无论如何菞瞧不见二人的,而原叶二人因有摭光幡在手,灵识如故,在这光域之中,自可如平时般行动。 修士灵识既失,就会瞎子聋子,叶惊海不再理会此人,继续道:“这灵符已是去了,这出域的时机也错过了,当下如何行止,还请会长颁下法旨来。” 原承天笑道:“你倒拿我打趣,我这个会长手中无一兵一卒,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其实离开此域,在下目前固然别无他法,可想来定是另有出路了。” 叶惊海道:“此话怎讲?” 原承天道:“千阴法师花费极大力气在此设阵,想来必有图谋,那些被他擒来的修士,他会如何处理?总不可能一杀了事,如今我二人有摭光幡在手,自可在暗中行事,一窥千阴法师之秘,而千阴法师自然也不可能将这些修士长留此域,我二人暗中窥视,必可找到出路的。” 叶惊海明白,与千阴法师这等阴狠毒辣的冥界大修周旋,固然极是凶险,可玄离子与玄青子也非易与之辈,被他二人控制,其结果亦不可能太妙,而此刻虽处险地,总算可以自由行动,进退在我,比之落在玄离子玄青子手中,自是胜过百倍了。 他道:“原道友的主意,总是胜过在下多多,在下这条性命,就全部交给你就是,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原承天苦笑道:“你若不贬损我两句,大约就变得不会说话了,也罢,你这条金贵的性命,我便收了,只是若有三长两短,在下概不负责。”说罢夺过摭光幡,转身就走。 叶惊海随后跟来,叫道:“主意是你出的,你怎能不负责,转来,转来,快把话说清楚再走。” 原承天一路偷笑,持幡急行不止,叶惊海忙忙赶上来,也凑到幡下,有摭光幡摭顶,总算舒了一口气。 这光域之中灵光强烈之极,若无摭光幡在手,二人只要相距数十丈,就再难发现对方了。 此时却见又有两名修士被引将进来,三名修士虽相隔不远,彼此却难瞧见对方,这与原承天三人入内时又是不同了。 原承天三人入域之前,都各出一手,拉住玄青子衣袖,这才被传送到一处,而现在这三名修士,很可能是分别从几个门户中进来,自然难以凑到一处,而一旦相隔较远,自然就无法看到对方。 原承天对叶惊海传音道:“不一会儿定有人来捉拿这三名修士,我等且等在一旁,看看对方如何行事。” 这光域之中虽可阻敝修士的灵识目力,对耳力影响不大,是以原承天见有人在侧,便用传音之术与叶惊海说话,其实修士的灵识若是被屏敝了,其耳力定然也会大受影响,可原承天生长谨慎,行事之际,总是处处留意,光是这一点,就令叶惊海真心叹服不已。 不一刻,果见远处来了两名修士,这二人与先前两名修士一样,一持摭光幡,一持聚灵镜。却见持镜之人道:“刚才秦三赵四去捉拿入域之人,怎的去的这么久仍不见回来?” 持幡修士道:“这二人行事,向来磨磨蹭蹭,不过想来也无甚大事,这来自二层浮塔的修士皆是等绞低微,何况二人又有幡镜在手,定然不会有事的。” 持镜修士道:“虽是如此,还是令人担心,来自二层浮塔的修士虽是等绞低微,可听师尊说,这些低微修士之中,亦不乏奇才异士,听说百阴法师,便是被几名低级修士所杀,此话若非尊师说起,直让人不敢相信。” 持幡修士道:“低级修士怎能杀得了高级修士?这其中必有玄奥,说不定是师尊的对头暗藏在后,却假言百阴法师是被低级修士杀了,这种小小计俩,倒也不难识破。” “想来定是如此了,否则岂不是乱了法则,苦修千百来,却被低级修士杀了,要那修行何用?”持镜修士一边说着,一边祭出聚灵镜来,将镜中灵光照定一人,此人原本就已被光域中的灵光所困,又怎能受得了这聚灵镜之光,立时动弹不得。 持幡修士取出一张灵符来,贴在此人后背,口中念动法言,再往身后一指,那名修士呆若木鸡,乖乖的跟在持幡修士的身后。 对其他两名修士,二人亦是这般料理,不一刻,三名修士皆是束手就擒,排成一线,跟在持幡修士的身后。 持幡修士道:“这就搞定了,岂不是容易之极,你想秦三赵四怎会失手?这两人定是躲进来偷懒了。” 持镜修士道:“且不管二人,我等还是回去交差要紧,速速凑够了五百名修士,也好离开这里。呆在这光域之中,总是令人全身不自在。” 持幡修士道:“说的也是,我等修的是鬼道,而这光域之中,却是灵光积聚之地,稍不小心,就会令修为受损,只是这五百名修士,却要凑到何时?这二层浮塔的修士也太不济事,至今也不过升上来数十人而已。” “谁让我等修为低微,自然只能干这些跑腿的差事,好在此事若能成功,我等皆有极大的好处,说不定就能升上一级,省去十余年的修行。” 二人渐渐去得远了,其声音也很快的微不可闻。 原承天和叶惊海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叶惊海道:“这千阴法师在此设伏。究竟有何目的?可恨这二人话中,并没有吐露半点信息来。” 原承天道:“不必着急,此事不过刚刚开始,凑足五百名修士,总要花费不少时日,而一旦凑够人数,千阴法师自会将这些修士带离此处,在我想来,千阴法师捉拿这些修士,定是和最后那一二层浮塔有关,这浮塔的门户,定是一层比一层难过,尤其是第九层浮塔,岂不闻就连玄离子,也是失手了三次吗?” 二人缓缓跟在持镜幡的两名修士身后,并不敢靠得太近,那两名修士其实都是二三级的鬼相,比之叶原二人,都算得上略高了,不过以叶原二人的实力,自可将这二人轻松拿下。 只是在这光域之中,二人势单力孤,绝不可逞强好勇,二人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看千阴法师如何将这五百名修士带离此处,也好附翼其后罢了。 行不多远,就见两座山峰并立,两峰之间夹有一处山谷,是这以两峰就如一扇门户也似,而两峰之后,有阴风黑气不时冲天而起,将空中的灵气灵光冲散。 原承天和叶惊海停了下来,细观这两峰情形。 却见这两峰之上奇花异草开了无数,比之二层浮塔中开的更加旺盛,而此处的花果,都结得甚大,其中颇有几株令人垂涎的珍稀之物。 在这光域之中,灵气虽是极为充沛,但正因如此,绝大多数灵光异草承受不住,是以无法生长,而此峰之后却有阴气环绕,将灵光冲散,故而灵花异草才得以生长。 叶惊海道:“瞧这峰后阴气,却非仓促而生,而是这光域之中原本就有的,在光域之中,为何会有这样的所在?” 原承天沉吟道:“浮塔中的灵光灵气,既是被这九渊之气挤压到一处,从而形成这个光域,那么这域中必有一处是与九渊之气相接的,这山峰之后的所在,说不定就是九渊之气与灵气灵光交接的所在,说不定我等的出路,亦在此处了。” 叶惊海道:“难不成我等要通过这九渊之气,方能离开此域吗?这九渊之气既能将灵光挤压至此,可想而知定是极为强大,以我等的修为,哪里能通过这个所在?” 原承天道:“你所说之言,虽是极有道理,可这浮塔之中,奇事层出不穷,其中玄奥谁也难以尽知,反正五百名修士一时难以凑齐,我等也离不开此处,那就在此处观察几日再说。” 正说话间,从峰后山谷中飞出数人,一出山谷,就四散而去,但其中一人行不多远,就忽的停了下来,其目光凛凛,竟是瞧向了原承天与叶惊海所在之地。 第0285章神光毕刻摭不住 若论藏形慝影之术,虽为修士必修之道,却是极难,只因这身体虽好藏慝,可真玄灵力却如针在囊,不压而出,想将这真玄灵力化为无形,总需费十分力气。 原承天自学会无界真言之后,就常常用域字诀藏形慝踪,自是十分方便,可此刻因叶惊海在侧,这无界真言却不太方便动用了。 自从与叶惊海相识以来,虽说二人的关系尚算融洽,亦有同生共死之谊,可原承天总是隐隐觉得,他与叶惊海之间,总有一丝弥合不了的缝隙,日后二人究竟是怎样的结局,总难预料。 是以在叶惊海面前,原承天断不肯过多的暴露自己的玄承功法,此人对自己了解越少,日后自己就越会有利一些。这种提防之心原承天也苦恼,不知是因何而来,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九世历劫,故而比之常人,总要小心谨慎一些的缘故。 正是出于这样的微妙心理,二人来到两峰山谷前时,原承天就没有动用域字真言,而是以普通的慝踪之术藏起二人身形。 但令原承天苦恼的是,自己因修为有限,这慝踪术虽比常人来的高明,可也有限的很,偏偏自己因吸纳了三名大修元魂的缘故,灵识远远超出自己的等级,这使得慝踪术并不能完全摭掩自己的灵识。 而叶惊海虽比原承天等级略高,可其慝踪术也未必就比原承天高明,是以原承天这过高的灵识,反而成为慝踪术的一大障碍了。 是以原承天以后若想在不动用域字诀的情况下,完全藏慝身形,就必须想方法在慝踪术上痛下一番工夫不可。 刚才正是因为自己的灵识有一丝外泄,才引得那名修士的注意。 好在原承天在死气白蛤身上学会了控制灵识之道,见情形不妙,就急忙将灵识硬生生收纳住了。 那名修士向这边注目良久,面露茫然之色,他刚才明明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识,可细细去分辩时,这灵识却又消失不见,这使得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怀疑起来。 而他的同伴见到他止步不前,自是连声催促道:“马师兄,你在那里做什么?这次被引进光域的修士可有十数人之多,我等人手不够,总要来回奔忙几番的。似你这般迟缓,不知要忙到几时了。” 马姓修士这才恋恋转身,随同其他修士飞遁而去。 叶惊海道:“此人倒也机灵,竟觉察到道友的灵识,不过这也是因为道友的灵识太过强大之故。说来奇怪,道友修为不高,为何却有如此强大的灵识?” 原承天从容道:“我等修士,各自际遇不同罢了。叶道友的定天鼎是为昊天之宝,道友是如何得来?” 叶惊海嘿嘿笑道:“你也说了,各人际遇不同罢了,不过这定天鼎在我手中,却只能发挥了十分之一的威能,也算是辱没了此宝,想来令人羞愧。” 原承天其实并不关心定天鼎的来历,不过是扯开话题,以免在灵识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下去,所谓言多必失,自已纵是小心,说的多了,也难免会出现漏洞。 二人既然各有不便提的隐私,这话题就无法继续,原承天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见众修去的远了,原承天移步到两峰之间的山口,这次是小心的藏好身形,缓缓向前遁去。 这山峰之中,是千阴法师的基地所在,必有大修坐镇,这番闯入,其危险可知,若是千阴法师亦在此处,那就更加危险。 可这山峰之后,又极可能是出域的通道,就算风险极大,也势必要探明清楚不可。 叶惊海忽道:“道友的慝踪术虽是高明,只怕也有些微漏洞,若想进入此谷,看来只有祭出在下的定天鼎不可。” 原承天道:“你的定天鼎固然可摭住你我二人,可法宝神光,却又如何掩饰?” 叶惊海笑道:“这倒也不难,定天鼎妙用无穷,自藏其形倒是可以做到的。” 他将定天鼎祭在空中,鼎中自有青光射出,将二人罩住,这鼎中青光既可伤敌,亦可藏形,可谓妙不可言,而叶惊海紧接着又念动法言,却见头顶的定天鼎渐渐消失不见,就算原承天动用灵识,亦无法感觉其存在。 原承天不由悚然,昊天之宝果然极是厉害,这定天鼎竟连灵识也探察不到,若是人藏在鼎中实施偷袭,岂非是防不胜防? 自已除了聚灵幡之外,还有两件昊天之宝,若以威能而言,自比定天鼎出色许多,可这三件昊天之宝,却因为威力过于强大,而不便使用,否则定会招灾惹祸,就算是三宝中最弱的聚灵幡,等闲也不可祭出,除非原承天修为高到一定程度,方可从容使用。 是以对现在的原承天而言,这三件昊天之宝其实并不能起到多大的用处,除非是原承天濒临生死绝境,才会不得已而用之。 原承天不由思忖起来,若是有朝一日与叶惊海翻脸成仇,自己又该如何对付他的定天鼎? 此刻既有了定天鼎护身,二人自不用担心被人觉察,叶惊海更祭起玉梭来,以加快二人的遁速。 这山峰之后的山谷甚是幽闭,其面积也不过百八十里,只需放眼一望,就可将整个山谷尽收眼底。 只见山谷的中心,是一个数丈大小的深渊,深不见底,有阴风死气正不停的从这深渊中泄露出来,叶惊海身为鬼修,对这阴风死气自可承受,但却苦了原承天了。 真修之士最禁不得死气,任你修为再高,被这死气一冲,也会真玄涣散,肉身受损。何况这死气是来自九渊地宙,比之普通的死气,又强大的许多。 原承天虽可用青灵鱼保证其真玄不失,但仍需加上几道灵符,方可保护自身。叶惊海知道原承天的等级比自己低了五级,又是仙修之士,承受不住死气冲击也属正常。 便道:“原道友,这里死气厉害,要不要在下加强定天鼎的威能?” 原承天道:“这倒不必了,这死气我尚可承受,而这定天鼎既是昊天之物,所耗阴玄定是不少,道友万万不可再损阴玄了。” 叶惊海苦笑点头道:“这定天鼎的确耗我阴玄不少,幸好这山谷苦不甚大,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就可探明,若是再大上一圈,在下可就难以承受了。” 这谷中除了这个深渊之外,别无其他惹眼之物,不过在深渊右侧数百丈处,有法宝神光隐隐透出,但是凝目望去,却只是普通的山林罢了。 原承天知道那处法宝神光泄露之处,定有琅嬛金塔这样的空间法宝存在,千阴法师等一干弟子门人,以及被他们擒来的修士,想必就在这法宝之中了。 原承天道:“也看得够了,我等这就离开吧,若这深渊是出域的另一条道路,我等此刻是难以进入的,总要等到千阴法师一干人离开此处后,方才设法离开。” 叶惊海道:“我等有这定天鼎护身,进入深渊倒也不难,只是要耗费许多阴玄罢了,可这深渊是否是出域通道,却是难说,若是推测失误,那可糟糕之极。” 说话之间,二人已退出山谷,但就在二人退到谷口时,法宝神光泄露之处忽然出现一名修士,此人赫然已是八级鬼相,正是随同千阴法师入塔的八九名大修之一。 这八九名大修之中,八级鬼相共有三名,其余六人皆是七级鬼相,而此人则是那六名七级鬼相之一。 见到如此等级的修士,原承天和叶惊海真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叶惊海就算完全恢复功力,也只是五级鬼相,五级鬼相与七级鬼相虽只是差了二级而已,可五级鬼相之上,就是鬼相境界中最难突破的六级鬼相境界,只有突破此境,方可成为高级鬼相。 是以五级鬼相与七级鬼相之间,其实就是半个境界的差距,虽只是区区一二级,却是云泥之常判。 叶惊海要维持定天鼎的慝踪之效,从刚才到现在虽只是短短的时间,可其阴玄消耗已是大半了。若是其阴玄耗尽,哪里能瞒过这名大修的阴识。 叶惊海忙取出一粒阴玄丹来服下,这阴玄丹与真玄丹大同小异,可用来提升鬼修阴玄,至于玄离子所赐的那粒丹药,因其效力极强,此刻倒是不必动用了。 那名大修身着青袍,此时正负着双手,缓缓向四周查看。而当其目光扫向原承天二人这边时,二人虽知有定天鼎维护,定可完全的藏慝身影,可因对方等级过高,二人还是难免有些心里发虚。 这世间的法宝功法,总是相生相克,定天鼎虽为昊天之宝,可也未必就不能被其他法宝功法所克,若是这大修的某项功法恰好能窥破定天鼎的法宝神光,那么二人自然是无所遁形了。 就在二人心情忐忑之际,忽听青袍大修笑道:“二位既来到此处,何不现身一见,此地有茅屋一间,香茗两盏,或可消乏解闷。” 原承天与叶惊海皆是耸然动容,正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青袍大修果真能窥破定天鼎的神光,看到二人吗?可此人一没动用法器,二人也不像动用了功法,为何却能轻易的窥破昊天之宝的神光? 第0286章逃生保命需奇计 既已被人瞧出行藏,二人难免惊惶不已,叶惊海自认倒霉,正想收了定天鼎现身,原承天却忽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等一等。”说罢用手向深渊左侧的山林处指了指。 二人入谷之时,因防被人觉察,是以并不敢动用灵识,而只凭目力探查四周,而原承天所指的那处山林甚是浓密,仅靠目力断不能察探。 但此刻却见那处山林中显出两道人影来,此人二人皆是双手掐诀,显然是在施展慝踪之术,但此刻法术却被青袍大修出声喝破,其身影己是毕露无疑。二人的神情自是极为惊惶。 叶惊海暗舒了一口气,幸好原承天性子沉稳,目力敏锐,这才发现了林中二人,否则可就要糟糕了。 却见青袍大修的目光亦牢牢的锁定二人,并不曾向原叶二人这边瞥上一眼,可见青袍大修此时亦不曾发现原叶二人的存在。 青袍大修此刻脸上笑意更浓,道:“两位道友,这就请吧。” 此时叶惊海已经瞧清二人的面容,这二人赫然是木姓鬼修与其同伴甄姓鬼修,不免略吃一惊。 这二人皆是浮塔会众,而原承天这位浮塔会长曾一再提出,浮塔会众有守望相助之责,此时此刻,却不知原承天做何计较。 转眼瞧向原承天,他却像没事人一般,悠然抱臂,并不曾有任何举动。 叶惊海道:“会长大人,如今会众受困,请问计将安出?” 原承天笑道:“此时出手,何异于自投罗网?道友明知故问,不知是何用意?” 叶惊海也笑道:“在下忝为浮塔会众,见会友受困,不免内心如焚守望相助,而既然会长大人在侧,自该请示方略才是。” 原承天道:“有这二人在内,我等也便弄清其中缘由,想来二人的性命暂时无忧,但如何营救二人,却也只能赵一步算一步了。” 叶惊海恭身道:“会长高论,在下不及也。” 原承天见叶惊海故意做作,幸好他十多年已不曾进食,倒无喷饭之虞,只是脸上笑容,却是无法收敛了。 此时木甄二修已收了慝踪之术,却不曾上前半步,而是各自取出法器来,木姓鬼修亮出的是金色法剑,甄姓鬼修的则是青玉玦,皆是二人的趁手法器,看来是想殊死一搏了。 叶惊海摇头苦笑道:“这二人太也不知死活,青袍修士是七级鬼修,比他二人强得太多了,纵是再来十个,也会被青袍修士秒杀罢了。” 原承天却道:“木甄二人并非无谋之辈,依我看,此二人这番举动,必有深意。” 却见甄姓鬼修将青玉玦缓缓祭起,此玦浮在胸前,只是转个不停,木姓鬼修则持剑在侧,双目不离青玉玦,神情极是紧张。 青袍鬼修则是冷笑一笑,仍是负手而立,以他的身份,自不会主动出手,而是静观二人举动。 青玉玦越转越快,忽然发出一道强烈之极的青光来,这光域之中本就灵光耀眼,此刻青玉玦的青光射出,二人的身影立时就瞧不见了,不过在光影之中,却可见两道淡淡的影子急速遁去,眨眼间就飞到谷口。 青袍鬼修连连摇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也不见他动手,自有一件竹篓也似的法器从他的法袍中飞将出来,斜刺里迎上了两道身影。 那竹篓法器速度快极,竟是后发先至,反而等在两道光影即将到达之地,静候二人飞来。 等两道身影见到竹篓堵路,两者相距已是极近了,却见竹篓出散出一团黑雾来,将四周灵光一扫而空,两人的身影则是毕露无疑了。 此二人犹不死心,竟在瞬间分开,夺路而去,此举意在让青袍鬼修顾此失彼,不管青袍鬼修针对何人,二人中总能逃出一个。 但这番主意,在青袍鬼修面前,却是失算,毕竟两者的修为相差太远。却见青袍鬼修念动法言,竹篓中的黑雾刹时弥散开来,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尽在黑雾的笼罩之中,而二人的遁速再快,也快不过黑雾的扩散速度。却见二人的身影立时慢了下来,好似深陷泥潭中一般。 青袍鬼修这时才从后背腾出双手,将手一拍,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若是乖乖听话,又何必受此鬼篓罩身之苦,白白的损了数年修行。” 黑雾笼罩的二人,向青袍鬼修缓缓飞去,竹篓则飞临二人头顶,仍不停的散发黑气,将二人紧紧罩住。 不一刻,二人已至青袍鬼修身前,二人的神情皆是呆若木鸡,看来这黑雾能损修士修行之说,并非妄言,端看二人的神情举止,就知道二人此番修为折损甚大。 青袍鬼修取出两张灵符,印在木甄二人的胸前,转身就走,木甄二人行动迟缓,却也紧跟其后,向深渊右侧的法宝神光显现之处走去。 却见青袍鬼修行了数步,身影忽的不见,木甄二人走到青袍鬼修身影消失处,立时也不见了身影。 叶惊海叹道:“这二人也算机灵,想到借这青玉玦发出的强烈光芒,来个光遁,却不知仍是落入敌手。” 原承天并不说话,可口唇却动个不停,这分明是在传音了,可木甄二人已被青袍鬼修擒去,原承天此刻传音,却是传给何人? 原承天忽道:“叶道友,速随我来。”说罢身子向一处山林飞遁而出,叶惊海不知所以,只好随之而去,并施用法言,将定天鼎的慝踪之术发挥到了极致,以防原承天脱离定天鼎的施法范围。 原承天只行了数十丈就停了下来,然后欢颜道:“两位端的好计策,好法术,竟连这七级鬼相也瞒不过了。” 此时定天鼎下,已多了两人,不是木甄二位又是谁?二人刚才虽听到原承天的传音,可亲眼见到原承天和叶惊海,还是又惊又喜。 众人虽近在咫尺,木姓鬼修却不敢说话,而是传音道:“会长怎会在这里?” 原承天笑道:“我等在此已有多时了,没想到两位道友亦被引进此光域来。” 木姓鬼修道:“原来此处却是光域,难怪灵光如此强烈。” 原承天道:“这光域中的灵光甚是厉害,你二人为何却是无事,反而可以施法动器?” 木姓鬼修道:“说来也是侥幸,我十几年前在凡界之时,为了对付一位仙修大敌,炼制了一件摭光幡,以克制那仙修的灵光法器,不想在此域中倒发挥了奇效。” 叶惊海道:“如此倒也罢了,可你二人分明是被青袍修士擒了去,为何却在此处?” 木姓鬼修和甄姓鬼修相视而笑,木姓鬼修道:“说来也不甚奇,那不过是甄道友的独门法术,分影之术罢了,我等借青玉玦的青光摭住身影,再放出分影来,这番侥幸一试,不想却是成功了,只是那分影之术很快就该会被青袍修士认破,幸好会长与叶道友在此里,否则我等仍是难逃此人的魔掌了。” 叶惊海又惊又奇,向甄姓鬼修拱手道:“道友竟身怀如此奇术,在下实是敬佩不已。” 甄姓鬼修笑道:“若论这逃生保命之术,在下倒还有些心得,这也是因在下向来胆小之故罢了,只是这等小术,实算不上英雄之举,没得让道友耻笑。” 叶惊海道:“我等修士,能保得性命才是第一要务,否则谈何长生之道,逃生保命之术,哪里会惹人取笑。” 他忽的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你却是如何看出木甄两位道友施的是分影之术?” 甄姓鬼修亦道:“是啊,我在此术上颇有些自信,可是最终还是被会长看破了,难不成这个法术有个极大的破绽不成?”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道友的分影之术甚是高明,在下本也绝计瞧不出的,只是在下见二位在七级大修面前亮出法器,举止甚是奇特,是以在下才想到,二位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逃生,正因有如此想法,这才留意起来。” 甄姓鬼修道:“会长之智,在下望尘莫及,可就算会长留心,也需此术显出破绽,方能被会长看破才对,这光影之术,其破绽却在何处?” 他对此术浸淫多年,向来自得,可如剑被人看穿,难免心中忐忑,是以势必要问个清楚不可。 原承天也知他心急,便道:“其实在我看来,这光影之术所分出的影子与原身一般,实难分辩真假,但是在光影分出的一刹那间,却是四影皆存,虽然道友借青玉玦摭敝其影,并且真身与分影皆存的时间只是短短半息,可毕竟还是留下这小小的缺憾。” 甄姓鬼修听得浑身微颤,道:“原来却是如此,我也知道这分影之术的影子出现时,需将真身立刻藏起,可这时间火候,却是难以拿捏正因为此,我才用青玉玦射出光芒来摭敝,没想到还是被会长看破了。” 原承天道:“我也是推测出道友欲用逃生之法,这才侥幸看出,不过分影之术在影子初祭之时,的确是一个破绽,幸好那青袍鬼修过于自负,这才没能瞧得出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诈术骗我!”一声怒吼声传来,却是青袍鬼修去而复返了,此人终于知道上当,不禁又惊又怒。 他抬手将竹篓抛在空中,同时一连声念出法言来,却见一股股浓浓的黑雾从竹篓中散出,刹那间就将半个山谷笼罩住了。 原承天叫道:“不好,若被这黑雾罩住,我等必被其所擒了。” 四人急忙向谷外遁去,可那黑雾的扩散速度极快,竟远在四人的遁术之上了。而四周黑雾渐渐合拢,却让四人能逃向哪里? 第0287章肋生双翼逃无计 原承天四人虽在定天鼎的笼罩之下,不会显露出身影来,可竹篓中的黑气遍布四周,就算没被青袍鬼修瞧见,可一旦陷入黑气之中,又哪能幸免。 而面对这漫天黑气,原承天等人又势必无法施展法术将其驱散,那样就会立时暴露出踪迹来。 面对七级鬼相,隐身慝形是众人唯一的优势,一旦被青袍鬼修看破形迹,只怕更无机会逃走。 好在定天鼎毕竟是昊天之宝,黑气虽盘旋四周,却无法透过定天鼎的青光,只是这定天鼎全靠叶惊海一人维持,一旦叶惊海阴玄耗尽,众人仍是难逃青袍鬼修之手。 说来这定天鼎的威能远不及此,鼎上原铭刻有上乘法言秘诀,一旦学会,就不必靠消耗阴玄之法来维持此鼎运转,但叶惊海修为尚未达成修行此鼎上法言秘诀的境界,如此靠阴玄苦撑,总有阴玄耗尽之时。 是以众人虽暂时无虞,可却无法突破身周黑气。 眼见得叶惊海又服下一粒阴玄丹,原承天沉吟片刻,对众人传音道:“如今这种情势,大家只有四散而逃,各凭运气了,这青袍鬼修纵能擒获一二人,却总有人能逃得出去,若是大家皆聚在此处,势必被他一网成擒。” 众修自然也明其理,一二人被擒总好过被一网打尽。叶惊海传音道:“既是如此,我便收了此鼎,大家各自认定一个方向,全力逃出。” 甄姓鬼修却摇了摇头,传音道:“会长与叶道友本不必陷此危境,却因我与木道友之故,遭此无妄之灾,若是会长与叶道友被擒,我与木道友心中哪里过意得去,何况就算我与木道友被擒,有会长与叶道友在外,总能设法救助我等,是以……” 他转过头来,对着木姓鬼修微笑不语。 木姓鬼修笑道:“甄道友之言正合我意,我等虽是鬼修,却不敢忘了‘义气’二字,会长与叶道友且留在鼎中,我与甄道友这便去诱敌。若是会长与叶道友被擒,我等就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断绝了。” 不等原承天出声阻止,木甄二人早已离鼎而出,二人各施法术驱除四周黑气,不等黑气现出一线空隙,就各自全力飞遁。 但在此光域之中,就算没有黑气笼罩,飞遁逃生亦属不易。木姓鬼修有摭光幡护身,其阴玄可保不受灵光影响,甄姓鬼修则祭出青玉玦来,放出百丈青光,亦可与灵光对抗。 但二人甫一出定天鼎,其身形已暴露无疑,就算能应付得了灵光黑气,却哪里能逃得出青袍鬼修的手段。 却听青袍鬼修冷哼一声,袍袖一招,漫天黑气分成两束,尽向二人聚拢而去,二人本各自逃生,但忽然间黑气已然阻在身前,这本来是有形无质的黑气,也不知怎地就变得有形有质起来,身子触到黑气,竟如同陷入泥潭之中,遁术自然大大打了个折扣。 青袍鬼修双袖一拂,其遁速如光似电,一息间就到了甄姓鬼修身后,甄姓鬼修虽尽力飞遁,可哪里能摆脱这黑气的纠缠,这黑气竟是似越来越浓,甄姓鬼修的遁速也是越来越慢了。 青袍鬼修恶狠狠打出一记灵符来,灵符飘飘荡荡,直奔甄姓鬼修的后背而去,甄姓鬼修迫不得已,只好停下脚步,急急施动法言,身上的法袍立时鼓荡起来,同时离体而出,反将青袍鬼修的那张灵符卷起。 青袍鬼修冷哼道:“在下的灵符,岂是你区区一件法袍可破。”厉喝声中,那张灵符竟突破甄姓鬼修的法袍,“啪”的一声贴在甄姓鬼修的后背。 此符一经贴身,甄姓鬼修顿时萎顿无力,神色惨白,不过他却笑道:“大修好手段,好在我的同伴却是逃得远了。” 此时木姓鬼修居然已突破黑气,正急遁而去,光域之中灵光强烈,目力会大受影响,是以木姓鬼修的身影,已然是看不到了。 木姓鬼修的修为原比甄姓鬼修为高,他得甄姓鬼修之助,将青袍鬼修缓了一缓,便祭出金色法剑来,在那难缠的黑气中劈出一条路来,这等实力,就连青袍鬼修也是暗暗称奇。 眼见得木姓鬼修已无踪影,定天鼎中的原承天与叶惊海也暗自喝采,纵是他二人与木姓鬼修易地而处,也只能做到这一步罢了。 只是此刻他二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甄姓鬼修被擒,却不敢出鼎相救。 木甄二人竟宁肯牺牲自已,也要保二人周全,这份义气,在仙修界之中着实罕见,虽说木甄二人行此义举,其本意是指望原承天与叶惊海日后相救,是在形格势禁,无法两全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得已的选择。 但人性本就自私,常人不到最后关头,是断然不肯牺牲自己,以成全他人的,是以木甄二人此举纵算是在通盘考虑之下的明智之选,但仍算得是义薄云天,足以让人动容了。 而现在见木姓鬼修有望逃走,原承天与叶惊海自是替他欢喜。 青袍鬼修对甄姓鬼修道:“你的同伴倒是好手段,竟能破我神篓中的绝阴之气,嘿嘿,我若是就这点手段,哪里有脸见人。” 却听“喀嚓”一声,从他的肋下竟生出两片白色羽翼来,此翼是为一对鹤翼,伸展开来,足有三丈多长,甄姓鬼修人见此异术,无不目瞪口呆。就连原承天也是暗皱眉头。 这肋生双翼的异术,是为遁术中的高级境界,有此双翼,其遁速之快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木姓鬼修哪怕先行逃出千里之遥,在这对鹤翼之下,也势必难逃。 青袍鬼修仰天长啸,竟有鹤鸣之音,其肋下双翼缓缓一扇,其身影忽的就在极远处出现了,而在众人的目光,其身影已化为一个黑点,而在下一个瞬间,众人自是难以瞧见他的身影了。 原承天知道木姓鬼修必被其所擒,而趁青袍鬼修不在此处,他二人也可趁机逃走。 虽然说目睹同伴被擒,却袖手旁观,似乎是不义之举,但因青袍鬼修的等级与二人相差太大,贸然出手,不过徒添其辱罢了,这等不智之举,二人断不可为。 此时四周的绝阴之气已被青袍鬼修凝成两束,无法阻住二人去路,是以二人悄然遁出山谷,然而刚刚出了谷口,就见青袍鬼修去而复返,其身后跟着木姓鬼修,其神情茫然,显然已被青袍鬼修制住。 这鹤翼的速度,果然是快极。 原承天见此情景,虽是心中惨然,却也只能隐忍,二人不敢动用遁术,静静的停在原地,以免引发四周灵气流动,暴露自身。 幸好青袍鬼修原不如此地除木甄二人外,还另有他人,他擒住木甄二人之后,志得意满,就更难觉察原叶二人的存在了,如此一来,木甄二人的牺牲也总算有些价值了。 原承天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木甄二人救出不可,否则自己就算日后能飞升昊天之境,其心中又怎能平静,而心境不稳,又何能达成至高境界? 是以便是为了日后的修行计,木甄二人也非救不可。 只是如何将木甄二人救出,原承天仍是心中茫然,对手实在太强,而地利更是糟糕,自己能够保住性命,已属不易,救人之说,此刻显然无从谈起。 青袍鬼修飞到谷口时,将肋下鹤翼收回,抬手向甄姓鬼修招了招,甄姓鬼修此刻已失神智,乖乖的跟在青袍鬼修的身后,与木姓鬼修并肩而行,但二人却是互不相视,就如同见不到对方也似。 原承天暗道:“欲救二人,需得破解这道灵符不可,这灵符能会令人失去神智,应该是动用了摄魂法言,总需弄到一块,方可细究其中秘奥。” 青袍鬼修施施然来到林中,刚想进入空间法宝,空中忽然飞来一人,大声道:“林道友,今日收获不小。” 青袍鬼修循声望去,笑道:“原来是赤睛兄,赤晴兄不在四层浮塔寻宝,为何却来此处?” 这名叫赤晴的鬼修生就一双赤红双目,面色却是铁青,瞧来甚是狰狞,再配上一身的大红法袍,便如同来自九渊地宙的恶鬼一般。 赤晴笑道:“四层浮塔有何宝贝能入在下法眼,总要六层以上,才可能有宝物配上我的身份了,千阴法师让我来问你,这五百件祭物准备的如何?” 青袍鬼修摇着头道:“不过十几人罢了,这浮塔刚刚开启,二层修士还没这么快来至此处,千阴法师的性子也太急了些,要凑齐这五百祭品,总要些许时日。” 赤晴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倒招出你这恁多埋怨来,其实是四层浮塔中甚是清闲,而无此祭品,也难升入五层浮塔,我便来此处瞧瞧,看看能否助林道友一臂之力。” 青袍鬼修展颜道:“也只有赤睛兄才有如此高义,那草屋中备有上好香茗,赤晴兄不妨来一盏清目消火。” 赤晴道:“这自是好,不过这谷口二人,为何却不擒了进去?” 他遥遥向原承天和叶惊海一指,却让原承天和叶惊海目瞪口呆。 而此刻从赤晴鬼修的一双赤目中射出两道红光,已将原承天和叶惊海牢牢锁定,这定天鼎的青光,却是拦他不住。 第0288章故人何处不相逢 此次被人看破行藏,再无疑问,虽在被赤晴鬼修发现的刹那间,原承天有过一丝惊惶,此刻却是心静如水。 在两位七级鬼相面前,逃跑反抗毫无意义,原承天自忖,自己若是不惜一切代价,或可逃离二人之手,但身在这光域之中,却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以青袍鬼修的鹤翼之术,终究还是被擒之局。 是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好被擒的准备,暗中做些手脚是不可或缺的。 先前木甄二人被擒之时,青袍鬼修除了对他二人贴上灵符之外,并没有动其他手脚,也不曾对他二人的物藏做过翻检,这是因为青袍鬼修自恃甚高,认为低级修士的物藏之中,不会有自己可用之物,这和原承天不辩肥瘦搜罗战利品的行径大不相同。 但原承天的物藏之中收藏何等丰富,就算青袍鬼修与赤晴不会翻检他的物藏,原承天也绝不敢大意,是以他在赤晴目中神光扫破定天鼎青光之后,立时就用了无界真言的一个“藏”字诀,将琅嬛金塔藏了起来。 这藏字诀所藏物事,却是在另一域中,此域除了原承天外,他人绝对无从觉察,亦无法进入。而藏字诀动用之时,亦是绝对的无声无息。 要知道世间法术,有“动静微无”四征之分,所谓“动”,就是指法术施用之时声势惊人,或天崩地裂,或电闪雷鸣,但凡属于“动”征的法术,皆是威能惊天动地。 原承天所有的雷龙珠,便属于这“动”征之列了。 而世间绝大多数法术,则是“静”征之项了,“静”征法术虽有一个“静”字,可依然会有动静,或有灵力流动,或有风雨雷电之征,只是比起“动”征法术来,已算是极为安静。 而“微”征法术,已是不常见之术,此术动用之时,征侯微乎其微,若不细心审判,便无从觉察,原承天的“域”字真言,便可归于此类。 至于“无”征之法术,则是极其罕见之术了,只因修士的灵识无微不察,若想将其骗过,委实是极不易之事,是以“无”征之法术,一来创制不易,二来施用之时,更是考较修士的玄承仙基智慧,以原承天的无双玄承,他也只知道两三项“无”征之术。 将琅嬛金塔藏妥之好,原承天略略放心,不过接下来的举动亦是十分重要,他能否在被擒后仍有自保之术,就全看这诡秘的举动能否成功了。 这便是要在两位鬼修大士替其贴符之时,自己要暗中动一番手脚,如先前在玄离子面前施展的那般,在胸前身后设立一道屏障,以使灵符无法对自己产生作用。 这设立屏障之举,因是用了自创真言,又加以数千年的练习改善,已可列入“微”征之术,原承天原本自信能瞒过世间绝大多数的修士,但在赤晴鬼修的目中神光面前,原承天却不敢如此自负了。 是以在对手为其贴上灵符之时,他必须另想他法,以扰乱对手的神思,而若想达成此目的,则需要叶惊海的配合了。 原承天迅速的以传音之术对叶惊海道:“以言语扰乱对手,务必使其灵符虚贴。” 叶惊海自然也存了同样的心思,他的屏障之术比之原承天略有不如,更需扰乱对手的视线,方可从容施为,因此在赤睛鬼修破了他的定天鼎之后,他立时收了定天鼎的法术,却不收起,而是任其留在空中,同时苦笑道:“在下虽有昊天之宝,却还是敌不过赤晴道友的神光,此实为在下一大憾事。” 一般修士在被对手瞧破行藏之后,无不会惊惶失措,方寸大乱,是以叶惊海如此镇静淡然的举动,让青袍鬼修与赤睛鬼修颇为好奇。 而叶惊海提到的昊天之宝,更让二人心中大动。 其实叶惊海明白,就算自己不去点明这定天鼎的来历,此宝物也势必不可能再为自己所用。 这青袍鬼修与赤晴鬼修皆是认货之人,岂能看不出定天鼎的厉害?既然定天鼎必被对手所夺,干脆就亮出此物来历,以扰乱对手神思。 而叶惊海刚才的话中,亦又有赤晴鬼修的赞赏奉承之意,能在同伴面前得对手一赞,无疑大出风头,赤晴鬼修心中自是欢喜。便笑道:“道友的昊天之宝其实亦是难得,在下的赤晴神光不过是侥幸得手罢了。只可惜道友之宝虽为我所有,在下却不能放过你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既言明对手的法宝厉害,那么自己的法术岂非更加高明?这自称自赞之举不过是人之常情,可亦显出赤晴心中得意,神思轻浮了。而此语后半截,则有同情对手之意,更证明赤晴的神思已无淡泊虚无之境。 定天鼎既是被赤晴所破,青袍鬼修深知此物是没自己的好处了,他在不甘心之余,不免淡笑道:“赤睛兄初来此处,便立一功,可喜可贺。”酸言醋语,足令人一笑。 见二人微生龃龉,原承天与叶惊海心中甚喜,修士心浮气燥,乃是施法的大忌,在如此情形下,设立屏障的举动其成功率就可高出甚多。而叶惊海以一言之力,就赢得些微优势,便是原承天亦在心中赞叹,此人之言语机锋,亦是一绝了。 青袍鬼修既是心中略感不快,这施符的举动自是不可能春风化雨般轻柔了,他袖出两符,就恶狠狠向原承天与叶惊海贴来。 而在此之前,原承天和叶惊海早趁着二人神思被扰乱之机,将屏障设置完成,此符虽紧贴在胸前,可与肉身之间,还隔着一道无形界力,此界力若是被人认破,自是不堪一击,但妙在青袍鬼修二人各怀心思,赤晴鬼修此时想的自是那件昊天之宝定天鼎,而青袍鬼修则是遗憾此宝虽好,却难以分得好处,如此神思浮动之下,哪里能看破原叶二人的细微举动。 灵符既被贴在身上,则是原叶二人的表演时间了。 好在刚才已亲眼目睹木甄二人被贴上灵符时的表现,二人依样画葫芦,以二人之智,怎能有一丝破绽。 片刻之间,原承天与叶惊海已是目光茫然,呆若木鸡,与先前被贴符之修士,又怎会有半点差别,青袍鬼修道:“此间是否还有修士暗藏,还请赤晴兄动用神目一观才是。” 此时赤晴鬼修早就收了叶惊海的定天鼎,见青袍鬼动语气之中仍有不快之意,便笑道:“此间再无修士藏身了。是了,林道友,我在四层浮塔之中,虽没得到什么绝佳宝物,却摘得一朵忘魂白莲,我思及你的绝阴之气若能得此白莲之助,或可更具威能,便随手摘了来,还为林道友笑纳。” 青袍鬼修原只是心中略感不快罢了,此刻见赤晴鬼修刻意结纳,若是再出酸言,未必就显得小气了,他忙笑道:“赤晴兄总是时时念及在下,着实让人感动,那么这朵忘魂白莲我就收下了。” 接过赤晴鬼修递过来的忘魂白莲,欣欣然收了起来,此物虽比不得定天鼎,也算略有小补,青袍鬼修刚才的不快自然也就化为乌有。 原承天暗道:“赤晴此人,应是外来的修士,而并非千阴法师嫡系子弟,此人刻意结纳修好千阴法师嫡系修士,想必心中自有难言苦衷,或许日后可依做此点,谋得一星半点的好处。” 赤晴鬼修与青袍鬼修并肩一处,谈谈笑笑,往林中走去,走到法宝神光显露之处,二人身影立失,原承天与叶惊海跟着走了两步之后,果然看到一座茅屋微放光华。 此屋的法宝神光不时外泄,可见并非绝佳的空间宝物,比之琅嬛金塔,略有不足,不过空间空物本来就极为罕见,炼制起来更是十分不易,此茅屋也算得难得了。 步入茅屋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此屋的空间,绝不像其外表那样逼仄狭小,而是别有洞天,这是空间法宝的应有之像,倒也不足为奇。 却见此屋中空间极大,有高楼大厦数幢并存其中,其门户更是重重叠叠,宛若迷宫也似,不过原承天步入其间,却不免失笑,此屋内部空间是足够大了,比之琅嬛金塔也胜出许多,可外间的法宝神光,却为何不想法掩饰,这种能被人一眼看穿的空间法宝,实无多大用处。 当然,千阴法师设此茅屋,不过是用来关押众位低级修士而言,并非用来对敌,是否能被人发现,倒也无关紧要。至于日后真想用此宝藏身,那非得重新炼制一番不可了。 赤晴鬼修二人将原承天和叶惊海带入此屋后,就不再理会,而是相约饮茶去了,自有两名低级修士,将原承天二人带进其他门户之中。 此二名带路修士都只是初级鬼相,论实力自是不堪一击,但原承天与叶惊海自不会选在此时动手。二人被领着左行右拐,来到一间门户前,带路修士袍袖一拂,门户自动打开,将二人轻轻推了进去。 二人进入门户之后,身后屋门便被关上,原承天凝目四顾,却见对面墙壁上挂着数张画轴,他略扫之后,立时被一张画轴吸引住了。 此画上画着一张稚龄少女,正分花拂柳,于一座花园中穿行,此画画工极精,人物衣饰刻划入微,这倒也罢了,那画中女子,若不是九珑却又是谁? 只是九珑的图画,为何却在此处?原承天的身子,忽然莫名轻颤起来。 第0289章情丝一缕何处系 九珑是凡界少女,千阴法师是冥界大修,两者之间是如何扯上的关系?不过画中少女很可能只是极似九珑罢了,这世间相貌相同的女子本就比比皆是。 然而原承天越是细瞧,越是惊异,这画中少女无论是身高相貌肌肤,还是气质眼神姿态,皆与九珑无一丝不肖,若说这世间有与九珑相貌相似之人,可又怎能相似如斯? 叶惊海也在瞧着这张画轴,神情也是颇为专注,原承天雅不愿让人知道他与九珑之间的关系,是以虽见九珑画像,亦强自镇定,生怕让叶惊海瞧出破绽来,若是让叶惊海瞧出他对九珑的情义,岂不惹他耻笑? 但此刻见叶惊海神情有异,原承天不由暗奇,道:“莫非叶道友识得画中此女?” 叶惊海摇头道:“自是不识。不过这画中的庭园,瞧来却是十分眼熟。” 原承天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道:“这倒是奇了,你是在何处瞧见这样的庭院?” 他早知九珑与昊天界有莫大的关系,可具体情形如何,却是茫然不知,姬怜舞虽是九珑的旧识,却也不肯吐露详情,此中所藏玄机,原承天本以为无望得知,却不想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叶惊海道:“这画中庭园,极似昊天十大仙族之首苏家的花园一角,在下幼年之时,曾随敝族老祖前往苏家拜访,是以经过这庭院园,虽只是匆匆一瞥,可因这庭园甚是精巧别致,是以至今不忘。” 叶惊海的年龄,怕是已过百岁,八九十年前匆匆一瞥却能记忆犹新,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只因仙修之士,本就过目不忘。 若是照叶惊海这般说来,这张画卷应该是从昊天界流出才是,否则凡界冥界之人,怎能图画昊天苏家的庭园?那么如此说来,这画中女子也就极可就是九珑了,或者是与九珑关系极为密切的另一个女子。不过这种种情由,却也只能胡乱猜测罢了,具体情形如何,不入昊天之界,只怕谁也弄不清楚。 姬怜舞若见此画,或许能揭示更多隐秘,可此女怕也不肯如实吐露,只因九珑若真的是苏氏子弟,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要知道苏家名列十大仙族之首,在昊天界已历数万余年,其地位稳如泰山,丝毫不可动摇,且不谈其族中大修如云,便是其庶族分支,亦也有三家名列十大仙族之列,昊天古谚云:昊天仙域,无苏不立,极言苏氏之盛。 这也难怪天灵宗老祖返界之时,会将九珑续命返魂一事视为首要任务,这昊天苏家的事务,谁敢轻忽? 原承天当时便想将这张画轴收起,可此刻身在囚笼之中,行此孟浪之举怕是极为不便,一旦被人发现,祸事不小,原承天思来想去,只好暂时隐忍。 这间门户的空间其实倒不算小,并设有四间房屋,原承天与叶惊海各择一处,各自调息静坐,以养足力气,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身在他人的法宝之中,对方又有两名大修坐镇,原承天与叶惊海纵有天大本事,亦无法施为,是以也只能静以待变了。 原承天进入自己的密室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施用域字真言,将所在密室笼罩其中,此时别说是叶惊海了,就算是赤晴鬼修身在隔壁,亦不可能窥知此间动静了。 原承天急急取出安魂玉匣来,轻唤道:“姬道友,在下有事相询,若有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姬怜舞的元魂化成一缕青烟,浮在空中后,渐显人影,懒洋洋的道:“道友好不烦人,我行功三十六周天,正是疲倦之时,道友却来打扰。” 原承天忙告罪道:“道友暂息雷霆之怒,实是有件事情,只有道友可以相告,这才甘冒九死之罪,请出道友来。” 姬怜舞笑道:“不过扰我一梦,哪里就是死罪了?我不过是没将你当成外人,说话便不知轻重起来,道友勿怪才是。” “好说,好说。”原承天忙将刚才所见画卷一事相告,然后伸指在空中一点,那屋外墙壁上的情形就在空中显露出来。 姬怜舞瞧了瞧画卷,也是惊奇不已,道:“此是何处,怎会有九珑妹子的画卷,这画卷中的庭园,可不就是苏家的花园吗?” 原承天道:“叶道友也是如此说,这么说来,此女必是九珑无疑了。” 姬怜舞道:“除了九珑,还能是谁?是了,这里究竟是何所在?虽是灵气充沛,可这阴气却与冥界大不相同,倒像是沉沦九渊地宙一般。”话中已带有惊恐之意。 原承天便将原由一一道来,姬怜舞听罢,柳眉拧成了一个川字,道:“还好你事先做了手脚,虽在法宝之中,倒也并非无反抗之力,只是对方既然如此厉害,道友有几分把握脱困?” 原承天心急动问九珑一事,可姬怜舞关心自身处境,自不会分心顾及其他,只好耐心道:“此刻虽是毫无把握,不过等五百名祭品凑齐,或许就有办法脱困,也未可知。” 姬怜舞道:“一旦五百名祭品凑齐,那岂不就是你等身死魂灭之时,那时还有何办法可想?” 原承天道:“以在下想来,凑齐这五百名祭品,应是和通过浮塔中的门户有关,这浮塔门户越往上走,其镇守的九渊异兽就越是强大,千阴法师应该是想动用鬼修秘法,以众修的元魂性命打通门户,如此说来,我等的性命暂时无忧,起码要等见到强力的九渊异兽再说。” 姬怜舞道:“你这人倒也与众不同,这性命交关之事,你却说的轻描淡写,也罢,我好歹也是昊天仙族弟子,自不能弱于你,我知道你想问九珑之事,那我便告诉你答案罢了。” 原承天喜动颜色,道:“愿闻其详。” 姬怜舞笑道:“如此情深意重,让人好生嫉妒,只是我的答案却是,不可说,不可说。” 原承天大为失望,喃喃道:“为何却是如此?” 姬怜舞道:“九珑堕落凡尘,却与我与叶惊海沉沦冥界不同,我与叶惊海是与强敌交手,不幸落难,虽是平生大耻,倒也不是不可对人言说,倒九珑一事,涉及苏氏门户秘辛,我等外人,又怎敢说起,这也就是你罢了,若是其他人,我断然不会多说一个字。” 既是涉及苏家门户大事,原承天不敢深问,更不便逼迫姬怜舞了,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在下不敢打扰了,还请道友入匣休息。” 姬怜舞道:“你这安魂玉匣甚好,想来再过了三五年,我便可初具人形,到时我便可将答应过你的那滴鲜血赠予你,也算完此机缘,到时你我两不相欠,只等着在昊天界见面罢。” 原承天道:“便依道友吩咐。” 姬怜舞忽的想起一事,道:“你刚才说,那定天鼎已被赤晴鬼修夺去?” 原承天道:“不错。叶道友见定天鼎已被别人瞧破,便慨然舍去,更以其扰乱对手神思,我等方趁便暗动手脚,令对手的灵符虚设。” 姬怜舞笑道:“既是如此,我传你一套法诀如何,修行此诀之后,就可御控定天鼎了,而你的才智,若能再修成鼎上法诀,或可发挥此鼎的一半威能,若真是如此,别说那小小的赤晴鬼修,便是八级鬼相,也奈何不得你,不过那位千阴法师极是厉害,你纵有此鼎,也绝不可与他动手。” 原承天奇道:“定天鼎是叶家之物,为何你却知道御控法诀?” 姬怜舞叫道:“定天鼎是昊天九鼎之一,原是仙界大修所制,怎会是叶家之物?昊天九鼎,苏家独占其四,另外五鼎,则是每隔百年于夺鼎大会之下,决定其归属罢了,那定天鼎,我姬家也曾拥有三百年之久,只不过在上届夺鼎大会上,我姬家名位上升一位,才将定天鼎交出,换得浑天鼎,那浑天鼎比定天鼎威能更胜十分,叶家名位,也始终被我姬家压了一头。” 原承天听到这种仙族争竞之事,便觉头痛,他昔年在昊天界时,只知一味苦修,哪里去管这仙族争斗之事,是以对昊天九鼎虽知晓一二,于这十大仙族内定的夺鼎大会,却只是一知半解罢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夺鼎大会为仙族内部事务,昊天一众散修,哪里能知道详情。 于是道:“定天鼎的御控之法,道友既肯见告,在下自是感激,只是此鼎却在他人之手,如之奈何。” 姬怜舞道:“有备方可无患,以你这机变智慧,想来定有机会夺此仙鼎。” 于是便将定天鼎的法诀相告,此诀倒也不甚繁复,但因涉及真言秘奥,寻常修士修炼起来颇为不易,但原承天对各种真言着实下过苦功,是以往往能举一反三,刹时就明悟无遗。 姬怜舞赞道:“此法诀你竟能瞬间学会,可知你慧根不小,与此鼎亦有莫大缘份,在下已无他事,这便休息去也。” 其身影重新化为一缕清烟,进入安魂玉匣之中。 原承天藏好玉匣,又将那定天鼎的法诀默述一遍,见再无疑问,便收拾心情,准备好好研究那张摄魂灵符。 他向胸前一点,那张灵符便落在手中,原承天反复端看灵符上的符文,却是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不由奇道:“我自谓是制符高手,却连这符文也看不懂,这岂不是咄咄怪事,这张灵符定有古怪。” 第0290章破符有道泄行迹 世间灵符,皆由符文构成,符文固有万千之数,但总脱不得五行之术,是以这世间的符文虽多,但只要修士细心推敲,便可以举一反三,窥知其奥。 原承天的制符之学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世间符文,或已见过十分之七,是以在凡界冥界中流传的符文,他鲜有不识者。 然而这张摄魂灵符,其符文却是古怪异常,原承天端详半天,发现竟是一字不识。这不由得让他脸泛微红,以他金仙之才,却被这冥界小小的符文难倒,岂非一羞? 原承天并不气馁,他静下心来,细心推敲,这灵符上的符文就算一字不识,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要知道灵符中所用的符文以“金木水火土”五符出现最多,虽说各家符文为防外泄于人,总会别出心裁,以他符代替这五符,可运用之时,总不能偏离符文之道,是以若是有几个符文总是不断出现,便可断定此为五行符文无疑。 而每种符文,五符出现的频率也各不相同,若是火系灵符,自是火符文出现最多,若是水系灵符,水符文出现之频率也自不待言,原承天手中之灵符为摄魂灵符,此种灵符,却是以木水二符以基。 需知人之有所欲,方可受其惑,世间草木种类最是庞杂无算,而草木之色香味形,则是摄魂之源,而世间草木,自然是离不开水的,是以但凡摄魂法术,必脱不得木水两符。 原承天细究掌上灵符,很快发现木水两符的形迹,通常情况下,既然锁定了这两个符文,那么其他符文自可慢慢推测而出,毕竟与这两符相配之符文亦自有不变的法则可循。 可是原承天以此推算其他符文,却发现总是不得要领,以之推测其他符文,不是碰壁连连,就是荒唐无稽,半日之中,除了这木水二符,其他符文,竟是一符也难确定。 “难不成这木水两符竟也推算错误不成?”原承天虽然认为这想法不可思议,可这灵符着实古怪,越是荒唐的行径反倒越可能接近真实。 既有了这想法,原承天脑海中灵光一闪,忖道:“是了,此符极可能是水木颠倒,此之谓反五行之术了。” 原承天自是听说过有人喜用此法,但此法除了多事之外,并无好处,是以修士在制符之术学到一定程度,大多弃此无稽之法,若想令他人不识符文,何不干脆自创符文?何必弄此错乱五行的旁门小术? 原承天既然已窥破此符玄奥之处,再来破解符文,自是势若破竹,原来那水符,竟被金符取代,而木符则以水符替换,而其他虚字术语,也机杼另出,各有变化。 原承天本来还讥笑千阴法师这种制符之道不过徒增已乱,而未见其利,然而细究下去,却是暗暗心惊,发现千阴法师竟确是制符奇才,原来此人所用之符文之所以颠颠倒倒,却并非仅仅是迷惑他人所用,这符文颠倒,竟可大大增加符文之威能。 若是将此符完全破解,以常用符文代替,其摄魂之能,则会失去大半,而经千阴法师这番颠倒错乱之后,其摄魂威能竟可增加两倍有余。 原承天心中感慨,正所谓学无止境,原来这符文运用之道,还可如此行来,想来此法不仅可以用来制符之术上,那制器炼丹,是否也可以此法行之? 原承天面前,顿时开了一个新天地,而以他的玄承仙基,在此一悟之后,自然是受益极多。 他忽然感到腹内一热,而一道白光则从双眼射出,充盈整个域中,出现此像并无他故,乃是他的级别又升了一级。从五级真修升为六级真修了。 这种小升级并不会引发天像异景,而从五级到六级之间,亦无玄关之阻,只因对真修而言,七级之上才是另一个境界,从六级到七级的升级,才是真修境界中的重中之重,是以此刻升级,原承天并不在意,亦无多大喜悦。 不过此次升级,或许与顿悟这反五行的符文有关,因为修士到了真修境界时,其升级已不仅仅是看此人的修为真玄,与修士的玄承亦是息息相关。 原承天明悟反五行之术,对其玄承的增加本来微不足道,但因原承天的玄承实在太高,他竟可举一反三,使其术惠及其他诸般法术功法,好比一雀振翼,而引发种种连锁反应,竟可在极远处引发一场风暴一般,这在仙修之道中,被称之为雀翼之变。(好吧,其实就是蝴蝶反应) 既引发雀翼之变,原承天的玄承变化自然已不可估测,是以就这么轻轻一悟,竟使其平白升了一级,这也是拥有无双玄承的最大妙处了。 只可惜虽是升了一级,对原承天的处境并无多大帮助,此间原承天的对手,其实力超出原承天太多,一级之升,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千阴法师座下的一众修士,非力可敌,而千阴法师本人,更是原承天连想都不敢想的对手,此次若是不去面对此人,才是万万大吉。 既明符文原理,破解符文自是不难了,不过原承天并不能因此自得止步,他还需立时研制出一种简单的法言来,以快速化解这灵符上的摄魂之术。 符文需刻画于各种材质之上,法言则只需宣之于口,二者虽是同源,可难易程度却有极大差别,而以法言化解符文,更是难上加难,好在这对原承天而言,反倒不是什么难题,他的玄承在此项上正好有精彩发挥。 也不过两三个时辰,原承天已制成化解法言来,这法言只需以特定节奏默念而出,就可将其他修士身上的符文化解于无形。 原承天不敢大意,又重新审视数遍,确定无误之后,才将真言之域一收,对叶惊海传音道:“在下刚才已制成法言一道,可化解这摄魂灵符,还请道友一观,务必指正。” 说罢便将法言传了过去。 叶惊海听罢,竟是默默无闻。 原承天奇道:“道友,这法言可还使得?” 叶惊海长叹道:“在下刚才也费尽心机,想破解这道灵符,然而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我虽隐约猜出,这是一种反五行的制符之法,然而真正破解其符,所需之学,却是艰深无比,以在下之学,自是无能为力了,而道友不仅早就破解灵符,并且还制出这简单无比,却又十分有效的法言来,道友之才,胜我十倍也就罢了,只是道友明明是真修五级,为何这玄承才智,却已远超我这个五级鬼相。依在下估测,道友的玄承几乎已不亚于鬼帅之境,这便是说,以玄承而论,道友竟可达成羽修之境了。这岂非是天下奇闻?” 五级鬼相与五级真修之间,其实是整整一个境界的差距,叶惊海为之动容,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叶惊海虽是自认大胆高估了原承天的玄承,却还是错得远了。 原承天的金仙玄承,比之羽修,岂止是三四个境界? 在原承天传出化解摄魂灵符的法言时,就知道叶惊海必有此问,于是笑道:“在下的玄承,的确另有机缘,自与他人不同,只可惜在下的修为进境,却是龟速寸进,令人扼腕不已。” 叶惊海摇头道:“修为之修行,固然也是极难,可玄承之得,比之修为更是难上百倍,要知道玄承之得,非得日积月累,游历千域万境,并且还要不停的顿悟推演,方可略有所成,道友的玄承,想来必定是传承于某位大修了,而此位大修的境界,恐怕就算是在昊天界中,亦是罕见的了。道友的机缘,真让人好生羡慕,正如在下与道友之遇,日后必也会令他人羡慕一般。” “如此谬赞,在下何以克当。”原承天深知言多必失,叶惊海对自己的来历的怀疑,已非一日,好在纵是叶惊海想像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是历劫九世的重修金仙。 叶惊海也知道自己不管如何循循善诱,想从原承天口中套出其来历的实情,亦是绝不可能,便止了此念,道:“道友所制法言,自是万无一失,我等有此法言,也就有了与对手周旋的资格,对手捉拿的修士越多,我等就越具反抗之力,而等其凑足五百修士,我等就可借此法言反戈一击了。” 原承天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来,好在赤晴等人以为我等被这灵符困住,看守并不算如何严格,我等算准时机,并非没有成功之可能。” 叶惊海道:“我苦思破解灵符之道而不得,于是就放出灵识,在这茅屋之中搜检了一番,发现此处防备倒也松驰,被关在他处的十几名修士被贴了灵符外,也是无人看管,敢问道友,是否可将这法言传于这些修士?以便等时机到来时,大家同时念动法言,以化解摄魂灵符?” 原承天道:“道友放出灵识,就不怕他人觉察吗?” 叶惊海笑道:“道友玄承无双,不妨猜上一猜,在下为何不担心这灵识被他人觉察?” 原承天沉吟片刻,忽的眼睛一亮,他自是猜出叶惊海的手段,可是若是直言说出,岂不让叶惊海自信再次受损,于是笑道:“道友此语,却是难为在下了。” 叶惊海笑道:“总算也有道友猜不到的事情了,其实此事说破了倒也不足为奇,在下之所以能遍查此间详情,不过是仗了一件宝物之力罢了。只是这件宝物,道友横竖是猜不到的。”得意之情,竟是溢于言表。 第0291章厕身空域思谋变 原承天暗道:“果然是定天鼎。”口中却讶道:“却是何种宝物?在下委实猜他不到。” 他之所以立刻想到定天鼎,只是因为他自从被姬惊舞授予定天鼎的御控之术后,对定天鼎的威能已有较多的了解,此鼎虽被赤晴夺去,可此物乃是昊天之宝,并非人人皆可御控,叶惊海虽与此宝分离,却仍可遥控,因此叶惊海仍可以此宝摭敝其灵识。 而叶惊海如此得意,也更让原承天确定此念,想知道其他人在知道定天鼎被人夺去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想到此物,叶惊海自然也是断定原承天想不到此鼎身上去。 只是叶惊海万万没有想到,原承天对定天鼎的威能,竟已是了如指掌了。而其思维更是跳跃百变,从不会受任何法则拘束的。 原承天忽然想起,姬怜舞传授自己定天鼎的御控之术,只怕没安好心。 定天鼎有如此威能,岂能不让人动心?姬怜舞授此密术,莫非就是想让自己与叶惊海势成水火?以姬怜舞与叶惊海之间不可化解的仇怨来看,这种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原承天暗暗摇头,姬怜舞虽是仙修之士,可其想法行为,却慧黠如此,仍不脱凡间女子的行径,可见仙修界那句流传千古的古谚“魔修难缠,女修莫惹”之句真个是颠扑不破了。 随后叶惊海笑道:“那件宝物,就是定天鼎。” 在已知答案的情况下,若想再做出万分惊讶,百思不得其解之状固然是需要演技精湛,亦需要强大之极的心理方可,否则极易当场笑出声来。 好在无论是演技心理,原承天都堪称一绝,此关倒也很容易就过了。 至于叶惊海提及的,是否将此法言现在就授与其他修士,原承天则明言不必心急,这法言的秘密若是不幸泄露,其祸不小,而众修虽同是被拘于此,可千百个人中就有千百个想法,若有人希图以此法言秘密来换取性命,也未可知。 叶惊海道:“既是如此,那便等到五百名修士凑齐之时,才行此策不迟。” 原承天道:“若是浮塔会众,自是可以相告的,木甄二人的关押之所,道友可曾找到?” 叶惊海道:“说来奇怪,我遍寻了这里整个空域,也没曾见到他二人的身影,难不成那个林姓鬼修已将他等杀害了?” 原承天道:“若是如此,此恨如何能消?不过想来事情不该至此,这二人或许另有隐秘的关押地点,和我等乖乖受擒相比,木甄二人反抗颇烈,林姓鬼修定是将他二人严加关押才是。” 叶惊海道:“就算如你所推测的那般,仍需尽快找到他们才是,否则到时大家行动起来,却独缺木甄二人的话,未免是一大遗憾。” 原承天道:“我理会得,此事还请叶道友多多努力才是。” “诺。”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原承天与叶惊海这里,一直是无人理会,二人所在的房间虽被设了禁制,可此禁制也只是草草一设,像是出自那些低级修士之手。 或因此地本就是一件空间法宝,且被关修士人人皆被灵符困住,又有两名七级鬼相坐镇,种种缘故,使得修士的看管极是疏松。 不过除了原承天与叶惊海之外,其他修士的确乖巧的很,这些人既被灵符束缚,便个个如泥雕木偶一般,让坐便坐,让行便行,哪里有丝毫主见。 这几日原承天与叶惊海的屋里亦塞来七八名修士,其中有一人竟是浮塔会的成员,原承天解了此人的灵符,将自己制成破解法言一事告之,此人自是欢喜。 至于在其他各处,叶惊海亦发现不少浮塔会众,他借助定天鼎之力,以其阴识遍游整个空间,几乎是无处不去。一旦发现浮塔会众,便解其身上灵符,并以法言相告,同时约定时机一到,就同时行动,各自以法言解开身边修士的灵符。 奇怪的是,木甄二人的身影,却始终不曾发现,看来若非二人被杀,就是这空间必定是另有隐秘之处,难以被人窥知。 这几日被捉的修士越来越多了,并且每次有修士被送进来,皆是成群结队。这其实倒也不难解释,二层浮塔的修士本就等级低微,总需花些时日,才能寻到门户所在,而这些人凭一已之力,是无法突破门户的,只能聚齐人众之后,方能有所突破。 这也便是越到后面,修士被捉越来越多的缘故了。 进入二层浮塔中的修士不亚万人,能够找到门户,并且能够突破的修士,总不会少于千人,何况就算修士的能力不济,只要能与其他修士联手,总可以成功突破门户。 这样看来,千阴法师等人要想凑齐五百名修士,倒也没那么困难。 这一日,叶惊海忽然向原承天传音道:“此处已有修士四百九十余人了,所缺数额,想来随时可以凑齐。” 这几日修士被捉的速度的确是越来越快,几名修士的空额那是极易补充的。 叶惊海告知原承天这个消息,自是想问是否将启动法言,以便对青袍鬼修等人以反戈一击。 原承天却急言不可,他道:“我等人数虽众,可皆是等级低微之士,无论如何也伤赤晴二人不得,而此二人纵被我等围更,亦可可轻松应对,双方实力之差,想来道友深知。” 叶惊海自然也明白双方实力的差距,在巨大的境界等级差距面前,人数的优势其实不值一提,仙修界的规则便是如此。 叶惊海道:“那么在道友看来,何时行动方有成功脱困之效?” 原承天道:“自然是离开光域,到达浮塔其他层再说,否则我等就算侥幸脱出这里,也未必能出得了光域。” 空间法宝中无分日月,就在二人谈话后不久,便有人将原承天等一众修士集中至一处。 此处为一座花园模样的所在,原承天细细看去,与那张美女图上的花园,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原承天不由心生疑惑,这空间法宝的主人千阴法师莫非与昊天苏家有关不成?否则怎么可能将这里的花园修成昊天苏氏花园的模样。 原承天暗道:“那张美女图我是非要得手不可的,可现在大家都聚在此处,我却有何策去取此图?” 正在苦思无策之时,忽见木甄二位修士亦被引到花园中来,看来这二人果然是被关押在一个隐密所在,而非被青袍鬼修杀害。 见此二人,尤其是见到甄姓鬼修,原承天心中欢喜之余,立时一动,若是让此人施展出分影之术来,自己岂非可以借此遁进那间房里,取走美女图? 他不假思束,以传音之术将化解法言轻轻送至甄姓鬼修耳中,同时等到甄姓鬼修清醒的一刹那间,立刻警告其莫要出声异动,以免泄了行迹。 要知道此花园虽有五百名修士之众,可人人皆是呆若木鸡,神情一般,是以若有人稍有异动,就可轻易被人瞧破了。 那甄姓鬼修是颇有阅历之人,在神智突然清醒的一刹那,就立时明白此身处境,自然是神色不变,但是因其心情激动难抑,其身体竟不由得轻轻颤动一下。 这轻轻一颤虽是细微,可若有人一直注视场中修士的话,总可以发现此次异动不同寻常,原承天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是紧张。 好在此刻青袍修士与赤晴二人,却已不在此处。 想来二人应该是去布置离开此地的阵法去了,若想将五百名神智皆失的人众离开此地,就必须要用到阵法不可,而通过九渊地宙更是危险,自要细心布置方可。 正因此故,此二人此时皆不在花园之中。而其他看守的低级修士,知道很快就要离开此处,无不欢喜雀跃,哪里有心思去察看众修的举止。 这么多天来,众修不曾有任何异样,此时怎还会有其他变故?是以大家都是放心的很。 原承天见甄姓鬼修过了此关,忙将自己的计划匆匆说了一遍,甄姓鬼修心中欢喜,自无不允之理,而说到欲借助其分影之术,回房间取画,甄姓鬼修却是大摇其头了。 他道:“我的分影之术需强光摄人耳目,方能分出光影来,此事道友深知,而若在此时分出强光来,岂不立时就被人发现?是以此法万万不可。” 原承天道:“那么若想无声无息分出光影来,可否能做到?” 甄姓鬼修沉吟道:“无声无息的分出光影来,固然也可办到,可其动静亦是不小,除非道友另设他法,以摭掩我施展分影之术的动静,在下方敢一试。” 原承天微笑道:“若只是微小动静,在下自有办法掩盖,你只管施出分影之术来,在下包管你不会为人觉察。” 甄姓鬼修对原承天自是信任之极,他既如此说,那么定是有十成把握了,于是他向原承天示意之后,先缓缓举起双手,以试验原承天是否能为其摭掩。 没想到双手抬起之后,果真是无人觉察。 甄姓鬼修大喜,立刻取出青玉玦来,此次虽不必用此玦放出强光,但分影之术的施展仍是需要这件本命法器。 他刚想施用法术,以便将原承天的分影变出,却听一名看守修士对其伙伴道:“林师叔传言过来,让我等这就带领此间祭品,离开此处。” 第0292章谋取画卷慰相思 甄姓鬼修听闻此言,心中甚急,却听原承天传音道:“道友速速施法。” 听那原承天的声音,仍是镇定如恒,甄姓鬼修暗叹道:“会长心境如水,修行之高,在下万万不如也。” 虽知时间紧急,但既然原承天决意冒险一试,甄姓鬼修只得遵从,然而他心中不免疑团满腹,自己的动作已是不小,原承天到底是用何法掩饰? 青玉玦微微一动,原承天身边已出现一个影子,与原承天的本体绝无二致,而就在分影出现的一刹那间,原承天的本体刹时不见,甄姓鬼修看得分明,原承天用的是小挪移之术,此术想来已是准备多时,是以几乎在分影出现的刹那间就已用出,就算仔细去看,也未必能瞧出有两道身影同时存在过。 甄姓鬼修顿时恍然,一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就此迎刃而解。他先前在使用分影之术时,只能以强光掩饰法术,但青玉玦发出的光芒再强,也未必能完全摭掩分影,须知强光本就引人注目,对手的灵识若是强大一些,自可以透过强光,轻松瞧见分影。 而动用小挪移术无疑可以解决分影与本体同时存在的问题,一来青玉玦不必再发出强光以引来注意,二来,只要配合得当,分影与本体同时存在的时间只是短短的一瞬。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这种情形极易被对手忽略,这无疑大大提高了分影之术的成功率。 而原承天遁出花园之后,立时急急的奔向原先住过的那间房屋。此时千阴法师的弟子们已在呼喝众修起步,是以留给原承天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好在因修士们皆被施加了摄魂灵符,动作甚是迟缓,而原承天原本就刻意排在队伍未尾,轮到他身边的修士启动时,总要花费些时间。 原承天的动作快如闪电,一瞬之间,已来到房间门口,此门虽设了禁制,可在原承天看来,就如不设防一般,一道法言默诵之后,房间立时被开启。 原来这道法言却有个名堂,叫做:启禁诀。此诀能开启绝大多数的门禁,是为原承天自创的一道法言,此法言深藏真言秘奥,其威能已远超原承天的本身修为,纵是鬼帅级修士设立的门禁,也可一诵而开。 门开之后,原承天旋风般冲进房中,然而他抬头望去,却是一呆,原来那墙壁上却是空空如也,原先挂在其上的数幡画卷通通不见了。 原承天此一急非同小可,在他看来,那张美女图的意义远超任何法宝,他不仅指望从这张画卷查出九珑的身世秘密,亦盼能从这张画卷中一解对九珑的思念之情。 想来与九珑相识相遇,一切皆是匆匆,而自九珑别后,原指望以自己的心境修为,或可将之慢慢淡忘,却不想时间越久,这份思念之情却如酵茶陈酒,反倒是愈浓了。 虽知这份儿女私情,大大有碍清修,然而人之大欲,岂能说忘便忘,而原承天的修为,亦远未到太上忘情之境,便是能修至此境,又岂能舍得轻易将此情忘却? 如今九珑的画卷平白不见,原承天怎能不急,若是错过此次机缘,何时才能得睹九珑芳容? “身寄浮尘自飘零,孤魂无奈赴阴冥。若无公子回春手,何常复转修仙灵。天罗永隔本无情,月华借得悟禅庭。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 九珑留下的这几句诗文,原承天自是无时不忘,而诗文深意,却仍是参他不透,而就算解出诗文真意,与九珑再见之时,只怕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得见九珑之前的思念之苦,却该由何物解脱? 忽听得屋内有细微声响传来,然后就见一名修士匆匆走出内室,却是一名千阴法师的门徒,此人陡见原承天立在面前,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承天见此人手中提着画轴数卷,分明就是墙上所挂的那几张了,原承天甚是不明其意,此人定是奉命来取画卷,可千阴法师为何要将这几张画卷取去? 他不由分说,劈手就将画卷夺了来,那鬼修一时不察,竟被原承天轻易得手,这也是因为原承天动手之时,已暗诵加速法言,是以其动作之快,已非此鬼修所能反应。 不等此鬼修惊呼出声,原承已祭出青鸟剑来,此剑快如闪电,立时将那鬼修笼罩其中,而青鸟本体则悄然遁出,一口烈焰喷将出来,顿时将鬼修烧得惨叫起来。 而在青鸟本体喷出烈焰之时,原承天早已施出真言之域,将四周皆罩在其中,此鬼修就算叫破了天去,也传不出这房间去。 原承天厉声道:“你为何取此画卷?若是不说个明白,我定将你烧得魂消身灭!” 鬼修在烈焰之中被烧得阴玄沸腾,元魂散乱,心知对手的法器极是厉害,慌忙道:“此茅屋尚未炼制完成,此次虽勉强一用,却发现缺陷多多,是以法师令我等清空此屋物品,以便重新炼制此宝。” 原承天点头道:“这就是了。” 向他青鸟略一点头,青鸟会意,此次张口喷出的已非寻常火焰,而是四大灵焰之一的青莲碧焰,此焰一出,鬼修怎堪承受,刹那间已化成飞灰,就连元魂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甄姓鬼修心中焦急异常,那些修士的动作虽缓,可也慢慢轮到原承天身边的修士行动了,若是原承天再不回来,光靠原承天的分影,只怕很快就能被人瞧出破绽来。 要知道这分影若站在原地倒还罢了,一旦行动起来,必定快捷如风,哪里会像一名被施了摄魂灵符的修士,这也是分影之术未臻尽善尽美之故。 眼见得原承天前面一排的修士已开始行动,而几名千阴弟子也来到原承天这排修士面前,以便等前排的修士移动后,好命令后排的修士行动。 一名千阴弟子道:“这摄魂灵符虽好,可是命令祭品行动起来,却是麻烦。” 另一名弟子笑道:“总比这些修士活蹦乱跳的好,这些修士等级虽低,可若是齐齐动起手来,我等可是吃不消了。” 二人说说笑笑,便开始念动法言,让原承天这排的修士行动,甄姓鬼修偷眼望去。却见原承天与身边的修士一样,缓缓的抬起步子,跟随前面的修士走动起来,甄姓鬼修这才放下心来,这原承天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可是分影自己并不曾收回,那原承天又用何法将分影消除?难不成原承天亦修行过这分影之术不成? 这种种疑团,看来只能等到此间事了,再去亲自问原承天了。 原承天取得画卷在手,心中甚是欢喜,他及时赶回来之后,便将分影移至真言之域中,真言之域虽属“微”征之术,动用之时并非毫无动静,可这些个千阴弟子,又怎能看破此术。是以一路行来,倒也有惊无险。 原承天随着众修缓步出屋,来到山谷之中,此时叶惊海传音道:“在下已用法言将数十位修士去除了灵符,只需道友一声令下,大伙儿就可齐齐动手了。” 在此之前,原叶二人已替数名浮塔会众去除了灵符束缚,再加上叶惊海此次救出的这数十名修士,人手已是足够了。 到时只需原承天传下令来,这些修士就可念动法言,将身边的修士灵符齐齐去除。 原承天知道叶惊海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解脱众修身上的灵符却非轻而易举之事。 那法言虽可脱口而出,可一般修士在恢复神智的一刹那间,必定会张惶失措,是以能否及时的令这些修士继续伪装下去,着实不易。 在这其中,叶惊海自是费了不少工夫。 原承天道:“如此便有劳了,等我等离了此间光域,便可随机应变了,还请道友遍告众修,务必多多忍耐,且不可露了行迹。” 叶惊海点头道:“正该如此。”自去叮嘱众修不提。 原承天抬眼望去,只见青袍鬼修与赤睛鬼修正立在山谷中的那个深渊旁边,深渊边多出八面阵旗来,青袍鬼修正手掐法诀,急急施法,八面阵旗祭出一股清风来,在空中凝成一束,向深渊中吹去。 此清风甚是强劲,连番吹动之下,深渊中的阴气已被荡开,露出一道丈许宽的通道来。 看来这条通道,就是众修得以离开光域的路径了。 只是那九渊之气并没那么容易荡开,渊中通道,也是忽宽忽窄,青袍鬼修连番施法之下,已是满脸通红,想来是耗力甚剧了。 赤晴鬼修道:“看来还得再加两根阵旗不可。” 青袍鬼修道:“以在下的修为,也就只能御使八面阵旗而已,再加两面,就非得请道友动手了。” 赤晴鬼修笑道:“总是自家事体,何分你我。” 青袍鬼修取出两面阵旗,正想交给赤晴鬼修,忽见修士队伍中一名修士越众而出,嘶声叫道:“哈哈,我不想活了,哈哈,我要离开这里。”种种胡言乱语,竟似失了神志。 原承天暗惊道:“此人却是何故?他能够行动自如,自是被叶道友去除了灵符,可他这番举动,岂不是连累了众修?” 而此人为何发疯,其原因更是难明了。 第0293章事急冲关需用力 原承天不由得屏住吸呼,而叶惊海亦是紧张万分。不知赤晴鬼修二人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若是他们精明厉害些,查出这名发疯的修士身上的灵符已被去除符力,并且追根究底起来,那么原承天的苦心谋画自然全功尽弃。 却见赤睛鬼修皱眉道:“这九渊之力果是厉害,此人定是被这九渊绝阴之气所害,以致如此。” 青袍鬼修正苦苦与九渊之气对抗,哪里分出心神来管这种小事,随手一指,那发疯的修士便已倒地不起,道:“赤晴道友,你速速祭起阵旗来,凭我一人,怕是抵挡不住了。” 赤晴鬼修忙道:“敢不奉命。”忙将两面阵旗祭出,急急念动法言,两面阵旗很快也吹出两股清风来,与先前的清风合成一处,一时间深渊中清风大盛,那通路立时扩大了不少。 原承天见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心中略松,按理说像赤晴鬼修和青袍鬼修这般修为的修士,本不该如此大意才是,想来定是这阵法设置不易,故而分了他们的心思。 原承天自是瞧出,赤晴鬼修二人所设的阵法,名叫大衍庚巽阵,大衍者,大水也,庚者为阳干,而巽者为风,是以此阵为堂堂正正的五行风水大阵。 此阵借水之力,以阳冲阴,以风散浊,故而可以冲开这九渊之气,但奈何此处只有赤晴鬼修二人在此,以二人之力行此大阵,委实有些不易。 这也是二人不及深思那名修士发疯的原委了。 原承天细看大衍庚巽阵所化之风,发现其与无界真言中的“风”字诀所行之风并无二致,皆是纯阳纯灵之气,此风立与鬼修所修之道殊异,故而鬼修行此阵法,必是事半而功倍。 原承天暗道:“这大衍庚巽阵所化之风既然与风字诀所行之风一样,那么就算无此二人,我也能通过这处深渊了,只是以我此刻修为,所行之风甚是微弱,吹出的通道未免狭窄了些,若想将这五百名修士送离此处,怕是要费上许多工夫。” 他既弄明白通过这深渊的秘奥,心中更是坦然,先前他虽知风字诀在冥界之中定有大用,但面对那些与有渊地宙相关之事情,却不敢掉以轻心,贸然一试,是以这风字诀一直不曾动用。 这也是因为对原承天这样的仙修之士而言,自他们初踏仙修之路,耳边就常常听到九渊地宙的种种恐怖之处,时日久了,自然就视九渊地宙为绝危之境,一闻其名,便生恐惧之心,纵有风字诀这样的利器在手,却还是犹犹豫豫,全无信心。 原承天暗叹道:“正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九渊地宙固然是令修士望而生畏之所,可若一味恐惧,不敢尝试,那也失了修行大道,何况我日后若修为有成,说不定这九渊地宙也能去一遭,又何必惧之如虎。” 正在原承天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已传下令来,让众修速速通过大衍庚巽阵所形成的风道,只是此令虽是急如烈火,可五百修士行动迟缓,如同白痴一般,“速速”二字,却是绝难达到。 那道路虽有丈许宽,可通路边缘处九渊气之仍是浓重,不亦靠近,是以这通道只容二人通过。此处修士有五百之众,以如此速度通过,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青袍鬼修二人虽是着急,却也无可奈何,青袍鬼修苦笑道:“赤晴道友,我等可谓作茧自缚了,捉了这许多修士,却害得我等要在此苦撑,说不定等到全部修士通过此处,我等已是油尽灯枯矣。” 赤晴鬼修笑道:“若想通过浮塔高层的重重难关,自然是多费些力气,有这五百祭品,想来就算是到达九层浮塔亦有可能了,如今只是耗些阴玄,倒也没有什么。” 二人的谈话之中已涉及机密,但身周都是些神智皆丧的低级修士,料他们就算听了去,也如轻风过耳,不可能入脑的。 此时五百修士仍在缓缓前行,在千阴弟子的引导之下,一对对通过深渊,二修虽见众修通过速度极慢,却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忽然间,赤晴鬼修眉头微皱起来,青袍鬼修道:“赤晴道友,何必皱眉,事已如此,大不了费了几粒阴玄丹罢了,也无甚大事。” 赤晴鬼修忙展颜笑道:“道友说的是。” 其实赤晴鬼修所想之事,却和修士通过深渊速度过缓一事无关,他心中总觉得有件事情甚是不妥,可此事究竟为何,不妥之处又在哪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他不出。 赤晴鬼修暗道:“这些修士皆是丧失神智,又有何事情能令我牵怀,定是我生性多疑之故了。”可就算想到这里,心里仍是无法释怀。 好不容易,队伍已去了大半,叶惊海排在队伍中间,此时正好轮到他了,他不敢回头向原承天示意,只好传音道:“在下先去一步,若在前方遇有事故,自会向道友传音示警。” 原承天传音道:“在深渊之中,传音只怕不易,道友不必担心,在下自会随时应变。” 叶惊海纵身投入深渊,身影刹时不见了。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才总算要轮到原承天了,此刻身边修士已是不多了,算起来不过二三十人而已,青袍鬼修见此情形,总算展颜一笑道:“此间事了,我等也可放松些时日了,日后若再有事故,自有其他人出面了。” 赤晴鬼修笑道:“能人多劳,以道友大才,日后法师借重之处必是不少,道友又何必惮劳?” 正说话间,忽见一名弟子提着那名昏倒的修士来到深渊前,对青袍鬼修道:“还请帅叔施法,让此人清醒一二,否则此人怕是难以通过此渊了。” 青袍鬼修嗮道:“此人甚是不济,五百多修士,唯有此人受不得这绝阴之气。”正想施法唤醒该名修士,赤晴鬼修心中一动,叫道:“是了,在下一直觉得有一事不妥,却始终想他不到,原来却应在此人身上。” 青袍鬼修道:“却是何事?” 赤晴鬼修道:“道友,此人刚才虽是发疯,可你想来,此人明明被贴上摄魂灵符,又怎能恢复神智?” 青袍鬼修笑道:“不过发疯而已,哪里算是恢复神智。”忽然也想到关键处,叫道:“的确是不妥,此人被贴了灵符,就算是想发疯亦不可得,这却是何故?” 他忙将此修士胸前的灵符揭起,匆匆一瞧,失色道:“不好,此等的符力竟已全失了,莫非是有人做了手脚?”说罢将凛凛目光,向渊边剩下的二三十名修士脸上扫去。 这些修士之中,除了原承天之外,另有木甄二人同样是灵符失效的,三人见青袍鬼修目光扫来,不禁心中微颤。 这大修的目光,实有夺人心魄之力,若是心境差些人,难免会被其目光所夺,而生出恐惧之心。 好在原承天与木甄二人皆是心境稳固,虽被青袍鬼修目光扫到,也能勉强支撑。 但其中一名修士,却是目光惨然,身子微微晃动了数下。 此人原也是浮塔会众,在其被擒至茅屋之时,就被叶惊海解了灵符,此刻在青袍鬼修目光的威逼之下,立时乱了方寸,行动之际,已然是露了马脚。 青袍鬼修喝道:“便是你了,你给我出来。”他双手正施法诀,以维持清风通过畅通,是以只能用双目神光,威逼这名修士。 而此刻他的目光之中,已经动用了其强大阴识,以他七级鬼相的修为,其阴识自是强大无匹,已能伤及那名修士的肉身本体。 果然,那名浮塔会众身子摇摇晃晃,显见其阴玄肉身已然受损。 原承天暗叫糟糕,摄魂灵符被化解的秘密,终于是藏不住了,若是青袍鬼修二人一一审查剩下的修士,难免要查到自己和木甄二人身上,而三人一旦被发现灵符被化解,又岂能生离此地? 他急急向木甄二人传音道:“事不宜迟,我等速离此地。” 木姓鬼修亦急道:“就算我等能冲进深渊,但若二修收了阵法,我等岂不是要被困在深渊之中?” 说“被困”二字,其实已是轻了,一旦大衍庚巽阵被收起,在深渊之中自会被阴气包围,那岂不是要失了性命? 原承天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能保二位在深渊之中安然无事。” 既有原承天的承诺,木甄二人顿时放心,在他们心中,这位浮塔会长几乎是无所不能,是以原承天许下承诺之后,二人立时遁速如风,向深渊冲去。 “果然有名堂!”赤睛鬼修见二修冲至,立时将阵旗一收,同时左手五指次弟展开,五道红光轮番向二人攻去。 木甄二人既然有心冲关,自是早有准备,二人同时祭出法器,抵挡赤睛鬼修的五道红光。 按理说以双方的修为差距,木甄二人应该是不堪一击才是,可赤晴鬼修为维持阵法,其阴玄已耗尽大半,此刻施法,却又不敢全力施为,以防阴玄耗尽。 修士的阴玄真玄虽可用阴玄丹真玄丹之类的丹药补充,可最忌的却是阴玄真玄完全耗尽,要知道一旦阴玄真玄完全耗尽,再补充起来就殊不容易,并且会大损修为,是以任何修士在阴玄真玄大耗的情况下,都绝不敢做全力一搏。 然后木甄二人固然可勉强抵挡赤晴鬼修的法力,可阵法已被收起,深渊之中清风通道已无,二人不禁回头,瞧向原承天。 原承天是否能将二人安全送进深渊之中?二人虽对原承天满怀信心,可大衍庚巽阵是靠二名大修施为,方能开出通道,如今只靠原承天一人,也能达开出通道吗? 便是原承天自己,其实也无绝对把握。 第0294章做茧自缚谓其时 在赤晴鬼修对木甄二人施法之际,原承天早就施展开小挪移术,如穿花蝴蝶一般,穿过身前几名千阴法师弟子,这些弟子的注意力皆在木甄二人身上,是以原承天穿行其间,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只是他的身影刚刚在深渊边出现,就遭到了青袍鬼修的强力阻击。 青袍鬼修的修为原本比赤晴鬼修略弱,而他长时间的维持大衍庚巽阵法,其阴玄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在木甄二人骤然发动之时,青袍鬼修手中正捏了一粒阴玄丹,欲补充阴玄之不足。 但饶是如此,青袍鬼修仍是勉力抬手施法,将竹篓祭出。 原承天虽知青袍鬼修此时施法,其功力不过是体力完足,阴玄充沛时的十分之一,可七级鬼相的含怒出手,仍是绝不可小视。 木甄二人都是二级鬼相,仍需全力联手才能勉强抵挡赤晴鬼修的一击,七级鬼相的威能可见一斑。 自己的修为比木甄二人低得多,是以正面力拼,他是不可能挡住青袍鬼修的竹篓的。 无奈何,原承天只得先将真言之域施展出来,将自己牢牢罩住,但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其所施展的真言之域能否抵挡一名七级鬼相的法器攻击,着实是未知之数。 要知道真言之域并非万能,若是用来藏身摭影,固然是无人能窥,可若是用来力拼大修的法器法术,则要端看施术者本身的修为而定,以原承天五级真修的境界修为,以真言之域抵挡七级鬼相的法器,毕竟还是颇为勉强。 此次青袍鬼修的竹篓并未放出绝阴之气来,而是射出一青一黑两道光芒,击在原承天的真言之域上,这两道光芒非同小可,竟将原承天的真言之域震得全域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当然原承天之技不止于此,在此生死关头,他势必无法藏拙,于是灵蛇铠甲与风月之体同时祭出,以护住肉身,有此两道防线,就算竹篓光芒洞穿真言之域,亦可保原承天安然无恙。 不过两息之间,竹篓上的两道光芒果然已突破真言之域,此域一旦被洞穿,就立时会消解于无形,真言之域纵是可以再次形成,可两道光芒既然已入域中,原承天必须独力承受。 便在此时,那条灵蛇铠甲上的紫日灵蛇探出头来,口中吐出火焰般的长舌来,就在那两道白光上一卷。 紫日灵蛇是物产贫瘠的紫日大陆上,难得称得上奇物的数种生灵之一,此蛇以风火雷电为食,甚是奇特,别看此物甚不足道,但因其技能特殊,自是潜力无穷,而经原承天全力培养之后,此蛇比之紫日大陆的诸多同类,其威能已大大超出数十倍去,绝不可以普通的紫日灵蛇视之。 是以此蛇见到七级鬼相所祭出的法器神芒,亦敢伸舌吞食,这令原承天心中窃喜不已,看来花在此蛇身上的无数精力,今日可见回报了。 却见灵蛇细舌一卷,竟将两道光芒吸去大半,至于剩余的光芒,其威能已减至极弱,风月之体自是可轻松承受了。灵蛇此举不禁让青袍鬼修大为惊讶,亦令赤睛鬼修忘了自己的对手,凝目瞧向这只小小的紫日灵蛇来。 赤晴鬼修的目中神光,亦是一项可怕的法术,此时赤晴鬼修虽是阴玄大耗,可赤晴之技修行之法却是别出机杼,和修士的阴玄无关,此刻赤晴鬼修以目光两道红光扫向紫日灵蛇,对紫日灵蛇来说亦是重大考验。 但紫日灵蛇仍是不避不惧,仍然是昂然抬首,细舌伸出,竟想再次将这难得一见的神光卷进腹中。 只是灵蛇虽是大胆,原承天却不敢让其贸然对抗这可怕的赤晴神光。 随着原承天一声低吟,其身侧已多出一物,自是那只冥界诸修耳熟能详的灵瞳骨猴。 原承天玄承无双,自然明白,灵瞳骨猴的瞳光与赤晴的神光原属一类技能,但灵瞳骨猴的瞳光乃是天生,而赤晴鬼修的赤晴神光却是后天修炼而成,其威能自然不及灵瞳骨猴多矣。 果然,灵瞳骨猴见到赤晴鬼修的神光扫来,一脸的喜之不禁,其雀跃之情,前所未闻,只因这同类的法技神光,实为其大补之药。 灵瞳骨猴抢在紫日灵蛇前面,疾速将瞳光逼出,瞳光与赤晴之光在空中相撞,立时就凝在空中,两种神光竟是僵持不下。 赤晴鬼修怎不知灵瞳骨猴的威名,此生灵是天龙鬼师之物,自是天下皆知,他摄于天龙鬼师的威名,又怎敢伤及此猴,如此心中微顿之下,灵瞳骨猴的瞳光已占了优势,缓缓将赤晴神光逼回。 而灵瞳骨猴更是得势不饶人,竟伸出双手来,向赤晴神光一抓一放,赤晴神光便徐徐被牵引过去,尽数落在灵瞳骨猴的双掌之中。 片刻间,骨猴的双掌中的神光已凝成两团光球,而赤晴鬼修的双目神光则是渐弱了。赤睛鬼修此刻大为后悔,若非是自己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为,又怎能落入下风。 可惜赤晴鬼修纵是后悔已是不及,赤晴神光既被灵瞳骨猴收去大半,赤晴鬼修就算再来重振旗鼓亦是不能了,而灵瞳骨猴的敛光之技,却非赤晴鬼修所能。 赤睛鬼修此刻已是骑虎难下,若是他收回神光,自然可以避免神光被骨猴收去,可以他七级鬼修的身份,如此退缩,岂不是令一众弟子耻笑? 如此形成两大七级鬼相同斗原承天的局面,这让一众千阴法师弟子以及木甄二位鬼修皆是目瞪口呆。 在千阴法师等一众弟子和林甄二人看来,何曾见过两位七级鬼相同斗一位初级鬼相的局面,而这名初级鬼相,竟然是丝毫不落下风。 当然,他们若是知道原承天所谓的初级鬼相境界,不过是一种伪装,原承天的真实修为真实只是五级真修,就不知众人该是何种心情了。 不过条分缕析下来,原承天之所以能独斗两名七级鬼相,实是占了其法器众多的便宜,而灵瞳骨猴虽为侍兽,而仗其神奇技能,其实力亦并不亚于五级鬼相,更何况众人皆知灵瞳骨猴是天龙鬼师的侍兽,在天龙鬼师的威名之下,谁又敢伤其侍兽,以结下这冥界第一大修之仇? 更何况赤晴二人为维持阵法,其阴玄已是耗去大半,亦不敢全力施法,以免遭受阴玄受损之厄。 纵上种种,原承天之所以能维持不败局面,实非其真实实力的表现,而是种种阴差阳错之下的难得机缘。不过原承天因此战而得以扬名冥界,却是不争的事实了。 只是原承天哪里理会得这平白得来的虚名,他的修为毕竟太低,在赤晴神光与骨猴瞳光的两大神光的激荡之下,他的风月之体经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原承天的周身骨骼大有欲碎之势,而先前承受竹篓两道光芒的余威,却是未能完全化尽。 如此一来,原承天面目已呈青紫之状,而其风月之体也如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可崩溃于无形。 只是木甄二人就算有心想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却无计突破原承天再次祭出的域字真言,如此说来,原承天可谓做茧自缚。 可若不再次祭出域字真言,又怎能防备赤晴二修的其他法术,毕竟二人的技能亦不止于此。 不过二重的风月之体实是非同小可,原承天为修此道而承受的百般摧楚之功,此刻方得以尽情展现,原承天脸上的青紫之色一闪而没,片刻之间,便已恢复正常。 这是因为原承天不惜大耗真玄,以催动紫罗心法,以加速对赤晴二修加诸于身上的法力的吸收,而在这昊天界第一心法的玄奥威能下,风月之体的威能快速提升到极致,从而使外加法力被很快的吸纳化解。 此次经历,对原承天的风月之体固是极大的考验,亦是极大的历练,比之斗战虚镜,这种真实的斗法对风月之体的试炼促进,实有极大的好处。 当然,此刻谈起修成三重风月之体自是甚远,但此次经历,无疑会大大增强风月之体的强度,使原承天在日后的斗法之中,其肉身就可承受更强的压力。 在勉强支撑住两大鬼修的联手攻击之后,原承天自然有反击对手的念头,这是因为若想施出风字诀来,就需要先解除掉域字真言,否则风字诀又怎能突破域字真言,完成对深渊的开路之任? 所谓原承天做茧自缚之说,与风字诀难以突破域字真言一事,亦有莫大关系。 但是解除域字真言自然是一念之事,可若赤晴二修借此机会大施攻击,原承天本已强撑的风月之体,又怎堪承受?是以原承天的反击势必成行。 至于一名五级真修对两名七级鬼相的反击,究竟能取到多大的效果,原承天的心里却是茫然,他的何种法器法术,才能取得使两大对手自顾不暇,从而可使原承天争取到解除域字真言,施展风字诀的余地? 是动用青鸟剑还是雷龙珠?或者是两器同施?可就算如此,似乎都未必能达成原承天理想的效果。 对手毕竟是太强了。 而除此之外,原承天还有何术能突破重围? 可惜留给原承天思考的时间实在不多,赤晴二修在受到小挫之后,很显然已是在准备展开第二轮攻击。 第0295章欲堕深渊生奇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在修士的斗法之中,可谓颠扑不破的至理真言,若等到赤晴二修再次施法,原承天势必无法承受,是以他急急收起真言之域,向赤晴鬼修打出一物,此物祭出之时,天地为之色变,其声惊天动地,自是那粒雷龙珠了。 在光域之中,灵气灵光原本就充沛之极,而灵光灵气,更增天雷之威,因此雷龙珠所引发的天雷实在是非同小可。 却见一道碗口粗细的紫色天雷竟被引下天空,而此道紫色天色犹在空中之中,又得灵光灵气增强其威,竟变成半丈余径的巨大天雷,此雷之威,何物不克? 赤睛鬼修纵是七级鬼相,亦不敢对此巨大的紫色天雷掉以轻心,他虽阴玄大耗,却也只得勉力再次动用体内阴玄,将一顶金冦祭出,此金冠急急迎上紫色天雷,天雷,金冠相遇,逬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些等级低微的修士哪里能禁受得住如此巨响,纷纷扑跌于地,就算是原承天,也是因为修成风月之体,才算勉强能抗此巨响。 赤晴鬼修虽祭出金冠抵住大部分紫色天雷,可紫色天雷所能显露之像只是其一半而已,更有一半紫色天雷是无形无色之像,此一半紫色天色从四周八方袭来,使得赤晴鬼修不得不动用全力,左摭右挡,瞧起来甚是忙乱。 雷龙珠实为原承天所拥有的最强法器,而赤晴鬼修的实力也明显比青袍鬼修高出一筹,以雷龙珠击向赤晴鬼修,可谓适得其法,但青袍鬼修虽说略弱,可对原承天来说,却也是强得太多了。 若是只是祭出青鸟剑去,未必能压制此人,故而在雷龙珠祭出之后,原承天一声低吟,便有一道人影从“藏”字真言所形成之域中飞了出来,而在此人影飞出之时,原承天及时将青鸟剑掷起,那人影心领神会,迅疾将青鸟剑抄在手中,竟将这件威能强大的法器当成近战武器,对准青袍鬼修便是一劈。 修士大多依仗法器与人对敌,而短于近战,这是因为一旦修为到达真修境界后,其所用法器已非修士的肉身所能抗衡,是以近战之术在低级修士间的斗法中倒是常见,可在高级修士中,却是罕见之极。 但原承天请出的这人,却以近战之法与青袍鬼修斗法,青袍鬼修在震惊之余,亦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若是在通常情况下,在他这等大修面前施展近战之法,无疑是自寻死路,可此刻青袍鬼修阴玄大耗,纵想祭出法器来,亦是顾虑重重。 更重要的是,这道人影速度之快,竟是不亚于法器祭出之速,青袍鬼修再想祭出法器来已是不及。 没奈何,青袍鬼修只得伸出一臂,却硬生生的接此人影的青鸟剑了。而在伸臂接剑之时,心中则是默诵法言,顿时将此臂变得如钢似铁。 青鸟剑与青袍鬼修的手臂猝然相触,发出“铸”的一声异响,青袍鬼修的手臂自是安然无事,可其臂上衣衫,却被割出一道极细小的裂缝来。 虽是如此小挫,青袍鬼修亦是心中骇然,要知道他默诵的为大金刚法言,此法言有强力护体之能,此法言一出,不光手臂坚逾任何金铁之物,周身衣物,亦得此法言庇才,想不到法袍上却还是被割出了裂缝,此人物的近战能力之强,实为青袍鬼修平生仅见。 青袍鬼修不由抬起头来,想瞧一瞧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何方神圣,而瞧清对手的相貌后,心中又是一惊。 他的对手竟是一名女子,女子上身着紫色衣衫,腰系素裙,身上其无其他饰物,却是生得面目如画,明艳动人,只是眉宇之间煞气浓重,令人不敢直视。 青袍鬼修瞧出对手竟是女子,心中更是羞愧,暗道:“赤晴受那雷龙珠之击,形状狼狈也就罢了,我却连一名女子的攻击也不能完全接下,这女子究竟是何种路数?而那名年轻修士,莫非就是千阴法师提过的诛杀百阴法师的那人不成?” 原承天唤出猎风,亦是迫不得已,此战他法宝尽出,已是浑然不顾日后的祸事了,而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挣得一线生机,从而逃离此处。 猎风的修为在青袍鬼修面前虽是微不足道,可猎风毕竟是玉骨晶骼之体,论起防御能力来,实不亚于原承天的二重风月之体,此玉骨晶骼,乃是经几道无界真言经千年浸蕴而成,端得是仙修界异数。 有时原承天思及此事,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猎风棺上所刻画的那几字已被识出的真言,按理说并不能形成玉骨晶骼,至于他先前对猎风所言,玉骨晶骼是为“阴”字诀所化之说,不过是虚逛猎风之语罢了,并做不得准。是以若是深思其事,原承天不免想到,莫非猎风的玉骨晶骼,竟是得自最后那个不曾识出的真言吗? 每次念及此处,总让原承天心热眼跳,恨不得立时识出最后那字真言,可惜每次皆是无功而返。 如今有猎风助阵,原承天也可放手祭出风字诀来,以尽快打出通道,以便逃离此处。 而此时赤晴二修正忙于应付原承天祭出的法器侍将,正是原承天打通深渊的最佳时机。 原承天怎敢犹豫,忙忙将两字真言施出,此两字真言,一为风字诀,另一字则是先前从叶惊海处偷学来的“玄”字真言了。 无界真言共有七十二字,分为三级,其实这级别之分,并无高下之判,只是每字的作用不甚相同罢了,域,风等字,为三级真言,而阴,阳,玄,等字,则是二级真言,三级真言拿来便可动用,二级真言却不能直接动用,而是需配合三级真言,方能得逞其威。 不过二级真言一旦与三级真言配合使用,便可大大加强三级真言的威能,甚至能改变成性,端得的是妙用无穷。 便以风字诀而言,若是以“阴”字配合,就可施出不亚于绝阴之气的阴风来,而若以“阳”字配合,自可吹出堂堂正正的至阳之气。 而最妙的则是与“玄”字诀相配,必可令风字诀的威能平空增强数倍之威。 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应用之法,经过这段时间的明悟,已然是颇有心得,是以他熟思之后,最终是动用了“玄”字诀与风字该相配,而非阳字诀了。 这是因为面前深渊之气,是来自九渊地宙的绝阴之气,此绝阴之气为世间最强的阴气,恐非任何阳气所能克制,是以不动用“阳”字诀相配“风”字诀,亦算是老成持重。 而在动用了玄,风二字诀后,果见一股强大无比的清风无端的在原承天身前形成,随着原承天一指,这股清风便向前疾冲而去,立时将深渊中的绝阴之气吹拂的干干净净,竟显露出宽达两丈的一条通道来。 原承天不由心中大喜,玄,风二字为配,果然是用得对了,此二字相合之威,竟是远胜大衍庚巽阵法,这实是意外之得。 既见通道形成,木甄二修怎会犹豫,早就纵身一跃,二道身影已隐没在深渊之中,刹时不见。 原承天此时只需升前半步,就可跨进通道,只需身在深渊之中,那么不管赤晴二修是七八级鬼相也好,甚至是鬼帅也罢,都拿他无可奈何。 可是他抬头望去,却见青袍鬼修已施动两截衣袖,以之当成近战武器,与猎风斗在一起,猎风虽有青鸟剑在手,可被大修缠住,一时间哪里能抽出身来。 青袍鬼修虽是不擅长近战之术,可到了他这种级别,近战之术不过是小道罢了,只需动用在低级修士时所积累下来的玄承,就可立时摇身一变,成为近战高手。若非猎风天赋异禀,极精近战之术,只怕早就败下阵来。 原承天怎能舍猎风而独自逃生,他偷眼瞧向赤晴鬼修,见赤晴鬼修身边的紫色天雷渐弱,而赤睛鬼修也像是随时能抽出手来。 原承天心中虽急,却是不慌不忙,一边再次运用法言,让雷龙珠再次引发天雷,以缠住赤晴鬼修,一边敦请灵瞳骨猴,让其助自己一臂之力,以便让猎风脱身。 灵瞳骨猴微微点头,抬起一对手掌中的两团光球,忽的张口一吞,就将两团冠球吞进肚里,而光球入肚之后,其身形明显可见长了数寸,这同类法技的神光,果然是其大补良药。 而吞食了光球之后,灵瞳骨猴精神大震,大吼一声,两道瞳光向青袍鬼修激射而去。 骨猴瞳光的厉害,青袍鬼修怎能不知,他的两截衣袖虽施了法术,也抵挡不了这瞳光一射,惊惶中身形冲天而起,竟是不战而逃了,以他七级鬼相的身份,做出这种令人耻笑的举动,着实是要痛下决心方可。 原承天趁此机时,抬手将猎风招到身边,二人一猴,同时向前面的深渊跨去,只需此步落实,那便是真正的逃离生天了。 然后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从深渊中出现,此修大声道:“赤晴道友,林道友,这深渊通道断而复续,却是何故?” 要知道深渊之中通道虽被冲开,却是全仗清风威能极强之故,是以通道虽存,却只能单方向前进,可此人竟能从深渊之中逆向遁来,此人的修为实已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 有此修阻路,这深渊通道如何可行? 第0296章夺宝御器总从容 原承天心神电闪之间,已然做出决定。若容此修出了深渊,则必将是一以对三之局,那将毫无胜机可言,而趁此修尚未完全从深渊出来,自己尚有一线生机。 却见此修离出口只有半步之遥,原承天毫不犹豫,立时将十七八张灵符打了出去,这些灵符皆是仓促之间从物藏中取出,也不可能辩其用途,想来总有几张灵符能起到阻挡之效。 这些灵符在空中爆烈开来,或风或火,或冰或石,看起来倒也声势惊人。 那名鬼修何曾想到未出深渊就遭人偷袭,自是毫无准备,百忙之中,只能抬起法袍的衣袖摭住面目,希望借助这法袍的防御之力先挡下这轮偷袭再说。 而此时原承天已经步入深渊通道,玄,风二诀所形成的强大风力加诸其身,使其迅速的向深渊深处堕去。至于那粒雷龙珠,自然由原承天急速收回。 深渊中那名修士在抬袖抵挡灵符偷袭之时,其身形也无法前进,同样被玄,风二诀吹向深渊。但此人的头顶忽的光芒大盛,其急速后退的身形竟硬生生止住了,正好与急堕而至的原承天相撞一处。 不等原承天动手,猎风早就挥动青鸟剑,劈在此修的胸前,青鸟剑虽谈不上有多锋利,可在猎风手中,自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此修的胸前法袍被劈开一线,法袍的防御之威自是减损大半。 对猎风的反应之速,原承天连连点头,以示赞许,原承天的等级虽是高过猎风,可若论这近战应变之能,却已是逊色猎风不少,这是因为二人主修的方向不同所致,更是因为猎风身具玉骨晶骼,其在方寸之地的行动之速,便是高过猎风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亦不能及。 但众人的身形却是不堕反升,竟是缓缓的向深渊出口升去,此变让原承天也不由变色,此修不仅自己能逆向而行,就连自己与猎风也被其扯起,究竟是何缘故? 虽无神识在身,原承天的灵识亦是非同小可,他凝神于此修身上,总算弄明原因。 原来此修头顶所戴的宝冠之上,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珠子,此珠不停的大放光华,将深渊中强劲之极的风力生生抵住了,正是仗着此珠之力,此修方能在深渊通道中逆向而行。 原承天心中大感惊诧:“此修所有,莫不是一粒定风珠吗?” 需知定风珠乃是天生地长之宝,任你是如何的器修大士,也不能制成此宝,便是制成这座浮塔的仙境大修,也不可能制成定风珠这样的奇宝。而此珠也只有在绝阴之气极其浓重的九渊地宙方可形成,端得是极其罕见。原承天虽非贪欲之人,可见了此珠,也不觉怦然心动。 想来这粒定风珠极可能原是浮塔中所有,浮塔在冥界沉浮多次,其塔中宝物被冥界诸修取去不少,这定风珠想必就是其中之一了。 原承天对浮塔中的宝贝本来并没有直观认识,只知此塔中的宝物定是极多,如今见了这粒定风珠,方真正明白浮塔宝贝的价值所在,这就难怪千阴法师以及玄离子等人会处心积虑,亦要入此塔寻宝了。 而这粒大有用处的定风珠,在浮塔众多的宝物之中,想来也不算是顶级宝物,与玄离子苦心欲得的太一弱水相比,着实是不值一提,由此可见,浮塔中的宝物之多,价值之高已是难以想像了。 他立时对猎风以心神示意,猎风猱身上前,手中青鸟剑直取此修的头顶宝珠。 这名鬼修原本只是觉察深渊中风力有异,且时断时续,担心以赤晴二修之力,无法维持大衍庚巽阵法,这才急急前来,欲助二修一臂之力,又怎能想到,会在深渊中这种绝地遭到连番袭击,虽说偷袭之人等级不高,法力也不算如何强大,可其所持法器却着实犀利,自己一时不察,连法袍也被割开一线,不由得怒气塞胸,此时见猎风得理不饶人,又欲夺取头顶定风珠,自是愤怒之极。 他抬手一挥,法袍上已蕴藏着绝大法力,想来以猎风的等级,绝不可能禁受住这一拂之力,可是猎风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其速竟是不减,仍是奔向头顶定风珠而来。 此修哪里知道,猎风的玉骨晶骼善克五行之术,也就是双方等级相差太大,猎风的身形才会有一顿之停,若非如此,猎风怎能理会这法袍一拂的普通法力。 不过因此修的定风珠之力,三人一猴,仍是缓缓向深渊出口升去,片刻之间,离深渊出口只有十余丈之遥了。 原承天颇感为难,他此刻与渊中这名鬼修靠得太近,万万不敢祭出雷龙珠来,因此珠引下的天雷可是不辩敌我,不可胡乱应用,可若无这雷龙珠,自己却再无其他强力法器阻止此修了。 而偏偏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将渊中诸人尽皆笼罩其中,而从四周散乱的青光看来,赤晴鬼修分明是动用了定天鼎。 如今前有定风珠阻挡玄风二诀所化的清风,后有定天鼎发出青光来吸住众修,原承天所处之境,已是危如累卵,生机皆在一线了。 赤晴鬼修虽不知定天鼎的御控之法,但七级鬼相,自然胸藏无数玄承,总能找出一项法诀运用此鼎,虽然比之定天鼎的真正的御控之法,赤晴鬼修的法术略有不足,可就算发挥定天鼎的百分之一的威能,也足够让原承天太痛。 可是原承天却不惊反喜,他正愁无物抵消定风珠之力,这赤晴鬼修却像是及时雨,竟送来这定天鼎来。 要知道原承天本由姬怜舞亲授定天鼎的御控之法,而以他的玄承,只有比叶惊海甚至姬怜舞领悟更深,这也是姬怜舞在授法之后,对他大加赞誉的缘故了。 此刻见赤晴鬼修祭出定天鼎来,原承天怎能不大喜过望。 定天鼎的御控法言在心中默诵如潮涌,身周的青光刹时不见,而悬在深渊出口处的定天鼎则急堕而下,已是与赤晴鬼修断了联系。 赤晴鬼修大惊道:“怎会如此?” 若是渊中之人是定天鼎的原主人叶惊海,赤晴鬼修自然不敢轻易动用此鼎,可他哪里想到,原承天居然也懂得定天鼎的御控之法,并且是如假包换,定天鼎的原本法诀。 定天鼎的原诀之力,自是胜过赤晴鬼修的法诀,是以就算双方等级相差不小,这定天鼎仍不受赤晴鬼修御控了。 而一旦定天鼎到手,原承天怎会客气,手指轻指处,定天鼎已悬在渊中鬼修的头顶,一束青光将此修罩定,此修虽是法力通神,可在定天鼎这种昊天神器的威能笼罩下,亦是动弹不得。 猎风怎会错过这等大好时机,其手中青鸟剑急急祭出,将渊中鬼修的定风珠一削而下,而在定天鼎的笼罩下,此修对猎风此举,竟是毫无反应。 原承天抬手就将定风珠握在手中,心中的欢喜,那是无论怎样形容都不过分,甚至比得了定天鼎还要多欢喜几分。 要知道定天鼎本是叶惊海之物,就算夺回此鼎,见了叶惊海之后,又怎好意思不还给他,可定风珠却是自己独得之物,自与定天鼎不同。 此次夺珠之战倒也算得上轻松,不过这要全拜赤晴鬼修祭出定天鼎之赐了,若非此人及时祭出此鼎,又怎能应付得了这渊中鬼修。 既是得了定风珠,原承天怎会与对手纠缠,当即将此珠一收。 此珠既被收进物藏,玄风二诀所化清风再无阻碍,三人一猴,急速的向渊中堕去,只在眨眼之间,就已下堕了数百丈去,那深渊的出口,是无论如何也瞧不见了。 身后又传来一股强大的灵力流,想必是赤晴二修又祭出法器了,原承天并不回头,便将雷龙珠向后祭去,此珠就算不计其引发天雷之能,亦算是一件威能强大的法器,而对手的法器不管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强过雷龙珠去。 果然,雷龙珠祭出之后,身后传来轰然巨响,那股灵力流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承天再次向后一招手,将雷龙珠收了回来。 这一连串的斗法如星驰电掣,端的令人目不暇接,灵瞳骨猴虽具偌大神通,在此次斗法中竟是半点功劳也无。 其实原承天在深渊中如此从容,亦非无因,这玄风二诀本就是他亲手祭发,是以他在这玄风二诀所化的清风之中才能游刃有余,而反观被定天鼎罩住的那名修士,他就算有定风珠在手,在深渊中亦是束手束脚,无法尽情施展所学,而失了定风珠之后,更是束手无策。 只是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纵有定天鼎在手,也无法罩定此修太久,而御控定天鼎亦需消耗大量真玄,不是划算的买卖。 而在这深渊通道之中,就算没有这件定天鼎,想来此修也无从施法了,于是原承天从容收回此鼎,同时再次念出玄风二诀,一人一侍一猴的堕速立时加快数倍,眨眼间就将那名修士抛在身后。 这深渊的距离也不知有多少百里,可因原承天的堕速极快,却也没花上多少时间,原承天的灵识不停的向前探出,以防深渊到了尽头而不知。 忽觉灵识中传来讯息,这深渊已是到了尽头了,可原承天不但没有长舒一口气,反而大为警惕起来,毕竟在深渊出口会遇到何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第0297章灵猴示警何所以 但凡到达一处陌生地域,总是修士最为紧张之时,更何况又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浮塔之中,猎风移动半步,将身子挡在原承天面前,若是有突然之变,也好替原承天挡灾避祸。 原承天知道这是猎风身为侍将的本能,倒也不便阻止,其实在浮塔之中,比原承天的修为高出甚多的修士比比皆是。 这些修士若是想偷袭原承天,绝非区区猎风所能抵挡。 眼瞧着离出口已不足数百丈的距离,原承天左手持定雷龙珠,右手则掐住定天鼎的御控之诀,有此两件法器,纵是出口处有不测之危,也能抵挡一二了。 而原承天身边的灵瞳骨猴却闭上眼睛,一副闭目养神之态,似乎浑没将即将到来的可能的危险放在眼中,原承天却知道它刚才吞了两团赤晴神光,此时必定是在吸纳之中,那两团赤晴神光包含了一名七级鬼修的一小半法力,实是非同小可,灵瞳骨猴纵是冥界神兽,亦需要慢慢吸纳,方能为自己所用。 忽觉眼前一暗,已是出了深渊,原承天原以为出口处必定是明光大盛,却不曾想此处竟比深渊之中还要昏暗。差可幸慰的是,出口处并无修士踪迹,原承天与猎风刚才如临大敌般的准备,竟是无用功了。 虽是略略松了一口气,可疑问也随之而来,这深渊出口处本该修士云集才是,为何却不见半个人影,那些人不等五百祭品会齐,就已转移到了别处不成? 而动用灵识向四周探去,发现数百里之中,皆是空无一人,而四周的灵气阴气交集,与二层浮塔的气氛又是不同,然而原承天却不能判定这里是否就是三层浮塔或是浮塔中另一处古怪界域。 他暗忖道:“莫非这深渊出口有数个不成?若非如此,先前通过深渊的修士绝不会一个也不见。” 只是他满腹疑问,却难以找人问个明白,这浮塔越往高层,其空间就越发庞大,二层浮塔已有数万里方圆,那三层浮塔的空间则不知有多少万里之广了。便是有百万里空间亦不算奇怪。 此域光线昏暗之极,若是只仗着目力行路,只怕是寸步难行了,而四周的风景如何,自然也是难以辩明,幸好原承天依赖灵识探路已成习惯,纵是来至这伸手不见五指之处,也没觉得如何不便。 他依灵识辩明,徐徐行了百里,忽见前方有光芒闪过,虽只是烛光之微,在这极暗之域,却也是引人注目。 原承天不肯效扑火的飞蛾,纵是见此微光,也没有立时扑将上去,而是唤出白斗来骑了上去,并将灵蛇铠界亦祭了出来,如此诸者准备停当之后,才在猎风与骨猴的左拥右簇之下,缓缓向微光出现处探去。 那道微光一闪即没,只是原承天既已瞧清了微光闪动的所在,自然不会走错了路径,约行了数百丈,忽听白斗低声呼唤起来,声音中颇有兴奋之意。 猎风道:“主人,那道微光似乎是一道修士的阴魂,却不知此人何故被人击杀,只留下阴魂在此飘荡。” 白斗最喜食修士灵兽的元魂,而猎风在这阴气四散之地,其仙鬼双修之体亦是大占便宜,是以在原承天还没弄清微光的来历时,此一侍一兽已抢先觉察到了。 原承天用灵识探去,果然发现那是一道鬼修的阴魂,只是这名鬼修生前是何种修为,生前遭遇何事,却是需要用搜魂之术方能探明。 原承天一拍白头脖颈,白斗飞腾而起,刹那就赶上那道阴魂,此阴魂遁速甚是缓慢,原承天就算没有骑着白斗,也可轻易赶上,可见此阴魂在肉身被毁时,其阴魂也遭到重大损伤。 修士阴魂的遁速,比之修士本身的遁速,大约会快上两倍,是以仙修界有云,修士易追,元魂难获。原承天先前在捕获元魂时,总要趁着魂阴离体的一刹那间出手,方可得手,若等到元魂离体,那便要费上许多手脚。 此时原承天追上阴魂,先施法将阴魂罩在掌中,再以搜魂之术细察阴魂中留存的玄承记忆。 搜魂之术因为会触及修士的玄承,因此对元魂的损伤颇大,若是搜魂者手法粗暴,甚至会令元魂再无返魂重生之力,是以此阴魂落在原承天手中时,其残存灵识甚是惊恐,几次都想破围而出。 原承天的手法何等精妙,又怎会容他逃出,却见一道紫光形成的光环将阴魂牢牢圈住,无形无质,可又坚逾钢铁。这道紫光出自紫罗心法,是为无上搜魂之术,纵是阴魂最隐密的玄承记忆,亦能轻易搜将出来。 将灵识探入之后,原承天凝神不语,过了片刻,其神情阴晴不定,让身边的猎风大起好奇之心。 她道:“却是如何?” 原承天道:“此修是千阴法师座下弟子,是名五级鬼相。奉命与其余弟子来此迎接五百祭品,因上峰催促甚紧,便先由他人将先行一众祭品修士领去,此人则与数名同伴在此等候剩余弟子,想不到却在此期间,遭遇一只九渊异兽。” 猎风道:“这么说来,此处空无一人,却是因九渊异兽的缘故了,他的同伴也同样被那只异兽吞食了吗?” 原承天道:“从此修的记忆中来看,想来应是如此,只是详情如何,却是无论如何也搜将不出了,看来这道阴魂所受攻击非同小可,不仅肉身被损,其阴魂也受创不小。” 猎风道:“那只九渊异兽此刻又在哪里?这里可就是三层浮塔吗?” 原承天道:“此处的确就是三层浮塔,至于那只九渊异兽的行踪,这道阴魂自是无从知晓,不过我等却要小心了,那只九渊异兽说不定就在近处,此兽能吞食数名五级鬼相,向来实力甚强。”话中已有担忧之意。 九渊异兽比不得普通灵兽,从二层浮塔中的那只火灵獂可知,九渊之兽大多拥有非常之技能,那只火灵獂只是因等级颇低,是以还算容易对付,而此处的异兽其等级自是比火灵獂高出不少,而其拥有如何技能,却因阴魂的记忆残破而无从得知。 猎风点头道:“此处阴气弥漫,我与白斗虽无大碍,主人却要小心了。” 原承天苦笑道:“此地灵气虽比冥界要强,可阴气更甚,我刚才动用搜魂之术,竟觉得所耗真玄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有余,如此一来,一旦与异兽斗法,只怕就是力不从心了。” 猎风道:“莫非连青冥鱼也不能助主人恢复真玄吗?” 原承天道:“青冥鱼尚可一用,可比之在冥界时,效果却差了许多,看来我得多备几粒真玄丹了,幸好在入冥界之前,此丹倒也备了不少。” 猎风道:“主人不必担心过甚,这种环境最适合我与白斗,若遇大敌,主人只管袖手掠阵,自有我与白斗出手搞定就是。” 原承天笑道:“此处的确是你与白斗的试炼之地,你与白斗只需在此地修行一年半载,说不定就可升级。” 猎风道:“还需要一年半载那么长的时间?” 原承天道:“你倒还不满足,你与白斗,都己相当于真修之境,升级哪有那么容易,一年半载已算是极快的了,我刚刚升至六级真修,若再想升级,只怕没个三年五载断不可能,而若被困于此,修为能够不退步已是不易,想略有进益只怕都是困难重重。” 猎风道:“既然主人不适宜呆在此处,那就要快点离开此地了。” 原承天此刻已搜魂完毕,那道残魂就再无利用价值,他随手将阴魂交给身边垂涎欲滴的白斗,白斗哪会客气,张口就将阴魂吞了,随后微微摇动硕大的脑袋,以示感激。 原承天道:“白斗,没离开此处时,我只能依靠你了,你可记住,须臾不得离开我半步。”声音甚是郑重。 白斗缓缓点头,以示领了法旨。 忽听身边传来“格格”之声,原承天循声望去,此音却是从灵瞳骨猴身上传来。 灵瞳骨猴本来一直忙着吸纳赤晴神光的法力光球,此刻身上骨节作响,那分明是已吸纳完毕。先前他吞食赤晴神光的光球时,身形虽长了数寸,却只是假像,时日一长,仍会恢复原状,此时身形微长,才是真正的成长。 这只灵猴虽非原承天侍兽,可因它能与原承天能顺利交流,又有数次联手之谊,交情已颇为深厚,可想到一旦遇到天龙鬼帅,就需将此兽交出,原承天心中甚是不舍。 骨猴身形初长,精神百倍,便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与白斗猎风一样,此猴对这阴气浓重的环境也颇为适应,动用灵识时消耗极少,原承天干脆就收起灵识,以养足力气,探路一事就全然交给它了。 既是来到这三层浮塔,好歹也要寻些宝物,是以原承天并没有急着寻找门户离开此处,想来浮塔越往高层,离九渊地宙越近,环境必是越发恶劣,是以原承天倒也并不想急于离开此地。 约行了数百里,在前方开路的骨猴传来信息,请原承天速来一观,原承天催动白斗上前,骨猴见原承天赶到,忙用手一指地面,原承天循指望去,只见地面上有块白石,通体晶莹剔透,隐隐发着青白光芒,却不识此石为何物。但以原承天的玄承观之,此石虽是奇特,却算不得什么宝物。 骨猴见原承天不以为然,急的吱吱叫了起来,同时做了个挖掘的动作。 原承天道:“猴兄,莫非这石下藏有奇物,可我以灵识探之,似乎石下也无奇异之物。” 那骨猴更是着急,干脆将目中神光射出,将那块石头击碎,不过石头碎裂之后,就是普通的冥界阴土,原承天不由瞧向骨猴,神情甚是不解。 骨猴本是天生灵物,它若有所感,必不会错的,可这石下的确是空无一物,此猴如此着急,是何道理? 第0298章祸起萧墙世间同 与骨猴交流,需要动用法言,而在这三层浮塔之中,动用法言自是要消耗真玄,可此时原承天也只得不惜消耗真玄了,于是施用法言问道:“道友,此石之下,却是何物?” 骨猴急急道:“昔年主人进入浮塔之时,曾留下三道印记,声言日后有缘者得此印记标下之物,必有绝大好处,可助其浮塔之行,此玉晶石便是主人所留印记了。” 原承天点头道:“竟有此事。” 不等原承天示意,猎风已经祭出青鸟剑来,向那块冥界阴土刺去,青鸟剑入土数十丈之后,原承天的灵识立时觉察到阴土之中,果然藏有另一块玉晶石。 这玉晶石并不算什么宝物,因此就算有修士经过此处,见到玉晶石,也不会如何在意,也只有骨猴方知这玉晶石的妙处。说来这的确算是原承天的机缘。 猎风轻喝一声,将阴土中的玉晶石取出,浮在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石上刻有极普通的凡界文字,而非法言法诀,如此看来,修士若想发现这块玉晶石,的确是需要机缘了,否则一块刻有普通凡界文字的普通玉石,又怎会引起修士的注意。而此毫无灵气之物,也很难被修士的灵识发现。 石上刻的却是:“浮塔三层之上,其门户皆有强力九渊异兽守护,余不足道,唯七层浮塔有吞天兽者,需耗百名鬼修阴魂或一名仙修之士元魂方可进入,余痛惜于此,遂苦思入七层浮塔之策,有缘者若见此文,可借遁地兽之技直入七层浮塔。” 其下便是借助遁地兽之技直入七层浮塔的方法,原承天越读越是欢喜,不禁感慨道:“天龙鬼师实有大悲悯之心,只可惜此人却修了鬼道,否则仙境之中,何尝没有此修的位置。” 灵瞳骨猴道:“主人日后的归宿,却在何处?” 原承天道:“他既修鬼道,便只有沉沦九渊地宙一途了,此实为可叹可惜之事。” 灵瞳骨猴听闻此话,一时默默无语。猎风则道:“难怪千阴法师要集齐五百名祭品,原来欲过七层浮塔的吞天兽这一关,却需要百名鬼修的阴魂,或是一名仙修之士的元魂,没想到鬼修竟卑贱如此。” 她虽是仙鬼双修之躯,可对鬼修毕竟也有一份香火情,见此文字,又怎能不感慨万分。 原承天道:“天地虽视万物为一体,可亦有贵贱之分,鬼修之道,大违生死轮回之天道,故而为天地所不容,便是大修如天龙鬼师,亦只有沉沦九渊地宙一道,其余鬼修,自不足道。” 猎风道:“如此说来,玄离子与玄青子提携主人与叶惊海入塔,实是没安好心了,他必是想借助主人的元魂,进入七层浮塔之中。” 原承天叹道:“想来必是如此,我先前虽一直怀疑他包藏祸心,却一直不明所以,如今方才明白了。却不知叶道友此刻如何,经与赤晴二修一战,我等消除摄魂灵符一事必被千阴法师所知,叶道友的处境可就十分危险了。” 猎风道:“主人,你听我一言,叶惊海虽与主人有同生共死之谊,可此人性格孤傲,又数次被主人的神技所惊,对主人早生妒嫉之心,而此人心机阴沉,主人需要提防此人才是。如今他身陷危险,主人也算是少了一大隐患,何必替此人操心。” 原承天笑道:“就算日后与他必有一战,可此时他与我却是同仇敌忾,同进共退,我总不能就此翻脸无情吧,不过猎风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 猎风道:“主人既然早有防备,猎风也就放心了,以主人的才智,想来叶惊海也无能为力。” 原承天不置可否,他深知以叶惊海之才,若是翻成对手,定是十分危险,但此人会在何种情况下反戈一击,却是难料。而在对方未露敌意之时,自己却难对其出手,这也是原承天的弱点之一。杀伐决断,辣手无情实非原承天的风格。 每次想到叶惊海一事,总是令原承天十分头痛,原承天干脆不想此事,一心研读天龙鬼师所遗石刻起来。 而就在此时,四层浮塔之中,某处山峰上,有四名修士危然端坐,这四名修士中,有三名修士已是八级鬼相,一人身穿黄衣,相貌清古;一身穿青衣,生就狰狞面目;另一人身穿黑衣,面目瞧来却是模糊不清,也不知修何异术。而最后一名修士,竟是九级鬼相了。 这四人自然就是千阴法师与其三名同门鬼修。 而在四人之前,则立着一名白袍鬼修,此修虽只是初级鬼相,可在四名大修之前,仍是神态从容,毫无局促惊惶之色。 黄衣鬼修转向千阴法师道:“此人就是叶惊海吗?虽只是初级鬼相,可我瞧他的修为起码是五级了,这却是何故?” 千阴法师道:“此人原本是昊天界仙族子弟,后因与人争斗,被迫沉沦冥界,修行鬼道,兄台阴识不差,此人的确已是五级鬼相,只是他因故自降修为,是以瞧上去只是初级鬼相罢了。” 另一名青衣鬼修道:“自降修为,所谋必大,此非心志极艰者难以为之,我且问你,叶惊海,你自降修为,却是为了何事?” 叶惊海从容道:“在下所为,不过是想重返昊天界而已,在这冥界之中,另有一名昊天仙族弟子,而在下若想重返昊天界,就需要此人的一滴鲜血,方能返血生肌,弃此鬼修之躯,重修仙修之道,得返昊天界。” 青衣鬼修神情大动,急急道:“冥界竟有一名仙修之士?” 叶惊海笑道:“大修莫非是想以此修的元魂通过吞天兽这一关吗?只可惜此人并不在浮塔之中,便是在下,亦不知她藏在何处。” 青衣鬼修冷笑道:“在我面前说谎,你可知会付出何等代价吗?” 叶惊海叹道:“在下向千阴法师投诚纳款的条件,便是想借助千阴法师之力,替我擒住此人,我若反而隐藏此人的动向,岂不是可笑之极?” 青衣鬼修哼了一声,道:“料你也不敢说谎。我等四人中任一人只需轻轻动一根手指,就可取你性命,以你的修为,又有何德何能?能够与千阴师兄交易?” 叶惊海微笑不语,只是抬起头来,瞧着千阴法师。 千阴法师指着叶惊海对青衣鬼修笑道:“此人虽只是初级鬼相,倒是堪为对手,百阴以及若干弟子,皆是死于此人与其同伴之手,而消除祭品身上的摄魂灵符,亦是此人的杰作,千石老弟,你瞧此人的本事大不大?” 青衣鬼修道:“既是如此,千阴师兄又何必留下此人的性命,千阴师兄若是怕惹煞气,就由在下出手好了。” 千阴法师淡淡的道:“我平生杀人无算,又怎会在乎多杀一人,何况若能得到九层浮塔中的太一弱水与移花玉木,煞气缠身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千石老弟,你何不先听听此人能拿出什么条件来?” 青衣鬼修道:“此人的本事这么大,想来能拿出的条件也是不小,在下现在的确有点兴趣听听他说些什么了。” 黄衣鬼修笑道:“千阴兄,千石兄,你二人争辩不休也是够了,我等不惜放弃静修,前来聚会,可不是听你二人争辩的,叶惊海,你倒说说你的条件,看看能否打动在下。” 叶惊海先深深一揖,道:“如此,晚辈就斗胆妄言了。” 青衣鬼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何必多礼,冥界之中,可没人在意仙修界的那些无聊礼数。” 叶惊海这才直起身子,道:“七层浮塔上的吞天兽这关委实难过,如今虽有四百余名鬼修在手,只可惜这些人皆被消除了灵符,再想聚拢来总要费些手脚……” 他话音未落,青衣鬼修就喝道:“这岂不是你干的好事?” 叶惊海笑道:“事已至此,纵是要追问在下的罪过,亦是迟了,好在在下总算有救赎之策,大修可愿一闻?” 青衣鬼修脾气甚是急燥,连声道:“快说,快说,再吞吞吐吐,在下弹指间就可将你魂灭骨散。” 叶惊海仍是不惊不惧,道:“其实这些个罪恶滔天之事,在下并非主谋,而只是附从罢了,大修等真正的对头,却是在下的这名同伴,此人姓原,名承天。百阴法师及若干大修弟子,其实是死在此人的手中。” 青衣鬼修冷笑道:“你此刻想撇个干净,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叶惊海淡淡的道:“死者已矣,再难为大修等所用,又何必为此挂怀,此理至明,大修自是明白其中关节。在下想说的是,若是得到原承天,吞天兽这关,便可轻易通过了,又何需收集百名鬼修的阴魂。” 青衣鬼修喜动颜色,叫道:“莫非此人竟是,竟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叶惊海道:“此人是一名仙修之士。”他说罢此言,忍不住将头深深埋下,心中暗叹道:“原道友,我出卖了你,亦只是为了求生,你若与我易地而处,必知我的难处。” 与此同时,身在三层浮塔中的原承天抬起头来,喃喃的道:“这遁地兽却要在何处去寻?而天龙鬼师的法子也委实太过赫人听闻了。” 第0299章誓约虽成未达意 在千阴法师与叶惊海即将达成合作协议之时,位于四层浮塔,离千阴法师等大修聚集处相隔万里之遥的一座新辟就的洞府中,玄离子默然静坐,而在他的面前,玄青子手持一颗硕大的宝珠,正自把玩不已。 过了片刻,只见玄离子头顶冒出一朵青色火焰来,此火焰不炽不烈,却是精纯异常,比之四大灵焰,亦是不遑多让,此青焰为玄离子腹中阴玄所凝,是为玄离子本命之火,由鬼道而能修此精纯青焰,玄离子实为鬼修第一人,而玄离子之名,亦由此焰而来。 玄青子见此青焰,喜道:“恭喜师兄,修为又有大进益了,此朵青焰,乃更见精纯。” 玄离子缓缓睁开双目,叹道:“我虽将此玄离青焰修到极致,可若无太一弱水调合,最终还是鬼修之躯,日后总是不免要沉沦九渊地宙,飞升昊天界终是一场梦罢了。” 玄青子道:“沉沦九渊地宙,是我等鬼修的最终归宿,我等修行千年,不过是想求长生之术,而就算沉沦九渊地宙,亦不损我等寿算,师兄又何必困惑。” 玄离子道:“九渊地宙凶险异常,这世间最凶残的大能异兽,皆聚于此,我等纵有千万年寿算,若遇大能异兽,仍是不免一死,所谓长生,却有何用?而只有飞升昊天之境,方是修士正道,若是机缘巧合,能够得入仙境,方可算是真正的与天地同寿。” 玄青子叹道:“师兄志向远大,小弟万万不及,我只盼此生能有师兄此刻修为,就已是心满意足了。是了,这颗千煞珠师兄是从何处得来?此珠可大大增强小弟的测天神术,小弟得蒙师兄赐此宝珠,也不枉这浮塔中走一遭了。” 玄离子笑道:“此珠本为千煞木伴生之物,需有万年之上,方可由千煞术的灵气形成此珠,虽比不得千煞术的本体,却也算是一件极难得的宝物了,为兄进入此层浮塔时,遇到一只异兽,杀之而得此珠,只可惜此异兽太过强大,为兄不得已以玄离青焰将之击杀,致使此兽元魂受损,难以对其使用搜魂之术,否则便可得知此珠得之何处了。” 玄青子长叹道:“如此实在是可惜了,不过既在浮塔中得见此珠,可见浮塔中必有千煞木了,我等将这四层浮塔翻个遍,还怕找不到千煞木吗?” 玄青子笑道:“我所杀之兽名叫遁地兽,此兽却与其他异兽不同,其他异兽不管修为如何精深,等级如何高,却只能囿于本层浮塔,而只有遁地兽却可自由通行于九层浮塔之间,是以为兄虽在四层浮塔中得见此兽,却不可认定这颗千煞珠是此异兽在四层浮塔中所见,此中关节,不可不知。” 玄青子笑道:“若非师兄指点,怎知此中玄奥,这么说来,那千煞木在任何一层浮塔中都可能出现了。” 玄离子叹道:“依为兄看来,千煞木这种灵宝,恐怕只有七层浮塔之上方可能出现,只是此次我等虽携了一名仙修之士入塔,却因一时失察,失了此人踪迹,此诚为可叹之事。” 玄青子恨恨的道:“原承天此人,的确是狡滑异常,也怪我等一时托大,以为他修为甚低,不曾对他严加监管,更没想到此人修为虽低,却是身怀无穷异术,竟能将师兄所赠灵符暗动手脚。不过此时师兄既得了这颗千煞珠,再加上小弟的测天神术,却看他如何遁行。” 玄离子道:“虽然传说中此珠的确有增强测天神术的功能,可究竟效果如何,为兄也不甚了了,就请师弟勉力一试,看看能否越层找出此子的下落来。” 玄青子点了点头,将手中千煞珠缓缓托起,以一道法诀打入其中,片刻之后,千煞珠微微一动,珠光渐放,已与玄青子建立了心神联系,如此,千煞珠便成了玄青子的法器,可以运用自如。 玄青子闭目运玄,以养足气力,一方面,他虽在千煞珠中打入标识,可仍需些许时间,方可使千煞珠与阴识真正的水乳交融,另一方面,动用测天神术越层搜寻,亦需要消耗极大的阴玄,不预做准备是万万行不通的。 此一闭目运功,就是三日之久,好在这三日时光对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之事。日过后,玄青子忽的睁开双目,一青一金两道光芒射入身前千煞珠之中,千煞珠立时大放光芒,此光芒竟粗大数丈,从洞府中射将出去,何止千丈之遥。 玄青子袍袖一拂,形成一道虚境,如此就可在虚镜之中,得见外面的情景了。 玄离子瞧了瞧虚镜中的景像,点头道:“你先前的测天神术,只能达至千里,有此千煞术,竟可翻了数倍,能达四五千里之遥,也算是极难得了,只是镜中景物,仍然只限于四层浮塔,而想那原承天,此刻应是在三层浮塔中才是。” 玄青子神情凝重,道:“越层搜寻,谈何容易,这浮塔界域虽无天罗界力为阻,可也是极难洞穿了,小弟再试一试,看看能否越层搜寻。” 他屈起左手五指,急速掐起法诀来,却见虚镜之中景物变幻不定,忽而现出山川连绵,忽而显出绿草成荫,忽而又见蔚然山林,种种景像,不一而足。 玄青子的神情亦是变幻不定,一时欢喜,一时凝重,忽听他大叫一声,急掐法诀的左手冒出一股青烟来,而镜中之像竟变成一片漆黑。 玄离子知道玄青子施法已到了关键处,并且已露出功力衰竭之像,他急忙双手合什,凝成一朵青焰,再断喝一声,将青莲打入玄青子的胸中。 二人修为虽是相差不少,所修之术亦是大相防不及防径庭,可二人所习功法毕竟却是一般,是以此多青莲入体之后,玄青子精神大震,一声惊天怒吼爆发出来,那虚镜之中顿时大放光明,显出一处陌生的景像来。 而随着玄青子的怒吼,此座新辟的洞府怎堪承受,泥土沙石纷纷落下,将二人埋没其中。 玄青子正值施法到了关键时刻,怎能理会这等小事,玄离子忙将袍袖一拂,将玄青子身侧的泥沙拂去,却见玄青子所化的虚镜之中,又复为一片黑暗了。 玄青子苦笑道:“小弟修为不高,终是不济事,有负师兄之望。” 玄离子瞧了瞧虚镜中的景物,笑道:“师弟莫非忘了,那三层浮塔中阴气浓重,并无光明,你瞧这镜中景像,岂不就是三层浮塔之景吗?” 玄青子细细辩去,不由得失声笑道:“果是如此,若非师兄心细,险险就被这暗无天日的景像骗过了。” 玄离子见测天神术终于突破塔层,亦是喜动颜色,道:“师弟的测天神术经此试炼,境界已经有所突破,此实为可喜可贺之事。” 玄青子道:“境界突破倒是小事,只怕这浮塔三层界域广阔,不知何时才以找到原承天。” 他的测天神术原只能达至千里,经千煞珠之珠,已可探至三四千里之远,可三层浮塔的空间虽小,也有数十万里之广,是以若想搜到原承天的踪迹,仍需时日。 与此同时,千阴法师等大修正静默无言,而他们面前的叶惊海则是面露微笑,静候四修开口。 过了良久,青袍大修忽的诡秘一笑,道:“叶道友,你既然已将同伴的来历告诉我等,那你对我等还有何用处?我等只管去擒了那原承天就好,自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 叶惊海淡笑道:“原承天所在之三层浮塔总有数十万里之广,在如此广阔的地域寻找一人,只怕没那么容易,而此人更是机警异常,极善藏身纳形,大修若想擒获他,只怕……” 他及时的住口不言,可话中之意,自是昭然若揭了。 青袍鬼修笑道:“道友果然大才,竟然藏有后招,却不知你有何策,可助我等擒获此子。” 叶惊海却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千阴法师,此次交易,终需千阴法师首肯方可达成,而只要千阴法师开口应诺,那就不怕四修反悔了。 要知道修士一诺,便达天听,若违誓言,必遭天遣。 千阴法师道:“这件事我可以应你,你所需的昊天同道,我自会将其亲手擒来交给你,我此时就发下誓来,若你能助我等擒获原承天,我必不负你,若违此誓,必让我日后受尽煞气缠身之苦。” 叶惊海笑道:“法师既然立誓,固然是足够了,可在下生性多疑,这空口立誓,只怕还是无据吧。” 千阴法师冷笑道:“在下既已立誓,难道还不够?” 叶惊海淡笑道:“法师的誓言,固然可达天听,可就算悔约,所受天惩,亦是日后多年之事了,在下只怕无法亲眼看到,是以,除非是法师肯立下誓符,在下方能真正放心。” 此言一出,四修同时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逼我等立下誓符!” 就在此时,一道光华从众人头顶掠过,直坠山脚下的冥界黑土,刹时不见。 黄袍鬼修道:“此光为何事?” 叶惊海喃喃道:“此必是玄青子的测天神光,看来玄青子亦要对原承天动手了,各位大修若是迟疑不决,原承天必为他人所获,到时悔之无及,岂不是一大憾事?” 第0300章鹿死谁手谁可知 在冥界四大修面前,叶惊海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可惜不管是仙修鬼修,皆有贪欲,既然贪欲,必为弱点,叶惊海正是紧紧抓住四大修的弱点,才能如此从容。 千阴法师心中自是又惊又怒,自他踏入鬼修之道,何曾被人逼迫至此,所谓誓符,便是将誓言制成灵符祭焚于天地,如此则一旦自己违背盟誓,则必遭天劫。 而不管修士的修为如何高深,境界如何玄妙,面对这上天降下的劫难,也无计可遁,终必一死。 千阴法师答应叶惊海的要求时,心中虽无日后反悔之心,可与一名鬼修小辈誓盟,心中仍是略有不甘,是以若是假以时日,自己是否会违背盟誓,实在两可之间,叶惊海正是看清此点,才逼自己立下誓符。 若是拒绝叶惊海所求,又会怎样? 收集五百祭品一事,已遭叶惊海与原承天破坏,千阴法师纵可重新将这些修士聚拢来,所花时间精力却不难想像,而一旦其中再有变故,此次入塔,就免不了成为镜花水月。 是以擒获原承天几乎就成为千阴法师唯一的指望,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三层浮塔虽有数十万里之广,四修同时出手,倒也不难找出原承天,可此局却又平白多出玄青子与玄离子来,此二人虽是势孤,可玄离子已是鬼帅修为,不到万不得已,势难与之正面对敌。 而以上种种,莫非皆在叶惊海的意料之中?若是如此,此人心机似海,端的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千阴法师向来杀伐决断,是以沉吟片刻便道:“你让我立下誓符,倒也不难,只是你有何手段能助我擒获原承天?” 叶惊海道:“等法师立下誓符之后,在下自会将计策合盘托出,若是在下所献之策无济于事,擒那原承天不得,法师不算违誓,而在下也自然任由法师处置。” 千阴法师咬牙道:“好,好,好,昊天仙族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在你面前,我竟不得不委曲求全,嘿嘿,我倒是盼此事不成,我才好拿你开刀。” 叶惊海淡淡一笑,他知道逼迫千阴法师立下誓符,已是大大得罪于他,此事一了,必将成为千阴法师的死敌,不过他心中早就盘算清楚,擒获原承天他有九成把握,可一旦擒获住原承天,起码在得到姬怜舞的仙血之前,千阴法师不敢动他半根毫毛,而一旦得到姬怜舞的一滴鲜血,自己便可脱胎换骨,飞升昊天之界,那时又怕谁来? 在他心中盘算之计,千阴法师已取出一张空白符纸来,将与叶惊海所订立好的条件用法言书刻其上,随手向叶惊海一掷,道:“叶道友,誓符已经制成,你且审视一遍。” 叶惊海细细瞧了一遍,笑道:“法师好文采,此事的来龙去脉本是复杂的紧,法师的符言虽只廖廖数句,就已分说明白。” 说罢将誓符合在手中,轻轻搓动,誓符化成一道青烟,升入空中之后,却没有散去,而是形成一线扶摇直上,直达天空极高处才杳然不见。 如此誓符已祭,双方的盟誓正式达成,青袍鬼修急急道:“叶惊海,你所说擒获原承天之策,还不道来!” 叶惊海笑道:“千石道友莫急。”屈指掐了一道法诀,从他身上的多宝玄衣中飞出一物,似蝇如蚊,在众人身周盘旋不定。 千阴法师瞧见此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在下向来自谓恶人,可是与叶道友相比,却是望尘莫及,此物莫不是万里神蝇?看来叶道友入此塔之前,已然替你这位好友布好陷井,随时都可将他出卖了,叶道友的心机实在好毒。” 青袍鬼修冷笑道:“仙族子弟,自是非一般,有此万里神蝇,原承天无论藏在哪里,都能轻易找到了,这番布局,着实想的深远,嘿嘿,在下一直以为世间只有鬼修才会叔计害人,可这仙族子弟害起人来,哪里弱过我等。” 这些讥讽之语,叶惊海充耳不闻,从容道:“在下早就寻机在原承天身上抹了一丝万里神蝇的涎液,凭此涎液,无论原承天藏身何处,这只万里神蝇都能感应得到,时不宜迟,还请诸位前辈尽快动手才是,若是让玄离二人抢先下手,那可悔之莫及。” 青袍鬼修转向千阴法师道:“既是如此,我便下三层浮塔走一遭吧。” 千阴法师笑着摇了摇手,道:“原承天不过是六级真修,何劳千石老弟亲自出手,没得辱没了千石老弟的身份,此事还请千水老弟一行如何?” 说罢将目光转向那名黑袍鬼修,目中甚有殷切之意。 这名黑袍鬼修像是极不喜言语,是以一直以来皆是默默无语,此时见众人目光齐集已身,仍是不发一言,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千阴法师知道这位师弟虽比自己的等级低了一级,可此人所修功法极是奇特,是以绝不敢稍存不敬之心,见他点头,方才展颜一笑。 黄袍修士点头道:“千水老弟的虚识之技已堪小成,用来擒那只有六级真修修为的原承天,自是手到擒来。” 叶惊海听到此黑袍鬼修竟修成虚识之术,不由得耸然动容。 化灵识或阴识而成虚影是为数不多的灵识技能中的无上之技,被称为虚识,只有到了羽修或与之相等的境界方能修行。这便是说,鬼修若想修成虚识,起码要修到鬼帅境界方可,但黑袍鬼修不过是八级鬼相,又怎能修成此技? 见叶惊海面露惊容,青袍鬼修刚才因叶惊海要挟逼迫而大感郁闷之心也略得舒解,他不无得意的道:“千水老弟修为虽不算高,可其来历非常,这虚识之技,也只有他才能修得,而此中玄奥,我量你也无从知晓。” 木水法师闻言眉头皱起,其目光如刀锋般向青袍鬼修扫来,青袍鬼修自知失言,急忙掩口不已。 这等大修的私密,听到了又有何好处,叶惊海假作不闻,只是对千水法师道:“还请大修施法,晚辈恭逢其盛,何等之幸。” 千水法师并不回应,缓缓抬起头来,恍然间,有一道虚影从千水法师身体中浮起,此虚影亦穿黑色法袍,只是其形虚而不明,若有若无,而细观千水鬼修的本体,则可见其面容更加模糊不清了。 叶惊海广见博识,而在昊天界之中,大修如云,这等虚识之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而所谓虚识,虽有一个“虚”字,可其所化之影越是逼真越是艰难,由此可见,千水法师的虚识之术才不过是初窥堂奥,离真正的虚识之术还差得很远。 但在这冥界之中,这将虚识已算是极了不得的法术,更何况千水法师的对手,不过是只有六级真修之境的原承天而已。叶惊海至此已是放下心来,有千水法师的虚识之术,原承天已是必死无疑。 在想到原承天时,叶惊海心中掠过一丝歉意来,此子并不负已,而这段时间同生共死,也的确结下一段友情来,叶惊海并非太上无情,念及此,又怎能无动于衷? 然而转念之间,又想到原承天那身惊天动地的神技,以及那远超同侪的玄承智慧,心中的那丝歉意立时荡然无存,他向来自负才智无双,可在原承天面前,却只能俯首,这让他情何以堪? 于是心中恨意,便如野火荒草,熊熊燃烧起来。 青袍鬼修喝道:“叶惊海,虚识已显,还不快将万里神蝇速速放出。” 叶惊海忙用手向空中的万里神蝇一指,令其自动附着在千水法师的虚影之上,同时念动法言,对万里神蝇下了法旨,如此这只侍虫便可暂时受千水法师指挥了。 千水法师的本体伸出手掌,将万里神蝇虚握在掌中,而其虚像则在离体数丈之后,忽然如离弦之箭,刹那间穿透脚下阴土,就此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三层浮塔的空中某处,一朵黑色云团忽的微微一动,千水法师的虚像便在云团中浮现出来。 有了那万里神蝇的指点,虚影对原承天的所在之地已是了如指掌,却见虚像已超越本体两倍之速,向原承天所在的方向疾闪而去。 虽然原承天远在数千里之遥,但虚影已能将其牢牢锁定,而原承天身上的气息灵力,也可以微弱的感受到了。 在离原承天还有千里之距时,虚像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而远在四层浮塔的千水法师本体亦发出低低的嘶吟之声。 青袍鬼修见千水法师如此形状,不由得惶惶不安,千水法师如此情形,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忙问道:“发生了何事?”说完之后才想起,千水法师本就不喜说话,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他的疑问又怎有答案? 青袍鬼修绝对无法知道的是,千水法师此刻心中,好像被晴空中降下的天雷劈中,其震惊之情,前所未有。 他心中叫道:“原承天的元魂,难道竟是与我同源!” 就在千水法师的虚识疾行之时,那道在四层浮塔中见过的光华从虚影的身边掠过,亦急急前往原承天所在的方向。 第0301章谁为刀俎谁鱼肉 原承天此刻正在灵瞳骨猴的带领下在三层浮塔中急驰,从天龙鬼师留下的碑文中可知,若想避开守卫七层浮塔门户的吞天兽,直接升入七层浮塔,就非得寻找到遁地兽不可。 而借助遁地兽升入七层浮塔的方法,却着实匪夷所思,原承天此刻想来,也觉得心中惶惶难安。 可若不用此法,吞天兽此关委实难过,他又去哪里找来百名鬼修的阴魂?就算真的能找来百名鬼修的阴魂,此等大违天道之举,他又怎能做得出来。 如此看来,也就只有寻找遁地兽一途了,可遁地兽该往何处去寻,天龙鬼师的碑文中并未注明,而原承天只知道遁地兽喜欢在浮塔各层游荡,行踪飘乎不定,是以只能到处走走碰碰运气罢了。 前方的骨猴发出一声怒吼之声,显然是遇到了对手,白斗不等原承天吩咐,就加快遁速,向骨猴靠拢。原承天细辩骨猴的吼声,发现并无惊惧惶恐之声,想来骨猴并没将这名对手放在眼中。 离得近了,可以看出那是一只身高丈许的青色异兽,原承天虽不识此兽,可从此异兽的灵气来看,这只异兽等级不高,只是一只四级灵兽,刚刚达成妖修级别而已。 虽说灵瞳骨猴与白斗的级别都只是四级,可骨猴技能强大,白斗来历非凡,是以这普通的妖修,实非二兽的对手。 而白斗见骨猴的对手只是一名四级灵兽,实不愿掠人之美,根本就没有加入战局之意,而是飞临战场上空,静观骨猴与之战斗。 奇的是,骨猴似乎并不想尽快结束战斗,它不曾动用瞳光,而只是围着青色异兽转个不停,不时的伸出利爪在青色兽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青色兽周身肌肤原本如钢似铁,这也是其唯一可以持仗之技了,可骨猴的利爪何等锋利,自可轻松洞穿青色兽的毛皮,在接连受创之后,青色兽暴叫如雷,其声直达天际。 原承天很快就明白了骨猴的用意,这种低级灵兽的叫声会引来更高级的异兽,说不定就能将遁地兽引至,那可就免得众人四处寻找了。 片刻之间,青色兽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骨猴虽是出手甚轻,可双方实力毕竟相差太大,这只青色兽眼看就要体力不支了。 好在就在这时,天边又传来一声嘶吼,听其声辩其形,想来应该是只身形巨大的异兽,虽不知是否就是遁地兽,但此异兽等级高过青色兽已可肯定。 那只异兽来的极快,其声刚刚还在数百里之遥,眨眼间就来到面前,这只异兽通体雪白,身高超过五丈的,口鼻不时的喷出寒气来,原来是一只水系异兽。 这只白色异兽虽然也只是四级,可因灵兽分级粗疏,同样是四级灵兽,其实力却是天差地别,正如白斗与骨猴都属四级,可实力却要大大超过青色异兽一样。 这只白色异兽让白斗产生了一战的兴趣,它向原承天请示之后,立刻窜了过去,同白色异兽斗在一起。 白色异兽的身形要比白斗高大的多,可双方第一次接触,就被白斗一爪将其击退,这让对其实力抱有很大期望的白斗顿时意兴阑珊起来,若不是考虑到要用此白色异兽引来更强大的对手,白斗实无兴趣再战了。 而另一个战场上,已无大用的青色异兽早被骨猴以一道瞳光切成两半,其元魂也被猎风收了去。 白斗的爪芒比之骨猴的利爪更要锋利,虽说水系异兽以防御见长,可也经不住白斗的连番攻击,几息之间,白色异兽一身上好毛皮已经破烂不堪,让原承天暗叫可惜。 白色异兽惊怒之下,猛的向白斗喷出一口白气来,这只白气蕴藏极寒之气,可将对手刹时冻结,白色异兽仗此绝技,不知胜了多少对手。 可惜它遇到白斗,只能是自认倒霉,这只白色异兽所喷的气息虽是极寒之气,可也不过是与幻阴术一个等级,白斗自是不惧。 原承天见白斗已是稳占上风,便将灵识放诸四周,看看又会引来何等强敌,就在这时,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甚是熟悉,他甚至可以脱口而出,道出此中缘由。 “是玄青子的测天神术!”原承天心中暗叫,同时急忙抬头向空中望去。 这种被他人在身后窥视的感觉,只有玄青子的测天神术加诸其身时方有此感,而算算时间,玄青子的确也该动用此术寻找自己了。 原承天忙将域字真言施出,以藏住身形,不过他心中自是明白,刚才那一窥,还是被玄青子瞧见了自己,好在三层浮塔地域广阔,就算玄青子知道自己在三层浮塔之中,可真正想找到自己,还需费上一番工夫。 他将灵识探至天空,却是吃了一惊,空中并无测天神术的痕迹,反倒有一种更为熟悉的气息,那气息竟然是就是自己所有,感受这种气息,就如同在镜中瞧见自己的身影一般。 原承天对这种经历再熟悉不过,可是在这浮塔之中遇到大修的分魂,还是让他又惊又恐。 但凡具有大修分魂的修士,必是一对死敌,双方一旦碰面,必定是不死不休,唯有吞噬掉对手的元魂方是了局。 原承天只觉得指尖微颤,玄青子的威胁尚算遥远,但这大修的分魂却已在空中,是战是逃,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决断来。 可是空中却久久没有动静,那大修分魂在惊鸿一现之后,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就连玄青子的测天神术也失去了踪迹。原承天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间,空中战局已是瞬息万变了。 千水法师一见到原承天时,就知道二者系出同源,这让他好生为难起来。 若是他将原承天擒获,原承天的元魂必会被千阴法师当成祭品,送上吞天兽的祭台,可一旦如此,自己岂非就失去一个吐噬大修分魂的机会? 他能有今日这般成就,完全是吞噬了另一个大修分魂的缘故,他的阴识远超同级诸修,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这原承天的存在就是一个修为突进的天大的机会,他又怎甘心舍于他人。 若是不管不顾的将原承天的元魂吞噬,却又大大得罪了千阴法师,千阴法师为入浮塔,可谓苦心布局,若是因自己而前功尽弃,双方立时就会翻脸成仇。 就在千水法师心中纠结不已之时,玄青子的测天神术之光已出现在身前。 千水法师自然要先断了玄青子的念头再说,此局本就混乱不堪,若再多出一个玄青子来,那实不知该如何了断。 虚识虽只有本身七成修为,可对付一道由灵气所聚之光还是颇为容易,千水法师的虚识手中掐诀,形成一道空环,将玄青子的测天神光圈在其中。 于是远在四层浮塔的玄青子顿时就失去了对测天神光的感应。 “不好,竟有人破了我的测天神术,那自是千阴法师做的手脚。”玄青子忍不住在废墟中立了起来,神情甚是沮丧。 玄离子倒是不急不燥,道:“想来千阴法师也知道原承天的来历了,只是他本人并未修得测天神术,他身边的修士也并无此项修为,却是从哪里得知原承天的仙修身份?” 玄青子道:“此事的确有些蹊跷,原承天用灵符护身,端的是十分严密,我若无测天神术,也看不破他的仙修之体,不过此事且不去论他,既有千阴法师插手,这擒获原承天一事就变得艰难无比,师兄可有应对之策?” 玄离子道:“那破了你测天神术的人真的是千阴法师本人吗?” 玄青子道:“这倒不是,破我神术者,却是一道虚识,说来也是怪了,千阴法师不过是九级鬼相,怎能修成虚识?” 玄离子紧皱眉头,道:“这件事越发复杂了,说不得,这三层浮塔,只能由我亲自走一遭了,从刚才的虚镜之中,可知原承天此刻应在三层浮塔的东南地界。” 玄青子道:“事不宜迟,师兄需要立刻动身,那道虚识既能破我测天神光,也必能击败原承天了。若是迟了片刻,说不定原承天便会落入虚识之手。” 玄青子道:“此中关节,为兄自是明白,我的本体去三层浮塔,总要费些手脚,在我动身之前,先让我的本命青焰去一遭。” 他运出头顶青焰,用手向上一指,青焰在空中剧颤之后,立时消失不见了。 而几乎与此同时,那道青焰已出现在虚识的身边,双方相距不过百里,这对鬼相级修士而言,几乎算得上是近在咫尺。 千水法师的虚识在破了测天神术之后,正欲向原承天下扑,却发现一道青焰向自己射来。 虚识一眼瞧出这朵青焰是一名鬼帅的本命阴火,以他的虚识之身,又怎能是这朵本命阴光的对手,纵是他的本体,见到鬼帅级修士的本命阴火,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是以他立时急遁而去,准备以其极高的遁速,先甩脱了青焰的追击再说。 这也是原承天此刻用灵识向空中探查时,无从发现虚识与测天神术的痕迹的原因了。 而用驱除了虚识之后,青焰再无旁骛,便凝在空中,监视原承天的动向,静候自己的本体到来。 若是青焰真接冲向对手,原承天自会化成灰烬,而这种结果,却非玄离子所望。 只是地面上的原承天却不知道,他的命运在片刻之后,就会终结于玄离子之手。 第0302章弄巧成拙漫嗟吁 空中的寂然无声,对身经百战的原承天来说,却是意味着其中蕴藏着极大的危机,他急急下了法旨,让白斗立时解决战斗,在此处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而原承天的惊恐焦燥之情,也同时被身为侍将和侍兽的猎风与白斗感受到了。一将一兽,难免心中凛凛。 白斗本就没有心思与白色异兽缠斗下去,此时既领了法旨,便将利爪在白色异兽的胸前一抓,爪芒同时透入,白色异兽的肉身已被割成两半。 早就等在一边的猎风随手就将异兽刚刚遁出肉身的元魂收了,与骨猴一先一后进入琅嬛金塔。 原承天则骑上白斗,也不辩东西南北,只顾向前窜去。对于原承天来说,此次遭遇,凶险之极,唯一让他心存希望的是,好在这次对手非止一人,这让他于极凶险之中瞧到了一线生机。 他的任一对手都是强大无匹,绝非原承天能所抗衡,多一人少一人并不多大区别,而对手多了,则难免会相互牵绊,这反倒让原承天得到丝微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尽快逃离此处是绝不会错的。 白斗身形如电,刹时已窜出百丈,白斗的遁速,现在就是原承天最大的倚仗,纵是鬼帅级鬼修,若无特殊功法,强大法器,未必就能够及得上白斗的速度。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从身后窜来一道身影,竟是慢慢的靠近了原承天,原承天暗叫糟糕,忙转身望去,却见是一只与白斗身形相差不大的异兽。 此异兽虎身鸟爪,背脊生就一对丈许黑翼,黑翼轻轻一扇,就是百丈之距,如此悠然扇动,就已渐渐追上白斗了。 白斗本以遁速自负,瞧见此异兽竟自远处追了上来,心中怎会服气,当即足下生风,将遁速提至极限,刹时间就将黑翼虎形兽甩在身后。 黑翼虎形兽不慌不忙,只是将双翼连扇了数下,再次接近了白斗,看来此兽并未动用全速,否则早就抢在了白斗的前面。 原承天叹了口气,道:“白斗,你不必与它斗气了,这是只五级灵兽,等级可高过你了,你的遁速不及它,也是自然之理。” 黑翼虎形兽甚是面生,可原承天的灵识中却偏偏有它的影子,他猛然间想起,在进入此层浮塔时,遇到的那道无主孤魂的残存阴识中,就有这黑翼虎形兽的影子。 这么说来,千阴法师留在此层浮塔的弟子,皆是被这只黑翼虎形兽所杀了。 此兽是为五级灵兽,已相当于仙修中的玄修之士,但以此刻原承天的修为,再加上白斗,猎风,倒不是不可与它一斗。 可此刻大敌环伺,原承天哪里有心情与此兽斗法,想来此兽定是被青白两只异兽的吼声引来的,骨猴原本一番好意,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原承天一拍白斗脖颈道:“白斗,与它斗斗速度如何?” 白斗转过头来,神情甚是疑惑。此兽生就双翼,本就是擅长速度的异兽,又是五级异兽,比白斗高出了一级,如此拼起遁速来,白斗怎可能及得上他。 原承天自是明白白斗心思,笑道:“你不必理会许多,只管施出最大的遁速来就好。” 白斗虽不明所以,可主人的法旨不可不遵,而主人向来智谋百出,定然是不会错的。 当下不惜耗用真玄,将遁速一直维持在极限,如此渐渐的与身后的黑翼虎形兽拉开距离。 黑翼虎形兽并不着急追赶,等到白斗超前百丈之距后,才悠然扇动双翼,再次赶了上来。 白斗至此也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思。 这只黑翼虎形兽想必也是以遁速自负,如今遇到白斗这样的对手,当然要好好的卖弄一番,原承天让白斗与其斗速,也就让此兽暂时息了噬人之念,一心只管比拼起遁速来。 而只有尽快离了此处,方可腾出手来,想法收拾这只异兽。 原承天见黑翼虎形兽再次逼近,心中忍笑不已,灵兽的想法与人类自是天差地别,可想来这争强好胜之心却是一般。 他望着黑翼虎形兽的那对黑翼,心中艳羡,这世间本有一种功法,可让修士也能生出双翼来,可此法甚是艰难,而原承天也不喜自己好端端的多出一对翅膀来徒添累赘,若是那种可隐可现的翼翅,倒是不妨一试,可惜那种高级功法只在仙境流传,昊天界之中亦难见到,更别说冥界凡界了。 他有心一试黑翼虎形兽的速度极限,便道:“白斗,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将风字诀施祭出来,白斗身周清风旋绕不停,白斗借此清风,将遁速提高了一倍有余,顿时将黑翼虎形兽远远的甩落身后。 黑翼虎形兽怎肯甘心输给对手,怒吼连连,将双翼急速扇动,其速之快,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而在其全力扇动之下,果然就渐渐的追上了白斗。 见到此兽如此遁速,就连见多识广的原承天也不免惊叹,冥界中灵兽的遁速第一,看来非此兽莫属了。 在这番你追我赶之下,两兽一人离原承天刚才的立足之地已是去的极远了,原承天虽知此刻还算不上远离危险,可也总算能喘上一口气了,而这只总是跟在身后的黑翼虎形兽,也总要想办法解决不可。 他早将暗暗将雷龙珠祭在空中。 却一直引而不发,只等黑翼虎形兽出现松懈之色,再以天雷击之,而与此同时,他左手持了满把灵符,右手握定青鸟剑,做出一番意欲大战一场的姿态来。 黑翼虎形兽接连数次胜了白斗的遁速,自是骄傲异常,而见原承天全神戒备之态,更是不屑一顾,到了五级灵兽境界,灵兽的神情已与人类并无多大差异,而灵兽到了七级,若是学会变身之法,甚至就可变成人形了。 原承天先将手中一道灵符祭出,这道灵符不过是极普通的风刃符罢了,灵符在空中燃了,化成数十道利刃来,这利刃是由风力所凝,也有穿石断铁之功。 只是这种小小法术,怎能奈何得一只五级灵兽,虎形兽冷冷一声,挥爪掀起一股强风,将空中的数十道利刃吹得七零八落。 白斗深知主人智谋百出,这种示弱战法之后,必有翻云覆雨之谋,是以强行按捺住与虎形兽恶斗一场的心志,静观原承天施法。 一符不成,原承天再施一符,只是这次灵符更是不济,竟是极普通的烈火灵符,以一团烈火去烧其速可一去千里的五级异兽,岂不是大谬? 虎形兽神情中鄙视之情更甚,这次已是懒得挥动利爪,等到那烈焰及身时,不过身子微抖,自有一股风力将烈焰吹到一边去了。 原承天咬牙道:“竟破了我两项法术,我与你拼了。”将那青鸟剑恶狠狠的祭在了空中。 原承天这番做作,也只有在灵兽百前方可施展,此兽虽是五级灵兽,可毕竟生在浮塔之中,少见人类修士,平时争斗皆是同类,而灵兽就算生出灵智来,又哪里能及得上人类修士的奸诈狡猾。 人类修士之所以在仙修界稳居领袖者地位,也正是因为人类这天生的灵智了。 适才原承天的两项法术都是微不足道,是以当这青鸟剑祭出时,虎形兽哪里会放在心上,而他瞧向原承天的神情,分明是将其当成等而下之,不堪一击的弱小对手了。 却见空中的青鸟剑歪歪斜斜的向虎形兽飞去,其速亦不算快,虎形兽虽是轻视对手,可其天生对危险的感应之力,却也非同小可。是以它立时瞧出,这件青鸟剑非比寻常。 灵兽这种天生的对危险的感应之力,却又非人类可及了,是以灵兽能在仙修界占据一席之地,也并非无因,而像九首朱雀与龙族灵物,更是可与人类的顶级修士并列。 眼见青鸟剑将及身前,虎形兽振翼而起,以尽量避开青鸟剑之锋,而就在此时,青鸟剑的速度忽然加快,却是在虎形兽一扇之力刚刚用尽之时。 这青鸟剑加快速度的时机实是恰到好处,这种对时机的把握,本是近战之术的技巧,虎形兽此时情形,若按近战之术的说法,正是新力将尽,旧力未生,原是全身最脆弱之时。 黑翼虎形兽至此方悟,面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对手,其实却是机智无双,杀机暗藏。 不过虎形兽的双翼实为奇宝,原承天原已看准此翼之力已尽,却不想双翼微颤之下,竟再次生出一股大力来,将虎形兽送上天空,离青鸟剑之锋已是颇远了。 于是原承天便将早就藏在空中的雷龙珠悄然引发。 轰隆隆的巨响传至黑翼虎形兽的耳中时,那紫色天雷早就抢先击下,将虎形兽的一只黑翼击得焦黑一片。 原承天精心布设的机关,至此总算达成目的,虎形兽一翼受损,若是再拼遁速,自是比白斗不过了。 却听空中传来人声道:“虚虚实实,智谋百出,想来应是身经百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可惜。” 接着又道:“此兽倒也不俗,在下正少一坐骑,就借你来坐坐如何?” 原承天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人来的竟是如此之快,既是此人来了,那么纵有千万种计谋,也是无计施出,只能束手待毙了。 第0303章以身饲兽为何故 来的正是玄离子本人,他自四层浮塔沉至三层浮塔,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可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如今原承天就在身前,而千阴法师则远在四层浮塔,这场对原承天的角逐看起来应该是结束了。 唯一让玄离子心烦的是,那道虚识虽被自己的青焰逐走,可却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左近,你若去逐他,他自然发力遁逃,你若不去理会,他又会慢慢的靠拢过来,委实让人厌烦。 好在这道虚识,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现在只需用灵符将原承天制住,将其带走便可。 他抬起头来,瞧着原承天,口气却是温和,道:“原道友,在下来此接你,随我走一遭如何?” 原承天道:“是走是留,却非在下所能决定,前辈若想带我离开此处,只怕还有一点小小的障碍。” 玄离子眉峰攒锁,森然道:“哦?” 一股无边杀意弥漫开来,让原承天顿感压力沉重,这也是玄离子在刻意收敛了,否则鬼帅境界的鬼修所散发出的灵力流,足可将任何真修级修士压得粉碎。 原承天苦笑不已,艰难的道:“前辈误会了,在下何德何能,岂能给前辈造成丝毫障碍,可是空中的那道虚识既然不甘心离去,想来必有后着,而千阴法师,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前辈若想携晚辈离开此地,自要先将此事解决不可。” 玄离子点点头道:“这倒也说的是,这道虚识仗其遁速惊人,只当我奈何不了他,一直跟在在下身后,委实讨厌。原道友,且让我收了这道虚识,再与你说话。” 他在与原承天说话之际,早已将标识打入那只黑翼虎形兽的灵识之中,这只虎形兽便已成为他的侍兽了。虎形兽不过是五级灵兽,在玄离子面前如同婴儿一般。 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收服。 那只虎形兽之前已被原承天的雷龙珠打伤一翼,此刻它既然已为玄离子的侍兽,这伤翼玄离子不能不管,却见他取出一粒丹药给虎形兽服了,又屈起指来掐动疗伤法言来,片刻间,有无数金光凭空而现,尽落在虎形兽受损的翼上,等金光消失不见后,那只伤翼已是完好如初。 鬼帅级鬼修的疗伤之技,自是高明异常,是以虎形兽刹时就恢复如初,试着将双翼展动,已是灵动之极。 那本在远处窥探的虚识,立时觉得不妙起来,玄离子收伏这只虎形灵兽,其目的自是为了对付自己。虚识当即转身就走,向那极高空飞去。 这也是虚识的高明之处,任何灵兽皆有高度限制,一旦到了某种高度,速度就会大减,而虚识本就是无形之物,却是不受高度限制的。 玄离子虽见虚识往高空远遁,却不着急飞出,而是取出一件钵盂来,向原承天的头顶祭去,随着法言默诵而出,钵盂放出一道白光,将原承天罩住,这白光形成之域,虽不及真言之域,可毕竟是鬼帅级鬼修所用之法,等闲难以破解。 对玄离子的一切举动,原承天皆如没事人一般袖手旁观,哪怕是钵盂飞临头顶,原承天也没用正眼去瞧。 面对玄离子这等大修,任何手段皆是无用,又何必浪费力气。 不过在原承天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此刻不敢妄动,不过是怕了玄离子远超自己的修为,不想惹怒此人罢了,但却并不表示原承天已经承认失败。 是以对头顶这件罩住自己的钵盂,原承天早就心思急转,暗思破解之术,一旦玄离子被千阴法师缠住,或是寻到了逃走的良机,他便要想方设法,从这钵盂中脱困了。 玄离子既将原承天制住,心中最担心之事便可放下了,他抬头望向空中的那道虚识,却见虚识已升入极高空去,目力早已看不见了。 玄离子冷哼一声,对身上新降伏的虎形兽下了第一道法旨,虎形兽双翼急展,立时扶摇直上,刹那间也飞进空中的云团之中,再也瞧它不着。 而被钵盂罩住的原承天,此时仍无半点举动,要知道那虎形兽的速度极快,别看此时已是杳无踪迹,可随时都会从云端里出现,是以原承天此时若是脱困而出,还是会落入玄离子的手中。 就在这时,离原承天数里之遥的冥界阴土之中,忽的窜出一只异兽来,此异兽身形庞大,有若龙形,足有十丈多长,全身黑黝黝的如被抹漆,此龙形兽出现之时,身周云雾缭绕,更有数团极其少见的详云盘旋其身侧,显见得此兽非比寻常。 原承天对九渊诸兽并不十分了解,可见此兽现身之时,却是眼睛一亮,因为在天龙鬼师遗下的石碑之上,他早就熟知了此兽的形象,这不是一只遁地兽尔何? 先前他斗杀青,白二兽之时,就是为了引此兽出现,如今此兽终于是出现了。见到遁地兽出现,原承天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只是想到天龙鬼帅遗碑上所授的秘法,则又不免打了个寒战。 这只遁地兽虽然也只是五级异兽,可其出身来历却比普通的异兽高贵的多了。 天龙鬼师的碑文中有言,遁地兽与吞天兽系出同源,亦是龙族的一个旁支,是以别看此兽只有五级修为,可其实力却是高深莫测。 原承天虽身在钵盂的白光笼罩之中,乍见遁地兽出现,还是不免吃了一惊,他自知以其现有的修为,绝非此兽的对手。 遁地兽向原承天瞧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其额上的一对龙目,却紧紧的盯向空中。忽见其怒吼一声,其庞大身躯已经离地而起,飞上了高空,竟是追向玄离子去了。 原承天暗暗称奇,玄离子已是初级鬼帅,在浮塔之中的众修大中,已是最高级的修士,论实力也是第一,遁地兽就算是龙族血脉,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为何这只遁地兽却追向玄离子而去,反倒将自己这位看似颇弱的对手置之不理? 空中的玄离子却知道遁地兽追寻自己而来是事出有因。 他曾在四层浮塔中诛杀过一只遁地兽,就此与遁地兽家族结下了怨仇,这只遁地兽定是来为同伴报仇来了。 以玄离子的实力,自不会将这只遁地兽放在眼中,若是这只遁地兽阻已之事,大不了再将此兽诛杀了事,在这浮塔之中,只要天龙鬼师不曾出现,那他就是无敌高手。 而见到遁地兽之后,原承天也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他若想脱离三层浮塔,直入七层浮塔,就非要借助这只遁地兽的非凡技能不可,虽然天龙鬼师所授密法极是赫人听闻,可此时的原承天已是无从选择。 至于头顶的这只钵盂,原承天早就想到了破解之法,那便是他新得的定天鼎了。 定天鼎本为昊天之宝,威能无穷,叶惊海虽是其原主人,可也不过发挥了定天鼎十分之一的威能罢了,除非是能明悟定天鼎上铭刻的高深法言,方可将定天鼎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 而原承天得到此鼎之后,立刻就对鼎上的法言做了研究,以他的玄承,虽不敢说能尽悟鼎上法言,可若将定天鼎的威能发挥出一半却是容易之极。 这九世历劫转世所传承下来的玄承,实为原承天最大的秘密,亦是他与九间众修争雄的最大保障。 此刻将定天鼎祭出之后,在鼎上法言的御控之下,定天鼎中发射出万道青光,顿时就将钵盂中的白光收了,如此无声无息之间,原承天已经脱困。 而他脱困之后,却没有急遁而出,反而一拍白斗,亦飞上高空,加入了那本就混沌不清的战团。 正在追逐虚识的玄离子见原承天竟然轻易破了钵盂之困,也是吃了一惊,而见原承天不急着遁走,反倒也飞上空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就形成互相追逐的局面,玄离子驾御虎形异兽去追那千水法师的虚识,而遁地兽的目标则是玄离子,至于原承天,则貌似向遁地兽飞去,而原承天的目的,则让玄离子百般堪他不透了。 此人自投罗网,却因何故? 以白斗的遁速,再加上原承天祭出的风字诀,一人一兽,很快就接近了遁地兽,然而就算原承天已经进入遁地兽的警戒空间,遁地兽仍是对他不闻不顾,而是一味的去追逐玄离子,以盼能为同伴报仇。 眼见得遁地兽已在自己的施法范围之中,原承天毫不犹豫的念出法言来,此法言一出,遁地兽终于停了下来。 遁地兽以疑惑的目光瞧向原承天,似在寻问他所念的法言从何得来,原承天再次念出同样的法言来,遁地兽终于有所行动,它转过身来,就向原承天飞去。 而原承天的举动更为古怪,他立时收了去了白斗,静静的立在空中,同时闭目抱臂,一副绝不反抗,请君享用之态。 刹那间,遁地兽已经飞到原承天的身边,它再次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原承天,神情犹豫不决。 原承天喝道:“有法言为凭,你还信不过我吗?此是天龙鬼师与你订下的楔约,你若敢不遵,定遭天谴!” 遁地兽目光闪过一丝惊惧的神情来,它再不犹豫,忽的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原承天吞进肚里。 此情此景,让空中的玄离子目瞪口呆。 第0304章绝处求生凭天命 若想直入七层浮塔,就须得借助遁地兽之力,而借助遁地兽之力的唯一方法,就是被其吞噬入腹。这个匪夷所思的方法正是出于天龙鬼师。 因为所谓遁地之技,其实就是突破空间之技,若不入其腹,而只是附着于其身的话,必将被空间之力撕裂。 原承天此时已在遁地兽的口中,却见遁地兽的两排利齿正急速合拢,欲将原承天拦腰咬断,这种龙族异兽的牙齿何异于神兵利器,任你是大罗金仙之体,也禁不住这利齿一切。 原承天口中急诵法言,同时大喝道:“敢尔!” 那遁地兽微微一怔,利齿便停在那里不动,原承天借此良机,祭出定天鼎来,同时便向遁地兽的腹内遁去。 原承天所诵法言乃是天龙鬼师与遁地兽家族所订定的契约,此契约非只与一只遁地兽而定,而是牵涉到了整个遁地兽一族,因此这契约的力量极其强大,对每一名遁地兽都产生约束之力。也唯有天龙鬼师这等同样具有龙族血脉的大修,方能令遁地兽俯首称臣。 原承天虽逃过了遁地兽的利齿,可他若想避此大劫,面前仍有难关重重,遁地兽的腹内虽然空间广大,足以容身,可遁地兽的胃液对此刻的原承天而言却是世间最毒之物,他纵有定天鼎护身,也不敢保证就能不受此胃液所侵,更不知要在此间呆上多久。 而更让原承天担忧的是,若是遁地兽被玄离子所诛,那么自己仍是无法遁逃。 他自是想让遁地兽立时遁地而逃,可这遁地兽纵是肯遵守与天龙鬼师的约定,留他在腹中,却又怎肯放过玄离子这位大仇。 而此刻的玄离子已猜出了原承天的用心。 遁地兽的遁地之能玄离子自是知道的,只是借助遁地兽之力穿行于各层浮塔,纵是有人想过,却是无从下手,如今原承天自投兽口,让玄离子顿时心中一动。 自投于遁地兽之口,只要能保证肉身不灭,倒不失为一个借助遁地兽之力的好办法,可以肉身投入遁地兽之口,又能如何安全?那遁地兽的腹内自成一个独立之域,其中的法则却与外间不同,遁地兽对进入其腹的肉身有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 不要说区区一个原承天,就是玄离子这样等级的修士,也要受其腹中的法则之力制约。这也是遁地兽龙族血脉的一个明显标志,龙族异兽,自然是与众不同。 难不成原承天竟能与遁地兽达成某种约定,从而能够在遁地兽腹中安坐吗? 玄离子不及细想,便御使虎形坐驾急坠而下。 一切答案,总要等擒到这只遁地兽之后方能知晓。说起来,玄离子被原承天的安全倒不怎么担心,此子狡黠奸诈,当世不做第二人想,想来也不会自取死路,他既肯自投兽口,必有生存之法。 其实原承天也是有苦自知,进入遁地兽的腹中之后,便与进入地狱一般,龙族异兽的腹中就是一个独立的界域,任何生灵入内,都只是束手被噬的份。 要知道龙族与天地同生,是为天地间第一生灵,从而蒙受造物神的诸般恩赐,这腹内自成一域的神技,也唯有九首朱雀,金翅大鹏等有数几种灵物拥有,此技可保护猎物入腹之后,就再无遁逃之力,从而使龙族不会有食物缺乏之虞。 在天地初创之时,因气息混乱之极,生灵种类极多,且各具奇异技能,那些洪荒巨兽就算吞食了这些生灵,生灵也极可能破腹而出,就算无破腹之力,也有诸多生灵能在其腹中呆上多时而不死。 龙族腹中的自成之域,足以保证龙族能将吞噬到的生灵消化吸纳,正是仗此神技,龙族才能生存至今,而与龙族同时的诸多洪荒巨兽则是日见凋零,存世极少了。 好在因天龙鬼师与遁地兽订立的契约束缚下,原承天进入兽腹之后,自身法力修为并没有被冰结,这便是说,兽腹中的法则之力对原承天已是暂时失去作用了。 但就算如此,呆在遁地兽的腹中,仍是极其凶险的一件事,这四周的气息激体,皆可在瞬间将原承天的肉身融化,比之任何法器法宝都要厉害。 原承天除了祭出灵蛇铠甲和定天鼎外,风月之体自然也施展出来,不仅如此,各种护身的灵符真诀法言,只要是手中拥有或是想得到的,都一并祭了出来。事后猎风曾笑言,那时的主人,便像是棕子一般。 就在原承天在遁地兽的腹中试演其诸般防御技能时,却发现遁地兽身形向上飞遁起来,原承天不由得暗暗叫苦。 原承天虽曾以契约为凭,责令遁地兽立刻遁地而逃,离开这三层浮塔,可是这契约之力,却抵不过遁地兽为同伴的报仇之心,是以遁地兽不逃而进,向玄离子迎去。 身在遁地兽的腹中,原承天对外间的事物自是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若是遁地兽被玄离子所杀,那么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了。 玄离子御使虎形兽快速接近遁地兽,遁地兽张牙舞爪迎了上来,双方相距数里时,虎形兽摄于遁地兽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龙息,畏惧之心大起,就此止翼不前。 玄离子骂道:“孽障,有我在此,何需惧它!” 可是不管他如何责骂,虎形兽仍是不敢上前,玄离子没奈何,好在双方距离已近,足够自己施法了,他取下腰间束带,向空中一抛,喝道:“去将那遁地兽擒来。” 那束带在空中娇若游龙,直向遁地兽扑去,而其真身则是时隐时现,却是一条金蛇。 遁地兽怎会惧此金蛇,利爪迎了上去,狠狠一划,此爪之利,就连空间都快要被划出一道裂缝来,那条金蛇,自然也被一划两断。 原承天虽在遁地兽的腹中,可其灵识早将外间的动向探了个清楚,他见遁地兽占了便宜,反倒暗暗着急。 玄离子分明是因坐驾不敢上前,担心遁地兽逃遁而无法追赶,故而使出这诱敌之策,以骄遁地兽之心,他明知遁地兽是龙族血脉,又怎会以区区金蛇相敌? 只是原承天虽连声提醒遁地兽,可遁地兽被仇恨之火烧得蒙住灵智,哪里肯听从。 原承天知道遁地兽若再不转身逃遁,必被玄离子所擒,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纵是冒险也只有一试了。 于是他祭出青鸟剑来,便在遁地兽的腹中寻了肉厚之处,轻轻一刺。 此一刺虽不会使遁地兽受到重伤,可体内之伤,自是痛不可当,遁地兽剧痛之下,竟无法在空中飞行,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原承天虽是达到目的,可此举事后的麻烦不小。 最担心的是遁地兽震怒之下,不惜毁了契约,到时腹中法则之力无从压制,他就将必死无疑了。 就在原承天惴惴不安之时,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含混不清,口音怪异的说话声:“道友,多亏你这一刺,提醒了在下,在下本非此人对手,正该及时逃遁才是。” 原承天暗暗称奇,此声莫非是遁地兽的话音不成? 遁地兽已是五级异兽,能够开口说话自是顺理成章,只因它接触人类甚少,是以学这人类说话,难免不伦不类,语声怪异了。 原承天忙道:“遁地兄不必相谢,此人的确厉害,尽快逃走方是上策。” 原承天虽在遁地兽腹中,亦能感受到遁地兽下坠速度极快,只是遁地兽速度再快,可在初级鬼帅面前,又怎能轻易言胜。 玄离子知道虎形兽不敢逼近遁地兽,这是天生的恐惧之心,断然消除,看来此次追敌,是不能指望虎形兽了,于是亲御遁风,去追那遁地兽。 而此次追逐,对玄离子而言亦是小小的考验,一旦遁地兽落在地面上,就可立时施出其遁地之技,消失的无踪无影,到时它或在四级浮塔,或在五层浮塔,纵是出现在七层浮塔之上亦是平常,自己又该如何擒他? 是以无论如何,都得在遁地兽接触到地面之前,将其擒住才是。 玄离子深知自己的遁速并不算如何快捷,若与遁地兽比拼遁速,未必就能赢他,然而虽是如此,玄离子却是不紧不慢,既没有使出风系法术来助遁速加快,亦不曾动用法器去伤那遁地兽,而只是将那朵本命阴火运出,燃在手中。 遁地兽此刻头脑清醒,再无复仇之念,只是一心的想遁逃此地,而眼瞧着离地面只有数里之遥,再过一两息的时间,自己就可逃离此处了。 便在这时,就发现一团微小的光芒从身边掠过,直坠地面而去,此光虽小,光芒却是耀眼,正是玄离子的本命阴火。 可奇的是,此阴并不曾攻向遁地兽的本体,而是绕开遁地兽,直直的坠向地面而已。 遁地兽与原承天都同时的闪过一念:“玄离子此举,意在何为?” 却见青焰落地之后,地面立时变成一片火海,此火蔓延极速,刹那之间,方圆百里,尽是平空生出淊淊烈焰来。 遁地兽大惑不解,此焰虽烈,可龙族一脉的异兽怎能惧怕火焰?莫非玄离子竟想靠这火焰来拦阻自己吗?这玄离子虽是修为甚高,可瞧来也不甚聪明。 然而原承天却忽的想到一事,他叫将起来道:“不好!” 第0305章划地而遁显神通 遁地兽此时离地只有百丈之遥,那地上青焰所发出的强烈热意已可感受得到。 遁地兽怎会在意这种热度,鼻中喷出气息来,顿时将火焰压制住,此气息乃是如假包换的龙息,就算是大四烈焰,也是禁受不起。是以地面青焰被一拂而开。 眼瞧着遁地兽就要触及地面,原承天叫道:“万万不可。” 遁地兽甚是疑惑,不明原承天所指,不过它低头细瞧,却发现那地面自被龙息吹拂开来青焰之后,竟露出金属般的光泽。 原来那青焰灼地,竟将这冥界阴土烧成了钢铁也似。 遁地兽虽可在浮塔中自由穿行,然而却需借助土地方可,如今这地面已成钢铁,又如何遁形? 而转目四顾,被青焰灼烧之地足有百里,遁地兽虽可移至他处遁走,然而那身后的玄离子转瞬即来,哪里容它飞出去百里。 这青焰的阻敌之策是玄离子的突发奇想,足显出此修临战经验之丰,在浮塔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原承天匆匆用灵识一观,便知这青焰的威能足以达至数十丈,是以这钢铁之地方圆百里,深达数十丈,而若想在这处钢铁之地打出洞来虽是简单,可也需花些时间。 而玄离子却是立时就要到了。 留给原承天解决此事的时间,也许不过是短短的几息时间而已。然而就算原承天腹藏良策,可身在遁地兽的腹内,又怎能料理得外间之事? 原承天心思电转,口中急急念了道法诀,便见一物从他身边飞出,原承天的心神则与此同时向遁地兽传达信息:“张开口来,且随此物而行!” 遁地兽虽不明原承天的意思,可因双方的契约之力,仍是不由自主的张开口来,却见一团火焰也似的物体电闪而出,直向地面坠去。 原承天所指之物,莫非就是指的这团火焰吗? 遁地兽此时本已无计可施,只得依从原承天的指令,紧随着这团火焰而行。 而正在空中急落而下的玄离子一见这团火焰,心中不由得剧烈翻腾起来,失声别道:“那莫不是四大灵焰之一的真离玄焰?” 离字为火,玄离子以“离”字而名,修的自然是火系功法,是以一见真离玄焰,自是激动之极,若他能得到此焰,其修为定可日进千里,也不负了“玄离”之名。 这真离玄焰四字中,竟有两字与自己一般,这岂不是意味着真离玄焰本该就属自己所有? 却见真离玄焰直直冲向地面,那地面纵是如钢似铁,又怎能禁得玄焰之火,玄焰就如刀割豆腐一般,将那钢铁之地划开一道口子来,遁地兽紧跟其后,也进入这道裂缝之中。 要知道龙之一族,既可撑天立地,又可纳入芥子,是以别瞧玄焰只是开出了不大的裂缝,却足以将遁地兽通行其间了。 有玄焰在前开路,遁地兽自是毫无阻碍,其速丝毫不减,至于玄焰烧化铁水所产生的极强热度,对遁地兽而言自是小事一桩。 玄离子实在想不到原承天以区区六级真修之体,竟然拥有这世间四大灵焰之一,此人的机缘着令人艳羡,好在今日总算让他得见此焰,也算是老天垂怜,只要能获得此焰,哪怕就算是用太一弱水来换,也是不枉了。 玄离子大喝一声,脑后升出一股青烟来,一只火龙从青烟中升起,玄离子道一声“去!”,那只火龙从空中疾飞而下,就向地中的遁地兽扑去。 虽然他离遁地兽尚有数里之遥,可这只火龙却是瞬间即到,而火龙触到地面上的青焰之后,身形立时又涨了数倍,其身形已不亚于遁地兽了。 火龙同样钻进土地之中,向遁地兽衔尾追了过来,而其速之快,也远在遁地兽之上,是以不等遁地兽有所反应,这火龙已追上遁地兽,但火龙却对遁地兽弃而不顾,竟又追上了玄焰。 而在其追上玄焰之后,火龙又化为一团火焰,将玄焰围在当中,熊熊烧烧起来。 身在遁地兽腹中的原承天,早用灵识将这一切瞧的清清楚楚。这只火龙应该是玄离子的阴识所化,虽没有到达虚识的境界,可也同样不可小视,玄离子祭出这道阴识来,分明是想将玄焰夺为已有了。 看来玄离子见到玄焰之后,立时就改变了目标,弃原承天而追玄焰来了,原承天心中虽然略感后悔,可刚才情形实是紧急,除了祭出玄焰,实无第二种办法助遁地兽遁逃。 至于玄焰此刻面临的危机,原承天倒是胸有成竹。 玄离子以阴识裹住玄焰,无乎外是想进入玄焰的灵识之中,抹去玄焰原先的标识,再铭刻自己的标识而已。 于是外间的斗法便告一段落,变成原承天与玄离子的阴识灵识之斗了。 虽说玄离子的等级高过原承天太多,可若论起灵识阴识相斗,原承天却不怕他。 这是因为原承天早从死气白蛤那里学会了灵识的运用之道,是以若是只守不攻,那就不惧玄离子的阴识攻击了。 他迅疾将灵识凝聚于一处,在玄焰的灵识外侧形成一道无形之盾来。玄离子的阴识虽百般攻击,却又怎能将其击退?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玄离子阴识终于默然退下了。 随后玄离子的声音在原承天耳遥遥传来:“原承天,你纵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捉到。” 原承天面露一丝微笑,他知道玄离子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已是认输了,日后怎样云云,那不过是修士的场面话罢了,原承天已是听得太多,又怎会放在心上。 玄离子话音落处,钢铁之地终于到了尽头,遁地兽一触及泥土,身形立时就像化为了一团清风,在泥土之中自由穿行起来,如同水中游鱼,在别人瞧来是绝不可通过的艮兑之所,却是遁地兽的极乐逍遥之地。 遁地兽缓缓开言道:“此次多谢道友援手,方使在下避过此劫,道友想去何层浮塔,在下这就送你过去。” 原承天道:“遁地兄言重,在下欲借道友神技,既见道友遇阻,怎能袖手,至于在下欲往之处,却不知七层浮塔,是否可以去得?” 遁地兽道:“七层浮塔自可去得,那七层浮塔的门户有吞天兽守护,他人等闲也难以进入,而七层浮塔,实为九渊浮塔中唯一的福地,此层风光霁月,景色甚佳,有无穷的奇花异果,可供道友采摘,更有琅嬛阁一所,内藏无数法宝,可由道友随意取用。” 原承天刚才还在经历平生最惊险之事,此刻却是听得悠然神住,道:“若是如此,那七层浮塔的确是世间的福地了。” 遁地兽道:“只是有一桩事,道友须得谨记,琅嬛阁中的宝物虽多,却只能取他三件,若是道友贪心,只怕会起无端之祸,此点切记。” 原承天道:“有劳遁地兄提点,在下原非贪心之人,能得到三件法宝,自然是足够了,怎会再起贪欲?” 遁地兽嘿嘿笑道:“道友此刻如此说,自是容易,可若见了琅嬛阁中的宝物后,只怕就难了,道友记住,你只需触及到宝物,就算是取了此物了,而宝物一旦触手,纵然你弃之而去,亦会算在你的头上。” 原承天笑道:“想不可琅嬛阁中竟有如此古怪的规矩,在下不敢动问,这浮塔乃至琅嬛阁,究竟是何来历?” 遁地兽道:“这浮塔乃是仙镜大修所设,这塔中的一切布置,自然也是大修所为,至于大修设此浮塔有何玄机,却非在下等所能妄测,我等诸多异兽生物,皆是生于此处,自启灵智以来,便各司职役,或看守门户,或扫灭诸修。”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遁地兄助我直升七级浮塔,那是有违你的职司了。” 遁地兽道:“其实除了看守门户的那虚生灵异兽,其余异兽的职司倒没怎么要紧,不过是随众生灵异兽的心意罢了,而我之助你,则是因为昔年与天龙鬼师定下契约的缘故。” 说话之间,原承天明显感到遁地兽身躯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忙问其故,才知道遁地兽已然穿过三层浮塔,来到四层浮塔之中了。 只是既有内藏无数珍宝的琅嬛阁,原承天又怎肯在这四层浮塔中停下,更何况此刻除了七层浮塔之外,其余诸层皆是危险之地,势必不可停留。 如此又连穿数层浮塔之后,终于来到了第七层浮塔,原承天原以为既是到达这门户谨严,有吞天兽这等强力异兽看守的浮塔,遁地兽通行其间,必有异像发生,想不到却是一如往常。 却听遁地兽道:“道友,你可以出来了,这里已是七层浮塔。” 原承天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起来,进入浮塔的修士成千上万,以他的修为最低,想不到阴差阳错,因缘际会之下,却是自己首先踏入这万人向往的七层浮塔。 需知浮塔共分九层,而唯有七层浮塔以上,才有极其罕见珍稀之宝,其实诸层,不过是些奇花异果,草木之精罢了。 而遁地兽在途中提及的琅嬛阁中,更有不亚于昊天之宝的法器法宝,而究竟是何种宝物,遁地兽却是不肯明说。 遁地兽微微张口,原承天便掠了出来,遁地兽并不多言,微微点头之后,复又钻入地下去了。 原承天举目四顾,果见四周风景与他处不同,而一股异香飘来鼻端,更是让人心旷神怡。却不知在这浮塔福地之中,自己有何际遇。 第0306章画中玄机有谁明 四周皆是青山翠谷,蓝天白云,让人恍然如入俗世之境,只是此地却比俗世之境更胜一筹,只因无论何处景物,皆无一丝尘土,天空地面,如被一洗,而地面铺就金沙也似的泥土,纵是用力踏践其上,也不见片尘浮起。 而鼻端不时飘来的阵阵异香,非兰非麝,却比兰麝之香更加沁人心脾,而循香探源,可见远方有一簇红花林,那满地异香,便是自这林中红花传来的了。 “这便是七层浮塔了,果然是与众不同啊。那远处红花,莫非就是七香兰?”猎风也从琅嬛金塔中掠了出来,目睹眼前风景,忍不住赞叹起来。刚从三层浮塔那种昏暗之地来到明媚光艳之所,直让人恍然入梦。 玄焰也懒洋洋的从塔中出来,闻听猎风此言,嗮道:“猎风,论起斗法打架,你虽不过如此,可也罢了,可是以草木之学,你更是差得远了,那林中红花,分明就是七叶兰,七叶兰,七香兰,虽只是一字之差,可功效却差得远了。七香兰虽有凝神固玄之效,可七叶兰却能生白骨而复血脉,那可是极难得之物。” 猎风啐道:“偏你就博学多才,你不过就仗着比我多活了几年,多了些阅历罢了,我偏要认定那红花就是七香兰,你又能怎样。” 原承天忍笑道:“其实七叶兰与七香兰的确是容易混淆,却也怪不得猎风,只是这草木之精,对低级修士还算有所用处,对高级修士,有一利则有百敝,倒也不必理会。七叶兰固然可以生肌复血,可我等修士,若是肉身受损,自有玄妙法术可用,自是用不到这七叶兰了。” 猎风听出原承天话中有偏向自己之意,更是得势,道:“玄焰,你可听到了,纵你能分出七叶兰与七香兰的差别,又有何用,这草木之精本就不堪大用,你就算是遍识天下草木,也无甚大用。” 玄焰被猎风说的目瞪口呆,更兼有原承天话意有偏,哪里能去和猎风一争长短,长叹道:“这么说来,我老人家竟是老朽无用了。” 原承天自是明白以玄焰好胜之心,哪里是这么轻易屈服的,他此话之意,分明是自居弱小,以搏取自己同情罢了,只是虽洞彻其意,他身为主人,却不能过分偏袒一方,于是笑道:“玄焰遍历四方,这阅历玄承自是大大有用,何况玄焰玄承,并不止于草木之精,刻下我等进入琅嬛阁时,在下需加借重玄焰之能,辩识其中宝物,此却非猎风所长。” 猎风知道原承天此言一出,玄焰必定气焰嚣张,要说出更不堪的话来,忙向前一指,道:“那红花林中,有屋宇一脚露出,难道就是琅嬛阁不成?” 不等玄焰开口,就纵身掠了过去,以如此借口摆脱玄焰,也可落个耳根清静。 玄焰忙跟了上去,道:“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只是猎风就算身形如风,也无计摆脱玄焰,忽见白斗窜了上来,伸爪将猎风抓住,放在其背上,然后四足生风,早就窜到前面去了,以白斗之速,玄焰纵是差了半筹。 猎风见白斗也肯助已,喜不自胜,笑道:“白斗,这次你做得好。” 那白斗一向孤高,除了听从原承天之令,对玄焰猎风,皆是爱理不理,它虽已是四级灵兽,灵识智已开,可吐人言,却不曾说出一言半语来,莫非在它瞧来,这俗世之语,也是不堪不技,配不得它的金口。 如今白斗竟向猎风示好,猎风怎能不大为惊喜,而瞧它助已摆脱玄焰之举,也分明是十分调皮的举动了,如此的白斗,才真正让人怜爱。 玄焰叫道:“猎风,你听我说……”也追了上去。它肚子里有无数精妙言语,却苦于无人愿闻,自是忍受不得,若不将其说出来,真是情何以堪? 三侍自随原承天入此浮塔,一直都呆在金塔之中,委实气闷得紧,此刻终于得以出塔逍遥,哪里肯有片刻安静。而斗斗口,争争闲气,也是一乐。 原承天笑着摇头,也不急于去红花林中探寻那半露的屋宇,信步走去,以便得以饱览四周风景。 细察此层浮塔,虽无日月当空,却仍是光线充沛,却不知此光从何处而来,仙家布置,果然是大有玄机。而地面金沙,也与天外灵域中的金屑沙土有异,以灵识探之,其沙固然是灵气流沛,可也隐隐有阴气夹杂其中。 可令人惊奇的是,这灵气混杂阴气,反倒令人更觉舒适,而体内真玄补充更速,比之在天外灵域之境,似乎对修士更有陴益。 原承天不由得沉吟起来,按理说灵气是修士修行之源,而阴气则是修士修行时的大忌,天外灵域弃阴气而用灵气,方能生出无数异样灵兽宝物来,然而天外灵域虽是至善至美,最终反倒是崩塌了,这又是何故? 如今身处在这灵气阴气混杂之地,为何却又更助修为?莫非这就是万事不可求全之理?而俗世有谚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说的亦是同样道理。 原承天似有所悟,看来日后修行,倒也不必苛求环境的尽善尽美了。 正在内心存想,耳边传来猎风的声音:“主人,此间屋宇,倒也古怪。” 原承天缓缓遁了过去,来到红花林边,此时能瞧见林中屋宇却是一间草屋,屋前竖起篱栏,与凡界农家小屋并无多大分别。 在这浮塔中的玄妙之境,突见此寻常屋宇,的确让人生疑。 草屋之中,别无一物,只有墙上挂着一卷画轴,画上分明就是九珑,只是此画中的九珑,衣着姿态与原承天怀中画卷上的并不相同,而画中风景也是殊异,可也能瞧出,这两张画卷大有联系。 莫非千阴法师所得画卷,亦是在此处所得?但是九珑身为昊天仙族子弟,却又与这九渊浮塔有何关系? 此处既与九珑有关,原承天自是关心极甚,他并不急于摘下墙上的画卷,而是细细瞧了起来。 此画中的九珑左手玉指轻拢右手衣袖,而右手则是指向画卷的右下角,原承天忙沿着九珑的右手所指方向望去,只见画卷的右下角绘着一块玉石,玉石上似乎刻画着异样符文,可是却难以辩明。 原承天忽然想起,自己怀中画卷中的九珑,其玉指似乎也有所指,于是忙取出画卷来看,果然见此画中的九珑,亦将玉指点向一处,只是方向则变成左上角了。 而此画中的左上角亦绘有一块玉石,玉石上的符文刻记同样模糊不清,难以辩识。 原承天忖道:“这倒是奇了,九珑似乎意有所指,可那两块玉石上的等印,为何却是标识不清?想来此画绘就颇有年头了,但可以肯定,此是在昊天界绘成。既是如此,为何却在这冥界得见此画?” 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两张画卷,似乎是九珑在暗示自己,可因九珑与自己关系殊异,又免不得担心自己是在自做多情。 不过他很快想到,九珑身怀天机神算之逆天之技,纵是算出自己日后会来到这浮塔之中取宝,亦不下话下,而玉石刻印模糊不清,也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故而设此玄虚,以掩饰其意。 此画分明在昊天界绘成,却又任其流落冥界浮塔之中,莫非是因为九珑早已算到自己会有浮塔一行,故而任其画卷流出? 原承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几分合理之处,但就算这两张画卷是九珑暗示自己,只可惜自己委实太笨,竟猜不出九珑用意,委实让人气闷。 猎风也凑了过来,一会儿瞧瞧墙上画卷,一会儿瞧瞧原承天手中画卷,原承天正自无计,便道:“猎风,你可瞧出这两张画卷有何玄妙吗?” 猎风道:“九珑妹子真是好看,她身上的衣衫想必是昊天界流行的式样了,果然也比凡间的衣衫精致了许多。” 原承天苦笑不已,猎风身为女子,其眼光果与自己不同,她哪里理会得九珑的身姿手式,竟对九珑的衣衫品头论足起来。 不过猎风这般说来,倒让他也留意起九珑的衣衫来,两张画卷中,九珑的衣衫自是不同,可衣衫上的纹样却隐隐有相通之处,原原承天心中一凝,忙细细察看两件衣衫的纹样来。细看之下,原承天的目光竟闪出光来,他猛的叫道:“原来如此。” 猎风忙道:“却是怎样?”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原来九珑苦心如此,这两张画卷,分明就是九珑刻意指点我的了,天机神算,实在是奥妙异常,便是身在昊天界中,九珑亦能测出我这个小小的修士,会有浮塔之行,却不知九珑测出她日后命丧之时,却是怎样的心情。” 言罢心中黯然,一个人若是洞彻自己的生死经历,想来也没甚趣味,人生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既定的过场罢了,既是明彻一切,哪里又有什么喜怒哀乐之情,而人生若无新奇体验,又有何意义? 猎风哪里知道原承天心中起伏,便是这主人话说了一半,才真真将人气煞,急急追问道:“主人,你究竟瞧出了什么?” 第0307章乱花渐欲迷人眼 原承天指着九珑衣衫上的纹样道:“这些纹样,其实便是一种法言的变体,只是这种法言甚是古老,识者甚少,又兼加以变化,是以就算是在下若无猎风点醒,也无法辩别出来。” 猎风道:“这就奇了,我自入道以来,所学法言也有不少,可修行法言的第一要务,便是要严格书刻其形,若有丝毫偏差,法言就无法发挥用处,九珑衣衫上的法言既为变体,又有何用?” 原承天笑道:“将法言变体,不过是想瞒住绝大多数人的眼光而已,而九珑衣衫上的法言,本也并无法力,九珑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一个秘密罢了。” 猎风道:“九珑又何以知道主人熟知这种法言?”言罢忽地想起九珑的绝学来,不由笑道:“是了,也唯有九珑,方能以这种方法告知主人,而不被他人窥知其秘,却不知九珑所言的秘密又是什么。” 原承天道:“且让我一试。” 他将两幅画卷并排挂起,细读九珑衣衫上的法言,口中默诵不已,一遍念毕,就见画卷上两块玉石缓缓发出光芒来,等光芒稍定,那玉石上的符文印刻就变得清晰起来。 猎风虽凝神瞧着那玉石上的符文,可哪里能辩识得出,而侧头向原承天瞧去,则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目中露出喜色。而随即又轻轻叹息,瞧着画卷的目光既是温柔又是怜爱,猎风知他思及九珑,不免百感交集,于是就转过头去,也免得窥探主人心事,可心中却突的一窒,实是好没来由。 原承天思及九珑,原也不关她事,却不知心中之窒来自何因,猎风默然良久,又暗诵梵心诀数遍,这心中痛楚才慢慢淆解。 过了片刻,猎风见原承天神情稍定,才低声唤道:“主人……”说了这两字后,一时思绪纷乱,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是怔怔的瞧着原承天罢了。刚才所念的梵心诀竟无半点用处。 原承天转过脸来,笑道:“原来那琅嬛阁中,竟然别有玄机,若无九珑转告,在下怎知这个秘密。另外就是九珑令我务必找到一件紧要的物事。此物却是与姬怜舞有关,姬怜舞若想重回昊天界,非此物不可。” 猎风叹道:“九珑总是为他人着想,劳心劳力,所谓何来?有时我想来,这天机神算虽是逆天之计,可我宁愿她不会此项绝技才好。” 原承天亦叹道:“猎风此言,与我心有戚戚焉,九珑若无此技,其身世怎会如此坎坷离奇,我倒是盼她身无长技,只做一名逍遥自在的散修,又何必如现在这般劳碌耗神。” 他细心将两张画卷藏好,这才与猎风离了草屋,出了红花林后,遁到空中一望,只见东南方面有五色祥云飘浮不定,便知那祥云之下必是琅嬛阁了。 众人离了红花林,径直前往琅嬛阁,哪需片刻,就到了一处所在。 此地有山峰一座,虽无竟天之高,却是灵秀异常,半坡上建有一座高楼,楼上篇额写的分明,正是“琅嬛阁”三字。 原承天按下遁风,落下琅嬛阁前,却不急于进阁,而是负起手来,抬头观瞧。猎风与玄焰都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却不敢抢在原承天前面进入,不免有些焦燥。 原承天转头笑道:“两位稍安勿燥,待会自有人引我等入内。” 猎风与主焰同时奇道:“此处怎会有人?” 话音未落,就见一名青衣老者从阁中徐步走去,对原承天稽首道:“道友来此不易。” 原承天忙施礼道:“大修镇守此阁,亦是辛苦。” 猎风与玄焰面面相觑,此阁居然有修士镇守,已是一奇,至于原承天事先知道此事,那应该是从九珑处所知了。 只是细观那名青衣老者,却又看出数桩奇事来,此人身周笼罩微光,也不知是修了何处功法,想来有资格镇守此阁的修士,必定修为高深,可从此人身上,却感受不到半点压力,莫非此人已将修为修至一丝不泄的境界?而就算是已至仙修境界的大修,也不可能有如此修为。 见猎风满脸疑惑,青衣老者笑道:“道友勿疑,在下只是昔年大修留在此阁的一道灵识罢了,却非真人,若是道友再迟几百年来此,只怕就难见到在下之形了。” 猎风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者欠身请原承天入阁,原承天虽知他只是充任仆役之职,但昔年建塔大修的一道残存灵识,谁敢怠慢,忙也欠身答礼,与青衣老者并肩进入琅嬛阁中。 一入此阁,猎风与玄焰顿觉眼花缭乱,原来此阁内部华丽异常也就罢了,仙家府弟,自是不同流俗,关键是此阁处处皆是神光灿然,也不知堆砌了多少法宝。 此阁甚是广阁,一眼望去,三个方向都是见不到头,而阁中处处,或设几台,或设桌案,而几案之上,皆放置着各种法宝,更有些法宝无处安置,干脆就胡乱堆在墙角。 青衣老者道:“琅嬛阁共设三层,这就是第一层了,此层法宝,共计十万三千六百件,道友等可随意挑选。” 猎风道:“听说此阁法宝,每人只能挑选三件,可有此规?” 青衣老者笑道:“道友既知此规,在下也不敢欺瞒,琅嬛阁中,的确有这样的设制,想来这是大修深意,其中必有玄奥。” 猎风道:“这个规定真让人好生为难。主人,你可记得,昔年我等在云梦泽中,亦有同样规定,只是云梦泽却只能取一件宝物,更是让人焦燥。” 原承天道:“欲修天道,需戒七情,尤其是‘欲’之一字,更是修士大忌,云梦泽与琅嬛阁既让人放手选宝,若不立此严规,岂非是纵容修士逞欲破戒,那便不合仙修之道了。” 青衣老者微笑道:“道友一语道破大修苦心,灵慧之高,令人敬佩。” 猎风听到青衣老者夸赞原承天,心中甚是欢喜,道:“我家主人自是修士中的英才,便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原承天忙轻咳出声,对青衣老者道:“还请道友领我等去往他处。” 青衣老者奇道:“此层十万件法宝,道友不曾一顾,便要离此而去吗?” 原承天苦笑道:“在下修为不高,心境浮燥,在这珠光宝气之中,难免会神思昏乱,若是选错了法宝,岂不是人生大憾,在下所需法宝,实不在此层。” 青衣老者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道友自知若此,实是难得。” 他将袍袖一拂,众人忽觉眼前一花,竟已是到了别处,而此间布置,却与第一层不同,其面积已狭窄许多,可也能轻松容下数万人,而此层法宝,皆置于法台之上,法台依所置法宝的体积有所不同,或大或小,大的有数丈大小,小的只有手掌般大。 玄焰身形如风,很快就在阁中窜了几个来回,等它再回到原承天面前时,已是满脸兴奋之色,叫道:“主人,此层法宝,佳器无数,更有几件法宝绝不亚昊天之宝,主人速来,我带你一观。” 原承天自进入此层之中,就仰首望着阁顶,对阁中诸宝,仍是不曾一顾,听玄焰说罢,便摆了摆手,道:“玄焰勿言。” 他转向青衣老者道:“在下所需法宝,亦不在此层,还请道友辛苦,再领我等去往别处。” 青衣老者神色微变,道:“此层有法宝六千八百件,或有惊天动地威能,或有神鬼莫测之效,道友亦不曾看上一眼,就要弃此而去吗?” 原承天神色不变,道:“正是。” 青衣老者道:“以道友修为,此层法宝足以配得上了,道友需知好高骛远,实为修士大忌,而眼高手低,则是肇祸之源。” 原承天道:“道友仙训,在下怎敢不听,只是此层法宝,实非在下所需,若能领我等移至别处,实感道友大德。” 青衣老者叹道:“妄取超过已身修为之宝,实是招灾惹祸之道,我言已至此,听与不听,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既瞧不上此层法宝,也只得由你。” 袍袖再次一拂,众人已来至他处。 此层面积更小,不过数百丈方圆罢了,但转目瞧去,却是空空如也,不曾见到一件法器。不过用灵识细细探查,却可见空中有符文无数,或隐或现,或凝在原处不动,或盘旋不定,或飞掠不停,不一而足。 见众人目露惊疑之色,青衣老者笑道:“此处法宝却与他处不同,若无绝大的玄承眼光,却是难以得到,至于此层的玄机,还请道友自我参悟。” 不等原承天说话,猎风就道:“那空中符文,莫不就是在指示法宝藏身之所,而法宝的功用威能,亦可在这符文中辩明了。” 青衣老者笑道:“道友所见极是。因此层法宝,实是惊人,若轻易将法宝外置,其神光之威,足以摧毁这座琅嬛阁了,是以只能设此禁制,却非故弄玄虚,此点还需道友等体谅。” 猎风咋舌道:“这琅嬛阁是仙家所设,自是坚固异常,却不想此间法宝的神光,就可催毁琅嬛阁了,这法宝的威能,实已不难想见了。” 正想催促原承天选宝,却听原承天道:“道友还请领我等去别处,在下所需之物,实不在此处。” 此言一出,猎风与青衣老者尽皆变色。 第0308章世情扑朔总难辩 青衣老者先前早就声明过,琅嬛阁只有三层,原承天对这十几万件法器法宝不曾一顾,却提出这无理的要求来,若非猎风熟知原承天的性子,真要怀疑他是无事生非。 青衣老者不愉之色一闪而逝,再复淡然,缓缓道:“此层法宝,只有八十一件,而其中可与昊天之宝相提并论者,最少也有半数。” 他伸手向空中一招,数道银色符文来到众人身前,这些银色符文在空中排列有序,微放光明,猎风亦学过不少符文,对这银色符文倒也识得,她道:“依符文所述,此件法宝为降魔杖,此杖内藏百余道降魔真言,实为魔修的克星,若有此杖,魔将级魔修已不在话下了。想来此杖,应该是与主人的落灵剑一般。” 落灵剑专克灵修级修士,实为低级修士的至宝,而降魔杖若有此能,亦可算是极强大的宝物了。 原承天面露微笑,却是笑而不言,显是对这件降魔杖并不动心。 青衣老者挥手将符文拂去,又再引一道金色符文,此符文猎风已是不识了。 玄焰瞧着符文良久,道:“此符文所示,应该是一件五行之器,离中之精,此宝若与四大灵焰相配,可发挥出绝大威能,实不在昊天之宝之下,哪怕是玄修级修士,亦不可直撄其锋,是了,此宝名为灵焰刀。” 灵焰本就是离中之精,对灵焰刀自然倍生亲切之情,而灵焰又与其同名,更让他立生欢喜之意。 哪知原承天还是微笑摇头。 青衣老者并不甘心,再引一道符文前来,此符文色呈紫青,古意苍苍,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太古气息,想来此道符文,是在洪荒时期就已流传,实为极古的符文。 对这种太古符文,就算是玄焰也是不识,它虽是天生灵物,可也是在荒洪时期过后方才诞生,对此太古符文自是不知。 青衣老者亲自解说道:“这件法宝在凡俗界大大有名,叫做缩地鞭,实为时空异宝,此鞭一抽可缩地三千里,三抽就将近万里了,若遇强敌,此宝实为逃生保命的不二之选,莫非道友对此宝亦不动心?” 原承天神情虽是古井不波,可是内心早起波澜。 与前两件宝物不同,缩地鞭着实让他动心,但凡时空之宝皆是佳器,可遇而不可求,自己的修为苦不甚高,遁速虽超出同级修士多矣,可一旦遇到玄离子这等大修,就只能束手就擒,而若有这件缩地鞭,那就再也不用怕了。 三鞭之后就遁出万里之遥,就算鬼帅级修士也是望尘莫及。 青衣老者道:“我观道友修为,虽然等级并不算高,可实力超出同级修士甚多,想来已可动用此鞭了,虽然以道友真玄一次只能挥动两鞭,可六千里之遥,也足以避敌。” 猎风与玄焰听青衣老者说道出此宝威能,皆是心情激动,自进入这冥界以来,原承天数遇强敌,虽每次都能以绝大智慧无上玄承化险为夷,可若是总处险境,必有失手之时,而一旦拥有此鞭,岂非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一侍一灵皆瞧着原承天,目光甚有殷切之意,自是盼原承天收下此宝了。 原承天沉吟良久,却还是缓缓摇头,他叹道:“缩地鞭实为佳器,道友殷切之情,在下也深为动容,只是在下实有不可明言的苦衷,势必不能在此选宝。是以还请道友不辞辛苦,领我去别处才是。” 青衣老者大皱眉头,道:“并非在下惮劳,实是这琅嬛阁中,唯有这三层而已,道友却让在下领你去何处?” 原承天一字字道:“琅嬛秘境。” 此言一出,猎风与玄焰自是目瞪口呆,青衣老者则是脸色大变,道:“道友从何处知道此境?以你修为,怎能知道如斯秘辛?” 原承天笑而不言,他索性负手而立,一副打死也不开口之态,青衣老者想从原承天脸上神情窥知其秘,却哪里能够得逞。 青衣老青沉思良久,慨然道:“道友既知秘镜之名,那便是大有机缘之人了,我虽身负看管琅嬛阁之职,可并无权阻止修士自选宝物,也罢,在下就领你去。” 猎风和玄焰这才知道,原承天对琅嬛阁中的十几万件宝物不屑于顾,原来却是知道另有秘处藏有奇宝,而既是藏之秘处的法宝,自是极佳宝物了,都不由得欢喜起来。 猎风知道原承天必是从九珑的两张画卷中,得知琅嬛秘境的秘密,想来真是好险,若无九珑画卷,岂不是要与琅嬛秘境之宝失之交臂。 既怀了此念,就连猎风与玄焰,也对面前的奇珍异宝不动于心了。 青衣老者喃喃道:“这山望着那山高,那山却是没柴烧,嘿嘿,市井之言,道的却是天下至理。”再将袍袖一拂,便来至一处幽静之地。 此处仿佛是个琉璃世界,放眼处四周皆是晶墙玉壁。秘境苦不甚大,只有数十丈方圆,晶墙玉壁之下,是一件件琉璃宝柜,柜中之物,想来就是秘境之宝了。 屈指数来,秘境只有二十余件宝物,可能够陈列于秘境之物,必是上好佳器无疑。 猎风与玄焰按捺不住兴奋之情,窜到每件宝物前细细打量,却是越看越奇。 原来柜中之物并非想像中的法器之形,非刀非剑非鞭非尺,而是一件件的石块朽木罢了。 因柜上并无符文标识,猎风与玄焰看了一周,别说能辩出法宝的名称来历,事实上这些宝物就连见都不曾见过。 玄焰指着一块略有光辉的石块道:“依我看来,此必为秘境中最一宝物了。” 猎风道:“这是为何?” 玄焰道:“遍观秘境之宝,唯有此物略放光华,而此光华冲而不盈,正是奇宝之像,主人,你以为如何?” 它毕竟还是不敢肯定,只能求助于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此物名叫补天石,昔年仙界大修仓世之时,凡俗界初成,便有崩塌之像,大修遂以此石补之,尚余三块传世,想不到却在此处见到了。” 玄焰喜极,道:“既是补天之石,其威能可想而知了。主人何不收了此石?” 原承天摇头道:“此石光华已敛,不复昔日五彩之形,想来其灵气已散失大半了,更何况以我修为玄承,亦不知此石该如何使用,妄取此石,岂不是惹祸的根源。” 玄焰心中不甘,道:“就算不知此石用处,可只要我细心研究,总能试得出来的。” 原承天笑道:“难道来到此处,却取了一块不知用途的宝物去,岂不是终身之憾?” 玄焰还要陈情,猎风拍手道:“玄焰,你也够了,看了半天,却只选了块已失去灵气的石头来,枉你也是天地之灵,却是羞也不羞?此石连主人也不知用处,偏偏你就能试得出来?若是这么轻易就能试得出,又怎能算是秘境之宝?” 玄焰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罢了,它目光灵光一转,又落到一块乌沉沉的宝物上,此宝酷似黑铁,但像是极其沉重,与叶惊海所有的神殿基石颇为相似,但神殿基石是为石质,此却为金属之物,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玄焰道:“我看此铁倒像是一件宝物。” 猎风看见此石时,也想到了叶惊海的试殿基石,那块石头威力无穷,只可惜在叶惊海手中,似乎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而面前乌铁,应是比神殿基石更胜一筹了,而猎风对主人的玄承自是放心之极,想来此铁到了主人手中,必能发挥出极大威能。 原承天的目光亦在此乌铁之上流连许久,只是他瞧向青衣老者时,青衣老者却是默然无语,与在琅嬛阁另三层时的活跃大相径庭。 原承天知道自己来至秘境,已属殊遇,实不可能再从青衣老者那里得到丝毫帮助。既然此乌铁在他的玄承之中并无丝毫踪影,哪怕此乌铁是昊天之宝,他也只能放手了。 他沉思良久,还是离了此乌铁,来到一件装有一块疑似宝珠的琉璃柜前。 此柜中的宝珠只有指头大小,好在宝物的价值并不在于体积大小,此物虽小,原承天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此珠表面甚是粗糙,形状亦不圆润,倒像是件半成品。 猎风凑了过来,道:“主人可识得此物?” 原承天沉吟道:“我的玄承之中,虽有此珠痕迹,可亦不敢十分肯定,此珠或是遁地珠,若有此珠,可如遁地兽一般遁地而行,若真是如此,此宝倒也可收得,然而我昔年所见的遁地珠,与之也只有七八分相似罢了。” 猎风道:“既是无法确定,那么自然不能妄取此物了,别忘了在此阁中,只能选取三件宝物。” 原承天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从这疑似遁地珠的宝物上移开目光,忽的被一物吸引住了,猎风也连忙循着原承天的目光瞧去,却见那不过是根朽木罢了,其上所谓树皮零落不堪,实在是半点也不起眼。 原承天的目光却是半点也不肯移开,并且目光越来越亮,他颤声道:“此物莫非就是,莫非就是千阴木吗?” 他先前已得到万魂草,若此物的确是千阴木,那么来此冥界的目的就算彻底达成,然而千阴木他也只闻其名罢了,实物并不曾见过,而在琅嬛阁中,每人只能选取三件宝物,若是万一认错,岂不是痛失一次择宝的良机? 第0309章却是他人嫁衣裳 这柜中宝物只靠眼力细辩,终是不济,只因人的眼力易被色相所迷,而对修士而言,这世间的事物虚虚实实,仅靠眼力更难辩识。 若是能动用灵识,对柜中物事探查一番,原承天可有六成把握,可是他的灵识在触及琉璃柜时,却被反弹了回来,这瞧着毫不起眼的琉璃柜,竟然有隔绝灵识之力。 原承天动用灵识时虽是悄无声息,可青衣老者却已察知,却见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大有讥讽之意。 原承天也觉悻悻然,他此时才知,在这秘境之中挑选宝物,竟是棘手之极,也难怪青衣老者曾言:这山望着那山高,却怕那山没柴烧。在琅嬛阁中择物,固可仔细端详,而在这琅嬛秘境之中,却只能靠眼力玄承了。偏偏这些宝物皆是来历幽微,实是让原承天大感为难。 原承天只得将这件朽木也似的宝物暂时放在一边,忖道:“此次前来琅嬛秘境,却要以九珑所嘱托之事为第一要务,此件宝物是否就是千阴木,反倒没什么要紧。” 九珑所嘱托之物,是一件名为九香玉的宝物,此宝能助姬怜舞安神定虑,断绝一切杂念,并可大大缩短恢复人形的时间,以便让姬怜舞早日回到昊天界去。若论安神定虑,此宝神效非常,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威能而言,殊不足观。 按理说修士在这琅嬛阁中,只有三次机会,这三次机会极是难得,既取了九香玉,就等于失去一次机会,是以就算是以九珑与原承天的交情,也在画卷中再三示意,声言若是原承天若看中其他宝物,实不必为此事挂怀。 然而既是九珑所请,原承天又怎能推辞,宝物虽好,可与九珑的嘱托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九香玉之形九珑早已说的明白,原承天将目光一扫,就已在一件琉璃柜中瞧见此物。 那是一块土黄色之物,看起来不过是一块泥土,亦像是一团压制成形的木屑,却与“玉”字搭不上任何关系。原承天不由感慨,这世间之物,果然不可以皮相而论,若非九珑指点,谁能瞧出这团物事竟是连昊天界也极难一见的九香玉。 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此物的珑璃柜台,转身对青衣老者道:“这便是在下所要的第一件宝物了,还请道友割爱。” 青衣老者笑道:“此处宝物,本非在下所有,任由你等自取,‘割爱’二字,却不敢当。只是道友对十数件宝物不屑一顾,何以独钟此宝,在下颇感好奇。以在下看来,此宝虽在琅嬛秘境之中,可以价值而论,琅嬛阁中十数万件宝物中,足有千百件胜过此宝。” 原承天道:“在下并非不肯言,实是此事不足道也。” 青衣老者道:“此物显非道友所需,而应该是他人相托了,道友放弃一次择宝的权力,却甘为他人所谋,可见此人与道友交情非殊,不过此事亦可见道友是重情重意之人,而胸怀之广,更非天下碌碌俗修所及。”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面红耳赤,猎风更是在旁边忍笑不已,此老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想到原承天对姬怜舞爱乌及乌之情,猎风不免心中略略生妒,可转念想到,若是自己身遭不幸,也需要原承天放弃一次择宝的机会,想来原承天亦会是毫不犹豫,念及此,心中复又云开雾散了。 青衣老者拂开琉璃柜,取出柜中九香玉,亲手交到原承天手中,郑重道:“此为道友所选的第一件宝物,道友还剩下两次机会了。” 原承天道:“在下理会得。” 就在此时,姬怜舞的声音遥遥传来:“姬怜舞在此多谢原道友了,相助之情,不敢或忘。” 说话间,一道青烟从原承天的怀中窜出,在众人面前形成一道虚影,虚道对着原承天裣衽为礼,神情悲喜不定。 原承天道:“有此九香玉,道友修行之时,应无忧矣,还盼道友早成修成人形,早归昊天。只是此物该如何使用,还请道友示下。” 姬怜舞道:“此物虽名九香玉,其实该叫九香玉屑才是,是为九种奇香炼制而成,修行时取一撮香以真玄之火点燃,可使修士安神定虑,不受外界丝毫干扰,纵是心境不高之人,也可依仗此香,修成极难功法,世人多以为此物无杀伐之能,固然对此宝看得甚轻,却不知此宝的好处。”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若不是道友指点,在下哪里知道此宝有这般妙处。” 姬怜舞道:“你既送了这件宝物给我,我却无物相赠,心中着实难安,也罢,此秘境的宝物,外界极难一见,便是以你的玄承,只怕也难以辩识,在下昔年承欢老祖膝下,倒是见过不少宝物,这一丝玄承,自该助你辩宝。” 原承天大喜过望,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知道以仙族弟子的玄承,自是见多识广,他纵是九世重修,可认真算起来,也只有一世是修行仙道罢了,并且还只是区区一名散修,比之姬怜舞,虽不能说略逊一筹,可总有缺失之处。 姬怜舞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便是没有九珑,以你的胸襟慧识,也足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了。” 她原因九珑才对原承天青眼有加,而自从与原承天相遇以来,种种情由,使得她对原承天的种种大为倾倒,早生结纳之心,不过仙族弟子,难免傲气十足,纵是诚心结纳,话中之意,也少不得一丝的优越感。 却见她的虚影盈盈一转,来到一块青色玉石前,道:“此物就是道友念兹在兹的千阴木了,你先前已得了万魂草,再有了这千阴木,司命灯便可制成,在此恭喜道友早日炼成此灯,得续一命。” 原承天大为吃惊,道:“原来此物才是千阴木,那么刚才那件又是什么?”说罢向那块朽木一指。 姬怜舞道:“那是移花非木,虽称不上是什么宝物,可唯有手持此木,才能寻到移花玉木,而移花玉木,实为九渊浮塔之中两大最珍奇的宝物之一,只是道友因是仙修,实难消受移花玉木,是以这块移花非木,倒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大生好奇之心,而借此良机,正该向姬怜舞好生请教,以增益玄承,便问道:“那移花玉木又是何物?” 姬怜舞道:“移花玉木与太一弱水并称浮塔中两大奇宝,唯在九层浮塔中方能寻得,太一弱水自不用说,是为天下至强防御之宝,任你千宝万宝祭来,我只取弱水一滴,就可不动如山。而移花玉木,则是修成移花神功的必备之物。” 猎风抢着问道:“移花神功又有何神效?” 姬怜舞点头笑道:“猎风,你沦为鬼修,固是不幸,可能得遇原道友,则是人生大幸之事。而这移花神功,倒是与你有些关系。需知一旦沦为鬼修,日后必将沉沦九渊地宙,而在九渊地宙之中,大能异兽无数,着实凶险无比,是以若非有绝大来历如天龙鬼师者,其余冥界诸修,实不愿沉沦此处,但一旦修为升至鬼帅大化境界,纵你千般不愿,亦可沉沦,此是天道,却是违逆不得,而若破此天道,则非要修成移花神功不可。” 猎风道:“如此说来,修成移花神功,便可欺骗上天,免受沉沦之苦了。” 姬怜舞道:“猎风不愧为原道友侍将,竟聪慧若此。猎风说的不错,唯有修成移花神功,方可不受天道约束,永远留在冥界修行,虽然一旦修成鬼帅大化境界,在冥界之中,再也难以寸进,可总好过沉沦九渊地宙,成为九渊地宙中大能异兽的口食,千阴法师等独钟移花玉木,缘由就在此了。” 猎风道:“那玄离子已是鬼帅初修境界,为何此人不取移花玉木,却去求那天一弱水?” 姬怜舞道:“此事倒也不难理解,那玄离子自恃修为精深,不愿永在冥界,他欲取太一弱水,也是为了日后沉沦九渊地宙时,好借此宝之力,与大能异兽周旋罢了,而他若能侥幸修成鬼尊,自可在九渊地宙纵横了。” 说到这里,姬怜舞便瞧着猎风沉吟不语,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原承天道:“道友似有话要对猎风说,但说无妨。” 姬怜舞道:“我的确有话要说,也的确与猎风有关,只是此言却是要说与道友听的。难而此话事涉道友门户之事,你我交情虽厚,也有不便之处。” 原承天笑道:“在下孤身一人,未曾开宗立派,何来门户之说,何况姬道友是九珑世交,见你如见九珑,纵你说出任何话来,我都不会怪责与你便是。” 姬怜舞倒是爽快,闻言立刻道:“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揣冒味,要动问道友一句了。猎风虽修成仙鬼双修之体,可日后仍是难随道友进入昊天界,敢问道友,你日后对猎风究竟做何安排?” 原承天不觉一怔,飞升昊天界对他而言仍是十分遥远之事,纵是念及此事,也只是一闪而过,从不曾深虑此事,是以对猎风日后的安排,他自是更不曾想过。 如今姬怜舞一语道破此事,原承天不得不沉吟起来,以猎风的鬼修之躯,日后的确无法随自己同升昊天界去,难道真要按照与猎风先前的约定,将猎风留在凡界不成?多年主侍之情,莫非就此全消? 第0310章便是清修亦垂怜 猎风此刻亦是默默无语,她与原承天相识之初,不过是因为原承天实力强大,才不得屈尊身为侍将,然而这些年来与原承天同生共死,情谊之深,早就超越主侍之情,若是原承天日后一旦飞升昊天界,她难道真能甘心独留凡界,就此与原承天永诀? 此生若不能随侍原承天左右,纵是长生不死,又有何乐趣可言? 而她既是鬼修之躯,若是就此懒修鬼道,便是凡界默默无闻一介鬼修罢了,终不免会死于仙修之士的手中,而若是苦苦修行,日后也免不得要沉沦九渊地宙,成为大能异兽的口食,如此看来,这前途实是渺茫。 然而自己的鬼修之躯,纵是原承天玄承惊天,却也无计改变,哪里能怪责原承天无情,说来说去,只能怨自己命苦罢了。只是自己随侍的男人,最终总要弃自己而去,同样的故事,竟是演了两遍,此中苦楚,哪里敢去深思多想。 原承天缓缓道:“如此说来,姬道友竟有办法让猎风得升昊天界了,若果真如此,在下恳请姬道友指点迷津,哪怕此事千辛万苦,原某亦不敢避之,而姬道友若有任何要求,原某亦绝不敢辞。” 猎风听至此处,目中碧火不由大亮,姬怜舞既然突发此语,自非无因,看来她定有办法助自己脱离鬼躯,能够与原承天同升昊天界了。 而原承天那番话听到耳中,则是心中大热,忖道:“主人待我,果然深厚若此,主人,我侍你多年,能够得此一句真心话语,便是粉身碎骨,亦不算枉了。” 姬怜舞笑道:“主人侍将,皆是聪慧无双,闻弦歌而知雅意,我若无把握令猎风脱离鬼躯,自不敢说出这番话来。那叶惊海因是仙族弟子,纵是沦为鬼修,可因其血脉特殊,只需得我一滴鲜血,就可重修仙修之道,重回昊天界了。只是此法猎风却效仿不得,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猎风修成移花神功了。” 原承天道:“猎风纵是修成移花神功,也不过是免去沉沦九渊地宙之苦罢了,何以能飞升昊天界?” 姬怜舞道:“道友有所不知,移花神功实为欺天不二大法,只需修成此功,自可瞒天过海,不管是冥界天道,还是昊天界与凡界之间的天罗界力,皆可瞒过,而修成此法后,便是昊天界的大修,亦瞧不出猎风本是鬼修,是以就算猎风日后飞升昊天界,亦可免去无数麻烦。”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就算取那移花玉木有千难万险,在下也是势在必得。”他此话说来甚是言轻缓,可话中的决绝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而众人皆熟知原承天之性,知道他既出此语,那么自是下定决心,九死而不悔了。 猎风虽是感动,然而却知此决心之后,便是无穷风险,移花玉木是冥界诸位大修皆要夺取之物,如今原承天加入战团,岂非是自寻死路? 她忙道:“主人,万万不可。” 原承天笑道:“猎风,你此时反对,却是迟了,我话已出口,哪里还能收回?覆水可收,此誓难除,你既为在下侍将,就该与我同心协力才是。” 猎风语音轻颤道:“主人……” 原承换转向青衣老者,道:“还请道友将千阴木与移花非木交于在下,如今可完此缘。” 青衣老者叹道:“三次择宝机会,一为友人,一为侍将,道友独取一件而已,道友胸襟,如风光霁月,世人难及,在下于此职守千年,也唯见道友一人而已。千古一人,实非虚言。” 原承天大觉惭愧,苦笑道:“道友未免过誉了。” 青衣老者将手一拍,两件琉璃柜自行打开,两件法宝缓缓飞了出来,落在原承天手中。 原承天取宝在手,向青衣老者欠身一礼,道:“多谢了。” 青衣老者道:“道友既取了三件宝物,在下职责所在,自要请道友离开此地,不过在此之前,在下却有一言相告。” 原承天忙道:“道友请说。” 青衣老者道:“那件移花玉木,却在九层浮塔之中,九层浮塔比不得此处,那里是与九渊地宙交接之处,阴气深重自不待言,更有大能异兽不时出没其间,以道友此刻修为,只怕是九生一生。”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多谢道友提醒,在下理会得。” 青衣老者道:“便是如此,你也要去九层浮塔吗?” 原承天毫不犹豫的道:“正是。” 青衣老者道:“为他人之事而不计生死,固是可敬可叹,然而不惜性命,一味强求,却非智者之为。” 原承天笑道:“道友莫忘了在下已集齐千阴木与万魂草,有此两物,已可炼制司命灯了,如此便多了一条性命,既有两条性命,那么就算舍弃一命,又有何妨?” 青衣老者叹道:“道友历尽千辛万苦,方才集齐两物,得以制成司命灯,却因为一位侍将而不惜舍弃,道友之举,在下实不便判断是非,但在下却忍不住要将一物交给道友。而在先前道友执意要来此秘境之时,在下何曾想到,会有此事发生。” 说罢轻轻一弹指,便有一物浮在空中,那物四周有祥云围绕,发出五色光华,而等光华散尽,则显出一块似竹似木的青色牌子来,此牌上并无一字,而以灵识探之,亦不见其中有法言铭刻。 青衣老者道:“这块无字牌本为大修信物,虽非法器法宝,亦无任何威能,不过九渊诸兽,皆识此牌,道友持此无字牌,若遇大能异兽,便可出示,那异兽自然退去。” 原承天大喜道:“道友重赐,原承天何以克当。” 青衣老者道:“在下之赐你此无字牌,亦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此中缘由,在下也难以索解,只觉得若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心中就会觉得极不自在,想来或是大修感你所为,于亿万里之外对我示意了,或是在下一时灵识错乱,方有此举,总之,你尽快收起此物,免得在下后悔。” 青衣老者的话听来像是笑谈,可原承天却深知此言绝非虚妄,青衣老者虽是大修一点灵识凝聚而成,可数千数万年之修,别说是一点灵识,就算是草木萤虫,亦能修成自我灵智。 而青衣老者声称赠牌之举是心血来潮,倒是恰如其分。青衣老者数千年修为,如今为己移情动性,实误清修不少。 原承天忙将无字牌收起,再三致谢,青衣老者哪里理会,仍是袍袖一拂,众人已然身在琅嬛阁外了。 一出琅嬛阁,猎风就在原承天面前跪下,道:“主人大恩,浩荡如海,猎风身躯性命,本属主人所有,亦不敢言谢,唯盼,唯盼……” 她身为原承天的侍将,一切皆为原承天所有,就算为原承天牺牲性命,亦属侍将当然职责,是以纵是感激原承天大德,亦不知如何相报了。 原承天并不相劝,他为猎风飞升之事,不惜牺牲一命,按理也该受猎风一拜,而主侍礼数,亦不可缺,是以点头道:“你日后修为精进,对我自有极大的好处,所以你也不必谢我,而昊天界中,比之凡界,冥界,更是麻烦多多,却也少你不得。” 言罢,才挥手让猎风站起身来。 姬怜舞拍手笑道:“好一幅主侍相敬的画卷,只是我离匣久了,元魂难免涣散,这就去也,等我修成肉身,再来与你们说话。” 说罢重新化为青烟一缕,钻进原承天的袖中。 此次原承天在琅嬛阁中,虽不算满载而归,反而增了无穷心事,可能够收齐司命灯的应用之物,也算功德圆满,原承天当即颁下法旨,让玄焰速速炼制司命灯。 玄焰道:“如今千阴木与万魂草已经,龙髓凤血可由青鸟之血与蛟血代替,有此四物,再加上我玄焰的炼器之能,此司命灯弹指可成,主人只需给我十日之期,定可制成此物。” 原承天道:“司命灯的制法虽是繁琐之极,可以你玄焰之能,倒也不在话下,只是这司命灯需放在一个极稳妥之处方可,玄焰对此有何主意?” 玄焰道:“主人的域字真言,岂非就是放置司命灯的绝佳所在?” 原承天道:“我动同司命灯之时,就是元魂丧灭之刻,而元魂既丧,真言之域又怎能存在?玄焰此言岂不大谬?” 玄焰笑道:“先前玄焰要求以千阴木与万魂草制成此灯,便是虑及此点,以千阴木万魂草,龙髓凤血所制的司命灯,其灯中所寄元魂,其实与主人的元魂具备同样的法力,比普通的司命灯强上百倍,一旦主魂丧失,灯中之魂便会被立刻激发,并可在数日之中,以灯中的龙髓凤血重修肉身。而这龙髓凤血之身,虽不能说强过主人原先的肉身,却另有奇异威能,当然,玄焰自是希望永远不要动用司命灯才好。” 猎风奇道:“龙髓凤血之身有何奇妙之处?” 玄焰嘿嘿笑道:“猎风,你我交情虽好,可事关主人天大机密,你以为我会轻易泄露吗?俗语云,法不传六耳,可此事连主人也不可知道。” 原承天奇道:“连我本人亦不可预闻,这却是何故?” 第0311章此剑何故自纵横 玄焰笑道:“主人莫怪玄焰守口如瓶,实是龙髓凤体之身非同小可,主人若知龙髓凤血之体的好处,说不定会因此而看轻了本体,与人对敌时心存犹豫,那就是玄焰的罪过了。” 原承天道:“玄焰这番苦心孤诣,在下理会得,既是如此,你速速炼制此灯就是,想来千阴法帅,玄离子等人若进此层,尚须时日,我等总要抢在他们进此层浮塔之前,制成此灯,以便尽快离开此处,前往九层浮塔。” 玄焰道:“既是如此,我便回金塔中去了。”小小身躯窜进原承天的袖中。 这就是拥有空间法宝的好处,有了琅嬛金塔,修行制器皆不需择地而行,原承天令猎风去红花林中摘了些七叶兰来,以备后用,自己亦进入琅嬛金塔修行。 十日之期匆匆而过,这一日原承天正闭目运功,忽听玄焰的声音传来:“成了,成了。”自是那司命灯已被炼制成功。 原承天心中虽喜,犹自运功不停,只等此次运功圆满,才出声道:“玄焰,你且将司命灯拿来,给我瞧瞧。” 玄焰早就迫不及待,只是没有原承天的法旨,不敢擅入原承天的修行密室,此刻一溜烟窜进密室,先是匆匆一礼,以完主侍礼数,直起身来时,已是眉飞色舞,待意洋洋的叫道:“主人,你瞧瞧此灯如何。” 它的身前悬着一盏形式古朴的油灯,以千阴木为座,以万魂草为芯,龙髓凤血,以为油膏,其焰虽小,其光却温莹透亮,如燃玉脂。 原承天见了也是欢喜,制成此灯的四物之中,唯有龙髓一物并不算至善至美,因为此灯中所谓的龙髓,乃是一丝蛟龙之血,蛟龙虽也是龙子,可毕竟是分支旁脉,其血不算精纯,而原承天所得是为蛟龙之血,而非其髓,其功效自然就更加不如了。 但饶是如此,因其他三物来历非常,是以此司命灯也只比昊天之宝原物略逊罢了,以原承天真修的境界,此灯已是足够了,而原承天经过红花林外的一场顿悟,已知万事不可求全,若是一味的追求尽善美,反而不合大道若缺之法。 司命灯虽已制成,还再修士将元魂一缕逼出,寄于灯上,方可使司命灯的续命之功运转。 原承天本已得到三缕大修分魂,其元魂之强,同级修士自是望尘莫及,就算是玄修级修士,也未必就比他强到哪里去,是以分出一丝元魂来自是易事,对主魂亦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他运用紫罗心法,缓缓将一缕分魂逼出,却见此分魂色呈银白,用灵识观之,依稀得见其中有道身影,与原承天并无二致。 此分魂自是不肯轻易离体而出,犹在挣扎不定,只因分魂遁出原承天本体后,其周遭环境,已与先前不同,这缕分魂感觉到一丝危险,自是不肯离体。 原承天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加强法力,这一缕分魂不过是元魂的百分之一,终究还是拗不过元魂意愿,终于慢慢靠近司命灯去。 而其一旦靠近司命灯后,立觉司命灯中的环境与先前无异,甚至犹有过之,而寄魂于此灯之中,似乎比先前更有好处,于是这缕分魂终于不再挣扎,“嗖”的一声,就窜进灯焰之中。 原承天至此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逼出分魂并非易事,也就是自己元魂强大,才使得此举看似轻松,其实原承天的紫罗心法已是运用到极致了。 如今分魂终于寄于司命灯之中,一切辛苦总算有所回报。哪怕他的元魂此刻就此消散,有了这缕灯中分魂,其性命仍可传承。而因司命灯制造极精,就算复完原体,也不过数日罢了。 而姬怜舞同样是以元魂修成肉身,却因没有司命灯这样的宝物,就不得不苦修数年,而其中艰辛之处更是难测,现在就算有了九香玉这样的宝物,也不过是缩短数年罢了,比之司命灯这种逆天之宝,着实差了许多。 只是就算到了此刻,原承天仍对龙髓凤血之体大感好奇,可惜玄焰绝不肯轻易泄露,原承天知道它是一番苦心孤诣,自然也不肯强逼于它,只好罢了。 玄焰道:“恭喜主人续命成功,此虽逆天之举,好在对主人的前途亦无妨碍,我玄焰制成此灯,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它值此盛事,若不借机自我赞扬一番,岂不违逆了它的本性? 原承天笑道:“此灯得以制成,你自然该记首功,只是你想要何奖赏?” 玄焰忙摆了摆手道:“主人开什么玩笑,我能存身于飞升之殿的碎块之中,每日受益无穷,已是最高的奖赏了,这段时间我渐感修为提升,想来很快就能突破玄关了。” 玄焰这种天生灵物,升级极难,而就算升级,也不过是略微增加一点威能罢了,而这种升级,动辄以千年为期,是以天下四大灵焰,便是经过数万年之久,也无法能够有突破性的进展。 虽然在理论上灵焰最终可以变身为三大神火,可此道修行极艰,却不知要经过几万年了。 天下三大神火中,其一为号称天下万物之始的太一神火,此火为九首朱雀所有,其二为元极神火,此火为天外之火,渺茫不知其出处,亦不知其所在,其三则为九渊神火了。 玄焰就算能够升为神火,亦无法测度其最终结果,但此事实是渺茫,此刻去想,不过徒伤其神罢了。 原承天笑道:“如此甚好,我也盼你早日修成大道,若能成为三大神火,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玄焰叹道:“由灵焰而升级为神火,那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此时去想此事,不过是自添烦恼罢了,倒是主人既已寄魂成功,那便可向九层浮塔进发了。” 原承天道:“正是该动身了,想来千阴法师与玄离子经过这数日,必可收集齐百名修士阴魂,正是说来就来,此层浮塔已不可存身。” 当下收了琅嬛金塔,就朝八层浮塔的门户进发。 对七层浮塔以上诸层,灵瞳骨猴昔年曾与天龙鬼师游历过一次,是以便仍以灵瞳骨猴为前驱,去寻那八层浮塔的门户。而原承天则以白斗为坐骑,紧跟其后。 本来就算是这七层浮塔,原承天亦不敢奢望能够成行,不想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竟抢在万千修士之前,首先进入此间,而此刻有青衣老者所赠的无字牌,就算是九层浮塔,原承天也敢闯上一闯了。 只是这无字牌究竟有多大的威能,那些大能异兽对此牌是否还如先前般敬畏,原承天亦是没有多大把握。 急遁三日之后,已来至一座大湖,此潮方圆不知几万里,放眼望去,只见烟波浩渺,哪里能望到边际。 猎风因遁速不足,一直都呆在金塔之中,此刻方出得塔来,转目一顾,道:“此处就是八层浮塔的门户吗?却不知门户在哪里?” 原承天已问过骨猴,便道:“此间门户的镇守异兽是为一只水系大能异兽,名为神水兽,凡界创立之初,因天崩地裂,环宇动摇,因此天降洪水,全界尽成泽国,此兽奉仙界大修之命,连吸十条大河之水,所救凡界百姓何止千万,因此被凡界百姓封为神水兽,此兽之能,比之七层浮塔的吞天兽还要强上几分。” 猎风道:“这却奇了,若此兽是既比吞天兽还强,为何入塔修士却只知吞天兽而不知神水兽?千阴法师与玄离子一干人等,所做一切,也只是为了通过吞天兽那一关,对这镇守八层浮塔的神水兽,为何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 原承天道:“这是因为两兽所镇守的门户大不相同,据灵瞳骨猴所说,吞天兽所镇守的门户,是一处极深的地穴,并且狭窄难行,而吞天兽生性疏懒,等闲不会离开地穴,除非是以元魂相诱,才能让其移离原处。” 猎风道:“这就是了,神水兽所镇守的大湖甚是宽广,神水兽就算修为精深,在面对大能修士时,也难免有疏失之处,不过主人有无字牌在手,想来此关应不算难关了。” 原承天道:“我也盼能平平安安通过此关才好,可是我却总觉得心惊肉跳,似乎有不详之兆。” 猎风喜道:“主人何时竟能预知福祸了,这可是可喜可贺之事。” 原承天也知道这种预感对修士而言实是非同小可之事,便是芦修千年,也未必能够修成这种技能,他沉吟道:“我曾得到过两次神识,虽都是得而复失,想来两次所得,总会遗留些痕迹下来,但这种预感,我平生未曾经历过,却也不准。” 此时湖面上微波忽起,道道涟漪层层荡开,而天空之中,忽然乌云堆积,竟淅淅漓漓的下起雨来,这神水兽现身之际,竟能引发天象,可见这被凡人封神的异兽实在非同小可。 原承天与猎风都是严阵以待,原承天更是紧紧握住无字牌,以便第一时间对神水兽出示。只盼青衣老者定是诚不我欺,此无字牌仍有驱退大能异兽之能。 就在这时,从原承天的袖中忽然飞出一道青光,直向那水中射去,分明就是那把青鸟剑了。 此剑不得原承天的法旨,就无故自行窜出,令原承天惊讶莫名。 第0312章有物如何赠故人 猎风惊道:“青鸟却是怎么了,莫非是疯了不成?” 原承天忙启动青鸟剑上的标识,以御控此剑,然而他的心神之中竟传来了青鸟强烈的反抗意念,竟似要不遵法旨,强行遁去。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因青鸟来历非凡,所以在其灵识中植入的标识亦是最高级的真言,别说是区区一只真修级的天地灵兽,就算是玄修级灵兽,也无法动摇这道标识。 那青鸟剑犹自在拼命挣扎,欲要冲进大湖之中,怎奈原承天的法言约束之力实在太强,一时之间,青鸟剑僵在空中动弹不得。 忽听一声尖啸,青鸟已化为原形,向湖面喷出一团青莲冰焰来,此冰焰连灵识都能烧去,何况这区区湖水,便见得湖水顿时陷下一处,水气蒸腾,而冰焰则直达湖水深处而去,不受丝毫阻碍。 原承天暗叫糟糕,青鸟这一口冰焰,已然挑起战端,而战事一启,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对青鸟不遵法旨之举,原承天心中愤怒之极,前有翠羽灵雀抗旨在前,如今又有青鸟违令在后,这两只灵禽,都犯下了侍灵最不可饶恕之错。这让身为主人的原承天情何以堪。 翠羽灵雀抗旨,还算另有其因,青鸟此次违令,却又是何故? 此时雨势更急,已成倾盆之势,而湖水的颜色也极快的变成乌黑,湖中水势急涌,形成一座高台来,此高台冉冉升起,向青鸟逼去。 青鸟口中再喷出一口冰焰来,将这座高台烧去一半,便听得一声撕天裂地的怒吼之声,一只巨大的鹿形头颅伸出了高台,此鹿形异兽猛的张口,一只黑色水流便向青鸟喷去。 青鸟竟是丝毫不惧,口中冰焰微吐,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黑色水流击到这面奇薄如纸的火墙上,又哪里能够穿透,斜斜被引到一边。 这小小的青鸟与神水兽斗起法来,竟是丝毫不落下风,而在原承天瞧来,青鸟竟然还微微有些优势。饶是他此刻对青鸟甚为不满,见青鸟占据优势,心中也不免微微得意。 便在这时,那青鸟的意念终于回复正常,向原承天告罪不迭。并道:“主人莫急,我与神水兽之间,实有极大渊源,而此番争斗,也非生死之争,其中缘故,还请主人一探我之灵识方知。”这是青鸟第一次主动向原承天传达意念,让原承天大感惊奇。 原承天于是将灵识探入青鸟的灵识之中,方知此事的前因后果了。 原来那青鸟自出生之后,就被其母九首朱雀贬在魔域深渊之中,而魔域深渊,原本就与九渊地宙相通,此青鸟终日游荡,终于发现这条通路,从而进入九渊地宙之中。 但青鸟是为九首朱雀之子,身怀青莲冰焰,绝不能为九渊地宙所容,是以那九渊阴气终将青鸟逼进此座与九渊地宙相连的浮塔之中,遂与那只神水兽相遇。 一鸟一兽禀性相克,自是水火不容,一旦遇面,便是大打出手,然而此青鸟虽处童幼之期,但因其青莲冰焰实为神水兽的克星,是以两者相斗千年,竟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而神水兽很快发现,这种争斗对其修为有极大的促进,那神水兽本为五级灵兽,在与青鸟斗了千年后,竟升为六级,赫然成为浮塔灵兽中等级数一数二之灵兽,从而得以充此镇守八层门户之职。 至于青鸟,则没从这千年之战中捞到太多好处,那是因为青鸟灵智未开,并无修行任何功法,纵有修为提升,也只是影响到其天生禀赋的青莲冰焰而已。 而冰焰是为四大灵焰之一,若想有所突破,可谓是极难了。 是以这千年之战对青鸟而言,实是错过一次修行的大好良机。 而在神水兽因修为增进而被大修派遣去镇守八层浮塔门户之后,青鸟失去对手,呆在这浮塔之中已无意义,也不知它如何游荡,最终前往凡界,终于落在原承天之手。 如今再见神水兽,青鸟脑海中千年之战所形成的惯性非同小可,竟然差点突破原承天的标识法言。 原承天探明这桩旧事后,不由得沉吟起来,青鸟与神水兽之所以相遇之后便会斗个不休,实是因为二者禀性相生相克,一鸟一兽皆能从斗法中获得极大好处,青鸟昔年就算灵智未开,但依其本能亦知道与神水兽斗法有利无敝。 而神兽本就具备灵智,自然更明其理,这也是二者能够相斗年年的缘故了。而从青鸟刚才传来的信息来看,青鸟与神水兽似乎早就化敌为友了,所谓的斗法已成日常的修行了。 千年之战对人类修士而言,自是颇为漫长,可对神水兽这种灵兽来说,千年亦只相当于人类的十年罢了,而对于青鸟而言,千年更只是短短一瞬。 任何一种生灵,对时间的认识都是自成一体,以原承天的玄承智慧,自然深明其理。而对青鸟来说,这短短的一瞬,却几乎是它生命的全部,是以它才会为此不惜挣脱原承天的法言,亦要一尝昔日的斗法之乐。 原承天想通此事后,虽不可能就此消去对青鸟的愤怒之情,却也算有所体谅,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种担心了。 从青鸟违令之事看来,它虽已有千数年之龄,却仍处于童稚期,其灵智就算开启,也处在浑浑噩噩,更多是依仗本能行事的状态中,这也是它一直修行缓慢的最大缘故的。而它不遵旨,便要与神水兽斗法,亦是它本能多过灵智的表现。 但青鸟这种天生灵兽,本就有与天地同寿之能,千数年只是不值一提,是以青鸟何时才能渡过这个童稚期,原承天心中也是无法测度。 此时青鸟与神水兽斗得更欢,二者从空中斗到水中,又从水中斗到空中,实是斗了个不亦乐乎。 猎风总算能瞧清这只神水兽的模样了,此兽为鹿头蛇身,头顶亦有像雄鹿那般的一对鹿角状物,身上亦披甲鳞。而其身则超过三十余丈,实为庞然大物了。 猎风还不知青鸟与神水兽的渊源,她见二者相斗如同儿戏,不由奇道:“这却是怎么回事?世间哪有这样的斗法?” 猎风这一开口,立时引来神水兽的注意,它见到青鸟之后,心情极是欢喜,哪里会想到顾及旁人。此刻猎风开口之后,它才急急以目中神光扫来,吼道:“你们是何人?” 不等猎风回答,青鸟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来,猎风自是不懂青鸟中的叫声之意,那神水兽与青鸟相斗千年,怎不熟知青鸟的一言一行? 却听神水兽道:“青鸟,她既是你的同伴,我怎会吓他,只是那个人类男子,修行甚低,又怎会是你的主人?我却是不信。” 青鸟以灵识传意道:“你懂得什么,我家主人修为虽低,只是因他极其年幼罢了,他至今年不满二十,却修成六级真修,比起你用一千年就从五级修成六级,还要快了许多。是也不是?” 神水兽道:“你既说是,那便是了。只是你既为此人的侍灵,那终要随那人走了,我岂非留你不得?这可怎么办,不如我将此人一口吞了,也好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青鸟闻言怒极,道:“你既说出这样话来,你我交情就此了结!” 神水兽忙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何必生气?是了,你本就是如火般的性子,却也怪不得你。” 猎风与原承天越听越奇,这神水兽在青鸟面前,像似伏低做小惯了,反倒是青鸟甚是倨傲,而若以二者的修为等级来看,此情此景是为奇事一桩。而以两者言语看来,青鸟就像是一位刁蛮任性的孩童,神水兽则是一位百般迁就溺爱护短的长辈了。 此时青鸟的意念又源源传来,它仍是在对神水兽言道:“今天我有要事,就不与你争斗了,你速速让开路来,我家主人要去八层浮塔。” 神水兽道:“你家主人要去哪里我都不管,只是你务必要留下来,我等也有数十年不曾见面了,正该大战一场,也让你瞧瞧我的修为有何长进。” 青鸟意念中大有讥讽之意:“任你修为再高,也要被我所克,何况你我争斗,只是便宜了你罢了,对我又有何好处?” 神水兽道:“这倒也说的是,你的青莲冰焰若想有所进益,那是极难的,与我斗法,的确是便宜了我,此事我想了千年,总觉得亏负了你,是以这千年来偷偷修了一枚内丹,你服了这粒副丹,定可大增灵智,日后修行任何功法,都是大有好处。” 青鸟惊道:“你将内丹给了我,你岂不是立时丧命,此事万不可行,再者说我的灵智何曾就弱了!” 神水兽道:“此枚内丹不过是枚副丹罢了,我得你之助,千年中升了一级,而六级灵兽,自可炼制出两枚内丹了,如今我将这枚新炼的内丹交给你,你我就算是两不亏欠了。至于你的灵智,哼哼……”话中大有讥笑之意。 青鸟怒道:“你居然笑我灵智不高,这副丹我偏不要你的,你却要怎样。”竟又是耍起孩童脾气来。 神水兽忙道:“你是天地灵物,灵智自是极高的,只是你目前正当稚龄罢了,你乖乖听话,将这枚副丹服了,定有你的好处。” 青鸟道:“任你巧舌如簧,我偏不领你的情。” 此言一出,让一直负手观战的原承天心中大感焦燥。 第0313章千魂散尽寻芳去 原承天心中极盼玉成此事,若他以主人之威劝说青鸟,这枚神水兽的副丹自可轻易到手,六级灵兽的内丹非同小可,此事若是错过,却到哪里找补回来? 只是这神水兽与青鸟交情极是深厚,自己妄自插手,只怕反倒会误事,而神水兽一味的讨好卖乖,想来是摸透了青鸟的脾气,总有办法让青鸟接受,是以此事自己实不必插手了。 而观青鸟之意,它不肯接受此丹,表面上看是赌气任性,其实却是心疼神水兽失去此丹后,修为定会大损之故。 却闻神水兽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修为受损,敌不过那些前来闯关的修士,此节你倒可放心,我就算失此副丹,也不过是折损十分之一的修为罢了,而闯关的修士最高等级亦不过是初修鬼帅,哪里能奈何得了我。” 说罢将口一张,吐出枚大如鸡卵,晶莹透明的水晶珠子来,分明就是他以千年之功,新炼制出的一枚副丹。 青鸟道:“你说的轻松,那些冥界修士智谋百出,你怕是讨不了好去,我说过不要你的内丹,你速速收起来吧。” 原承天正思神深兽有何妙法说服青鸟,却见神水兽将副丹朝空中一抛,道:“你既然不要此丹,我留也之也是无用,不如就此毁了吧。”说罢吐出一口黑水来,向那副丹喷去。 青鸟也将副丹以左翼拢起,叫道:“千年炼制,怎能毁去,岂不可惜之极,我算怕了你了,此枚副丹我收了就是。” 原承天心中忍笑不已,青鸟毕竟年幼,受不得激,亦不谙世间诡计,终于还是上了神水兽的当。 神水兽转向原承天道:“你既是青鸟的主人,我视你便如视青鸟一般,而我见青鸟对你甚是恭敬,想你对对它也不薄,我与青鸟的机缘,想来你通过它的灵识亦知一二,在下恳求道友一件事,还请道友成全。” 原承天道:“道友请说。” 神水兽道:“我与青鸟的机缘,到此也算是个了结,日后各奔前程,想来再无见面之期了,只是我为青鸟炼制的副丹,却需我在旁护法,方能使其为青鸟吸纳,是以在下恳请道友,还请让青鸟在此盘桓数日,将副丹吸纳完毕,在下自会让青鸟重新跟随道友。” 原承天道:“道友为青鸟一片苦心,在下怎能不知,自该允道友所请。” 神水兽喜道:“既是如此,在下这就分开湖水,请道友速速通过此间门户。”说罢长尾摆动,湖水急速分开,露出湖底的一个黑洞来。 原承天辞了神水兽,便往湖底洞口遁去,将至洞口时,神水兽的声音遥遥传来:“八层浮塔甚是详和,并无异兽出没,道友可放心去寻那移花玉木,只是道友若是没有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前往浮塔第九层才是,此门户镇守异兽为雷神兽,已是七级灵兽,只怕道友未见其面,已被其所杀,却是不可贪心,非要取到太一弱水不可。” 原承天忙转身抱拳道:“多谢道友提点,在下敢不奉命。” 当下让猎风回到金塔中,自行进入湖底黑洞,下行约有数十丈,就陷入一团强大的灵力流之中,原承天知道这是已到了传送门处,便气定神闲的站立不动,未几眼前一亮,已是到了八层浮塔中了。 这八层浮塔应属兑位,兑为泽,与坎相通,是以水灵气甚是充沛,移花玉木自是应在此层才是。 只是浮塔愈往下走,面积越广,此八层浮塔实不知有几百万里之广,若想寻到移花玉木,实如大海捞针一般,好在原承天已到了移花非木,只要动用此物,寻找移花玉木倒是不难。 他取出那块移花非木,细细研究起来。此物形如朽木,上面并无符文铭刻,实不知该如何运用。在琅嬛秘境时中时,他并不曾向青衣老者探问此物运用之法,而想来就算说了,青衣老者也不肯说的,而姬怜舞若是知道,也不可能隐瞒不说。 不过原承天玄承无双,这点小事自是难不倒他。但凡这种用来寻物的宝物,其内必有玄机,原承天将移花非木悬在空中,以观玄之法,细探此物内部,片刻间已明其理。 原来此物与移花非木属性相似,只要移花玉木身在左近,此物定会自动靠拢去。只是虽明其理,但移花非木的感应力不过百里,而此地则有数百万之广,以此物寻找移花玉木,仍如大海捞针一般。 原承天沉片刻,将猎风与灵瞳骨猴唤出,道:“此次寻找移花玉木,势必要劳动两位不可,我将这块移花非木分成数截,你等各持一截,分别寻去,一旦移花非木有变,则用传音之术通知我便是。” 骨猴与猎风领命,原承天将移花非木分成四截,让骨猴与猎风各持了一截去,一侍一猴匆匆离去。 但就算让骨猴与猎风相助,这般寻来,仍是耗费时日不少,而能否抢在千阴法师与玄离子到来前寻到移花玉木,实是未知之数。 原承天盘膝坐下,苦寻良策,依千阴法师与玄离子的修为看来,二人到八层浮塔,也许只需十几日工夫罢了,而若想在这十几日内寻到移花玉木,绝非易事,是以必须想出妙策,大大缩短寻找的时间不可。 原承天凝神半晌,忽将两截移花玉木轻轻一拍,两截移花非木顿时碎成千百块了。 原承天将数千碎块悬在空中,暗道:“能否抢在玄离子二人之前寻到移花玉木,就在此一举了。”忖罢默运紫罗心法,将体内元魂细细分割,足有千数之多。 原承天此次动用的法术,名叫碎魂大法,原本是修士的一种逃生之技,修士在面临强大对手时,若是自知不敌,又恐对手连自己的元魂也毁了去,便会将元碎分成千百块,每块便可独自逃生,哪怕最终只余下一块,也可慢慢养足元气,恢复肉身。 然而此法的风险不言而喻,若是缺失数块,所损修为倒是有限,若是缺失太多,修士不光会修为大降,亦会丧失玄承,此理至明。 而所分裂的元魂越多,每块元魂就越是虚弱,一旦遇敌,除了拼命逃遁之外,别无他法。原承天此次一口气将元魂裂成千块,那已是他修为的极限了,但为了尽快寻到移花玉木,所需分魂自是越多越好。 也亏得他吸纳了三缕大修分魂,元魂强大之极,才能够行此分魂大法,否则碎魂容易,聚魂可就难了。 原承天此刻体内所余本魂,不过只是先前的三分之一罢了,他勉力将千缕分魂附寄到移花非木上,忽的大喝一声道:“起!” 却见悬在空中的移花非木的碎屑刹时间向四周四散遁去,眨眼间已是无影无踪。 原承天运完此法,灵识已是消耗大半。但他体内所留的主魂,却需遥控千缕分魂,却不能自顾自的调息,是以原承天只能打点精神,强自支撑。 他冒险行此碎魂之术,固然是因为时间紧迫,要抢在玄离子与千阴法帅到来之前寻到移花玉门,另一个原因,则是神水兽已然说明,此层浮塔甚是详和,并无异兽出没,否则以碎魂之弱,任一异兽都可轻易捕获,一旦碎魂有失,那损失可就大了。 过了三日后,那千道碎魂已去的极远了,原承天的主魂要遥控如此多的分魂,已是大感不支,但若是就此与分魂断了联系,虽可调养主魂,却又怕不能及时得知消息,如此两难,便是原承天也无计可施。 幸好此层浮塔倒的确是详和一片,如此多的分魂四面八方的散了开来,每道分魂又行得极远,果然连一只异兽也不曾遇见。 只是如此强撑,灵识消耗极快,到了第四日时,原承天的灵识已是油尽灯枯,若是分魂还没传来消息,他就不得不断了与分魂的联系了。否则主魂定会因灵识消耗过度而受到极大损伤。 就在原承天犹豫是否该立时断了与分魂的联系,以便让主魂略微调息恢复时,忽觉眼前一花,前方百余丈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按理说以原承天的修为,四五百里的范围中出现任何异像,都逃不过他的灵识,然而他现在的灵识尽数耗在分魂之上,哪里有余裕有探察四周的动静,是以竟被人欺近百丈处而不知。 却见那人身高足有一丈,身穿玄色法袍,手中持着一根黄金法杖。他眯着一双细目瞧着原承天,却是沉吟不语。 此人竟能在八层浮塔出现,可知修为必定不低,原承天一见此人,本能的将一部分的分魂联系立时中断,不管不顾的对此人探察起来。 然而探察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此人的修为如罩云山雾海,竟是辩识不明,而更可怕的是,此人就算静立不动,身上也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便在这时,那人大步向原承天走了过来,他这一动,身上风雷之声更甚,并且隐隐直达天际,而抬头瞧去,空中乌云急速涌来,皆凝聚于此人头上。 这世间的大能异兽出现时引发天象,自是毫不为奇,大能异兽本为天地灵物,上天垂象,自是当然之理,可一名人类修士,又怎会引发天象之兆? 第0314章此情无计可还真 差可幸慰的是,此人若对自己有敌意,自该早就动手才是,不可能等到现在。是以原承天虽惊不乱,只是静静的瞧着此人,却不说话。 那修士来到近前,一双利目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番,此人的灵识犀利之极,原承天被他目光所逼,竟觉得浑身如被刀割,而此人打量别人的方式也甚是无礼,原承天心中虽怒,却只能强自忍耐。 那人忽在原承天面前坐下,道:“你便是那浮塔众修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原承天了,嘿嘿,进入浮塔中的万名修士之中,就数你修为最低,却偏偏是你首先到达此处,了不起,了不起。” 所谓好言一句三冬暖,原承天心中怒气消去不少,道:“前辈谬赞了。” 那人却将眼睛一瞪,道:“我向来不会说谎,怎会谬赞,以你修为,能进入浮塔而不死已是奇事一桩,而能抢先进入此层,岂非是大大的了不起?这哪里是谬赞?” 原承天分说不得,此人如此修为,却连客套话也听不出来话,他心中灵光一闪,已知此人身份,于是微笑道:“前辈既是这般说,在下也不敢强辩,想来是我福缘甚厚,才使我能抢先到达此处吧。” 那人道:“此话说的倒也有理,这福缘一事最是难测,谁也说不清楚,若说天意幽微,那么这生灵的福缘,便是最幽微难解之道了,便是你遇到了我,也算是福缘一桩。”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此话却怎么说?” 那人道:“你可知你与浮塔内众修已是大难临头,而你若非遇见了我,这大难你万万逃脱不得?你可知若无我的保护,你的千百碎魂早被人收起?你可知我为何要保护你的碎魂?” 原承天越听越奇,道:“前辈所言,在下句句不明,还请细细指点才是。” 那人点头道:“以你的智慧,想来也猜出我的身份,我瞧你目光灵光闪动,那定是猜出了我的身份。不错,我便是第九层的守护灵兽雷神兽了,自我在此镇守以来,除了那天龙鬼师之外,这便是第二次见到有修士闯到此处了,而我身负守塔之责,若遇修士,自该杀之了事,可是这浮塔崩溃在即,我若无人相助,等闲逃离不得,是以无法杀你,这可不是你的福缘吗?”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九渊浮塔竟是要崩溃了吗?” 雷神兽道:“此塔建成足有万年之久,因受那九渊阴气所逼,地基早就腐朽不堪,能撑到此刻已属不易,浮塔崩溃,又有何奇怪。” 原承天道:“若是浮塔崩溃,那么塔中的修士岂非尽数横死,而听前辈所言,竟连前辈也是无计逃脱了。” 雷神兽道:“我等镇守灵兽皆与大修施了符咒,哪里能离开此处,自然要随着浮塔同归于尽,只是人皆有求生之心,我苦修数万年,只为求长生之道,岂能就死,而我一再助你,自也是因为我身上的符咒,自已无从解脱,只能求你相助了。” 原承天闻听此言,心中略略一宽,雷神兽既是有求于已,那么自己的性命倒是可以保全了,他此刻忽地明白过了,为何那天龙鬼师不曾一同进入浮塔了,说不定此人早知浮塔崩溃之事,是以才放弃了数百年一现的浮塔。 便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是区区一名六级真修,哪里有能力帮到前辈,不过若是前辈认定晚辈能帮到前辈,晚辈自不敢辞。” 雷神兽道:“你一番‘前辈晚辈’,直说的我头脑发胀,这人类修士之间的客套,真是不说也罢。你能不能助我,我也是不知,但我身上的符咒却只能由外人解除,却是至明之事,若你不能助我解除符咒,我只能杀你了事,这却是因你无用,分说不得。” 原承天苦笑不已,雷神兽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可是说的倒也明白,于是道:“却不知前辈身上的符咒该如何解除,晚辈为了活命,说不得只得勉力一试了。” 雷神兽道:“此事却不着急,先等你收回碎魂再说,那移花玉木是在东南极偏方向,我等你寻到此物,元魂完足,再来与你说话。” 说罢闭目静坐,却不运功调息。 原承天既得雷神兽指明移花玉木方向,忙向离东南方的碎魂下了指令,并向骨猴与猎风亦下了同样的指令,幸好他在雷神兽出现时不曾慌乱,没有断了与分魂的联系,此番布置之后,才将主魂与分魂的联系中断,以便好好将息。 虽说移花玉木的方位已明,可因八层浮塔面积实在广阔,还是等了五天后,才由灵瞳骨猴传来信息,那颗移花玉木终于是找到了。 原承天既与分魂断了联系,也就只能被动的等候消息,而分魂因实在太弱,并无能力传达迅息,而骨猴所传来的信息,也应该是数日前发出的,毕竟就算是以骨猴之能,也不可能相隔百万里的情况下及时传来信息,说不定此刻骨猴与猎风已得了移花玉木,正在返程的路上了。 雷神兽一连静坐了五日,也不曾开口说话,此时忽然喃喃道:“这些人竟能突破吞天兽那一关,实力倒也不弱,而神水兽与故友相逢,只怕也懒得理会这些人,也许再过几日,那些人也会来至此处。” 此虽雷神兽的自言自语,原承天却是受惊不小,他知道雷神兽只求能解除身上的符咒而已,而千阴法师与玄离子的修为可比自己高得多了,若是这二人前来,面神兽说不定就会转求此二人替他解咒,而不会相求自己了。 他沉吟片刻之后,深觉替雷神兽解咒一事势必要大包大揽下来不可,否则就算雷神兽放过自己,那浮塔一旦崩溃,自已同样是尸骨无存。可是雷神兽的符咒却是仙界大修所施,自已能不能替其解除? 不过不管自己能不能解除符咒,总也要等到碎魂齐齐回到本魂才能行动,否则以他此刻残魂,若是妄自解咒,说不定就会立时送了性命。 因此他也只能再耐心等待下去。 如此又过了一日,忽有数道分魂回到体内,让原承天精神为之一振,不过这数道分魂因受长途跋涉之苦,皆是萎顿不堪,对原承天消耗将尽的灵识并无补益。 这样看来,就算是元魂完复,也要恢复许多时日,方能精神完足,而到了那个时候,焉知天阴法师与玄离子会不会已然突破神水兽那一关,冲到这里来? 原承天虽知此刻心急不得,可事情偏偏紧急如斯,稍有不慎,就是魂散命丧,哪里还能静下心来。 这一日数碎不断回到原承天体内,但也只是回来了十分之一罢了,离完全完复不知还要等多少天,原承天知道若是等于此,势必是必死之局,于是不惜再次动用灵识,向青鸟传去了信息。 他自是向青鸟传去法旨,令他提醒神水兽,利用二者之间的交情,务必请神水兽动用全力将千阴法师与玄离子阻于湖底罗源县洞之前,万万不可轻易放他们过去。 这浮塔的界域布置甚是奇特,虽说两层浮塔之间实为两个世界,不过一旦突破之后,两层浮塔的界域就会被打破,隔层传讯倒也是行得通的,但为此消耗的灵识自是不少,原承天若非吸纳了三缕大修分魂,此刻哪里有这般能力。 饶是如此,这道讯息传出之后,原承天的灵识已是完全耗尽了,就连近在身前的雷神兽都无从探察了,只能依靠眼力方能探知此修的存在。 修士失去了灵识,着实是件苦恼之事,就如人失去了耳朵眼睛一般,而长期依赖灵识形成的惯性,也让原承天在失去灵识之后极不习惯。 却听雷神兽道:“你这人倒也聪明,知道求助神水兽替你阻敌,对我而言,无论是何人到来,只要能替我解咒都是一样,而此二人修为甚高,也应是最佳人选,我本该阻你,但念在神水兽的情面,只当瞧不见罢了。” 原承天苦笑道:“如此已见前辈盛情。” 雷神兽道:“只是瞧你此刻情景,却不知何时才能替我解咒,而神水兽能替你阻敌几日,却也难说的很,罢了,我也不去管他,就看你的灵识能否在那二人到来前是否能够恢复吧。” 神水兽能阻住千阴法师与玄离子几日,原承天并不敢确定,而自己就算碎魂全都回来,也起码需要三五十日才能恢复,难不成神水兽竟能阻敌一两个月?此实非可以乐观之事。 但恢复灵识,却又是急不得的事情,以原承天之性,哪怕遇到天大的事情,也会镇静如恒,可此时未免有些急火攻心。 又过了一日,碎魂大半已经回来,而灵识的恢复仍是甚为缓慢,仙修之道中,于灵识的培养恢复一道,本就方法不多,而原承天知道的数种方法中,断无一种可在此时使用的。 正在内心如焚之际,忽听雷神兽道:“那却是什么东西?” 原承天骤然一惊,忙循声望去,却见一道光华自天而降,就悬在雷神兽与自己的头顶,就算没有灵识探查,原承天也知道那是千水法师的虚识,因为此道光华中,隐约可见一名修士的影子。 虽然来的不是玄离子与千阴法师,可千水法师的虚识同样是原承天无法承受的。 面临这天大难关,原承天却该怎么办? 第0315章此咒原来旧相识 原承天深知千水法师的虚识实在难以力敌,尤其是在自己灵识耗尽的情况下,更非其对手,他急急念出域字真言来,先将自己肉身护住再说。 此真言一出,自将自己遁于无形。 雷神兽见原承天所用之术,不由得双目微微一亮,嘴角亦露出笑意来。 那道虚识本想立时就取了原承天的元魂,忽然发现却没了原承天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奇。而他用灵识探去,却仍不见原承天的踪迹,心里更是着急。 不过他口中却道:“小小的隐身之术有何稀奇,难道我竟寻你不出?” 雷神兽道:“只怕你真个寻他不出。” 虚识道:“你又是谁?” 雷神兽道:“你只当没瞧见我也就罢了,没的理我作甚。” 虚识冷笑道:“我瞧你也与那原承天是一路的,我便先拿你祭刀。” 雷神兽笑道:“你有多大道行,也敢来惹我,也罢,我且瞧瞧你的实力。”灵识往虚识探去,点头道:“已是八级鬼相修为,比那原小子可强得太多了,只是这原小子手段多多,以你的道行,只怕难以胜他。” 虚识哪里去理雷神兽的胡言乱言,灵识如刀,便往雷神兽身上罩去,这是取他的元魂了。 只是他却忘了事先需探一探雷神兽的修为,他认为此人既与原承天一道,自然是原承天的狐朋狗友了,而一名六级真修的朋友,又能有多大道行。 然而这次失察的后果却甚是严重,他只觉得那如刀锋般劈出去的灵识便像遇到一堵铁壁也似,被硬生生的弹了回来,而这灵识若不能伤人,便会伤已,一时间虚识受创倒也不轻。 千水法师本来为了突破这八层浮塔界域,灵识已是费力极多,再加上雷神兽对虚识的反弹之力,更是伤上加伤,此刻他才知道雷神兽竟是极不好对付,奇的是对方却不曾趁机下手,反倒没事人一般,只管弹去虚识的灵识了事。 其实千水法师若是专攻原承天,以原承天此刻的状态,纵有域字真言,也难以持久,域字真言的威能与修行者的灵识真玄息息相关,而此刻原承天正是最虚弱之时,以千水法师的实力,只要坚持攻击,总有突破域字真言之时。 而如今被这雷神兽重伤灵识,千水法师的虚识哪里还敢冒进,匆忙遁到空中,只盼离这雷神兽越远越好。 雷神兽对身边一个虚空处道:“原道友,此人与你有何关系,为何他的元魂气息与你一般?”自是瞧破了原承天的域字真言,看清了原承天的所在。 原承天道:“此人的元魂为何与我相似,在下也是百般不得其解。”此事涉及大修分魂以及自己的来历,实为原承天的最大秘密,那是对谁也不能说了。 雷神兽沉吟道:“你竟也是不知道吗?是了,这等事甚是玄妙,量你也无法知晓,不过我可告知你一事,你若得了此人的元魂,对你助益不小,便是你的灵识也可恢复大半了。” 原承天暗道:“我怎能不知此人的元魂与我一般,若我能吐噬了他的元魂,此行的收获可谓极大,可惜此人修为高出我太多,我怎能图他?” 便道:“前辈莫要取笑,我与他修为相差太多,只有他能取了我的元魂,我却是难以取他的。” 雷神兽笑道:“我若助你如何?” 虽只是淡淡一言,听起来又像是笑谈,可原承天还是难免心头剧震,若是能得雷神兽相助自然是好,可此人平白无故,为何却要帮自己? 这其中有何玄妙? 他小心的道:“那自是好,可是前辈为何百般回护我?” 雷神兽道:“我见你刚才动用的竟是无界真言,天下修士,能有机缘修行到无界真言的,实是少之又少,你既然修了这种真言,说不定便可解我的符咒了。而那人修为虽高,行事却是鲁莽,显然玄承远不及你,不过有件事甚是奇怪。” 原承天道:“何事?” 雷神兽道:“此人元魂与你一般,显是出自同一个大修元魂,为何你二人的性子却大相径庭?” 原承天道:“此等玄妙之事,晚辈何以得知?” 其实原承天对此中关节却是心知肚明,要知道他与千水法师虽是出自同一个大修分魂,但一个人的性子复杂多变,有善有恶,有急有缓,实难测度,而由元魂裂出的分魂,却不以完全继承元魂所有性格,只能取其一而已。 是以同样是大修分魂,有的分魂谨慎小心,有的分魂鲁莽粗豪,自然也有善有恶,不一而足。 原承天的原先的性格亦是焠纯,生来谨慎小心,并且淡泊自持,是以他第一世时,也只是一名默然苦修的散修罢了,浑不理仙修界他人之事。只是他经历了九世劫难,阅历远胜他人,这性格才慢慢丰富起来,所幸的是,他所继承的这缕分魂主要性格之中有一丝悲天悯人之心,是以他亦时时透出一丝善意来,这与绝大多数视杀生如草芥的修士可谓迥乎不同了。 至于千水法师,想来是继承了大修性格中冲动鲁莽的一部分,这是天生之性,却是难以改变的,纵是他修为极高,心境如水,亦会时时显露出来。 雷神兽道苦思半晌,亦不可解,便挥了挥手道:“此事不必管他了,我来问你,你会的无界真言有几个字,你最好不要对我隐瞒,此事关乎你的生死,若是我觉得你没有能力解我符咒,我自会去寻他人,将你一杀了事。” 原承天道:“怎敢欺瞒前辈,我所会无界真言倒有五六个了。”说罢一一道来,猎风的棺上刻有五字,他修了四字,又从玄焰谷巨禽处学了“域”字,自叶惊海处偷学了“玄”字诀,共计有七字真言。 雷神兽每听原承天说出一字,便是一喜,最后听说原承天竟会七字无界真言,更是喜极,道:“这么说来,在下与你相遇,果然是天大的机缘了,你既懂得这么多的无界真言,想来玄承必是不低,你且来我后背瞧瞧,这符咒可能识得吗?” 原承天知有雷神兽在此,千水法师绝不敢逼近,是以放心大胆的将域字真言解除,转到雷神兽的身后。 雷神兽迫不及待的解开后背衣甲,只见其后心上有一道光华闪动,甚是耀目,而细细瞧去,则见其背嵌着两块铁片也似的东西,有一字刻印其上,每块铁片占了半字,倒像是一把铁锁一般。 原承天一见铁片上的符文,便知此定为无界真言,难怪雷神兽知道自己会无界真言之后,会如此欢喜了。 只是雷神兽却是忘了一件事,无界真言本有七十二字,就算原承天学会其中大半,可只要雷神兽背上真言他不曾修得,又何以能解得开?不过这桩事情,倒不必说给雷神兽知道。 而当原承天细辩此字时,却是吃了一惊,此字竟是熟悉无比,分明就是猎风棺上那个一直未能修成的真言了,想不到却在此处得见。 可是那一字自己多年来苦思不得,没理由现在却能忽然悟出,是以见是此字,原承天心中暗暗叫苦。 只是这份苦楚哪里能说的出来,雷神兽铁块上的真言,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将其破解出来,否则就算雷神兽不伤其命,那浮塔崩塌之后,自己也难免要丧生于此。 于是假意沉吟道:“在下此刻灵识不足,若解此字则是力有余而心不足,还请前辈明察。” 雷神兽道:“你灵识不足,自然难解此咒,我便将那道虚识的主人拿来给你。” 原承天道:“前辈若擒那虚识,倒是易如反掌,可是此虚识的主人尚在别层浮塔,又怎能拿他?” 其实原承天自是明白,七级灵兽,已是羽修级的大修,而雷神兽世居此塔,此塔的界域对他而言几乎不复存在,越层拿人,又算得了什么?如此说法,不过是激雷神兽速速拿人罢了。 雷神兽果然笑道:“我世居此塔,越层拿人又有何难事,且看我的手段。” 他将手中的黄金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那地面却是安然无恙,可空中却显出一道极大的裂缝来,却见从法杖中射出一道金光,直射入空中的裂缝之中。 这是撕裂浮塔界域的手段,原承天见了不由咋舌,七级灵兽的修为果有撕天裂地之能,想那千水法师亦是难逃此劫了。 却见雷神兽再抬起手来,手掐法诀,向那藏在空中云层处的虚识一指,喝道:“你那主人何在,还不速速现身。” 需知虚识与本体密不可分,雷神兽这是由虚识着手,迫虚识的主人现身,而空中被撕裂的空间缝隙,也使得雷神兽的大能越层而出,使得千水法师的本体无所遁形。 原承天抬头仰望天空,既盼雷神兽得手,又担心就算吞了千水法师的元魂,也未必就能解开雷神兽背上真言,一时间忽惊忽忧,此心情实难以言表。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一怔,原承天倒没觉得什么,以为是雷神兽施展大能所致,却听那雷神兽言道:“不好,九层浮塔已有一处崩塌了,在下原以为此塔尚能支撑数日,想不到却是来的这么快。” 此情此景,正可谓危如累卵,雷神兽就算能擒来千水法师,却不知能否避开浮塔崩塌之劫,这对雷神兽与原承天而言,都到了此生最紧急危险之刻。 第0316章事到危急需用静 却见雷神兽脸上泛出青紫一片,显见得其法力运转也到了极致,需知在浮塔中越层擒人,其难度不亚于身在凡界而对冥界施法,雷神兽之所以能为此,乃是因浮塔中的法则自成一体,浮塔层级之间的界力比之天罗界力来弱了许多。 然而饶是如此,雷神兽亦大感吃不消了,他取出一颗拳头大小,血红色的珠子来,此珠取出之际,空中便有雷鸣之声,而一道闪电也被引了下来,击在血珠上。 原承天暗忖,那颗血珠想来就是雷神兽的本命珠了,若非浮塔崩塌在即,雷神兽断然不会这般拼命,而此珠取出之后,雷神兽的脸色总算恢复正常,而空中的裂缝则是越来越大了。 可惜原承天灵识若有若无,是无计探察空中裂缝的玄妙情景了,不过以目力观之,可见空中那道虚识光华忽明忽暗,这说明千水法师正与雷神兽相持不下,只是以二人的修为来看,到了这种地步,千水法师已是必败无疑了。 雷神兽猛然大喝一声,道:“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自空中劈下极粗极巨的一道闪电来,而闪电的耀眼闪光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名修士,正是千水法师。 千水法师神情萎顿之极,刚才他与雷神兽斗法,几乎已将灵识真玄耗尽,此刻修为就连原承天也是不如了。 而反观雷神兽,也是精神略见疲色,这也是他修成七级灵兽之后,第一次耗费如此精力去做一件事了。 雷神兽道:“原道友,这人我已帮你擒来,趁其虚弱不堪之际,速速吞噬他的元魂才是。” 事情已紧急若此,纵然原承天有悲天悯人之心,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低低应了一声,便跌坐地上,以盼尽快的恢复一些灵识,好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 雷神兽见此,连连摇头道:“我可是将所有希望聚于你一身,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他知道此刻说什么已是无用,既然已认定原承天为解咒的唯一人选,便是明知做错,也只有继续错下去了。 他手中的血珠再次闪起一道电光,击在千水法师身上,千水法师本已萎顿不堪,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打击,电光闪过之后,已是呆若木鸡,完全一副任人宰割之像。 原承天心里也好不着急,放着大好机会在此,若是无法吞噬掉千水法师的元魂,岂不是遗憾终身,更重要的是,此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亦是唯一的救命之策,纵不能为亦要强力为之。 原承天见按捺不住性中的焦燥之情,只得先默诵数遍梵天诀,以定其心,片刻间心境一片平和,然后原承天便用内视之术,去瞧体内动静。 却见那因吐噬三道大修元魂而多出来的那粒仙芽色泽昏暗,已显疲色,但此仙芽是恢复灵识的关键,这是原承天早就发现的秘密,是以此刻原承天势必要想方设法将其潜能激发出来。 原承天以紫罗心法中的玄妙法术,动用体内真玄,猛然撞击这粒仙芽。此法极是冒险,要知仙芽本身脆弱之极,若是用力过猛,便会将其催毁,那时,原承天就不仅仅是损失一粒仙芽那么轻松了,此粒仙芽悠关生死,此芽若毁,其命何存? “幸好我还有一命,纵是舍了此命,亦不会永远沉沦。” 只是他心中陡生此念,猛然又想起玄焰的叮嘱来,自己虽有司命灯为后路,可若轻舍一命,岂不是天下至愚之举! 念及此,那真玄冲击仙芽的强度就弱了少许,而在真玄的连番冲击之下,此粒仙芽忽的一动,而原承天的灵识也在这刹那间恢复少许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用真玄冲击仙芽,原是他无可奈何之举,在他的玄承中亦不见载这种方法,可谓是急中生智了。天可怜见,此法竟是有效,也算是误打误撞。 原承天急忙放缓真玄冲击之力,真玄冲击既是有效,那就不必急于一时,而事关生死大事,自该谨慎才是。 如此不间接的冲击仙芽,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期间,又有数百道碎魂回归体内,使得灵识的恢复速度逐渐加快起来。 好在那粒仙芽倒也争气,不仅光华增亮许多,其体积也似乎是略略大了一些,而原承天的灵识也恢复了三成了。 “万事不可求全,三成灵识,应是足够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了。”原承天念及此,总算睁开眼睛来。 只听雷神兽道:“足足过了三天,你总算运功完毕,却是差点急杀在下,若非在下能忍耐得住,早将你杀却了。” 原承天睁开眼来,只见天昏地暗,远处不停的传来“轰隆”之声,问道:“此是何声?” 雷神兽急道:“自是那九层浮塔完全崩塌之声,想来再过一两日就该轮到此层浮塔了,你现在却是如何。” 原承天道:“应可如愿了。” 忙去找千水法师的踪影,只见此人的神情比三天前更加萎顿,于是忙将灵识向此人身上一罩,千水法师哪里还能抵抗,任由原承天的灵识将其罩住。 只是想吞噬此人的元魂却是不易,双方的修为毕竟天差地别,原承天以弱噬强,哪里能如愿。 好在原承天此刻心境如水,而想来千水法师面临元魂被吞噬之事,应是惊惶万分了,此消彼涨之下,原承天也不是没有机会。 雷神兽虽身怀大能之修,却无法相助原承天,只能在一边急着跺脚罢了。 在此性命交关之时,原承天却能轻轻一笑道:“前辈莫急,此人的元魂必为我所有,至于你背上符咒,我也摸到些门道了。” 此言对雷神兽而言如久旱之遇甘霖,喜道:“那符咒却是何真言?” 原承天道:“我在恢复灵识之时,亦分出心神来细究此字,天幸我昔日见过此字,亦下过一番工夫,是以在我看来,此字有九成是一个‘禁’字。” 雷神兽道:“何为‘禁’?” 原承天道:“无界真言共分三级,虽然有所谓的级别之分,却无高下之判,每字只是运用不同罢了,你背上文字,应为一级真言,之所以敢下此断言,是因为一级真言皆可独立构成法诀,而二层真言却是不可独立使用,总要与一级真言相配方可。” 他简单的对雷神解释一番之后,便住口不言,以全副精神,去吞噬千水法师的元魂。 雷神兽虽有满腹疑团,可此时也不敢打扰,只是在旁用灵识探看原承天的进展。 那千水法师的元魂虽拼命抵抗,奈何原承天已有三道大修元魂,再加上本有的一道,共是四道,实比千水法师强得多了,是以就算原承天修为不高,在比拼元魂这一节上,原承天绝不可能输的。 原承天渐感自己的灵识已探入千水法师的元魂之中,眼瞧着就要得手了。 千水法师大叫道:“小子敢尔。”其元魂猛然动荡不休,竟有自爆之像。 可惜千水法师此刻才想到自爆元魂已是太迟,原承天趁千水法师心旌动摇之际,灵识一侵而入,那千水法师再想御控元魂,已是不能了,原承天既已得手,哪肯客气,灵识急攻之下,终将千水法师的元魂吞噬下去。 雷神兽也知原承天得手了,忙连声催促道:“快来解咒。” 原承天叫苦不迭,元魂刚刚吞下,总要设法吸纳才是,此刻怎能去解雷神兽的符咒。 但轰隆之声却是越来越近了,若不能解开雷神兽的符咒,他怎能带自己离开此处。 好在吞噬掉千水法师的元魂之后,灵识倒是猛涨不少,虽不及原承天巅峰之时,可也有昔日的七八成了,想来日后将元魂慢慢吸纳之后,其灵识必会增强许多。 既有了昔日七八成灵识,想来替雷神兽解咒之事应可一试。于是原承天走到雷神兽身后,将全部灵识皆探入此字真言之中。 一探之后,原承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三日苦思总算没有白费,此字真言,的确是个禁字,只是要修成此字,仍要花费时间,而只有修成此字,方可论及解咒之事。 雷神兽仍在连声催道:“快解,快解。” 原承天也不理他,只是静心揣磨此字,此“禁”字曾在猎风的棺中出现,之前虽研究多年,却始终不得其法,此刻他才明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字本身就暗含奇妙法则,禁止他人窥探其秘,如今原承天先是悟出此字表面之意,再强自以灵识探入,方能理解其妙。 既是“禁”字,那么就有种种“禁止”之能,如“囚禁”,“禁闭”等等,雷神兽难以逃离此塔,便是此字的威能所在。而“禁止”之能的内容无比丰富,除了可将修士关禁一处,亦可封禁修士的法术法器,可谓其妙无穷。 原承天越修越觉得此字奇妙无比,虽说无界真言功用无分大小,可“域”字真言却是常常用到,其他真言用的也就少了,如今既修成此“禁”字真言,原承天立刻便意识到,此字比之“域”字亦不遑多让,可成为日后自己的另一项常用法术之一。 就在原承天沉浸于修行无界真言的美妙意境之中时,忽觉身躯一斜,却见足边竟轰隆现出一个大洞来,这八层浮塔终于还是崩塌了。 雷神兽急声叫道:“原小子,再不解咒,在下便取你性命。” 第0317章火中玄奥未可知 原承天从修行之境中猛的醒来,他既悟此字,解咒有何难哉,灵识探去,雷神兽后背铁片上的字迹便渐渐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雷神兽大喜道:“在下终于没有找错人,哈哈,此字既失,在下便可逃离此处了。” 原承天急声道:“你要逃向哪里?” 雷神兽道:“自是要逃向九渊地宙,否则还能逃向何处?在下这就去也。” 原承天更是着急,九渊地宙岂是自己能去之处,他也不管双方修为的天大差距,叫道:“雷神兽,没想到你竟是你言而无信之徒,身为大修,更是存心欺骗,以我仙修之躯,又怎能随你逃至九渊地宙。” 雷神兽嘿嘿笑道:“此事算我的不是,不过若非如此,你也不肯助我,也罢,我虽不能带你逃离此处,却可指点你去一个躲避的所在,那便是七层浮塔中的那间草屋了,那是大修昔年所居之所,定可保你性命。” 说罢巨大的身形微微一晃,已不知去向哪里。 原承天环目一顾,却见四周皆是崩坏之像,自己所立之处就像一座孤岛,而崩塌处黑焰翻腾,莫非那就是闻名天下的九渊神火不成? 原承天叫道:“却让我如何去往七层浮塔?” 叫了两声也不见回应,正在失望之时,耳边传来微声:“天空中那道裂缝犹在,那可不就是去往七层浮塔之路吗?” 原承天急忙遁到空中,却不奔向裂缝,而是以刚刚恢复的灵识向四周探去,心中急道:“猎风,骨猴,你等为何还没到来。” 好在猎风身为侍将,纵是相隔万里,亦能与原承天保持心神联系,先前原承天忙于替雷神兽解咒,不曾顾及,此刻总算能与猎风互传信息了。 而从猎风传来的讯息之中,亦知此刻猎风离此地尚有万里之遥,差可幸慰的是,猎风已得了移花玉木,而骨猴也正伴在猎风的身边。 原承天唤出白斗骑上,一人一骑急急向猎风处遁去。 此时八层浮塔已大半崩塌,好在此层浮塔中的灵气本就充沛,就算因崩塌之故而泄去大半,对原承天亦没造成太大影响,唯一可虑的是,崩塌处皆现出滚滚黑焰,而此黑焰竟似可烧化一切物事,并且此黑焰在烧尽阴土之后,又向天空上窜来,大有连这无形的天空也一并烧去之势。 是以白斗只能越飞越高,但黑焰上升的速度亦是惊人,只怕不消半日工夫,就可烧尽这天空了。 原承天心中掐算,以白斗之速加上自己的风字诀与玄字诀并用,自己与猎风约可在三四个时间内会合,或可抢在黑焰烧尽天空之前。但若再想赶去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只怕时间上已不够充裕。 目前看来,也只能先与猎风会合,再考虑逃离此地,若是天命要在此丧生,那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弃了猎风独自逃生,那是原承天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 如此行了两个时辰,脚下的黑焰离原承天只有数十里之遥了,而此黑焰威能惊人,虽有数十里之远,仍能感受其森森阴火之力,而此阴火却与任何火焰不同,虽无热意灼人之感,却令人身心皆疲,真玄动摇。 那白斗已是竭尽全力,原承天虽是心中焦急万分,亦舍不得再催促它了,而以白斗之智,自然明白此刻不是惜力之时,而原承天忽见白斗身上泌出鲜血也似的浑珠来,不由大为心痛。显见得白斗的遁速已达至极限了。 奈何此刻正是白斗用力之时,就算白斗因此修为大损,原承天亦无法顾及,好在与猎风的心神感应越来越强,想来猎风也应该就在附近了。 本来与猎风有万里的距离,现在猎风离此已不足千里,以猎风的遁速,就算用尽全力,两个时辰不过能遁出两千里罢了,这说明白斗在这段时间中,竟然遁出了近七千里,这是何等惊人之速,难怪白斗肉身逬裂,泌出血珠来。 原承天俯近白斗耳边,低声道:“白斗,此次就辛苦你了,若能生离此地,我等便休他个十年八年,再也不必这样犯险了。” 白斗点头,其遁速仍是不减,片刻之后,那猎风与骨猴的身影已然在望。猎风飞扑过来,叫道:“主人,你何必为我犯险,为何不速离此地。若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猎风便是,便是挫骨扬灰也承受不起。” 原承天见她目中光焰闪动,显是气极,便笑道:“既已见面,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等还是想法逃离此处吧。” 猎风气犹未消,道:“此时天崩地陷,却往哪里逃。” 原承天低头瞧去,见那黑焰又升高了数里,只得让白斗再往空中遁去,要知道到了一定高度,修士所耗真气就会急剧增多,是以每个级别的修士皆有其极限的高度,而原承天此时离地已有五百余里,那已是他的极限了。 原承天道:“我等无论是回到原处,从空间裂缝中出去,还是寻找此层浮塔的门户皆是来不及了,唯今之计,却该如何……” 饶是他足智多谋,此刻也是无计可施。 此时骨猴向他传音道:“原道友,这脚下黑焰乃是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端的十分厉害,除了那天罗界力,世间万物,皆可一烧而没,眼瞧着这火就要烧将过来,原道友可需设法应对才是。” 原承天道:“既然此火不能烧化天罗界力,这便是说,我的域字真言,应可对付此火了。” 骨猴道:“想来或可一试。” 原承天道:“好,如今只有靠这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保命了,我且试一试这新得的真言。” 他挥手打出法诀来,正是那个禁字,此字因为有奇妙威能,灵识御使不便,只是靠手掐法诀方能使出,却见法言掐毕,数道玄妙的符文在空中闪动不定,种种“禁”字的变体纷纷在空中出现,而所有的“禁”字在空中汇成一个大大的“禁”字之后,奇光顿现,一种微妙的法则之下倾泻而下,印在了脚下的黑焰之上。 那黑焰本来声势滔天,可被这禁字一印,其中一处黑焰由黑转蓝,由蓝转红,竟变成普通的凡俗之火。 猎风奇道:“这是何奇妙法术?” 原承天自修成禁字诀之后,一直如孩子得了新玩具一般,念念不忘一试此诀奥妙,如今见禁字一举得手,不免心中大慰,看来就算是这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也违逆不得包含天地至高法则的无界真言,如今那处黑焰已成凡火,自是伤他不得了。 他不及向猎风解释其中玄妙,道:“猎风,你速与骨猴回到金塔之中,我有此术,应可暂保你们无事。” 猎风道:“就让那骨猴进去罢了,我却要在这陪你,主人莫要忘了,我的玉骨晶骼亦是无界真言炼制而成,说不定亦不怕这九渊黑焰。何况如今黑焰法则已消,我更不必回避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是一片殷殷回护之心,也不便强逼于她,便点头道:“也好。” 让那骨猴速回金塔,原承天掐定避火诀,便与白斗冲进红色火焰之中,猎风的玉骨晶骼自是更不怕这凡间之火,也随着原承天冲进凡火之中。 在这遍地黑焰之地,这凡火就好比波浪滔天的大海中一处避风的港湾,躲在其中甚是安全,原承天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是禁字诀的效能可支撑几时,是以为防不测,他又将域字真言祭起,有“禁,域”二字真言维护,任他黑焰滔天,也是不怕了。 猎风道:“在这黑焰中既能寻一处安全所在,就算这八层浮塔全部崩塌也是不怕了,只是却如何离开此塔?” 原承天道:“据那雷神兽说,唯有七层浮塔中的大修所曾居过的草屋可避此劫,想来那草屋看上去虽是平淡无奇,必定有大修亲自设的禁制,可保我等无事,如今只等这八层浮塔崩塌,我等就会坠入了那七层浮塔中,到时就可设法进入此屋。” 猎风道:“虽有这个所在,也只是暂时可保无虞罢了,却不知此事的最终结局却是如何,青鸟那里又是怎样。” 原承天道:“青鸟有水神兽相伴,应该无虞,至于此劫何时能休,那就只能先找到大修草屋再说,至于这浮塔完全崩塌之后会发生何事,我此刻也是心中茫然。” 猎风何曾见过原承天如此消沉过,只是在这平生未遇之险恶之境,她的心中只有更加恐惧,纵想激励原承天几句,也不知从何说时。 便在此时,那凡火的焰色已有变化,已是微微有些发蓝。 原承天知道禁字诀的力量已然减弱,屈指算来,这禁字诀的禁制之能也不过发挥了一刻钟罢了,虽是如此,可考虑到黑焰的势力实在强大无朋,禁字诀的威力已算是颇为可观了。 好在域字真言亦可阻挡黑焰火势,可若想移动到他处,就非得用禁字诀不可,只是这移动之速却是极缓,单靠这两字无界真言,自保倒可无事,可想离开这里,却是难了。 此刻黑焰早已将二人头顶的天空烧化,二人完全被陷入这黑焰之中,如此困局,实不知何法可破。 猎风转目四顾,见四面八方处皆是滔天黑焰,茫茫不知边际,正寸心如焚之际,忽见前方百里处有灵光一闪而没。 猎风心中甚奇,这黑焰所过之处,可谓无物不化,那焰中的灵光却是何故? 第0318章舍身一搏正当时 猎风心中一动,忙叫道:“主人,你瞧瞧那灵光闪动处却是何事?” 原承天的灵识比猎风强得太多,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点灵光,便道:“此物不惧黑焰之能,应是神奇之物,说不定得到此物,就能助我等脱困了。” 猎风喜道:“我听说世间物事相生相克,凡有毒蛇出没处,必有解毒药草,凡间如此,想来这浮塔世界也应如此了。” 原承天笑道:“凡界的俗话,你倒记得不少,不过这句凡界的俗语,倒也说的不差,想来应是从仙修界流传出去的了。” 他见四周焰色已完全转为黑色,那禁字诀的法力已尽,便再次掐诀施法,祭出禁字诀来,只可惜此诀威能的范围只有半里,若这般一步步推进,却不知何时才能移至灵光闪动之处,而那处灵光,却非静止不动,原承天的灵识之中,分明觉出此物正在急速飞遁,是以若是这样行去,怕是要失了那物的踪迹了。 原承天站在那凡焰之中,心中茫然,本以为是在无尽黑夜之中觅得一处光明,哪知道这希望转瞬即灭了,倒不如没见到这缕光明,反倒心无牵挂。 猎风忽然双手相握,“喀嚓”一声,便将左手的小指折断,她自从开始修行仙鬼双仙之后,血肉已丰,是以这断指之痛亦能感受,只是这小小痛楚,猎风自是不皱眉头。 原承天刚想喝斥,忽然明白了猎风的用意,喜道:“好你个猎风,倒是机灵。” 猎风笑道:“主人并未探我的灵识,何以知我用意?” 原承天道:“我与你日夜相处,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 这话听到甚是温暖,那断指之痛对猎风而言本就不算什么,此时更是觉察不到了,于是猎风嘻嘻一笑,将断指向黑焰中掷去。 原承天也甚是关切,猎风的玉骨晶骼虽能抵御五行之术,可这黑焰毕竟是来自九渊地宙,其性难测,玉骨晶骼未必就能消受得起,而猎风断指一试,倒可一知端底,就算此路不通,也只不过损失一截小指骨罢了。 却见那断指被掷于黑焰之中后,从断骨中发出的凌厉气息,竟将黑焰逼住,使得黑焰无从靠近,便是断指上的肌肤亦无伤损。 对此玉骨晶骼上的凌厉气息,原承天曾取了个名字,叫做玉骨之气,猎风嫌其不够威风,又疏于简陋,便自取一名,却是叫做玉杀晶风。取罢后甚是得意,而原承天也是自愧不如。若论取名之雅之威,自己实不如猎风多矣。 见这玉杀晶风能敌黑焰,原承天与猎风皆是大喜,而原承天对这黑焰的特性亦多了解一层。 猎风的玉骨晶骼未必就能承受玄焰之威,可却能克此黑焰,想来这与玉骨晶骼本来自无界真言有关,却不能因此认为,玄焰就强过了这九渊黑焰。这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本就没有绝对强大之物。 原承天之所以一直没有唤玄焰出来,却是因为他曾听玄焰说过,玄焰昔年游历之时,曾在九渊地宙吃过苦头,想来这来自九渊之黑焰,亦非玄焰所能应对,否则以玄焰逞强好胜之性,早该跳出来才对。 如今既知猎风的玉骨晶骼能克此火,原承天心中便有了算计,他急速写就一符,对猎风道:“我先进入琅嬛金塔之中,而你将此符贴在身上,便可携带金塔前行,而若是追到了灵光处,我却要借你的灵识去探此光,而无论发生何时,你都不可自作主张。” 猎风诺诺称是,忙将原承天草就的灵符在臂上贴了,有此灵符,这琅嬛金塔才能被猎风以物藏之术收纳,否则此塔因为是原承天之物,自然不能被猎风所用。 那灵符贴上身之后,猎风动用物藏法言,将金塔携在袖中,便冲进黑焰之中,急急向那道灵光追去。 却见猎风所过之处,黑焰皆被其身上一股凌厉气息所逼,而无法近身,猎风迎火而行,不由甚觉得意。 她虽是原承天收的第一位侍将,可后来的白斗,玄焰,一个个皆是威能强大,来历非常,便生生的将她这位侍将比了下去,如今仗此玉杀晶风,竟可携主人而行,岂不是可大煞白斗玄焰的气焰?想到得意处,猎风不由得笑出声来。 原承天本以灵识贯注于猎风的心神里,是以猎风这般想法窥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由心中暗笑,这猎风虽有千年之修,可有时仍有几分纯真在,时时令人莞尔。 猎风仗此玉杀晶风,在黑焰通行无碍,而这黑焰之所以能声势惊人,自然是因为阴气充沛之故,而此阴气对仙鬼双修的猎风也大有益处,遁行之际,消耗掉的阴玄总能源源不断的补充。 可是那道灵光,却在远处消失不见,猎风在黑焰中来回寻觅,仍是不见其踪影,猎风性子本就急燥,来回遁了几次,便叫道:“那个鬼东西却是去了哪里。” 原承天微笑不语,将梵心诀通过那心神传去,才使得猎风心境慢慢平静下来。在如此险恶之境,一主一侍倒也悠闲。 这也是依仗了玉骨晶杀之威。 便在这时,就在猎风右侧一处,那道熟悉的灵光再次闪动起来,猎风忙急遁而去,却见一个晶莹剔透,状若明珠的物事在前方一闪而过,遁速倒是不慢。 猎风哪里肯弃,紧紧的跟了上去,那物事却似通灵,见有人追赶,立时又加快了速度,猎风遁速本就不快,很快就被那物事甩开一大截去。 猎风正要焦燥,原承天不慌不忙,人在金塔之中,仍将风字诀祭去,猎风的速度立时加快数倍,几息之间已然追上那物。 猎风道:“主人,此是何物?” 原承天早用灵识探了半晌,却仍是不知所以,是以并不说话,而是动用玄承,细细揣摩此物。 而用目力瞧去,可见此物透明有若明珠,而其形状虽为圆型,可却摇晃不定,反倒更像是一滴水滴,原承天瞧清此物形状之后,心中猛然一动,叫道:“猎风,你再追上前去,此物气息独特,可是我却像是在哪里感受过一般。” 猎风道:“主人这一提醒,我也好像对此物的气息有熟悉之感。这倒奇了,我没主人那么深厚的玄承,又怎会见过此物?”说罢脚下加紧,遁速已提至极限,离那物也越来越近了。 离得近了,原承天对此物的灵识感受更加强烈,他猛的脱口叫道:“此物定是太一弱水,再也不会错了,我曾两次见过天灵宗的羽修用过此物,难怪这气息如此熟悉。” 经原承天这么一说,猎风顿时也想了起来,喜极叫道:“果然就是太一弱水了,可是此物不是在九层浮塔吗?又怎会在这里?” 说罢才想起九层浮塔已经崩塌,太一弱水坠入此间反倒是顺理成章。 原承天笑道:“此物是太一弱水,再也不会错了,我等遇见此物,不知是有多大的机缘,若有了此物,或可逃离此处。” 猎风应道:“这是当然,遇到这等天下至宝,岂有让其脱逃之理。” 可是等到离太一弱水稍近之时,太一弱水又再次加快遁速逃来,猎风的遁速已到了极限,却仍是稍慢太一弱水半拍,两者之间的距离,总在数里开外。 原承天只恨自己不能离此琅嬛金塔,亲手去追太一弱水,而光靠猎风一人,只怕未必能得到此物。 没奈何,只得将“玄”字诀祭出,以助猎风遁速。 有此玄字诀为助,猎风的遁速终可及得上太一弱水了,几息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有半里之遥。 原承天叫道:“这便成了,我且试试能否用域字诀将其罩住。”言罢祭出域字诀来,这半里的距离对无界真言来说,直如贴身一般,是以真言祭罢,已将太一弱水罩在其中。 猎风忍不住拍手叫道:“总算是捉住了。” 原承天却在疑惑,太一弱水可是世间顶级宝物,比得上任何昊天之宝,怎会这般就被轻易捉住? 猎风遁速如风,已至太一弱水近处,正想让原承天收宝,却见太一弱水猛然启动,轻轻松松便突破了原承天的域字真言所形成之域。 “这便是了。”原承天见此物脱逃,不急反喜,此物正该有如此威能,才不负太一弱水之名。 须知天下有神水三种,与三大神火齐名,其一为一炁神水,乃天地初生之时所凝之水,与太一神火共育万物,此为天下万物之源,其二则为玄极神水,与玄极神火恰为一对,亦渺茫不知其所终,其三便是这太一弱水了。 太一弱水原是太一神火的伴生之物,正如那黑焰亦是九渊神火的衍生物一般,此水与太一神火极猛极烈,以毁万物之性恰恰相反,是为天下至弱至柔之物,然而偏偏此水却有极强的防御之能,纵你有宝物万千,我有弱水一滴,便可尽数抵挡住得了。 是以原承天见此至宝,怎能不喜,虽说此水与无界真言一般,其功效的发挥端看修士的修为,可一旦拥有此物,虽说不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就算与高一境界的修士斗法,亦可自保无虞了。 见此水再次窜出,原承天不急不燥,他既遇见此物,好歹也要想方设法,将此水取得才是,否则岂不辜负此次浮塔蹈险之举。 他沉吟道:“却不知禁字诀能否暂时克制此水威能,若是如此,此水倒是可以得了,若是不然,只怕我等只有放弃了。” 正想动用禁字诀一试,却听极远处遥遥传来声音:“你是何人,敢与我争抢太一弱水。”竟是那玄离子的声音。 原承天听到此人的声音,不由得全身发麻,此人既至,岂不是又增添无穷变数? 第0319章因势立断何需悔 玄离子能至此处倒不为奇,此人以玄离为名,自是精于火术,现在看来,这黑焰果真也奈何不得他,然而此人修为极高,实不可力敌,而若弃此天一弱水而去,原承天又实不甘心。 最为难之处,还在于原承天无法出面亲自迎敌,单靠猎风一人,又怎能抗此大敌?若是此人性起,只怕举手就会灭了猎风。 原承天以灵识探去,此人离此处只有不到千里了,而千里的距离对一名初修鬼帅而言,也只有片刻之间的事,若不能在此期间拿下太一弱水,那就只有无奈放弃了。 原承天念及此,立时将禁字诀祭出,却见空中禁字乱舞,早将那太一弱水罩住,却见太一弱水遁行之速立时大大的放缓下来,同时光华略减,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大的舒了口气。 这禁字诀果真是奇妙之极,算得上无界真言中最具玄奥的一字了,这太一弱水本来无物不御,只有这禁字诀才是它的克星。可见天下万物,不管具有何等威能,皆有其克星,而原承天偏偏在此之前得此真言,亦算是福缘傲人。 而在这一瞬间,原承天心中微微一动,忖道:“为何我每次遇到危机,总有福缘临身,世间绝无如此幸运之人,莫非这看似幸运的背后,竟有莫测天机?” 其实原承天早先亦有过这种想法,这实是因为,他前几世过于坎坷不幸,而此一世却又顺风顺水之极,原承天并非懵懂无知之人,他虽不知天道玄机,却也知世间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福祸相依,本是天道至理,而过于顺遂,有违天道昭昭,由此可知,自己福缘满身绝非好事,其中必有惊天缘故。 只是此刻原承天也来不及细想,那禁字诀不仅限制住了太一弱水之能,亦将四周黑焰化成凡火,而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原承天从琅嬛金塔中飞身掠去,左手急掐一诀,是个域字,右手再掐一诀,是为玄字。 此玄字诀与域字诀相配,亦是原承天的灵机一动,在自己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只有这个玄字能加强域字诀的威能,若此举果真如愿,那么太一弱水势必无法逃脱了。 怀着忐忑之心,原承天将两字真言同时祭去,太一弱水正急急遁走,但被这玄,域两诀一罩,立时顿在空中,如此接连动用三字无界真言,总算困住了这滴太一弱水。 原承天却没有丝毫庆幸之意,在太一弱水未到手之前,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是以他将灵识施展到极致,急急向太一弱水探去,以欲给其铭刻标识。 太一弱水虽被三字真言所困,其威能也被禁字诀限制大半,可此天下至宝哪肯轻易俯就,其体放出光华,将原承天的灵识挡在外面,原承天的灵识几次强突,都无法接近其体。 却听玄离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离的已是很近了,“原承天,总是你坏我好事,这次擒住,立时将你碎魂挫骨。” 原承天眼见这太一弱水已成囊中之物,却偏偏无法拿下,心中急怒之下,一口鲜血已喷射出去,猎风哪里见过原承天急怒喷血,见那鲜血在空中乱舞,早已急得全身颤抖。 原承天暗忖:“我本以为福缘满身,哪知道这时运却偏偏在此刻戏弄于我,我若弃此水而去,日后岂能甘心,也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实在不行,就舍去一命,也要拿你到手。” 于是便将那尚未吸纳完全的千水法师之元魂亦从本体内调出,如此便是五道大修元魂齐攻太一弱水,若是此举也不能成功,那原承天就是无计可施了。 然而这千水法师的元魂毕竟残识尚在,怎敢甘心受原承天调遣,此元魂非但不肯相助,反而想趁此时机,逃离原承天的控制,原承天既要控制此魂,又要去探入太一弱水,一时间已是手忙脚乱。这也是原承天情急之下不曾细忖,故而未承其利,反受其乱。 有这千水法师的元魂添乱,原承天只能分出一道元魂来先将其克制再说,可千水法师毕竟是八级鬼相修为之元魂,单靠分出一道元魂来,实难克制往它。 而此时太一弱水也正极力挣扎,原承天的三道元魂已难控制得住,哪里还能再分出神来对付千水法师元魂? 正在原承天大感头痛之时,忽有一道元魂加了进来,此元魂趁千水法师的元魂与原承天相持之时,趁其不备,一举攻入其残识之中,将其玄承记忆掳为己有,而既失玄承记忆,千水法师的元魂自然与原承天的元魂合为一处,再无不融洽之举。原承天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元魂是为何因,趁此五道元魂合体之时,威能强大之刻,灵识一探而入,终将标识刻于天一弱水的本体之上。 “恭喜道友得此至宝,在下偶立微功,也不枉我随你一场。” 细辩其声,竟是那早先被原承天收伏的任老鬼之元魂。 原承天本将此人元魂锁于真言之域中,却不知此人如何突破此域,并又在此关键时刻,助已一臂之力。 原承天先忙着将那太一弱水一收,有了此水,就算玄离子来至身前,也可与他相持一二了,他在灵识中对任老鬼传讯道:“此次相助之功,着实不小,其中缘由,日后再问你。”说罢复入金塔之中,令猎风立刻遁走。 却听那任老鬼道:“在下此次为了助你,以强力破此真言之域,元魂已是折损大半,在下别无要求,只求你放我出来,任我沉沦九渊地宙就是。” 原承天一边对猎风施用玄,风二字真言,以增其速,一边皱眉道:“你此刻提此要求,是想要挟我吗?我虽感你相助之情,可仙鬼不两立,我怎能轻易放你去害人。” 任老鬼道:“我若沉沦九渊地宙,哪里还有机会去害人,道友莫忘了,千水法师的残识皆被我所取,此残识若没收齐,他的元魂便是残缺不堪,又怎能对你有丝毫益处,而道友若不答应我的条件,在下自信尚有余力将此残识抹去,大不了一拍两散罢了。” 原承天虽极恨别人威胁,然而任老鬼选择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此人蛰伏许久,如今择时而发,心中定是早已将所有情况算定。 原承天倒也果断,他要此任老鬼的阴魂本无大用,只是因无法将其毁灭,这才姑且留之,如今此魂以天水法师残识相挟,原承天亦是无法可想。 于是慨然道:“那就这般说定,你将残识先交出来,我自会放你。” 他本以为任老鬼定会百般不肯,没想到任老鬼却道:“好,我相信道友是至诚至信之人,想来我就算先交出残识,你也不会反悔,我平生绝不信人,却偏偏信你一次。” 说罢,原承天的灵识立时觉察到有团玄妙之物出现在他的心神之中,果然就是天水法师的残识了。 原承天暗暗称奇,任老鬼此举倒让他意想不到,不过细细想来,此举看似大方,其实是算准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言出必行,不肯行那卑鄙无耻之事。 原承天叹道:“也罢,我虽知日后必会因放你走而后悔,可此刻却不得不放你了,你应该知道外间黑焰滔天,若出了差错,勿谓吾言之不预也。” 任老鬼道:“那黑焰是九渊神火的衍生之火,虽是厉害,却也伤不了我。” 原承天知道任老鬼所修之道甚是奇妙,自己就算抓住其元魂,亦无法将之毁灭,此人就此遁去,实是天大的隐患,可话已出口,纵想后悔已是迟了,于是便将那域字真言一放,任老鬼的一缕阴魂,就此逃之夭夭。 猎风借真言之助,已与玄离子渐渐拉开了距离,在原承天的灵识中,发现离此人是越来越远了。 原承天却不敢掉以轻心,玄离子毕竟是初修鬼帅,自应有无数奇妙法门,而对自己来说,总是尽快离开这八层浮塔才是要紧,并且要尽快与青鸟会合才是。 只是这黑焰已几乎将八层浮塔烧了个干净,实不知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在哪里,而这般茫茫然寻去,又哪知能寻到何时。 而一旦等到黑焰将整座浮塔烧尽,那么塔中所有修士连同这浮塔残桓,都将堕入九渊地宙之中,那时便真是玉石俱焚了。 而别看此刻黑焰才烧至八层浮塔,就觉得时间充裕,需知浮塔的层级越低,面积越小,这黑焰若烧至七层,差不多就烧去了浮塔一半了,是以此刻每分每秒对原承天都格外重要。 好在此刻刚刚吸纳了千水法师的元魂,灵识强大无比,正可以此灵识去寻找通往七层浮塔的门户,于是原承天放出灵识来,在这茫茫火海之中苦苦搜寻。 如此一边急遁,一边搜寻门户所在,堪堪花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发现那条通往七层门户的地洞来,原承天心中喜极,虽说此门户离自己还有千里,好在这八层浮塔面积极广,那黑焰一时也烧他不尽,自己终可在八层浮塔化去之前离开此地了。 唯一可虑的是,玄离子自被甩脱后就再不见其踪影,以此人之能,哪里能被轻易甩掉?原承天一边指令猎风向门户处急驰,一边向四周放出灵识,以探察玄离子的行踪。 然而此人却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再无丝毫踪迹,原承天不喜反忧,此人迟迟没有现身,显非吉兆。 第0320章苦心孤诣一场空 眼瞧着前方已是门户所在之地,原承天猛醒过来,玄离子或已算准自己必定要通过此间门户,说不定早就在此潜藏多时,自己若是贸然闯过去,势必为此人所擒。 原承天命令猎风暂停遁术,再以慝踪符一道,隐住猎风身形,同时飞身掠出金塔,再以域字真言,将已身罩住。 猎风只瞧了个双目发怔,实猜不透原承天的用意。道:“主人此举真正看不懂了,只需用那域字真言,岂不就可将我二人藏住,又何必再出慝踪之符?” 原承天道:“我只问你,我若让你身处一个极危之境,你敢还是不敢。” 猎风毫不犹豫的便道:“猎风一身,皆为主人所赐,主人要怎样安排,猎风便是怎样,哪里管他什么危险安全。” 原承天点头笑道:“若论胆识豪气,天下能胜猎风者实不多矣。其实我虽以慝踪术将你藏住,只怕此术却是瞒不过玄离子的,是以我以慝踪术藏起你来,不过是想引那玄离子过来罢了。” 猎风道:“引那玄离子来了之后,我又该怎样?” 原承天道:“我猜那玄离子此刻必在门户处潜藏,并正用灵识探我踪迹,此刻你慝踪藏影,他的灵识自是探你不到了,不过此人修为通玄,必有高明法术,能看透你的身影,他既见你迟迟不动,便会有两种选择了。” 猎风笑道:“原来主人又是在施计了,猎风最是愚笨,别人的心思自是猜他不出,偏偏主人猜起来就像是掌上观纹一般。” 原承天道:“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猎风道:“玄离子若是见我不动,又会如何行止?” 原承天道:“其一,此人算定我总要通过门户逃离此处,那么他只要稳守门户,绝不擅离半步,我自是无可奈何,到最后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关不可。” 猎风道:“若是如此,对主人而言可谓糟糕之极。” 原承天道:“他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见你迟迟不动,便按捺不住,动身前来擒你,却不知我早就藏身在门户近处,一见他离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门户之中……” 猎风听到这里,忽的道了一声“唔。”却再无一言,可是神情已是黯然,心中忖道:“主人此计虽好,却是将我抛下了,也罢,我猎风此命,原是主人所有……” 她心念动处,原承天怎能不知,却见他微笑道:“猎风,你虽是我的侍将,可是有一项御侍之术,我始终未曾对你施展。” 猎风疑道:“何为御侍之术?” 原承天道:“御侍之术却是将侍兽视为法器一般,意念一动,便可将侍将收回,只是此术对侍将身躯有损也就罢了,这般御侍,那侍将侍兽有何尊严可讲,不过是沦为法器般的器用之物,原某实不愿为之,不过值此性命交关之刻,那也只能委屈于你了。” 猎风听到原承天并不是要将她牺牲,心中自是一松,暗骂自己甚是糊涂,怎么就想到被主人抛弃这种无稽之念去了,原承天可是为了自己,才不惜犯险,到来这八层浮塔之中,替自己去寻那移花玉木,又怎会将自己牺牲,看来自己虽是豪迈自诩,有时也免不得有儿女心思。 再听到自原承天不肯动用御侍之术,却是因为要替自己保住尊严,自是觉得心里欢喜,而最后听到原承天温言解释,而其话中更有歉疚之意时,猎风便觉心里一酸,像似是要从心窝时滴下泪来。 她自修仙鬼双修之道,其身日益趋向凡体,先生肌肤,后长血脉,七情六识,无一不备,然而这流泪之能,却迟迟未得,原因是这流泪之术实为凡人柔弱之像,于仙修之道毫无益处,创此仙鬼双修之法的大修异士,自然不会顾及此能,故而猎风虽有感于心,却哪里能流出泪来。 只是此刻猎风却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那原承天自收自己为侍将以来,初时自是严厉,可此后对自己却是关怀备至,处处用心,哪里还曾将自己视为侍将,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亲人一般,有这样的主人,岂不是天大的福缘。 却听她其声嘤嘤,大有小儿女之态,若是再流下两行泪来,自是形神兼备了。 原承天笑道:“想不到我一番话,却惹你动了七情,误你清修不少,你既听清了,我等便照此行事,到时我动用御侍之术,自可将你收回,那玄离子可就扑了个空了。” 猎风好不容易稳下心神,道:“主人既然计策已定,就照此行去,猎风只担心那玄离子不肯上当。” 原承天叹道:“若是如此,那也是天意,此番斗法,斗的不是法力玄功,斗的却是心境,那玄离子急欲得到太一弱水,已是难以定心,但此人的心境究竟高到何种程度,却难预知,正所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 于是动用禁字诀化黑焰为凡火,在空中缓缓而行,不一刻便欺近八层门言左近,于是就隐在空中,却不敢用灵识去探玄离子的身影。 此番行事,全是原承天凭空猜测,并无半分实据,是以此事是否奏功,原承天自也是心中忐忑。 如此隐在空中快近一个时辰,也不见玄离子的踪影,原承天虽是心中焦燥,也只能强自忍耐,正如他自己所说,此番斗法,斗的是心境,只看最后谁能坚持已念罢了,若是对自己的猜测无法执着,那便是输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玄离子仍是踪迹全无,原承天默念梵心诀不已,以定其心,接连默诵了三四遍,忽见一道身影闪电般在脚下掠去,却不是玄离子还是谁。 原承天至此方才心中大定,原本是毫无凭据的一番猜测,终于得到证实,此计也算成功了大半,现在就看这最后的冲刺能否成功了。 想那玄离子修为极高,就算相隔数百里,说不定也能一瞬而至,是以别看自己离门户已近,又占尽先机,可到最后能否顺利逃脱此层浮塔,进入门户通道,谁也不敢料定。 片刻之间,玄离子再次不见踪影,可瞧其去向,自是奔着猎风去了,由此可见,所谓的慝踪之术,却是瞒他不过,初修鬼帅修为之高,着实惊人。 原承天并不心急启动,他的心神仍系于猎风身上,总要等到猎风能瞧见玄离子的身影,以最大的拉开他与玄离子的距离,再启动不迟。 如此数息之后,猎风已遥遥的瞧见玄离子的身影,以玄离子之能,这样的距离足可以出手伤敌了,于是原承天再不犹豫,心念动处,御侍之术骤然启动。 那玄离子本已遥遥瞧见猎风,猎风虽被慝踪之术藏起身来,可哪里能瞒得过玄离子这般高人,玄离子此刻心中甚喜,看来自己离开门户,动身来此处擒人,毕竟还是没有做错。 他正想施用拿人法术,然而不等他手中法诀掐毕,那猎风竟然凭空消失不见,而空中竟无一丝修士经过时必然产生的灵力流的踪迹。 玄离子至此才知上当,他惊呼道:“原承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再戏弄本座!” 而几乎与此同时,原承天已然启动,他先将猎风收进金塔,再祭出禁字诀来,将那门户四周的黑焰化成凡火。然而就算如此,那门户离自身仍有不短的距离,而其间黑焰漫天,自是无法通过的。 好在原承天早有计较,小挪移之术便在此刻启动,瞬间就移至凡火之中,当然,小挪移术只是一种快速遁逃之术,却仍是避不过中间黑焰的,在挪移之时,原承天的肉身仍要经受这黑焰的考验,虽然这时间极是短促,可黑焰灼身,仍要让原承天面临极大危险。 原承天此刻可谓法宝尽出,那灵蛇铠界自是早就动用,但最终保得原承天性命的,却还是那二重风月之体。 及至原承天挪移到凡火之中,原承天检视自身,发现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自己的法袍之上,已留下斑斑灼痕,原承天暗叹这黑焰之威,若非自己法宝法术众多,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眼瞧着那门户通道已近在咫尺了,正所谓为山九仞,怎可功亏一篑。原承天强忍因黑焰灼烧加之动用小挪移术而带来的全身不适之感,再次动用小挪移术来,此术施毕之后,身形已然在那通道之中。 原承天知道玄子转瞬即至,哪里肯停留片刻,先唤出白斗来,再以玄,风而诀增其遁速,一时间白斗如电闪雷鸣,向通通深处全速遁逃。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玄离子的厉喝:“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原承天心念急沉,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诣的一番布置,却仍是逃不过玄离子的魔爪。说不得,只能与玄离子拼了。 但斗法说起来容易,真正实行,却是千难万难,玄离子已是初修鬼帅,自己所有的法宝法术,在他面前,不过是米粒之珠,却该用哪件法宝,才能阻住此人? 而就算能阻住此人,那又该观计摆脱?种种顾虑,在原承天心中一闪而过。 唯今之际,实容不得原承天多想,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而对付玄离子之物,此刻也唯有太一弱水。 第0321章天人交战意踌蹰 于是那滴太一弱水刹时被弹向空中,瞬间布成一道薄薄的水幕来,别瞧这层水幕看似为至薄至弱之物,却是天下至坚之固之宝,那玄离子本已将一件法剑祭出,可此法剑被太一弱水挡住,哪里能够下来。 玄离子见此物竟是太一弱水,心中自是又气又急,自己费尽心力,屡次入塔而难以获得之物,此刻竟成了原承天的法宝。就算杀了原承天重夺此物,可也要费尽周折,方能抹去原承天的标识,如此想来,更是怒极。 他刚才为了能及时拦截原承天,不得不动用了大损修为肉身的大挪移术,此术施展之后,肉身己是受损不小,而阴玄更是耗了大半,若是还不能擒住原承天,却让他情何以堪? 只是他手中宝物虽多,可能克制天一弱水之宝却是难寻,他沉吟片刻,取出一口钟来,此钟名为丧魂钟,是为摄魂夺魄之宝,那太一弱水纵能防得天下杀伐之器,却未必能抵住摄魂之力。 原承天见玄离子取出一口金钟来,虽不识此宝名目,可天下声乐之宝皆有摄魂夺魄之能,这乃是仙修界的常识。只可惜此宝虽是厉害,却是伤不得自己。 他先将域字诀罩住全身,以立于不败之地,那丧魂钟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透域而入,然后禁字诀祭出,便要试试此诀的禁制之能。 玄离子自不知原承天已在域中,他左手持着丧魂钟,右手则持着一根铁槌,用那铁槌轻击钟声,一声脆响传了出去,此声实为摄魂夺魄之声,纵是修士自堵双耳亦不能免受其威。 然后一槌击下,那原承天仍是岿然不动,第二声敲下,声声却如破锣,嘶哑不堪,却是被那禁字诀封住了大半威能。 玄离子不觉讶然失色,忙低头去瞧手中的丧魂钟,看看出了何事,原承天心中忍笑,脚下遁风加速,早去了百丈之远。 玄离子大急,也不及察看丧魂钟出了何事,忙随后赶来,只是他跟得虽紧,却苦于手中没有法器对付太一弱水,也只能将目光向原承天狠狠瞪去。 原承天此刻总算放下心来,他有了这太一弱水与禁字诀,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想来玄离子修为虽高,此时亦是无计可施,然而此人如附骨之蛆,甚是讨厌,若不能摆脱此人,终是心腹大患。 不过最大的问题却是那太一弱水消耗真玄甚剧,从将此水祭起到现在,只是七八息的时间罢了,真玄已是消耗大半,虽说真玄消耗可用真玄丹补充,可以太一弱水消耗真玄之速,也许只需半个时间,原承天的真玄丹就将告罄了。 太一弱水原本就是高端的法宝,绝非真修级修士可以承受,原承天侥幸得到此物,是福是祸却也难说的紧。 原承天此刻一心加快遁速,同时用心神向青鸟传去讯息,只是他并非让青鸟在通道口阻击玄离子,而是命青鸟速离此地。 以玄离子的修为,实非青鸟所能抗衡。而如何摆脱玄离子的追击,原承天却是束手无策,要知道二人的修为实是天差地别,原承天心思转了几转,也寻不出一条稳妥的计策来。 便在这时,一团强大的灵力流涌来,将原承天包裹其中,却是到了传送门处了。而身在灵力流之中时,原承天心中忽生一念,此法若是能侥幸成功,庶几能阻住玄离子了。 眨眼间,身形已被传至七层浮塔之中,原承天并不着急离开,并不转身,反手向身后的灵力流中打出几道灵符去,此符自会被灵力流传向彼处,其目的则是略阻玄离子前来,哪怕能阻上几息也是好的。 随后原承天神情凝重,祭出那禁字诀来,口中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禁”,无数禁字空中飞舞,便向那团灵力流封去。 原来原承天是想以禁字之威,封印此道传送门,可法究竟能否成功,原承天心中可以说是无半点把握。 此传送门为仙境大修所设,哪里是通常法术法宝所能撼动,而唯有这无界无域,超脱一切天地法则的无界真言,或可一试。 那禁字祭出之后,原承天心情之忐忑自不待言,却见那团灵力流仍是运转不停,毫无凝滞之像,看来这禁字对其竟是毫无作用了。 原承天大感失望,没奈何,只得抽身走开,不想他刚走出数步,只听得身后传来玄离子的厉喝之声遥遥传来:“原承天,你竟敢在这传送门处弄鬼。”声音中甚有惊恐之意。 原承天不惊反喜,玄离子既如此说,那禁字诀对传送门的封印竟是有效了,而从玄离子话中的惊恐之意可知,这道传送门已发生变化,而不管这变化如何,对原承天自是有利无敝。 原承天大着胆子停了下来,细心查看。以灵识探去,可知那灵力流已是乱成一团,绝非刚才那般运行有序,而玄离子的声音自刚才那声厉喝之后,便再无声音传来。 按理说玄离子的声音既可传出,其声形也会很快出现,可此人却迟迟未能现身。 忽听“轰”的一声,面前的这团灵力流忽然向四周消散,撞向通道四周,要知道维持传送门运转的灵力流强大无匹,那通道怎堪其力,立时摇摇欲坠起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通道竟似要塌了,好在他离通道口已是咫尺之遥,急忙动用小挪移身法,身体便觉一凉,已是到了通道外间的湖底了。 而身下的崩塌之声不停的传来,这八层浮塔的通道终于被毁了,原承天至此才总算舒了一口气,想来玄离子一身惊天动地的威能,却终于被自己阻住,就此被困于通道之中,等到这浮塔完全崩塌,必将永沉九渊地宙了。 原承天不及庆幸,心中挂念青鸟安全,忙忙掐了个避水计,缓缓浮出水面来。 自他给青鸟传去讯息之后,一直不曾收到青鸟的回音,此诚为可虑之事,而放眼瞧去,那浩大的湖面平静无波,四周亦是寂静异常,却不知神水兽与青鸟哪里去了。 不过那大湖四周的山林却被毁殆尽,更有一处山林升起冲天大火,远处的一座山峰也崩塌了大半,分明是一场大战后所成之像。 原承天目睹此景,更是心中发紧,看来青鸟与神水兽为阻千阴法师一众,定是竭尽全力了,而此刻既不见神水兽与青鸟,亦不见千阴法师等人,原承天难免心中惊惶。 空中残留的灵力流甚多,只需按图束骥,想来不难寻到众人,原承天不假思索,便随着空中残留的灵力寻去,他若就此径直前往大仙茅屋,固可逃生,可那青鸟是他的本命法剑,若是就此被人毁去,他的大半修为必将消散无疑。 而就算他狠下心肠,就此从头修起,可因失了本命法剑,此生再也无法修成剑修之道,这般损失,却是原承天万万不可承受的。 是以这青鸟剑是原承天一定要找回的。 好在七层浮塔此刻倒也安全,想来九渊黑焰总要烧尽八层浮塔才能漫延至此,此刻的七层浮塔仍是平日景像。 在空中小心翼翼的缓缓飞遁,同时动用灵识向四周探去,寻了有近千里的距离,便听到有人叫道:“叶道友,那神水兽朝你那里去了,速速将它阻住,不可放它入水。” 原承天听到此声,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那叶惊海竟与千阴法师混在一起,喜的是神水兽既在,那么青鸟或许也该无事。 便在这时,心神中传来青鸟的讯息:“主人总算到了,快来神水兽一臂之力。” 青鸟与原承天心神相通,是以原承天一到左近,青鸟便可立时感应。不过那青鸟传来的讯息甚是微弱,想来青鸟应是受伤不轻。 原承天心念一动,使用御器之法来,却见空中一道青光掠空而过,正是那青鸟被御器之法所控,摄到了近前。 却见那青鸟双翼飞振无力,飞行之速甚缓,身上翎毛斑落,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原承天忙念动真言,青鸟化成一柄法剑,落在原承天的手中,而就算化成剑形,亦是剑光黯淡,看来要恢复青鸟剑的旧日模样,仍需花费不少时光。 不过能够收回此剑,原承天心愿已足,此时青鸟再次传来讯息:“主人,千万不要抛下神水兽。” 原承天不由得踌蹰起来,他既收回青鸟剑,按理说就该立时逃遁,浮塔崩塌在即,自是急寻藏身之处最为要紧。 可神水兽却是为了自己才与千阴法师一众大斗一场,自己就此离去,岂不是显得过于薄情,此绝非原承天所为之事。 然后君子不立危墙,若是加入战场,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又有多大成算能救出神水兽,若是最后救援不得,反将自己也赔了进去,那怎是智者之为? 原承天一时间天人交战,是进是退,却是两难。 耳边传来丝丝之声,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大的阴火之气袭遍全身,原承天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团黑焰从远处的阴土中窜了出来,此黑焰初时只是丝丝缕缕,可很快就燃成一片。 这黑焰终是烧到七层浮塔了。 第0322章是非由我自从容 就在原承天犹豫之际,就听得遁风声飒然而起,已有三名修士出现在原承天的面前,其中两名修士皆是五级鬼相,是那千阴法师的弟子,而第三名修士赫然就是叶惊海。 原承天瞧着叶惊海,神情甚是惊疑,道:“叶道友别来无恙?” 他见叶惊海与千阴法师混为一路,先前心中的种种疑团,也霍然开朗。当他身在三层浮塔时,若说玄离子能找到自己,靠的是那玄青子的测天之术,那么千水法师的虚识却又是靠谁指点寻到自己? 更重要的是,那玄青子与自己见过一面,自是能瞧出自己的仙修之躯,为过吞天兽那一关,想擒获自己倒也合乎情理。可千阴法师并不曾与自己见面,又是何以得知自己仙修的身份,然而这个秘密,叶惊海却是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千水法师能寻到自己,或是因为持有某种威能强大的测天之宝,现在叶惊海既与千阴法师一路,那么就自然多出另一种可能来。只是这种猜测却来丝毫证据,原承天却也不便当面指责。 叶惊海见原承天面色不善,心中自是忐忑不安,不过此人心境非常,却是镇定如桓,展颜笑道:“在下自与道友分开之后,却有幸得遇千阴法师,蒙他不弃,对在下甚是照拂。”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同时向原承天暗使眼色,一副大有苦衷之像。 原承天当即向叶惊海传音道:“叶道友似有苦衷,但说无妨,只是在下仙修之躯的秘密,却是如何被千阴法师所知,还请道友说个明白,若是与道友无关,还请道友体谅在下唐突则个。” 他心中既有狐疑,自是直言不讳。 叶惊海早知原承天精明过人,如今一见面就直斥其非,言语之犀利,令其难以招架,而就算自己假言因受千阴法师之迫而被逼出卖原承天,想来也难获原承天的谅解,毕竟此事攸关生死大事,便是以原承天的大度,亦不可能毫不在意。而此事欲想圆谎,一时间却难措辞,便是叶惊海机灵百变,此时亦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叶惊海忖来,原承天目前孤身一人,修为甚低,怎及得千阴法师势力强大,因此自己势必不可能再叛千阴法师,转投原承天,那么这般看来,是否得到原承天的谅解,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而原承天分明是从高层浮塔中逃离,或许已得到了重要的宝物,若真是如此,此人的价值不减,仍可拿来与千阴法师交易一番。 只可惜自己的定天鼎被人夺去,手中并无趁手法宝对付原承天,而原承天修为虽低,却是法器众多,玄承深不可测,若想擒住此人,实可智取,不可力敌。 于是传音道:“原道友一见面便指责在下有出卖朋友之嫌,虽让在下震惊万分,不过站在原道友的立场,有此怀疑也不奇怪,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言罢沉吟不语,同时心念动处,已暗暗动用法言,驱使起那块神殿基石来,也唯有此宝,或能克制住原承天之能。 另两名修士见到叶惊海的神情举动,心中亦是大为惊疑,一名修士大声叫道:“叶惊海,你莫不是在与原承天暗通款曲不曾?嘿嘿,你这人反复无常,果然是靠不住的,帅尊叫我等牢牢的盯着你,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叶惊海听闻此言,心思又转动起来,忖道:“那千阴法师怎能靠得住,纵是我将原承天交给他,他也未必会信守承诺,虽是与他订下誓符,可若是遣别人动手害我,那誓符又怎能启动?而这座浮塔眼瞧着崩塌在即,千阴法师一众皆是束手,而原承天向来机敏,更兼玄承深厚,说不定反而有逃生之策。” 他心中反复盘算,却难有定论,只因此刻形势的确微妙之极,无论是投向那一方都是利敝参半,委实让人难以决断。 却听那名千阴法师的弟子又道:“叶惊海,我的话你怎的不理?别以为你与师尊订下誓符,师尊就奈何不了你,我等若替师尊出手,还不是一样能杀了你!” 叶惊海此刻盘算已定,他转过脸来面对两名千阴法师弟子,却是面罩寒霜,冷笑道:“你等二人不过微弱修为,也在敢我面前逞威。” 暗祭的神殿基石立时飞起,此石蓄势已久,自是快捷如风,“啪”的一声,已将那名饶舌的千阴法师弟子压成肉泥。 另一名千阴法师弟子大怒道:“叶惊海,你竟敢背叛师尊,伤我同门!”急急将一柄法剑祭来。 叶惊海虽也是五级鬼相之修,可此时却只是初级鬼相修为,是以见对方出手,绝不敢大意,忙将多宝玄衣中的一件吴钩剑祭出,抵住对手法剑。好在刚才出奇不意诛杀一名,想来以自己的法宝之多,应可轻松对付此人。 若是此战能够赢得原承天的谅解,并获此人出手相助,那么自是再好不过。 原承天见叶惊海与千阴法师弟子瞬时翻脸,甚感愕然。他此时已做了决定,要依从青鸟之意去救助神水兽。且不谈此兽与青鸟交情非殊,便是此兽阻挡千阴法师之谊,自己便绝不可轻弃此兽。 像千阴法师这样的高等级大修,自己本该退避三舍才是正理,无论因任何理由与此人冲突,都是不智之举,但所谓天道之修,岂非亦要求修士禀持天地正气?想来无情无义自私贪欲之举,绝非天道之修所喜。 天道之修之所以艰难无比,便是因为欲修此道,总要挑战种种艰难,对修士的意志,信念,智慧皆有极高要求。 原承天虽下定决心救神水兽脱困,却怎能疏忽大意,他先祭出灵蛇铠甲以护其身,再运用风月之体以坚其体,左手持定太一弱水,右手持着雷龙珠,唤出白斗为骑,缓缓向神水兽出声之处前行。 越过一座摭挡视线的山峰,便见到了另一处斗法之场,神水兽正被七八名修士围定当中,正苦苦厮斗。 原承天见此情景,甚感奇怪,那神水兽本在大湖之中,为何却离岸来至此地?若是在水里斗法,岂不是更能发挥神水兽的威能?而此刻神水兽困居阴土之地,分明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罢了。 他虽知青鸟此刻甚是虚弱,仍让其勉力道出此战前后详细来。 青鸟道:“千阴法师等人既来此处,想借道进入八层浮塔,我自是不肯,便让神水兽与他们等争斗起来,却因我贪图追杀一名修士,被引出大湖,遂被困住,那神水兽为了救我,也只能离开大湖了。” 原承天道:“定是千阴法师瞧出你与神水兽的交情非殊,故而动用此计了。” 青鸟道:“哪里是千阴法师用计,其实是那个叶惊海出的主意,主人,叶惊海此人甚是阴险,你千万不可信他。” 原承天喃喃的道:“原来是叶惊海。” 心里想到此人,忽觉一阵寒战,忙转念又道:“此浮塔崩塌在即,千阴法师如此苦苦缠斗神水兽又为哪般?” 青鸟又道:“自那浮塔崩塌的声音传来,千阴法师知道便进入八层浮塔已是无用,便反过来想逼神水兽指出一条逃生之路,神水兽怎肯理会他们,不过这样一来,千阴法师等人倒也不敢痛下杀手了。” 原承天道:“虽说那高层浮塔并无逃向外间的门户,可只要下到低层浮塔,岂不是就可逃生吗?” 青鸟道:“主人有所不知,自浮塔开始崩塌之后,那六层浮塔之下所有的门户已失去功用,再也无法通行,是以如何逃离此处,恐怕也只能在神水兽这般大能异兽上想想办法了,毕竟这些大能异兽世居此,说不定知道浮塔的秘密通道。” 原承天暗暗点头,忖道:“这就是了,如果可以原路返回,从而逃离此塔,想那雷神兽也不会指点我去大修草屋避难了。” 他转目瞧向战场,虽只是远远一瞥,也立时瞧出场上除了千阴法师之外,另有两名修士是为八级鬼相,其他修士修为不一,可不管怎样,都非自己可以力敌。 他略作沉吟,便毫不犹豫祭出雷龙珠来,此层浮塔水灵气最为就沛,可大大增加雷龙珠之威,而不管修士的境界如何,对天雷之威,总要退避三舍才是。 更妙的是,雷龙珠所聚云雾,或可致神水兽行云致雨,亦可大增神水兽的威能。 却见一道光华掠天而行,空中立时响起轰隆隆的惊雷之声,而四周云气纷至沓来,天地为之一暗,也就是片刻之间,云气已足,有一道紫色闪电从空中击下,将一名低等级的修士劈成一团焦炭。 而不等众修动容失色,数十道闪电紧随而来,而这其中最巨大的一道闪电,则是劈向了千阴法师。 自动念要进入浮塔以来,原承天对千阴法师可算是素仰其名,如今这次交手,却非原承天本意,不过既然神水兽非救不可,原承天纵是极不情愿,也要一试千阴法师的大修手段。 却见那道巨大的闪电击下之后,场上却不见了千阴法师的踪影,而从原承天的头顶传来了声音:“你便是原承天吗?以你区区六级真修之修为,却能闯进八层浮塔,转而平安回来,实是奇事,你便将你身上所有之物都交给我吧。” 第0323章为谋返天何需悔 千阴法师这番话说来甚是从容,亦带一丝惊喜,原承天既是八层浮塔平安归来,怎能空手而归?自己虽不能进入八层浮塔,可如今能见到原承天,岂不是一样可偿所愿。 却只担心这原承天福缘太浅,不曾得到什么大能的宝物。尤其是那移花玉木,得来甚不容易,原承天一名区区真修,哪能有如此机缘。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一憾。 原承天笑道:“法师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是法师欲得在下之物,还需拿出真章来。” 面临如此大敌,原承天早就心跳如鼓,但表面上瞧来,原承天仍是镇定如恒,接敌交战,最重要的便是气不可堕。 千阴法师亦笑道:“有趣。我向来听闻你实力不俗,如今真要试试你的修为。且看吾宝。” 他屈指弹出一物,却是一粒紫色明珠,此珠缓缓升到空中,瞧来并无威势,却忽的急坠而下,向原承天的头顶击来。 此珠一旦急堕,原承天便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比之叶惊海的神殿基石,似乎也不遑多让,想来若被此珠击中,必定是魂消骨碎了。 不过此珠虽是厉害,可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只因这天下的杀伐之器,又怎能击穿太一弱水?而此时既是与千阴法师正面放对,那又怎能藏拙,纵是压箱底的宝物也要施展一二了。 于是太一弱水随之弹出,那水珠悬在原承天的头顶,立时形成一道水幕来,若是此刻有凡俗之人在旁边观战,哪里能看清这道水幕,唯一能见的,就是那紫色明珠只在原承天头顶盘旋不定,却怎么也难以击下。 千阴法师耸然动容,失声道:“竟是太一弱水?” 震惊之后更是心中喜极,虽说他极想得到之物乃是移花玉木,可若能得到太一弱水岂不更妙,此物原本是玄离子的目标,千阴法师惧于玄离子的修为,本不敢心存妄想,哪知此物却在原承天的心中出现。 想那三岁小儿持金于市,任谁不会动心,而此物既在原承天手中,若不取之,何以为人? 千阴法师心急之下,却忘了那太一弱水之威,身形向下一沉,便伸手却探那弱水。 原承天哑然失笑,却怎会理他,左手掐动法诀,去御控那雷龙珠继续放出紫色天雷,以助神水兽脱困,右手则将禁字诀准备停当,以备不时之需。 以雷龙珠之威,只有那两名八级鬼相尚可支撑,其他的千阴法师弟子则是纷纷避之不迭,神水兽原本被众修法器围攻,已是力不能支,此刻见攻势变缓,更露出好大的漏洞,被压抑许久的怨气终得爆发。 它抬头吐出一口黑气来,将一名修士团团围住,这名修士正忙着掐诀施法,以抵御头顶的此色天雷,见神水兽的黑气袭来,不免慌了手脚,忙将身子一缩,藏进了法袍之中。 可那黑气不比紫色闪电,却是无孔不入的,却见黑气从法袍的缝隙处侵了进去,便闻得此名修士连声惨叫,忽见那法袍为之一空,一具白色骨架坠了出来,直向地面坠去,撞了个粉碎,一道阴魂急急向远处遁逃而去。 这黑气夺了这名修士的肉身后,又向另一名修士飘去,而见到此黑气夺人肉身的威能,其余修士自是凛然自危,如今他们既要忙于抵御原承天的雷龙珠,又要防备黑气袭身,自是手忙脚乱。 而就在此时,那千阴法师已触到太一弱水。 那太一弱水虽是天下至弱至柔之物,可一触到物事,则成至坚之物,千阴法师只觉如触寒冰,更逾钢铁,若非他的大修之能,此手顿时就要废了。 他自恃修为境界比原承天高出甚多,纵见对手持有这天下至宝,又怎能放在心上,纵遇小挫,亦不肯退缩,于是阴玄运转不休,大喝一声,便想强力突破此障。 原承天原本心中暗笑千阴法师此举太过唐突,此人竟妄想以肉身突破弱水,岂非自讨没趣,可等千阴法师阴玄运转,却发现千阴法师此举大有深意。 原来千阴法师动作虽是刚猛,用力却是举重若轻,若有若无,而这太一弱水之性,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以天下的杀伐之器,绝计无法突破此障,而此刻千阴法师以虚而化之的阴柔之力冲突此障,却不引发太一弱水的反击之能,实是其胸中玄承的完全体现。 原承天初得弱水,亦不能知悉其性,见千阴法师如此举动,心中大为紧张,却见那千阴法师的手掌已将水幕撑出一块来,而水幕则处在破与不破之间,瞧来甚是危急。 若此水障被千阴法师以极柔以力击破,原承天又有其物能抵抗此人。 更担心的还是千阴法师以玄奥法力将此物收起,那时原承天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原承天忖道:“太一弱水既是天下至宝,必有方法能抵御之阴柔之力,只可惜我玄承不足,难以发挥其威能罢了,这却如何是好?” 而此时千阴法师左只手臂已探进水幕之中,那水幕被撑出两尺有余,却并无反击之像,看来对这弱水之心,千阴法师比原承天所知却是多矣。 正在这时,一道青烟从原承天的袖中飘去,喝道:“以无相破有相,虽是高明,却也技止于此罢了,并且自身亦是破绽百出,原道友,此刻此修全身无力,何不以法器击之。” 自是姬怜舞出面相助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忽的明白过来,千阴法师既然要以阴柔之力破穿太一弱水,自身必然也化实为虚,才能不带一丝力道,而如此情景,正可施用法器以攻其弱。 百忙中原承天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灵符来,一古脑的向千阴法师击去,他虽知这虚灵符威能有限,未必能伤得了千阴法师,却可令其突破弱水之势中断,双方重新回到相持之境。 果然,见那数十道灵符击来,千阴法师不得不收回手掌,同时急运法力,以自身修为硬接灵符的攻击。 只见空中火焰乱舞,风刃乱射,自是那灵符炸裂之后施放出数十种法术来。 只可惜真修级的灵符实不能对千阴法师造成任行伤害,空中虽是热闹,也只是徒具其像罢了。 千阴法师收拾起阴柔法术,周身自是如钢似铁,他随手挥去,灵符所失之术立时全消,空中回复寂静,而双方又重新相持起来。 忽听一人叫道:“姬道友,原来你却在这里,却让我找的好苦。”正是那叶惊海赶到了。 千阴法师眉毛微挑,道:“叶道友,这道青烟所化人形,便是你说的姬怜舞吗?” 叶惊海道:“正是此人,法师莫忘了,你我之间曾订立誓符,我既助你寻那原承天,你自该将这姬怜舞擒来给我。”他此时见姬怜舞现身,刚才倾向于原承天的想法自是抛之脑后了,姬怜舞是为他心中第一大事,除此之事,余则不足道矣,纵是自曝其非,也是顾不得了。 千阴法师道:“在下言出必践,何须你来提醒。” 原承天冷笑道:“叶道友,果然是你对他人泄露我仙修的身份,道友好仗义。” 叶惊海淡淡的道:“修士为求长生,自然不计一切代价,道友与我交好,却一直隐藏姬怜舞于身侧,那也是好仗义。” 原承天淡淡的道:“与你再多说一言,也污我之口。”转向那千阴法师道:“法师明鉴,这位叶修士不知何故,方才诛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千阴法师怒道:“竟有此事?” 叶惊海神色不变,道:“原道友血口喷人之技倒是见长,却不知谁见到我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 此人倒也了得,这种欺天的谎话说来,神情仍是平静如水,而那两名修士既已被杀,自是死无见证,原承天欲想拿出证据来扳倒他,倒也无计可施。 姬怜舞道:“叶道友好一张利口,只是那两名修士虽被你所杀,想来你也来不及收了他们的阴魂,法师只管向那两名修士的阴魂传讯,便知端底。” 叶惊海此时方才色变,厉声喝道:“姬怜舞,我念你我同为昊天仙族子弟,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你却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千阴法师阴阴的道:“叶道友,你果真杀了我两名弟子。” 叶惊海深悔刚才心思摇摆不定,一时错念,竟杀了两名千阴法师弟子,可此事既已做出,后悔已是无及,而千阴法师只需传讯与那两名弟子的阴魂,自然就会知道真相,此事也是瞒不得了。 于是硬着头皮道:“区区两名弟子,有何相干?法师莫忘了誓符之威,若违此符,必遭天遣。” 千阴法师不怒而笑,又叹道:“我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与叶道友相比,却如莹莹之火比之日月了,也罢,等我将那姬怜舞擒来给你,以完誓符之后,再与你说话。” 他口中念道:“大魔天尊,法天相地,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这句偈言念毕,空中现出一道极大极广的黑气来,而黑气之中,现出一尊天魔,此天魔身高将近五十余丈,有四臂双首,四只手中,各持杖,剑,钵,鼎,瞧起来好不威猛。 姬怜舞见此天魔现身,竟是花容失色。 第0324章苦思破魔反遭困 一名鬼修竟能驱使魔修,已足够令人吃惊,更让原承天动容的是,此名魔修身上衣甲已经完备,分明是一名魔将了,而此魔将的衣甲上金光闪耀,杀气凛洌,可见此魔将已快要突破初修魔将的境界。 魔将的修为虽略等于仙修中的玄修之士,却无九级之分,而是分为三阶,是为初修,中乘,大化,此之为三阶化分之法。 而在鬼修与仙修中,只是到了鬼帅和羽修境界,才会使用三阶划分法,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鬼修到了鬼帅境界,仙修到了羽修境界,其阴玄,真玄便己固化,升阶艰难无比,而一旦升阶,则其实力将超出原先的一倍之多,实难再用九级划分法名之。 按理说魔将与鬼相,玄修境界大致相若,不过魔将的魔玄却因已开始固化,其升阶之难,已等同于鬼帅,羽修,故而仙修界便也以三阶划分之法为之定级。这也是魔修不同于鬼修仙修之处。 虽不能就此说魔将就强过鬼修,仙修中的同级境界之鬼相,玄修,毕竟因两者划分法则不同,双方很难等而化之,两权衡两者的实力,唯有实战方能解决此惑。 而魔修的真玄在魔将期就已固化,也是利敝参半,真玄固化的好处,是可以在同等级的境界之中,集聚更多的真玄,这就好比同样一只水杯之中,装满一杯水和放置同样体积的铁块,其重量不可同日而语。 但真玄太早固化,亦造成境界过早定形的弊病,而所谓境界定形,其实指的便是修士肉身所能容纳的最大的真玄体量,修士境界的定形,自是越迟越好。并且真玄固化之后,亦会造成升阶艰难。这也是很多修士一旦到达羽修,鬼帅境界后,就再也难以突破,甚至就算到了寿限终结,亦毫无进展。 是以修士到了鬼帅,羽修之境后,才能瞧出此人的真正仙基来,一般而言,到了鬼帅羽修之境后,决定修士修行成就的最大因素便是修士的仙基了。 以修士的人数而论,凡俗之界虽拥有最多的人口,但拥有仙基者占据人口比例的数值,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就算拥有仙基,也未必就能够有机缘得修仙修之道,而就算能够有机缘得修仙道,其中的一小半修士中途却可能转向鬼修之道。 是以若论修士的数量,仙修者与鬼修者加在一起,也不过是魔修的百分之一。这是因为魔界人口虽远远少于凡俗之界的数量,可绝大多数魔界之士都可修行。 但魔修因为其魔玄在魔将期就已固化,升级极难,从而造成高阶魔修数量极少的状况,亿万魔修之中,能突破魔将境界,直达魔皇者万年之中不过百数,至于能够晋升为魔神者则是屈指可数了。 而鬼修因其修行之道所受的限制,并且在其高等级时终将沉沦九渊地宙,是以在高阶修士中,鬼修亦不必计算在内,可以说修行界之中,一直以来都是仙修与魔修的对抗。 仙修之士固然是数量甚微,可达至羽修之境,却比魔修容易许多,是以在低价修士中,魔修固然是占据压倒性多数,可在高阶修士中,情况就反转过来,羽修之士在凡俗之界何止千数,此实非魔修所能抗衡。 不过单论面前的这位初修魔将,则以上的分析数据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魔玄固化的好处是可以容纳更多的魔玄,这便是说,魔将在面对同境界的鬼相,玄修时,也会占据很大的优势,更遑论原承天只是一名六级真修了。 若不是手中有这滴太一弱水,在见到这名四臂魔将出现的一刹那间,原承天就该毫不犹豫的掉头逃跑才是,而就算自恃有太一弱水,原承天对此战亦不抱任何乐观愿景。 现在的问题是,在动用雷龙珠替神水兽解围之后,神水兽的困境已经解除,而自己则是要尽快想办法脱离这场斗法才是。 原承天先将袍袖一拂,将姬怜舞收进安魂玉匣之中,姬怜舞此刻乃是元魂之体,极其脆弱,哪怕沼染到一丝魔气,也是她日后修行的极大障碍,若她因此遁入魔道,那可万万对不起九珑之托了。 却见千阴法师徐徐念动法言,御使那魔将发动攻击,在法言念动之时,此魔将神情甚是不满,但摄于法言的强大压力,也只能顺从其意。将手中的一柄法剑祭在空中。 以九级鬼相之修而御使一名就将突破初修境界的魔界,千阴法师已做到了人所不能,此魔将虽有反弹之意,但终是要屈从于千阴法师的强大法言。 只是那魔将的法剑虽已祭出,对太一弱水并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此水盈盈一片,悬于原承天的头顶,那法剑固是强大无比,可又怎能击得下来。 不过千阴法师的目前显然并不在于此。 在法剑祭出之际,一股强烈魔气亦铺天盖地而来,太一弱水虽可抵御杀伐之器,对这无孔不入的魔气却是无可奈何,这也是因为原承天修为极低,更兼玄承中缺少对弱水的御使之法的缘故,否则太一弱水的威能若是完全发挥的话,世间任何物事,都不可能突破其防。 而就现阶段而论,这魔将所发出的魔气,就必须由原承天以其本身功力抵御了。 与那能伤人于无形阴气不同,魔气最大的威能,是可扰乱修士的心境,轻者可使对手斗志全消,重者则可令对手陷入迷乱之境,从而全无抵御之力,此与修士修行中的走火入魔虽有不同,可其造成的后果却是一般。 而此魔气若是配合摄魂法术,则效果更佳,魔界之中的摄魂高手比比皆是,摄魂法器层出不穷,也正是因为此故了。 对此无孔不入,且能扰人神思的魔气,原承天倒是有两种办法可以抵御,一是他所修的昊天界第一大法紫罗大法,另一个就是梵心诀了。 此刻原承天两法并施,在无穷魔气之中苦苦支撑,那梵心诀固然不会消耗真玄,可运行紫罗大法时,其真玄消耗就不得不加以考量了。 然后若是单用梵心诀,却未必能抵挡一名魔将所发出的魔气。 事实上,原承天此刻的表现,已让千阴法师深为动容了,按理说一名魔将的魔气一出,原承天这种级别的修士就该立时陷入狂乱之境,可现在原承天却是若无其事,并且还是一副行有余力之状。 千阴法师只得加重法言的力度,同时大喝道:“大魔天尊,听我号令,务施全力,以镇此修。” 魔将开言道:“此子有太一弱水,纵我四器加身,亦不能伤其分毫,所谓全力,又有何用?” 千阴法师怒道:“唯有四器加身,你之魔气方可乱其方寸,我唤你出来,并非是想请你破此弱水,而不过是想借助你的魔气以乱其心罢了,莫非你竟敢不遵我号令吗?我只需念动真言,就可将你化解于无形。” 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忽地一动,他所会真言之中,有两字真言极少动用,那便是从荆道冲处偷学来的“破”“魔”两字真言了。 在无界真言之中,唯有这两字是专为对付魔修所设,并且这二字必须同时使用,缺一不可,与其他真言可灵活配合相比,此“破魔”二字真言实为异数。 原承天虽学成两字许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动用,对此两字真言之能,亦是一无所知,不过从荆道冲上次动用此真言的情景可知,此两字真言确有消散魔气之能。 那魔将听了千阴法师的喝斥之后,虽然神情更是不满,并且大有怒气塞胸之状,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同时将手中剩余三件法器同时祭起,此三件法器一出,魔气自是更加浓厚,原承天身陷其中,已觉神思恍惚,似乎随时都可陷入迷乱之境。 此时不用破魔真言,更待何时? 原承天手中掐诀,心念急闪,便感觉体内真玄被急速调动,一股灵力流涌向口齿,自然而然的吐气开声,将“破魔”二字裂石碎帛般喝将出来。 “破”字只念了一半,四周的魔气已是急速后退,等“破”字完全念将出来,那魔气已退到数十丈去了,而等到二字念毕,那魔气忽的消散的干干净净。 千阴法师与魔将见到此景,皆是大惊失色,魔将喝道:“你是何人,竟会无界真言?今日我若不能趁你修为低微时将你击杀,日后不知有多少魔修会死于你手。却是饶你不得。” 他口中急念魔咒,同时双手飞快翻转,掐出无上魔诀来,却见那四件法器在空中撞在一处,发出冲天动地的巨响,绽放出耀目的光芒来,而等声音停止,光华消散之际,四件法器已合为一体,竟是一尊高达百丈的通天巨塔。 魔将向原承天一指,此塔“轰”的压将下来。 原承天叫苦不迭,他纵有太一弱水,可被通天巨塔这般巨大无俦的法器压住,亦将无法遁逃,太一弱水固然可以保其性命,可只要此塔不被移开,那么他岂不是要被压上千年万年? 没想到道出“破魔”二字真言,不见此利,反受此困。正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0325章术到用时方恨少 若是其他寻常修士,遇此通天巨塔压顶,只能是束手待毙了,因为像这等遭遇魔将动用巨形法器的情景,寻常修士哪里能够遇见,而原承天却因常用斗战虚镜试练,战斗经验可谓极为丰富,别说是与魔将斗法,便是魔皇,魁神,亦是常常遇见。 他深知若是这通天巨塔一旦降临头顶,那将是遁无可遁,此等巨形法器自有凝缩界域之能,这便是说,一旦法器威能完全展现,四周空气便如铁壁一般,就如同形成一处界域,哪里能够逃脱。 唯有在巨塔尚未临头之际,方有一线生机。 然而这机会却是稍纵即逝,寻常修士若无百战经验,哪里能寻到机会? 原承天口中大喝一声道:“遁!”小挪移之术及时施出,其身形已在数里开外。 只是那巨塔笼罩之威何止数里,原承天就算逃出巨塔威能的中心地带,亦不算真正逃离此劫。却见魔将左手急点,空中巨塔略移数寸,仍是遥遥的向原承天罩来。 原承天再想施出小挪移术,真玄已是供应不及,须知他刚才助神水兽脱困,已是不计真玄的大放紫色天雷,此时哪有余力再次道逃。 幸好他真玄虽弱,灵识却是极强,那千水法师的元魂早被他吸纳完毕,此刻他的灵识,除了千阴法师之外,其他人实不能及。 是以原承天再次吐气开声,接连道出三字真言来,那便是:“玄,破,魔。” 此巨塔的威能虽是惊人,毕竟也是一件魔修之器罢了,若无魔气,其威能必定大减,而刚才一试,已显示出“破魔”二字真言对魔气极强的克制力来,此刻再加一个“玄”字,其威能何止增了一倍。 然而这三字真言是否能破通天巨塔,也只是原承天的推测罢了,毕竟三字真言同施,对原承天来说亦是未曾有过之事,就算是平时在斗胜虚镜的试炼中,也只是动用过两字真言而已。 不曾想三字真言道出之后,巨塔仍是不偏不倚,直向原承天的头顶压下,巨塔临空所施的巨力,早将四周压成一域,若非原承天有太一弱水护身,早被压成粉未。 原承天暗暗叫苦,若是三字真言无法同施,自己怎能逃过此劫。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通天巨塔忽的停了下来,而施加于原承天身上的魔气也在急速的消散之中。 原承天这才略舒了一口气,看来三字真言同施果然还是有些效用,只是那巨塔毕竟是庞物大物,便是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也不能立时对其产生效果。 见通天巨塔悬在原承天的头顶,却不是继续下压,魔将不由待瞪圆一双魔目,在他的斗法经历之中,只要祭出此塔,皆是无往而不利,何曾有对手能将巨塔停住? 他本来只是奉千阴法师之令,勉强出战罢了,此刻见原承天玄承了得,竟擅长“破魔”二字真言,又怎能容其逍遥,如今见巨塔受阻,不等千阴法师传下法旨,便双手掐诀,加强巨塔的力道。 然后到了此刻,三字真言的合击之力才算真正的显示出来,只见巨塔四周的魔气已是急速消散,那巨塔身形虽巨,却摇摇晃晃,倒像是轻若无物一般。 要知道世间法器不管威能如何强大,总须或灵力或魔气或阴气的支撑,若无此三者,那法器法宝不过就是凡铁一块罢了。 魔将虽是急施法诀,可因无魔气之助,那巨塔所增威能实是有限,三字真言好毙釜底抽薪,魔将所为,不过是增加些细枝嫩条,又有何用? 原承天此刻已是胸有成竹,知道此魔将如今对已是无计可施矣,他一边施法于太一弱水之上,护持其身,一边千神水兽传讯,让其速速脱离战场,去那大修草屋中避劫。 却听神水兽传来讯息道:“大修草屋,非我等看护兽可居之地,此间既已无事,我便要逃出此塔,寻那雷神兽去了,你可尽快摆脱千阴法师一众,却那大修草屋避劫才是。”说罢腾空而起,瞬时间,原承天的灵识之中,已寻不见此兽的踪影。 原承天见神水兽安然离去,心中再无牵挂,不过刚才连用三字真言,灵识亦是消耗不少,此时不脱离斗场,更待何时。 取出一粒真玄丹服下之后,不等真玄完全回复,便再次动用小挪移之术,又去了数里,那巨塔因魔气消散,对原承天已无影响,原承天急急唤出白斗,借那白斗的遁速,向远处急遁而逃。 千阴法师喝道:“千万不可让他逃了。” 他见原承天一名小小的真修,面临大敌时,却是花样百出,真言,弱水,法术齐出,可谓妙招纷呈,惹得他心中痒极,若是能擒住此人,那些无上法器岂不是全归自己,而真言妙术,亦可用探魂之术索得。 如今这原承天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座无尽宝库,若弃此人。岂不是终身之憾? 他抛出一根玉带来,踏在脚上,此玉带长大之后,略呈船形,自是一件不俗的遁器。 千阴法师驾着遁器,当先向原承天追了下去,魔将亦不肯舍,在空中大踏步追赶,他每走一步,仗其身形巨大,便是百里之遥,其速度亦不慢于千阴法师。 其他修士自然也紧随而去,只有叶惊海仍立在原处,暗忖道:“我一时错念,妄杀了千阴法师的两名弟子,若他擒了原承天,姬以舞,完成誓符,又怎肯饶我,也罢,我还是寻路逃出此地要紧。” 正思忖间,刚才地面上星星点点的黑焰已是连成一片,其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而黑焰既已合拢一处,其势滔天,却是越烧越快,很快就充斥了半个七层浮塔,哪里还有叶惊海的去路。 叶惊海转目四顾,发现只有原承天逃遁的方向暂时没有黑焰出现,其他各处,都成了一片火海。 无可奈何之下,叶惊海只能也随着众人,迤逶追了上去,可心中难免是七上八下,此刻他反倒盼着原承天能多支撑片刻,若是原承天有失,千阴法师腾出手来,必给自己好看。 事已至此,叶惊海不免心中悔意纵生,恨只恨自己摇摆不定,一时偏向原承天,一时又偏向千阴法师,如今却是两头落空,处处树敌,若是意志坚定,只跟随一处,哪里有今日的窘境。 原承天这一番发力遁逃,比之在八层浮塔之中更显狼狈,只因身在黑焰中虽是凶险,总是有策破解,可现在身后的大敌,却是无计对敌,而更为难的是,若是就此一路赶至大修草屋,岂不是将千阴法师一众也引了过去。 此大修草屋是如今原承天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让千阴法师知悉。而在原承天无策破敌之刻,也唯有倚仗这遍地的黑焰,才能灭杀千阴法师等一众大敌。 如此说来,除非是到最后一刻再进入草屋,否则的话,仍是难以达成避敌灭敌的目的,原承天饶是多智,至此也是为难。 却该用何策,方能恰到好处的避敌灭敌? 眼瞧着离大修草屋已不足百里之遥,原承天不敢再向前行,以免暴露了的目的,他忖道:“百里之遥,若是我接连动用小挪移术,再借助白斗遁速,或可在数息时间到达,是以此刻绝不能再逃了,只是千阴法师一旦追至,不免又是一番苦斗,到时那里能容我逃脱?却该用何法,引开众人才好?” 心思急闪处,忽的想起木甄二修的分影之术来,此刻若能动用分影之术,岂不是可将千阴法师引开。 只是那分影之术是甄姓修士的压箱底绝活,自己何曾修行过?是以原承天此刻唯有急急自创其术,方能逃避此劫了。 创制一门法术自是其难无比,哪怕是一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也是多名前辈大修的心血所凝,好在原承天玄承无双,又见过甄姓鬼修数次动用分影之术,虽不可能学个十足十,哪怕徒具其形也好。 好在借白斗之力,总算甩开千阴法师一段距离,以千阴法师遁速,大概会在半刻钟内可以赶到。 于是原承天先将域真言一祭,先隐了自身再说,这域字真言并不能逃脱千阴法师的耳目,以千阴法师的修为,只需静心一探,自可探得出来,是以原承天隐身空中只是应急,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创出分影之术,引开千阴法师的视线才好。 在如此紧急状况下自创法术,对原承天的玄承可谓是极大的考验,比之他刚出道时所创的小小法术,分影之术可就难的太多了。 原承天屏心静息,脑中则是急速转动,过往所学一一在脑海中呈现,需知他的玄承虽是极为丰富,可所学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便是梳理挑选与分影之术有关的玄承,已是浩大工程。 数息之间,原承天左手光华闪动,已遁出一影,正是原承天的相貌,可此影虽出,却无半丝灵气,这种徒具其形的幻像,又怎能瞒得过千阴法师? 原承天至此更不心急,忙舍了左手之影,右手法诀变幻,又出一具身影来,此影形神兼备,可灵气仍是不足,用来引开千阴法师,只怕是镜花水月。 就算原承天心如铁石,连番两次创术不成,也难免有些心浮气燥,若是不能创制分影之术,自入浮塔之后所经历的百般艰险,岂不是择之流水?这分影之术屡创不成,是该就此放弃,还是放手一搏? 第0326章草屋不期遇故人 或许是前几世经历坎坷,原承天这一世意志极其坚定,纵是两次创术不成,原承天仍无就此放弃之念,何况那千阴法师就算来到近前,也未必就能发现域中的自己,留给自己的时间虽不太多,却仍可一试。 原承天静下心来,务必使得心境无尘,玄心如水,让其玄承得以能够最大的发挥。 该启用何种法诀创此分影之术,其实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原承天玄承之多之广,先前不曾梳理时倒不曾觉得,此刻才发现,与分影之术有关的法诀足有千条之多,而究竟该用哪一种,或是将哪数种汇合贯通,才是最大的问题。 其次就是赋予分影何种技能,也需认真考量,若只是形神兼备,灵发充足,未必就能瞒过千阴法师的耳目,总要使其有一定的智识,方能骗过千阴法师这等大修。 沉吟片刻之后,原承天心中默诵法言,手中法诀运转,终于祭出一条人影来。 此影初现时三实七虚,身影瞧来甚是模糊,比之刚才的两道分影,反倒是大为不及。 不过原承天并不担心,他再加一诀,那分影立时就变成九实一虚,瞧起来极是真切,身形体量与原承天绝无分别,更难得的是其气质风华,亦与原承天并无二致。 而此分影立定之后,对着原承天点了点头,竟开口道:“以我之身,必可引开大敌,只可惜那浮华世界,却不能一顾了。” 原承天自是又惊又喜。 这道分影果然已具灵识,也不枉自己牺牲一缕分魂来加诸其身,唯一可虑的是,此分影既具灵识,便有避险逃生之本能,未必就肯牺牲自己,以成全自己。 于是他再加几道法言,务必使分影严格遵守其引敌之责,让其心境受到强力约束,不会有丝毫动摇。 而这几道法言施毕之后,分影原本浮燥的目光也渐渐沉淀下来,道:“主人不必担心,在下纵有万死,亦要助主人助此危难。” 原承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颤,此次造出的分影,或许是自己要求过高,所用法言过强的缘故,其灵识已达自己的七成,若此分影能在此劫中侥幸不灭,或许就可经自我修行,而成为另一个自己。 此举是福是祸,此刻实难预测,但当此危局,就算明知是饮鸠止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在就算此分影能在千阴法师手下逃出命去,也躲不过浮塔崩溃的大劫,原承天思忖既定,便不再犹豫,最后念一句法言,喝道:“去!” 法旨既下,分影不敢有丝毫违抗,立时急掠而去,空中留下淡淡的灵力流痕迹,正好可做为引路的路标。 而此灵力流痕迹虽弱,却肯定瞒不过千阴法师的耳目,若是千阴法师真个追此影而出,自己的分影之术才算大功告成。 也就在分影即将消失在目力中的一刹那,千阴法师的身影也出现在眼中,一息之间,千阴法师已来至原承天面前,双方的距离不过百丈,中间也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界域罢了。 饶是原承天对分影之术极具信心,此刻也难免心跳如鼓,此人若是不惜大动阴识,必能瞧穿此域,发现自己真身的存在。 不过千阴法师只是略略停顿,就急忙转向,朝那分影追去,而其追击的路径,分明就是分影在空中留下的灵力流痕迹。 这也不能怪千阴法师无智,上了原承天的恶当,择简怕繁,本是人类的本性,千阴法师纵是鬼修,亦是凡人的思维惯性,既然空中有明显之极的原承天的残存灵力,又何必大动干戈,动用阴玄去探对手的踪迹。 也幸得千阴法师亦是出身人类修士,若是换成其他生灵,或是魔修,情况就会大大不同,只因其他生灵的思维方式实与人类修士不同。 片刻间,魔将亦已赶到,此魔的遁速与千阴法师相差无几,双方奔驰良久,亦无法拉开距离。 见此魔将赶到,原承天刚刚放起的心又复拎了起来,魔修的思维却无趋简避繁之敝,若是停下来动用魔识察看,说不定就能滴穿此域了。 却见魔域在原承天面前稍稍一顿,终于还是追赶千阴法师而去。 原承天终于得以舒了一口气,看来此魔将因追随千阴法师太久,已对千阴法师产生依赖之心,千阴法师既然已锁定追踪目标,此魔也就不肯动用魔识察看四周动静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此魔将自恃强大,没将原承天放在眼中,知道原承天绝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大可放胆去追,而不必步步为营,生怕中了对手设下的圈套。 魔将离开之后,第三位追来的却是叶惊海。 此人虽只是初级鬼相,可其脚下玉梭却是上佳遁器,是以反而抢在一众千阴法师门下修士之前,纵是那两名八级修士,亦无法追得上他。 原承天见此人来到,心中感慨万千,此人为求重返昊天界,可谓用心良苦,但其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却非天道之修,而其人最大的弱点,却是意志不坚,左右摇摆不定,只顾得趋利避害,却无半点做人的底线,此次自己是救不得他了,一旦浮塔完全崩塌,此人将和千阴法师一众同时沉沦九渊地宙,如此遭遇,想来也是此人的劫数。 而原承天想到叶惊海的结局,心中并无一丝欢喜,此人毕竟与自己相交有日,并且曾经有同生共死之谊,就算明知他背叛自己,可眼睁睁的见他沉沦九渊地宙,大好前程,付之一空,怎能不心中微痛? 叶惊海经过原承天的真言之域时,并无半点犹豫,“刷”的一声就掠过去了,他身后的诸位修士亦是一般,而瞧着众修一个个的掠身而过,原承天才真正放下心来,至此,自己的分影之术才算大功告成。 唯一让原承天感到疑惑的是,按理说千阴法师应该知道浮塔崩塌之后,众修皆是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他为何执意追赶自己,自己身上纵有宝物万千,玄承无数,又怎能不顾眼前危局,此实非大智之举。 看来人之贪欲不仅是凡俗之辈的心中魔障,亦是修行的绝大玄关,千阴法师虽能修成九级鬼相,但终于还是逃不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俗语。 等到最后一名修士亦在目光中消失,原承天这才小心翼翼收了域字真言,同时另起慝身法诀,掩护着自己向大修草屋前行。 也就是这片刻停顿,那黑焰已汹汹而至,将大半个七层浮塔皆淹没其中。 不须原承天传下法旨,白斗也知道此刻不能有半分迟缓,它每次被原承天唤出,皆是到了事情最紧急之刻,白斗对此应该是早有觉悟,是以它不惜力气,全速遁去。 此大修草屋原承天虽只去过一次,可仙修之士皆是过目不忘,是以就算是在这茫茫黑焰吞噬了大半个浮塔,方向已是不明的情况下,原承天仍能锁定目标。 也不过半前时辰,那大修草屋已然在望了。 原承天轻轻吁了一口气,此次浮塔之行,着实佳难无比,甚至就算到了此时,亦难测度结局如何,这大修草屋固然可以助他避过浮塔崩塌之劫,可日后如何离开草屋,却是难明。 恨只恨雷神兽去的仓促,没能交待清楚,这草屋在浮塔崩塌之后,是仍然会停留原地,还是一同堕入九渊地宙,在此草屋之中,是要呆上三五个月,还是十年八年,方能回到凡界?凡此种种,原承天一概不知。 回头瞧去,那黑焰虽是来势极凶,想来烧到大修草屋也需要半个时辰,而自己离草屋不过是数十里之遥,可以一瞬而至,是以这黑焰倒不必放在心上了。 原承天收起白斗,以本身遁法缓缓来至大修草屋门前,向远处望去,那座琅嬛阁依然如故,可不久就将毁于黑焰之中了,而阁中所藏也必然一焚而尽,想来也令人太痛。 却不知看守琅嬛阁的青衣老者如何逃过此劫,此人虽只是大修的一道分魂,可经年岁久,早有了自己的灵识,焉会在此坐以待毙?而此魂是否亦知大修草屋会是避劫之所? 是以若是在草屋之中遇见这名青衣老者,原承天是绝不会感到有丝毫讶异的。 他闪身进入草屋,却见草屋依旧,只是壁上原本挂着的画卷已在自己囊中。 原承天暗忖道:“此草屋为何就能供我藏身,是不是我只需安坐不动,就能避开黑焰,那黑焰烧到此处,又该如何?还是这草屋自成界域,不受这浮塔的法则所约?” 正在浮想连翩之际,却听有脚步声从草屋的内室传来,原承天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那青衣老者果然也至此处避劫了,便扬声道:“前辈,在下受雷神兽指点,来此处避劫,若有打扰,还请原谅则个。” 只听草屋内室那人笑道:“原来此处果然可避浮塔崩塌之劫,原道友却一直不肯相告,实是瞒得我好苦。” 听闻此声,原承天全身寒毛都倒竖起来,此人非叶惊海尔何? 第0327章杀伐决断非易事 却见叶惊海负手立在内室门口,此子原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比之原承天亦不遑多让,而此刻他心情大佳,神态从容,便更显得气质风华,令人不忍移目。 可惜在洞彻其为人的原承天看来,此子先前种种,早已是不堪入目,便是生就仙风道骨,又有何益,是以原承天的神情中,就不自觉的流露出厌恶之意来。 叶惊海倒是恍若不觉,见原承天沉默不语,仍自顾自言道:“在下幸得深知原道友为人,必有妙法避此浮塔崩塌之劫,是以见道友施出分影之术,便知道友必有避劫之所了,而窥探道友行踪,竟是往这草屋方向而来,是以先行一步,在此恭候道友大驾。若是惊扰了道友,还请道友原谅则个。”他一时喜气洋洋,颇有自得之色。 原承天冷笑道:“道友对在下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先前在下身在三层浮塔之时,想来那千阴法师亦蒙道友指点,才能找到在下,如此看来,道友定是在我身上做过手脚了,在下愚昧,还请道友指点迷津,以解我迷思。” 叶惊海笑道:“此为小术,何足道哉,在下不过是在道友的身上施了点万里神蝇的涎液而已,以道友玄承,想来亦知万里神蝇之名,在下就不必详述了。” 原承天道:“道友好深的心机,想来这万里神蝇的涎液,道友早就施加于在下身上,如此一有机会,道友便可将在下出卖了,现在想来,亦令人毛骨悚然,无论是谁交到道友这样的朋友,定是前世不修之故。” 叶惊海摇了摇头道:“在下所为,虽为道友不齿,可在下私藏姬怜舞于前,岂不也非交友之道?此是道友欺在我前,在下出卖道友,却在其后。” 原承天道:“姬怜舞之事,自该由她来做主张,她不肯答应道友的要求,却与我何干?道友的这张利口,在下怎是对手,便是道友的心机,在下亦是望尘莫及。今日之事,不过是有你无我罢了,道友的仙法绝学,在下仰慕许久,如肯赐教,实是在下平生之幸。” 叶惊海却再次摇头道:“你对我不仁,我怎能对你不义,这草屋是大修旧居,岂能擅动刀兵,何况那千阴法师就在左近,若是此处杀气冲天,引来此人,想来道友亦感为难。” 原承天气极反笑,但叶惊海的确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纵有满腔怒火,亦无法宣泄,想来若是自己对叶惊海动手,此子一旦不利,就必将唤来千阴法师,来个鱼死网破。 而权衡利敝,在此刻与叶惊海动手,实为不智之举,可是这口怒气却难忍耐,纵是原承天心境如水,至此也要荡起万道涟漪。 更可气的是此子明明出言要挟,却偏偏说的堂皇正气,让人发作不得,原承天平生所遇对手,实以此子最为难缠了。 却见从原承天的袖中飘出一道青影来,正是那姬怜舞忍气不过,要与叶惊海讨个公道了。 姬怜舞元魂遁出之后,幻出一道虚影来,此女自遇原承天后,一直在安魂玉匣中修行,其修行之期虽短,可安魂玉匣实为养魂奇宝,此女此刻已是元魂完足,所幻虚影已略具实体之像,瞧来已是风姿绰约上界仙子之相。 叶惊海见到姬怜舞现身,双目不由的放出光来,只是此子心机阴沉,仍能强自忍耐,声色不动于外。 姬怜舞冷笑道:“叶道友果然打的好算盘,只可惜你之诡计,在我面前,不过是莹莹之火罢了,此间草屋自成法则,纵是在此屋移山填海,摇天憾地,外间哪里有丝毫声息可闻,你以千阴法师为挟,却怎能欺瞒得我。” 原承天闻言笑道:“如此说来,我便是在此间将此子千刀万剐,千阴法师亦不得与闻了?” 姬怜舞道:“无论你是千刀万剐,还是碎尸万段,那千阴法师都无法听闻,原道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姬怜舞原对叶惊海已是极其不满,但念其同为昊天仙族弟子,又怜其遭遇与已一般,虽觉得他的要求难以满足,倒还有一分同情之心,而此子欲得自己的鲜血在前,出卖原承天在后,正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说话,已是咬牙切齿,大有生噬其肉而后快之状。 叶惊海神情阴晴不定,但却毫无惊惶之情,只是他心中明白,原承天的等级虽远逊自已,可此人玄承无双,法宝无穷,其实力绝非自己可抗衡,而自己自从失了定天鼎后,可以说已失去大半实力,更难是原承天的对手了。 不过他微微一笑,道:“姬道友对在下何其恨哉?在下实为不解,只是在下若是不幸丧于此处,那姬道友的师兄只怕就永困绝域,再也不复返矣。” 姬怜舞闻言心中大动,喝道:“我那师兄却在何处,你所说的绝域却在哪里?” 叶惊海叹道:“在下转瞬便是魂消骨碎,说些这俗事闲谈又有何益?还请原道友速速动手,在下自知不是原道友对手,自该引颈就戮。” 姬怜舞却是急得娇躯轻颤,瞧她的神情,若非她只是元魂之躯,只怕早就落下泪来,原承天虽深恨叶惊海,恨不得将其打入九渊地宙,可见姬怜舞情急,亦知叶惊海已抓住姬怜舞的软肋,那位所谓的师兄,定在是姬怜舞心中占据了极重的份量。 他缓缓道:“道友处处设防,实为天下奇才,想来那姬道友师兄一事,定是不肯相告了。若是如此,却也不难,等在下擒住道友后,自可用搜魂之法,将道友所知一一探查出来,却不知道友肯不肯试试我的手段。” 叶惊海笑道:“原道友原非穷凶极恶之辈,可此番威胁,却着实令人心寒,只是在下早就备就灵符一张,此为散玄符,此符一旦用出,在下的玄承记忆必将散得一干二净,纵是那搜魂之法加诸我身,道友却又能如何?” 他身上的多宝玄衣轻轻一动,一张金色灵符飘将出来,轻轻落在他的手中,叶惊海双手捏住灵符,大大方方的向原承天与姬怜舞展示起来。 原承天只瞧了一眼,便知叶惊海并无虚言,他本是制符大家,怎能不识得此散灵符。 这世间的仙术功法,亦如法宝一般相生相克,既有那搜魂大法,则必有这散灵符,此符创制的本意,就是为了防备修士被人擒住,会被人用搜魂之术搜出门户秘密,是以大宗大派弟子身上必携此符,一旦被擒,就可用此符消螫玄承记忆,以保护门宗之秘。 只是此符炼制不易,在凡俗界难得一见,可在昊天界中,却是异常物事,如今叶惊海取出此符,足令原承天投鼠忌器了。 姬怜舞早就气得花枝乱颤,可她深知叶惊海生性阴狠,迫不得已时,势必会毅然动用此符,到时却从何处得知师兄的消息。 原承天转向姬怜舞道:“贵师兄究竟遭遇何事,还望姬道友见告。” 姬怜舞略略平复如潮心境,缓缓道:“说起来那昊天界中,亦如这凡界冥界一般,何时有片刻平静,我姬家既为昊天仙族之一,自有维持昊天秩序之责,由此树立起无数大敌,而最强大的对手,则是以落迦氏为首的百大凡族了,此百大凡族搜罗那些从凡界升天的凡界修士,与十大仙族抗衡数万年,虽有此涨彼消之时,可大体而言,却是互有攻守,但双方誓不两立却是不争之事。” 原承天亦曾是昊天中人,怎能不知百大凡族之名,说来自已先前飞升昊天界时,亦曾受过百大凡族的拉拢,只是因自己生性散淡,不肯参与门宗争斗之事,故而离群索居,于仙族凡族之争,实不得予闻。 他不肯泄露自己重修的秘密,便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姬怜的师兄被果一事,定是与那百大凡族有关了。” 姬怜舞屈指算来,道:“怕有三十年了吧,三十年前,师兄与一众门人离府办事,却不想事前行踪被泄,竟遭百大凡族伏击,族中弟子殒落大半,而师兄亦是下落不明,只是师兄留在族中的本命灯不灭,可见其元魂尚在,师兄是为我族后起之秀,仙基极佳,日后成为门宗长老,亦是可期,而师兄为人更是温厚可亲,族中自族长以降,对其皆是敬爱有加。” 说到这里,姬怜舞声音温柔,神色更是恍然,原承天闻弦歌而知雅意,怎能不明白姬怜舞对其师兄的一片深情? 便道:“既是本命灯不灭,那自是被困了,而多年来其灯尚在,便证明百大凡族对其亦是无计可施,而能历三十年而不失,足见其必有惊人法术了。” 姬怜舞道:“以师兄之能,哪里能那么容易殒落,对此我族上下皆是坚定不移,可就算本族长老齐出,亦搜不出师兄的丝毫踪迹。”说到这里,自是幽幽一叹。 叶惊海道:“昊天十大仙族,同气连枝,纵是各族小有磨擦,其应对百大凡族之心却是一般,宁师兄之事,我族亦曾派出无数人手,四处打探,在下便是在执行此任务的途中,遭那百大凡族伏击,故而沦落冥界,想来姬道友也是一样的遭遇了。” 姬怜舞心中念及师兄,已是愁肠百结,哪里还想起与叶惊海的恩怨,叹道:“的确是这样的了,我不顾族中长老拦阻,偷偷跑出来打探师兄下落,终遇百大凡族大修,就此沦落。” 原承天至此已是明彻此事关节,他忖道:“如此说来,叶惊海必是知道姬怜舞师兄的下落了,我若杀了此人,姬怜舞的师兄下落无人可知,必将长困绝域,而就算他绝学惊人,却不知能撑到何时,是以若杀了叶惊海,反倒是得罪了姬氏一族,而若不杀此人,却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0328章兵行险着正当时 正在原承天沉吟不决之时,黑焰已烧至外间,其焰过去,金沙地面为之一空,更遑论红叶林了,原承天正在担忧黑焰会烧将进去,却见小屋的篱栏上忽有金色符文闪动不休,有数道青气激射而出,迅即形成一道光幕,那黑焰哪里能突破进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总算放下心来,大修草屋,果然是妙设非常,那篱栏上的符文形像蝇蚊,且字形或似残缺,应是上古之符,甚是古奥难识,任原承天玄承惊人,也是一字不识,更令他奇怪的是,他虽强自记忆这些蝇蚊符文,可等到符文消失,沉思回味之时,却发现那些符文不曾记住分毫,这实令原承天大惊失色。 这蜿蚊符文连记都无法记住,哪里能够修行?看来仙境玄学,实非凡俗修士所能体悟。 原承天知道这是境界所限,无法强求,就算错失此大好机缘,也只好罢了。 叶惊海也凝目向外间瞧去,似也在强记这蝇蚊符文,只是瞧他皱眉的情景,想来也是与原承天一般,不曾记住半点了。 姬怜舞却不曾理会蝇蚊符文,犹自道:“叶惊海,你快快将师兄的下落说出来,便饶你不死。”此女关心则乱,往日聪慧机变,皆被心中迷乱所摭,情关一事,着实误人不浅。 叶惊海闻言只是微笑而已,哪里肯说话。 此刻外间黑焰已是摭天敝地,想来千阴法师一干人等,已深陷黑焰之中,终将随着浮塔沉沦九渊地宙了。原承天想到此节,紧绷的心情才略有放松之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黑焰之中遥遥闪现,细细辩去,却是玄青子的身形,而瞧此人的方向,正是冲向大修草屋而来。 叶惊海道:“此人身具测天神术,必是瞧见了此处符文闪动,青光激射,我等务必不可让此人进来,否则终将尽数死于此人之手。” 原承天冷笑道:“何需吩咐。” 他将太一弱水弹出,在大修草屋上形成一道水幕,纵是玄青子遁到近前,也绝计无法突破此幕。 不过此举只是锦上添花罢了,那篱栏上的符文青光既被黑焰激发,此屋已自成一域,玄青子又怎能突破这道大修所设的屏障? 片刻之间,玄青子已来到近前,此人倒也了得,纵是在黑焰之中,一身青色法袍也不曾被烧坏半点,可见此人的御火之术亦是不俗。 刚才他见到此处青光乱闪,便知此处定有玄奥,可是就算动用测天神术,也没发现有何醒目物事,玄青子知道必有屏障摭目,此处已自成一域了,而依据记忆,此处岂非就是那座草屋? 此刻他来到草屋院门前,却哪里能得其门而入。草屋既然自成一域,那么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原承天瞧见玄青子在草屋四周纵来掠去,却始终难以进入此域,不由得暗暗叹息。 其实此刻就算原承天有心救他,也是无计可施,那蝇蚊古符形成的界域,比之域字真言不知要高明多少,玄青子是无法进入其间,而原承天也是无计打开屏障。 玄青子此刻焦燥异常,他明知有一处安全的所在可避此黑焰,自己也分明找到,可偏偏却无法进入,又怎不让人着急。 情急之下,他大声叫道:“千阴法师,此地有避劫之所,速速来此破障。” 他也是急糊涂了,既没动用传音之术,又不曾施展其他法术,只是这样扯着嗓子嘶喝,又能将声音传至多远? 这玄青子被困黑焰已有多时,为抗此黑焰,阴玄早就滑跤消耗殆尽,而身上的久粒阴玄丹也早就服完了,此刻阴玄正急速衰减,其遁速也是越来越慢了。 忽见他的法袍上出现一处焦痕,这显然已是玄青子阴玄衰竭之像,而此处既有缝隙,黑焰怎能不寻隙而入,片刻之间,已有数朵黑焰钻进玄青子的法袍,玄青子的肉身被黑焰灼烧,顿时大叫起来。 叶惊海叹道:“玄青子已无能为矣。” 说话间,一朵黑焰从玄青子的口鼻中窜了出来,哪消几息工夫,玄青子整个肉身已被焚毁,唯有一道青烟散了开来,又转瞬被黑焰挟裹而去。至于玄青子的元魂,则是没遁出数丈,就同样被黑焰一烧而空,冥界一代大修,就此殒落于无形。 不过原承天为之叹息,黑焰中又出现一条人影,正是千阴法师到了。 只见千阴法师手中持着一把黄罗伞,黄罗伞所到之处,黑焰纷纷退避,千阴法师自是毫毛无伤。 此人名为多宝修士,自是法宝众多,他这件黄罗伞果然是御火奇宝,而动用此宝,却不必像玄青子那样消耗阴玄,是以千阴法师的神情倒也从容。 只是有了玄青子的前车之鉴,原承天知道就算是千阴法师也无法突破大修所设屏障,于是索性负手而立,端看千阴法师的最后结局。 果然,千阴法师虽知那避劫之处就在近前,可他因无玄青子那样的测天之术,根本无法探知草屋的具体方位,却见他与玄青子一般在草屋外侧乱窜,却是离题万里,比之玄青子更是不堪。 而既然连草屋的方位都无法找到,又谈何破解之道?千阴法师寻找多时,终于自认失败,唯有持着那把黄罗伞呆呆的立在空中,原承天瞧着他落寞之极的身影,心中颇有不忍,此子虽说心肠狠毒,总算是数百里年苦修,如今沦落到这般下场,怎不令人陡生兔死狐悲之慨? 而另一位比千阴法师更狠毒的叶惊海,却得以逍遥自在,这更令原承天心中忍耐不得了。 原承天转向叶惊海道:“叶道友,那张消玄符可要好好收藏,此是你性命交关之物,千千不可轻忽了。” 叶惊海笑道:“不劳牵挂,此符如今便是我的性命了,我怎能不好好收藏?” 原承天道:“在下劝你也不必收藏太深,若是到时动用不及,未免是终身之憾。” 叶惊海点头道:“道友提醒的极是,此符自然要藏在随时可取之处,总之,道友就算骤然下手,也绝计夺不得此符去。” 原承天阴阴的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放心了,是了,在下有一件有趣的物事,你想不想瞧瞧?” 叶惊海立成警惕之色,道:“想来道友之物必非好物,在下敬谢不敏。” 原承天冷笑道:“此事却怎能由得你。” 右手微微一晃,便有“叮铃”之声传出,那叶惊海听到此声,心知不妙,急忙双手一翻,就取出那张散玄符来。 此符只需轻轻一拍,就可激发符中法诀,到时叶惊海玄承记忆必是化为乌有,此举其实和自杀没有分别,只有那意志极坚,为保门户秘密,不惜牺牲已身之辈方会动用此符。 而叶惊海动用此符,却是损人损已之为,可见此动作如此快捷,可见其心志亦是甚坚,并且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此子心机之阴毒,如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既敢出手,必然是成竹在胸,却听那叮铃之声越来越急,叶惊海的双手虽触到了灵符,可其动作却变得缓慢起来,本来捏碎灵符的动作对修士来说轻而易举,可此刻对叶惊海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叶惊海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惜他纵有同归于尽之心,奈何怎样也无法移动手指半点,那灵符明明已被指尖触及,其灵符后质地手感已可感受,可哪里还能再进半寸? 原承天所用之物,正是从微生高那里得来的摄魂铃。 此铃虽是灵修之器,但经玄焰重新制炼之后,已成为真修级宝物,本来就算如此,此铃对叶惊海这等鬼相级修为的修士亦无大用,可原承天的玄承实在惊人,便在他与叶惊海的对答之间,已暗制一道灵符,使摄魂铃的威力倍增,叶惊海别说是初犯级鬼相,就算是三四级鬼相,也难免要着了道了。 更何况叶惊海被原承天的话语所逼,正是心旌动荡之际,此器祭出之机正是恰到好处,就此一举摄住了叶惊海的阴魂。 姬怜舞身影如风,欺到叶惊海身前,欲去取惊海手中的灵符,可她并无肉身,只是一道虚无的元魂罢了,明明手指掠过灵符,却哪里能取将下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轻轻取过此符,手中窜出一团火焰来,顿时将这道散玄符烧成灰烬。 如此借助摄魂铃之威,总算夺了叶惊海的这道灵符,此举兔起鹘落,总算是间不容发之际,大获成功。而此符虽是难得,原承天却着实不稀罕,这等阴毒灵符,原承天就算百死也绝不会想去动用。 见灵符已被毁去,姬怜舞忍不住叫道:“好险。” 原承天道:“让道友受惊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兵行险着,接下来便有趣了,我倒想好好好瞧瞧,那叶道友的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摄魂铃虽可摄住叶惊海的元魂于一时,可此人毕竟是鬼相之修,而摄魂铃却是真修之宝,是以叶惊海在神智迷片刻之后,便已醒转过来。可此刻灵符被毁,他已再无要挟原承天之术了。 原承天收起摄魂铃,淡淡的道:“叶道友,在下誓必诛你而后快,你有何计,不妨一一使将出来。” 然而话虽如此,原承天却难以就此放松警惕,此子实是原承天平生仅遇之对手,他的定天鼎虽在已手,可其身上的多宝玄衣上却是法宝众多,若说能将其一举拿下,原承天亦只有三成把握而已。 第0329章斗室之中杀气动 叶惊海立在草屋中央,身上的多宝玄衣无风自动,散玄符既被毁去,双方已无周旋的余地,此战势在必行。 只是在这此方寸之地,动起手却是束手束脚,大威能的法器法宝难以发挥,只能靠个人的灵巧机变了。 原承天先将姬怜舞收回安魂玉匣之中,免得战斗起来时殃及池鱼,同时手中暗祭法诀,以调动定天鼎,此鼎若出,定能对叶惊海的心里造成重大打击,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多宝玄衣飞出一物,却是一条青蛇,此蛇速度快极,“嗖”的一声,就向原承天的颈部袭来。叶惊海已打定主意,先前动用过的法器不概不出,免得被原承天所趁。好在他的多宝玄衣上宝物在所多有,不怕没有法器使用。 叶惊海所用法器法宝,除了定天鼎外,绝大多数是细,巧,阴,毒之物,而此人因是仙族子弟,法宝多多,实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见青蛇袭来,原承天不慌不忙,以一道法诀在身周形成铁壁,此法诀是原承天常用的金刚诀,此诀随着原承天的修为上升,而更具威能,那青蛇如何能够突破此诀,只是在原承天的身周盘桓不定罢了。 叶惊海冷哼一声,再从多宝玄衣中调出一物,此物色呈淡紫,看似一把弯刀,此刀纵横之际,竟有闪电隐然透出,而此闪电不停吞吐闪烁,倒像是蛇信一般。 原承天道:“道友果然法宝无穷,这把雷神刀倒也了得,只可惜在草屋之中,难以发挥,委实有些可惜了。” 他并不肯动用其他法术,仍用金刚诀抵御此宝,那把弯刀虽悬在原承天的头顶,离原承天的肉身只有咫尺之遥,可却如同青蛇一般,怎能击得下来。 叶惊海连出两器,都奈何原承天不得,心中难免有些焦燥,他大喝一声,再出一器,此器光华耀目,整个草屋都被映照其中,单凭目力,哪里能瞧得清楚此物的形状。 然而原承天却淡淡的道:“莫不是曜天珠的虚宝?只可惜就算是道友手持真正的曜天珠,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何况只是一件虚宝?” 他居然仍是只以金刚诀御敌,只是手中再加一道法诀,让金刚诀更具威能罢了。 叶惊海连出三宝,原承天却只以一道金刚诀御敌,单从声势来看,原承天弱了三分,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道金刚诀,却抵住了叶惊海的千变万化,双方的玄承高低一望既知。 叶惊海此刻已是焦急之极,在这大修草屋之中,他的法器因受法则所限,最多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威能,而金刚诀虽是常用法诀,反而不受法则所限,故而能发挥出十成的威能来,看来自己虽是法宝众多,在这草屋之中,却不具任何优势。 叶惊海沉吟片刻,忽将三件法器一收,左手划诀,右手掐符,幻出一道光圈来,此光圈缓缓进逼,欺到原承天的面前。 只到此时,叶惊海才摸索出在这草屋之中,实不宜大祭法器,而是需以法术玄承对敌,方能极尽其妙。 果然,此光圈触到金刚诀所形成的无形屏障之后,立时将此屏障消解于无形,原承天终于必须另施他法,才能抵御这光圈之威了。 姬怜舞怎愿错过这场大战,她虽被原承天强行收进安魂玉匣中,却还是忍不住在原承天的袖中探出头来,见叶惊海用光圈进逼,更是忍不住叫道:“此是伏魔神光,原道友不可轻敌。” 原承天笑道:“只可惜在下并非魔修,叶道友此道伏魔神光,却是看错了对像。” 话虽如此,原承天却是不敢大意,伏魔神光是为一种专为对付有形或无形屏障而所创的高深法术,而魔修向以防御极强而著称,以此伏魔光圈破魔修自成铠甲,往往是无往而不利,是以有伏魔光圈之称。而但此圈的威能,却并非是仅能破解魔修的铠甲而已,但凡以法术所形成的虚甲,皆可破之。 此光圈一出,金刚诀果然是应手而破。 此战与原承天平生所经历的斗法大相径庭,实为双方的玄承之争,而若论玄承,叶惊海又怎是原承天的对手? 原承天虽紧扣定天鼎于手,却迟迟不肯祭出,而是如叶惊海一般双手划出法诀来,形成一道如刀的虚影,此虚影不紧不慢,迎伏魔光圈而出,却听得空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此道如刀虚影,竟将伏魔光圈打散,就此消失于无形。 姬怜舞赞道:“这便是虚刀之术吗?以道友修为,却能以此术化虚破虚,实为难得。” 要知道破解对手的无形有实的法术,在仙修一道中最为麻烦,因为对方的法术既是无形,又何能轻易破解,更何况原承天所用之术,亦是虚术,若想以虚破虚,那么对对手的法术必须极其了解,方有效用。 却见虚刀在破解伏魔光圈之后,很快又在叶惊海面前形成重新成虚影,此虚影初现之时,速度甚缓,此刻却如电闪雷鸣,迅疾无比的劈向叶惊海的胸口。 叶惊海虽急忙划出法诀来抵御此术,终是慢了半拍,那虚影劈到多宝玄衣上,逼得叶惊海以多宝玄衣自身的防御之能,接下此术。 那多宝玄衣本来雪白明洁,可被虚刀之术所击之处,却呈现出一片灰暗来,这显是因为多宝玄衣已然受损之故。 双方在这方寸之地大斗玄承,一时间倒也不分高下,只是叶惊海深知自己的玄承法术实不是原承天的对手,目前对方只是略出小术罢了,若等到对手摸清自己的虚实,必将动用大威能法术,到时自己如何抵敌? 而原承天之所以只以小术御敌,也正是不想对方摸清自己的底细,双方的战术皆是依据本身的玄承而设,其实并无高下之分。 就在二人在草屋中斗法之际,浮塔外间的天空中,则来了四名修士。 此四名修士中,有三名修士皆是头戴金冠,身穿紫罗袍,衣着竟是相差无几,只是三人的金冠却略有不同,其中一人金冠中镶有明珠一颗,此珠微放光晕,隐隐有呼啸之声,却是一颗暴风珠。 另一人金冠上刻有火焰之形,此焰刻画极精,像是随时可以喷出火来;第三人的金冠上则有黄光闪耀,黄光中有一只体型不足三寸的小小的灵兽,此兽头如苍鹰,身为兽形,却不知是为何物。此兽在黄光中跳跃不定,一刻也不肯安静。 至于第四名修士,则是身穿红罗袍,此人面色黑紫,头顶生有双角,身边有云雾环绕,亦可知其来历非凡。 这三名修士并成一排,皆是负手而立,静静观看面前的浮塔,而身穿红罗袍的修士则站在金冠三修的半步之后,却是神情恭谨,此时浮塔已是四处喷焰窜火,并且正在缓缓下沉之中。 金冠上嵌有暴风珠的修士道:“此塔存此境有数万年之久,今日终于沉沦,从此冥界与九渊地宙,再无道路可通,我等冥界修士,就此被困冥界,若想有所进益,只怕是难了。”言罢唏嘘不已。 金冠上有火焰之形的修士笑道:“凡世间之物,有生有灭,风王何必生此感慨?想那大修设立此塔的初衷,亦非好意,原是想让我冥界诸修尽数沉沦九渊地宙,不去仙境捣乱,此塔既沉,冥界诸修别无去路,也只好去挤一挤昊天界的老路了。” “焰王此言甚是。”金冠上有灵兽的修士道:“我等冥界诸修,既被封了通往九渊之路,正该苦修大道,重走昊天界的老路,那九渊地宙虽是修行容易,可毕竟不是正途,仙境妙境,方才是我等修士的正途大道。” 焰王道:“鬼修之道,原与天道之修有违,冥界诸修若重走昊天界的老路,势必被仙修排挤,若想入那仙境,又谈何容易,千万万鬼修之中,能跻身仙境者又有几人?反是那九渊地宙,虽有大能异兽逞威,却是我等鬼修的养真安居之所,同样可修长生之道,又有何坏处?魂王此言,本座不敢苟同。” 原来此三名修士,正是冥界三王。金冠上嵌有暴风珠的,名为风王,有冠焰之形的,名为焰王,有灵兽隐没的,则为魂王,此三王原是冥界初创之际便已诞生,其中风王为阴风之精所凝,凡冥界阴风,皆出自此人之手。而焰王则为冥界火气所凝,凡冥界之焰,皆为此人所施,最后那名魂王修行地位最高,凡沉沦冥界之元魂,皆需此人亲加检看,方能得以返世重生。 此三王既为冥界之主,便受仙界主持大修敕令,在此打理冥界诸般事务,三王虽有无上修为,却无法跻身仙境,只因那大修法旨有云,需得冥界再无一缕阴魂,方能身入仙界。 而转世轮回,本是天道,亦是无上法则,此法则若无更改,三王自然是永远沉沦冥界,绝无成就仙修大道之时。是以三王虽在冥界有无上权柄,但对终身无法飞升仙界,不免心生怨怼之心,这其中,焰王因与仙境中的九首朱雀势不两立,故而并无飞升之心,可其余两王,则无日不想飞升仙境,得享永生之福。 风王见与焰王又起争执,实不肯再辩,以免伤了情谊,便转向红罗袍修士道:“天龙鬼师,你看此事如何?” 第0330章此间密谋有谁知 天龙鬼师躬身一礼,却不着急说话,他凝目向浮塔端看了半晌,方才缓缓道:“世间鸟兽鱼虫,但凡略有灵智,便有长生之志,何况我等鬼修,大多出自万物之灵,更非冥顽不灵之辈,欲求飞升仙境,又有何错?然天地之法,对我等鬼修却有诸多不公平之处,仙界大修竟对我等处处设防,实令人慨叹。” 此言一出,风王与魂王皆是暗暗点头,大有赞许之意,焰王也皱眉思索起来。 天龙鬼师道:“冥界创立之初,便设下限制,使我等鬼修晋升维艰,只能不得已沉沦九渊地宙,以求增进修为,然而一入九渊,便再无出头之时,此等法则,实是仙界大修对我等鬼修大有成见之举,天下诸多鬼修,不过是出于无奈何才择此道而修,岂是自弃仙修大道哉?” 魂王点头道:“我冥界每日收揽元魂何止亿数,这些元魂,亦是天地灵气所凝,为何一入冥界,就再无机会得证大道?此实为天地法则之不公,便是我等三王,纵是修到极致,也仍不过是冥界之主罢了,那仙境于我等不过是镜花水月,恍然一梦。” 水王亦道:“是以这浮塔崩塌,虽断了天下鬼修的进晋之路,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等鬼修既是前途渺茫,说不得只好与天下仙修争竟,去挤一挤飞升之路了。” 焰王叹道:“我何曾不知天地法则大为不公,只是仙界诸修对我等鬼修成见已深,又如之奈何?而飞升昊天界又谈何容易?且不谈仙修之辈,必定百般阻挠,那仙界大修,又怎能无动无衷,而以我等之力,又怎能与之抗争?” 天龙鬼师道:“正所谓事在人为,既是天地不公,为何却只能俯首低眉,忍辱偷生?其实那天地法则,本有个大大的漏洞,我等若是因势利导,未尝没有能力与仙修之士相抗。” 风王与魂王急急问道:“那天地法则的漏洞却指何事?” 天龙鬼师道:“这世间万物,终须一死,而其元魂必将沉沦冥界,此便为天地法则的最大漏洞了。” 魂王笑道:“这只是天地法则的常识,却非漏洞,天龙莫要异想天开了。” 天龙鬼师不急不燥,仍是缓缓言道:“魂王想来,既然万物最终皆归冥界,若是我等择其精魂加以培练,日积月累之下,岂非就是世间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魂王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想过,只是那天地法则还有一条,便是人人皆有转世之机,那元魂沉沦冥界之后,不久就会转世为人,那就非我冥界所能掌控了。而一缕元魂一旦转世投生之后,就无法再转冥界,其元魂就此消亡,天地之间,再无其丝毫痕迹了。” 天龙鬼师含笑道:“魂王原有掌管元魂转世之权,若是魂王按住这些元魂,令其不得转世,那么这些元魂便无消亡之虞了,如此日积月累,岂不是就攒下一只无敌大军,试问仙界也罢,仙修之士也罢,又如何能与我等抗衡?” 闻听此言,三王皆是耸然动容,他三人虽常恨法则不公,但依此法则行事,却是百万年如一,已视为理所当然,又何能想到可滥用权力,为已谋私? 三人深知天龙鬼师所言之事,实为大违天道之言,若依计从事,不免就要与世间最强大的仙界对抗了,而孰强孰弱,却是一目了然。 焰王皱眉道:“莫非天龙欲效昔年魔界魁神之事吗?” 天龙摇了摇头,笑道:“魔界魁神妄想以一已之力挑战仙规,实为不智,仙境不过出一金仙,便将其打回魔界,此等无智无识之举,岂是在下所想。” 焰王道:“然而按下元魂,令其无法转世,却已是大逆仙规,仙界大修必然问责,到时却怎么处?你也知以仙境大修之能,只是一名区区金仙,就将那魁神打得魂灵俱灭,更何况那金仙之上,还有诸多不可思议的境界之士,又岂是我等所能抗衡?” 魂王道:“焰王之言是也,我虽也常恨天地不公,但天龙此法的确失之计较,也实是过于激进冒险了。” 天龙鬼师道:“若是按下所有元魂,令其不得转世,固然必为仙界大修所察,可若我等细加择选,挑出那仙基极佳的精魂加以培炼,却又如何?这世间普通的元魂自然任其转世泯灭,因那些元魂纵是亿万之数,也毫无用处,可那精魂却是千万中无一,纵是按下其转世之机,却又如何能为仙界大修所知?而这等精魂之士,本就具备极佳仙资,略加培炼,就可收为已用,经年累月之下,何愁不是一枝强大无匹的力量?” 此番话说的三王心中蠢蠢欲动,便是立场最为保守的焰王亦被说动了心思,他因与九首朱雀有隙,而又奈何不得九首朱雀的无上法力,故而才泯灭了飞升之想,可若是手中有一枝无敌大军,那攻守之势岂不逆转,又怎会惧此老雀? 天龙鬼师朝那浮塔一指,道:“努力且从今日始,便是这浮塔之中,想来亦有不少精魂,浮塔中的修士不下万数,若我等能挑出三四缕精魂来,亦算是奠基之举了。” 焰王叹道:“那浮塔中的黑焰是为九渊神火衍生之物,便是那精魂,也会被烧得干干净净,却又如何能救出他们来?” 他既说出此言,天龙鬼师知道他已是动心,于是道:“黑焰固可烧化万物,可若由风王祭起暴风珠来,压住黑焰之势,焰王再以阴火相助,以抗其威,再由魂王祭出护魂伞来,护住那浮塔中的精魂,必可留住冥界精华魂魄,此事本就极易,只不过算是我等闲来无事,以之消遣罢了。” 他知道焰王若是答应此事,日后便可一步步将其说动,最终令其答应培炼精魂一事。至于此塔中的精魂数目多少,能救出久何,却实是小事一桩。 魂王与风王怎不知天龙鬼师之意,魂王道:“天龙之言是矣,既然我难得出游,何不略试法术,以消此永日,而浮塔中的修士,亦是我等属民,本不该亡于此处,若能救出一二,亦算是一场功德。” 那风王更不多言,早将金冠上的暴风珠取下,掂在手中,笑道:“千言万语不如一动,我自百年前与天龙救技之后,便不曾再试过法术,今日也算是静极思动,耍玩一番。” 说罢不等那焰王发话,便将那暴风珠祭将起来,只见一道微光窜进浮塔,很快便不见踪影了。 天龙鬼师暗笑不已,他知道风王将此珠一抛,焰王无论如何也要相助一二,此三王同生共立,情谊非殊,何况拯救三二精魂,实为小事,又何必为此执念? 见风王已动用法宝,魂王亦笑道:“我也有千年之久不曾施法了,不像那风王,倒是在百年前曾与天龙试技的,只怕早已忘却,焰王,你若不出阴火压制黑焰,我的护魂伞又哪里能够出手,焰王便成全了我罢。” 焰王被三人缠的没法,只好笑道:“此浮塔中的精魂,倒也不妨救他一救,只是那按下精魂,不让其转世之事,却是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魂王笑道:“我等今日之事,不过是为了试试法术罢了,其他事宜且不论及。” 焰王得他一诺,这才放心,道:“既是如此,我也来试试,看看昔年所修之术还剩几成。就怕技艺荒疏以久,施出来不成样子,惹你等笑话。” 说罢用手向浮塔一指,从他的金冠上的焰刻中射出一道红光来,此光射进浮塔之中,立时化成一团火焰,与那浮塔中的黑焰纠缠在一处。 那浮塔六层以上本来四处冒火,先前有那风王祭出暴风珠后,黑焰威势已是大减,而等可焰王祭出阴火来,黑焰的势头顿时被压了下去,从浮塔外来看,其黑焰已不再窜出,其势已微。 魂王此刻闭目端坐,却迟迟未能祭出护魂伞来,只因他正用阴识探察浮塔中的情景,总要等到风珠阴火将黑焰压制大半,此伞方能祭出,而动用这护魂伞,亦需大动干戈,毕竟这护魂伞并非普通法宝。 更重要的是,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一旦能救出一二精魂,日后才可以此为挟,对焰王逐步进逼,最终说服他同意天龙鬼师之仪,只因若无焰王同意,此事便不可强行。 而在外间四修大斗心机之时,大修草屋中的斗法也正趋激烈,叶惊海连番施出奇技玄法,却总被原承天轻描淡写的压制住了,而此刻叶惊海已呈技穷之势,原承天仍是游刃有余,双方的胜负之数已是昭然若揭了。 而就在叶惊海惊惶失措之时,只见那院外黑焰忽然被一股极强的风力压制,刹那间由冲天之势,被压将成只有三尺之火,而小院篱栏上所施仙法,本与黑焰相生相长,黑焰既被此风压住,那篱栏上的青光也是大减,此之谓此强彼亦强,此弱彼亦弱,仙界大法之术,实是不可思议。 然而这篱栏外的情景,却让叶惊海心中一动,既然斗下去毫无胜算,而外间黑焰之势已是大消,篱栏所设屏障也弱了许多,莫非这便是上天降下的逃生之机? 第0331章做茧自缚徒奈何 若论机心巧变,叶惊海或可与原承天比肩,他既知不敌,便早谋退避之策,此刻外间黑焰之势大消,虽不知其因,却也是叶惊海逃离草屋的唯一机会。 虽然外间黑焰极可能再次大涨,贸然进入其间仍是死路一条,但总比即刻死在原承天的手中强上三分。 既念及此,叶惊海却是不动声色,而是连连振衣,祭出四五件法器来,这些法器或剑或刀或尺或杖,皆是颇具威能之宝,但这些法器同样恪于草屋法则所限,最多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威能罢了,因此其声势虽是惊人,却无伤人之力。 而原承天却从叶惊海此举之中,探明叶惊海之本意:“此子要逃!” 只是他虽明叶惊海的心意,却仍要动用法诀,将四件法器一一化解,而叶惊海祭出法器之后,则是一副听天由人之态,这些法器能否损伤对手,早就不放在心上,身体则趁原承天忙于招架法器之时,掠身来到院中,如此其动向已是不言自明。 原承天冷笑道:“叶道友,这就想逃走了,是否太迟,且试此宝。” 那件蕴藏已久的定天鼎赫然祭了出来。 此刻因叶惊海身在院中,那草屋的法则之力弱了许多,正好可以发挥定天鼎的强大威能,叶惊海被鼎中的青光罩住,哪里还能再动分毫。 叶惊海失声叫道:“此鼎怎会在你之手,你又怎会御控此宝?” 原承天早知道祭出定天鼎后,叶惊海定会心旌动摇,而值此破敌之时,他怎会回答叶惊海的疑问,手中法诀连施,已动用了定天鼎的鼎上铭文,这些铭文法咒正是叶惊海一直未能修行之术,叶惊海纵是定天鼎原本的主人,又怎能破解此术。 却见定天鼎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来,哪怕叶惊海体重如山,也难逃被收之劫。 叶惊海震惊之余,却也能从容应对,他在头顶连拍三张灵符,便现出三座尺余大的山峰来,这三座山峰虽是小巧玲珑,但每座山皆有千万斤之重,三座玲珑峰,其重量能不可计算。 而靠着玲珑峰的巨大重量,叶惊海总算能稳立原地,不受定天鼎吸力影响,只是若想逃往跻在咫尺的篱栏之外,却是不能了。 玲珑峰虽是灵符所化,不过此符一旦施出,其符力却难消除,是以纵是原承天玄承惊人,亦对三座玲珑峰无法可想,他唯有加强定天鼎的威能,准备连峰带人一并收进鼎中,而定天鼎本有定天镇地之威,收进三座山峰实不在话下。 只是在定天鼎的强大吸力之下,叶惊海的双足一点点从地中拨出来,虽是见效缓慢,可叶惊海若无他策,必难逃此被收之劫。 叶惊海双手急急掐诀,再施一术,此术施毕,便有无数金丝生于地面,而金丝如藤蔓一般反卷上来,将叶惊海的双腿牢牢缠住,总算将叶惊海再次稳住身形。 原承天虽见叶惊海施出金丝锁地之术,却是轻轻一叹,他知道叶惊海已刻己是技穷矣,玲珑峰与金丝锁地术皆是易施难消之法,一旦用出就很难收回,于是他便将定天鼎一收,那玲珑峰因失去了向上之力,顿时将无数计算的重量压将下来。 叶惊海只不过是一名初级鬼相罢了,又有多大修为抗衡此重,只听得他的全身骨节格格作响,不告这碎了几许,而因其双腿被金丝锁住,又怎能从容避开? 于是那三座玲珑峰在金丝锁地术的配合之下,以巨猛无俦之势,迅疾将叶惊海压成肉饼,至此,叶惊海的肉身已是完全毁去。 原承天叹道:“叶道友,观你一生所为,正如此刻遭遇,不过是作茧自缚而已。” 却见一道阴魂从玲珑峰下窜出,闪电般向篱栏外窜去,原承天早有所防,定天鼎迅疾祭出,早将那道阴魂收了,此战的目的,便是要收去叶惊海的阴魂,才好动用搜魂之术,细细探察姬怜舞师兄的下落。 他回到草屋中,还不及说话,姬怜舞已急不可待的从他袖中窜了出来,拍手笑道:“恭喜道友得收此徒,从今往后,也可睡个安稳觉了,否则一念及此子在世,真让人提心掉胆呢。” 原承天却无胜利后的喜悦,他对叶惊海,始终是怨喜参半,实难理出一个头绪来,若非此人一再以姬怜舞师兄的秘辛要挟,做出种种不堪之为,原承天未必就能痛下诛杀此人的决心。 若叶惊海只是得罪了自己,那么自己此刻是否还能下决心杀他,却在两可之间了。 便道:“在下这便动用摄魂之术,去细细探察贵师兄的下落。” 姬怜舞神色一肃,裣衽一礼道:“但为贱妾之故,竟让叶道友惹此杀机,此恩没齿难忘,若师兄能安然回返,亦拜道友所赐,见姬家上下,无不感激莫名。” 原承天道:“你既是九珑至交,那便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他将鼎中阴魂取出,手中划出一道光圈,令此阴魂无法逃遁,再将手掌覆盖其上,以其强大灵识,探进阴魂之中。 这搜魂之术对元魂的破坏力甚强,一道元魂不管如何强大,一旦被人动用搜魂之术,便成残魂一缕,再也无计转世复生,就此断送了终身前程。原承天平时就算是对穷凶极恶之徒,也不肯动用此术,难怕此人的秘密极端重大。 如今因这个秘密关乎一人的生死,而叶惊海所为又实有取死之道,也就只好狠下心来,一探其记忆中的秘辛了。 那阴魂探知原承天的灵识探来,虽明知大限在即,并且无法抵挡,可仍是百计阻拦,可见此魂的求生之实是强烈。 原承天心中不忍,可思来想去,除了用这搜魂之术外,别无他法能探知姬怜舞师兄的秘密,也就只好加强灵识,一步步探进阴魂的记忆深处。 到了此时,阴魂大局已定,就算此刻原承天收手,也仍是残魂一缕了。 过了半晌,原承天缓缓道:“姬道友,你的师兄被困于落伽山中,此事亦是叶惊海通过对一名凡族修士动用搜魂之术方知,而叶惊海得知此消息后,便会同叶族修士前往落伽山中,却不幸陷入凡族的包围之中,就此殒落。” 姬怜舞默然无语,良久才道:“若他早道出此事,我怎会惜此一滴鲜血,怎能不助他回返昊天界。此事实不可索解。” 原承天道:“一个人纵是满口谎言,可其阴魂记忆却是说不得谎的。” 姬怜舞道:“我怎会不信此事,只是我实在奇怪,叶惊海明明可以说出此事,让我助他,却为何几次见面,都是直言索取鲜血,却不提其余?” 原承天一时间也无法洞窥叶惊海对此事的想法,而一个人的心思变动,其玄承记忆也不可能留下痕迹,他想了想,道:“依我看来,叶惊海此人虽是卑鄙无耻,可却有一份仙族弟子的骄傲之气,或许他觉得若以此事说动道友,那就是献媚讨好之举,或是他自认为修为甚高,就算不说此事,亦有办法索得你的鲜血,或许是他那时心中尚存一点正气……总之,此人已逝,当时他的想法如何,再也难知道了。” 姬怜舞缓缓点头道:“道友之言,深获我心,因姬叶两家虽同在十大仙族之列,但彼此间私争暗斗,交情也谈不上深厚,那叶惊海或许就因此故,不肯向我屈尊讨好,以免堕了叶家的名声,他初时虽是讨厌,却也可堪忍受,只是他这一步步行来,却是行差步错,就此深陷其中,想来他临死之时,心中或有一丝悔意。”言罢长长叹息。 原承天想到叶惊海此人,总是心中不快,也不知其因为何,便道:“此人已逝,就不必提了,只是我等在这草屋之中,却不知要呆到何时,而日后如何逃出,我此刻心中也是茫然,不过姬道友或可趁此时机,将养元阴,恢复肉身。” 姬怜舞道:“也只好如此了。” 原承天立在门口向外间望去,虽见黑焰之势被压制住了,可毕竟整个浮塔已被烧化干净,只留下一片极暗极静的虚空,而此虚空之中已隐生天罗界力,那么以肉身凡躯,就无法突破这层虚空了,除非是弃此肉身,化成一道元魂,方能在这虚空中穿行。想当初姬怜舞与叶惊海都是肉身尽毁,化成元魂之后,方能穿过昊天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来到冥界。 如此算来,自己与姬怜舞等于被困在一座强大界域之中,而此界域既生天罗界力,那么穿越这道虚空,就如同飞升昊天界一般,以他此刻修为,又哪里能够? 只是虽被困住,却总好比肉身被毁,而以自己的玄承,就算在此居住千年,也不愁无法可修,难不成要在此修成仙修境界,方能突破虚空而去? 纵是那般,也只好罢了。 姬怜舞忽道:“有件事甚是奇怪,叶惊海此魂,阴气为何极淡?以他的修为,本不该如此才是。” 原承天道:“竟有此事?” 他正想去俯察手中阴魂,忽听院中传来异声,忙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微光从玲珑峰中激射而出,直奔向篱栏外而去,就此消失于虚空之中。 第0332章幽居不必动干戈 原承天心中暗叫糟糕,自知上了叶惊海的恶当。那先前捉住的阴魂,分明只是叶惊海的一道分魂而已,而其主魂却一直潜伏在玲珑峰下,此刻终于循隙逃走。 若是自己细加留意,或可识破叶惊海的骗术,原承天虽是懊恼,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心机比拼上终是失了一城。 便在此时,空中闪出一道光华,几乎将整个虚空照亮,但此光华一闪而没,等原承天凝目瞧去,却是再也瞧不到了。 而此光华逝去之后,那黑焰复又燃烧起来,只是这黑焰也不过烧了两三月,就慢慢沉寂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死寂与无尽的黑暗。 这无尽虚空对肉身来说自是无法穿越,否则一入其间,其身就会立时化为乌有,而这种法则之力,任何法术法宝皆是无法抵御,更何况这虚空之中,早已生出天罗界力来,那更是无计突破。 而凡界与昊天界之间,亦是如此虚空,便是这道虚空,不知阻止了多少凡界修士的飞升之梦。而凡界修士就算是修成仙修之境,也不过是刚刚拥有穿越虚空的是最低资格罢了,至于最后能否真正穿越虚空,飞升昊天之界,仍需极大的机缘。 原承天既探明这虚空的性质,便不再心存妄想,他虽被困于此,却无丝毫的沮丧痛悔,需知修行之道,便是要随遇而安,通达恬淡,如此心境无尘,方能得窥修行大道。便是在此修行百年千年又有何妨?自此原承天便在这小屋中安居静修起来。 原承天此次进入冥界,收获甚多,是以他先不急着修行,而是将此次所获物事一一检视整理,而这其中最重要的物事,就是猎风所取来的移花玉木了。 这移花玉木得手已有不短的时间,原承天却哪里有时间去看,此刻令猎风取来,方见此木有三尺多高,好似一根微缩的大树,其花其叶倒也微小可爱,而其通体如美玉如晶石,更堪把玩。 原承天道:“此物如何使用,还得请姬道友出来相商。”说罢取出安魂玉匣来,端放在面前,然而拟一道灵符向玉匣中投放而去。 过了片刻之后,那灵符又飞了出来,原承天接过灵符,瞧了一眼,点了点头,对猎风道:“姬道友此次出关,需要三年之后,你在这段时间,便仍修你的七情心法便是,这移花神功却是为日后飞升做的准备,想来倒不用那么着急修行。” 猎风应诺,自回金塔中修她的七情心情。 原来自从在这草屋开始修行之后,姬怜舞便与原承天相商,若有要事请对方出面,便以灵符为柬,送达对方门户,以免惊扰对方修行。 那安魂玉匣,自然就是姬怜舞的静修门户了,此玉匣虽然原承天随手可开,可却哪敢轻启,是以凡有大学事体,总要投柬问讯不可。 这姬怜舞自开始静修之后,第一次入关是为半个月,第二次入关是为半年,此次入关,却需要三年了。 而三年之后,姬怜舞借那九香玉之力,或可重塑肉身,而此肉身修成之后,姬怜舞可有两种方法重回昊天,一是与原承天一般,从灵修一步步修起,直到达成仙修之境,借助飞升之殿回到昊天。 只是此路一来艰难无比,两来因飞升殿已被原承天与魔界魁神所毁,此路已是不通。 那么另一条路,就是姬怜舞先修成真修之境,从而方有能力放出其元魂中暗藏的通天诀来,以此诀知知族中长老自己所在,那族中长老自可以元魂返界,携姬怜舞回返昊天。 但便是这第二种方法,也需要数十年不可,而这其中,尤其是前几年重塑肉身这一关最是艰难,姬怜舞虽在冥界呆了数十年,却始终无法通过此关,除了因其间总是受到叶惊海的骚扰之外,便是那冥界之中,实难寻到静修之地。 是以此次被困大修草屋,反倒可让姬怜舞安心修行了。 原承天既得姬怜舞信柬,便不敢打扰,而他屈指算来,目前自己所要修行的功法,所要炼制的法器亦是花样繁多,并且有几样是必须立刻进行。 比如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提升青鸟剑的等级,原承天所修之道既是剑修,那么这本命剑就非要提高到与他同样级别不可,如此原承天方能再升一级,否则其修为就将停滞不前了。 而青鸟自得了神水兽的副丹之后,其灵识灵智已是大增,其提升等级已是万事皆备了。 只是玄焰对青鸟剑的提升却另有主张。 玄焰道:“青鸟剑以青鸟为器灵,而青鸟又为上天灵兽,是以只需青鸟本身提高等级,那么这青鸟剑的等级便自然而然的提升上去,而青鸟剑升级之后,主人的等级方能晋升,这便是目前的情形了。” 原承天笑道:“你说的倒是清楚,却不知你说到‘但是’之后,却想说那般。” “然而。”玄焰瞧向原承天,却是调皮一笑,道:“这种方式的提升,主要是用来救急,以免得耽误主人的等级提升,可是对青鸟剑而已,若只是器灵的等级提升,而对剑器本身不加以改进提升的话,从实战来看,是有重大缺陷的。” 原承天道:“我当初便是因为剑修之道中,最繁难的就是炼器材质难寻,这才让青鸟成为器灵,如今你仍要重修剑器,岂不是要重走老路?而一旦走上此路,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日后我与青鸟若想升级,都必须重修剑器不可,此议不妥。” 玄焰道:“主人此刻是真级六级,离那仙修大化之境还有十二级六大阶,这便是从真修六级至玄修九级为十二级,其后便是羽修仙修的两番初修,中乘,大化,此为六大阶,若依普通剑修之法,共需十八次重修剑器,的确繁难之极。不过,在玄焰本老人家看来,却非如此。” 原承天笑道:“你若有主意,便说将出来好了,就算我不问,你也卖不了关子,总要说出来,又何苦来哉?” 玄焰含恨道:“主人说话,一点风趣也无。”只好老老实实道:“其实我的主意,说起来甚是玄奥,可做起来倒也不难,而以主人的玄承修为,也是不难办到,这便是寓剑于魂之法了。” 原承天喜道:“寓剑于灵?此魂莫非是青鸟之灵,若是如此,倒不失为良策。” 玄焰也笑道:“主人说话虽是一点风趣也无,倒也算得上点头会意,不算太笨就是。是了。普通剑修之法,且不去说他,就说那有器灵的剑修之术。其实便是有了器灵,也不过是寓灵于剑,那剑是为主体,其器灵不过是辅助而已,是以仍免不了每次升级,都需重修剑器,而若能以剑灵为主,以剑器为辅,则是否重修剑器,就不成为升级的必要条件了。” 原承天见玄焰说的明白,点头道:“以器灵为主,以剑器为辅说来甚是容易,只是要做起来却是难了,那需得青鸟本身灵识非常强大不可。” 玄焰道:“我观那青鸟,在得了神水兽的副丹之后,其灵识灵智皆有大进益了,化此剑入其灵或可一试,主人不妨让我与青鸟先试试此法,若青鸟真的化此剑入其灵,玄焰才会将重修剑器提上日程。” 原承天奇道:“却不知是何物事,让你有了重修剑器之念,莫非此物事极是稀罕吗?” 他所得之金铁玉石之物,皆归于玄焰,让其随意处置,而这殿时间所得之物,他心中虽是有数,可以炼器之学,自非玄焰对手。 玄焰这次却想卖足关子,洋洋道:“主人且不用管,等我与青鸟试炼过后,再来揭晓此事,但是,若是青鸟不争气,以剑入灵却是失败了,就当没有此事罢了。” 原承天自会强迫玄焰,便挥了挥手道:“你便去吧,我知你行事谨慎,不会坏事,只是我需提醒你一点,那青鸟别看亦有几百年岁月,而对灵兽而言,却是年幼,它若有不足之处,最好还是莫要迫它。” 玄焰见原承天传下法智,此非可以调笑之刻,忙诺诺称是,随后退去。这也是原承天与侍下的相处之道,若无要事,自是可以调笑无忌,但一旦原承天传下法旨,或语有教训之意,一众侍下绝不敢有丝毫违背。 这玄焰一去便是数月不曾露面,这一日原承天正在苦思功法的一项关键处,忽听灵符声响,打开瞧来,却是猎风修行七情心法时遇到难处,是以投柬探问。 原承天正想唤猎风过来,又是一道灵符传来,却是玄焰所书,那符上只有廖廖数字:器成,可乎? 原承天百思不解,灵焰此语却是何意?是那件法器成了?可乎二字,更是费解。 不过这也正是玄焰的风格。原承天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也不一一回应,直接心神一动,两侍自然得迅,片刻之间,猎风已现身来到原承天面前,可是那玄焰却呆在金塔中迟迟不动。 猎风正想喝斥,却一见道剑光从塔中飞出,此剑来势极快,眨眼就到了猎风面前,猎风身具玉骨晶骸,本不惧此金铁之器,但此剑却蕴藏一股强大灵力,竟让猎风徒生惧意。 第0333章草屋闲话岁月长 猎风一眼瞧出这是青鸟剑,只是此剑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过灵活迅捷,尤胜昔日,其锋芒之锐,更让人不敢撄其锋,但此剑御控之法,只有主人与自己掌控,如今主人明明不曾御剑,此剑又何以自动? 原承天笑道:“此定是那青鸟已化剑入灵了,猎风,你就试试那青鸟的御剑之术如何。” 猎风奇道:“化剑入灵却是什么玩艺?” 说话间青鸟剑乔矫若龙,便向猎风攻来,此青鸟是少年心性,又得了原承天的法旨,哪肯客气,此番攻势竟如暴风骤雨,大有你死我活之势。 猎风叫道:“青鸟,你是真个要刺死我吗?” 其实若论这贴身搏杀,庭趋院退之术,猎风已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了,是以纵是青鸟剑攻势如潮,猎风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闪过。 好在这场试技,试的其实是青鸟的御剑之术罢了,并非试其灵力威能,是以猎风还算是游刃有余,不过她越斗下来越是心寒,若是那青鸟不管不顾的动用剑上玄妙法术,自己必将狼狈不堪,说不定还要伤到不小的损伤。 但饶是如此,几息之后,当青鸟渐渐掌握御剑之妙,愈发得心应手之时,猎风便有些摭拦不住了,竟被青鸟剑逼得步步后退。 猎风本也是好胜心性,那青鸟更是得势不饶人,是以这次试剑斗的甚是好看,只是若有那不明其因的仙修之士看来,这种单纯的御剑之术殊不足道,可在原承天看来,却是一项重大突破。 原先若想御控青鸟剑,要由原承天或是猎风亲自掌控,需向青鸟传去法诀,方能调动剑器,虽然传去法诀其速极快,可中间总是隔了一层,而如今经玄焰化剑入魂之后,青鸟本身就可御控剑器,其速度变化实比以前增强数倍有余。 更令人期待的是,一旦那青鸟熟谙御剑之术,就可一边分神御控剑器,一边还可用自己灵焰之力伤敌,这比之以前用剑用不能用焰,用焰则不能用剑的情景,几乎等于多出一项技能来,别小看这种小小的变化,在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很可能就因此而占据先机。 在以前未曾化剑入灵时,一旦要对剑器重加修炼,则日后就必须随着修行者级别的上升,随时对剑器加以重新炼制,就此陷入一般剑修者的剑器升级地狱之中。 而如今得以化剑入灵之后,剑器已非剑修本体,仍是由青鸟与修行者产生互动,而若有上好佳材,对剑器重加炼制后,也并不会改变剑器与修行者的关系,亦即无论剑器是否重新炼制,都不会逼迫修行者走上剑随人走的老路。 此时那青鸟已御控其剑,将猎风逼到了墙角,本来这已是青鸟大占上风了,不过以青鸟之性,此剑若不能在猎风身上划上一道,哪里算是胜了,是以青鸟剑更加变幻莫测,大有不得手势不罢休之势。 猎风知道这场试剑,主人要看的是青鸟的御器之术,以及化剑入灵之后,此剑的御控与先前有多大的不同,是以对青鸟的咄咄攻势并不在意,何况青鸟剑上既然不带灵力法术,那么也就不可能伤及自己。 “忽”听叮的一声,青鸟剑在连番骤雨般的攻击中,总算一击得手,在猎风的手腕上轻轻划上一道。就此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虽然明知伤不得猎风,可青鸟见到剑器真正触到猎风时,仍是急忙剑势一收,是以这次接触,力道极轻,也亦显示出青鸟的御器之术颇见功底了。 “罢了。”原承天挥了挥手,满屋剑气立消,而众侍见他笑意盈盈,显然是对此次试剑极是满意,心中亦觉欢喜。 此战既罢,那玄焰就随着青鸟得意洋洋的踱了进来,青鸟化为原形,站在玄焰的头顶,顾盼之间,倒也神气活现,其神态与那玄焰竟是有几分相似了。 猎风忍不住啐道:“一个是老不正经,一个是少年轻狂,倒也堪称一对。” 玄焰哈哈笑道:“猎风,我知道你败在青鸟手中,心中不服气,可是你这个不服气却没有道理,这化剑入灵之后,青鸟只需心神一动,想让剑器攻向哪里就攻向哪里,真个儿便是意到剑至,比你自己亲自御剑要方便许多,你若不用动法器法术,怎能是青鸟的对手。” 猎风道:“我倒也并非是不服气,青鸟化剑入灵,等于主人多出一个帮手来,而青鸟御器之术如此精妙,我只有替主人欢喜,哪里会在乎自己是胜是负?玄焰,我说你的老不正经,便在此处了,你纵是千好万好,可总是分不清事情孰重孰轻,只知道任气涂乱罢了。” 玄焰摇了摇手,道:“此是败者贴金之言,在下不听。”转向原承主时,总算收敛起嘻笑的神情来,道:“化剑入灵看来已是大成了,现在我便是重制剑器,亦不会改变先前的设定,而我手中的佳材实在派上用场了。” 原承天笑道:“现在你肯说到底是看上那件佳材?” 玄焰道:“此刻正是揭开迷底之时,主人此次在冥界之中,虽是得宝无数,可是能用来炼器,并且能被我瞧上去的却不太多,事实上也只有三件而已。” 原承天道:“却是那两件?” 玄焰道:“一件便是那九灵石。” 原承天点头道:“我原本因那青鸟迟迟难以升级,故而得此九灵石之后,就想另开炉灶,重制一器,如今青鸟得了神水兽的副丹之后,其灵识灵智皆有极大长进,而其升级更是指日可待,那么这青鸟剑便仍可大用了,你既言九灵石能化进青鸟剑中,我自然乐观其成。” 玄焰道:“另一件则是神龟碎片了。此碎片是为天地之精,有无穷妙处,纵是神龟殒落万载,仍不失其灵力,可见此物必有大用。” 原承天道:“话虽如此,可此物极难炼制,玄焰又有何方将其炼化入器?莫非这段时日,你已经略有心得不成?” 玄焰道:“这神龟碎片得手之后,我可谓用尽千方百计,甚至还请青鸟与我同时喷出灵焰来,然而此碎片依然无法炼制。” 原承天点头道:“玄焰辛苦了,炼制之天外之物,原本就是极难的。” 玄焰道:“不过在见过那黑焰的威势之后,在下突发出奇想,此黑焰既能炼化万物,说不定便也能炼化神龟碎片了,但若是只是烧化其物,却反失其宝,是以需得既不能伤其根本,却又能炼化碎片,方称其妙,而经本老人家反复实验之后,终于得一妙法。” 言罢顾盼自雄,神情在猎风瞧来,自是可恶之极。 原承天却是喜道:“以那黑焰炼化神龟碎片,的确惊才绝艳之想,却也合世间相生相克之道,神龟力能撑住天外灵域,自是仙境大修灵物,而黑焰来自九渊地宙,自是那仙境灵物的克星,而玄焰不伤根本,却又能炼化其物的宗旨,实堪称道,却不知你最终想出的方法却是如何?在下的炼器之术比之玄焰,实是逊色不少,正该向玄焰请教才是。” 他与玄焰的关系其实甚是有趣,可算是亦师亦友亦侍了,而他对玄焰的卖弄夸张,也向来不予计较,这其实也是因为玄焰来历非凡,并且在炼器之术上实具大宗师之材,世人对有才有料之人,总是另具一份宽容之心。 玄焰自不知客气二字是为何物,他大言不惭的道:“主人既然开了口,本老人家怎会藏私?这便说给你听罢,这法子叫包焰之法,名字虽是土气,效用却是奇佳,此法一出,那神龟碎片果然已被炼化,而其先天灵气,仍是丝毫不失,此事实为玄焰有生以来最一大乐事,哈哈哈,大家还不替我欢喜?” 猎风道:“主人客客气气的向你请教,你大言不惭也就罢了,说来说去,却未曾说到根本,又只顾得自称自赞起来,你可知谦虚二字是何意义?” 玄焰道:“此是大妒之言,不可理会。”转向原承天,略略收敛神情,又道:“所谓毛焰之法,就是先将我之玄焰包在碎片之上,再以黑焰包在玄焰之上,而最后则是以青鸟之焰包在黑焰之上,如此三焰同施,便可炼化神龟碎片了。主人却来猜猜,这是何道理。” 猎风见其又在卖弄,正想说话,原承天却微笑摆手,也只好忍气不提。 原承天沉吟片刻,细思其理,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黑焰虽称可烧化万物,可是对无形之物,其威就要大打折扣了,更何况玄焰本是四大灵焰,其威能并不亚于黑焰,是以那黑焰包在玄焰之上时,只能将其威能慢慢渗透过去,而其威势大小,则全在玄焰的掌握之中,所谓包焰之妙,是否便是如此?” 玄焰拍手道:“主人果然是极聪明的,此法一猜便知,至于那青鸟所化之焰包在外间,也是怕那黑焰威能外扩,从而使其专精于烧化神龟碎片罢了,毕竟我所采黑焰,也只是数朵而已。” 原承天笑道:“那么第三件你看中之物,我倒是猜着了。” 玄焰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主人此次进入冥界所得之物,没有千八百件,也有百八十件,你如何便能猜着?不可能,不可能。”自是不信。 第0334章功成法就惹心魔 原承天道:“你既然已准备动用九灵石与神龟碎片,可知你此法深意,在于炼制出一件不受五行约束,足可与昊天之宝相提并论的极佳法宝来,是以这第三件物事,绝非金铁之器,此理甚明,如此,这第三件材质便只有天南翠竹可堪一用,只是那天南翠竹虽经我配育数年,奈何远未长成,难以大用,而你又限定此材质是在我入冥界中方才得到,既然如此,那么这件材质也就呼之欲出了。” 玄焰明明知道原承天已然猜到,可它是不见九渊心不死之性,犹自辩道:“你说,你说。” 原承天笑道:“这第三件材质莫非就是神殿基石吗?此石亦是来历非凡,并且同样超脱凡世法则,便是在昊天界中,亦算得上不俗宝物,何况是这凡界之中,是以若能炼化此物,再加以九灵石与神龟碎片,庶几便可炼成一件惊天动地的法器来。” 玄焰不由悻悻的道:“果然是被主人猜中了,不错,我的确是想用这三件材质,炼成无界之器,此剑若成,实为我平生制器巅峰之作,而主人有此无界之剑,便是以现在真修之修,亦可与羽修之下的修士抗衡,那时再遇到千阴法师这般人物,便不用怕他了。” 原承天道:“只是炼制那神殿基石,亦是极不容易,此石既为补天遗物,是为极坚极固之物,纵是你三大灵焰同施,若无上好炉鼎,亦不可成。” 玄焰道:“是以我便想让主人取出那定天鼎一用,若用此鼎炼器,定可使焰力凝而不散,如此三焰同施,或可炼化那神殿基石了。” 原承天道:“就算你不开口,我怎不知你需用定天鼎炼器,此鼎玄妙我虽未尽知,但想来用之炼器定有事半功倍之效,你拿去使用就是,只是动用时务必小心,不可损坏了此鼎。” 玄焰见原承天应承,极是欢喜,它道:“我玄焰是何人?怎能损坏此宝,何况此宝既为昊天九鼎之中,也非轻易能损坏的。” 原承天忙摇头道:“此言差矣,我倒不担心你之三焰会损坏此物,而是担心器成之后,那无界之剑究竟有多大威能,此时难测,若是器成之际,此剑竟能洞穿定天鼎,也未可知。” 玄焰叹道:“主人炼器之才,实不亚于玄焰,但凡法宝器成之初,精华外泄之时,其威能远胜平常使用,这但是颇可担心之事,玄焰记下来,在无界之剑大功告成之际,定会分外小心便是。” 原承天知道玄焰虽是言语轻浮,可向来视制器为头等大事,而其性格中也有细心谨慎之处,他既已明悟此理,想来定然不会坏事,于是祭出定天鼎来,将此鼎的运用之法细细说给玄焰。 玄焰虽是制器宗师,可对修行功法,却并无出众的天分,是以原承天授其法术甚是辛苦,足足花了三个月,方才使得玄焰汇会贯通。 那修行本无日月,而在草屋之中,因无昼夜交替,更无岁月之分,虽然修士对时间的流逝极是敏锐,便是一息之短亦能感受,可此大修草屋自成界域,其时间的流逝却与凡界不同,所谓上天方一日,世间几千年,说的便是这种不同界域间时间流逝的差异。 原承天虽算准他在此草屋之中已有三年之久,堪堪到了姬怜舞出关之时,但若以凡界的时间而论,却又不知是几年了,或许凡界中已过了百八十年,或许只是一瞬,此间玄奥,却难测度。 是时,猎风的七情心法虽比不得素蔑贞的炉火纯青,可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此功法的诸般奥妙,猎风已然尽知,所差的只是火候罢了,此时若是姬怜舞出关指点猎风修行移花神功,正逢其时。 因这大修草屋中的灵气极其充沛,比金塔中原承天先前所设的天外灵域更胜一筹,是以无论是猎风白斗还是原承天,在这三年之中,都是修为大进。 那白斗已在去年就突破四级一个颇难的玄关,如今正向五级灵兽最后的玄关冲击,而猎风因得七情心清之助,进步更速,一年晋身一级,二级不等,此刻竟已是五级鬼相了,而猎风因不肯与那鬼修为伍,口口声声不愿以鬼修等级相论,如此说来,那她便是五级真修的境界了。 而原承天怎能落后,这三年之中,他稳步增进,每年皆可晋身一级,此刻赫然是九级真修之身,离那玄修的重大玄关只有半步之遥。 但凡跨境的玄关,都是极难修行,因为修士每跨一境,其寿限都可倍增,如从灵修升至真修,其寿限已可三百年了,而从真修达成玄修,或可能活上八百年至千年不等。 是以那天地法则之中,对修士跨境的玄关,都布下重重险阻,原承天三个月前已冲击过一次,奈何未能得成大功,好在原承天心境如水,知道冲击玄修的玄关绝非易事,放眼天下,亦无一蹴而就之事,便是那冲击百次,花费千年亦不成功的例子,亦是在所多有。 何况自己凡世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哪里就能成为玄修之士?便是凡界仙基极佳天才修士,达成玄修之境,也不可能少于四十岁。自己在二十余岁就来到玄修的重大玄关面前,实已是千年未有之盛事了。 原承天自我估算,他或可在三十五岁间具备冲击此玄关的修为,当然在此之间,他只要感到状态良好,有冲击玄关的些微可能,也定会一试。 只是原承天心中,自然不存有冲击历年纪录之想,仙修之道,讲究的是顺其自然,若是为俗情所困,实不足道矣。 这一日原承天算定时日,应是姬怜舞的开关之日,便早早唤来猎风,在室中静候。 那件安魂玉匣则被原承天恭恭敬敬的放在面前,猎风则随侍在侧,一主一侍皆是运功调息,静候姬怜舞出关。 然而一连过了三日,玉匣中仍是毫无声息,原承天生怕自己算错时日,忙又细细计算了一回,三日前分明就是姬怜舞的出关之日,为何却无声息,难道姬怜舞的修行遇到了麻烦不成? 如此又过了十日,那玉匣仍无动静,原承天虽投柬其中,亦是毫无回音,这让原承天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要知道复修肉身,最是繁难无比,因为此举实违上天生死轮回之道,乃是以玄奥法术强行回复肉身,是以修行之中,必然魔障极多,而其心魔更是层出不穷,非大毅力大才智之辈,实难修行此术。 姬怜舞是昊天仙族子弟,本身仙基自是极佳的,但原承天担心她毕竟年轻,玄承虽足,阅历却是不够,若遇难关,只怕就无大毅力支撑了。 如今十三日过去,姬怜舞仍无动静,可知她必然遇到重大难关,念在姬怜舞与九珑的交情,原承天怎能置之不理?只是那姬怜舞本是元魂一具,又身在安魂玉匣之中,自己的肉身难以进入,也只好分出一缕元魂来,欲去匣中一探究竟了。 只是此举对原承天来说,自是存有重大风险,他所化之元魂,只是其本魂的万分之一,若是那姬怜舞神智清明还好办,若是那姬怜舞走火入魔,神昏志乱,自己一缕分魂,怎是她的对手,说不定定就被姬怜舞打散了。 而被散去一缕分魂,乍看起来微不足道,可却能使原承天修为大为退步,说不定这三年苦修,就此毁于一旦了。 然而不管如何凶险,原承天都不能坐视姬怜舞被困魔障,就算矢去三年苦修之得,也只好勉力一试了。 一道分魂无形无影,慢慢遁进安魂玉匣之中,一入此匣,原承天便觉得心神为之一松,心中泛起宁静平和之感,此安魂玉匣实为元魂安居之所。 分魂入匣之后,原承天鼻端立时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来,那自是九香玉了。 此年绵绵悠长,闻来令人神清气爽,香气入鼻之后,心中原本略有的浮燥之意,竟是全然消失不见。 只是越是如此,原承天越是胆战心惊,有那安魂玉匣与九香玉之助,姬怜舞仍然是误了出关之期,可见其所遇魔障自是非同小可。 在玉匣的中心,姬怜舞的元魂端坐其中,瞧来倒也神色平常,而在元魂四周,则有一股红光环绕,此道红光,便是那姬怜舞这三年修行所得,被称之为肉身法影的便是。 一旦姬怜舞顺利出关,此法影就会化成肉身,就得复原,从而踏上堂堂正正的仙修之路。但在玉匣之中,法影仍是以红光之像呈现。 分魂细细瞧去,那红光甚是完足,并无缺失之像,可见姬怜舞三年所修已是大成,只是既然法影已是修成,为何姬怜舞迟迟未能完修此肉身复原功法? 忽听那姬怜舞的元魂念道:“师兄,我知道你在落伽山受苦,可是怜舞修为不足,哪里能救你出来,而族中长老,对此事亦是一无所知,总要等我飞升昊天之后,方能传此讯息。” 此话说毕,那红光便是一颤,而姬怜舞的元魂则又变化其音,转为一男子的声音了,“怜舞,你若再不救我出来,我便要长眠此处了,多年修行,就此毁于一旦。” 原承天暗暗叹息,原来那姬怜舞却是为情关所阻,要知道修士功成之际,最是心境动荡,心魔趁此而入亦不出奇,而姬怜舞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更易受情魔所惑。 只是原承天对男女之事,向来不萦于心,如何唤醒姬怜舞,则是对原承天的重大考验了。 第0335章语涉情事费思量 姬怜舞所化之男声,其实也是她心中所思,也就是所谓的魔障,而非其师兄真个能越界传音。但凡修士若是心境不平,定是因为有所关切而无从放下,想来姬怜舞对其师兄必定是情根深种,日夜思及,不免关心则乱。 而若想唤醒姬怜舞却非易事,原承天只能以一缕分魂遁进安魂玉匣之中,而此分魂的修为与姬怜舞相比,实有云泥之判,哪怕姬怜舞略发娇嗔,分魂必定就此消散,而原承天三年苦修也为之付于流水。 更为麻烦的是,若是斗法较技,此分魂含有原承天全部分魂,或可以巧破力,可惜唤醒姬怜舞却用不着惊天法技,所仗之术不过对人性的洞彻明悟,尤其是对女子遇及情事的诸般微妙心理的了解。而此则是原承天的最大弱项了。 原承天面对这偌大难题,一时苦思无策,只好先将分魂小心翼翼的藏在玉匣一角,静听姬怜舞的心语。 姬怜舞此时好比将一身劈为两半,一半是自己,另一半则是她幻想出来的师兄了。 而听了师兄祈怜之语,姬怜舞更是心痛,颤声道:“师兄,你千万不要自堕志气,你已撑了几十年,难道还在乎多撑几年,怜舞此时尚在冥界,一时之间,哪里有办法上动天听,你只需再忍耐十年,怜舞定来救你。” “十年,却还要再等十年,怜舞,你可知我每日的艰辛,我虽有法宝护身,可身心却如陷地狱,而那些凡族修士,不停的用各种法术相逼,师兄此刻,真个是度日如年。”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嘘吁不已,其实姬怜舞师兄所谓的遭遇,不过是姬怜舞平空臆想出来的罢了,一名修士若能在对手环伺之下支撑十年,而其对手又对其无计可施,可想而知此人所持法宝必定有极大威能,此人困居此中,虽谈上从容不迫,可也并不会如何困窘。 原承天自忖此事只能巧术破解,而他唯一想到的,便是为姬怜舞陈述其事,还原其真正情景,以破姬怜舞心中魔障。 而此法为难之处则在于,此刻姬怜舞心中,也只有其师兄一人而已,旁人的话哪里能听得进去,若是自己贸然开口,则必会激怒姬怜舞,毕竟这是私人情事,哪容他人窥探。 难不成自己要假扮姬怜舞的师兄,才能化解其心魔不成?可此法虽可能奏功,却更可能激怒姬怜舞,若是知道师兄是他人假扮,岂不是就要当场暴怒伤人? 可形格势禁,原承天纵是知道此举有偌大风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了。 姬怜舞又道:“师兄,我也知道你撑得辛苦,可你一向坚忍,而你所持法器更是本族至宝浑天鼎,凡族又怎能伤你分毫?莫说十年,便是百年千年,那凡族修士对你亦是无能为力。” 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已是明了,姬怜舞这番对答,不过是她一边担忧困惑,一边自我宽解罢了,而那个师兄的角色,就是姬怜舞内心最脆弱的一面了,而若能成功假扮师兄,使这一面亦能坚强起来,或许就能破解姬怜舞的心魔了。 原承天当机立断,趁姬怜舞心中师兄的角色尚未发言,便向姬怜舞传音道:“怜舞,你说的甚是,那浑天鼎是昊天奇宝,我有此物,便是撑上千年又有何妨?你莫要担心过甚才是。” 此言一出,姬怜舞不由得“咦”了一声,此音虽非师兄的声音,却极像师兄的口气,她本就神思昏乱,一时间哪里能分辩得清,而何况原承天之语,又是她极盼听到的,哪怕明知有疑点,也仍是不想去理会。 原来这世间女子一遇情关便是心智蒙尘,只要是那能够顺遂自己心意的话,哪怕是破绽百出,也是毫不怀疑,而若是违逆已意之语,哪怕是金玉良言,也不肯听进去半句。是以世间的男子,若是学会了甜言蜜语大法,便会在情事中无往而不利,而越是聪慧的女子,反而越易被其所惑,此也是世间一大奇事。 原承天虽然不谙情事,总算是历经九世,对女子的性情也算略有了得,此刻见姬怜舞未曾看破真假,心中勇气倍增,继续道:“怜舞,你此刻竟是在冥界中吗?想来你得知我失踪之后,定是心情大乱,此次误堕冥界,莫非亦是因愚兄之事?怜舞,你对我的好处,愚兄实不知……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般柔情蜜语,实为原承天首次出口,当那分魂说出此话时,玉匣外的原承天也觉得脸庞发热,虽知身边的猎风不可能听到此话,可还是忍不住去瞧了瞧猎风,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姬怜舞听到师兄话中关心情切,心中自是欣喜,只是师兄话意过于直白,却是让她也羞不可抑,一时哪敢作答,过了半晌,等心情稍定,方才缓缓道:“师兄,我在冥界一切安好,你不必顾虑,我对你的好,你能体会,我心里极是欣慰的,只是你先前为何却从不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来?为了等你道我一个‘好’字,我却是等了十年。” 原承天实不知此话该如何应对,眼见得此番对答,已渐涉儿女情事,自己哪有片词有备,而就算姬怜舞能渡过此关,想来日后回想这次情景,也必定是尴尬不已,却让二人如何面对? 然后正所谓迹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知道此举极为不妥,可为破姬怜舞心魔,原承天也只好知难而上了。 他想了又想,才道:“怜舞,我是何等样人,你自是深知,我肩负族中长老重负,哪里敢为私情分心,这十年来,实是委屈你了,你可知我每次见你,都想剖白心迹,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却怎是也说不出口来,怜舞,师兄实是太笨,你可是怨我了。” 此时匣外的原承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毕生之语,便属这句话最为肉麻,而此言竟能脱口而出,亦是一奇,莫非自己对儿女情事,亦有不俗的天分? 却听姬怜舞忙道:“师兄,你的苦处,我怎能不知,你是族中后起之秀,更是族中长老的心头肉,每日里不知要背多少法诀,修多少功法,你心中只要有我,我,我便是极欢喜的了,又何必宣之于口,我自是不会怨你。” 原承天深知这番对答须得及时转向才好,否则话语越说越是露骨,自己哪是对手,更有私窥他人隐私之嫌,于是忙道:“怜舞,你既堕冥界,想来已是元魂一具,那重返昊天,须得修那复原功法,修行此项功法,最易为心魔所趁,你要极为小心才是。师兄言尽于此,保重。” 原承天知道姬怜舞既已认定了自己师兄的身份,那么师兄之言,就如同仙界纶旨,自有极大威力,想来以姬怜舞的仙基,一旦被此言提点,自然会打破魔障,重回修行之道。 于是一缕分魂立时悄然退去,重回原承天的本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安魂玉匣发出轻响,姬怜舞的元魂缓缓出现,元魂四周自是红光绕体,而此红光在元魂出匣之后,立时向元魂聚去,不过片刻,姬怜舞已是先生其骨,再长其肉,很快就略具人形了。 原承天知道姬怜舞不曾备有衣衫,一旦肉身复原,其情形未免令人尴尬,于是忙转过身去,唤猎风取来早就备好的法袍衣物,侍立于姬怜舞身边。 又过了片刻,姬怜舞肉身完足,忙穿上猎风递来的衣衫,却喜宽窄长短无一不合,可见原承天心细如发,早就从姬怜舞先前的元魂虚影中,量出衣衫的尺度了。 姬怜舞换衣毕,笑道:“原道友,一别三年,别来无羔乎?” 原承天这才转过身来,含笑道:“恭喜道友神功大成。有劳道友问及,在下这三年总算也不曾虚渡。” 转目瞧去,那姬怜舞本体却与元魂虚影大同小异,只是本体神韵自胜虚影三分,面前佳人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已是十分丽人,更哪堪眉目入画,肌肤胜雪,比之九珑,亦是不遑多让,真可谓春华秋菊,各擅胜场。 原承天哪敢多瞧,忙垂下首来,回想起在匣中与姬怜舞的应对,但觉脸上又是热意传来。 姬怜舞惊道:“原来道友已是九级真修,离那玄修境界,也只是呎尺之遥了,如此亦该恭喜道友才是。只是没想到道友进步如此神速,放眼天下,亦难寻此例了。”言毕艳羡不已。 原承天道:“想来这是草屋灵气充沛之故,在下这三年之中,方有寸进,观道友此刻境界,亦是真修之体,可见道友所修功法,亦是神奇无比。是了,此次唤你出来,却是为了猎风修行移花神功之事,此项功法如何修行,还请道友不吝赐教。” 姬怜舞点头道:“猎风也是五级鬼将了,进步实是惊人。只是若想修那移玉神功,此刻尚非时机。” 原承天道:“这却是何故?” 第0336章鼎中剑器未可知 姬怜舞道:“欲修那移花神功,需得一鼓作气,中间不得停顿,而其所耗岁月,恐怕要在三十年长久,以猎风此刻心境,想来无法支撑这般苦修,在我看来,最少也需鬼帅初修境界,方可修行此功。” 猎风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怎要花费这么多的年岁。姬道友肉身复原,也不过三年而已。” 姬怜舞道:“移花神功比我那肉身复原功法可强得太多了,更何况鬼修之道,是为天地所不容,而消除鬼道,改易仙道则更为不易了,是以非得三十年不可。” 猎风道:“就算是三十年,也就罢了,此处草屋本就不计岁月,就算修他个三十年也无妨。” 姬怜舞听闻此言,却是微笑不语,原承天则道:“猎风,你不要瞧苦修三十年是件易事,所谓苦修枯禅,最易心生魔障,若无绝大心境,万万修他不得,姬道友不过三年清修,就已是心魔丛生,何况是三十年,何况这般苦修,需得一鼓作气,中间不可停顿,那对修士心境的要求更是高了。” 猎风叹道:“原来那修行之术,却有这么多的讲究,是了,我每次修行,最长不过三五月,就觉得周身不自在起来,总想尽快结束修行了事,这般说来,三十年修行,我此刻真个修他不得。” 姬怜舞道:“那移花神功的修行之法,我现在就可传你,至于你何时能修此功,想来原道友自有安排,毕竟那三十年的时间实在不算短了,总要觅个绝不受打扰的所在,方能静心修行。” 猎风道:“这样说来,这项功法更加不易修了,这间大修草屋倒是不会受到俗事打扰,偏偏我却修为不够,修他不得,然而一旦离了此屋,又到哪里去寻清修之地?” 原承天道:“修行之地倒不算难找,那天一大陆的天一幻域极其广阔,大陆修士一旦到达仙修之境,都会去往天一幻域择地清修,等时机到了,我等也去那里便是。至于这间大修草屋,这几日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却不知是何兆头,难不成这草屋也会崩塌吗,那时我等却何以自处?” 姬怜舞道:“原道友之言,与我心有戚戚焉,这座大修草屋虽自成一域,可毕竟是大修随手草就,在这无边虚域之中究竟能支撑多久,却也难知,我在玉匣之中,也感到这草屋已然不稳,似乎随时都会崩塌了。” 猎风道:“一旦草屋崩塌,我等岂不是就要沉沦九渊地宙,这可怎么办?” 姬怜舞道:“沉沦九渊地宙倒是不会,可被困虚域却是一定的了,这外间的无边虚域,也只有元魂可以存在,至于我与原道友的肉身凡体,那可万万禁受不住了。” 猎风道:“那么我的这具半鬼之躯,也无法在虚域里生存了。” 姬怜舞道:“你倒是勉强可以在虚域里生存,说不得,一旦草屋崩塌,我与原道友之肉身,也只能托付于你了。” 原承天道:“既然姬道友也有感应,此事着实可虑,实在不行,我也只好令我那具灵偶冒险进入冥界,再动用‘传’字真言,或许可使我等离开此处。” 姬怜舞道:“原来道友竟安排一具灵偶在外,这倒是一招好棋,只是那传字诀又是何玄妙仙法?” 原承天道:“不过是一字无界真言罢了,此真言可破域跨界,但只限突破一道界域,此刻因灵偶尚在紫日大陆之中,与我等隔了两界,自是无法动用。” 姬怜舞道:“既是如此,那就请道友速让灵偶进入冥界之中,就算此草屋还能支撑些时日,可我等总不能久居此处,总要想法离开才是。” 原承天点头道:“也好。” 话虽如此,可因灵偶与自己相隔两域,若想调动灵偶,亦是不易,那需要将心中法旨附着在灵识之上,还要突破两道界域,方能得传此讯,这对原承天的灵识亦是极大的考验。 好在自吞噬了千水法师的元魂后,原承天的灵识更加强大,或可勉力一试了。 这一番运动灵识传讯的准备工作,又花了三个月的工夫,只到三个月后,原承天感到灵力完足,灵识充沛之极,方才将一道灵识传出,但道灵识能否跨越两界,传到灵偶的心神之中,却非原承天所能臆测,毕竟这道灵识在中途会遇到何种事情,谁也难以预料。 只是就算那灵识能顺利传达给灵偶,却绝不可能得到灵偶的回讯了。因为这具灵偶在原承天离开时,只有七八级的真修修为,其灵识也停留在原承天离开时的那种境界,自无可能再将讯息回传过来。 是以原承天除了等待就再也他法可想,除非是等到灵偶进入冥界,方才有可能收到讯息。 如此每日里在等候灵偶讯息的煎熬中渡过,又是过了一年。 这一年之中,草屋崩塌之像已愈发明显,就连猎风也不时感受到草屋的轻微晃动,而姬怜舞与原承天感受到的晃动就更加明显了。 方防草屋忽然崩解而陷众人于虚域之中,原承天与姬怜舞早就移至金塔中修行,草屋中只留下猎风一人,以便在草屋崩解时可携此金塔在虚域中生存。 在这一年之中,众人的修为都无太大变化,只因自原承天以降,众人的修为都到了玄关之境,而无论是白斗猎风还是原承天,面对这修行中的绝大玄关,哪里能轻易突破。 这其中,就数猎风面临的玄关最易突破,但从五级(真修)鬼将突破至六级,亦算是真修(鬼将)境界中次难突破的,而猎风的仙基只能算是中上而已,是以若想突破此玄关,总需三四年功夫。 至于白斗的五级灵兽玄关,起码也要十年不成。原承天的玄修玄关更是不必说了。 而姬怜舞此刻的修为,约是三四级真修之境,但因其肉身尚未完全修成,是以更谈不上修为进步,而肉身的稳固也需要数年不等,是以姬怜舞若想修为有所寸进,总需渡过这道关口不可。 这期间唯一可以告慰原承天的,就是那玄焰炼制的无界之剑终于突破重重难关,已将近启鼎之刻。此剑能否最终炼成,也终于可见分晓。 这几日玄焰甚是紧张,而众人也因关心情切,每日里都聚到定天鼎旁,关注此剑出炉。 这一日,已是无界之剑预定的启鼎之日,众人除了猎风需在草屋中侍守之外,尽皆围坐在定天鼎边,看玄焰与青鸟行那收焰之法。 一件法器就属开炉之时最为关键,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法器能否炼制成功,这一日的收焰之功足足占七八成之多。玄焰手中虽炼出过佳器无数,可哪一件能及得上这炉中的无界之剑。 但见玄焰屏息凝神,紧盯着盯中之火,此时鼎中有三团火焰,却是条理分明,最外间一层是为青鸟的青莲冰焰,此焰色呈雪白,却是密不透风,无从瞧见冰焰中的情形。 而冰焰之下,则是采自浮塔中的黑焰了,黑焰之中,才是玄焰的真离玄焰,这三焰层层包裹之下,方是那柄无界之剑。 这三焰同炉齐修之法,就是玄焰发明的包焰之法,此法从未有人试过,是以此剑若成,玄焰就是以此法炼制法器的第一人了,虚焰最重虚名,于此关键时刻,又怎能不万分紧张? 转眼就到了午时三刻,玄焰低声道:“该是收焰的时刻了。” 一般启炉开鼎皆选在正午,因此刻阳气最盛,最宜法器开炉,但经过玄焰的测算,在这草屋之中,却以午时三刻阳气完足,是以这开炉启鼎的时刻就算在了此时。 玄焰令下之下,青鸟围着定天鼎绕了数圈,忽的一张口,将鼎中冰焰吸进口中。 此冰焰如丝如缕,缓缓离鼎而去,只是因玄焰早就交待过,收焰之时,宜缓不宜急,总需万分小心才是。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青鸟方将冰焰完全收起,此时可见到的就是那团黑焰之火。 玄焰见青鸟收焰罢,忽的转身对原承天道:“玄焰此刻心惊肉跳,有些糟糕,这黑焰就请主人收了罢。” 原承天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道:“那炉中最后一道玄焰最是要紧,你可有把握稳定心境,若是不然,倒是可以等上片刻。” 玄焰咬牙道:“无妨,主人只管尽快收起黑焰,此焰收法,宜速不宜缓。” 原承天轻轻一挥手,那几朵黑焰已收到手中,此时黑焰已异乡人灰黑之色,只因其阴气已大半被用去,这几朵黑焰再无用处了。 将手一拍,那黑焰自是化去,原承天转向黑焰,只见它小小的身躯竟在颤抖一停,不由得心中一紧,道:“玄焰,你真的可以?” 玄焰其实早已是紧张万分,他一握小小的拳头,道:“主人尽管放心,我玄焰炼器无法,哪里有临阵怯场的道理,且我看收起玄焰,还你一件上好的无界之剑。” 说罢张口向那鼎中玄焰吸去,但见那团法剑之外最后的火焰跳动不休,化成一条细细的火线,被吸进玄焰的口中,而随着玄焰被收起,那焰中之剑终于得露真容。 此刻这把无界之剑虽只露出一分,可一道耀目寒光,却已射将出来,这间鼎室本来热意逼人,可此剑锋一出,众人顿觉周身寒光倒竖,大有如堕冰窖之感。 然而玄焰见此剑光,却大叫道:“糟糕!” 第0337章受赠仙血调黄雀 姬怜舞见玄焰大叫,心中甚是疑惑,那焰中剑器神光灿灿,分明已是上佳剑器,又有何糟糕之处?便道:“此剑已是大成,却有何欠缺?” 玄焰顿足道:“此剑虽已算完足,但在焰火未褪时就神光外泄,自是大大不妥,在下的本意,是要炼制一件昊天之宝,此剑英华难以内敛,不甚合我心意,定是我在收焰时失之急燥,这才致使功败垂成。” 它知道姬怜舞并不精于炼器,又是主人的好友,自不便苛责,若是猎风问出这样的话来,它早就连讽带讥,不知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了。 原承天却笑道:“神光过早外泄固是略有欠憾,但玄焰的要求是否未免太高,何况在昊天界之外就想炼成昊天之宝,也委实太难了些,我观此剑,已堪大成了。” 虽得原承天觉解,玄焰仍是痛惜不已,直嚷嚷道:“虽然在昊天界之外难以炼成昊天之宝,可也只是难度较高而已,却非绝无可能,主人,若日后再有机缘,你定要允我重炼此宝。” 他低头苦思,分析此次炼器不得如愿的原因,忽的叫道:“是了,那黑焰虽是九渊神火衍生之物,可我只采来数朵,威能毕竟不足,若是能集齐四大灵焰,或可能真正炼出昊天之宝来。” 原承天道:“若能集齐昊天之宝,自该重新炼制此剑,不过在当前的条件下,玄焰你不该再自责才是。倒是此刻眼见得焰火已尽,而观此剑之形,器成之际应能上天垂像,我只担心这草屋能否承受得住。” 言罢向猎风传去讯息,让她立做准备,也免得这剑气冲破草屋时手足无措。 玄焰心中只有剑器,哪里在意其他事体,眼见得剑器上只有些微残焰,而鼎中剑器已是跃跃欲动,大有迫不及得冲出定天鼎之势。 于是缓缓将最后那丝残焰一收,鼎中剑器就此失去束缚,顿时发出龙吟之声,但听得此声轰鸣如雷,连绵不绝,草屋果然被震得微微发颤起来。 玄焰喜道:“听其剑鸣之声,其灵气倒也没外泄多少,虽比不得昊天之宝,可在凡界也算是一件佳器了。” 话音刚落,从剑上射出一道白光来,刹时充盈整座金塔,众人被白光所罩,什么也瞧不见了,而此白光更冲出金塔,将此座草屋冲击得摇摇欲堕。同时从外间的虚空中,亦传来尖锐之极的破空之声,这剑上神光,竟似要将那虚空穿透。 这也是因为是身在虚空罢了,若是在凡界之中,此剑神光一出,定会引得地动山摇,雷电交加,正所谓神剑出而神鬼泣,世间既诞此剑,不知要斩却多少头颅,天地为之一哭亦是理所当然。 而原承天原本担心剑气会冲破定天鼎,可此刻看来,定天鼎倒是无事,这草屋却怕未必能承受住这神剑引来的上天垂像,好在此时看来,剑光虽将草屋震得摇晃不休,却未能摇地根基。不免心中略慰。 毕竟那灵偶至今未能传来回讯,若就此飘荡在虚空之中,实是凶多吉少,而猎风的半鬼之躯能否在虚空中存活,尚在未知之数,而就算能在虚空生存,可能生存多久,亦是无人知晓。 正在百般思虑之际,忽听得屋外传来隆隆雷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要降临到草屋之上了。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虚空之中并无一物,又是哪里引来的天雷?这虚空玄奥,实难测度。此草屋本就在剑光的冲击下如风中残叶,哪里还能禁得住这天雷一击。 姬怜舞也知道情况不妙,喃喃道:“不想神剑出炉之威,竟至如斯。” “喀嚓嚓”一连串巨响传来,便是数道电光窜进草屋,在金塔外间纵横交错,而电光所经之处,皆尽化为乌有,那草屋竟被电光毁去大半了。 而此电光在扫荡草屋一遍之后,威能消去不少,只有数道残电窜进金塔之中,原承天早在炼器室外加了数道禁制,电光突破了两道禁制之后,终于力竭而消。 原承天担心金塔外的猎风会遭受雷击,忙向猎风传讯问及,猎风道:“主人不必担心,我有主人所赐的灵蛇铠甲防身,倒是无妨。只是这草屋被毁去大半,眼瞧着就要崩解于无形了。” 原承天忙道:“那虚空中的气息,你可能承受?” 猎风道:“暂时倒也无妨,只是这虚空中死气浓重,而猎风毕竟还有一半凡体,是以略觉有些难熬。” 姬怜舞忙道:“既是死气浓重,正该祭出翠羽黄雀来,此雀最能吸纳死气,我曾答应过赠与道友的一滴鲜血,正好也该交给道友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素来坚强,她既说出“难熬”之语,足见她所受的痛苦甚是强烈,而那死气的厉害原承天自是领教过的,何况这虚空中的死气无尽无休,比之死气白蛤的死气可要强得多了。 是以值此生死交关之际,不是与姬怜舞客气之时,便道:“如此便劳动道友了。” 姬怜舞先让原承天祭出翠羽黄雀来,黄雀从原承天袖中遁出时,见到姬怜舞,立时欢鸣一声,向姬怜舞扑来。 姬怜舞脸上亦是爱怜横陈,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托住黄雀,轻声道:“黄雀,此番说不定就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你以后的主人就是这位原道友,我日后与昊天界的族人取得联系,自会有人返界带我去离开凡界,却是带不得你去。” 黄雀听闻姬怜舞之言,自是鸣鸣啾啾,意是不欢。 原承天道:“若日后我能有机缘飞升昊天之界,道友与黄雀自有重逢之时,到那时我再将黄雀还给道友就是。” 姬怜舞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得了我一滴鲜血后,这黄雀便是你的侍雀了,就算日后重逢,它哪里还会认我这个主人,我与此雀的缘份,到此已是尽了。” 说罢玉手轻挥,皓腕上便出现一道血痕,一滴解血缓缓泌出,却犹如荷叶上的水珠一般凝而不散,只是微微颤动不已。 原承天双手合什道:“道友赠血之情,原承天没齿难忘。” 姬怜舞转首欢笑道:“以你我的交情,这滴仙族裔血又算得了什么,只是道友受我一滴鲜血后,日后飞升昊天,便是那百大凡族的对头了,此节不可不明,若道友不肯与百大凡族为敌,此血则不必承受。” 原承天笑道:“未入昊天便分了立场,的确非我所愿,只是九珑亦是仙族一脉,在下说千道万,总不能与九珑为敌,是以在下的立场倒是早就定了,道友何必过虑。” 姬怜舞不由得嫣然一笑,道:“这么说来,日后在昊天界中,又可与道友并肩作战了,便这么随意想来,也是心中一快。” 屈指一弹,皓腕上的鲜血徐徐向原承天飞去,原承天不假思索,亦划破手指,承受姬怜舞的鲜血,那滴血珠落在原承天的指上伤口处,立刻与原承天的鲜血合为一处。 原承天本是凡体,但承受了姬怜舞的这滴鲜血之后,便有了仙族的血脉,此事是吉是凶,此刻又怎能判定得出,但正如原承天所言,姬怜舞与九珑既然同为昊天仙族,难不成原承天日后飞升昊天界后,还要与九珑为敌? 原承天受此一滴鲜血后,指上青光一现,那伤口就此愈合如初,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而本来停在姬怜舞掌上的黄雀,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它仰头瞧了瞧姬怜舞,又转过头来瞧了瞧原承天,忽的振翅飞起,落在原承天的肩头。 姬怜舞虽知必有此变,也不禁心中气苦,骂道:“好你个扁毛畜生,这么快就弃暗投明了。” 原承天也不由莞尔,他将紫罗心法运行一遍,那鲜血就随着真玄流经身体各处,自此与原承天原本血液再也无法分开,除非是原承天弃此肉身,方能与这滴仙族之血断了联系。 有此滴仙族之血,再去调教翠羽黄雀,自然就是水到渠成,原承天原本被迫答应让猎风以化魂之法与黄雀合为一体,但此法过于凶险,而之后又无时机修行,是以就搁下不提,如今有了姬怜舞所赠鲜血,自然不必让猎风冒险。 不过片刻,原承天就重新在黄雀的灵识中铭上标识,自此之后,这翠羽黄雀就完全成为原承天的侍雀,就如同猎风白斗一般,对原承天的任何法旨都会凛然受令,绝不会有丝毫反抗。 标识既毕,原承天忙将黄雀祭出,去守护金塔外的猎风,猎风得此雀侍在身周,吸纳那虚空中的死气,应该会好受许多,而这对黄雀来说,亦是极其难得的机缘,这死气对黄雀而言,就如同修士修行时所需的灵气一般,只有在这死气之中,黄雀的修为才会得以增进。 此刻草屋已是完全崩解,断壁残垣也堕入虚空之中,众人全靠着猎风携塔而行,才不会堕落虚空底层。 而猎风因得黄雀之助,暂时也应无虞,只是这黄雀吸纳死气有时而尽,而虚空却是无界无域,若是那灵偶无法得到原承天的传讯,猎风却又能在虚空中撑到几时? 如此一连在虚空中飘荡了十日之久,猎风忽的传讯道:“主人,那黄雀已吸足了死气,再也无法吸纳了,可那虚空中的死气又缠了过来,却该怎么办?” 原承天不由得大皱眉头,算算时日,灵偶早该收到讯息,为何迟迟却无回讯?若灵偶出了意外,只怕猎风连一日也支撑不下去了,而若连翠羽黄雀都无法指望,原承天又能指望谁去?他纵是玄承无双,此刻也是技穷了。 第0338章变成不测何所恃 原承天与猎风心神相通,自能感受到猎风此时所受的煎熬,此虚空与那九渊地宙的气息极为相近,是以在黑焰烧尽一切物事之后,空中便只剩下死气了,这般死气对鬼修本无大碍,但猎风毕竟还有一半凡躯,而这凡躯肉身又怎能受死气的催逼。 幸好猎风的玉骨晶骼并非凡物,若是换了其他的半仙之体,早就在虚空中殒落了。 然而就算如此,猎风的玉骨晶骼受死气侵蚀,已失去往日光华,而观猎风相貌,其脸上也是色呈死灰,若是再不设法抵御死气,猎风眼瞧着就要殒落此处了。 原承天忙将域字真言祭出,以护住猎风,但是原承天自是明白,这来自九渊地宙的死气着实厉害,域字真言也只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之策。 猎风自被域字真言罩住后,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而其肤色也由灰转白,终于开始缓缓的恢复过来。 然而这域字真言不过坚持了一日,便有一处被死气侵蚀,域字真言既被攻破,自然消失无踪,原承天不得不再次祭出真言来。 以真言与死气相抗,已是原承天最后的手段,好在以原承天此刻九级真修的修为,动用无界真言时消耗灵识不多,而其灵识恢复的速度也不算慢,两相比较起来,差不多算是持平,因此就算灵偶无法赶来,也可在虚空中长久支撑下去。 如此竟又过了一年,那灵偶竟然仍无消息,原承天不得不做最后的打算,说不定那灵偶已被其他修士发现,或被人收去,或被人毁去,而自己与灵偶相隔两界,自是无法与灵偶做心灵上的沟通。 难不成就要这般在虚空中无穷无尽的呆下去不成?原承天道心虽坚,至此也难免悲观起来。 修士在修行途中,本就要经历重重考验,只是在这虚空中图耗岁月,却非普通修士所能经历,而这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困境,实让修士易生颓丧之心,不过也是对心境的极大考验。 原承天忖道:“我自重修以来,倒是事事顺遂,如今这番遭遇,可算是将福缘用尽,备受煎熬了,不过我既然立志重返昊天,这小小困境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大不了我在此呆上百年千年,那又如何。” 唯一让原承天感到无奈的是,因他每天都必须重祭真言,替猎风守护,因此根本无法修行,便是在此耗上千年,他仍不过是九级真修罢了。 是以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在这千八百年之中,姬怜舞能修成仙修境界,说不定其能突破此域了。 不过这自然是最坏的打算,而这最坏的打算想来虽让人发疯,可总好过就此殒落,而原承天既然连这最坏的打算都可承受,那么又有何不能忍受? 他既存此想,心境无形之中又提高不少,又过了半年之后,原承天忽然发现体内真玄灵识蠢蠢欲动,竟有向玄修玄关冲击之势,上次有此情景,是在两年之前,此刻修为虽无寸进,可因境界有所提升,是以经过两年酝酿,终于能够再次冲击玄关了。 需知修士每次冲击玄关不成之后,都需消耗极大心力,一旦冲击不成,就只好重头再来,要等那身心完全调息得当,方可再次冲击玄关。而心力的恢复,则要看所冲击的玄关的重要程度。至于像冲击玄修关关这种重大关节,每次冲击不成后,起码也需要三五年之后,方可再次冲击。 现在原承天心力重新恢复,也不过花了两年时间,实是修行中的异数,这自然也是拜这困境之赐,使原承天的境界大为提高。可此次真玄灵识蠢动,实在来的不是时候,原承天此刻又怎能分心去冲击玄关? 要知道一旦冲关,就需要放弃一切事物,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可,而一旦入关,又怎能护持猎风,猎风若是有失,众人自不免要堕入虚空底层了。 是以原承天只能无奈的放弃这次机会,而三五天后,因原承天将此机会错过,那真玄灵识疲而不兴,就无力冲击玄关了,就只能再等上数年再说,而至于要等上几年,则要看修士的机缘了。 虽是痛惜此次机会,原承天也只是心中闪念而已,并没将此事长萦于心,而能够如此不计利害得失,说明原承天的心境实已到了坚若铁,静若水之境,而这种心境,纵是那玄修之士,也未必能够达到。 正所谓失之桑堬,补之东隅,虽然失去一次冲关之机,可心境能提高若此,这对日后的修行打下了无比坚厚的基础,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而姬怜舞因心无旁骛,修为在这一年半中提高不少,拜金塔中的天外灵域碎片之赐,其现在的修为已是六级真修,其进步之快,足以让原承天艳羡。若是照此速度,也许只需三五百年,姬怜舞就可修成仙修境界了。 可是若真要在此呆上三五百年,那姬怜舞的师兄又怎能支撑?姬怜舞在修行中一旦遇到心魔阻碍,必会再次为此事困扰,那时原承天可就无法再分心去破解她的心魔了。 照此想来,先前所想的最坏打算,其实并没将姬怜舞修行时所遇到的难关考虑进去,而随着姬怜舞的修为提升,其所遇心魔自会越来越强,而高价修士一旦遇到心魔,那么究竟会做出何种事体来,纵是想想也会觉得心寒。 好在姬怜舞就算会因重遇心魔而无法自控,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起码在姬怜舞的修为没超过原承天之前,原承天还是有办法制住她的。 如此又过了半年,姬怜舞因无法冲击六级玄关成功,修为已是停滞不前,而再想再次冲击,总需要等到半年之后,因此她索性放弃修行,与原承天每日闲话家常,倒也让原承天的心情宽舒不少。 这一日,一直在眠息的灵瞳骨猴忽然醒转过来,急急向原承天传讯道:“原道友,虚空之中多了一人,竟像是我家主人,主人此番前来,心意难测,我虽受道友照拂多年,可主人心思,微侍实难测度,原道友要小心了。” 原承天听闻此讯,不由得心中一凛,天龙鬼修修为极高,自己哪是对手,而在此虚空之中,自己更是束手束脚,毫无抵抗之力,一旦天龙鬼师心怀不轨,自己莫非就要在此殒落? 两日之后,骨猴越发焦燥起来,它再次传讯道:“主人已在左近,道友保重。”自此再无一言。 原承天知道骨猴既是天龙鬼师之侍,自是与天龙鬼师心意相通,此次天龙鬼师来至虚空,必无好意,否则骨猴也不会焦燥若此,他虽与原承天交情深厚,可毕竟是天龙鬼师的侍兽,是以它夹在两者之中,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数个时辰之后,忽听一道飘乎的声音传至金塔中:“你是何人,竟能在此虚空中存在?我那灵瞳骨猴,可在你处?” 原承天通过金塔的门户向外望去,只见虚空中停着一人,此人身穿大红罗袍,面色黑紫,头顶生有双角,身边有云雾环绕,想来正是那天龙鬼师了。 猎风正不知如何回答,原承天向外传音道:“来的可是天龙鬼师吗?在下凡界修士原承天,因贪图法器,闯那九渊浮塔,不想竟被困此处,而在浮塔之中蒙法师遗泽,方能幸而得存。至于灵瞳骨猴,的确就在本人之手,此中缘由,便请骨猴亲自与大修说罢。” 天龙鬼师点了点头道:“我在浮塔中收集几缕精魂,经两年练化,终从一缕精魂中得知骨猴下落,想不到你竟能在这虚空中生存至今,倒也难得,那骨猴何在。” 灵瞳骨猴不敢怠慢,急忙跃出金塔,来到天龙鬼师身前,天轮鬼师的红罗袍上放出一道黑光,将骨猴罩住了,以免骨猴受那死气侵蚀。 天轮鬼师见骨猴现身,却是面现不豫之色,冷笑道:“骨猴,你好大的胆子,既然回至冥界,为何不立时来找我,却甘为他人驱使,莫非你想造反吗?” 骨猴自随侍原承天,经历战斗无数,哪次不是威风八面,可在天龙鬼师面前,却是战战兢兢,忙将自己过往遭遇急急述说出来。 天龙鬼师听罢,神色稍缓,道:“这也罢了,你既回来,我心稍慰,去吧。” 却见骨猴身子化为一道白光,窜进天龙鬼师的袖中。天龙鬼师转过脸来道:“原道友,这数年来骨猴蒙你照拂,也算功劳一件,我前日收集的精魂之中,却有一缕是你的分魂,那分魂的仙基虽是极佳,只可惜却是残缺不全,如今既遇到你,你便随我来吧。” 原承天皱眉道:“法师之意,还请明示。” 天龙鬼师道:“我立誓要闯一闯昊天之界,便是那仙境,说不得等机缘合适,亦要闯上一闯,只是此行必定阻碍重重,总需手握雄兵悍将,方能与昊天,仙境的修士斗上一斗,你仙基极佳,若能修行鬼道,必可成为我手下一员悍将,此是你大好机缘,不可错过了。” 原承天心中陡沉,自己替他照顾骨猴,不想此人不但毫无感思之心,反倒要逼自己修行鬼道,自己修行至今,又谈何容易,怎能中途变易鬼修之道,弃那天道之修。 他淡淡的道:“法师好意,在下心领,只是那鬼修之道,实非在下所愿,还请法师法外开恩,容我自修才是。”他知道此言既出,那便与天龙鬼师势不两立,一旦天龙鬼师含愤出手,自己必将就此殒落了。想不到自己九世重修,最后的结局却是这般,不免心中黯然。 第0339章执着一念持天道 不想天龙鬼师见原承天拒绝,并不生气,反倒温言道:“你可知我的来历?” 原承天虽曾听叶惊海说过,此时又何必提起,便道:“正想向法师请教。” 天龙鬼师道:“我本是龙族之后,原亦出自昊天,只是因为阻那魔界魁神,才失魂落魄于此,那昊天之界,本是我的故地,便是仙境大化之地,亦是我的故土,你若能皈依到我门下,我自然能助你飞升昊天,就算是入那仙境,想来也有可能。你此人甚是聪慧,又何必执着于仙鬼之分,仙魔鬼道何需分的清楚,世间哪里不是修行?” 原承天知道天龙师法之所以温言有加,实是看中了自己的资质罢了,虽然哪里不是修行之语,倒也深含已意,而原承天也向来对鬼修并不成见,而皈依天龙门下,亦有无穷好处,此修来历非凡,与那仙境地宙都极有渊缘,更兼身为龙族一脉,日后前程无量。 只是,一入其人门下,此身何得自由,而以原承天之性,又怎能受得了他人的颐指气使?更何况一旦沦为天龙门下,岂不是就要与天下的仙修之士做了对手,岂不是就要和九珑翻成仇雠? 原承天于是不假思索,道:“法师还请听我一言,虽则我等修行之人,皆是逆天行事,但法师意欲挑战天地法则,虽其心可壮,然其行实不可为,天道循环,自有定则,一旦失序无则,便是天翻地覆,法师深明玄理,定知此中原由才是。” 天龙法师冷笑道:“我好言相劝,你却百般推诿,这也就罢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我说及天道?自那世界创立之初,我龙族便因运而生,这世间的天道法则,皆是由我龙族所定,此刻便是由我去更改,又有何妨?我怜惜你仙基甚佳,可却也并非就杀不得你,你好好思量一番,再来答我,皈依我门下,自有无穷好处,若是不然,此处就是你丧魂殒落之时。” 原承天淡淡的道:“法师之请,在下实不敢为。” “大胆!”天龙法师道出这两字时,已不再收敛法力,是以这两字便如惊雷绽出,实有劈天裂地之能,不过因原承天身在金塔之中,是以这两字断喝其实是奔向猎风而去。 以天龙法师与猎风修为之间的差距,便是薄嗔微怒,猎风也万万禁受不起,是以天龙法师此声断喝虽并无附着法力,可一旦猎风承受其声,必将骨碎筋折。 幸好原承天在断然拒绝之时,早就祭出太一弱水来,此水刹时在猎风头顶形成一道薄薄水幕,天龙法师的断喝,不过是在水幕上泛起了一道涟漪。 天龙法师点头道:“原来不但仙基极佳,亦是褚缘深厚,此物连我也不曾得到,却为你所获,只可惜忙忙碌碌,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其实原承天之所以敢与天龙法师翻脸,也就是仗着有这滴太一弱水,更重要的是,他虽迟迟未曾收到灵偶的回讯,却一直坚信灵偶必能突破重重难关,进入冥界,从而救出自己来。 只因那灵偶便是另一个自己,一个纵是不相信任何人,却怎能不信自己?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肯相信,又何能存于天地? 而这般执着一念,正是原承天不同于其他修士之处,这世间有时固然险碍重重,云摭月闭,可也只有那坚持到最后一分钟的人,方能得临万山之巅,得见云开雾散,月朗风清。 见此弱水祭出,天龙法师却不曾妄动法器,只因他深知此弱水的威能,便是以自己的修为,短时间也难破这天下至宝。好在这原承天已处绝境,在这虚空之中,他又有多少真玄可供消耗,一旦原承天灵识耗尽,却看他如何自处。自己又何必妄用力气。 原承天也知道当前之境,也不过是能多挨一时便是一时,那坚持到最后一分钟说来容易,可哪里才是最后一分钟却才是考验修士的意志之处。 他在心中默念道:“灵偶啊,灵偶,我知道你必遇难关,可你既为我的化身,总不该让我失望才是。” 却见那天龙法师悬在原承天头顶,闭目负手,意态甚是闲暇,可原承天哪敢大意,他知道这弱水一旦出现一点破绽,必被此人所趁,是以原承天不得不打点精神,将弱水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然而这样一来,真玄消耗之速便不难想像,虽然原承天备的真玄丹倒是不少,可真玄丹毕竟有用尽之时,到时却该如何是好? 如此双方僵持,弹指间便是一月,对修行人而言,这一月光阴实在算不了什么,可对原承天而言,每过一天,便少了一日,而他的真玄丹也终于只剩下三粒了。 天龙法师忽然开口道:“我观道友近日弱水浮动,那是真玄不纯之故,道友每日以真玄丹补充真玄,已历一月,此实为修行大忌,日后祸患不小,你若皈依我门下,我自有办法助你消除隐患。” 便是到了此时,天龙法师仍然不肯放弃劝说原承天,此人的执着一念也并不比原承天弱到哪里去。 事实上这一月来,天龙法师几乎每日都要劝说原承天一番,这实是因为,原承天的仙基之佳,实是让他动心,哪里肯轻易放弃。 更有趣的是,这一月僵持,二人有时竟会论起修行之法,炼器之道来,原承天平时虽是不肯多言,但有时被天龙法师撩的性起,也会说上两句,而以他的玄承,既然能指出天龙法师不到之处,那自是玄妙之极的修行大法,炼器妙诀,而天龙法师常常初时不以为然,其后则是深服其理,是以现在天龙法师欲得原承天之念更是执着无比了。 原承天道:“草木之精,原本就不可久持,是以丹药不可多服,此理在下自然理会得,至于消除草木之毒,方法何止成千上万,法师以此相邀,诚意可疑。” 天龙法师哈哈笑道:“我实是爱煞了你的仙基智慧,是以必欲得之而甘心,等你真玄丹用尽之时,我也不灭你元魂,只是迫你修成鬼道,到时你纵有千万个不愿,也是无之奈何。” 说到此处,他甚是得意,又扬声道:“说来讲去,你始终不是我的对手,你不肯皈依我门,我偏要你不得不从,我倒要看看,以你之智慧玄承,又能如何?” 原承天刚想反唇相讥,忽觉得心神中传来微弱的一道讯息,可是因其这几日心力消耗太过,一时片刻,竟是无从判别。 原承天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你灵偶已来至冥界?只是这讯息为何如此微弱。” 他不再理会天龙法师,凝神聚识,去体会那道讯息的详细信息。可那道讯息实是微弱,纵是解读无误,也不知其本意了,但可以肯定是,此必为灵偶传来的讯息无误。 如今这讯息如此微弱,那自是因为灵偶遭遇阻碍之故了,说不定其已然身受重创了。 原承天确定这是灵偶的讯息时,本是须喜若狂,可想到灵偶极可能身受重创,不免心中沮丧之极,这灵偶连一条清楚的讯息传递都无法做到,又怎能将自己用传字诀传出去? 过了片刻,又是一道讯息传来,此次或因原承天全神贵注之故,是以能清清楚楚读出灵偶的心声来:“我已至冥界,却遭人围攻,还请速做准备,传你出来。” 这次心声之讯,却比刚才清楚多了,原承天虽不知为何如此,可亦知那灵偶已具备动用无界真言之能,既是如此,那自是越快越好,而灵偶身处险境,自己被传过去之后,自可助他脱困。 于是身形一动,已出了金塔,同时祭出域字真言来,抵住虚空中的死气。 天龙法师与猎风见原承天现身,齐皆吃了一惊,猎风道:“主人,你怎会出来……” 原承天不动口舌,早在心神中将灵偶来到冥界一事告之猎风。猎风甚是老练,闻讯不动声色,自将身形一纵,回到金塔之中。 天龙法师道:“不想今日方见真容,道友出此金塔,莫非有好事相告?” 原承天笑道:“在下其实只想对法师说两个字罢了。” 天龙法师道:“却是那两个字?” “再见。” 话音刚落,原承天的身影刹时便已不见,这虚空之中,便只剩下天龙法师孤零零一个人了。 天龙法师见此情景,自是大吃一惊,过了良久,才喃喃道:“竟是无界真言中的传字真言,此人一介真修,却怎有如此大的福缘,修那无界真言,莫非此人竟是另有来历?嘿嘿,既是如此,我天龙更不会放过你了。” 他取出一把银刀来,往身前一划,身时立时就出现一道空间裂缝来,天龙法师轻轻跨去,身形已在冥界了。这跨界越域,对天龙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 他既至冥界,便将银刀收起,再祭起一粒明珠,此珠悬在空中大放光华,其光汇成一处,形成一道虚像来,而虚境中的影像,正是冥界的山林地域。 天龙法师见此虚镜,不由笑道:“原承天,你纵是被传出虚空,仍是身陷冥界,而在这冥界之中,却是由我主宰,你又能逃向何处?” 第0340章惊天之怒竟如斯 身体像是被无数的巨手大力扯动,又像是被夹在两片石磨之中反复碾压,这种肉身之痛原承天虽早有意料,却还是大大低估了,这次传送,距离实是太远,更何况是逾界破域,若非自己修成风月之体第二重,又怎堪承受。 最要命的,是体内的真玄和灵识竟被传送形成的强大吸力完全抽取了出去,原承天一时之间,竟成了凡体,是以当他终于落于一处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而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放眼望去,面前一片模糊,依稀可见有无数身影在面前晃动,耳边传来人声,亦是听不清楚。 身子像是被一人拎了起来,可那人说了什么,仍是听不明白,那人甚是愤怒,又一把将原承天掷了出去,此刻原承天既是凡体,这坠落之痛,竟比在传送时所感受之苦更甚,原承天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好在因身体剧痛,意识倒是恢复了少许,而灵识亦在缓缓恢复,只是体内真玄仍是空空如也。 忽听有人暴喝一声,这次原承天听的明白,那是猎风的声音。 却听猎风怒吼道:“竟敢伤我的主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此声怒吼之后,就是肉身被撕扯的声音,猎风竟不及动用法器,像是硬生生将刚才掷抛原承天的那人撕成碎片了。 也难怪猎风暴怒,她自跟随原承天以来,何曾见过有人如此折辱主人,只恨这次趁远距离的传送非同小可,她纵是身在金塔之中,亦是被震的七荤八素,未能及时撩出金塔,致使原承天受辱。 原承天此刻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凝目瞧去,只见四周围了将三四百名修士,皆是鬼修之士,而身前不远处,则是一堆尸骸,自是被猎风所杀的那人。 四周鬼修对猎风的凶悍之极的气势所慑,一时间倒是不敢围过来,不过人人皆是手按法器,情上形势一触即发。 原承天取出一粒真玄丹来,可因手掌无力,竟无法递送到口中,却见两道身影闪过,是玄焰与白斗亦从塔中出来,玄焰叹息一声,轻轻一托原承天的手腕,助原承天服下真玄来。 那四周鬼修先是见原承天自空中落下,已是大奇,又见猎风只手裂人,更是大惊,如今又见周身一团火焰的小人和一只巨大的灵兽出现,无不大骇,忙不迭的都退出数十丈去。 原承天道:“灵偶却在何处。” 猎风用手向前一指,道:“那巨钟之下,可不就是灵偶吗?” 原承天循着猎风的手指望去,只见灵偶正立在百丈开外,他的头顶悬着一口十丈高的大钟,此钟晃荡不休,钟中悬着一根铁锤,正不停的敲打钟壁,只是虽见钟摇锤击,却听不到声音传来。但灵偶在巨钟的笼罩之下,却是衣衫破裂,四肢身体,皆已出现裂痕。 原承天知道这是那巨钟所发出声波所致,这种声波法器极是厉害,不但可伤人于无形,亦使人无从抵御,灵偶虽是七级真修,可因其并法器,更兼此番从凡界破界而来,定是消耗不少,因此在这巨钟的压制之下,已是法身受损。 而其在这种情况下,却能动用传掌诀将自己从虚空中传送而来,可见其必是已竭尽全力了。 此灵偶虽只是一件法器,可因其身具原承天的灵识玄承,其实也算是原承天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他见灵偶受苦,自是心中大痛,他在浮塔之中颠波留离,可谓吃尽苦头,如今甫离险地,却又遭折辱,纵是他心境如水,此刻又怎能不大动无名? 真玄丹服下之后,真玄迅即恢复,灵识虽是恢复甚缓,可因其灵识本就强大无匹,就算只恢复一成,此时也够用了。 猎风喝道:“白斗,灵焰,我等齐齐动手,把这些家欢尽数杀了,一个也不留。” 灵焰应道:“正该如此。” 白斗虽不应答,可早就扑向一人,那人本来手持法器,正自全神戒备,可哪里想到白斗身形如风,不等他祭出法器,白斗爪芒早到,将他的肉身一划而断。 原承天喝道:“白斗,退下,这些人由我亲自动手。” 白斗知道原承天此刻怒气塞胸。 非得亲自动手方能一泄胸中怒火,便默默退下,侍在原承天的身边。 原承天目光如电,向四周这些鬼修一一扫去,他的灵识虽只恢复了一成不到,可这目光神威,已非寻常修士所能禁受得住,那些鬼修怎敢与原承天对视,凡原承天目光扫到这人,齐皆垂首。 原承天此刻已从灵偶哪里得知此间情景,原来灵偶自得到原承天的传讯后,因无计突破冥界的天罗界力,不得不再次找到刘三胖,借刘三胖的破界神炮之威进入冥界,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此地,然后刚入冥界,就陷入这群鬼修的包围之中。 原来此地生有一种原红阴果,是炼制阴识丹的基本材料,鬼修与仙修不同,其阴识却是可以用丹药补充的,而仙修之士的灵识,却无法服丹运功恢复,只能靠已力慢慢回复。这也是鬼修之道胜于仙修之处。 此果三百年方能开花落果,此时正是原红阴果结果之期,因此群修毕至,等候此果结成。灵偶误入此地,又是仙修之躯,自然被众鬼修围攻。 这群鬼修不仅人多势众,其中更有数名初级鬼相大修,灵偶虽具备与原承天同样的玄承,但因手中苦无法器,是以对敌之际甚是辛苦,更被一名初级鬼相用那口阴波钟罩住,眼瞧着已是法身受损,很快便是不支了。 原承天缓缓道:“你等为何聚于此处,我不理会,只是你等伤我灵偶,折辱我的肉身,已是万死莫赎,要怪只能怪你等前世不修,在此刻遇到我。我若留下你等一人,原承天此生便永留冥界。” 猎风何曾听过原承天说出这种决绝的话来,不由得心中暗叹,看来这浮塔之行,主人实是被压抑的苦了,虽然这种发泄于修行有碍,可猎风本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既然主人要大开杀戒,猎风自是乐观其成。 那口阴波钟的主人喝道:“原来你就是原承天吗,这段时间,冥界倒是常常听到你的名字,近万修士齐赴浮塔,却唯有你能独自逃生,看来你的福缘倒也不小,只是你竟要杀光我等,这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原承天淡淡的道:“阁下既然身在此处,免不得要拿你祭器,你说我口气太大,我便暂且留你不死,且看我的口气究竟是大是小。” 他袍袖一拂,先将灵偶收回袖中,然后手中掐诀,青鸟便已从塔中窜出,青鸟张口一吐,将那把无界之剑祭在空中,只是此剑全无初出炉鼎的那般威风,不但神光全无,其体积更是只有一尺长短,瞧来毫无威势。 阴波钟主人哑然失笑道:“这便是阁下欲灭我等诸修的神器吗?我瞧来也是平常。” 其他鬼修也纷纷大笑不已。 原承天哪里答话,心中默诵法诀,无界之剑“嗖”的一声飞到空中,悬到众修头顶,却见此剑忽然长成三尺,顿一顿,又长成两丈,再顿一顿,便是三十丈的巨剑了。 忽然间,此剑大放万道霞光,将这幽暗昏暝的冥界之地照得如同白昼,见此剑如此威势,众鬼修无不暗暗心惊,有那些见机得快的,竟御起遁术,竟想逃离战场。 原承天怎能容一人逃走,他向来言出必行,若是容他一人逃走,他岂不是就要永留冥界。 却听原承天一声断喝,无界之剑的万道霞光齐齐落下,此霞光虽是无形之物,却蕴藏绝大威能,更含天地法则之力,对鬼修尤具克制之效,却见霞光落下之处,绝大多数鬼修竟被一扫而空,不要说肉身骨格,就连鬼修阴魂也尽被这霞光所灭。 原承天虽知此剑威力绝伦,却不曾想过竟是如此威势,这近百名鬼修,被这霞光一扫,竟扫去了七七八八,而剩下的几十名修士,齐皆是初级鬼相以上的修为,更兼人人见机不妙,先行祭出法器抵御霞光,方能侥幸不死。 原承天冷哼道:“莹莹之火,也放光华?” 他刚才初试无界之剑,自不会动用全力,此剑霞光未能扫灭这数十名名修士,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再次诵法言,将那无界之剑的威能又加三成,只见又是万道霞光扫来,便听得器碎之声不绝于耳,惨呼之声惊天动地,除了那名阴波钟的主人,数十名高级鬼相齐皆被霞光扫的干干净净,那地面上更是不留一丝痕迹,便是连一块法器碎片也不曾留下。 原承天转向阴波钟的主人,冷冷的道:“在下的口气究竟是大还是小,阁下不妨明言。” 阴波钟的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叫道:“大修饶命。” 原承天道:“你此刻方知求饶,不嫌太迟了吗?何况我大话已出,若留你性命,我岂不是要永留冥界?” 阴波钟的主人自知无幸,而见了原承天的神剑之威,心中哪里有丝毫反抗之念,于是暗暗御起遁术,身体闪电飞出,却是动用了小挪移术,眨眼之间,已人已在数里开外了。 “却是留你不得。”原承天用手一指,那悬在高空的无界之剑再射出一道霞光来。纵是那修士遁速如电,又怎及得霞光刹时便至,就此光到身灭,还大地一片清静。 “如此,方消我胸中怨气。”原承天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而猎风诸侍,早就惊得呆了。 主人一怒之威,竟至如斯。 第0341章持剑在手心茫然 万籁俱寂,原承天伫立良久,神情凝重,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猎风诸侍亦不敢轻易开口,眼前裙裾飘飞,姬怜舞不知何时出了金塔,与原承天并肩而立。 原承天叹道:“让姬道友见笑了。此次妄动无名,误我清修不少。” 姬怜舞道:“道友此举虽有碍清修,然而大丈夫冲冠一怒,亦是本性使然,道友又何必内疚于心。何况这干人等折辱道友,损你灵偶,便是有错,亦是他等有错在先。” 原承天道:“我仗着修行过风月之体,不受煞气所束,这才有今日之事,如今想来,修士若无天道约束,便会肆意妄为,而修为越强,越是不会将天道放在眼中,我只担心我日后行事,若还是如此这般,又何日能修成天道之修。” 姬怜舞道:“道友能有此自省,何愁日后不约束已为,若是时时为今日之事耿耿于怀,反倒有碍修行。” 原承天笑道:“常听人道女子若是通情达理,便为如花解语,姬道友当为此誉。” 姬怜舞忍不住掩袖轻笑道:“道友谬赞,在下实不敢当,只是你这话该对九珑去说才是。” 想起九珑,原承天不觉心中一紧,叹道:“此次我等羁留浮塔多年,不知凡世今夕何夕,而九珑此刻生于何处,又有几岁芳龄,种种情由,让人好生牵挂。” 姬怜舞道:“道友此次回到凡界,定是要寻找九珑下落了,你等二人相隔经年,又经生离死别,想来若能见面,不知有多欢喜……” 她本来笑意盈盈,可说到最后却是语气哽咽,原承天知道她必是想到师兄之故,而此事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便轻轻叹息一声。 姬怜舞不想让原承天更增愁绪,忙强笑道:“那天龙鬼师,像是对道友极是赏识,冥界原是他的地盘,道友此刻身在冥界,还需小心才是,总该尽快离开此地才好。” 原承天道:“我也正为此事犯愁,当初我留下灵偶,原是想在紧急时刻让灵偶传我出界,然后此刻灵偶亦进入冥界,若再想出去,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姬怜舞道:“以道友修为,只要修为尽复,离开冥界倒是不难,只是那天龙鬼师却怎容道友从容施为,终须时想个主意,离开此地。” 原承天点头道:“我原本并无办法速离此地,不过见了无界之剑的威能,倒让我立时有了主意,此剑威能之强,实是大大超出我原先意料,此剑本有违逆天地法则之能,想来以此剑破界而出,也不是绝无可能了。” 姬怜舞道:“便请道友速速一试,在下总感觉天龙鬼师就在左近,似乎随时都会跳将出来呢。” 原承天道:“道友此言,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我更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天龙鬼师此番已是奈何我不得了。” 他虽是如此说,可想起自己的那缕分魂竟被天龙鬼师拿住,不免添了无数烦恼,那缕分魂在天龙鬼师的手上,究竟会对日后造成何等后果,此时尚无法预料,但肯定是后患无穷。 只可惜他此刻只能心中存想一番,却不能对此事采取任何手段。既然想也无用,倒不如不再去想。 原承天盘腿坐下,运动体内那粒灵识仙芽,以尽快的恢复灵识,要想将无界之剑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非要动用最大灵识不可。 猎风诸侍不敢打扰,都尽数进入金塔,只留下姬怜舞在旁护法,姬怜舞此刻等级已比猎风为高,更兼其玄承比猎风强得太多,是以这护法之责,猎风实不敢擅占。 有了前番在八层浮塔时的经历,原承天此次对激发仙芽恢复灵识已颇具经验了,是以灵识恢复之速,尤胜上次许多,也不过数个时辰,灵识就已恢复了五成,此虽非原承天的最佳状态,可也能够勉强一试,而在天龙鬼师的地盘,原承天又怎敢从容。 于是他伸出一指,自有一道无形法诀激射空中,御控那柄无界之剑,却见此番无界之剑并不曾放出霞光来,其光凝成一束,向原承天面前的虚空处激射过去。 这等强行破界之法,实是极耗真玄灵识,原承天为防真玄不足,只能再将一粒真玄丹服下,至于如何消除这一月间连服真玄丹所造成的隐患,只能等到出界再说了。 却见在无界之剑神光的激射之下,空中隐现一线,露出些微的白光来,此白光自是那凡冥两界之间的天罗界力了,虽说冥界两界的天罗界力远远比不得昊天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可也非同小可,原承天单凭无界之剑之力,就能划开一线,实为惊天动地之举。 姬怜舞一直陪伴在侧,此刻见原承天运剑破界已有成效,不由心旌摇荡,忖道:“原道友此刻修为虽与师兄天差地别,可数百年之后却是难说了,九珑妹子终是比我更有福缘,而原道友对九珑用情之深,更是无人可比,我那师兄,却不曾对我说过一句体已话来。” 忽然发现自己是在胡思乱想,而忘却了守护之责,不由得霞飞双颊,甚是羞怯,慌忙收敛心境,专心替原承天警戒四周。 此刻天空中的裂缝又扩大了少许,但离能够自由通行尚差不少,姬怜舞算来,起码还要两个时辰,方能真正打通冥界之间的通道,而在此期间,绝不能让原承天受到丝毫打扰。 便在这时,姬怜舞的耳中忽的传来蚊呐般的声音,其声道:“姬怜舞,你可记得你师兄正在落伽山受苦,你此番出了冥界,不知要经过多年苦修,才能具备上动天听之能,何不皈依我门下,我自有办法替他传讯昊天,救你师兄出来。” 姬怜舞心生警惕,道:“你莫不是天龙鬼师,我师兄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那声音道:“叶惊海的精魂已在我手,你的事情我怎能不知,你若依从了我,我自然助你达成心愿。” 姬怜舞听声辩玄,知道那天龙鬼师尚远在数十万里之遥,只是不知那天龙法师有何神妙法器,才能使其声音传自自己耳中,便冷笑道:“法师之情,怜舞心领了,法师之意,不过是想让我替你留住原承天罢了,你妄想以惑魅之术,乱我心神,只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我虽怜惜师兄受苦,可是更知此身一入法师之手,便是永堕冥界,法师不必多言。” 天龙法师亦冷笑道:“你有多大修为,能抵御我的惑魅之术。”却不再说话,而是轻轻叹息一声。 此声虽轻,可已动用了极玄奥的惑魅之术,姬怜舞忽觉眼前一亮,面前已多了一人,不是师兄而何? 却见师兄白衣胜雪,面对姬怜舞轻轻而笑,姬怜舞受惑魅之术之诱,已不知身在何地,便也抬起头来,轻声道:“原来师兄也在这里。” 白衣男子柔声道:“怜舞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怜舞,这几十年来我想你想的好苦,你身在冥界,可是安好?” 姬怜舞道:“怜舞得遇贵人相助,一切安好,倒是师兄,你不是在落伽山吗,怎会身在此处?” 白衣男子脸色一变,而姬怜舞面前的景像亦随之变化,却见白衣男子全身尽是鲜血,有三四名修士,正持着明晃晃的法剑,一剑剑向白衣男子刺去,每一剑下去,鲜血飞溅无数。 姬怜舞叫道:“莫要伤我师兄。” 那些修士怎肯理会,一名白胡子修士更是哈哈大笑,一剑将白衣男子的手臂切下,却持断臂在手,恶狠狠的道:“姬怜舞,你若再不肯皈依天龙法师,我便将你师兄的脑袋割下,纵是他修为通玄,没了脑袋,我看他怎么活?” 姬怜舞心中狂叫道:“这定然不是真的,师兄有浑天鼎护持,自会轻易被人攻破,这是天龙法师的诡计,我绝不可上当。” 然而心中虽有一丝清明,可那惑魅之术何等厉害,迷迷糊糊之中,却又觉得眼前所见,却非虚妄,心中信了有七八分。 白胡子修士道:“姬怜舞,你速去阻止原承天施法,我就留你师兄一命,就是他断去的手臂,我也能让他复原如初,总之还给你一个风度翩翩的好师兄来。” 姬怜舞道:“是。” 转身来到原承天身后,缓缓取出一柄尺长的法剑来,将法剑的锋锐对准原承天的后心,却是凝而不动。 她心中毕竟还保留一丝清明,总觉得此举极是不妥,知道此剑刺下,就是酿下大祸,是以又怎能轻易便刺。 白胡子修士喝道:“还不快点刺下,你只需一剑刺下,就让你与师兄团聚,这样的好事,要到哪里去找?” 姬怜舞又道:“是。”然而法剑只刺出半尺,又停住不动,此刻她心里天人交战,委实痛苦万分,既知此举实不可为,可更又牵挂师兄,一时间娇躯颤抖不停,眼中早就流下两行清泪。 此刻剑尖离原承天的后心不过数寸的距离,而剑尖所凝法力,已将原承天的法袍激荡不休。 “此剑再进数寸,便真的能救出师兄吗?此事绝不可信,那定是天龙法师的诡计。”想到这里,便想放下剑来。 可转念又想道:“那天龙法师本是真心助我,他有无上法力,自能救我师兄脱困,这剑下之人却又是谁?为了救出师兄,纵是让我杀掉千人万人,又有何妨?” 手腕轻递,剑尖已抵住原承天的后心。 第0342章红尘春日正迟迟 姬怜舞的法剑本体虽尚未刺进原承天的肉身,可剑上法力,实比金铁之器更为锋锐,早将原承天的法袍割碎,若非有风月之体护身,原承天肉身必受损伤。 只是虽被姬怜舞法剑所伤,原承天心中却无丝毫怒气,反而生出无限怜悯来,原来“情”之一字,纵是昊天仙子亦不能免受其扰,所谓看破红尘,说来容易,可古往今来的修行之士,又有几人做到。 而原承天对姬怜舞此遇,也不免心生警惕,自己对九珑又何尝不是念念在兹,若是无法收敛其情,日后难免也是姬怜舞这般下场。 奈何现在自己正处在御控无界之剑的紧要关头,实在无法腾出手来唤醒姬怜舞,原承天只能咬牙承受,将抵御姬怜舞法剑之刺全寄托在月风之体上了。 他虽可唤出猎风,阻止姬怜舞此举,可又担心猎风护主心切,行事莽撞,一不小心就会伤了姬怜舞。唯今之计,一来是盼姬怜舞能够自我战胜心魔,这对其日后修行,自有极大好处,二来就是尽快的打开冥界与凡界的通道,好腾出手来处理姬怜舞所受惑魅。 可怜姬怜舞心中一番天人交战,虽只是短短一瞬,却已是身心皆疲,总算她心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而法剑受风月之体所阻,再也难以深入。 大胡子修士犹在催促道:“姬怜舞,你再将法剑刺进数寸,就可与师兄团聚,那时皈依天龙门下,与你那师兄双栖双宿,岂不快哉?” 然而此话一出,姬怜舞忽然柳眉倒竖,冷笑道:“天龙法师,你使出这般龌龊之为,就不怕失了你的身份吗?我与师兄不过是彼此心照,于那仙修路上彼此扶持罢了,说什么双栖双宿,没的让人恶心,这也是你的身份能说出的话吗?” 她猛然间发现自己手持法剑,并且法剑已割破原承天的后心法袍,慌忙将手腕急缩,已是满身大汗。 那大胡子修士见姬怜舞忽然醒悟,不由得顿足不迭,深悔自己误会了姬怜舞的心意,只当姬怜舞与天下女子一般,想的是与心上人温存缠绵,哪知姬怜舞与其师兄,不过是心神相系,其实并无凡俗情欲之念。正所谓过犹不及,自己一时失察,却误了大事。 姬怜舞既已醒转过来,面前幻像自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姬怜舞望着原承天后心破损的法袍,心中甚是愧疚,又知道原承天正值御控无界之剑的关键时刻,又不敢出言道谦,不免心中郁郁。 忽见空中无界之剑大发光芒,将空中的那道缝隙冲开数丈,而原承天也长身而起,转身笑道:“恭喜姬怜舞冲破心魔,此后修行,应无大碍了。” 姬怜舞羞不可抑,道:“惭愧。在下两番得遇心魔,全仗道友维持,此恩实不知何时能报。” 原承天笑道:“此次我可并没有做过什么。” 姬怜舞道:“道友完全可以唤出猎风来阻止我,但却任我自行顿悟,道友自是深知,经此一事,日后我再也难以受心魔所惑,道友之举,岂不是对我大大的恩惠。” 原承天不肯自揽其功,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凡界与冥界的通道总算被我打开,此地不可久留,我等速速离开才是。” 姬怜舞点了点头道:“一切唯道友做主。” 原承天向姬怜舞伸出手来,姬怜舞心中坦然无疑,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那原承天的手掌宽大温暖,姬怜舞的纤纤玉手却怎堪一握。 原承天道:“此行或有风险,在通道之中,你我不可分开。” 姬怜舞道:“你我彼此心照,何必多言,纵然是瓜田李下,只要你我心无杂念,又何必管他许多。” 原承天赞道:“姬道友经此一事,心境果然提升不少。” 他携着姬怜舞遁到空中,先收了无界之剑,再轻轻向空中裂缝跨出,只走了一步,便是天涯,那冥界已被抛之脑后了。 数月后,天一大陆的一座无名小镇上,一面酒旗斜斜挑出,旗下置了几副桌椅,正是初春时分,天气尚有几分清冷,那酒肆的生意甚是清淡。一名青衫男子右手持杯,左手持着一张白纸,正自凝神瞧那纸上的诗句,却不知酒已渐冷。 那当垆卖酒的是位年轻妇人,虽是农家女子,平日操持的又是粗重活计,却还生得几分姿色,她瞧着旗下青衫男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客官,这诗文有什么好看,奴家的桂花酒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青衫男子转过头来,却是生得唇红齿白,英姿过人,尤其是一双眸子清亮逼人,却偏又温和可亲,那妇人见了,哪里敢直眼去瞧,早就垂下首去,心中自是跳荡不休,忖道:“这男子怎生的这般好看,便是这世间的女子也被他比了下去。” 青衫男子道:“夫人说的是,这桂花酒的确是温热的才好喝。”举杯饮尽,赞道:“果然是好酒。” 妇人心中甚喜,自家的桂花酒百里知名,不知得了多少赞誉,可偏偏是这青衫男子的话最是入耳,这却是奇了。便提着酒壶轻移玉步,亲手替那青衫男子的空杯倒满。 青衫男子来者不拒,再次仰脖饮下,称赞不休,又道:“在下却想向夫人打听一事,此处可有一座元青城吗?” 妇人笑道:“前面东方三十里处,就有一座元青城,听说甚是热闹,那里的胭脂水粉最是知名,我刚才听客官念那纸上的诗文,像是一个女子所写,上面也有元青城的字句,莫非是客官要替心上人采买此物?” 青衫男子道:“这倒是奇了,你怎知这是女子所写,原来夫人也是笔墨当行的才女!” 妇人笑的打跌,伸手在男子肩上一推,啐笑道:“你却来打趣我,我一个农妇,斗大的字不识一箩,哪里算是什么笔墨当行,只是这诗文的意思,缠缠绵绵,想来也只有世间女子,方有这般的细致心思罢了。何况又有‘若无公子回春手,何常复转修仙灵。’之语,那更是不必说了。” 青衫男子被那妇人玉手推搡,心中大乐,忖道:“想来这便是世上所说的调情打趣了,这世间的凡俗之辈,虽是寿限短暂,也自有乐趣,可见这红尘之中,亦可修行,若效那姬怜舞遁避青山,远离风月,怎能遭遇此等妙事。” 便道:“夫人虽不识文墨,可胸中才学,却胜那书生十倍,你不妨再说说看,这诗文中还写了什么?” 妇人摇头道:“客官真正难为我了,这诗文的事情,是你等男子的本份,我哪里懂得。” 提着酒壶笑着走开,走了数步又停了下来,道:“是了,那元青城中,近日来了一名女子,所奏琴音天下无双,好像就叫什么八音来着,你那诗文中,可不就有‘八音’的字句吗?” 青衫男子心中一动,他这数月来游历天下,处处打听这元青城,只是元青城虽遇到几座,却和他打听的人毫无关系,可他吓倒到妇人提及琴音之事,不免心中一紧,道:“那元青城中的女子,奏的可是妙韵八音?” 妇人摇头道:“我只是听来往此地的客人说过一回,哪里记得真切,客官自去那元青城中打听就是。”忽的拍手笑道:“是了,客官定是在找那名擅琴的女子了,听那些客人说,那女子也是生得天上有世间无的,倒是和客官一对。” 青衫男子哪肯去辩,只是笑着站起身来,正想离开,却想起凡俗间的规矩来,喝酒须付酒钱,可是他伸手入袋,脸色则是一变。他身上自是宝贝无数,可哪里有那凡世中的钱钞。 正在困窘之际,身边忽然出现一名女子,拿着一块玄金递到妇人手中道:“这就是我家公子的酒钱了,你可收好,此金可换白银万两,切不可轻易让人骗了。” 妇人见手中金子红澄澄的,甚是沉重,向来听说金子值钱,可小家小户,哪里见过,心里早就慌了,道:“不过喝了一杯酒罢了,怎值一块金子,快收了去。只是姑娘刚才却在哪里,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 那女子生得艳丽,却是眉带煞气,妇人见了,知道是不好相与的,更是心悸,忙将手中金子塞回去。 女子哪里肯收,一步退开,笑道:“我一直就在公子身后,夫人刚才没见到吗?” 拉起青衫男子,几步就走得远了,妇人瞧着手中的金子,瞧来颜色又不大像,可光华四射,自应贵重无比,心中狐疑不定,忙抬起头来,哪里还有青衫男子与女子的身影。 妇人喃喃道:“只是一杯酒钱,哪里值得一块金子。是了,这二人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神仙吗?” 那青衫男子正是从冥界回来的原承天,女子便是猎风了,自从冥界之后,姬怜舞要寻清净之地修行,紫日大陆虽是灵气不足,却好在修士不多,而姬怜舞所修之术,倒也不必计较灵气多少,是以紫日大陆反倒是她的修行佳地。 原承天原想去践与周方晴之约,可遍寻之下,却不见周方晴的踪迹,只得转向寻找九珑的重生之地,奈何九珑诗中并不曾明示,也只好一路行去,慢慢寻找了,如此一路行来,便来到这天一大陆,天一大陆为凡界大陆之中最为广阔处,更是凡界的修士的云集之所,而禅修第一门宗心修院亦在此处,九珑诗中既有禅庭之句,那么说不定便和这心修院有些关系了。 二人离了酒肆数里后,猎风道:“这次算是真正找到了,那妙韵八音岂非就是九珑的绝学?” 原承天也是心喜,道:“最好是在此处,只不过妙韵八音,却非九珑一人独有,猎风还记得神秀宫的云裳吗?” 第0343章妙韵园外闻妙韵 猎风听到云裳的名字,忍不住咬牙道:“若遇此女此番定不轻饶。” 昔年在玄焰谷时,云裳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确让原承天吃过不小的苦头,也难怪猎风记恨,原承天虽不像猎风那般记仇,可对云裳此女也难免耿耿于怀,不过他心中更关心的,却是云裳与九珑皆擅妙韵八音,二人之间莫非有何联系? 那元青城不过只有数十里地,本该转瞬既至,只在这凡界之中,原承天与猎风不便动用遁术,以免惊世骇俗,更不愿过早暴露修士的身份,以引起天一大陆修士的注意,要知道天一大陆可是修士如云,凡界诸位大修,大半集于此,以原承天九级真修的修为,不过莹莹之光,是以来不得半点闪失。 迤逦走了数个时辰,元青城方才见望,却见此城临水而建,城墙不过两丈,分明是凡人所建,而非修士的手笔,原承天见此城墙,不免有些失望,此城显非修士所居之地,九珑怎会居于此处? 九珑在遗篇中已有明示,她转世之后,修的乃是禅修,禅修是仙修之道中一大分支,禅修之士个个皆是仙基极佳,更兼智慧超群,其人数虽少,却是仙修界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禅修并不像普通的仙修之士那般打坐运功,而是重视修心明悟,一旦机缘来到,便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亦可修至惊人境界,比之原承天所修之道却是大大不同。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禅修之道与仙修之术不同,九珑择此凡俗城而居亦有可能,原承天思前想后,心中甚是忐忑,此便是关心则乱了。 缓缓步入城中,果然如沽酒农妇所说的那般热闹,好在这几月原承天所经之地皆是凡俗世间,倒也习也为常了,而平时原承天与猎风也极为收敛,不肯轻易暴露出修士的身份来,是以步行凡人之中,谁又能辩得出来。 说来也怪,这天一大陆既是修士如云,为何这一路行来,却不见一名修士?看来此处风俗与他处不同,那些修士定是不肯与凡俗之人为伍,而是另居名山大川之中了。 原承天虽急于寻找到九珑,却明白欲速则不达之理,何况他此刻心境,与早年不同,这番寻人,亦是一场修行,若是机缘来到,自会见面,若是机缘未到,就算近在眼前也难以见面,此正是天道至理,是以又何必急于一时。 正在闲看城中景致,忽见前方的街道上人群涌动,齐齐向城中心奔去,便是那些贩夫走卒也纷纷停了手中的忙计,挤在人群之中,甚至有些髦耋老者,也挤挤挨挨,随人流而去。 原承天拉过身边一名急匆匆的中年男子,问道:“请问大哥,这些人却是往哪里去?” 那中年男人被原承天拉住,甚是不耐烦,可是见原承天身边的女子面带煞气,像是不好惹的,也不敢发作,急急道:“公子定是外乡人了,却不知本城有名仙子,所擅琴技乃是传自仙人,此女所奏之声名为妙韵八音,听此琴声,可以长生不老,百病全消,只是那仙子半年方肯动弦一次,今日正是仙子抚琴之时,你瞧全城的百姓,不都是奔向妙音园去?我若是去得迟了,可就挤不进去了。” 说罢匆匆走了。 猎风道:“此仙子定非九珑。” 原承天笑道:“何以见得?” 猎风道:“九珑妹子怎会这般卖弄,只此一条,便见得不是了,更何况九珑又怎会夸大其辞,说什么听了妙韵八音能长生不老,百病全消?” 原承天道:“妙韵八音是为昊天绝学,修行此术,虽不可能长生不老,百病全消,可颇能雅正心绪,定神滤思,这世间的凡人,哪一个不是为生计奔忙,不免心中困苦,若闻此音,的确可以消除心疾了。而这长生不老,百病全消之语,说不定是凡俗百姓以讹传讹罢了。” 猎风忍笑道:“主人听不得对九珑的半句恶语,此可谓爱乌及乌,用情之深也。” 原承天脸色微红,啐道:“看来你是要逼我动用主人权威,好好的教训你一番了。” 猎风忙称不敢,虽不敢笑容上面,可心中自是窃笑不语,那原承天就算明知如此,也只好装作不见。 二人随着人流,很快来到一座大庄园前,只是那园里园外,早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若是不动用法术,哪里能挤得进去。 猎风正想设法挤进园中,原承天道:“在园外就好,我只需听到此女一抚,便知端底了。” 猎风便与原承天站定人群之中,静候那园中仙子抚琴,堪堪等了两个时辰,忽听园中传来“铮”的一声,正是那女子试弦发音了。 此音一出,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人人脸上都是神色肃穆,这仙子抚琴本是半年一次的盛会,这些凡俗百姓哪敢妄自喧哗,冲撞仙子,若是仙子拂手而去,可不是苦了满城百姓。 又是“铮铮”数声传来,人群更是安静,众人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片刻之后,那琴声如流水般涌将过来,却不是妙韵八音之声,而是普通琴曲,只是凡俗百姓哪里分辩的出,个个都是仰脖静听,生怕错过一个音符。 原承天也不便发出声音来,便以传音之术对猎风道:“此女绝非九珑,再无疑问,此人琴艺虽高,也不过是比寻常琴师高明一筹罢了,却不知她的妙韵八音又得几分真传。” 猎风道:“九珑的琴声我也听过,此女与九珑相比,自是大大不如,不过他刚才所奏,倒也好听,却不知是什么名目。” 原承天道:“此曲名叫阳春白雪,在俗世之中流传甚广,你听此曲前半之韵,分明有万物皆春,和风涤荡之意,此为《阳春》,而其后半阙,凛然清洁,雪压翠竹,此为《白雪》。只可惜那女子生性甚是温和,这《白雪》中的清冷潇瑟之意,却是不足。” 猎风道:“主人可谓此女的知音了,若非主人明示,我哪里分辩得出,不过那曲中的和风之暖,或有可现,可那清凛之景,却无所闻,主人此言是也。” 此刻琴曲又变,却是一曲《远客》,那是述其见客远来,无比欢欣之意,原承天心有所动,微微的点了点头,知道园中的抚琴仙子,应是知道自己来了,原来那曲中明示,此远客飘泊万里,瞬间而至,自是仙修之士了,而观园里园外,也只有自己一名修士罢了。 此曲比之刚才的《阳春白雪》,自是更胜一筹,那曲中的远客虽奔波万里,却不见有丝毫困疲之像,反倒逍遥自在,其御风而行的仙人之姿,已是跃然琴中,令人不胜向往之至。 原承天道:“此女修为,起码是八九级灵修了,若非如此,那仙人之姿,如水之心境,却也描画不出。” 猎风道:“主人与我论曲,不过是对牛谈琴罢了。” 那《远客》一曲杳杳欲罢,却忽转轻柔,其中的衔接甚是巧妙,听不出半点勉强来,凡俗世界的琴师,哪里有如此妙技,而其后琴音,则是妙韵八音中的《落花》。 妙韵八音共分八曲,每一曲皆有不可思议的妙用,其中以凌音穿石最为凌利,是为杀人之音,而以《满座皆听》最是神奇,可助长修士修为。而这《落花》之曲,则有洗涂心绪,澄思静虑之效,细细听来,那曲中未败之花,正离枝而落,四周万籁无声,落花之音依稀可闻,有那水声飘渺,自是花落于水中,有那沙沙之韵,分明是落于林中地上,而林中风声飒然,更显万物俱寂,使得听曲者胸中块垒,闻此曲而全消,岂不快哉? 却见原承天的四周百姓,皆是面色平和,微微而笑,园里园外,皆是其乐融融。 原承天连连点头,这《落花》一曲,对抚琴者的心境要求甚高,九珑虽是琴技高超,可因其是凡俗之体,就未必能体现出如此心境来,而云裳虽是仙修之士,可因其心中杀伐太重,若抚此曲,亦不见其妙,反倒是园中女子,因其心性温和之故,将这《落花》的妙韵发挥的淋漓尽致,可见琴技虽有高下之分,但琴中境界,则是因人而异,孰难分清你长我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琴声早逝,四周百姓仍是如痴如醉,原承天虽知园中女子定非九珑云裳,也颇欲想见其一面,想来能将《落花》抚奏的如此精妙,已足以让原承天与之结下一段机缘了,更何况原承天还想从此女身上,打听九珑的下落,此女既擅此技,必定或和九珑,或和云裳脱不开关系。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百姓已是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很快的,原承天身边只有猎风一人,却听得琴音又起,然而猎风虽在原承天身边,却不得闻,原来此曲却是抚给原承天一人听的。 此曲并无名目,似在自述身世,其中的悲苦之意,令人恻然生戚,原承天正自叹息,忽听“波”的一声,竟是断弦之音,此女不知何故,竟是心境大乱,而远处空中,分明有修士御风而来。 第0344章红尘之中惹红尘 那空中修士,其实远在数千里之遥,原承天灵识极高,自能感受得到,可那园中抚琴女子,不过是八九级灵修的修为,又何能探查到此人? 原承天正自疑惑,园中传来女子的声音:“小女子林清越,不知贵客降临,未及迎迓,适才胡乱一曲,有辱清听,还请园内稍坐,以奉清茶。” 原承天道:“正要讨扰。” 便唤猎风同去,猎风去摆手笑道:“这园中女子请的可是主人,却不是我,没的讨个没趣。” 原承天心中惊讶,不明白猎风何以如此,而猎风的琴道亦是不俗,可刚才却语多讥讽,像是对自己欣赏这林清越的琴道颇为不满。 莫非猎风是担心自己爱乌及乌,会对这林清越别生情愫?若是如此,这是猎风对九珑的一份爱护之情,倒也怨不得她。不过自己胸中无芥,纵是被猎风有所误会,又有何要紧,却也不必理会。 便微微一笑道:“你既是我的侍将,与我本是一体,请我便是请你,又何必分得清楚。” 猎风吃吃一笑,不再勉强,随同原承天步入妙音园中。 这园中景致,倒也不俗,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纤巧精致,足见园中主人胸中自有丘壑,不过亦显出女子的心思来。 猎风暗道:“虽不曾见主人之面,可瞧这园中布置,足见是个心思细巧的女子了,而从她琴韵可知,此女性子也甚是温和,若是容貌可观,岂不就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良配?主人自入红尘,我瞧他的心思也活泛很多,若是就此移情,岂不是伤了九珑姑娘的心?哼,有我在此,总不能让他如愿。” 那妙音园虽不甚大,可因布置巧妙,园中道路曲曲折折,七拐八弯之后,方得见一座凉亭,亭上一名黄裳女子,袅袅娜娜,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原承天二人,便裣衽为礼。 原承天忙也还礼,道:“仓促到访,未及投函问柬,甚是失礼,还请姑娘莫怪。” 林清越道:“大修光临敝园,自是蓬壁生辉,何况你我同为仙修之士,却也不必讲那凡俗礼数。” 猎风嚷嚷道:“你们两个再这般寒喧下去,终是讲到明日,也说不出有用的话来,却生生把我闷煞了。” 偷眼瞧去,却见林清越行动温柔,雅致无双,世间不知多少女子都被她比了下去。 原承天心中早明猎风之意,对林清越笑道:“此为在下侍将,名叫猎风,虽身为女子,却有男人之风,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海涵。” 林清越叹道:“姐姐随侍大修身侧,自是颇历艰险,道心如铁,小女子若有姐姐的一半,自是做梦也笑醒了,我本非道中之人,却不幸忝为其列,真是愁杀了人。” 猎风道:“这话倒也奇了,你既不愿修那仙道长生,为何却又要学这妙韵八音?” 原承天也正有此问,不免侧立倾听。 林清越道:“我生在修仙世家,偏又被族中长老瞧中,说我仙基甚佳,不学仙道甚是可惜了,可我生来却爱琴弄韵,于那仙修之道却不怎么上心,却不曾想,纵是如此,那修为却是自然而然增长不休,不过十年,却已是八九级灵修了。” 猎风更奇,道:“怎会如此,妹妹不修而成,这让我等每日里苦修的人情何以堪?” 林清越道:“小女子苦思多年,亦不知其故。如今大修光降,正好为我答疑解惑,需知我这修为日进,不知给我带来几多苦恼,门宗若有事故,必会请我前去助阵。可那打打杀杀之事,小女子实不愿为。” 原承天道:“姑娘所修之道,莫非便是禅修?” 林清越道:“何谓禅修?其实小女子除了平常抚琴之外,并无他事,也不曾修什么心法。” 原承天道:“那么这妙韵八音,姑娘却是从何学来?” 林清越道:“说来也是十年前的事,那一日我正在园中抚琴,忽听空中传来琴声,其韵别致机巧,分明是天籁之音,我细心记忆,却哪里能学得,我自谓于琴道颇具天分,可这天籁之音,却怎么也学他不会,正自苦恼,却见那花丛中走出一名少女来。” 原承天心中大动,那从花丛中走出的少女,莫非便是九珑?此时他早已知道,自己在那冥界的大修草屋之中,其实足足呆了十八岁,虽然在草屋中所计岁月,不过数年而已,可凡界与草屋的时间流逝自是不同。 而十年之前,九珑岂不就是七八岁的年龄? 猎风急道:“你快说,你快说。” 林清越莞尔一笑,道:“姐姐莫急。原来那少女听我在园中抚琴,一时技痒,便也自抚一曲,那便是我听到的仙音了,她又瞧见我百般抚弄也学不会,就忍不住现身指点,授了我这妙韵八音。” 猎风道:“那少女生的是什么模样?” 林清越道:“甚是清丽脱俗,仿佛仙子临凡,此时算来,也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只可惜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遇见她了,这妙韵八音甚是玄奥,十年下来,我心中不知积了多少疑团,本想当面向她请教,可我恁是福薄,却哪里能够再见她一面。” 原承天道:“这妙韵八音,本是禅修绝学,其八韵中有一韵名为《心韵》,正是禅修无上功法,姑娘既然常常抚弄此曲,自然修为日进,而禅修之道本与仙修之术不同,越是这般无为无心,自然而然,越能修为大进,不过这也是因为姑娘仙基极佳,又因心境无尘之故。” 林清越以手抚额道:“原来如此,若非大修此言,怎解此惑,看来我自此以后,只需不去抚那曲《心韵》,修为就会停滞不前了,只是这《心韵》之曲我甚是喜好,不想从今往后,却是无缘了。”说罢神情黯然。 猎风听闻林清越无心向道,自是欢喜,只因主人就算对此女心生爱慕,也不可能长久,毕竟那凡俗女子的寿命有限。 便道:“世人皆欲长生,为何妹子反而为此心生烦恼?既然你不喜欢打打杀杀,便不去理会,只管抚你的琴就是。” 林清越叹道:“我若能像姐姐这般意志坚定,怎会有这么多烦恼,那族中长老的命令,小女子怎敢拒绝?总之是我性子软弱,不免就要随波逐流,其实我之心愿,不过是想抚琴弄谱一生罢了,那仙修之道固然是好,可越是修为高深,越是苦恼极多,纵是你逃到天涯海角,又怎能避开这你争我夺,打打杀杀,更何况生在仙修门宗,更是不得自由,怎如那凡俗百姓,只要能随心所欲过完一生,岂不强似仙修百辈?” 猎风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只是妹妹如此良材美质,不免有些可惜了。” 林清越道:“有甚可惜处,这世间若有处所在,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抚上二三十年琴,便我心足矣。” 猎风拍手笑道:“这倒也不难,你只需随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自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静处,别说二十三年,纵是百八十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说到这里,却忽的后悔起来,此话虽是说笑,可若原承天真个将此女带走,岂不是大错一桩? 林清越脸色一红,道:“姐姐说笑了。”却不多言,也不肯向那原承天问讯。看来这此女既不慕长生仙道,亦不理会红尘俗事,实为世间奇女子,如此猎风方觉放心。 原承天原想从林清越处打听九珑的下落,如今看来,竟是不能了,好在倒是可以确定九珑曾出现在这天一大陆之中,自己处处寻访,总能找到她的踪迹。 此时那空中修士已是近了,原承天道:“却不知那来的修士,是否就是姑娘的同门?” 林清越仰首望着空中,神色郁郁,道:“可不是吗,我刚才抚琴之时,竟是心乱如麻,竟将琴弦拨断,可见定是同门来访,乱我心思。” 猎风暗中叹息,林清越虽只是八九级灵修,可灵识之高,竟是胜过了自己,那空中出现的修士,自己只到此时方才能感受到,可林清越竟是与主人同时探到,如此天姿,却不肯修行长生,着实是可惜了。 便在此时,空中遁风已依稀可闻,弹指间,一名灰衣修士如水银泻地,落在凉亭前面。 灰衣修士见到此处有两名生人,神情一怔,道:“清越妹子,这两位可是你的客人吗?”语气甚是不快。 原承天这些日子因常在红尘中行走,为免惊世骇俗,早就隐藏了修为,此刻瞧来,也不过是一名凡俗百姓罢了。而猎风所穿法袍,亦可摭掩其能。 林清越道:“此两位却是我的知音,师兄不可无礼。” 灰衣修士冷笑道:“你好端端一名仙修奇才,却偏偏爱和这些凡俗百姓交往,传将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今日我便与你做主,替你除了这些惹人厌的家伙,也好还你清净。” 林清越惊道:“师兄却要怎样?” 灰衣修士目中凶光一闪,道:“自是杀了干净,别说是这二人,便是这全城的百姓,若是阻我门宗之事,也自该杀了,你也趁早离了此处,随我回门宗去罢。” 他随手祭出一柄法剑,竟真个向原承天指去,那法剑光芒大盛,可不是要杀人! 第0345章嗔心微动事端起 在修士眼中,凡俗百姓不过是蝼蚁尘土,轻辱杀伐,实是小事一桩,此是天下至理,原承天倒也不觉得奇怪。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在这妙音园中打打杀杀,就好比焚琴煮鹤,实是有伤风雅。 是以见法剑袭来,原承天冷哼一声,抬手一道法诀祭出,法剑在空中立时转了方向,反而灰衣修士刺去,而此剑转向之后,去势更疾,灰衣修士哪里能反应过来,竟被这一剑滴穿肩胛,仰面倒下,被牢牢的钉在地上。他肩上被洞穿之处有一个半月印记,此刻印记被鲜血所染,已是鲜红夺目。 林清越惊呼道:“大修手下留情。” 猎风笑道:“主人早就留情了,否则此剑就不会只是穿他的肩胛,而是割去他的首级了。” 灰衣修士倒是强悍,虽被法剑穿身,仍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口中念动法言,想将此剑起出肩胛,然而此人不过是三四级真修,修为既低,原承天的法诀攻不知比他的御剑之术高明多少,那柄法剑重如泰山,哪里能摇憾得动。 林清越盈盈下拜,道:“多谢大修不杀之恩,愚师兄向来莽撞,如今冲撞大修,自是万死之罪,还请大修瞧在小女子薄面,饶他一次,他日后定是不敢了。”言罢目中竟有泪花闪烁。 原承天见那灰衣修士虽是不敢多言,可他瞧着自己,目光甚是阴毒,想来他自恃有宗门撑腰,就算此刻被自己所制,可心里必然有在想着日后复仇之念了。 原承天初至天一大陆,实不愿得罪仙修门宗,更何况真要杀了此人,林清越也是难为,便道:“如果在下修为不济,今日必被你师兄杀了,你这个师兄,倒是霸道的紧,也难怪你每日苦恼。” 只是这宗门事务,自己一个外人怎好参与,而今日又难道真个杀了此人,于是法诀一收,那法剑应势而起,跌在地上。 灰衣修士并不答话,收了法剑,就遁到空中,眨眼间就不见身影,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林清越神情更是郁郁,急道:“大修速速离开此地,我那师兄必是邀集同门,要来与大修复仇了,大修虽是修为极高,可我那门宗子弟却是人多势众……”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自是想到,自己身为门宗弟子,却一心向着外人,说来也无道理,可若眼睁睁的看着原承天受同门围攻,却又心中不忍。 猎风是第一个不怕事的,笑道:“妹子,你劝我等离开,倒是一片好心,只是我和主人离开了,你却怎么办,你那师兄离去时目光阴毒,其心可知,若他寻不到我们,必会拿你出气。” 林清越哪里经过这种事情,急的泪水簌簌流下,嘤嘤的哭了起来,猎风本气她生的好相貌,又是性格温柔,抚的一手好琴,差点勾了原承天的魂去,可见她这般,心里却又软了,忙柔言安慰道:“有我家主人在此,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那师兄带两人来,就打回他两人,带十人来就打回他十人,此事只要惊动高层,还怕你家门宗没有一个讲理的。” 林清越惊道:“若是惊动门宗长老那还了得,大修与姐姐可就万万脱不得身了,我做好做歹,也是门宗子弟,纵有处罚,也是应该的。” 原承天一直在旁微笑不语,此时道:“清越妹子,不必为在下担心,在下虽是修行低微,却还有些自保的手段,总之此事总要将你拨开去,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他虽非猎风那般好事,可此番风波,倒也并非没有好处,自己数月来寻访九珑,却无半点音讯,那是因为双方皆在暗处之故,倒不如将此事弄大,来个沸沸扬扬,那仙修界的消息,向来传得极快,说不得九珑知道自己来了天一大陆,就会自动寻来了。 他心中既生此念,不由暗笑道:“我向来处事谨慎,可今日为了九珑的缘故,却是逆性而为了,若是九珑知道真相,不免要笑我孟浪了。” 不过他心中深知,自己此番闹事,倒也并非全因九珑之故,他目前修为正面临玄修之境的大玄关,当此之时,必是千头万绪,魔障重重,一时心浮气燥,一时好勇斗狠,一时万念俱灰,一时信心百倍,凡此种种,皆是冲击此等大玄关的必经心境。而面对这种种心境,却是无法抑制,只能是顺其自然,若是强求抑制,反倒有碍修行。 这世间修士,在面临冲击大玄关时,总有出人意表之举,也正是此理了。 只是原承天的这点私心,却是不足道也,而从表面瞧来,竟像是一心要为林清越出头挣气之举了。 没过多时,空中遁风飒然,听起来人数竟是不少,林清越此刻早没了主张,只是将一双泪眼瞧向原承天罢了。 猎风心中叹道:“清越一哭,我见犹怜,何况主人。主人今日倒也奇怪,反倒不闪不避的想大斗一场了。”竟是忘了是自己满口应承替林清越出头,反倒怨起原承天心怀不正来,这也是修行七情心法未至化境的应有之像,所谓七情纠结于心,自是心情易变。 却见空中来了十几名修士,打头的则是一名白衫修士,年约三旬,瘦长面孔,双目清光四射,而窥其周身灵气,亦是正大堂皇,其修为应是八级真修了。 原承心中暗道:“看来这林清越所在门宗,所修之术倒也不俗。” 那名灰衣修士紧跟在白衫修士身后,他的衣袍上虽是血迹斑斑,想必伤口已是愈合如初了,他向原承天一指,道:“师兄,就是此人伤我。” 白衫修士早就远处时,就用灵识察看过原承天的修为,可是原承天既然刻意隐瞒,别说他一名八级真修之士,纵是玄修大士,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虽是瞧不出原承天的修为,可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怕他谁来,更何况他自恃门宗势力强横,除了那天一宗这种大门大宗,其他修士何曾放眼中,而那原承天的衣饰并无标记,自非天一宗的门宗弟子了,而更像是一名散修了。 原来天一宗门宗极多,为防修士间相遇私斗,各家门宗弟子出门在外,皆要标明门宗标记,白衫修士,灰衣修士等一干修士,其法袍上皆有半月之印,就是因为此故了。 既然原承天不过是一名散修,那么不怕他修为如何强横,在强大的门宗势力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虽是如此,白衫修士仍在空中抱拳道:“阁下何方高人,为何无故伤我月华宗弟子?”自己已是做足礼数,而对手又是伤人在先,纵是门宗长老怪责下来,也是寻不到自己的错处了。 林清越见到白衫修士,面色苍白如雪,颤声道:“麻师兄,此事,此事怎会连你也惊动了,其实此事是那连师兄的不是……” 麻师兄怒道:“清越妹子,你好歹是我月华宗弟子,怎会向着外人说话,此子生的倒也清俊,莫非你竟是瞧上了他?难怪你始终不肯返回门宗,没想到却是因为早动了萌芽春心。” 林清越又羞又气,却哪里说出来话,猎风道:“我说你这位麻先生,你也是月华宗弟子,当面污蔑自家女修清誉,是何道理?” 麻师兄也是气极林清越反帮外人,才会口不择言,被猎风一阵抢白,又见身边同门也大有不满之色,更是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无名散修,竟敢胡言乱语,既是没人教你做人,我便收了你去好好调教一番。” 此言初听倒也不算什么,可用在女修身上,未免有轻薄之意,猎风冷笑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难怪清越妹子受辱,原来贵门宗尽是阁下这种轻薄妄为之徒,来来来,你若有本事,不妨将我收了去。” 白衫修士向来自逞口齿便给,却不想今日出师不利,屡遭猎白抢白,当下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布袋来,便向猎风罩去,果真是想将猎风收了去。 原承天冷眼旁观,以便猎风应对不利时好及时出手,猎风虽是战斗经验极丰,可在这天一大陆上,强手如云,法器千奇百怪,比那冥界情景自是不同。 麻姓修士的布袋不知是何物制成,祭将出来便有数丈广阔,此番向猎风当头罩下,其威能可笼罩数十丈,仅就此项收人法威而言,倒有点小定天鼎的架势。 猎风抬头瞧了布袋一眼,不知是不是心慌意乱,竟是不闪不避,那布袋将其罩住,刹那间收成一束。见麻姓修士一举奏功,灰衣修士自是大喜,其他修士也是嬉笑不已。 麻姓修士笑道:“此女修好大的口气,原以为定有几许修为,想不到却是如此不堪。听说宁师叔最近凡心大动,想要寻个双修伴侣,却不知能否看上此女。此女相貌倒是不俗,就是脾气大了点。” 此言一出,众修更是大笑。 原承天暗暗摇头,没想到月华宗弟子如此不堪,其门宗执法长老失察不严之罪,无论如何是逃不脱了。 麻姓修士向布袋一指,那布袋缓缓飞了过来,麻衣修士正想施诀收起此袋,忽见布袋忽然急剧膨胀起来,更伴随着布帛撕碎之声。 麻姓修士大惊失色,叫道:“怎会如此?” 第0346章琴中心事不堪闻 却见猎风身后,浮出一道半真半幻的女子身影,此女子相貌与猎风依稀相似,只是面目上煞气更浓,那分明是猎风的法像了。 原承天也是第一次见到猎风的法像,甚是好奇,不免多瞧了几眼。等瞧清那法像煞气冲天,心中便暗暗叹息起来。 修士的法像其实便是内心自我的反射,拿那素蔑贞来说,虽是外表急燥冲动,可法像却甚是祥和温柔。猎风倒是内外一致,只是那法像煞气更重罢了。 而猎风这身煞气,却是非天生带来,而是在倒鼎悬棺之中修行千年所致,原承天想以为自己所授猎风的仙鬼双修之法,可使猎风肉身复原,最终得以飞升昊天界。然而猎风的这身煞气,却非仙鬼双修之法可能消除,日后飞升,必有重重阻碍。 好在此次在冥界中得到移花玉木,日后可借此修成移花神功,将那煞气移除,只是那移花神功修行多艰,猎风能够修成此功,就要看她本人的福缘了,却是勉强不得。 猎风法像既出,其修为已是无法掩饰了,然而麻姓修士等瞧清了猎风的修为,却更是吃惊。 原来身具法像是件非同小可之事,便是那玄修之士,也未必就能修出法像来,而猎风分明只是五级真修,又何以能现出法像来?此等大违仙修常识之事,怎不令人动容? 那猎风的法像虽是半真半幻,并非完足之体,可以猎风的修为来看,能有如此成就,起码说明猎风所修功法定是非同小可。 至于被猎风扯碎的法器,那倒不算什么了,既有法像现身,区区一件真修级法器怎在话下。 那麻姓修士虽是生性浮浪,可毕竟是八级真修,玄承不俗,既见猎风法像现身,慌忙将一道法诀施出,身上法袍便放出法光来,这是先护其身,以免猎风暴起伤人。 猎风戟指喝道:“姓麻的,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来,我倒想瞧瞧,你如何收了我去。” 她说话之际,身后法像亦是眉眼皆动,而其神情更是凌厉逼人,众修被猎风的法像所摄,哪里敢动,就是麻姓修士,也是心中暗暗叫苦,忖道:“今日真个流年不利,怎会惹下这个煞星来。” 原承天知道猎风初现法像,未免御控不灵,这法像乃是在本体遭遇大敌时方可动用之物,猎风此以对付宵小,实是杀鸡用牛刀了。而猎风之所以现出法像,实是因为被麻姓修士的法器所困,这才不得不动用全力破此法器了。 说来惭愧,原承天虽身为猎风的主人,却无法现出法像来,这也是因双方修行功法大不相同之故,猎风本就具千年修行,只因用错手段,方无法大成,可千年修为毕竟非同小可,修成玉骨晶骼便是一例,而猎风后来又修行七情心法,此心法本是无上大法,又正合猎风本性,是以进展极速,是以猎风终以五级真修之躯修出这具半真半幻的法像来。 原承天暗中用传音之法,将收敛法像之道传予猎风,猎风依法施行,总算收回法像。 麻姓修士被猎风话语逼住,纵是不想再斗下去,亦是不能,而他身为众修首领,若是就这般俯首称臣,日后怎能服众,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道友虽具些微神通,可惜毕竟是旁门左道。说不得,今日只好以平生本事,来会会道友了。” 说话之间,气焰已是消磨不少,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他手指一动,便现出一柄灵光闪闪的法剑,此剑迎风一晃,就是数丈大小,再向猎风一指,那法剑就会泰山压顶,劈向猎风头顶。 自猎风修成五级真修之后,先前所用法器已不堪大用,而无界之剑过于霸道,此道一出,岂不是血流成河,而若无法器,却又难以与麻姓修士斗法? 正在原承天沉吟之际,猎风已祭出柯修罗刀来。 原承天暗暗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其实柯修罗虽具颇大威能,可以此时猎风的修为,这法器的威能已显不足,实难发挥猎风的最大修为了。不过用来对付今日之敌,却是足够了。不过这也提醒了原承天,今日事毕,倒是要想法替猎风再炼制一件法器才是。 却见柯修罗刀急速迎了上去,与那空中巨剑相触,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来,麻姓修士连连施诀,可法剑被柯修罗刀抵住,如何能压得下去?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大慰,深知今日之事,自己实不必出手,光靠猎风一人,已是绰绰有余。转目瞧见亭中林清越的那具瑶琴,便笑道:“刚才闻清越一曲,实不知如何回报,便只好借花献佛,回赠清越一曲如何。” 林清越虽是忧心忡忡,却是一名琴痴,闻听原承天之言,不由破忧转喜,道:“闻愿。” 原承天在琴边坐下,见那具瑶琴长约三尺六尺六分,实按一年三百六十六日,前阔八寸,按八节;厚四寸,按四时,以犀玉为饰,虽非仙品,亦是不俗。 原承天食指微挑琴弦,“铮”然有声,随手轻挑慢拢,琴音分发,自是悦耳动听。 然而林清越却道:“大修荒疏琴艺久矣。” 原承天笑道:“惭愧,的确是十八年中不曾一抚。” 林清越道:“虽是如此,可大修胸中气像,却非常人可比,便是这试琴发音之声,已足见一斑。” 原承天道:“清越过誉了。” 凝神片刻,缓缓伸出手来,弹的却是一曲妙韵八音中的《满座皆听》。 此音一出,那满园修士,皆是真玄激荡,而猎风与麻姓修士,则是斗得更是紧了。那空中法器格架碰撞之声,更是响彻云宵。 此曲本可增进闻琴者修为,并且可择人而闻,但原承天有心试一试猎风的修为,因此并不曾将琴音专传向猎风一人,而是琴音普施,真正是满座皆听了。 然而这园中修士虽多,也就只有清越和猎风是为原承天的知音了。 猎风暗道:“主人之意,分明是想让这场架打得越大越好,是了,我等在这闹事,自会很快传扬出去,九珑妹子只要是在天一大陆之中,必定会有所耳闻,到时她说不定反过来寻找我们,岂不比我与主人大海捞针强得多。” 既悟原承天琴中之意,便一手执定法诀,御控柯修罗刀与麻姓修士斗法,另一只手随意拢来落叶数片,竟是向麻姓修士身边的修士们祭去。 以落叶为器,不过是仙修之术中指物为兵的小术,虽不能应付大敌,可对修为甚低的对手而言,哪怕是落叶粘身,亦是骨断筋折之劫。 是以一干修士哪敢轻敌,纷纷祭出法器来与猎风的落叶对敌,这战场无形之中就扩大数十倍去,而猎风以寡凌众,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林清越既闻琴声,哪里管园中厮斗,她初时听原承天所抚之曲,神色颇是不以为然,只因原承天十八年不曾一抚,琴技的确是荒疏了,那指法节奏,哪一样都是错误百出。 然后数音抚罢,原承天的琴声之中,错误已是大为减少,纵有几处亦是无伤大雅,而琴艺恢复之速,可谓罕闻了。 更令林清越动容的是,那《满座皆听》原为仙法妙术,不过是以琴音夹杂其中罢了,是以此曲若用来对敌,自是无上妙术,可以音韵观之,则实不足道也。 林清越昔日也正发愁此曲本韵嘶哑难听,若是以琴道略加处理,固可圆润动听,可却又失了本意。 哪想到此曲由原承天奏来,其增进修为之功不见稍减,而其音韵则是婉转动听,初时如闻一只黄莺在谷,虽见其妙,却也不过是微未之技,然后片刻之后,竟是弹鸟皆至,那谷中分外的热闹起来,而弹鸟之声,却是纤毫毕露,不见一丝错乱,此等琴技,实可谓至道矣。 林越清越听越是欢喜,原来这曲《满座皆听》,竟是如此妙韵,想来自己抚琴十年,竟是一直未解此曲真意了,是以听到琴音中闻所未闻的美妙之处,林清越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此时亭外已是大乱,猎风遁在空中,以一柄柯修罗刀与众修激斗,那柯修罗刀纵横往复,刀气冲天,竟将众修法器一一格架,何曾有半点闪失,而其中大半修士,早被猎风欺近身去,打落尘埃,是以此刻空中猎风的对手,也只不过剩下数人了。 林清越怎理会这等俗事,只顾专心听原承天抚琴,片刻间琴音渺然而逝,一曲《满座皆听》已是终了。 林清越忽然问道:“大修情深若此,想来定是老天不负,必有一日可以得见姐姐。大修的琴技莫非亦是姐姐所授吗?” 原承天耸然动容,自己抚琴之时,自是真情流露,将那思念九珑之情蕴入琴声之中,然而如此隐事,却不曾想尽被清越所知,此女琴道之高,竟至如斯了。 既是心事被林清越所窥,原承天也不必隐瞒了,便道:“其实在下此来,就是为了寻找你十年前所见的那位少女,只可惜清越与她也不过是匆匆一面,在此处寻她不着,却让我去何处寻去?” 林清越道:“我虽只是与你见了一面,可她此刻行踪,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呢。” 原承天长身而立,喜极道:“九珑如今却在何处?” 第0347章玄心一动杀机现 林清越道:“其实小女子亦不知详情,只是那日她的琴声清逸飘乎,可见九珑姐姐实有禅修之志,而以姐姐之才,想来此刻必在心修院或是一禅堂,梵静宗修行,也未可知。” 一禅堂与梵静宗皆是禅修门宗,与心修院并称禅修三大门宗,林清越能从九珑的琴声中听出九珑之志,琴道着实不俗,然而原承天听罢,也只是默默点头罢了,这三大禅修门宗,他自是要一一拜访的,只是九珑是否便在此三处门宗修行,却未可知,而以九珑前生之性,或是不喜门宗约束,便是自我修行也是大有可能,若是如此,却是难以寻找了。 此刻猎风已将月华宗诸修纷纷打落,院中地上法器落了一地,只剩下麻姓修士还在苦苦支撑。猎风虽是修为不俗,可这位麻姓修士毕竟比猎风高出三四个等级,若想将其拿下,一时间却也难以做到。 原承天既知在此处已打听不到九珑的下落,久留无益,而此战猎风以寡敌众,将月华宗一干修士打的七零八落,想来用不了多几,此事就会传遍天一大陆的仙修界了。 他正想亲自出手,将麻姓修士法剑收了,忽听空中传来一声清叱:“何人敢欺我门宗弟子。” 一柄玉如意从空中击来,拦腰击中柯修罗刀,柯修罗刀被此玉如意一击,灵力散失大半,在空空摇摇欲堕。原承天抬手招回柯修罗刀,抬头望去,只见空中停着一名女修,身穿月色法袍,瞧其相貌也不过二十上下,生得杏目桃腮,只是那目光之中却是煞气逼人,比之猎风亦是不遑多让。 而窥其修为,竟是一位四级玄修大士,原承天虽是不惧,却知难免要经历一番恶斗,他怕猎风有失,招手唤来猎风,让她侍在身边。 林清越瞧见这玄修女子,眼睛却是一亮,喜道:“廖师姑,你总算来了,刚才是那麻师兄与连师兄欺我。”想到伤心处,自是清泪横陈。 廖姓玄修自空中落下,林清越早扑进她的怀中,嘤嘤哭个不停,麻姓修士与连姓修士面面相觑,暗道:“若是别的长辈来了还好,偏偏是这位廖师叔,定是偏向清越妹子无疑了,这却怎么处?” 廖姓玄修轻抚林清越如云青丝,柔声道:“清越,定是那麻,连两位侄强迫于你了,你不必担心,此事自有我做主,只是这两位道友,却是何来历。” 林清越忙道:“这两位道友闻琴而来,却是清越的知音,连师兄怨他二人碍手碍脚,不问情由就出手伤人,是以致此,清越不敢说谎,所言句句是实。” 廖姓玄修叹道:“清越,我知你必不会说谎,只是……”却是住口不言。 原承天见她虽是信了清越之言,可是那麻姓修士等毕竟是她的门宗弟子,她身为门宗长辈,见到晚辈受欺又怎能不管,她欲言又止,想来就是此故了。 原承天道:“在下原承天,是为天梵大陆一芥散修,途经此处,闻琴而来,却不想与前辈弟子冲突,这也是在下的侍将过于孟浪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他知道此事必不可善了,然而先礼后兵,这礼数却是不能缺了。 廖姓玄修冷笑道:“阁下倒是说的轻省,以一名侍将打落我十余名弟子,若是传将出去,我月华宗的脸面何存?本座既是遇见此事,好歹也要伸量伸量阁下的道行,若是阁下将本座击败,本座自无话说,便是本宗长老,亦不会再难为阁下,阁下请出手吧。” 麻姓修士等人听到廖师叔竟有出手之意,不由得将腰身挺了一挺,看来这廖师叔虽是偏爱清越,可毕竟是宗门长辈,哪有不偏袒本宗弟子的道理。 而这位原承天虽是修为不俗,可想来怎么也不可能强过廖师叔去。 原承天淡淡的道:“前辈既想伸量在下修为,所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奉命就是。” 他的修为虽比廖姓玄修低了一个境界,然而他自信以胸中玄承,无界之剑,绝不会输给此女,只是若是击败了此女,那月华宗怎肯干休,其宗门大修若被惊动,又该如何了局? 不过就算如此,又有何惧,大不了逃之夭夭就是,自己一路行来,所遇大敌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却又怕过谁来。 廖姓玄修原指望原承天知难而退,说句软话,就此敷衍塞责,两厢别过,此事也就算了了,却怎想原承天竟是丝毫不惧,不由得怒气渐生。 其实以原承天昔日之性,倒可真的会如廖姓玄修所愿,然而他此刻正处在冲玄之际,性子燥动不安,行止之道却与先前不同了。 原承天随手将那柄柯修罗刀取出,此刀先前被廖姓玄修打落灵气,本是不堪大用了,不过原承天暗掐法诀,此刀顿时精光大盛,竟是以复昔日威风。 廖姓玄修暗暗点头道:“此人玄承不俗,难怪如此张狂,且看他的御器之术如何,本宗近日与清虚宗大战将近,人手紧张,若此人真的修为不俗,或可招揽为本宗效力。” 原承天道:“在下这便出手了,前辈小心。”将那柯修罗刀祭在空中,斜斜向廖姓玄修压来。 此刀在原承天手中,比之猎风御控此刀时又大大不同,却见柯修罗刀灵气冲天,便如泰山般沉重,满园修士受其灵气所迫,无不感到心跳急促,纷纷动用遁术,离了斗场中心。 廖姓玄修道:“果是不俗。”心中已定下了招揽原承天之意,左手法诀暗掐,却不动用玉如意,而是手掌一放,自有一道无形法诀,抵住了柯修罗刀。 以一道法诀便能抵住原承天的强大法器,这自是玄修之士方能具备的修为,原承天对那玄修之境不禁又多了几分期许,却不知自己冲破这道玄关,还要再修行多少年。 手中再施出数道真言法诀来,柯修罗刀遂放出两道青白之气,将廖姓玄修的法诀一冲而破,柯修罗刀下沉之势如电,眨眼间已压落廖姓玄修的头顶三尺处了。 能将法器压迫至玄修大士头顶三尺处,着实显出原承天上的无上玄承来,而他以真修的修为,却能将法诀破法诀,可见双方的真实修为,其实已是相差无几。 廖姓玄修不由得满脸通红,对方不过一名区区真修,比自己差了一个境界,却能破解自己的法诀,若是公平计较起来,岂不是自己输了。 放着众多弟子在此,自己若是失手,日后如何服众? 当下冷哼一声,已祭出玉如意来,这柄玉如意以万年青玉制成,其坚时远逾金铁之器,其柔时宛若山间流水,实为一件上佳法器,而此法器最大的威能,则是擅破对方法器灵力,只要那柯修罗刀与此法器一触,定会灵力消散,再无用处。 刚才廖姓玄修不知详情,是以并未将玉如意的威能发挥十分,而此刻出手,怎能容情。 原承天熟知天下法器材质,自是知道万年青玉的厉害,只是那玉如意来的极快,自已纵想收回柯修罗刀已是不及,就听空中传来“叮”的一声,玉如意竟将柯修罗刀击得粉碎,而刀上灵力,更是被打散于无形,此刀若再想使用,就非得回炉重炼不可了。 见法器受损,原承天也是暗动无名,看来非要出动无界之剑不可了,只是此剑太过厉害,一旦出手,廖姓玄修或可支撑得住,但满园修士,只怕就无一幸免了。 而若是出手杀人,那么与月华宗的仇怨就再也无法解脱,从此双方不死不休,誓必给自己带来无穷麻烦。 正在沉吟不决之时,廖姓玄修忽然将手一招,将玉如意招回手中,朗声道:“原道友以真修之境而迫使我动用本命法器,果然是修为不俗,本宗向来求贤若渴,道友可有意来本宗做一名客修,本宗自有重金回报。” 原承天没想到双方斗法之际,廖姓玄修竟出口招揽,亦是一奇,道:“在下生性闲散,最怕受门宗约束,前辈之邀,恕难从命。” 廖姓玄修却不肯就此罢手,实因月华宗与清虚宗大战在即,若能招揽到原承天这样的实力派高手,虽未必能添几分胜算,可总是增了一份实力,本宗弟子也可少受损失。 便道:“道友不妨深思,月华宗虽非天一大宗大派,可亦有数千弟子,道友若肯屈尊,本座做主,月俸万两天一仙币,本宗所藏资材任君取用,如何?” 原承天来到天一大陆已非一日,自是知道万两天一仙币实为一笔巨资了,而大宗所藏资材,更非散修所能想像,这任君取用一诺也着实让人眼红。自己要冲击玄修玄关,所用资材不少,若是靠一已之力,一点点的去收集,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光阴,尤其是冲击玄关必用的万年玄玉,向来是大门大宗所有,散修手中,哪得一见,是以不由得沉吟起来。 廖姓玄修见原承天动心,正想进一步说服原承天,忽见清越向那微微摇头示意,不由得心中大怒,玉掌如刀,便向清越劈落,此掌暗蕴无上法诀,哪是清越所能承受,此掌若是落实,清越定是魂断香销了。 第0348章人心叵测岂等闲 廖姓玄修此举,不仅原承天大吃一惊,就是麻姓修士等人也是莫名惊诧,廖师叔向来对清越爱护有加,视若掌上明珠,怎会性情大变,对清越下此毒手? 只是慑于廖师叔平日声势,麻姓修士虽想施救,可又怎敢出手,便是想出手相救,却又怎能从一名玄修之士手中救出人来。 原承天不及细想,真言之域早已祭了出来,廖玄修动作虽快,但掌起掌落,怎及得真言心到便至,是以此掌虽是击下,却是空空如也。 廖玄修此掌落空,一时间却不知是谁捣鬼,她抬起头来,双目竟是赤红之色,而眉宇间的煞气更浓了,似乎有一道乌云在眉间凝聚。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廖玄修分明是煞气发作,以致于神思昏乱了,难怪初见廖玄修时,便见她身上煞气浓重。只是这玄修之士若是发起疯来,那还了得,这园中诸修只怕大半都要死于非命了。 原承天虽想将事端闹大,以便轰动天一大陆,让九珑知悉其下落,可却不想妄杀无辜,以增自身罪孽。不得已,一道天雷符便向廖玄修拍去,口中叫道:“姓廖的,想让我做客修也没什么打紧,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制服。” 这道天雷符对玄修之士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原承天的目的,不过是想激怒廖玄修,以便引开此人,救众人的性命。 他发符毕,便唤出白斗,遁到空中,廖玄修随手将天雷符打散,怒气冲冲的跟了过来。 连姓修士道:“这姓原的竟敢对廖师叔如此无礼,分明是不想活了。” 麻姓修士却是有见识的,叱道:“你懂什么,廖师叔连清越都不认得了,分明是煞气发作,这原道友激怒廖师叔,却是在救我等的性命。” 连姓修士不肯信,强辩道:“他哪里有这么好心。”可是想到廖师叔击向清越的那一掌,却是不寒而栗,此掌若是拍实了,清越哪有命在,那清越毕竟是自己的师妹,纵是有时气她不识时务,可师兄妹之情总是有的。 麻姓修士道:“你等在此处等候,我跟上去瞧瞧,廖师叔煞气发作可是非同小可,原道友激怒了他,性命堪忧。他死了却不打紧,只是这廖师叔若出了差错,我等皆脱不了干系。” 众修就算是没得到麻姓修士的吩咐,又哪敢上前,麻姓修士御起遁风,急急跟了上去,只是原承天与廖玄修的遁速极快,一时间哪里能追得上。 原承天驾起白斗,自是遁速如风,可是他回头望去,却见廖玄修双足下风雷声起,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二人相距不过数里,又怎能甩得脱。 原承天忖道:“除非是将她制住,否则怎能解其煞气,可是此人是玄修境界,以我之能,除非是动用无界之剑,方能占上一丝便宜,却又怎能制得住她。” 正忖思间,空中一道光华闪现,那廖玄修已祭出玉如意来,此法器离原承天还有三四里时,原承天就已经感到压力沉重,好像背负了一座大山一般。 “玄修之能,果然是不可力敌。” 原承天忙将太一弱水弹到空中,在头顶形成水幕,玉如意被水幕托住,只在空中打转,却是无法击下了。 原承天暗道:“如今之际,唯有消耗她的真玄,方能趁便制住她了,而若想如此,就非得动用无界之剑不可。” 廖玄修见自己的本命法器竟不能突破原承天的水幕,更是大怒,从袖中抽出一道红绫来,此红绫迎风一晃,红绫上的符文金光闪闪,刹时化出数团火焰,将原承天团团困住。 原承天暗笑道:“这火属性法器,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他拥有真离玄焰和青莲冰焰两大灵焰,除非是天下三大神火,寻常火焰又怎能困得住他。 不等那火焰之威施展开来,玄焰早就跃到空中,张口吸去,刹时间就将红绫发出的火焰吸得干干净净。 玄焰吸完火焰,拍了拍肚皮道:“此火是纯阳之火,这倒是奇了,她分明是女修之身,怎敢修此纯阳火焰,难怪她煞气发作时会神思昏乱了,只是主人需要小心,她此番意识糊糊,却和姬怜舞不同。” 原承天点头道:“我省得了。此女自忖仙基不俗,强修纯阳真火,平时真玄充沛也就罢了,此刻煞气发作,真玄错乱,那纯阳真火之心反噬过来,冲昏了头脑也是有的。” 见廖玄修双目赤红,已是逼到一里开外,于是再不犹豫,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 廖玄修虽是神智昏乱,可是玄修之士,纵是煞气发作,也能保持心头一丝清明,她抬头瞧了无界之剑一眼,已知其剑的威害,便不再上前,而是一振身上法袍,法袍上飞出三朵青莲,在身边环绕不休。 原承天向无界之剑一指,此剑放出道霞光来,向廖玄修射去,廖玄修身边的三朵青莲闻警而至,将这道霞光托住,双方僵持良久,忽听“啪啪啪”三声传来,三朵青莲竟是被霞光震碎,但碎莲却是凝而不散,只不过退了数丈,复又聚在一处,再次托住霞光。 原承天羡道:“玄修之能,果非我所及。” 此时那时霞光之力已弱,原承天再次震动无界之剑,又发出三道霞光来。而瞧那廖玄修,虽是将青莲复聚,可真玄也是消耗不小。见又有两道霞光射来,目中微露恐惧之色。 那朵朵碎莲此刻已经化成一朵斗大的莲花,又迎向霞光,双方在空中碰撞不休,发出耀目的光华来,将半个天空都照得雪亮,原承天忽听到下方喧闹,往下一看,啸了一跳。 原来此时虽离了元青城,却仍是凡俗之界,地上不知有多少凡俗百姓正仰头观看,目睹这千年难见的奇景。却见人头攒动,也不知聚了几千几万人。 原承天叫苦道:“这还得了,不管是霞光还是青莲落地,岂不是要死上千八百人,不能在此处斗法。” 然而此时想撤离战场已是迟了,两道霞光此刻已经再次击碎青莲,廖玄修虽然再运真玄,将那青莲凝聚成一处,可还是有数朵青莲直坠而下。 而地上的无知百姓,哪知这玄修护身青莲的厉害,兀自指指点点,欢笑不已。 原承天正想动用域字真言将青莲困住,忽见一名黄冠修士急急飞来,伸指向那几朵碎莲一点,那碎莲立时飞到他的袖中。 廖玄修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收我的护身青莲?” 黄冠修士叹道:“羽仙,你煞气发作,竟是连我也不认得了,若非是麻师侄传讯,怎知今曰之变。” 原承天心中一惊,此人既是廖玄修的同门,又见自己在与廖玄修斗法,自会视自己为敌了,自己纵有天大本事,又怎能同时面对两大玄修,而这黄冠修士的修为,却比廖玄修还要高出两级来。 正在心中惶惶,黄冠修士道:“原道友,此次你引开廖仙羽,救了我门宗弟子,我月华宗上下,受你恩惠不少。” 原承天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月华宗总算来了个讲道理的。 便道:“区区小事,何止挂齿,只是这廖前辈修为高明,晚辈已是抵敌不住了,还请前辈叔法化此劫难。” 黄冠修士道:“只能先消耗尽她的真玄再说了,哎,数百年的清修,终有此劫,却不知此后结果如何。” 要知道煞气虽可设法控制,却难以尽数驱除,这也是原承天非要甘冒奇险,却修行风月之体的缘故了,只是就算是修成风月之体,也只是将煞气逼于一处,若想将煞气完全驱除干净,却是不能。昔日在南方大陆时,原承天从宰父丹处得到消煞灵液的配方,幸好他诸材齐备,倒也配了几滴,只是此方究竟是否有效,原承天不曾试过,而就算他有心想以此液救治廖玄修,可无缘无故的取出此液来救人,没得让人怀疑居心叵测。这世间之事,总是如此,哪怕你一番好心,却又怎有人信? 廖玄修的神思忽清忽浊,她听见黄冠修士与原承天交谈时,不知是否有所触动,就在一边驻足倾听,并没着急动手,心里总觉得这黄冠修是旧相识,可又始终想不出来,等听到黄冠修士要消耗尽她的真玄,不由神色一变,足下风雷声再起,竟是向远处逃走了。 黄冠修士道:“不可让她去别处惹事,总要追上他才好,原小友,还望助老夫一臂之力。” 原承天道:“前辈所请,自不敢辞。” 黄冠修士并无遁器,其足下也无太大动静,不过其法袍的一双大袖向后一拂,身体就窜出数里去,原来这法袍兼具遁器之能,也应是一件不俗的法器了。 原承天驾着白斗,却不敢动用全力,他刚才迫不得已,连接动用太一弱水与无界之剑,已尽数被黄冠修士瞧在眼中,若是此人贪慕他的法器,又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这黄冠修士目前虽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可世间人心,却也难说的紧,不得不防。 二人一前一后,向廖玄修追去,廖玄修刚才两次凝聚护身莲花,真玄消耗不少,而因其神思昏乱,也大大影响了她展法术的效果,眼见她的遁速渐渐慢了下来。 黄冠修士道:“原道友,你我从其两侧慢慢逼过去,你那法剑甚是厉害,她既碎了两次青莲,必不敢硬接,见你法剑霞光,必会退避,而老夫则可趁机施出法器来,将其困住。”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 二人商量以毕,依计分开,各向廖玄修的左右两侧逼来,原承天先行一步,已赶到廖玄修身侧,正想无界之剑来,忽得瞧见黄光修士目光死死的盯着此剑,竟是大露贪婪之色。 原承天暗叫道:“糟糕。” 第0349章世间真伪实难定 只是虽窥知黄冠修士心思,可若就此离去,反倒露了行迹,而此黄冠修士修为虽比廖仙羽还高出两级,自己依仗太一弱水与无界之剑,未必就会落了下风,若是自己能大展神威,说不定也能断了黄冠修士的念想。 是以原承天不退反进,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法诀连施之下,此剑大放霞光,缓缓向那廖羽仙逼去。 这也是原承天手下留情,若是将霞光完全将廖羽仙罩住,廖羽仙正值神思昏乱之际,怎能逃出命去。 廖羽仙见霞光逼来,深知厉害,忙将足下风雷遁术急急施展,已脱离了无界之剑的霞光笼罩,那边黄冠修士早就等候多时,一对金镯早就祭在空中,见廖羽仙飞来,法诀一发,金镯霍地套将下来,将廖羽仙的手脚套住。 廖羽仙极力挣扎不休,怎奈这金镯上法诀乱舞,尽将廖羽仙的真玄化去,不过片刻,廖羽仙真玄化尽,已是气若游丝,不过她一双妙目发倒清明了许多,她瞪着黄冠修士,惊道:“刘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刘姓修士叹了口气,道:“羽仙,你总算醒了过来,先前你煞气发作,以致神思迷乱,若非这位原道友,却不知要闯下多大祸事了。” 廖羽仙低头回想,良久方抬起头来,惊呼道:“是了,刚才我一时神思糊涂,好像向那清越出手了,清越此刻却是怎样?” 刘姓修士道:“清越应是无妨,全仗原道友以妙术罩住清越,这才避开羽仙的一掌之厄。” 廖羽仙听到清越无事,心中略觉放心,但愧疚之心,却哪能一时便除,见那刘姓修士正欲取去金镯,忙道:“师兄,且不必取镯,我此刻只是真玄散净,方才神智清明了些,若是真玄恢复,只怕又不知闯下何等大祸来,你也知我的功法与众不同。” 刘姓修士点头道:“只是委屈羽仙了。”他忽然抬起左手来,在右手腕上一划,玄修之力何等惊人,此轻轻一划,这右手腕就被齐齐割断,鲜血急涌而出,断腕则是自空坠落了。 廖羽仙惊道:“师兄,你这是何故?” 刘姓修士随手将断腕接住,纳入袖中,却是面有惭色,叹道:“羽仙有所不知,愚兄正值冲击六级玄关之境,心思难免燥动不安,刚才瞧见原道友法器绝伦,竟一时起了贪念,这实是我心境不足之故,我自断手腕,不过是提醒自己,不可再动妄念罢了,等我心境平复,自会接腕续骨。” 原承天惊骇不已,道:“前辈,那冲玄之时,心境不稳却是常事,前辈又何必自伤其身,这让在下情何以堪?” 刘姓修士笑道:“贪痴之念,自是我辈修行大忌,我既生此念,就该受些薄惩,我自修行仙道以来,便是心境不足,若靠自我反省,只怕却是难了,不如断去此手,暂毁去一半修为,就算贪生再起,想来也是奈何不了原道友了。” 原承天虽是经历极多,可像刘姓修士这般,以自断手腕抑止贪念的举动,却是闻所未闻。 廖羽仙也笑道:“原道友,不必替刘师兄惋惜,他的手段虽是激烈了些,倒也是压制冲玄浮念的妙法。”说罢神色转为苦涩,又道:“只是说来惭愧,本座却无师兄壮士断腕之志,而这煞气却是一时难除,却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一时冲动,便想将消煞灵液说出口来,可是刘姓士断腕抑念,着实罕闻,孰不知这是他刻意做伪之举,这世间的大奸大恶之人,原是常行大慈大悲之举,这一点倒不可不防。 便转口道:“煞气确是难除,这可怎么办?” 廖羽仙道:“道友不必替我担心,自有刘师兄送我回转宗门,宗门长老,想来必有办法。至于本座刚才所提仪的,欲邀道友为客修之倡,还请道友三思。” 原承天道:“在下省得。” 刘姓修士道:“羽仙邀道友为客修,实为无奈之举,有一句话,我需说的明白,羽仙之所以开口相邀,实是因为本宗与清虚宗大战将近,本宗人手不足之故,但本宗一旦与清虚宗开战,必有损伤,此时邀道友为客修,却是有几分私心的,道友不可不知。” 原承天心中自是明白,门宗邀修士为客修,平时自是相安无事,但一旦宗门有了大事,客修自该出手参战,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实为客修必尽的义务。如此可见,这刘姓修士倒是坦白。 廖羽仙道:“本座亦知此时邀道友为客修,对道友大不公平,道友不曾受本宗半点恩惠,却要替本宗出力,若非在下煞气发作,神思昏乱,实是难以张口,不过本座瞧出道友亦处在冲玄之境,冲击玄修之境,实是艰难无比,本座倒是有些心得,若是道友不弃,便拿去一观如何,此事却与客修一事毫无关系,道友亦不必为此耿耿。” 说罢凝神片刻,以刚才恢复的些许真玄制成一道传功符来,向原承天抛来。 原承天接过此符,用识一扫,便知此符所记,乃是廖羽仙昔日冲击玄修玄关的诸般心得,极是难得可贵,自已虽是玄承无双,可这种他人修行的心得,对自己亦有极大好处,廖羽仙此礼,不可谓不重。 刘姓修士道:“若想冲击玄修玄关,非要用到本宗的万年玄玉不可,此物虽是本宗所有,奈何在下亦无权动用,除非是道友身为本宗客修,自可向长老申请,拿来一用。想来道友亦可知晓,这万年玄玉,在任何宗门皆是紧要之物,实不便轻易许人的。” 原承天道:“前辈所言,在下自也省得。” 要知道那万年玄玉之所以得之极难,实是因为此玉并非仅指其万年之期,那世间美玉,往往是在亿万年前形成,万年之玉倒也不足为奇,而之所以有个“玄”字,则是因为采来灵气充足的美玉之后,需经诸般法术炼制,并且经年不停,足足需要万年之久,方能炼成一块万年玄玉。 是以此玉只有立派万年的大门大宗方能拥有,就算天一大陆门宗如云,可立宗万年的门宗却是屈指可数了,这也是万年玄玉极难获得的缘故了。 至于那些小宗小派,此等宝物则是想都不用去想了,而普通修士修到玄修境界时,若不能投靠大门大宗,其修为进晋可就难了,原承天当初冲玄之时,也是因机缘巧合,方得到一块万年玄玉,可此等机缘,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是以当廖羽仙邀请原承天为客修时,原承天之所以有所动心,也是因为此故。 不过因为他知道自己离冲玄之境尚有不少差距,此事并不算急迫,是以有些忧豫。 若是他到了非得此玉不可的地步,那么廖羽仙的邀请他自是会立时应允了。 刘姓修士忽笑道:“我等这般围着道友说项,倒是有挟宝逼迫道友之嫌了,也罢,道友助我制止羽仙,又有相救本宗诸多弟子之功,在下若是仗着这张老脸,再加上羽仙美言,或可将那块万年玄玉请出给道友一用,只是此事却无把握,道友且姑妄听之罢了。” 廖羽仙道:“本座这半条性命,却是道友所赐,师兄之邀,羽仙奉命就是。” 她此刻仍被刘姓修士的金镯所困,真玄稍有恢复,就会被金镯上的玄妙之力化去,实是苦不堪言,原承天深知修士真玄被化之苦,此女如此坚忍,自是担心自己真玄一旦恢复,就会再次致使神智迷乱了。如此毅力,也着实让人赞叹。 刘姓修士随手抛来一符,道:“此符道友且藏好了,若在下能说服宗门长老,请出那块玄玉来,此符自会响应,道友那时便来与在下相会就是。” 原承天接符在手,小心翼翼的用灵识一探,发现是块普通的传音符,以他的无上灵识,此符若是别有玄机,自是瞒不过他的。 却是心中迷乱,这刘姓修士诸般言行,的确是大义堂皇,令人感动莫名,可自己前世经历种种修士的卑鄙无耻情景,却又历历在目。这不由让原承天进退两难,这刘姓修士与廖羽仙究竟是极善做伪的大奸大恶之徒,还是正气凛然,却又如天下修士一般,常为心境所苦的,从而不免做出违心之举的大义之修? 世间之事,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饶是原承天九世转修,至此也是茫然,忽听刘姓修士打了声招呼,便携着廖羽修远遁而去了,二人的身影刹时就在空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原承天独立原处,苦苦思索。 忽听有歌声传来,却是地上的凡界市坊之中,搭了座小小戏台,有一名重彩华妆的戏子,正在那里伊伊呀呀的唱着小曲,台下凡俗百姓围了不少,正在叫好不休。 细听那戏文,唱的却是:“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辩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第0350章听音辩心绝世间 见刘廖二人已经去远,原承天本想就此远走高飞,也免得被牵连进月华宗与清虚宗的战事之中,可是想到清越,此决心也就难下了。 清越既得九珑授其琴艺,也算是九珑的门人了,自己实有保护她的责任,而月华宗上下忠奸难辩,若是就此离去,又怎能放心得下。 复又念及,其实对这世道人心的了解,亦算是一种修行,若想追求天道之修,又怎能不洞彻人心变化,玄修境界是为修士的一大关口,若想突破这道玄关,自然也需明悟人心不可,否则又怎能通达天地妙道。 片刻之间,已回到妙音园中,不想那园中此刻却是人声杳然了,原承担心林清越有失,急忙掠进园中,却见麻姓修士一干人等早就不见了,凉亭之中只有林清越一人,却是换了件青色衣裳,正在那里调弄琴弦,只是她满脸愁苦,那有刚才那般逍遥自在。 见到原承天复转来,林清越忙离琴行礼,道:“多谢大修救命之恩,却不知那廖师姑现在怎样了。”话语之中甚是关切。 原承天还礼毕,道:“你那廖师姑被一名刘姓修士带走了,却是无事,只是廖师姑刚才差点将你杀了,你为何却对她这般关心。” 林清越泣声道:“大修千万莫怪廖师姑行事唐突,师姑以前行止,绝不是这般,清越不懂修行之事,想来定是师姑近日修行中魔障重重,这才使得心性大变。” 原承天叹道:“至此我也算是糊涂了,你的那些师兄,言语行事皆是不堪,而那位刘姓修士,行事反复,提摸不定,这世道人心,我原以为也算是经历颇多,哪知道却还是堪他不透。” 林清越亦叹道:“原来大修也有不明白之处,我正是为此,才离群索居,不喜与他人来往,只是我身为门宗弟子,却哪能自由,怎如大修要去便去,谁也留不住的。” 原承天不由笑道:“说去便去,哪里有那么容易。”他虽有心保护林清越,可此话倒不必宣之于口,此女本就烦恼多多,心事重重,若是知道自己忧心她的安危,不免又添了一桩心事。 却见林清越转头瞧着架上瑶琴,神色渐转欢喜,缓缓道:“幸亏这世上还有瑶琴相伴,哪怕有万千烦恼,只需调琴弄弦一番,也就尽数忘了,大修,你会不会笑我如此痴于琴道,却误了仙修正事,是不是有些荒唐了。” 原承天道:“若是先前,知道有人因琴道而荒疏仙修之道,我的确要笑她不知轻重了,不过现在看来,人这一生,不过求个趁心如意罢了,不管是仙修之道,还是抚琴弄弦,只要心里觉得欢喜,又何必管他人议论。” 林清越叹道:“大修此言,深得我心,我爱这琴道,除了因它能去除无穷烦恼,更喜它能洞彻世道人心,小女子虽是修行浅薄,可却有一项绝技,只是此话说将出来,大修莫要笑话我才是。” 原承天与林清越交谈片刻,已觉得心胸如被一洗,此女之性娇憨可爱,比之其花容月貌,反倒更让人倾心了,便笑道:“清越有何绝技,在下颇愿一闻。” 林清越道:“这琴声是骗不得人的,不管是何人,只需手触琴弦,拨弄出声音来,哪怕不成曲调,清越也能知他是善是恶,是喜是忧,此事虽不敢说百无一失,可那千次之中,也不过错上两三回罢了。” 原承天大感惊讶,道:“清越若是真的有此绝技,那真是罕闻了,我虽知琴为心声,可总要待那人抚成曲调,方知他的胸襟气像,可是这善恶之辩,喜忧之情,却怎能听得出来。” 林清越见原承天动容,不免有些小小得意,笑道:“大修心境比清越高出不出多少,练成此项小术又何足道哉,只是大修事务繁杂,不曾留意罢了,不像清越耽入此道,却是心无旁骛,听音辩心,不过是聊以自娱罢了。” 话音刚落,玄焰已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道:“我来弹,我来弹,你听听我是善是恶。” 林清越见忽然跳出一个浑身冒火的小人来,生生被吓了一跳,慌忙躲在原承天身后,玉手颤颤伸出,道:“小人儿,你是谁,又从哪里来。” 原承天笑道:“这是我的侍灵,来历却是非凡。清越既然自夸能听音辩心,那就由我的这位侍灵一试如何。” 林清越拍了拍胸口道,“原来是大修的侍灵,差点吓杀我了,只是这小人儿怎生全身是火,大修不怕被烧伤了吗?” 原承天见林清越问的幼稚,也不知从何说起,笑道:“他想伤我,倒没那么容易,只是玄焰,你抚琴之时,务必小心,不要弄坏了清越的瑶琴。” 玄焰道:“这等小事,何需主人吩咐。”他将身子一抖,先将玄焰收了,瞧上去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只是因生得相貌清奇,与普通的凡界孩童自是大大不同。 他欺近亭上瑶琴,小心翼翼的伸出短短的手指来,在那瑶琴上轻轻一拨,却是极快收手,是以所发之音亦是极短,只是“铮”的一声,便告无声。 这也是玄焰有意难为林清越了,它收手之后,就抬起头来瞧着林清越,颇有挑衅之意。 林清越不慌不忙,道:“大修,我观你的这位侍灵,性子甚是急燥的,好胜之心,更甚常人,只怕还有些喜欢……有些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承天笑道:“你说的句句真切,那不便说的话,我也能猜到,你直说无妨。” 林清越这才道:“大修的侍灵,平日或是有些爱出风头,倒是有的。”说罢小心翼翼的瞧向玄焰,生怕惹它生气。 玄焰丝毫不以为忤,道:“这世间只有那有才学的人才可卖弄,若是无才,便是想出风头也是难矣,我只问你,我此心究竟是善是恶。” 林清越倾头想了想道:“却是难矣。” 玄焰拍手笑道:“果然是说大话了,你说你能听音辩心,哪知道一试就知端底,我是善是恶,你终究是辩不出来了。” 林清越却摇头道:“其实这善恶之说,分的甚是粗浅,何为善,何恶,却难分说明白,比说你侍灵兄对大修,自是忠心耿耿,那便是善了,可对大修的仇家,自是心中生出恶念,那便是恶了。” 玄焰连连摇头道:“此说不过是虚言掩饰罢了。” 林清越正色道:“说是虚言掩饰,却也不假,毕竟一个人终究不可能是无善或是无恶,那极善之人,亦可能在某时心存恶念,那极恶之人未必就没有恻隐之心,不过一个人是善多点,还是恶多点,倒是容易分辩得出的。” 玄焰道:“我只问你,我到底是善是恶而已,何必扯上许多。” 林清越又是一番沉吟,道:“说来奇怪,侍灵兄与我平日所见之日,却是大大不同,像是无善无恶的,或者可说,你此人本无善恶之分,亦不理会世间俗事,此刻你的心中,也只有对大修的一番敬畏之情罢了,我平生所见之人,若论心境之高,侍灵兄是为魁首,便是大修也被比了下去。” 原承天此刻真正是膛目结舌了,玄焰身为天生灵物,自是不染半点红尘,俗事间的善恶之辩,却是与他无关,而玄焰对自己,亦是敬畏参半,前期或是畏多于敬,此刻则是敬多于畏了,至于提到玄焰的心境,此物既是天地灵气所蕴,自然超脱之极,哪是原承天这等凡修可比。林清越听音辩心,果是丝毫无差。 那玄焰也是大大服气,而听到林清越说自己的心境比原承天还高,自是洋洋得意,道:“说的有理,说的有理。”自是施施然回到金塔。 原承天赞道:“清越听音辩心之技,果然是天下无双。” 林清越见原承天赞叹不已,自是羞红了双颊,道:“清越本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大修能否遂我心愿。” 原承天道:“清越但有所求,在下无所不从。”这话却是应承的有些过份了,金塔中的猎风听了,心的未免有些醋意翻腾。 林清越道:“清越别无所求,只想请大修拨冗赐较,那将曲《满座皆听》授与我罢,此曲我平日总是难成曲调,容是调成曲调,却又失了此曲玄机,是以两难,而观大修所抚此琴,不仅玄机暗藏,亦是动听之极,清越心中,着实艳羡不已。” 原承天笑道:“此事何难,何必用个‘求’字,只是若想那《满座皆听》动听悦耳,却又不失玄机,以清越此刻修为,怕是有些难了,不过那九珑昔年身为凡人,却也能抚得动听,想来以清越之材,亦能办到才是。不过若想两者皆顾,的确有些绝窍,在下这便说给你听。” 说罢取过琴来,一边口讲指画,一边抚琴演弄,如此不过半日,林清越已是霍然开悟,只是以她此刻修为,若真正想两全其美却是难了,而其琴道比之昔年九珑,亦是差了不少,不过只需日后勤学苦练,虽然其修为或许难以跟上,可于琴道上若是再进一层,自然可抚出动听悦耳之《满座皆听》来。 正在此时,从天空中忽然飞下一只白雀,落在琴边,白雀张口便吐法言,原承天只听出个大概。而林清越则是脸色大变了。 原承天道:“莫非是宗门事务?” 林清越颤声道:“本宗终与清虚宗开战了,此战刚刚开始,本宗便折了不少人手,宗门有令,让我速速赶赴战场,助本宗弟子一臂之力。” 第0351章故人何处不相逢 原承天道:“既是宗门有令,比不得师兄妹间私相邀请,若不奉令,定会受到严惩,清越还是尽早赶去才是。” 清越原本以为原承天或会随她前去,可原承天却是端坐不动,哪里有随她同往的意思,想开口相邀,又哪里说得出口,而无端的将原承天卷入这种宗门争斗之中,林清越又实在不忍心。 没奈何,林清越只得慢慢的收拾起瑶琴来,只盼原承天在此刻改了主意,或肯随她去了,这种宗门之争,向来十分惨烈,自已虽有许多同门卫护,可林清越却无端觉得,同宗弟子师叔伯们,哪怕是老祖,也不及原承天对自己用心。 然而只到林清越收拾已毕,御起遁术离了妙音园,原承天仍是端坐不动,只是向林清越挥了挥手罢了。 林清越停在空中,哪肯就此离去,却见空中来了两名同门,分明是来接她的了,林清越无法久待,只得随两位同门去了。 林清越与其两位同门的身影刚刚消失,猎风就闪身而出,道:“主人,那月华宗与清虚宗之战,何不去瞧个热闹,若是只管坐在这里,主人怕是不放心的。” 原承天笑骂道:“你怎知我想去瞧这个热闹。” 猎风道:“清越也算是九珑的半个门人,那岂非也就是主人的半个弟子,而那门宗之争,向来惨烈无比,清越纵有同宗照料,可若是战事不顺,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能顾得了清越的周全,主人,你瞧我这理由,可不是冠冕堂皇的紧。” 原承天虽知猎风意存讥讽,可因每句话都说在心里,却是发作不得,他不由得暗忖道:“我对那林清越,莫非真的爱乌及乌,生了爱护之情,若是如此,这可真是我面临的重大难关了,若是堪他不破,哪里能够冲击玄修之境。” 不过细细想来,这种情景也应是冲击玄修之境时的应有之像,若是一味的逃避不理,却非修行正道,而强自抑制,更会有伤心境修行,为日后埋下重大隐患。 姬怜舞殷鉴在前,姬怜舞正是因未能处理好与师兄间的情谊,这才使得修行之时心魔丛生。 念及此,原承天立起身来,道:“猎风,我等修士,若想真正的修那天道之修,自会遇到重重劫难,而这‘情关’二字,最是难破,不管是那男女之情,还是那父子主侍之情,皆是如此,而如何处理这等情事,亦是对修士的重大考验,我对清越,固然是多了一份爱乌及乌之情,而若是就此置之不理,一旦清越有失,我此生必定内疚于心,于修行大道上,便又多了一道魔障了,是此我此次前去,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也只能任性而为了。” 猎风听到主人坦然自陈对清越有情,自是心中不快,然而原承天的话自然不无道理,若是清越有失,不仅主人心中会留下阴影,便是自已,又怎能漠然视之? 于是蓦地跪倒在地,道:“猎风自知言语上对主人多有不敬,但猎风一番良苦用心,主人自该明白,主人既然明白这情关亦是修行之障,以主人智慧,定是有办法化解,猎风不再多言,主人要去哪里,猎风绝无二话。” 原承天叹道:“你起来吧,你一片护主之心,我怎能怨你,我只盼此事能尽快了解,清越能有个妥善安排,我也就能放去离开了。” 说罢大袖一拂,身子已在空中,猎风忙立起身来,紧随原承天而去。 二人虽不知月华宗与清虚宗战场所在,却可循着清越三人留下的淡淡灵气追踪而去。 如此行了半日,终于来至一处旷野,此处远离凡俗百姓聚居之所,四周群山环绕,沼泽遍地,凡人实难在此出没,正是仙修之士斗法的好战场。 仙修之士虽将凡俗百姓视为蝼蚁尘土,但却不敢妄自伤其性命,唯恐惹下无穷煞气,这也是天道法则的用心良苦之处,若不是如此,以仙修之士惊天动地的修为,一旦在闹市处动起手来,全城百姓,尽皆化为尘土了。 未至战场,原承天已可感受到冲天杀气,原承天细心探查这股杀气,皱起眉头道:“不好,双方人数竟有千人之多,而其中更有不下八名玄修之士,此战可谓惨烈了。” 因双方皆有玄修之士加入战场,原承天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将灵识远远一探,先探明清越的所在再说。 而此战原承天自不会过深涉及,只需护得清越周全就好,只要清越无事,原承天绝不会轻易动手。 在原承天强大灵识的探查之下,战场的细枝未节,原承天就如掌上观文,场上千人中,法袍上有半月标记的只有三四百人,而玄修以上等级的修士,月华宗也只有三人而已,是以不管是高等级修士,还是低等级的修士,清虚宗都可算是大占上风了。 清虚宗的修士皆穿雪白法袍,其法袍上胸口处,则印有风云图案,想来自是以风为清,以云为虚了。 月华宗的三名玄修之士中,原承天只认得那名刘姓黄冠修士,廖羽仙则不在其列,另外两名修士皆穿青袍,其中一人面色木然,好似一块朽木,另一人面如冠玉,留着三络胡须,手执折扇,倒像一名游山踏青的书生。 而月华宗其他一众修士,绝大多数都是真修之士,唯有林清越一名灵修,不过林清越却厕身在三名玄修大士身后,分明是月华宗重点保护对像了。原承天见此,也感略为放心。 反观清虚宗这边,则是声势惊人了。其五六百名真修之士,只有一二名是等级低于五级真修的,绝大多数都是高于六级的真修,更不必说还有五名玄修了。 而在玄修这样的等级中,月华宗最高的是那名神色木然的修士,也不过是五级玄修罢了,而清虚宗修为最高的则是一名红衣美妇,其修为已是玄修七级。 不过虽然双方出动的修士人数之多,修为之高,已到了惊人的地步,可在天一大陆,这种规模的战事也不过是中等罢了,而像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一次战役可出动数千名真修级修士,玄修级修士可不下百名,更有出动十数名羽修级人物,这就非月华宗与清虚宗所能相比了。 一般来说,像月华宗与清虚宗这种中等门宗,最多只有一二名羽修级修士,而一旦战事逼到羽修级修士出手,那可谓是门宗的存亡之战了,无论是为门宗利益,还是羽修级修士自身的声誉,一旦有羽修级修士出手,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原承天虽对双方的实力不甚了然,也知道此战双方除了羽修级修士外,必定是精英尽出,是以此次不仅关系两宗的存亡兴衰,对此地的仙修格局,亦会产生重大影响。 清虚宗那名红衫美妇端坐在一辆战车之中,此战车以奇珍异金打造,长有三丈,宽有两丈,车上立有四个青铜柱,顶上覆以华盖,柱间庆云环绕,华盖上大放光芒,不知道这辆战车是这美妇的法器还是清虚宗的常用战具,而这战车的用途,原承天一时间也难以看得出来。 却听中年美妇道:“贵宗这一年来十场中已输了四场,莫非还要斗下去吗?或是贵宗干脆放手一搏,齐拥上前,也好让本宗弟子杀个痛快。” 月华宗刘姓玄修道:“今年本宗输了四场的确不假,若是论真修级同级修士的修为,本宗自非贵宗对手,不过若是论其群斗之力,本宗却不敢妄自菲薄了,此战我等想换个斗法,却不知凌云仙子意下如何。” 凌云仙子笑道:“任你花样百出,想来皆非本宗对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姓玄修笑道:“此战我方各出三十人,皆是真修之士,以此一战定胜负,若是我方输了,自会退出铜云山,任由贵宗驻扎,而这天一大陆的西南方,自以贵宗为魁首,我方绝不敢争竞。” 凌云仙子拍手笑道:“这倒也痛快,就依刘道友之言,我等各出三十名真修之士放对,这只是三十名人选之中,可有讲究?” 刘姓修士道:“任凭贵方精英尽出就是,我方自然也会勉力挑出三十名来,只是玄修之士,却不可动手。” 凌云仙子与与身边四名玄修之士相视而笑,道:“弟子斗法,我等怎会下场?” 原承天心中雪亮,月华宗是想借助林清起的妙韵八音,以赢得此战了,妙韵八音中的《满座皆听》可大大提升修士的修为,月华宗埋得林清越这一招妙棋在此,在单打独斗中固无胜算,可在群斗之时,必是大大占了便宜,清虚宗不知其中玄奥,既是应承下来,那就是无计反悔了。 忽听凌云仙子击掌道:“云裳何在?” 话音刚落,一名彩衣女修越众而出,来到凌云仙子的战车前,拱手道:“弟子云裳听令。” 凌云仙子道:“你可尽选二十九名真修级弟子,供你调遣,此战许胜不许败,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说到最后,已是声色皆厉。 云裳躬身道:“弟子云裳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原承天听到云裳的名字,已是变色,见到那女修身背瑶琴,更是动容,及瞧清她的面容,不由得面如土色。想不到竟在此处,遭逢故人。 第0352章阵中困斗各逞凶 月华宗的弟子单打独斗已是连输数场,便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林清越的妙韵八音之上,然而无论是修为琴技,林清越皆是略逊云裳一筹。 原承天本来对两宗之争并无倾向,可因林清越为月华宗弟子,原承天无形之中,自也期盼月华宗能胜得此役,只可惜云裳一出,此战月华宗已是难觅胜机。 猎风见云裳竟在此处现身,也不由得凝神细探起来,云裳此刻已是六级真修,若论起修为进境之速,别说原承天了,就算是自己,也胜出她不少,不过这并非是云裳仙基不佳之故,实是因主人这段时间迭逢奇遇,福缘胜过云裳许多矣。 至于现在云裳的修为仍高出猎风一级,猎风又怎会惧她,她自信若是二人骤然相遇,自己就算没有原承天之助,也可稳操胜劵。 只是那云裳明明是随同天一宗而去,为何却成为清虚宗的弟子? 但不管如何,此女总是处处于主人做对,让人忍无可忍,猎风打定主意,一旦有机会,定要亲手将此女铲除,免去无穷后患。 月华宗诸修见凌云仙子调兵遣将,并不以为意,只是那名手挥折扇的书生瞧见云裳背各负的瑶琴,神情却是一怔,他扭头转向身边形似枯木的修士,像是以传音之术交谈了数句。 形似枯木的修士不置可否,神情仍无丝毫变化。 见两名月华宗的玄修之士对云裳的出现无动于衷,猎风反倒着急起来,她虽对林清越腹诽多多,可凭心而论,林清越憨直可亲,自有可爱之处,猎风自然也不想她输了此阵,便传音给原承天道:“主人,可有办法助清越取胜?” 原承天摇头道:“这可难了,虽然这三十名真修之士我倒不放在眼里,可就算我亲自下场抚琴助战,以琴艺而已,恐怕也非云裳的对手,而清越平日抚琴,只求音韵之美,于琴中玄机,反倒不甚理会,此战她实无胜算。” 猎风道:“实在不行,主人用传字诀将我送到云裳身边,我出其不意将她杀了,也好挽败局。” 原承天道:“此举不妥,我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设法保证清越的安全,若是贸然插手,反倒成了那清虚宗五名玄修的目标了,你家主人何德何能?能惹得起五名玄修?” 猎风急道:“这可怎么办?我最瞧不得那云裳得意了,此战若是清虚宗得胜,我可不想瞧她那副嘴脸。” 原承天淡淡的道:“清虚宗虽有云裳助阵,可若想取胜,却没那么容易。” 猎风知道原承天必有主意,便不再说话,静观以待。 片刻间,双方已选出参战人手,月华宗虽是势弱,可从三百余名真修级修士中,挑出三十名高等级修士却也不难,是以这三十名修士中,除了林清越外,皆是八九级的真修。 而清虚宗这边自也是真修级精英尽出,除了云裳为六级真修之外,其他修士的修为,都已接近玄修境界了。 因此单以双方出战修士的实力而论,可谓打了个平手,只是此战的玄机,原本是靠妙韵八音提升诸修的修为,从而在斗法中占尽便宜,如今既有云裳出手,月华宗实无便宜可占。 却见双方未出战之人齐齐后退数十里,以让出一片偌大的战场来,好让出战诸修斗法,而云裳则前出数百丈,便已停下,远远落在清虚宗出阵的二十九名修士身后,那边清越亦是如此,那么这样一来,云裳与清越就不免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猎风细辩月华宗三名玄修的神情,见那刘姓修士与青衣书生已是老大的不自在起来,只有那位形同枯木的修士仍是浑不在意,不知道他是麻木不仁,还是心中另有良策。 清虚宗出战的二十九名真修此时列成四队,各持法器在手,只等已方主持一声令下,便会齐齐出手,而反观月华宗边,二十九名修士则是三三两两,不成队伍,单以声势而论,已是弱了许多。 凌云仙子忽道:“既是由弟子们出阵,我等玄修之辈,那就不可出手了,为求此战公平,我等共同布下混元阵如何?”说罢取出四面阵旗来轻轻摇动。 此言一出,那形同枯木的修士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原本死鱼般的眼睛大放光彩,这使得他原本令人生厌的面孔,竟变得生动起来。 然而见此人如此动容,猎风则是暗暗叹息,此人一直对云裳的出战不置可否,定是想暗中施展手段了,如今凌云仙子提议由双方布下混元阵,那么此人的打算不免就要落空了。 那混元阵一经布成,阵中修士就如同身在另一个世界之中,阵外修士若想暗助已方修士,则是困难多多,而因混云阵是由双方联手布成,那么一旦有外力侵入,布阵者立时就可感应,当场就可喝破对方的做弊之举。 原承天本来也取出瑶琴来,见凌云仙子提出此议,也是失望之色大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瑶琴收起。 看来原承天亦是想暗中以妙韵八音助战月华宗了,可惜那凌云仙子算计周全,既提出布下混元阵,原承天再想暗中助战,亦是困难多多。 凌云仙子的提议对双方皆是公平之极,月华宗仍是不肯附议,岂非就显得心中有鬼,是以刘姓修士望了两名青衣玄修一眼,无奈的道:“也罢。” 凌云仙子抛过两面阵旗来,刘姓修士伸手接过,与青衣书生各执一面,分占东北两角,插下阵旗,与清虚宗两名玄修之士一起布下混云阵法。 混云阵是常见阵法,修士既修至玄修之境,对阵法自然要有所涉及,而混云阵则是必修之术了,是以布置混云阵法,对双方皆无难处。 刹时间阵法布置已毕,凌云仙子从容道:“刘道友,你还有何话说,一旦斗法开始,那可不能中途叫停了。” 刘姓修士望了望林清越,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林清越虽非初临战阵,可像这般规模的战役,却是未曾经历过,早已是心慌意乱了,她盘膝端坐空中,却是无风自动,玉手虽抚在琴弦下,可哪里能稳得住心神,一直颤动不停。 就在这时,猎风忽然发现,身边的原承天竟是不见了。 却见那林清越初时还是双手颤动,可渐渐的就稳定下来,而原本紧绷的玉容,也渐渐露出平和之意。猎风这才知道,原承天已是隐到林清越身边了。 原来在混元阵还没有布成之际,原承天就以域字真言将其身形隐住,来到林清越的身边,见那林清越心神不宁,则以传音之术,将梵心诀一字字诵出,如此两三遍之后,林清越终于心神大定,更重要的是,林清越既知原承天就在自己身边,那还有何惧处?这杀气冲天的战场,在她此刻眼中,与那妙音园何异? 刹那间战事启起,阵中五十八名修士各出法器,彼此大斗起来。 这种修士间的群斗,表面上看起来虽是杂乱无章,不过是乱战一气,然后各宗各派,却各有其法,或三四人配合,专攻一人,在局部形成优势,或依五行相克之法,早早找准对手,一醏开战,便以相克法器压制对手,种种玄妙之处,难以尽述。 并且这种混战,最是考较修士平日修为,若是只顾得猛打猛冲,不免要被对方所趁,若是只顾得自已周全,一上来就施展防御法器,则同伴被打落凋零之外,最终也难以力孤难支。 是以在这种局面下,如何与同伴配合,何时该攻,何时该守,都是大有学问之处。 月华宗与清虚两派弟子,对这种大型混战皆是经验颇丰,是以战事启动之后,双方迅速组成三四人不等的十几个小组,认准目标之后,各出奇技法器对敌。 双方既然都是擅于此道,是以场面上虽是混乱不堪,空中法器乱舞,无数光芒混杂,但只要细细辩出,仍能瞧出双方的战法来。 原承天虽是九世修行,对这种门宗混战,却是经历不多,是以他凝神观阵,以扩充自己的玄承。 却见月华宗这边,以麻姓修士为首的那支小组战力最强,此组只有三人,由那麻姓修士主攻,其对防御之任,则是丝毫不顾,而另两名修士,则是只管防御三人周全,于攻杀之事,则绝不出手。 片刻之间,麻姓修士已击碎对方三件法器,并将其中一名清虚宗修士打落尘埃,而此名清虚宗修士所在的小组,也因人手缺失而乱成一团,余下三名修士仓促间无法形成战力,自被麻姓修士的一柄法剑一一压制,杀了一人,伤了两人。 不过在麻姓修士大展神威之时,清虚宗的一组修士,也是大杀四方,将清虚宗五名修士打落空中,其中两名月华宗修士受伤甚重,其他三名修士,也失去了战力。 而依天一大陆的群斗规则,一旦有修士被打落至地面,或是身受重伤,则不会再有修士上前追杀,而此名修士,也不会再加入战团。是以这种群修斗法虽是惨烈无比,可也颇具君子之风,只是若有修士在斗法中被一击毙命,那就只能怨自己命苦。 是以这种斗法的潜规则,就是在斗法之中痛下杀手,务求对方受伤极重,或是干脆将对方一击而毙,以消弱对方的门宗势力。 于是不过数息之间,阵中修士,便已死了一人,受伤七八人,不可谓不惨烈。 而在开战数息之后,阵中琴声终于响起,清越与云裳的琴道之较,也正式展开了。 第0353章琴中妙道不曾悟 妙韵八音的一大神奇之处,就是可择人而闻,哪怕是在千万人中,抚琴者想将琴声送进谁的耳中,皆可准确无误,比如那《凌音穿石》的杀人之音,就可将目标瞬间刺杀于人群之中,而四周之人却无丝毫异常,《满座皆听》也自然如是。 只是若想将琴声准确的传进目标的耳中,对修士的灵识便是很大的考验了,刘姓修士之所以将参战修士的人数定为三十人,便是因为这已是林清越灵识的极限了。 如今林清越与云裳同时抚弄琴弦,同奏这曲《满座皆听》,可那月华宗的修士,却听不到云裳所抚之曲,清虚宗的修士也不闻林清越所奏之音,是以如何能最大的提升已方修士的修为,就端看二女的修为了。 不过原承天却是一个例外,二女所抚之琴声,他无一遗漏,皆是听得真真切切,说来不也奇怪,那瑶琴音波亦是一种灵力流罢了,而以他的强大灵识,若想捕捉到这阵中的任何灵力波动,皆是轻而易举之事。 是以原承天此时倒成了评判两女琴艺的裁判一般。 初听之下,便知道那云裳的琴道果是高明,其分音认人之术实超出清越不少,其琴声分为二十九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最令人惊叹的是,一旦琴音认准一人,那么不管此人在阵中如何纵横飞掠,这道琴音总是不离不弃不断,及时准确的送进此人耳中。 而林清越的分音认人之术,则是略逊一筹,她的二十九道琴音倒也能分得明白,只是场中修士的位置一旦有所变化,她的琴音便有些跟不上了,总是要慢上半拍,方能将妙音送及。 不仅如此,云裳琴音之中所藏的灵力流,自也比林清越高出不少。那《满座皆听》的妙处,就在于以琴音激荡四周灵力,以四两拨千斤之玄妙法力,将这无尽灵力化成音波,送进目标体内,抚琴者浑不着力,可听琴者却是受益无穷,其所消耗的灵力皆可及时得到补充。 云裳的琴道既高,其音波所化灵力自然也比林清越充沛许多,只是一点在双方修士的斗法之初还看不出好处来,可一旦双方呈僵持之局,云裳的琴道就愈发显出优势来。 而林清越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她所抚的《满座皆听》雅正平和,甚是动听了,然而此次较艺,比的不是那音韵,而是修为,林清越这唯一的好处,对扭转场上战况实无半点益处。 原承天正想大做一番手脚,扰乱云裳的琴声,却发现场中战况,竟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此刻清虚宗的二十九名修士中,竟又是死了两人,伤了五人,而月华宗这边,却只是伤了三人而已。 若论起双方的实力,可谓是半斤半两,而若论琴道优劣,云裳自是胜了一筹,可为何场面优势却渐渐倾向于月华宗?原承天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莫非月华宗哪位玄修之士暗施玄妙之法,以相助已方弟子吗? 可是诸位真修是在混元阵中斗法,若是异样灵力侵入其中,护阵的四名修士立时可知,如今清虚宗的两名玄修之士虽是面色凝重,可并未出声指责月华宗弄鬼。 何况原承天身在阵中,这混元阵本是寻常阵法,原承天对阵法之变自是再清楚不过,若是有异样灵力侵入,他也绝不可能一无所察。 那么这月华宗渐占优势之局,却是何因? 阵外的月华宗修士见已方已占优势,无不欢欣鼓舞,只不过三名玄修之士却是神色茫然,看来亦是不知已方何以能够如此。要知道自从那云裳出场,三名玄修之士已知对方早有准备,那云裳的修为可比清越高得多了。 而清虚宗这边,众修更是愁眉紧锁了,只有那名凌云仙子在沉吟片刻之后,忽的抬起头来,望向清越的方向,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她瞧向云裳时,却是面露失望之色,甚至隐隐露出一丝凶光来。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清越与云裳的琴道,并非我所想的那般,难不成清越竟是超过了云裳不成?” 若是观场上战况,虽是月华宗占了优势,可若强说这是清越之能,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若是认定这不是清越之功,则是更难索解。毕竟阵中诸修刚开始时还可依仗本身真玄法力,可越到最后,《满座皆听》的威能就越发显现出来,而清虚宗诸修与月华宗诸修相比,的确能较清楚的看出有方寸渐乱之像了。 对此情景,若说不是清越的琴道超过了云裳,那就无从解释面前现像了,可那清越的修为琴道,无一是云裳的对手,为何效果却大相径庭?场上除了凌云仙子似有所悟之外,其他人皆是心中茫然了。 原承天凝神瞧看清越抚琴,有心要将此事的缘由探查明白,却见那清越自琴声初起之后,便是浑然忘我,一心只想将胸中所学尽情发挥,至于场上战况如何,哪里曾去理会?这也是琴痴的好处了,只要是琴声一起,其心里就只有琴音妙韵,指下丝弦,不要说周遭事务,便是有人持刀相逼,只怕她也是瞧不见了。 而云裳那边,虽也是从容不迫,雅量高致,可比起清越的心无旁骛,云裳则未免分心略多。 那场中已方修士若是情形危急,云裳虽不会抬头去瞧,可灵识中自有反应,于是不免神色一紧,而若是已方修士将对手击落杀伤,那灵识中的信息传来,云裳自又是神色一畅。 一个是关心场上变化,一个是浑然不觉,细究起来,反倒是云裳的好处了,毕竟那云裳不管场上如何变化,其琴音仍是从容不迫,源源不断。那么这场中形势之变,究竟是怎样的原因? 原承天微微摇头不已,此事之奇,实为平生未遇,而以他的穷究问底之性,自要将其明悟洞彻个明明白白不可。 而若想一探其中玄奥,也只能从双方的琴音中辩察,于是他放出灵识,再次将那云裳的琴音捕捉过来,细听此韵。 云裳的《满座皆听》果然是内藏强大灵力,其音入耳之后,立时化成涓滴真玄进入体内,其音雄浑有力,其灵力甚是充沛,虽是声音略嫌嘈杂,可能如此快速的补充真玄,又怎能算是错处? 原承天听了片刻之后,再将清越的琴音用灵识捕捉过来,这清越的琴声果是动听,显是将原承天所传之术发挥了六七成,虽比不得九珑的神音妙韵,可也是极难得了。 而就在清越的琴声初闻之际,原承天忽然觉得心中如被一洗,甚是愉悦,刚才听那云裳之琴所生出的烦恶之念竟是全消了。 其实听闻云裳之琴所生的烦恶之念甚是细微,原承天听其琴之时,几乎是无从觉察,也只是被那清越的琴声如水洗来,方觉得胸中一畅,方知此处有烦恶之念了。 原承天霍然明白过了,心中暗叫道:“是了,云裳这一曲《满座皆听》虽是定位精准,琴声所化之灵充沛之极,可是却失了琴中至道,其声既无音韵之美,自是令人烦恶丛生,这心中烦恶不知不觉之中,却是伤了修士心境,而修士若是心境不稳,又怎能从容斗法。而清越对音韵之美,向来苛求备至,我本以为她违背了妙韵八音之玄机,想不到却反是她做的对了,那妙韵八音本为琴中妙术,既是琴中妙术,自然必须先符合琴中至道,方能再及其余。” 原承天对琴道接触不多,也是此世因遇到了九珑,方才寄情于琴,因此对这琴中至道,也是此刻方才悟出,他向来只是视那瑶琴为一件普通的法器罢了,是以当云裳所抚之音虽是音色嘈杂,可因其化玄有术,反倒视其为正道了。 现在看来,却是大错而特错了,那琴中妙道,岂是俗人所能理会,将瑶琴视为普通法器,更是错的离谱。 世事多艰,世人原本是为破愁解闷,洗荡心胸,方才制出诸多乐器来,而乐器若无化烦解忧之能,岂非就是破铜烂铁?而以林清越观之,此女虽是修为浅薄,其琴道亦不算如何高明,然而正因其一心追求音韵之美,不离琴中至道,故而在不知不觉之中,竟胜过了云裳。 此虽为林清越的有意之举,但此战的意义却是让原承天对那世间万物,更生敬畏之心,原来就是那小小的琴技,亦是暗藏无穷玄机,天道之修更不知是怎样的艰难了。 眼瞧着场上变化已是越来越倾向于月华宗了,场外的清虚宗修士,皆是脸色大变,而凌云仙子更是面罩寒霜,只是恪于双方约定,不便插手罢了。 而她倚望甚重的云裳竟是不如对方一名灵修,自是让她愤怒异常。 便在这时,云裳所抚之音忽的一变,却见她伸指在弦上一划,一道无形音波就向清越击来,正是妙韵八音中最为凌厉的《凌音穿石》。 云裳既为参战三十名修士之一,自然可以向对方任一人动手,先前清虚宗自恃云裳琴道高明,不屑于向清越动手,而此刻瞧来,那清越却是月华宗的致胜之因了。 此时不杀清越,更待何时! 第0354章阵内玄机或可知 若论琴中妙道,清越也只不过是因为醉心琴技,荷求音色之会美,而在无意中遵循的琴道本源,从而在《满座皆听》一曲上略胜云裳罢了,而若论攻杀之术,则远逊云裳多矣。 是以原承天至此已不能袖手,只是为免阵外众多玄修觉察到他的存在,他不便动用法器法术,于是将其强大的灵识往云裳发来的音波上一引,自将音波引至空处,就此化解于无形。 云裳原本以为此击必中,却见清越雅致无伦,琴音不绝而出,身子纹丝不动,竟是想自己的《凌音穿石》之技化解了,不由得又羞又怒。 那清越分明是修为琴艺都逊色自己多多,为何却能化解自己的杀人之音?莫非此人另修玄妙之术不成?还是另有原因? 云裳强忍胸中怒气,再次施展《凌音穿石》,此次含愤出手,威能增加了一倍有余,别说清越只是一名小小灵修,就算是与自己同等级的真修之士,也是难以化解。 只可惜云裳的杀人之音,在原承天眼中,不过是微未之技罢了,他再次用灵识将音波引了开去,只不过此次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一名清虚宗的修士为避开对方法器,正好掠到音波所经之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音波的杀人之功彰现无疑,顿时将此人的法袍击得粉碎。而正与此人交手的月华宗修士,怎能错此良机,手中法剑一引,就将清虚宗这名修士的大好头颅轻轻割去。 凌云仙子见此情景,皆是瞠目结舌,那云裳两次拨弦发音,凌云仙子都清清楚楚的瞧在眼中,可没能想到,清越手不动眼不抬,竟两次将音波引开,此次更是误杀已方一名修士。 而观那清越修为,不过是灵修之士罢了,又怎能有如此修为?可是若非清越所为,又是谁人出手? 原承天的域字真言玄妙无方,更何况他只是用灵识引开音波,自然更是无迹可循,别说凌云仙子,就算是级别比其更高的修士,也未必就能洞彻其因。 此时清虚宗这边已是折损大半,二十九名修士中,或伤或死,只剩下十七八人尚在苦苦支撑,而月华宗那边,却还剩下二十三四人可堪一战,照这样看来,清虚宗败局已定。 凌云仙子又急又怒,忍不住叫道:“刘道友,说好我等玄修之士绝不插手,你等为何暗施诡计,伤我弟子?” 混元阵中的异事,月华宗一干修士自也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三名玄修之士,更明白阵中必有古怪,但既然形势对已方有利,就乐得准聋作哑了。 如今凌云仙子忍不住出声指责,却是不值一辩。 刘姓修士笑道:“仙子,先前你为防我等暗中出手,提议设此混元阵法,此议我等并无反驳,而如今两面阵旗亦执在贵宗道友手中,我等若是暗中施展诡计,想来绝逃不过两位道友的耳目,仙子指责我等暗施诡计,却不知从何说起。” 凌云仙子瞧向两名执旗的玄修,二人皆是默默无言,而其他两名玄修之士,则是缓缓摇头,自是怨凌云仙子未能弄清真相,捉住对方的把柄,就贸然开口,徒惹人笑了。 凌云仙子见此情景,也是暗悔失言,只能隐忍不发,此时阵中形势对已方极是不利,原以为是本方妙棋的云裳,反而成了致败之因,这真让人情何以堪。 更令凌云仙子无法自处的是,云裳是自己力保推荐的客修,今日云裳如此表现,她这位推荐人难辞其疚,此战失利,宗门必定问责,虽可将云裳推出去做个替罪羔羊,但自己却也难逃其责。 其实若按实力来论,已方有五名玄修之士,对方只有三名,而真修之士,更是胜过对方不少,若是不管不顾的挥众强压过去,月华宗哪里能逃得好去? 只是清虚宗立志高远,并不是仅止于在天一大陆的东北方争雄,而清虚宗的实力,也远未到肆意妄为的地步,清虚宗若想在天一大陆的仙修界立足,就必须要遭循一定之规,否则日后怎能领袖群伦? 凌云仙子想到此处,硬生生将想亲自下场的念头强压下去。 而此时阵中形势更是不利,月华宗此刻既占了人数众多的便宜,又得到清越琴声的支持,其优势也越发大了起来,转眼之间,清虚宗又伤了七八名修士,看来最多盏茶工夫,清虚宗就要大败亏输了。 凌云仙子刚才虽是冲动失言,可她身为此战主持,又在宗门中拥有崇高地位,自非优柔寡断之辈,这场斗法既然已经无法取胜,何不当机立断,认输了事,也好保住已方多名精英之士。 于是慨然道:“刘道友,此战我方认输,十年之中,本宗不与贵宗争衡,而铜云山自归贵宗所有,本宗不得染指。” 原承天暗暗点头,凌云仙子杀伐立断,果然认输,实是这种局面下的最佳选择,此修虽为女子,却有如此胸襟,倒也难得,清虚宗有此高人,日后仍不免是月华宗的大敌。 而月华宗听到凌云仙子亲口认输,皆是大喜过望,要知道双方战事连绵,已持续数年之久,而这数年中,月华宗几乎无一胜场,折损精英修士无数。此战虽是略占上风,可对方的实力也只是稍损而已,一旦五名玄修领着剩余修士强杀过来,月华宗不免还是输得干净。是以听到凌云仙子认输,众人大多都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姓修士自然也是欣喜之极,此战原本是毫无把握,幸好林清越表现出色,大大超出所期,这才勉强赢得一点胜利,能够就此收手,自是再好不过。 十年之期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间事,月华宗与清虚宗的战事中,月华宗数次失利,足见对方的门宗心法必有过人之处,是以这十年中绝不能有半丝松懈,必须抓紧培育弟子才是,否则十年后清虚宗卷土重来,月华宗何以克敌? 想来清虚宗崛起于天下大陆仙修界,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十年之前,清虚宗尚是默默无闻,但没想到十年之后,清虚宗已拥有足以称霸天一大陆东北方的实力,想来实令人毛骨悚然。 以清虚宗的门宗心法,若是再得到铜云山的无数矿藏,不知能发挥出何等潜力,说不定数百年之后,就可挥军南下,与大陆中部的强大门宗争衡,而那时,月华宗则早已泯然众人矣。 刘姓修士道:“仙子既是认输,我方不望已甚,就此罢战吧,至于仙子所提的十年罢战之议,虽未得老祖亲允,不过在下亦可答应你就是,自此之后,贵我双方不得争斗,凡违此令者,仙修界自有公议。” 说罢挥动手中阵旗,混元阵中立时升起一团浓雾来,将双方修士隔开,清虚宗两名玄修也收了阵旗,混元阵刹时消失于无形。 清越茫然的抬起头来,道:“可是我方胜了。”她刚才一心抚琴弄弦,哪知场上变化,只是瞧见阵法已散,已方修士个个吐气扬眉,对方修士个个垂头丧气,这才猜出是已方胜了。 原承天不由莞尔,也只有清越这般天真烂漫,才能说出这般话来,只是这番话被清虚宗修士听到耳中,滋味又是不同,清虚宗修士怎知清越之性,只道是清越趁机讥讽,不由得个个怒气塞胸。然而此战毕竟是输了,又何必徒逞口舌之快,是以个个仍是默默无言。 而原承天虽身在局中,却因与双方并无利益扯绊,故而能心思清明。 他暗道:“清虚宗虽败而不失从容,可见宗门规矩甚严,其门宗心法实为可观,月华宗此次侥幸取胜,只怕十年之后,就不是这般情景了。” 凌云仙子并无多言,挥了挥,将已方修士招揽回来,将身一纵,已跃到空中,其他清虚宗修士各施遁术,紧随其后,很快就不见踪影。 就在此时,在战场上空的极高处,两名修士翩然飞来,这二人皆穿云袖鹤裳,各骑一鹿一虎,骑鹿者长发如雪,相貌清奇,骑虎者额生双角,形容甚是古怪。 骑虎修士往下一看,叹道:“那浑元阵中之人,不知是何方来历,修为倒也不俗。” 骑鹿修士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有奇人异士无数,月华宗能结交此人,也是福缘一桩,不过此人不过是真修之士罢了,倒也不必理会。” 骑虎修士点头道:“想来他一名真修之士,也掀不起大浪,只是月华宗施此诡计,老祖为何不干脆揭穿,也免得凌云仙子受辱。” 骑鹿修士笑道:“此中玄奥,实不足道矣,不过老弟既然开口,本座也不你藏私。” 他伸出一个指头来,道:“玄虎兄,你可知道,月华宗修为最高的修士却是何人?” 骑虎修士道:“难道不是月华宗的毕老祖吗?” 骑鹿修士道:“自然不是,此人此刻并不在铜云山中,而是远在天一幻域某处所在——” 不等他说完,骑虎修士就耸然动容道:“月华宗中,竟有这般高士?” 第0355章罢战之约墨未干 骑鹿修士笑道:“月华宗立宗万年之久,毕竟不可小视,万年之中出一名仙修之士,实是不足为奇。此次本宗与月华宗之争,因是连番取胜,已是惊动此人了……” 骑虎修士惊道:“若是如此,那本宗岂不是立时就有倾危之忧?本宗上下二千人,只怕也禁不住一名仙修的一根手指。” 骑鹿修士道:“玄虎,那仙修之士我等自是万万惹不起,可正所谓一入仙修万事灰,只要月华宗没有覆亡之危,那名仙修高士是绝不肯轻易离开天一幻域。” 骑虎修士虽听骑鹿修士如此说,仍是心中耿耿,道:“既是如此,老祖为何要将目标选定月华宗,那铜云山虽是矿藏无穷,可月华宗有如此高士,怎是本宗所敢窥视。” 骑鹿修士笑道:“那名月华宗高士入天一幻域已有百年,想来离飞升昊天界之期已是不远,只要此人飞升昊天,月华宗又怎是本宗对手,本宗此次向月华宗挑衅,一来是要试试月华宗的实力,二来,更是坚本宗弟子之心,一旦月华宗那名高士飞升昊天,便是本宗大举进攻之期了。” 骑虎修士忍不住赞道:“老祖深谋远虑,在下实不及也。” 骑鹿修士道:“那十年之期,虽是弹指而过,可本宗上下却不能懈怠了,月华宗虽是势弱,可立宗万年自是潜力无穷,这十年之中,我等也需做足准备方可,尤其是月华宗中所传的仙修妙法,以及那块万年玄玉,本座倒是极感兴趣的。” 骑虎修士笑道:“此节就算老祖不提,在下也不敢忘记,本宗立宗不过数百年,就算倚仗老祖神通,创立出无数玄妙心法,可那万年玄玉,毕竟不可骤然炼成,而此玉留在月华宗手中,实是暴殄天物,在下静意思及,也是常常为之惋惜不已。” 一言既毕,二修皆是大笑。 笑毕,骑鹿修士道:“至于那名无名真修,老弟得空之时,也需查一查他的来历,本宗虽早定下韬光养晦之策,可此次败阵终因此人而起,嘿嘿,既是我清虚宗的对头,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骑虎修士道:“此子着实可恨,老祖放心,在下自会料理。不过是令一两名玄修应付,也算是瞧得起他了。” 骑鹿修士微微点头,二人拨转座骑,缓缓遁进高空中的浓云密雾之中,刹时不见。 此时月华宗一众修士,也在回程之中,此次大战得胜,全宗修士皆是喜气洋洋,林清越更是获得赞誉无数,且不提那些弟子们一个个将高帽抛来,便是三名玄修之士,也是赞了几句,一时间林清越俨然已是月华宗红人,林清越哪里经过这等事情,不免手足无措。 那名书生玄修此刻正与林清越并肩而驰,因虑及林清越遁术不佳,书生玄修便亲手替林清越祭出遁风来,此等待遇,自是遇月华宗弟子艳羡不已。 书生玄修道:“清越,此战之后,你已是清虚宗头号大敌,本宗虽与清虚宗订立了十年罢战之约,却需防他暗算,那妙音园自是不能再住了。” 林清越也知道此战之后,而想像以往那般逍遥自在已是不能,只好垂首应道:“一切听师伯安排。” 书生玄修道:“羽仙常在我面前赞你仙基奇佳,只要潜心修行,日后必成大器,如今看来,倒也并非过誉,只是你本性不喜修行,却也勉强不得,本座因此思得一个妙法,既不必你潜心苦修,却又能增你修为,这也算是对你此次所立功劳的奖励吧。” 林清越本不愿弃琴学道,此次回返宗门,最担心的就是被宗门长辈逼迫修行,但那妙韵八音,本就是仙修之术,她此次也感到自己修为不足,于妙韵八音的玄妙之处,便无从领悟,若是能不必苦修而增进修为,岂不是妙事一桩? 因此闻听此言,甚是欢喜,道:“师伯垂怜,清越自不敢违令,却不知师伯有何妙法,却不知师伯有何妙法,能增进清越修为?” 书生玄修的神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道:“此事由我说来,倒有些不方便,你回宗之后,就去见你的廖师姑,她自然会说给你听。” 清越不由得满腹狐疑,可百般猜测,哪里能猜得着,看来也只好回宗之后,再向廖师姑请教了。 而原承天此时,离月华宗一干弟子已是颇远了。 月华宗与清虚宗既订了罢战之约,想来十年之中,纵有小小磨擦,亦不会再有今日这般战事了,而此战之后,林清越必定回宗修行,自有宗门长辈照拂,自己实不必插手,这月华宗,林清越与自己的机缘,到此也算尽了。 遁出数百里之后,原承天收了域字真言,现出真身来,与早在前方等候的猎风并肩而行,猎风听到原承天已生去意,自是欢喜。 她对林清越虽无成见,可放着一个雅致无双的美貌女修在主人身边,终不免是心中的一根刺,此次主人能及时收手,就此远遁,自也是好事一桩。 正行间,忽听身后有人道:“道友慢行,可否借一步说话。” 原承天悚然一惊,此人发声之时,离自己不过数十年了,被对方欺近如此距离,自己的灵识却不曾发现,足见对方修为之高,趁出自己甚多。 他急忙转身,循音望去,只见云雾之中掠来二人,一人正是那刘姓修士,另一人则是月华宗那名形容枯槁的青衣玄修了。 原承天暗生警惕,对方虽只有二人,可修为非同小可,自己虽身藏无界之剑,又有在冥界诛杀数名鬼相的经历,可那鬼修之士,毕竟不是仙修正道,鬼相境界说起来与玄修同列,可双方的实力却难相提并论,鬼修之术终是要比仙修正道弱了几分。 于是静立空中,却将无界之剑与雷龙珠暗藏手中,若想对付玄修之士,非这两件法器不可。 好在刘姓修士倒是满脸笑意,青衣修士虽是神情木然,倒也没瞧出有什么敌意来。 刘姓修士掠到近前,笑道:“原道友何行之速?道友暗中助清越御敌,实为本宗大恩人,本宗自该有所表示才是,若是径直放道友离去,岂不让天下修士笑我月华宗不懂礼数。” 原承天知道自己在混元阵中的表现,终是瞒不过玄修之士,便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前辈何必耿耿于怀。” 刘姓修士摇头道:“在道友看来,自是小事一桩,可在敝宗上下看来,道友举手之劳,却拯较敝宗于水火之中,此战若败,月华宗就待依约让出铜云山故地,实为敝宗灭顶之灾,是以道友之恩可昭日月。” 原承天笑道:“前辈之言,让在下何等惭愧,在下与那清越,不过是一段闻情之缘,如今缘尽身退,也就让其逝于风中罢了。” 刘姓修士叹道:“道友恁是这般潇洒,岂不是让人艳羡?是了,其前对道友所提的万年玄玉一事,敝宗老祖本无意见,而今日道友又替本宗立下大功,敝宗老祖自然绝无佛逆之理,若道友有意,不妨随我回转宗门,自然替道友另立清修之居,并献上万年玄玉,以助道友修行。” 原承天不免有些心动,那万年玄玉可遇而不可求,自己虽知目前不是冲玄之机,但人心不足,总想好歹试上一试,若是机缘巧含,就此冲破玄修玄关,也未可知,而刘姓玄修言辞诚恳,却又回绝不得。 然而虽是心动,刘姓道友先前毕竟曾对自己的法器起过觊觎之心,此节不可不防。 但刘姓道友却又分明为此事悔过,且又自断手腕,以明心志,自己若是为此纠结于心,又显得胸襟不够磊落了,因此沉吟不决,实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名形容枯槁的青衣修士忽的目中大放光芒,低声道:“清虚宗修士,果是不肯善罢干休,我瞧那两名修士,应是冲着原道友来的了。” 说罢用手往东南方向一指,那正是清虚宗一干修士遁去的方向。 原承天忙动用灵识,循着青衣修士所指的方向探去,却是一惊,原来果然有两名玄修之士,正分云拨雾而来,双方虽隔了有数百里之远,瞧不清两修的面容,可探其身上灵气,自是玄修之士无疑。 原承天忖道:“我自以为在混元阵中隐身慝形,却不想还是被人瞧得清清楚楚,这玄修境界岂是我现在所能仰望。” 刘姓修士笑道:“来的正好,刚才那场大战,虽是得胜,却难消我胸中怨气。原道友,你不必担心,此处有我与木师兄在,自不能让清虚宗讨得半点好处。” 他取出一块白色灵幡,在空中虚虚一插,那白幡虽是插在虚空之中,却像是扎进坚实的大地中一般,自是稳如泰山,而白幡上的灵气而四面散播开来,将原承天卷在其中,自将三人的灵气隐住了。原来却是一件隐身之宝。 青衣修士道:“何必如此麻烦动用此宝,兵来将挡,你我只管杀将过去便是。” 刘姓修士笑道:“毕竟刚刚订定了十年罢战之约,岂能立时便毁,而本宗也着实经不得一场大战了,不如你我隐在幡后,让清虚宗吃些苦头,他们瞧不见我等的行藏,也不好公然指责本宗的不是。” 青衣修士难得的露出笑容,道:“本宗之中,就属你最是多谋。” 刘姓修士传音道:“噤声,那二人已是到了。” 第0356章趋吉避危正当时 有两名月华宗玄修出面,原承天倒也乐得袖手旁观,仙修之道中的玄修虽比同等级的鬼相略强,可一二名低等级的玄修之士,原承天还不曾放在眼中。 不过若是超出六级的玄修,原承天却是不敢轻敌了。 也不过数息之间,清虚宗两名玄修已到了近前,这二人原承天倒也不算陌生,此二人正是刚才执旗布阵的两位玄修。 此刻二人皆是神色迷茫,自是因为原承天被刘姓玄修的白幡笼罩之中,踪迹全无的缘故,不仅如此,连空中残余的灵力,也被白幡扫荡的干干净净,那原承天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名高个子修士道:“这倒奇了,此人不过是一名真修罢了,就算擅长隐身慝形,又怎能瞒过你我的灵识?” 另一名矮个子修士道:“仙子有过交待,此人虽是真修之士,却是英华内敛,灵识惊人,只怕已拥有玄修般的实力,否则又何必让你我同时出手,单只是一名普通真修的话,你我任何一人皆可轻易制服了。” 原承天隐在白幡之中,与二名清虚宗的修士相距不过数十丈,是以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暗道:“原来是我动用灵识,引开云裳的音波时,被这凌云仙子所察,我虽极力隐身,可那灵识却是瞒不过凌云仙子这等玄修大士的,这却是难了,这灵识该是如何隐藏是好?” 要知道普通修士大多都是用灵识查看对手修为,或是侦察四周动静,却怎舍得用来以灵识伤人克敌?那灵识的恢复本就极其不易,动用灵识伤人克敌的手段更是乏善可陈,像原承天这般拥有强大灵识,并且可以自由动用的修士,虽不能说绝无仅有,可也是屈指可数了。 是以对灵识的利用,原承天并无多少前例可循,只能是自我摸索罢了,如今却因大肆动用灵识而显得锋芒难敛,则是原承天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了。 就在原承天思索自身修为敝病之时,刘木二修已是同时出手,刘姓玄修动用的仍是那件用熟了的金镯,木姓玄修却只是动用一双空手,凭空划出一道白色光环来,此光环虽只是灵力所凝,可其威能却丝毫不亚于刘姓玄修的金镯法器。但见一金一白两道光芒激射而出,向那两名清虚宗的修士击去。 清虚宗的两名玄修虽都是猝不及防,且二人修为不过是三四级玄修,比刘木二人略弱,可玄修之士毕竟非同小可,对方法器近身之际,二人几百年苦修的本身宝物也应势而出,一出庆云护体,一出灵珠御敌。 高个子修士所出的庆云与廖羽仙修炼的青莲同属一类,是为法身之宝,修士修至玄修境界时,就可依其所修心法不同,修成法身,而此法身自带的法宝,便为法身之宝了,法身之宝种类极是繁杂,或庆云,或青莲,或闪电,实难尽述,而法身之宝的最大特征便是皆为以虚化实之物,并且遇敌自警,哪怕修士本身毫无防备,其法身之宝亦可自动遁出,护住修士本体。 而矮个修士所出的灵珠,则属另一种本身宝物,被称之为元魂法物,元魂法物乃是修士的元魂所凝成之宝,却是件实物,与法身之宝并无高下之分,不过是因为所修心法的不同,而追成的差异罢了。 不过不管是法身之宝还是元魂法物,都只能用来防动防御,却无攻杀之能。 而玄修之境之所以是修士的一大玄关,便在于这法身之宝与元魂法物甚是难以凝炼,此两种护身法物皆是由本体修成,无法动用外界之力。 原承天早知道以自身所修的紫罗心法,日后必可修成法身之宝,但究竟是庆云,青莲,还是另的物事,则是难以预料了。除非是等到修成法身之后,方可知晓。 至于猎风,虽是法身早出,可她日后究竟是能修成法身之宝,还是元魂法物,亦是难测,毕竟她是仙鬼双修之体,其未来修为走向尚不稳定,总要等她修成玄修之境,才能判明。 如今在两位月华宗的修士的伏击之下,两名清虚宗修士猝不及防,只能依赖本体宝物自动御敌。以本体宝物御敌,本是修士最后的手段,如今二修被逼出本体宝物,已是大大落于下风,要知道本物宝物虽是威能强大,却是消耗极多,二修初战就付出颇大消耗,对此战的最终结果或有极大影响。 虽然是伏击对手,可刘木二修也并无一举击杀对手之意,修士到了玄修境界,除非是遇到修为高出一个境界的羽修之士,实难被一举击毙,能够逼二人动用本体之宝,已可满意。 却见高个修士庆云环绕其身,刘姓修士的金镯如何能够近身,那庆云看起来是至虚之物,可一旦与金镯相触,自有一股强大灵力将金镯卷在其中,使金镯如陷泥淖,更使其锋芒顿失,若是刘姓修士因过于自大而没能及时收回金镯,这金镯说不定就会被高个修士收了去。 而矮个修士的灵珠,则是另一番情景了,此珠只有小指头般大小,色泽暗红,其所发光芒,只不过数寸而已,但此珠却是灵动异常,不管木姓修士所凝光环攻向何处,灵珠总能及时跟随,是以别瞧只是一粒小小灵珠,却能护得全身周全,比之高个修士的庆云,自是另一番景像。 刘木二修却是见好就收,分别将金镯光环一收,刘姓修士手中已多了一个金色葫芦,他将金葫芦略略一倾,从葫芦中射出一道七彩光芒来,这道光芒虽是虚物,却被刘姓修士执在手中,倒像是一柄法剑也似,而刘姓玄修手持七彩光芒,便向高个修士一洒,那七彩光芒则不再是法剑之形,而是化成碎金般的细小光屑,丝丝缕缕,零落不尽,如繁花随风尽落,又如金砂铺地,好一番胜景奇观。 高个修士却是认得厉害,高叫道:“竟是落宝神光!” 忙将庆云一收,抖出一面大盾来,将那金屑碎芒抵住。金屑碎芒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却在那大盾上留下斑斑印痕,这道落宝神光果是威能绝伦。 原承天自是识得刘姓修士这手中葫芦。 玄修之士的本身护宝虽是强大无匹,可天下修士无穷,智慧也无穷,终于出现落宝神光这般,专破本体法宝的法器来,可见世间之事,必是相生相克,绝不可能逃脱这天地至道。 刘姓修士的落宝神光,就是专克法身之宝的利器,若不是高个修士见机得快,他的护身庆云定会被这落宝神光消得干干净净。 只是落宝神光对法身之宝最具手段,可对元魂法物,却是毫无影响了。是以在逼出清虚宗的二修的本体宝物后,便由刘姓修士专攻高个修士,这种对敌之策,也是玄修级修士斗法时的惯例。 而在刘姓玄修动用落宝神光之时,木姓修士也祭出一物,此物亦为宝珠之形,只是珠上燃着青色火焰,青焰珠被祭出之后,立时如附骨之蛆,紧紧缠在矮个修士的灵珠之侧,而矮个修士见到这青焰珠,也如同见了鬼一般,忙不迭的收起灵珠,另出一件铁牌御敌。 原来这青焰珠则是专克元魂法宝之器,其珠上青焰,是为修士所炼的一团真火,虽比不得四大灵焰,却可将那元魂法物一烧而尽。 不过不管是落宝神光还是青焰珠,虽可破本体法宝,可对其他普通的法器反倒不具特别威能,是以矮个修士只出一块铁牌,就可安然无恙了。 原承天负手立在白幡之后,静观四修斗法,这种玄修之间的斗法比之先前所经历的战事自是大大不同,双方各出奇宝,却不求一击克敌,而只是力求压制对方宝物罢了,比之真修级之间的残酷厮杀,瞧起来倒是斯文不少,只是若对方一旦应对失误,仍然是血光迸现之景。这种斗法对心智的考验,比真修以下级的斗法自是高出一筹,而对修为玄承的要求,自也是高出甚多。 像那种只凭一件上佳法器就可大杀四方的情景,在玄修级的斗法中,自是不会复现了。 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可正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这世间的心法法器自是层出不穷,光靠以往的阅历经验,哪能能够应付当今的局面,这四修斗法,对原承天而言,亦不失为难得的体验。 清虚宗二修吃亏在初时就被逼出本体法宝,久战必然不支,而对方因谋划在先,招招抢先,让二人只能被动防御,而无从反击,是以双方的真玄灵识消耗已不在一个等级上了。另看只是数息时间的斗法,可清虚宗二修已大感吃不消。 是以在各出一盾一牌抵住对方的法器后,清虚宗二修不敢恋战,身子轻轻一动,原身已遁到高空,原处只留下一道虚影应敌,这两道虚影在短时间内与本体一样具备攻杀之能,使得对手难以趁势追击,此为玄修级修士的常用手段,被称之为玄影之术,原承天见得多了,倒也不觉为奇。 只到此刻,刘木二修因被白幡摭住其身,一直都没有露出真身来,清虚宗二修虽知对手必为月华宗修士,却苦于抓不到证据,只能哑口无言。 而见二修远遁,刘木二修自不会追赶,而刘姓修士转向原承天时,却不说话,只是微微而笑。 原承天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已成为清虚宗的目标,若不去月华宗避难,又该如何? 第0357章此为仙修福地 在这仙修界中,散修无论实力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是宗门的对手,是以得罪宗门,实为散修大忌,原承天在混元阵中所为,既被清虚宗所察,那么原承天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摆脱不了清虚宗的纠缠。 而若想应付此劫,则非要投靠另一宗门不可。刘姓修士微笑不语,便也是此故了。 更何况月华宗一心招揽,刘姓修士的一片拳拳之心,却也难以坚拒,而天下宗门子弟,见到潜力无穷的修士,为宗门前程计,自然必生招揽之心,如此看来,刘姓修士也不可能有什么恶意。 于是原承天叹道:“想不到一时率性而为,竟得罪清虚宗不小。” 刘姓修士闻弦歌而知雅意,怎不会原承天已动了依附之心,虽然原承天不可能就此投进月华宗,成为客修,其心思毕竟已有动摇,于是便道:“既是如此,道友何不前往敝宗一往,敝宗虽不复往日之景,可想来也是处藏身之地,更何况道友是为敝宗之事得罪清虚宗,道友的前程安危,敝宗也自该负起责任来。” 原承天也就顺坡下驴,道:“只是叨扰不小。” 刘姓修士抚掌笑道:“道友说哪里话来,我等一见如故,哪舍得道友就此远遁,正该盘恒多日,也好向道友请教。” 原承天连称不敢,那刘姓修士见原承天答应随他回宗,自是眉花眼笑,就连木姓修士,也是微露笑容。 刘姓修士收了白幡,三人这才现出身形来,一路行去,三人这才通了姓名。 原来那刘姓修士单名一个“真”字,木姓修士则叫做木玄。 仙修之士与凡俗百姓不同,却是有名无字,或是依照宗门辈份,或是干脆自取法号,原来修士一旦踏上仙修之路,都会易姓改名,一来以示与红尘世界断绝联系,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泄露身份来历,保护家人周全。 刘真与木玄本是羽字辈的,但仙修士之士到了玄修境界,是不是按照宗谱取名,又有谁来管他?不过姑凭已意,随意取个名字罢了。 如今月华宗羽字辈的玄修之士共有六名,除了刘真,木玄,廖羽仙外,还有三名玄修之士。 其中那名书生玄修名叫曾羽翰,未修道前是位饱学书生,因无意中发现自己身具仙基,又因机缘巧合,这才投入分华宗门下,不想此人仙基不但奇佳,福缘更是了得,经百年修行,如今已是玄修大士了。 至另外两名玄修,正处在闭关之期,此刻是见不着了。 而据刘真所言,月华宗本为仙修大宗,自有无穷玄妙心法,万年来是英才辈出,光是仙修之士就有九人之多,只是因近几百年来宗门高士出的太多,如今反而人才凋零了。 原来修士一旦修到仙修境界,再想在凡俗界有所进益可就极难了,好在那天一幻域极其广阔,更有无数修行福地,可供仙修之士修行,是以修士到达仙修之境外,必至天一幻域,另择修行之所,从而完成从仙修初修到仙修大化之境。 而修成大化之境后,就算是天一幻域也难觅修行之地了,此时仙修之士唯一的出路,就是飞升昊天界,以便继续修行,要知道就算是仙修之士,寿命也是有限的,哪怕活上两三千年,若是修行仍无寸进,终不免要化为尘土。 是以到了仙修大化境界,修士无日不想飞升昊天妙境,然而那飞升门户虽在天一幻域之中,却是飘乎不定,纵是等上三五百年也寻觅不到的情况,也是常有之事。 是以若是仙修大士一旦离了宗门,来到这天一幻域,等闲是绝不会离开的,若是为了宗门杂务而错过了飞升之门,岂不是终身之憾。 当然,若是宗门面临生死存亡之境,仙修之士说不得就要回来一遭了,但也有一些仙修大士,哪怕宗门被人灭绝,也未必就肯回来,所谓“一入仙修万事灰”之语,正是从此而来。 既然仙修之士必然离开宗门,那么若是一家宗门所出人才太多,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了。 月华宗也曾是天一大陆一大门宗,可就因数百年来,宗门一下子出了两名仙修大士,这才使得宗门传承出现断层,如今月华宗只有一名羽修之士,这对一家宗门而言,实是显得单薄了。 而反观月华宗的对手清虚宗,却有两名羽修执掌门户,别看只是多出一名羽修之士,可实力却是云泥之判了。 仙修界的宗门起起落落,也是自然之理,但是身为宗门弟子,自然要为宗门的前程大计考虑,刘真一心想招揽原承天,也正是此意。 原承天实力强大也就罢了,更兼潜力无穷,若是月华宗能将其招揽过来,数百年之后,说不定就能修成羽修之境,那月华宗岂不又要重新恢复昔日气像? 月华宗虽离此有千里之遥,三人谈谈讲讲,倒也不觉其远,如此半日之后,来至一处群山环抱之地。 这所在山峦重叠,起伏绵延,何止有万里方圆,此山就是月华宗的万年基业,名叫铜云山。这铜云山实为仙修福地,灵气所在多有,便是羽修之士,亦可修行,而此山因空中云雾危呈青铜之色,故而以云山名之,而群山中有座万仞高峰,则是月华宗宗门府第之所,名叫月华峰。 刘真也不隐瞒,指着铜云山道:“此山峰之中,矿藏无数,除了玄金,玄银,晶石之属外,灵草奇百,俯拾皆是,更难得的是此山盛产上佳灵玉,否则本宗怎会拥有一块万年玄玉?此实为仙修的上佳福地,敝宗在此立宗万年,正是仗此山保佑,敝宗万年中出了九名仙修之士,可见并非侥幸,而这九名高士,亦留下无数玄妙心法,我等后辈实是受益无穷。”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叹道:“可惜现在人才凋零,却不知此山何时就沦为他人之手了。” 原承天知道刘真是想以此山矿藏心法说动自己,于是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话。 他虽有在月华宗避难之心,可是不是要仗月华宗的客修,却在两可之间。铜云山的矿藏固然令他心动,可他生性懒散,怎肯受宗门约束? 至于月华宗的仙修心法,他更没放在眼中。 他现在所修的紫罗心法便是在昊天界中,亦是第一心法,凡俗间的心法,又怎能让他动心? 刘真见原承天并不接话,也不勉强,此人既来到铜云山,好歹也要想方设法,将他留下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三人缓缓来到月华峰前,空中早有一名三级真修在此等候,见到三人便上前行礼,道:“刘师伯,木师伯,宗主令晚辈在此等候多时,还请两位师伯速去大殿议事。” 刘真道:“今日之事,正该与宗主详述,我与你木师伯这便去往大殿。这位原道友是本宗贵客,不可怠慢了,你领着原道友,且往廖师姑那里歇息。” 传令修士连忙应了,刘真对原承天再三致意,与木玄前往峰顶大殿。 原承天由那名传令修士陪着,先闲看此山风景。 月华峰那座大殿高达百丈,甚是恢宏壮丽,实为仙家手笔,凡俗界再也修不成这等高大建筑的。 而自大殿以降,月华峰上楼宇宇重重,果然是有万年宗门的气像。 传令修士不敢违逆师伯法旨,在旁小心侍候,一一指点峰上所在,那处丹气飘香之地,就是丹修院了,却是曾师伯主持,这处杀气冲天之所,则是制器堂,如今是刘师伯打理。 而那处建在半山腰的府第,则是廖师姑的洞府了。 此处远离大道,甚是僻静,而洞府掩映在密林之中,更显清幽,偶有红墙碧瓦透出,方知此处为仙子居所。 片刻间二人来到廖羽仙洞府门前,那传令修士虽是饶舌,至此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上前轻敲铜门上的铁环,却无半点声响发出。 想来仙家布置,姑有巧妙不同,洞府中人,自有妙法得知门外动静。原承天见多识广,自是见怪不怪。 片刻,走出一名少女来,修为不过是四级灵修,生得纤纤秀秀,相貌颇有可观之处。 传令修士哪敢抬头,忙上前道:“在下奉刘师伯之令,送原道友至此,想来廖仙姑亦是知道了。” 少女道:“我家主人自是知道了,只是近日我家主人身子不快,你不可在此停留,速速去罢。” 传令修士忙行了一个礼,后退数步,这才转身取出遁器,离了此处。 那少女抬头瞧了瞧原承天,却是面容淡漠,想来以她的眼力,也瞧不出原承天的修为来,淡淡道:“我家主人吩咐,让小的带道友先去花厅奉茶,原是我家主人近日欠安,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原承天道:“在下理会得。” 少女正想关了大门,引原承天前往花厅,忽听得一声异响从洞府深处传来,原承天循声瞧去,只见一道黑气从一座小红楼中冲天而起,将那空中的云雾打散,却见空中刹时乌云翻滚,隐隐传来隆隆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一道黑色闪电当空劈将下来,将那座小红楼劈成两半,原承天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此为煞雷之劫,廖前辈莫非有所不测?” 再瞧身边少女,早已是花容失色了。 第0358章莫瞧丹方便宜 原承天动用遁术,快如闪电般扑向小红楼,此时又有一道黑色闪电击来,闪电之中煞气滚滚,此为修士历劫时引发的煞雷,最是厉害不过,原承天历劫无数,怎不知厉害? 他心神一动,灵蛇铠界已布满身周,同时祭出雷龙珠向空中一掷,这雷龙珠与煞雷同源,立时就将煞雷吸引过去,却见雷龙珠在煞雷中上下翻滚,其珠光忽明忽灭,原来便是这雷龙珠,也不抵这煞雷之威。 好在有雷龙珠引开煞雷,这廖羽仙的洞府便可不受波击,原承天正想冲进小红楼中,却见小红楼中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赫然是林清越,而林清越身侧之人,则是廖羽仙了。 林清越本已是脸色苍白如纸,忽见到原承天的身影,心中激动难平,急声叫道:“原大修,快救我师姑。” 廖羽仙此时双袖衣衫尽碎,皓腕玉臂毕露无疑,正用右手执定林清越的衣领,左手煞气翻滚,正向那林清越的头顶按去,这一掌别说拍实,就是那掌中煞气,林清越也万万经受不住,可那林清越为何开口就让原承天去救廖羽仙? 原承天值此危急之际,心中反倒空明,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凝神瞧去,只见廖羽仙全身黑气笼罩,神情狰狞,然而她的目光却是迷茫中透着一丝清明,其玉臂上有一道黑线,自手腕而起,在肘部而止,那黑线忽进忽退,如毒蛇吐信,情景甚是诡异。 原承天瞧见此景,却是心中大悟,廖羽仙玉腕上的黑线自是因煞气而起,廖羽仙不将这煞气逼出体外,反引那煞气入体,自是担心这煞气一吐,就要了林清越的性命。 只是若这煞气在体内停留过久,廖羽仙毕生修为,必会大受损耗,如今她极力将煞气停在体内,自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肯伤害林清越了。可是她的神智又是忽明忽昏,却不知赶紧放开林清越,因此形成这诡异之景。 原承天正思该如何解救二人,廖羽仙抬起头来,对原承天厉声道:“你是何人,敢闯我洞府?”忽又转为焦急之色,叫道:“原道友,快救清越。”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二人倒是只顾着别人,浑没想到自己的安危,这份情谊,着实令人赞叹,他忙将域字真言祭出,先将林清越护得周全再说,林清越毕竟修为甚浅,稍有差错,就是玉殒香消了。 既将林清越罩住,原承天略感放心,他上前一步,叫一声:“得罪了。”执定廖羽仙玉腕,道:“前辈尽管放出煞气,晚辈尚能经受得。” 廖羽仙却不肯逼出煞气,而是摇头道:“道友,趁我此刻神志清明,你速带清越离去,除非是宗主亲至,否则我这身煞气谁也经受不得。” 原承天知道这是廖羽仙担心这煞气厉害,自己经受不住,要知道一旦这煞气发出,别说这小小洞府,纵是这座月华峰,只怕也是毁于一旦了,那时月华峰中的月华宗弟子,定也是会折损大半了。 可是这煞气在体内多呆一刻,廖羽仙的修为就会减损一分,原承天与廖羽仙虽无太大的交情,也不忍见她损去百年修为,这也是同为仙修之士的一份兔死狐悲之情。 他道:“前辈尽管放心,晚辈总要想尽办法,保住这月华峰周全。” 他手中掐诀,又形成一域,同时念动真言,引那廖羽仙的体内煞气去往此域。 好在廖羽仙此刻犹有一丝清明,见原承天挥手形成一团无形之物,却是暗藏无上玄机,虽不知此为真言之域,却可知此无形之物无边无际,尽可容纳下体内煞气,于是不再强行留住煞气,将法诀一收,那煞气如波如涛,尽数往原承天形成的域界冲去。 这煞气去的极快,眨眼之间,廖羽仙玉臂上的黑线已是尽褪,她此刻神志完全恢复,瞧见自己的形状,不由得羞不可抑,忙取出一件法袍穿上,就此掩去春光。 原承天随手将包容着廖羽仙全身煞气的真言之域弹向空中,此刻空中雷龙珠与那煞雷犹自缠斗不休,原承天抖手将雷龙珠收回,将真言之域绽开一线,又将那煞雷收了,这才急施法言,将这道无界之域远远的送将出去。 这些事情说起来甚是繁复,其实也不过是数息之间的事,见那无界之域远遁极高空,原承天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来,又将林清越身上的真言之域收了。却见廖羽仙裣衽为礼,道:“不想数日之中,蒙道友两次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其实难报。” 原承天忙道:“前辈言重,前辈不过是为了保这月华峰上的弟子,这才自抑煞气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前辈身上的煞气发作,竟是这般厉害。” 廖羽仙叹道:“总是怨我年轻时太过逞强好胜,不知敬畏天道,一言不合,往往就痛下杀手,终于惹来这煞气缠身之苦,上次虽蒙宗主引去我这煞气,可那煞气去而复来,如何能消得干净,原想近日就离开月华峰,择地苦修,也免得连累宗门,哪想到这煞气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原承天道:“煞气的确难以消除,此实为仙修之士心头第一大患,不过晚辈在南方大陆时,巧遇一名丹修大士,蒙他不弃,授我‘消煞灵液’的制法,只是这消煞灵液功效如何,晚辈也难以尽知。” 忽听有人叫道:“消煞灵液!这名字我也曾听人说起,莫不是南方大陆的宰父丹所制?” 从洞府外匆匆遁来数人,打头的是那名书生玄修曾羽翰,身后则是刘真木玄二人。 原承天说出这消煞灵液的名字,也是心中天人交战了半晌,要知道这消煞灵液中,最难配的材料云摭月液与玄焰谷五灵草,唯有自己拥有,那云摭月液虽是难得,可终有觅处也就罢了,唯有这五灵草,因玄焰谷已然废荒,此草不复存在,世间唯有自己一人拥有此物。 而若救廖羽仙,自然也需将此草拿将出来,如此一来,岂不显得自己物藏极丰,自己虽是一心救人,可又怎知不会有人贪图自己所藏?凡俗百姓流传一句俗语,叫做行不露白,是说身上若藏有宝贵之物,就千万不要泄露出来,以免启人贪念,这俗语用来原承天身上,也最合适不过了。 如今因他一念慈悲,说出这消煞灵液的名字来,焉知不是灾祸之源? 见曾羽翰说出宰父丹的名字来,原承天这才知道消煞灵液的名头竟然已传到天一大陆来了,不过消除煞气本就是天下所有修士最为关心之事,宰父丹配此丹方,已有近二十年了,又怎能保住秘密? 回身与诸修行礼毕,原承天道:“这消煞灵液的确就是那宰父丹所配,在下以全部身家,才勉强换来此方,那宰父丹仍说是卖的贱了。”说罢面露苦笑。 曾羽翰笑道:“道友可知道消煞灵液的丹方如今值得多少?便是敝宗半数产业,也未必能够换来,道友实是捡了大便宜了,道友如今只管开口,只要是敝宗所有,无不应允。” 原承天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丹方竟是价值连城了,自己因修成风月之体的缘故,反倒瞧它甚轻了。既是如此,他若是随手相赠,反倒显得不合时宜,于是便笑道:“在下所求,刘前辈自是明白的。” 没想到刘真却是连连摇头道:“此举实为不公,这生意做不得,万万做不到。” 曾羽翰不知内情,他身为丹修院之主,对这消煞灵液的配方闻名已久,却无机缘获得,尤其是这廖羽仙煞气发作之后,全宗上下,无不犹心忡忡,既为廖羽仙担心,更为自己的前程忧心不已,如今喜从天降,这请来的贵客原承天身上,既有如此宝物,正所谓遁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以见刘真态度不明,言语暧昧,曾羽翰心中甚急,忙道:“却是何故?” 刘真道:“原道友的意思,是想用这消煞灵液的配方换得敝宗的万年玄玉一用罢了。” 曾羽翰道:“此法甚好,又有何不妥之处?万年玄玉虽是敝宗镇宗之宝,可原道友拿去一用,也不会损失什么,那玉本也有数十年无人动用了,放在那里,岂不可惜?” 刘真笑道:“师兄有所不知,这万年玄玉已蒙宗主恩准,早就准许原道友一用了,是以此物来报答原道友在混元阵中的援手之情,如今我等又要用此物来换得消煞灵液的配方,师兄觉得甚是妥当吗?” 曾羽翰想也不想,就道:“果然是极不妥当,此事不必再议了。”转向原承天又急急问道:“道友,除了这万年玄玉之外,你还想得到什么东西?” 他本是性子温文,可自听到这消煞玉液的名字后,哪里还能斯斯文文起来,竟变成急脾气了。 众修见他如此,也是心中暗笑,同时更在心中揣度,不知那原承天想要何物,而本宗若无他所要之物,又该当如何? 原承天却是为难之极,他对消煞灵液瞧得甚轻,不过是想随便要件物事,就将丹方送出,也了却一件心事,不曾想诸修对此丹方都瞧得极重,他若是不开口求个珍贵物事,反倒是启人疑窦了。 然而自己此刻除了万年玄玉之外,还有何急迫需求? 第0359章丹方换一诺 原承天原拟为猎风炼制一件趁手的法器,随着猎风修为精进,且又修成法身,以往的法器已是不堪大用,只是因一直未能寻到入眼的资材,此事只好容后再议。 月华宗中,自然有上佳资材,然而一来原承天不知详情,不好无的放矢,二来以原承天对法器的要求甚高,能被自己看上的资材,只怕月华宗也是舍不得了。 别瞧曾羽翰此刻说的慷慨,那也是因为他觉得原承天毕竟只是一名真修,眼力有限,纵有所求,也不会令人为难,却不知原承天眼界极高,若非天材地宝,哪里能入他的法眼。而既是天材地宝,不管是多么大方慷慨,纵想割舍,也总有为难之处。 原承天与月华宗诸修交情只是泛泛,又怎愿做出让人为难之事?到时不但心愿难以达成,亦给人留下漫天要价的印像,实为不智。 于是便道:“在下目前除了万年玄玉之外,却是一无所求,既然已蒙宗主赐与此玉,在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何要求了,不如且将此事搁起,若日后想起,再说不迟。” 众人见他不肯提出要求,不由面面相觑,原承天既不肯提出要求来,大家自然也不好令他交出消煞灵液的丹方来,但这消煞灵液却是十分要紧,那廖羽仙若无此液,只怕这煞气仍会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原承天早明众人心意,见诸修皆是欲言又止,笑道:“在下目前虽不知有何所需,却不妨献出这消煞灵液,只是诸位前辈须得记住,前辈等欠我一件东西罢了。” 曾羽翰与廖羽仙交情不俗,见原承天肯献出丹方,自是不胜之喜,至于原承天日后会提出何种要求,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想来以月华宗所藏之丰,原承天的任何要求八九可以满足,就算他所提之物月华宗没有,大不了自己跋山涉水,替他寻来就是,也不是十分难处。 忙道:“道友话已说的明白,这交件我应了就是。” 刘真不比曾羽翰关心则乱,头脑清醒许多,原承天所提条件甚是暧昧,其中竟是隐藏着极大玄机,若是日后原承天漫天要价,或是所提要求十分令人为难,难道也要应承下来不曾? 而曾羽翰身为玄修之士,一旦开口允诺,那便是代表月华宗答应此事了,而仙修宗门又怎能违诺,是以忙道:“曾兄,原道友既不知所需何物,我等何必着急,总要等到想清楚了,这桩交易方可达成,否则对原道友可谓极不公平了。” 说话间,忙以传声之术向曾羽翰说明了自己的担心。 曾羽翰亦传音道:“老弟所虑甚是周到,只是羽仙受煞气之苦,却是等不得了,你瞧她也不过隔了两日,这煞气便又发作了,日后只怕一次比一次厉害。至于原道友,此人虽是精明厉害,却显非贪心之辈,而他又是极为知趣之人,想来也不会令我等为难,纵是退一万步来说,此人所提要求十分无理,我等只要昭示天下,众人自有公论,这自毁诺言的名头也难按在本宗头上。” 刘真见曾羽翰一意孤行,却也不好再行拦阻,只好道:“唯曾兄所言就是。” 原承天取出经藏来,用手一点,消煞灵液的丹方便飞将出来,曾羽翰忙伸手接过,往自己的经藏中一拍,这份自己渴慕已久的丹方就算到手了。 他迫不及待的用手掌按住经藏,用心细看消煞灵液的丹方,却是越瞧越是心惊,片刻间已是脸色苍白如纸,更是滴下数滴汗来。 众修越瞧越奇,修士于风雪雷电亦是不惧,遑论寒暑,这曾羽翰查看这消煞灵液的丹方,竟能流出汗来,其心情之急迫为难已是可想而知了。 刘真忙道:“这丹方可是十分麻烦吗?” 曾羽翰苦笑道:“消除煞气原本是天下第一难事,我心中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没想到纵是如此,这丹方的麻烦仍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是以就算丹方到手,只怕也是无能为矣。” 原承天道:“曾师辈所言不差,这丹方上所需之物极是难寻,是以晚辈至今也未能配出一滴消煞灵液来,晚辈甚至怀疑那宰父丹是不是故弄玄虚,故意寻些不可能到手的物事欺逛晚辈。” 曾羽翰见此丹方后的表现,早在原承天的意料之中,虽然这丹方所需之物,自己应有尽有,可这种话怎能出口,没的让人侧目以视,是以总要谦逊几句,以安曾羽翰之心,这也是原承天为人的周到之处。至于如何才能将那株五灵草顺理成章的送出手去,却是要费尽思量。总之,这世间之事,便是好人难为,好事亦难做。 曾羽翰道:“我于丹道上浸淫百年,虽不敢说十分精通,可也算略有薄识,这丹方所配之物,甚合相生相克,五行变化之道,可谓极是高明,以在下之才,万万配不出这等神妙的丹方来,若依这丹方炼制仙丹,定可收消煞之功,那是确定无疑之事。” 刘真道:“宰父丹之名天下皆闻,他所配的丹方自不会错了,可是曾兄为何见此丹方竟是流出汗来,这丹方上究竟所需何物?” 曾羽翰道:“这丹方所需之物,没一件不是世间奇珍,这也就罢了,既是消煞除劫,寻常之物哪能有这玄妙之能,只是,此丹最主要的一味却是那云摭月液……”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面露难色,那廖羽仙更是面色一紧,只是她生怕曾羽翰瞧见自己的神情后心中更是难过,便立时展颜笑去,只是这神情变化未免快了一些,自有几分生硬,别说曾羽翰这个有心之人,就是原承天无意瞧见,也知她心中定是百般忧虑了。 廖羽仙道:“那云摭月液,本宗上次倒是得了一些,只可惜,只可惜……”心中悲痛却是难抑,已是说不出话来,之前没有消煞灵液也就罢了,可如今有这神奇的丹方在手,却又凑不齐材料来,就好比满心欢喜之际,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曾羽翰接着道:“只可惜这云摭月液用途极广,先前所得的那些,早被用尽了,而一时之间,却到哪里寻去?不过这云摭月液倒以罢了,就算难寻,总可想方设法弄来。” 刘真沉吟片刻,道:“云摭月液固是难觅,不过在下已思得一人,此人必有此物,今日我也不说破,此物只管包在我身上就是。” 曾羽翰点头道:“那就辛苦老弟了。”他虽是欢喜,不过他与刘真是生死之交,委实不用客气,而刘真见曾羽翰不曾开口道谢,也认为是自然之理。 这其中,原承天听到刘真能弄到云摭月液,心中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若是月华宗上下都难觅此物,难不成自己还要献出一滴云摭月液来,自己区区一名真修之士却有此难得之物,岂不是让人怀疑? 刘真道:“除了云摭月液,丹方上还有何物难觅?” 曾羽翰道:“这丹方上共计有八十多种材料,每件都不易得,这也就罢了,可是有一种材料,却是连名字也无,只是说明了其功效属性而已,这便是说,世间是否有此灵草,却也难说的紧,就是有此灵草,可那灵草究竟生在难处,更是无人知晓。”说罢将手一摊,显得十分沮丧。 刘真对丹道不算十分精通,道:“这倒奇了,哪有丹方不写出灵草名字的,这可叫人如何配去。” 曾羽翰道:“其实这也是宰父丹的高明之处,他只是依照高妙丹道,去推算出该有这种灵草,可供消煞灵液的药引,此草需得五灵皆备,方能发挥出消煞灵液的威能来,而若无此灵草,这消煞灵液的功效自是大打折扣,甚至是毫无用处,这种以丹理而推测灵草之术,在下亦是无能为力,那宰父丹的丹道实是高出我十倍不止。” 原承天见曾羽翰提到五灵草了,自该趁便将此草拿出来,以便尽早完成此事,也免得在此纠缠不休。 他道:“前辈所说的那种灵草,晚辈也曾为此苦闷许久,足足寻了十几年了,天可怜见,这些年我也总算寻到几味,可哪一种是丹方上所需之物,却也难以分辩得出。” 曾羽翰道:“道友寻了十几年也算常事,这种五灵皆备的灵草,只怕凡俗间根本难得一见,说不得,只好去天一幻域去碰碰运气。”自是不信原承天能寻到此草。 原承天早取出三株灵草来,这三株灵草中,有两株是在冥界所得,其药性与五灵草皆有七八分相似,但只要是精通丹道之人,自可分辩得出。 而第三株灵草自是那五灵草了,原承天将三种灵草同时取出,也是其行事谨慎之处,自己的玄承经历,自然是该多多隐藏才是。 曾羽翰怎会相信一名真修之士能寻到丹方上所需之物,那丹方所写之物,不过是宰父丹的推算罢了,世间是否真有此物。 还在两可之间,是以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将目光往原承天手中灵草扫过。 然而这匆匆一瞥,却让他目中精光大射,其身上强大灵压,竟是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散发开去,原承天倒还能经受得住,可清越不过是灵修之躯,哪能承受玄修之士的灵压,不由得惊呼一声。 第0360章成就一桩交易 廖羽仙见曾羽翰激动之下,忘了收敛修为,忙将袍袖一拂,将曾羽翰的灵压尽数挡开,同时白了曾应翰一眼,道:“亏你还是玄修之士,遇事却这么般浮燥。” 原承天早就觉得这廖曾二人情意非殊,此时更是瞧得清清楚楚了,那曾羽翰不以为杵,哈哈笑道:“羽仙教训的是,我一时欢喜,竟忘了清越就在这里,羽仙,你有所不知,原道友这三株灵草之中,竟真的有一种五属兼备,正是丹方中所写明之物,既有了此物,那消煞灵液自是能配得出来了。”说到这里,音调微有变化,竟似有些不稳。 他抬起头来直直的瞧着廖羽仙,却又顾忌身份,强自压抑心中的欢喜之情,但那眉梢眼角,却又尽是笑意,哪里能掩饰得住。 廖羽仙却是眼角儿一红,忙转过脸去,然而目中早就云摭雾罩了,她知道曾羽翰为了替她化解煞气,不知费过几多心思,他虽是从来不提,可自己件件都瞧在眼里,怎不知他的情谊? 此次能得到消煞灵液,自是意外之喜,而曾师兄的欢喜,却比自己更甚,足见他对自己的关心,亦是胜过了自己。纵是自己道心如铁,心中又怎能不起微澜? 曾羽翰从原承天手中的三株灵草中,挑出那株五灵草来,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像是恨不得立时就将其炼化了一般,刘真看不去,忙清咳一声,道:“曾师兄,这灵草可是原道友之物,你这般抓在手中,却是不成样子。”心中暗暗苦笑,这曾羽翰一再失仪,岂不是丢了月华宗的面子? 曾羽翰早就在心中盘算,该用何物换取这株灵草,可他想来想去,自己所有之物,都不及这灵草的万分之一,又该用何物去换?这也就因为他对廖羽仙情深意重,既觉得这灵草能救廖羽仙的性命,那么世间任何之物,又怎及此草。 见刘真开口提醒,他也不回应,而是转向原承天道:“我用一套青妙玄心诀,再加六十四面八曜天庚阵旗以及阵法,再加一块三千年玄玉换你这消煞灵液丹方以及灵草如何?是了,这些东西怎够,那就再加十万仙币。” 他说一件物事,刘真就说一句“不可”,木玄就摇一次头,等曾羽翰说毕,刘真连说三句不可,木玄则是连晃三次脑袋。只在说到十万仙币时才不表态。 而廖羽仙虽不说话,却也是面色微红,瞧上去似有嗔怒,其实却是十分欢喜。 原承天虽不知青妙玄心诀为何物,想来必是月华宗精妙心法,只是他既有紫罗心法在手,对世间诸般心法皆是不动于心了;但八曜天庚阵法却是名动天下,着实让原承天动心。 此阵法是为十大阵法之一,与那天罗阵法齐名,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原承天对阵法下过苦功。 这八曜天庚阵法自然也早就熟习,只是那六十四面阵法却是难得,要知道炼制阵旗虽非极难之事,可是阵旗的炼制,因需得配合阵法变化,所需材料极是庞杂,一个人总要花上三十五年,方能凑近材料,开炉炼制此物。 是以在曾羽翰说出此物时,刘真的反对最是大声,木玄的脑袋也摇得最是厉害。 原承天自是明白,这八曜天庚阵法的阵旗炼制不易,曾羽翰这般割舍,对个人而言,实是下了血本了。 至于那块三千年的玄玉,虽比不得万年玄玉于冲玄有助益之功,可三千年的玄玉亦是非同小可,只因玄玉这种法宝,是为修士的必备之物,有无姾妙用。原承天也早就想弄一块上佳灵玉来慢慢培养,如今能得到一块培养了三千年之久的灵玉,也省去了不少心力。 对原承天而言,他在玄焰谷中的得到的五灵草数以千计,实是瞧得极轻,别说换什么阵旗,心法,玄玉,便是这十万仙币,也是超出价百倍有余了。而那张消煞灵液的配方,也只是用一株灵草换来罢了,又值得什么?是以这桩交易对原承天而言,自然极是划算,绝无不允之理。 然而刘真与木玄如此坚决的反对,原承天又怎能随便应承下来,便道:“前辈所出之物太过珍贵,晚辈万万经受不起。” 刘真见原承天这般说话,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若是原承天不管不顾的应承下来,这桩交易双方都无异议,自是成交了,他人的意见又怎做得了主?忙道:“原道友说的是,曾师兄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曾羽翰道:“这世间之物固然有贵贱之分,可每个人瞧来却不相同,我那心诀,阵法阵旗,玄玉,在你等看来自是贵重无比,价值连城,可是实不相瞒,这几件物事之中,除了那六十四面阵旗我曾花过一番心血外,其他诸物皆是得来甚易,可不管如何贵重之物,若与这能消除羽仙煞气的消煞灵液相比,却又算得什么?” 他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你也不必说什么在下所出之物太过珍贵的话了,这消煞灵液的配方与这株灵草,我是势在必得,你若不肯应承,我实也无计可施,说不得就要硬下心肠,不顾这张面皮,来一个强抢硬夺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皆笑,可曾羽翰却是神色郑重,以示绝无开玩笑之意,可最后也是绷不住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见曾羽翰心意已决,自也不便坚阻,廖羽仙在曾羽翰心中的份量,众人心知肚明,为得这消煞灵液,他定会不惜代价的,别人瞧来甚重的物事,他却瞧得极轻,这也是个人的算法不同,勉强不得的。 原承天至此也只好点头了,这桩交易对他而言是为意外之喜,那青妙玄心诀还不曾修行,不知道是何种妙法,可八曜大庚阵法阵旗则是现在的便宜了。至于玄玉与仙币,那玄玉的好处此刻未能尽显,但十万仙币在手,原承天在天一大陆的仙修界,就不能算是穷修一名了。 曾羽翰先将青妙玄心诀与八曜天庚阵法交予原承天,这一同去件物事皆记在曾羽翰的经藏中,随手可得,至于那六十四面阵旗与三千年玄玉,则不在曾羽翰的身边了。 曾羽翰道:“那玄玉与阵旗,皆需每日培育,方能使威能渐渐提升,是以这两件物事,目前并不在我身上,道友且与我去取来。那块万年玄玉,也与这两物同在一处,也趁便交付于你就是。” 原承天道:“晚辈敢不奉命。” 曾羽翰转过头来,问廖羽仙道:“我让你对清越说的事情,你可曾说了?” 廖羽仙瞧了清越一眼,神色有些鬼鬼祟祟,吃吃笑道:“却是未能来得及说明此事。” 曾羽翰笑道:“这便对清越说了罢,打铁需趁热,这个道理,羽仙定是懂得的。” 廖羽仙也笑道:“何用你多嘴。” 原承天见二人神色虽是鬼祟,却是眉眼带笑,想来也不应该是什么坏事,这是人家私务,自是装聋作哑,只当没听到,刘真与木玄想是亦预知此事,则是含笑不语了。 曾羽翰道:“原道友,随我来吧。”取出折扇来,向空中轻轻扇去,却见空中云雾瞬间变成颜色,瞧起来甚是奇异,原承天见云雾变色,立时想起一物来,再去瞧那曾羽翰手中折扇,已微露艳羡之色了。 原来此物竟是一件空间法宝,名叫剪空扇,此扇罡风扇去,那百里长的空间就像是被平生减去一般,让人瞬间可行百里,虽不及缩地鞭一鞭能鞭去三千里,可也算得一件异宝了,要知道一扇便是百里,已是快过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遁器了,就连白斗的遁速,亦难望其项背。 曾羽翰见原承天目光千手中剪空扇扫来,不由得心境大乱,惶恐不安,就怕原承天开口要下此物,自己却是拒绝不得。 幸好原承天只是瞧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此时二人已遁至空中,轻轻跨去,果然便是百里之遥,那四周景色变幻极快,甚是有趣,而般遁法,却无遁风扑面之苦,原承天对这剪空扇,不禁又多了一份艳羡之心。 只是刚才曾应翰答应过的诸般物品,已属妄得,原承天绝非贪心之辈,虽是心中喜欢上了这剪空扇,却又怎会开口,他生怕曾羽翰误会,便不肯需去瞧剪空扇一眼。 曾羽翰连扇数下,却仍是在这铜云山中,曾羽翰最后一扇用力甚轻,想来应是到了培玉之处了。 曾羽翰在一座山峰前停了下来,指着脚下云雾缭绕之处,道:“此峰下便是我月华宗的藏宝之地了,我月华宗大半宝藏,尽藏于此。”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曾羽翰将这月华宗的绝大秘辛随口说出,却是添了他无穷烦恼,他实不知曾羽翰是有心还是无意,而凝目向曾羽翰瞧去,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若是日后月华宗借口原承天知道月华宗藏宝之地,而不肯放他出宗,却又让原承天怎么办? 便是凭这一条理由,月华宗就可将原承天留下了,难道曾羽翰带原承天来至此处,竟是月华宗的刻意安排? 第0361章玄玉,玄玉 原承天虽是满腹疑虑,可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曾羽翰缓缓下到峰腰处。 却见峰腰处有座人力削出的平台,约有五十丈方圆,平台东南两侧建有两座石塔,石塔周身灵气环绕,想来亦是仙家布置,其中玄机却难测度。 两座石塔中间建有一条小道,竟是用碎玉铺就,晶光莹微,尽显万年门宗的奢侈气像,小道的尽头却是一座石壁,上有龙画之形,并无半丝缝隙。 原承天正在纳罕,曾羽翰立在两座石塔中间,用手中折扇向两侧石塔轻轻一指,石塔顿时发出两道光芒,照在石壁之上,那石壁上的龙虎顿时灵动起来,而石壁上亦开出一丝缝隙,露出一座洞府来。 这座洞府的门户亦是用美玉砌成,上书“纳珍”二字,铁画银钩,笔力雄健。此番布置,倒也甚是巧妙,这座门户需由石塔启动,想来若是不知启门法诀,纵是明知山腹中藏有无穷珍宝,也只能空手而回了。 曾羽翰道:“凡本宗玄修之士,皆可随时来此处取宝,原道友欲用万年玄玉,也需常来此处,若是每次都麻烦大伙儿为你开门,亦是不便,不如我将这开门法诀告诉你罢了。” 原承天窥知这藏珍之地,已是大感头痛,哪里还敢听什么开门法诀,忙道:“在下虽至冲玄之境,可体内并无半丝反应,想来是时机未到,实不敢得闻贵宗秘诀,此次到这纳珍洞中,只不过是想一二件物事罢了,前辈实不必将秘诀相告。” 曾羽翰道:“道友于本宗有大恩,本宗又怎能视你为外人,何况不过数日,道友就有一件大大的喜事,那时道友更不是外人了,只是此事需得宗主首肯方可。至于这开门秘诀,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径直将开门秘诀说了出来,原承天听得头皮发麻,可曾羽翰既然已将秘诀说出,就算掩耳不听,那也无济于事,自己与这月华宗的干系反正是甩脱不得了。 此时纳珍洞的门户已经开启,一道道灵光瑞气从洞府中激射而出,这洞府中所藏果然非同小可,那灵光瑞气冲上峰顶,竟将空中的铜色云雾荡开,而空中则隐隐传来雷声,大有引发天像之兆。 原承天虽非贪心之辈,可见此威势,也觉心动,仙修之士,面对宝物怎能够不动于心,而瞧这灵光瑞气,洞中宝物的神妙之处亦可见一斑了。 曾羽翰倒是见怪不怪,笑道:“若是有修士路过此处,只怕亦是一件麻烦事。” 忙将折扇对石塔点了数点,石塔再次发出光芒冲上天际,将数道灵光瑞气罩住,那些灵光瑞气悉被收纳住石塔之中,空中雷声顿消。 曾羽翰这才携起原承天的手来,步入洞府。 这座山峰体积有限,可洞府之中却是面积极阔,一眼哪里能瞧得到边际,想来自是暗设空间法术,否则寻常的所在,怎能藏得下这些天材地宝。 原承天虽明知身入此地之后,日后必是麻烦一桩,可既来之则安心,日后纵有烦恼,也不争在这一时,于是真实索性放眼瞧去。只见纳珍洞内设七层,站在底下,亦是瞧不到顶,每层所藏宝物皆不相同。 这第一层皆是各种奇花灵草,或置玉盒之中,或植于泥土之中,看似随意,可细细瞧去,则可瞧出每种灵草奇花,皆是各依草木之性巧妙布置,比如一种叫妙真花的灵草,就是植于一块天鸿土中,此花非得在天鸿土中,方能保其灵气,而其他诸草,亦是各有安排。是以这第一层纳珍之地,或可视为一座灵草园了。 此时灵草园中,正有两名修士手持药锄,替一丛灵草锄草,见到曾羽翰光降,忙过来施礼问安。 曾羽翰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新得了一株灵草,正想植于此处,你们过来瞧瞧,这灵草可能种得?” 说罢取出那株五灵草来。 两名修士过来瞧了半晌,都是默默摇头,其中一名老年修士道:“师伯,这株灵草甚是奇异,难得的是五属皆备,若想种植此草,只怕要大费周章,弟子们丹术不精,实不知该如何种植此草。” 曾羽翰道:“这也罢了,我也知道此草难以种植,可惜这株灵草一旦用去,日后就不可复得了,再有人煞气发作,可怎么办?”说罢低头寻思。 原承天就算有心提点,也是不敢妄言,何况这五灵草是玄焰谷中之物,玄焰谷环境极是特殊,又怎能复制,便是他自己想种植这种灵草,亦是无计可施,除非是将玄焰重新发送至灵焰谷中,并且总要等上几十年,等那玄焰谷中恢复旧日气像,方可种植此草。 他本来并没有将这五灵草当做一回事,此时看来,此草倒真的是世间奇珍了,也许除了他之外,世人再难获得此物,好在手中的五灵草没有千八百株,也不会少于三五百株,大可分开一大半来待价而沽。 曾羽翰见原承天对第一层中的奇花灵草并不是太感兴趣,心中倒也不以为奇,此层所藏灵草虽多,可绝大多数都是常见之物,是为宗门必备,而对拥有五灵草这样珍奇灵草的原承天而言,又怎会将这些常见之物放在眼中。 曾羽翰与原承天动用遁术,缓缓升至第二层,这第二层所藏之物是为各种矿藏,亦有两名修士在此打理,而此层更建有鼎炉一座,用来炼制矿藏。 曾羽翰道:“这座鼎炉,不过是对矿藏做些初步处理,真要炼制法器,却是在炼器堂不可。” 原承天漫然应道:“原来如此。” 纳珍洞的第三层,放置的就是各种法器了,原承天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些法器大多不过是寻常之物,其中几件能看得上眼的,可想来这般随意放置的器物,又能珍贵到哪里去。 纳珍洞的第三层第四层皆是匆匆而过,曾羽翰不曾向原承天解说,原承天亦不便问,如此到了第六层时,曾羽翰停下脚步,道:“我那阵旗以及本宗的万年玄玉,就是放在此处了。” 原承天对月华宗的培玉之法倒是颇感兴趣,他的玄承虽也有不少培玉之处,可各家门宗自有巧妙不多,集思广益,想来总不会有错的,于是凝神观看起来。 却见此层比之其他诸层来就略小了一些,而且建有近百间石室,每间石室皆有禁制,等闲窥探不得。看来这些石室,就是培玉之所了。 曾羽翰走到一间石室前,折扇轻点,解开了石室禁制,忽见一股灵力流扑面而来,令人周身舒泰,如沐春风。这灵玉的气息着实不俗。 仙修之士的修行之道,与灵玉实是脱不得干系,玉为君子之器,更为仙修之器,仙修界自有“无玉不修”之说,便是指修士若想使修行进益,无玉不可,而越是修为越高,就越是离不得灵玉了。 而细细体察这石室中的灵玉气息,起码也有三千年的培玉之期了,想来这石室中就是曾羽翰欲送给自己的那块灵玉了。 灵玉被挖掘出来后,不管是生成万年亿年,也只能算是玉基罢了,若想其变成灵玉,就非得以秘法培育不可,而培育了千年之后,方可称得上玄玉,三千年的玄玉已是少见,万年玄玉则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至于世间的现成玄玉,自然都是仙修前辈历年培育而成,这些大修飞升之后,所留之物便可遗泽后人,散修之所以难以晋级玄羽之阶,便是因为无法像宗门子弟那般,得到前辈遗玉,原承天能够与月华宗结下机缘,其实也算是不小的福泽,而能够得到一块三千年的玄玉,怎么说也是他的福缘不小。 却见石室门口光芒耀眼,难以得窥玄玉真容,曾羽翰挥袖拂去,那玉光才慢慢敛去,此时原承天再凝目瞧去,方才看见那石室中置有铜缸,缸中满盛碧水,那块三千年玄玉,就放在碧水之中。 曾羽翰叹道:“此玉我也是无意中得之,伴我已有百年了,我之修为,得益于此玉不少,此刻我将此玉交给你,也算是我与他缘尽。”说来甚是伤感。 原承天倒也不以为奇,这灵玉本就极具人性,修士得到一块佳玉后,好似那凡间男子娶得美人归,自是倍加珍惜,原承天自晋级至九级真修后,心境常有波动,便是因为他的修行太快,缺少玄玉相伴的缘故。 日后有此玄玉在手,无论是日常修行,还是养成心境,皆有莫大之功,是以原承天见此玄玉,也是欢喜。 曾羽翰道:“此玉虽然已归道友所有,但道友若不知培玉之法,却是毫无用处,也罢,那铜缸连同那培玉灵液,也就一发送给道友就是,也不枉我与此玄玉相伴一场。” 原承天道:“如此足见盛情。” 曾羽翰笑道:“你以消煞灵液与五灵药相赠,这块玄玉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你日后一旦成了……”说到这里,却是住口不言。 原承天忖道:“这位曾羽翰每次皆是欲言又止,却不知想隐瞒何事,他先前更说有我有一件大大的喜事,此喜事也不知为何。”然而对曾羽翰而言,或许是天大的喜事,可对原承天来说,恐怕却可能是床烦一桩,原承天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他虽是九世清修,前几世却是极少与宗门打交道,但此一世想来与宗门却是脱不得干系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已是头大如斗。 第0362章需得虚饰做戏 曾羽翰动用物藏之术,将那铜缸连同缸中灵液,玄玉,缩成米粒般大小,托在手掌之中,交给了原承天。 原承天连忙谢过了,将此物放进金塔,自有玄焰料理。 出了这间培玉石室,曾羽翰又领着原承天来到另一石室,此石室比刚才那间大出不少,还未走近室门,就听到室中传来奇异之声,如剑在匣中,为虎啸龙吟之声,更有电闪雷鸣风啸之音。 原承天知道阵旗的培育之法与培玉之法不同,需在小小的空间中设置五行变化,使阵旗接受风火雷电等诸般历练,如此方可百炼成灵,御控阵法。 曾羽韩让原承天退后数步,道:“道友小心了。” 见原承天退到身后,这才发出秘诀,启动石室门户,那石室大门极是厚重,门上更铭有法诀无数,却见大门吱呀而开,当门缝微启之时,便有一道闪电循缝闪将出来。 曾羽韩早有装备,将手中折扇轻挥,将那道闪电收拢了去,同时扇头向门户一指,一道青光手将进去,门外内异音顿时全消。 此时石门缓缓打开,只见那道青光犹自在石室中盘桓不休,室中到处都是电光乱闪,发出滋滋之声,更兼有风云环绕其间,其光芒分为五色,分按五行变化之色。 原承天抬头瞧去,只见石中放置着一块巨大玉石,插着六十四面阵旗,旗杆晶莹如玉,却是采五种异金合炼而成,旗面则是用天一幻域中的九色寒蚕丝所制,这九色寒蚕原承天闻名已久,却无机缘对已一见,如今见这曾羽韩所赠阵旗,竟是用九色寒蚕丝所制,不由得暗暗惊呼,这六十四面阵旗着实不俗,实为一件异宝。 曾羽韩笑道:“这阵旗我到手之时,其旗面用的是金丝银线,虽也算不俗,可我那时手中恰有九色寒蚕丝,便将其替换,合着那五种异金合炼的旗杆,恰成九五之数,刘老弟说我太过奢侈了,可在下觉得,非如此不能完全发挥八曜天庚阵法的威能,道友以为然否?” 原承天道:“用九色寒蚕丝制成阵旗,的确是有些奢侈了,常人能得到方寸般大人小的寒蚕丝帛,就已是福缘不小,必定倍加珍重,秘藏府库之中,前辈却以之制成阵旗。”说罢摇头不已。 曾羽韩哈哈大笑道:“道友有所不知,八曜天庚阵原有些偏向金火之属,有了这九色寒蚕阵旗,可补其缺水之憾,更妙的是,九色寒蚕丝的天生寒气,更增阵法威能。我且让你瞧一瞧。” 说罢取出一柄尺长的法剑,向那阵旗上掷去。 这柄法剑亦是精光闪闪,其所用资材虽不算如何珍贵,可也算是真修法器中的上乘之作了。 却见法剑悬在阵旗之上后,曾羽翰道一声“起”,六十四面阵旗齐齐从玉石上升起,围着法剑转动不休,曾羽翰念动法言,阵旗立时升起一团云雾,其中的凛洌寒气便四散开来,这寒气因受曾羽翰的法言约束,局限在方寸之间,寒气扩散范围着实有限,但饶是如此,空气受这寒气所逼,竟传来冰裂之色。 原来这空气也被冻住了,原承天虽是风月之体,也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知道这寒气非同小可。 要知道他的二重风月之体,原本已不在乎寒暑变化,就算是在烈火寒冰之中,也是如沐春风,如今并不曾正面受这寒气,却已是禁受不住,普通修士若处此地,地情可想而知。 就算曾羽翰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身上的法袍无风自动,已启动防御之能,抵挡这惊人寒气。 正在这时,那阵旗上的法剑无声无息的绽裂开来,而剑上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其纹已细密到无法辩识,曾羽翰将法诀一收,云雾散去,那法剑已是碎成粉未之状,一丝丝一缕缕的化去了。 原承天赞道:“法剑尚是如此,若是肉身正对这寒气之威,岂不是立时命丧?这九色寒蚕威名不小,如今方知传言不虚。” 曾应翰也是得意,道:“如此方知我用九色寒蚕丝制成旗面,应该不算太奢了吧。” 原承天道:“前辈制器之能,晚辈望尘莫及。” 其实曾羽翰的心情倒不难理解,原承天制器之时,又何尝不是力求完美,否则他当初为了炼成本命灯,就不会犯险进入冥界了。 曾羽翰道:“从现在开始,这六十四面阵旗便归道友所有了。”将袍袖一卷,收起阵旗来,交给了原承天。 原承天道:“今番连得两件异宝,实为望外之喜,在下这椎交易,可是大赚了。” 曾羽翰道:“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买卖,得失之间,端看个人的感受罢了,我得道友之赠,若终能制成消煞玉液,消除羽仙的绝大隐患,那是任何法宝也换不来的。”他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来,想来是因想到廖羽仙终于能渡过此劫,也不枉自己多年劳苦了。 原承天深知男女修士之间的感情,无关月风,却比世间普通情侣更为坚定缠绵,心中不由念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曾羽翰与廖羽仙的两情相悦,百般艳羡起来。 那曾廖二人已是相依百年,自己与九珑却因生死相隔,缘悋一面,不过好在九珑如今已非凡体,终于可修长生之道,但不知日后重逢之后,能否像曾廖二人这般“与子偕老”了。 曾羽翰却不知自己的赠旗之举,却引发了原承天的心事,他道:“这两件物事既是交给了道位,这根交易便算了成了,宗主吩咐,令我交割完之后,就引你去见他,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知道既来到月华宗,与宗主免不得要见上一面的,便道:“谨奉尊命。” 二人出了纳珍洞,却不急行,缓缓来到月华峰上,曾羽翰道:“道友此次前来,机缘倒是不俗,若是再迟了数日,宗主就要闭关苦修了,便是我等,日后这三五十年,也难见宗主一面。” 原承天想起曾羽翰说过的“天大喜事”,心中忐忑难安,此次面见月华宗的宗主,必定会提起此事了,若是宗主开口邀他入宗,他又该如何拒绝?而以月华宗宗主的身份,自是令出如山,那怕是闲谈数局,也是无上法旨。 留在月华宗自然有不少方便之处,但一入宗门深似海,哪能像以往那般逍遥自在? 正自思忖,前面已是大殿了,曾羽翰立在殿外,却不敢擅入,而是请执殿修士前去通报,片刻宗主传下法旨来,令曾羽翰携原承天前去拜见。 这番通报回复不过是宗门中常见礼数,亦是各宗门宗主立威的通常手段,可是原承天瞧在眼,却是没来由的厌烦起来,凡世间讲究这些俗礼也就罢了,仙修之士,又何必如此。 随着曾羽翰步入大殿,只见大殿两旁站着十六名值殿修士,男修女修各为八人,皆是真修修为,见到二人入殿,那些女修皆是面露笑意,不停的上下打量原承天,若非宗规森严,只怕早就交头接耳起来。 而那八名男修,投向原承天的目光则又复杂了许多,有那艳羡不已的,有那不以为然的,更有一名男修投来憎恶之色。 原承天抬头为去,只见大殿正中放着一张巨大的青玉椅,椅上铭刻法诀无数,内藏无上玄奥,这把青玉椅,分明也是一件法宝了。 只是此刻椅上却是空无一人。 原承天虽不曾投入过宗门,也知道这宗主故意姗姗来迟,也是御人之术的一种,是想以此显出身份尊贵,与众不同。此事虽为常情,可原承天还是宽得不自在起来。 忽听殿后传来笑声:“来的可是原道友吗?本座这几日的耳朵里可被原道友的大名塞满了,却不知是如何的少年英雄,本座那些玄修之士,可赞得你够了。” 说话之间,自有一股强大灵压向原承天迫来,原承天知道对方已是极力收敛了,但羽修之士与真修之间,隔了两重境界,便是极力收敛,真修也是禁受不住。 那些值殿修士忙急运心法,抵御这强大无匹的灵压,本以就算他们竭尽全力,也不可能御御羽修的灵压,好在他们身穿的法袍乃是特制,仗此法袍护身,方可无虞。 原承天却是完全以自身修为,抵御灵压,他纵是修成风月之体,也宽得心跳如鼓,体内的真玄就像开水般沸腾起来。 他本以为宗主语音落地之后,便不必再受此剪熬,哪曾想等那宗主转到青玉椅前,那股灵压仍是未见消散,他心中打了个激灵,暗道:“原来这宗主,竟是考较我起来了。若是我能受得了这番试炼,他是不是就会邀我入宗?” 想到这里,就将那风月之体散去,四周的灵压顿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体内真玄顿时被压迫出来,一口真玄之火喷出三尺之远,而随着这口真火,就是一口鲜血了。 为了让宗主瞧轻,原承天这番做作受苦不小。而四周的值殿修士见到此景,目中皆露出不屑的神情来。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暗笑,若是那宗主也是这般想,这入宗之议只怕就可搁起不提了。 第0363章厚赐虽可受 宗主见原承天吐血,不由眉头微皱,忙将灵压一收,原承天这才脸色转红,良久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宗主与曾羽翰对视一眼,宗主目光微露失望之色,曾羽翰却是狐疑满腹。 原承天在混元阵中大展身手,并且几乎瞒过众位玄修,月华宗宗主听到属下汇报,自是对原承天期望甚殷,大有将原承天收纳门下之意,而如今瞧来,原承天不过是因为福缘深厚,仗着几件不俗的法器罢了,其真实实力,却远不如众修想像了。 于是宗主向曾羽翰传音道:“羽翰,这位原道友实力也只是平平罢了,本宗弟子中,似他这般修为的可谓车载斗量,何足为奇?”声音中已略有责备之意。 曾羽翰心念急转,隐隐明白原承天本意,却不便在宗主面前揭穿原承天做伪之事,便笑着传音道:“宗主,以属下看来,原道友的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以此稚龄,却修成九级真修,本身已是奇事一桩,更显出他的福缘无人可及,就算他此刻实力平平,可单论福缘一项,已可傲视诸修,试问天下之大,以不足三十岁之龄而修成九级真修者又有几人?” 关于修士的福缘,仙修界对此一直难有定论,有人认为修士的福缘就如仙基一般,生来便已注定,任你苦修多年,不如福缘深厚,自然也有人认为,福缘之说渺茫之极,正如人之悲欢离合,亦是常情,实不足道。 曾羽翰一生也算福缘深厚,又因与廖羽仙两情相洽,自然认为这是上天所赐,非人力所及,对福缘之说深信不疑,然而宗主苦修二百年方才达成羽修境界,平生修为,皆是一点一滴辛苦得来,上天何曾有半点垂怜,是以对福缘之说却是将信将疑。 是以听到曾羽翰如此说,不置可否,不过曾羽翰是月华宗第一智者,向来倚重甚多,他既然如此瞧得起原承天,宗主自然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于是转向原承天,道:“此次与清虚宗之役,多亏道友援手,方不失本宗名头,本宗上下,皆是感恩不已。而羽仙受煞气之苦,便是本座亦是束手无策,却又蒙道友将消煞灵液献出,这两件功劳,实是比天还大,本宗纵有薄赐,却也是难以拿得出手,道友莫要见笑才是。” 说罢将手轻拍,两名红衣女修自殿后转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玉盒,立在青玉椅下,笑盈盈的瞧着原承天。 原承天忙道:“晚辈原也没做些什么,宗主厚赐,何以克当。” 宗主笑道:“你瞧也没瞧这玉盒的物事,何来‘厚赐’之说?”示意两名女修打开玉盒,让原承天一观。 两名女修恭身一应,齐齐打开玉盒,左侧女修的玉盒中升起一团黄雾,雾中有一件活物,生有三只眼睛,两只略小,一只略大,那大一点的眼睛黑亮如漆,却是灵气逼人,分明是一只灵兽了。 而右侧女修的玉盒之中,则放出一道青光来,青光中则是一柄法剑,虽是寒光闪闪,一时间也瞧不出好处来。 宗主笑道:“原道友,你来瞧瞧这两件物品,究竟是‘轻’还是‘重’” 原承天暗道:“这分明是考较我的玄承了,我刚才吐血做伪,似被曾羽翰瞧出来了,只是不想揭穿我罢了,不过曾前辈纵是一番好意,我却是难以领受,只好继续糊涂下去。” 摇头道:“这两件物事自是天下奇宝,可惜在下却是不知。” 宗主瞧向曾羽翰,此次失望之色已是毕露无遗。而曾羽翰纵是巨眼识人,可修士的玄承阅历又怎能瞧得出来。 他上前一步,道:“原道友仙修之龄不足三旬,纵是福缘深厚,可是这玄承哪能猝成?还请宗主明察。”他先前既然力荐好原承天,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力撑下去。 宗主道:“这也说的是。” 指着左侧玉盒道:“此物名叫窥地兽,其额中之晴名叫窥地睛,最擅长察看地底珍宝矿藏,哪怕那宝藏深藏地下百里,亦可一窥而知,此灵兽是为铜云山特有之物,禀铜云山无数矿藏灵气而生,道友既得此物,还需善待,日后受益无穷。” 原承天连忙称谢,他对这窥地兽早有耳闻,只是无缘一见罢了,此兽的那只窥地睛虽比不得灵瞳骨猴是无双杀器,可这窥藏之能,却非灵瞳骨猴可比了。是以能得此物,自是一喜。 宗主又指着右侧玉盒道:“这柄法剑瞧上去平淡无奇,纵是器修大士,也未必一眼就能瞧出好处来,不过此剑却是本宗特产剑玉制成,剑玉是为玉中至坚至固之物,用来制成法剑最好不过,此剑更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使持者剑心平如水,不受外魔侵扰,亦可平抑心魔,道友正值冲玄之期,此剑倒是用得着的。” 曾羽翰道:“原道友,剑玉此物,别说天一大陆,就算是整个凡界,也是难寻。道友可知这剑玉如何采集?”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曾羽翰道:“此玉生在铜云山极深地下,灵玉矿藏之中,一年之中方才凝成一滴,三百年所得方可制成一剑,其珍贵自是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既知剑玉之名,当然知道此物采集不易。点头道:“原来如此。” 其实原承天见到这柄法剑,已是喜不自禁,只不过是强自忍耐罢了,剑玉之名在仙修界可谓如雷灌耳,实为炼制法剑的最佳资材,也只有那天资地宝,方可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原承天虽值冲玄之期,以他的心境倒是可以应付得来的,是以此剑他却是用不着的,然而猎风自修成七情心法之后,一直未有趁手法器,这剑玉之器倒像是与她天造地设的一般。猎风本就生性浮燥,修成七情心法之后,虽可大大契合她的心性,但日后修为渐深之后,心魔必生,有此剑在手或可抑制一二了。 于是郑重跪拜下去,施以弟子之礼,道:“此刻晚辈已听得明白,宗主之赐,实是厚重无比,晚辈实是受之有愧。” 宗主笑道:“那窥地兽也就罢了,不过为了那柄剑玉之器,倒也能受得起你一跪。不过除了这两物之上,本座还另有所赐,道友且站起来说话。” 原承天站起身来,心中狐疑,莫非宗主所提之事,便是曾羽翰所说的天大喜事? 他道:“窥地兽与剑玉两物,已是厚赐,晚辈实不敢再受点滴之赐,否则晚辈实是心中难安。” 宗主笑道:“既是另有所赐,自然不属法器灵物之属,此事你就算应承下来,可能否事成,却也难说的紧,不过在本座看来,此事道友若是不反对,倒有八七分可成了。” 原承天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心中隐隐猜到一事,忙道:“晚辈此次月华宗之行,可谓满载而归,哪怕再加之一羽之赐,也实难承受了。” 宗主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且不必忙着拒绝,且听本座说完,此事对道友而言,自是一桩喜事,可对本宗来说,若是道友应承,对本宗亦是莫大之恩。本宗的那名林清越,道友自是见过了。” 原承天暗叫道:“果是此事。” 却听宗主道:“清越这个妮子,相貌也就罢了,我等仙修之士,原也不看中这些,不过那清越纵非天姿国色,倒也是见得了人的。” 曾羽翰道:“宗主莫要自谦,便是我也要为清越打抱不平了,试问本宗上下,比清越还要生得好相貌的,却是不多。”他原想说清越相貌是为本宗第一,可放着这里有众多女修,这话也不便出口,何况还有一个廖羽仙,虽说羽仙是清越前辈,听到自己赞清越相貌,想来也不会欢喜。 宗主笑着摆手道:“清越是羽仙最疼爱的弟子,你自是爱乌及乌,只怕在你心中,清越的相貌便是天下第二了。至于那天下第一,我却不必说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在曾羽翰心中,天下第一美貌的女修自是廖羽仙无疑了。 曾羽翰苦笑道:“宗主好不厉害,一句话就堵得我再也开不了口了。” 宗主转向原承天,又道:“清越不光是相貌略可一观,更难得的是雅致无双,实为天下男子梦中良配,原道友,本座欲将清越赐你,你意下如何?” 原承天虽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宗主说出来,还是觉得如晴天打了个惊雷,更麻烦的是,此事既是由月华宗宗主亲口说出,他不管如何拒绝,却会大大失了宗主的面子,自己便从月华宗的恩人翻成仇雠了。 然而此事却是万万应承不得了,这却让他如何是好。 却听宗主继续道:“其实这桩婚事,看起来道友占尽好处,可是细究起来,却是本宗占了便宜,那清越虽是仙基不俗,却不喜仙修之道,纵身怀妙韵八音之无双绝技,多年来却苦无进步,道友若能与清越达成双修,自可提升清越修为,道友若能应允,本宗上下,亦感道友厚德。” 说罢凝目向原承天瞧去,曾羽翰与其他值殿修士,亦将目光紧紧的盯着原承天,偌大的殿堂,忽然间针落可闻。 第0364章姻缘不堪承 原承天早就打定主意,这桩婚事绝不可接受,他对清越虽有喜爱,那也不过是因九珑而起,虽说男子妻妾成群亦是雅事一桩,说出去反会遭人艳羡,然而原承天向来认为,男女情事,贵在专一恒定,若是纵欲而为,既非仙修正道,亦伤爱侣之心。 更何况他虽是执意寻找九珑,却也并非是想有朝一日与九珑双飞双栖,他只图能与九珑两情相洽,共渡仙修漫漫人生罢了,哪怕不能相夕相处,只需心中认定对方,亦是甘甜如蜜,甚至就算九珑无意于此,原承天也不会有任何怨怼之情,只不过是略感遗憾罢了,亦不改对九珑的爱慕之心。 然而若是当场坚拒宗主之议,实是大伤情面,宗主一怒之下,说不定就是杀生之祸,而如何婉拒此议,着实让原承天为难。 原承天想了片刻,缓缓道:“宗主容禀,在下年齿尚幼,心境虚浮,于这双修之道,实无半点心得,只怕双修之道,于晚辈修为不但没有丝毫进益,反是大有损害,而清越所修琴道,暗合禅修妙法,既是在下修为不足,若是与之若是妄行双修,对清越只怕也是反有损害了,还请宗主明察。” 宗主原本就对此桩婚事执心不坚,见原承天婉拒,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在他看来,原承天的修为实是低了一点,其实力也不见有如出众之处,混元阵之战,也不过是仗着法器不俗罢了,林清越佳质天成,原是宗门弟子中最具潜力者,宗门上下,对其期望甚殷,就算赐婚,也起码要择一名玄修不可。 须知双修之法,实为一把双刃剑,这其中对男方的修为要求颇高,若是男方修为不足,心境不高,那么不免会沉湎于双修之天伦之乐,而对修为心境皆是大有损害,除非是男为修为极高,心境不动如山,方可超脱肉身之欲,彼此互补增益。 而此番之所以赐婚原承天,原是一众玄修众口一词,皆言原承天修为不俗,潜力极佳,这才求恳宗主下赐清越,只盼能留住原承天罢了。如今宗主亲自探查,原承天的实力却让人失望,宗主又岂敢下嫁清越,误了清越终身? 他正想就此出声罢议,却听曾羽翰道:“原道友说的虽是实情,不过在下早年得到一项双修妙法,实可补道友修为不足,此法名叫假凤虚凰,只需两情相洽,就可使双方修为日进,却可暂不必行人伦之道,而等到道友境界提升至玄修之境时,再行敦伦,又有何不可?” 双方在大殿上谈论双修之道,自然令得一众女修面红耳赤,而这曾羽翰说的更是直接,甚至连“敦伦”之语都说变出来,众女修纷纷掩耳不已。 而一众值殿男修则是神情各异,不过那林清越实为宗门最为出色的女修,仙基相貌,都不做第二人选,一众男修中,只怕有大半将其视为梦中佳偶,如今竟要被宗主赐与一名宗门外的散修之士,众人怎能心服? 一名男修越众而出,跪倒在地,道:“宗主,在下自知身份低微,实无资格在大殿上说话,但在下宁冒万死之罪,亦想请宗主听在下一言,若是冲撞了宗主,但请宗主容禀之后,颁下法旨,赐在下一死而已。” 值殿修士参与宗门大事,实为万死之罪,但宗主见曾羽翰力持赐婚之议,却也不好驳他的面子,正自发愁,见值殿修士有话要说,而观其行止,自然是不愿答应清越赐婚于原承天的,便道:“你但说无妨,那宗门事务,原该由众人商议才是。” 这名执殿修士听其言窥其意,怎不知宗主心思,当下大喜,道:“宗主也不怕你老人家笑话,本宗一干弟子,十个有八个,对那清越妹子,都是极是喜爱的,这也是因为清越国色天成,我等修为不足,故而生此妄想,还请宗主莫怪。” 宗主笑道:“你等的心事,本座怎能不知,每次清越回宗,就见你等个个换衣换帽,忙个不亦乐乎,实是可笑。” 众男修皆是面色一红,原来自己平时作为,早被宗主明察秋毫,瞧在了眼里。 那名执殿修士又道:“只是我等虽是心慕清越,可深知自己修为不足,实是不敢高攀,是以私下里我等都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勤学苦修,以盼有所成就,蒙清越青目,再求恳宗主赐婚,此等心事,却非在下一人所有,宗主不信问问在座诸修,指口问下之下,是不是皆有此心。” 宗主目光向值殿修士扫去,那些修士虽不敢抬头,可个个面色扭捏,其中心事,自是瞧得明明白白。 宗主笑道:“原来你等暗里用功,却是为清越之故,可叹本座一直以为你等是为宗门前程计,如此看来,却是看错了你等,此恨何休?干脆将你等逐出宗门,方消吾恨。” 此言自是笑语,众修虽不敢放声大笑,也不由面露微笑,一时一室皆春。 那名值殿修士又道:“清越只有一人,本宗弟子却是成千上万,是以日后本宗弟子谁会拔得头筹,却也难知,但在弟子们想来,除非是那本宗玄修之士,又兼潜力无穷,对清越又是百般疼爱之人,方堪为清越良配,若是外宗泛泛之辈,却得蒙宗主赐婚清越,我等弟子,皆是不服,弟子此番言语,实出至诚,若有冲撞之处,就请宗主赐旨就死。” 宗主道:“罢了,你且退下罢。” 那名值殿修士再行大礼,缓缓站起,退后数步,这才回归位置,自始自终,也不敢抬起头来,于那宗门礼数,不敢有半分僭越。 宗主瞧向曾羽翰道:“羽翰,原道友言之此理,那名弟子亦是语出至诚,却是如之奈何?” 曾羽翰暗道:“宗主向来杀伐决断,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今日为何却犹豫不定,反受弟子言语影响?是了,宗主对这桩婚事,竟是不甚满意了,我又何必坚执一念,杵逆宗主心愿。” 便笑道:“原来本宗弟子心慕清越,竟至如斯,既是如此,此事从长计议,也免得寒了众弟子之心,绝了他们的向上之志。” 这句话既是顺遂了宗主心愿,又讥讽了众第子一番,连消带打,甚是高明,众男修见他终于妥胁,又哪里在意他的讥讽之语,无不欢笑宴宴,大殿之上,其乐也融融。只是那一众女修,见男修皆是倾心清越,自不免心生醋意,尤其是平时与她们关系甚佳的男修们,此事过后,自然是要拿此事打趣的。 原承天见此事在众男修的反对声中,终于罢议,不由暗舒了一口气,他心中打定主意,一旦离了此殿,就需立刻远走高飞,也免得再生变故。 当下上前接下宗主所赐的两件礼物,再行拜谢之礼,这才起身告辞。曾羽翰因有他事与宗主商议,便由两名值殿修士将原承天送出,只是却不将原承天送回廖羽仙洞府,而是另送至月华宗的客居之所。 来到月华宗的客居,原承天恭送毕两名值殿修士,回到静室之中,轻轻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刚才在大殿之上,虽无刀光剑影之险,却也是受惊不小,幸好自己先行窥视出曾羽翰之意,这才一番做伪,令他宗主轻看,终于逃脱此劫。 刚刚坐定,猎风就迫不及待的掠了出来,笑道:“可惜,可惜,一桩大好姻缘,竟被那些无良弟子们破坏了干净。” 原承天怒啐道:“你也来笑我,我怎肯留在此处与清越修什么双修之道,这次经历,实为我平生最险。” 猎风见原承天动了真气,忙不敢再提,道:“就怕曾羽翰与一众玄修不肯死心,若是再生变故,主人就不好推脱了。那些玄修之士,可是见识过主人的实力的。” 原承天点头道:“说不得,只好尽快离了此处,哪怕来个不告而别,就算失了礼数,也总好比在此牵绊下去。” 猎风道:“既是如此,干脆现在就走吧。” 原承天既打定了主意,便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只是身在月克宗之中,宗门各处,想来尽是月华宗眼线,要想悄悄离去,只怕也是不易。好在那具灵偶已经修复完毕,只需动用传送之法,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地了。 他正想祭出灵偶,忽听门外有人道:“魏道友且在此安歇,敝宗宗主正在大殿议事,实不可擅入,且等宗主事毕,自会前去通报。” 另一人冷笑道:“贵宗宗主倒是架子不小,在下身为天一宗使者,手持敝宗宗主令牌,如同宗主亲临,宗主不来亲自迎接也就罢了,却还大模大样,不肯理会在下,原来这天一宗的令牌,竟被敝宗视为无物了。” 猎风听罢此言,暗自传音给原承天道:“这天一宗好大的威风。” 原承天听到那使者的声音,却是心中一凛,这声音听得好生耳熟,自己与天一宗曾经大斗一场,熟人倒是不少,却不知这使者是哪位熟人? 心念动处,玄承已锁定一人,但原承天却是不敢相信,那人明明已被自己打去肉身,只剩元魂一缕,又怎能这么快就恢复如初? 他探出灵识,去往门外窥去,门外一名白衣男子,正执令戟指,对身前的一名月件宗修士喝斥不休,而瞧他的相貌,分明就是玄焰谷中被自己打碎肉身的魏无暇。 第0365章故人邀相斗 见此人竟是魏无暇,原承天顿生好奇之心,而再探此人修为,更令原承天吃了一惊,此人赫然已是九级真修,与自己修为相若。魏无暇肉身被毁之后,就算及时找到肉身,其修为也会大大退步,想不到十几年之后,此人的修为精进如斯,而观其相貌,与先前并无多大区别,天一宗功法之妙,由此可见一斑。 只是见到魏无暇之后,原承天更不肯在此多待了,天一大陆无比广阔,天一宗虽是天一大陆第一门宗,其势力也只是集中在大陆中部而已,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亦有天一宗修士出现,不管魏无暇来此有何勾当,原承天却不想理会,单单是小小的一个月华宗已令他头痛不已,再加上天一宗,岂不让人没了活路。 他心思回转,正想再次凝神祭出灵偶,却听门外一人道:“天一宗大修光降敝宗,敝宗宗主自该降阶以迎,只是敝宗宗主实有要事缠身,还请大修体谅才是。” 正是那刘真来了。而刘真身后,则是木玄与廖羽仙两名玄修大士。 原承天见刘真等人赶至,不由得长叹一声,室外现有三名玄修,自己若是动用传送之术,必会被其所察,刘真等人对自己诚心相邀,自己不告而别,本已是失了礼数,若是在他们眼皮底下逃遁,没的让人耻笑。日后有缘重逢,岂不是没脸见人? 猎风也知此刻是走不得了,只得向原承天做了个鬼脸,自回金塔中修行去了。 原承天担心刘真唤自己出来与魏无暇见面,那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不得就是大斗一场,而魏无暇来此,是为贵客,刘真等人是惹不起的,而自己也是月华宗贵宾,若是二人斗法,刘真等人又该置身何地? 于是对刘真传音道:“刘前辈,那魏道友与在下有隙,我等二人却是见不得面的,还请前辈明察。” 刘真原有意请原承天出面一会,见原承天竟发此言,心中大奇,暗道:“这原道友究竟是何来历,竟与天一宗也有过节,那天一宗便是我等也是惹不起的,这原道友倒是胆大包天。” 魏无暇见月华宗三名玄修齐至,刘真又是软语相求,自也不便欺人太甚,便道:“这也罢了,你等既为贵宗玄修之士,想来也是可做得一半主的,在下奉敝宗宗主法旨,前来与贵宗商议结盟之事,此对贵宗而言,自是好事一桩,想来贵宗自该欢欣无比才是。” 刘真喜道:“贵宗竟想与敝宗结盟?” 天一宗势力浩大,向来执天一宗大陆仙修界之牛耳,若能与之结盟,便是一个大大的靠山,那时又怎会将清虚宗放在眼中,只是刘真等人欣喜之余,私下忖思:本宗势力与天一宗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天一宗为何却与本宗结盟,此事只怕另有玄机。 魏无暇道:“在下蒙宗主亲口相告,怎敢虚逛,贵宗每年只需进供玄玉百件,晶石千斤,仙币百万,自可受本宗庇护。” 刘真等人听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过了良久,刘真才缓缓言道:“原来贵宗竟是纳本宗为藩宗了,此事事关重大,非宗主亲断不可。” 原承天在室内听到此议,也知道月华宗遇到大麻烦了。 天一宗仙修门宗众多,彼此间关系复杂,有盟宗,藩宗,敌宗之谓,盟宗指的是两宗结下盟约,彼此守望相助,两个门宗之间的地位相同,并无高下之分,而藩宗与主宗之间则是从属关系,主宗有事,藩宗定要派人助阵不可,藩宗每年还要向主宗进供物资,甚是辛苦。但藩宗能以此换得主宗保护,也算公平。至于敌宗,则是两宗之间正处争斗之际,双方互为仇雠,陈死方休。 以月华宗的实力,要与天一宗结成盟宗,自是极难,毕竟盟宗之约的首要条件,是两宗实力相若,方能使地位平等,而如今月华宗的实力,比之天一宗自是差了许多,这盟宗之约,也就无从谈起。 然而这藩宗之盟,却是利敝参半,月华宗若为天一宗的藩宗,自可受其保护,但每年进奉物资也是件头痛之事,更何况一旦主宗有事,藩宗必须要出动精华修士助阵不可,纵然事后主宗会有些许物资补助,以酬其功,但损失的修士又怎能补得回来? 是以是否订立藩宗之盟,实是事关重大,总要仔细权衡利敝,方可定论。而如今月华宗刚与清虚宗订下十年罢战之约,并无近忧,此刻与天一宗订立藩宗之盟,显非其愿。 唯一让众修为难的是,以天一宗的实力,一旦开口提出藩宗之盟,那势必难以拒绝,否则开罪天一宗这样的大宗大派,月华宗日后可就难过的紧,就算天一宗一怒之下,将月华宗吞并铲除,也非不可能之事。 原承天原想远走高飞,不再理会这些门宗事务,然而如今月华宗面临生死关头,他虽非客修之身,可也受了月华宗的不少好处,平日无事也就罢了,此刻抽身就走,那就显得太薄情了。 原承天忖道:“这月华宗总算待我不薄,这桩难事,我且帮他们解决了,也算了此一桩机缘,我将这魏无暇引去他处,悄悄的解决了,也可趁机离开这里。” 他与天一宗,魏无暇早就结下死仇,也不在意再结上一次,唯一可虑的是,此事需得将月华宗撇开不可,也免得日后天一宗追究下来,让月华宗难办。 天一宗此次前来收月华宗为藩宗,自不可能只派魏无暇一人前来,定会有一人在外接应,自己只需亮明身份,以示与月华宗并无瓜葛,再除去了魏无暇,就可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免去月华宗一劫,至于日后天一宗再生收纳月华宗之心,另派使者前来,那就不是自己所能顾及的了。 想到这里,便对刘真三人分别传音道:“晚辈现身之际,前辈等切记你等并不认识在下,其中玄奥,日后便知。” 三位玄修皆是久历风浪之辈,一听原承天此言,便知道原承天的用意,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担心。那天一宗岂是好惹的,原承天区区散修一名,怎会有此包天之胆,而此人对月华宗此举,就算最终不济事,那月华宗也是欠下了他大大的情份。 原承天将灵偶祭出百里,灵偶再用传送之法,将原承天传送过去,如此原承天已在铜云山之外了,原承天立定之后,放声长啸道:“魏无暇,你可识得在下吗?玄焰谷一别经年,可是别来无恙?” 其声以玄妙心法传出,何至百里之遥,却闻群山响应,回声不绝,天上行云为之止步,山林之中狂风突起,吹折树枝无数,如此威势,让月华宗一众不明真相的修士心惊肉跳不已。 刘真等人既得原承天传讯在前,早明其理,忙将此事传音于宗主与曾羽翰,免得他二人不知何故,现身拦阻原承天,那就坏了原承天的一番良苦用心。 魏无暇听到原承天的啸声,先是吃了一惊,他细辩其声,立时知道了原承天的身份,修士的玄承非同小可,但凡经历过的人事,皆可一一牢记在心,绝不会有丝毫遗忘,是以他立时变色,咬牙道:“原承天,竟是你。果是多年不见了,道友修为精进,实是可喜可贺。” 原承天笑道:“在下一路追踪前来,不想你竟藏在月华宗了,莫非是想托庇月华宗一干大修不成?你我私事,何必劳动月华宗大修,但若是阁下气虚胆小,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话音刚落,魏无暇的身影已在目力所及之处了,而刘真三修,自然也随之前来。 原承天向刘真三人略行一礼,笑道:“在下无名散修,原是追踪故人而来,实无冒犯贵宗之意,还请体谅则个,在下与这位魏道友的私仇,也实不足为人道,还请三位前辈明察。” 刘真假意微皱眉头,道:“道友虽为私事而来,可擅闯本宗禁地,本座岂能不管?”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魏无暇,你果真是没胆的,竟是求恳了三位玄修大士替你出头,在下虽是狂妄,却也不敢冲撞月华宗的玄修大士,今日暂且饶你一次,我去也。” 说罢足下遁风起处,已去了数十里,这般不用遁器,只是御风而遁,最显修士实力,三位玄修扪心自问,那原承天的遁速,竟是并不慢于自己,不由得又惊又叹。 而此时月华宗宗主与曾羽翰已得到刘真传讯,悄悄隐到空中,观这场斗法,宗主瞧见原承天的遁速,亦是暗暗称奇。 曾羽翰笑道:“宗主此刻,应该明白属下一番推荐之心了吧。” 月华宗宗主叹道:“此人的遁速也就罢了,便是这番替本宗解忧之心,实是难得,本宗数日之中,竟得此人三番两次相助,虽是一桩机缘,可也受其恩惠不少。” 却见一道身影电射而出,自是那魏无暇追踪而去,魏无暇叫道:“道友,你我之间的私事,何劳他人插手,且去一个僻静处,斗他个天翻地覆,我若假手他人,下世势不为人。”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就遁去数百里,再也瞧不见踪影了。 第0366章奈何变故生 弹指间,二人离那月华宗已有数百里之远,像原承天这等修为的修士的一旦将遁术尽情施展,真可谓天缩地短,若是凡人偶尔抬头仰望,最多只能觉得那空中清风过顶,又哪里能瞧见人影。 原承天倒不是想与魏无暇大斗遁术,他料定魏无暇不可能一人来此,定有同伴相随,总要引出此人,探明其修为,方可定下战守之策,而若想让此事与月华宗完全撇清关系,更需在此人眼皮底下诛杀魏无暇,方可将祸水引至自身。 像这般主动挑衅对手,任性张狂,原非原承天本性,虽可解释为是替月华宗解忧,但其实盘根究底,也和原承天面临冲玄之境大有关系。 玄修境界实为修士最关键之期,至此之境,能与其相抗的修士已渐稀少,绝大多数修士终身成就,也就是九级真修罢了,能够冲破玄关,终达玄修者万中无一。 原来修士在冲玄之际,万般心魔齐至,诸般情绪皆得一一历练。唯有那明悟世情百态,方能得窥仙修妙道,是以在此境界,于修为上倒没什么太大要求,可明悟世情百态,却是紧要之极。冲击玄修玄关,往往需要三五十年,也正是此故了,毕竟这世情百态,总需一一历练,方能有所体会。 原承天九世劫修,对这一点最有体会,是以他才会放纵自己,来一番快意恩仇,尽释性情,若是还像以前那般约束抑制其性,反于心境有损。 遁行之际,原承天放出灵识,以探四周动静,果然在离月华宗五百里之处,有一名修士出现,此人应是早得到魏无暇的传讯,是以一直隐在空中,牢牢锁定了原承天,不肯有片刻放松。 而原承天探其修为,竟已是三级玄修境界了。 原承天虽未冲玄,可对这落单的三级玄修,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凭他的无界之剑,太一弱水,足可抵得住一名玄修的神通,就算再加上一个魏无暇,也可应付裕如。 他正想转身迎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魏无暇拿下再说,灵识中忽的传来点点灵息,竟又出现了两名修士。 而这两名修士就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瞧其架式,定是已得到魏无暇的传讯,在前方拦截自己。 再多两名修士,原也无妨,可原承天探明这两名修士的修为后,方知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原来这两名修士,亦是玄修之境,而其中一人,赫然已是五级玄修,眼看就要突破六级玄关,成为高级玄修了。 如此一来,就算不将魏无暇计算在内,原承天竟是要独斗三名玄修大士,这怎不令原承天头痛万分。 一次出动三名玄修,可谓来势忷忷,天一宗显然并非只是与那月华宗订立藩宗之约,说不定天一宗是想将此处的门宗尽数招揽了。自己凭一时之快,竟无意中惹下这强大的对手,便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不过原承天心中毫无惧意,反倒激起他万丈雄心,他与天一宗结下的仇怨原不可解,再加上几条性命,也不过如此,若是此役能尽歼天一宗三名玄修,岂不快哉? 念及此,原承天立时唤出白斗,欲以白斗的遁速,将三名玄修甩开,只要三名玄修无法联手,原承天就可施展逐各个击破之计,完成此项壮举。 白斗早知每次自己被主人唤出,必然是面临重大危机,它倒是早就习惯了,是以原承天发出全速飞遁的法旨时,白斗心领神会,四足风云会聚,真个似电闪雷鸣一般。 如此一来,就变成大斗遁速之局,原承天最先锁定的目标魏无暇,反倒是离原承天最远了。 而因原承天忽然改变方向,伏在原承天前方的两名修士自然无法待在原处,只能衔尾来追,初时,三名玄修之间的距离不过相隔数十里罢了,可追了半日之后,三人间的距离逐渐拉大,相隔最远的二人,已有数百里的距离了。 令原承天称奇的是,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修士,竟非那名五级玄修,而只是一名三级玄修而已。 玄修之士,大多不肯再动用遁器,只因凭着玄修的修为,只是遁风而行,其遁速已可远超绝大多数遁器之速了,除非是炼成奇佳的遁器,或是如原承天这般,有擅长遁速的灵兽骑乘。 那名玄修之士并无灵兽傍身,不过其背上却有四面小旗,此旗名叫护背仙旗,原是一种防御法器,可此人的护背仙旗却能放出青色玄风,玄风放得越多,此人遁速越快,这护背仙旗竟是集防御与遁术为一体的奇门法器,原承天见此,又怎能不动心? 此时护背仙旗已放出七道玄风,显然已将此人的遁速提升极致了,若非白斗此刻是嘶风吼之躯,而嘶风吼又是最擅遁术,原承天恐怕就要被此人追上。 原承天用灵识远探而去,知道离这仙旗玄修最近的那人,足在五百里开外,五百里对玄修之士来说,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方能赶到,这便是说,原承天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与此人大斗法术了。 原承天念动真言,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祭剑之时,域字真言随之而出,将无界之剑牢牢的笼罩住,要知道玄修之士的灵识极强,若是空中祭有法剑,其灵息必定会被其所察,而罩以域字真言,就可万无一失,不怕此人不闯进这陷井来。 而为惑其人之心,原承天又随手祭出数十道灵符去,这些灵符上所铭法术虽不甚奇,可因是以劫晶为质所制的灵符,威能远比普通灵符大出许多。 不过祭出这些灵符,其意不在伤人,而在于迷惑仙旗玄修,在其忙于招架这些灵符之时,再将无界之剑当头击下,此人又怎能跳脱之劫。 他胸有成竹,一一布置,道道灵符虽是随手抛出,却是疏离有致,隐隐有阵法之妙。 剑,符布置完毕,原承天一摧白斗,已出了这剑符大阵,没过片刻,那护旗玄修已闯进埋伏之中,只是那无界之剑他虽无法窥察,可空中的灵符却是灵息闪动不休,怎能不被他所知。 只是此人自恃修为,怎将这区区灵符放在眼中,当下冷笑一声,径直追了过来。 原承天早就停了下来,笑道:“兄台一路衔尾追来,实是辛苦,在下略施小术,以示迎迓。” 手掌轻拍,一道天雷符先将震开,空中银光闪闪,就是一道天雷当头击下。 护旗修士瞬也不瞬,背后四面护背仙旗无风自动,一阵玄风平地卷来,竟将那天雷卷在其中,玄风刹时已升到高空,这时才闻听到天雷炸响,但对护旗仙旗自是毫无影响了。 原承天道:“道友好法器。”双手连拍,将九道灵符一一震开,空中一时间灵息乱舞,有巨石凭空坠下,有火焰无故燃起,更有风刃无数,向护旗玄修激射而去。 护旗玄修不怒反笑道:“道友小术,足可娱客。” 仍是垂着双手,声色不动,空中的千变万化,自有背后护旗放出玄风阵阵,将这些五行之物一一卷去。 原承天越见越奇,平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他人的法器起了贪心,便是昔日在冥界见到那块九玄石,也没像今天这般,大起占据之念。 此刻空中灵符已用去了十之八九,原承天索性发出一道法言,将剩余灵符通通震开,那护旗玄修还是如刚才那般,一一用护背仙旗化去,端得是自如从容。 而就在此时,一道霞光无声无息,从空中急落而至。 那空中所布置的灵符,原是可拍掌而裂,刚才原承天动用的法言,其主要目的,却是引发这空中的无界之剑。 此刻灵符尽碎,空中光芒大盛,将无界之剑的那道霞光也掩映其中,护旗玄修一时间怎能辩出这道霞光的厉害,仍是动摇背后仙旗,以为也可以像刚才那般,将这霞光化去。 然而那施出去的玄风,却被这霞光一扫,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护旗玄修这才知道这道霞光大有来历,可到此时方悟,却已是太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霞光扫落玄风之后,其势不见有丝毫减弱,仍向该名修士扫去,此修连忙大喝一声,法袍中生出四朵白莲,竟是已被迫动用了法身之宝。 只是这四朵白莲原本是仓促而成,其莲并未化实,是以其护身威能也只有五成而已,而原承天的无界霞光,却是苦心孤诣,早就预作准备,虽只是一道霞光,却有无界之剑的三成威能,是以霞光扫过之后,四朵白莲化成三四十块碎莲,其防御之能,更是微弱之极了。 但饶是如此,玄修之能,毕竟不可小视,那数十道碎莲,总算敌住了霞光一扫,护旗玄修的肉身不伤分毫。 可如此一来,此人自是骇极,他自修成玄修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受这般打击,若那法身之宝弱了半点,其肉身岂非就被这霞光扫到,而观这道霞光之威,世间又有哪个人的肉身能敌这道霞光? 他心中惧意一生,就想立时脱离战场,可是原承天设伏半日,就是为了诛杀其人性命,又怎肯让他从容逃走?于是他再念法言,三道无界霞光,同时从空中落下,却分上左右三道,将护旗玄修罩在其中。 若是此人再无其他强大法器,仅凭这护背仙旗,只怕难逃这一扫之劫。 第0367章转战千万里 一名修士若能晋升玄修境界,自是经历过千难万险,又怎是易与之辈?护旗玄修的法身之宝虽被击碎,失去大半威能,可其将身体摇了一摇,脑后升出一道白气,现出一具金甲神将来,却是将法身显现了。 此法身着金甲金盔,手持金柄长刀,身高十丈,身周瑞气环绕,见那三道霞光扫来,急将手中长刀在空中虚劈数下,便有道道金光射出,在空中如波似浪,层层叠叠迎向无界霞光。 原承天只用数道法宝神光就逼出玄修大士的法身,已是可以大大满意了,玄修的法身虽是威力绝伦,却消耗真玄灵识极多,那护旗玄修被原承天逼到这种地步,已算是极其狼狈。 不过原承天却也不得不感叹,欲杀玄修之士,果然是极其不易。 却见那金甲法身挥动长刀所形成的金色气浪,将三道霞光死死抵住,霞光金波相触之处其光五色斑澜,极其耀眼,而四周空气早就腾腾燃烧起来,显见得这两种法力实是强大之极。 而只过了片刻,两种法力接触之处,就隐隐现出淡淡的焦痕,竟是天罗界力亦是受到影响了。 对方的法身每持续一息时间,都需消耗真玄灵识无数,而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却可源源不断的发出霞光来,这也是无界之剑的威力绝伦之处,原承天虽可再施法言发出无界霞光,时间一长,对手必定无法支撑。可此战的对手却非面前这一名玄修而已,刚才一场斗法,消耗时间不少,想来第二名玄修也很快就要赶到了。 原承天绝不恋战,一拍白斗脖颈,如风而去,那护旗玄修的法身犹自与霞光缠斗不休,又怎能离得开,不过纵是无霞光纠缠,护旗玄修孤身一人,也不敢再追逐下去了。 此时另一名黑衣玄修也已赶到,他见护旗玄修竟动用法身,不由“咦”了一声,道:“段兄遇何大敌?竟是狼狈至此?”说罢挥动手中拂尘,一股青风吹去,将那三道霞光吹散。 那三道霞光与护旗玄修的法身争斗良久,早已是法力耗尽,遂被这黑衣玄修一拂而散。 护旗玄修却不领情,道:“何劳金兄动手,这霞光我自是料理得。”他一上来就被逼动用法身之宝,最后更被逼出法身来,消耗甚剧,心中着实不快,更是又羞又愧,那黑衣玄修原本是一番好意,他也视为讥讽之举了。 黑衣玄修闻言也有些不快,却也不便发作,他本想径直追去,可见到同伴如此情形,便有些犹豫起来,喃喃问道:“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护旗玄修此刻心境稍平,道:“不过是一名散修罢了,又能有何来历,只是此人的法器着实不俗,若不是这件法器,刚才必被我所擒。” 黑衣玄修道:“且不必追赶了,等无暇赶来问个清楚,再追不迟。” 护旗玄修道:“此子不过是一名九级真修罢了,只是仗着法器厉害而已,金兄不肯追,在下一人独往。”说罢也不等黑衣玄修答应,就径自追了上去。 他刚才虽是吃亏,可心中怎肯服气,如今又多了帮手,自然要尽快赶将过去,将原承天拿下,狠狠折辱一番,方消心中怒气,而黑衣玄修平生虽是小心,可受了他的激将之法,必定会跟来的。 果然,黑衣玄修道:“段兄,你我同宗交好,我怎能让你独行。”遂也跟了过来。 二修并肩而遁,奈何遁速总是比白斗稍逊,眼瞧着原承天已是不见了踪影,就连放出灵识去,也探查不到原承天的丝毫灵息了。 二修失去目标,再也难以追踪,只能停了下来,向后面的同伴传音去,告知自己的方位,以便会合。 没过片刻,却见一名红袍玄修掠了过来,这名红袍玄修在三人中修为最高,可遁速却是最慢,此人身材枯瘦,却背着一只斗大的葫芦,两者甚是不成比例,瞧来引人发笑。 三人见面,红袍玄修道:“怎的追丢了?” 黑衣玄修道:“此子灵兽遁速极快,连段老弟亦是追他不上,想不到那嘶风吼的遁速,竟是这般快。”言罢不禁露出羡慕之色来。 红袍玄修对白斗也是大感兴趣,道:“那人所骑之兽,果真是嘶风吼吗?我刚才离得太远,没能瞧得明白。” 护旗玄修道:“秦公容禀。此子所骑之兽,的确是嘶风吼无疑,在下本想将其擒下,将此兽奉上,怎料此子法器厉害,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对红衣玄修执行甚恭。 红袍玄修叹道:“我遁速不佳,不知错过多少好事,此次既然遇到这等灵兽,好歹也要将其擒获。”他虽与黑衣玄修等二人平辈,可说话之间甚是威严,而黑衣玄修二人,也是凛然静听,不敢有丝毫不敬。 黑衣玄修与护旗玄修同时道:“正该如此。” 红袍玄修回头望去,笑道:“这一阵急驰,无暇怕是追不上了,就在此等候片刻罢,那人既与段老弟交过手,见过面,还怕他逃到天边去?” 护旗玄修道:“有秦公在此,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三人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魏无暇跟上来,秦姓玄修算算时间,就算魏无暇遁速不佳,此刻也该追上来了,如今迟迟不见现身,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既有此念,忙传音过去,想来魏无暇就算没能赶到,也总该就在附近了,然而传音片刻之后,却久久不见回音,秦公自忖,自己的传音可达八百里,魏无暇的传音也可达五六百里,既然魏无暇没有传音回来,这说明魏无暇起码是在五百里开外了。 那魏无暇遁速虽慢,可又怎会慢至如斯?莫非是中途被牵绊住了不成? 黑衣玄修与护旗玄修二人见魏无暇迟迟未能现身,虽是着急,却不担心,天一宗修士偌大的名头,在哪里都是无往而不利,少有吃亏之时,而这种偏僻之地,除有清虚宗和月华宗久名玄修大士外,其他修士又怎能奈何得了魏无暇? 三人无论怎样去想,也不可能想到原承天身上去,那原承天遁速再快,也不可以在三名玄修的眼皮底下,来个大篼大转,又转回到众修的后方去,那岂不是成了神人一名?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道火光,秦公早已瞧清那是一道信符,随手接了,用灵识匆匆一瞧,却是大吃一惊,叫道:“不好。” 黑衣玄修忙道:“秦公,却是何事?” 秦公大皱眉头,道:“这信符是无暇传来,无暇竟是去追敌去了,此刻与我等应是相距千里之遥了。” 黑衣玄修奇道:“追敌?此处除了那原承天之外,还有何敌?” 秦公阴沉着脸道:“便是那原承天了。” 黑衣玄修怎肯便信,笑道:“秦公,那无暇莫非是糊涂了,原承天受我等追击,仗着遁速快一些,这才侥幸逃了,哪里就能忽然出现在无暇附近?” 秦公道:“此事的确不可索解,但无暇对那原承天怎能错认,这世间原有稀奇法术法宝,纵是在数息之间纵横万里又有何稀奇。原承天手中若有缩地鞭之类的法宝亦不为奇,那月华宗的曾羽翰手中,不就是有把剪空扇吗?” 黑衣玄修道:“说不定这原承天就是受月华宗指使,来与我等捣乱,否则他一名名小小真修,若无人撑腰,怎敢惹上我天一宗?那剪空扇说不得,此刻就在原承天手中了。” 秦公摇头道:“原承天之事,老夫曾听无暇提过,此人早在本宗上次玄焰谷之役中,便与本宗结成血仇,此人在玄焰谷时,不过是一名三四级灵修罢了,就胆敢与本宗做对,此刻他已是九级真修,那胆子只怕也更大了些,我等三名玄修,只怕他还未必能瞧得上。”说到这里,连连冷笑不已。 三名玄修既知原承天有时空之宝,可在瞬间转战千里,便是心忧魏无暇遭遇不测,其玄修心境,自是平静如水,不会有半分动摇。 护旗玄修道:“这原承天定是想用其时空之宝,令我等顾此失彼,从而以各个击破之策对付我等了,秦公有何良策?” 秦公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心慈手软了,只可惜为原承天一人,却要牺牲万人性命,老夫此心何忍。” 黑衣玄修道:“区区凡人性命,何足挂齿,何况那金雕杀人再多,也与秦公无关,不染煞气半点。” 秦公嘿嘿冷笑不已,忽的回手一拍后背的葫芦,只见一道黑气顶开葫芦顶盖,黑气越来越浓,几乎摭蔽了半个天空,而黑气之中,有一只巨型鸟状之物,正自连发清啸之声,而其啸声传播开去,空中自是云雾翻腾不已,地面却似那湖面起了波浪一般,上下起伏不定,树木尽伏,群山崩塌。这巨鸟一啸之势,竟是如斯。 片刻间黑气散尽,现出一只巨大的金雕来,此雕双翅展开,竟有百丈,想来其双翅一扇之下,必有千里了。 黑衣玄修喜道:“秦公为擒原承天,可是下了重注了,不过若能擒住原承天,得到那只嘶风吼,却也值得。” 三人立于金雕背上,秦公道一声“起”。金雕双翅展动,人与雕都刹时不见了。 第0368章打雁遭雁啄 天下有十大灵禽,自以九首朱雀为首,凤凰次之,其三为鲲鹏,这三大灵禽,与天地同生,天地不死,其身不灭,而世间诸多灵物皆出于这三大灵禽,是以又被称之为创世三禽。 而三大创世灵禽之后,则是玄火鸟,幽明雀,摩云鹤,金翅雕,吉光神鸟,无翼鹞,九头鹰。 金翅雕为鲲鹏之属,在十大灵禽中排名第七,若论速度之快,自以吉光神鸟为第一,但金翅雕生有风云双翅,扇动一翅可行五千里,再一翅便是万里,只是金雕连扇两翅之后,便需静修数月,是以此雕虽可日行万里,但不可持久,是为其敝。 不过在凡界之中,日行万里,已足以追上任何灵禽灵兽了,倒也不可小视。 秦公所拥有的金雕,其岁不过三百年,却是一只幼雕,自不可日行万里,可双翅扇动之下,也可瞬息间到达三千里之遥,追上嘶风吼自不在话下。 秦公为追上区区一名九级真修,却要用上金翅雕,可谓下了血本了,不过三修想到原承天身上的诸多绝佳法器侍兽,都觉得此注大是应该,金翅雕虽好,却不可随时动用,哪像嘶风吼那般便捷。 而段姓玄修见识过原承天的手段,对其无界之剑更是大生炽念,此次前来此处与诸宗订立藩宗之约,原本以为是例行公事,怎有好处,不想却遇见原承天,若能擒获此人,获得此人之物,却是一桩妙事了。 三人立在金雕背上,秦公念动真言,驱使金雕疾行,金雕左翅扇动,便是一千五百里了,而秦公动用灵识,果然已探出原承天的灵息来。 却见前方正有二人急驰而去,前面那人,分明就是魏无暇了,紧追魏无暇的,便是原承天。 魏无暇与原承天修为相若,三修原本以为,魏无暇纵是不济,也可抵挡片刻,哪知魏无暇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而秦公凝神探向魏无暇,只见魏无暇身周血雾环绕,竟是动用了血遁之术,可见魏无暇逃命心切,竟不惜动用这大耗精元的救命遁术了。 血遁之术虽可在瞬息间道出数百里去,可却不可持久,原承天拥有嘶风吼这等灵兽,大可从容追去,想来再过片刻,那魏无暇就将会被原承天赶上。 此刻原承天离金雕尚有百里之遥,秦公怎舍得再驱使金雕赶上,忙将金雕收进背后的葫芦中,祭出一物,是为一只小小的木舟。 段姓玄修道:“此物怕是难以追上嘶风吼吧。” 秦公点了点头,虽说原承天离他不过百里,可嘶风吼瞬间又可将众修甩开,普通遁器,哪里能与嘶风吼相比。 他指尖红光一现,滴出一滴鲜血来,滴在木舟之上,亦是动用了血遁之术。 玄修的血遁之术,比之魏无暇自是不同,这一滴鲜血,应可追上原承天了。 那木舟瞬间化成一具数丈长宽的大船,船上刻有“行云”二字,而这二字此刻红光闪耀,正是那滴鲜血的功劳。 三修弃雕乘舟,径直追了过去,但见行云舟血雾莹绕,其速又怎会慢过嘶风吼?数息之间,已与原承天并驾齐驱了。 秦公冷笑道:“道友还不束手,更待何时?” 他出手便是光华,光华之中,一根黑色绳索乱舞,分明是一根束仙绳。 这束仙绳本是玄修之宝,谅原承天一名小小的真修又哪里能禁受得住,自然应该是手到擒来。 原承天不慌不忙,手指微弹,一滴水珠祭到空中,化成百丈水幕,悬在头顶,这水幕生出七彩光芒,分明不是一件凡物,而那根束仙绳遇此水幕,又怎能下得去?只在水幕上打转。 “太一弱水!”秦公三修齐齐发出惊呼,太一弱水可是如雷灌耳,可三修向来只闻其名,又怎见过其物原形,想不到却有缘在此见到了。 见此宝物,三修皆是脸红心跳,恨不得一把抢过才好,心中更羡原承天福缘无双,在无界之剑外,还拥有这般天材地宝。 只是三修虽是眼馋,可太一弱水毕竟是天下防御至宝,普通手段又怎能突破此物? 段姓玄修最是心急,伸手探进物藏之中,也不管抓到何物,就不管不顾的祭将出去。 等此物祭出,才知道一座七寸玲珑塔。 此塔虽只有七寸长短,可却有万仞巨峰之重,若是平时,将此塔祭出去,那对手连同法器,都将被压成粉末了。 然而在太一弱水面前,这重若泰山的玲珑塔简直如同玩具一般,就如那束仙绳一样,只在水幕上打转而已。 秦公叹道:“太一弱水岂是普通法器可破,段老弟不可心急。” 段姓玄修也知道自己毛燥了,含羞收回玲珑塔,道:“值此太一弱水,却该怎么办?” 秦公正沉吟间,原承天早已窜了出去,秦公忙催动行云舟追赶,可此舟上的红雾渐渐淡了,哪里有刚才那般快捷? 秦公无奈,只得再挤出一滴鲜血来,再行动用血遁之术。只是这血遁之术,实是大耗精元,别瞧只是挤出了两滴,秦公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黑衣金姓玄修道:“秦公,身体要紧,这血遁之术,以三滴为限,若是再强行动用,这耗去的精元只怕就难以复原了。” 秦公咬牙道:“老夫怎不知其理,然而若非如此,又怎能追上此子?只要能擒获此子,尽得他身上宝物,也算不枉这番牺牲了。” 金姓玄修道:“这也说的是。” 好在行云舟得秦公的鲜血之力,总算风驰电掣起来,刹那间又赶上原承天。 只是虽是追了上来,三修对原承天的太一弱水却是无计可施,三修身上自有法宝无数,可是能应付得了太一弱水的法器却是一件也无,三修瞧着舟下水幕发出的七彩光华,却只能面面相觑。 好在因三修现身,原承天也只能弃了魏无暇,只顾着自已逃命,此刻魏无暇已被众人抛在身后了。 忽听原承天笑道:“三位前辈,那血遁之术虽好,却不可再三使用,在下恕不奉陪了,只是前辈这几日需得小心,在下随时会来拜访,前辈等若有三长两短,勿谓言之不预也。” 拍了拍白斗的脖颈,白斗再次腾云起雾,急驰而去,段姓玄修急道:“不可让他逃了。” 秦公却叹了口气,道:“纵是追上又有何用?”将那行云舟的遁速渐渐放慢下来,只是慢了一刻,前面的原承天早就不见踪影。 三修见此,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他等三人皆有惊天动地的手段,奈何遁术不佳,遁器平平,竟是奈何不得一名真修之士,此实为三修平生未有之大挫。 此时魏无暇也慢慢跟了上来,段姓玄修道:“无暇,你刚才与他斗法,却是怎样的情景?” 魏无暇因刚用过血遁之术,脸色灰败之极,他垂首苦笑道:“哪里算是什么斗法,他近身之后,身上的灵压逼人,竟是不亚于秦公之威,在下哪敢动敌,只能转身就逃了,弟子此次实是太过丢脸了。” 段姓玄修道:“你怎是他的对手,便是我遇到他的法器,也被逼动了法身,方才保得周全,不想此子手段竟是如此高强。” 金姓玄修忽道:“刚才此人临别之际丢下话来,说是要让我等小心,莫非他还敢去而复返,寻我等的晦气不成?放着三名玄修在此,此人怎敢回来,不过是胡吹大气罢了。” 一言已毕,却见众人都是默然不语,魏无暇更是面露惊惧之色。 秦公嘿嘿苦笑两声,道:“他有嘶风吼在手,说来便来,说走就走,而他又有太一弱水护身,又怎会怕了我等,说不得,此刻我等反倒成了瓮中之鳖,任由取予了。” 诸修刚才一心想追赶原承天,只盼能擒获此子,可见了原承天的手段后,这心情却是慢慢变得糟糕起来,秦公说的不错,此时众修却是奈何原承天不得,而原承天却有手段对付众人,只怕略有疏忽,就要着了他的道。 魏无暇道:“三位师伯师叔,如今如之奈何?” 秦公道:“无暇,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必定是你的,从现在开始,你不得离开我身边十丈,否则必会被其所趁,没想到终日打雁,今番却要被雁啄了去。” 魏无暇想起刚才的经历,犹自提心掉胆,本以为自己仗着宗门秘术,进境已是神速,哪知道一别十几年,这原承天竟变得更加可怕了,就连三位师伯师叔,也是噤若寒蝉,此事说将出来,自是天大的笑话了。 众人也无心情闲语,只知闷头赶路,虽知原承天必定窥视在侧,可宗门交待下来的事务都推脱不得。半日之后,来到一处所在,亦是山青水秀,灵气逼人,分明是处清修之地。 段姓修士猛的抬头道:“这里莫非就是三花观了,宗门法旨中说的明白,这三花观需要与本宗订立藩宗之盟。” 秦公点头道:“三花观的宗主与我是旧识,订立藩宗之约倒是不难,既然路过此处,就将此事办了吧。这三花观虽是女修门宗,实力不强,可其宗所产三种灵草甚是珍贵,若成了本宗藩宗,日后获益不小。” 话音刚落,从三花观中飞出一名女修,上前打了个稽首道:“秦公,赶路辛苦,只是宗主此刻却不在观中,还请秦公略等片刻。” 秦公道:“你家宗主去了何处?”女修咬牙切齿道:“是去追一名骑着灵兽的贼子去了。” 诸修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骑着灵兽的贼子,莫非就是原承天? 第0369章克敌竟择强 诸修自忖,原承天的嘶风吼虽是遁速极快,大可抢在天一宗诸修前面,可此人又是如何得知三花观是诸修落脚之处?除非是此人一直隐踪在侧,觉出诸修的可能的目的地之后,再去三花观捣乱。 然而那真修级别的隐踪之术又怎能瞒过玄修之士,更何况秦公修为已快要突破至高级玄修,视真修级别的诸般法术,自是如掌上观纹。 但若非原承天一直隐踪身侧,却又难以解释此人能够抢先一步,去三花观捣乱了。 秦公问道:“那名贼子所骑灵兽却是何种颜色,何种形状?” 女修道:“此兽全身金黄,据宗主辩来,应是一只嘶风吼了。” 秦公与三修相视一眼,彼彼暗暗点头,转身又问道:“那贼子做了何事,竟惹得贵宗宗主动怒?” 女修恨恨的道:“秦公,敝宗所产之物,乃是三种灵草,是为化灵花,解真花,离玄花,皆是修士冲玄期必需之物,那化灵花可供灵修冲玄,解真花可供真修冲玄,离玄花最是珍贵,真修级别的修士修到顶级,欲要冲击玄修境界时,非要此花不可,本宗因此三种灵草,而有三花观之名,此事想来秦公亦是深知了。” 秦公道:“贵宗所产之物,别处皆无,那三花自是珍贵之极了。” 女修道:“前些日子,敝宗宗主得到秦公信诀,告之盟约一事,敝宗上下,皆是欢喜,宗主令我等先将那三花采摘下来,盛于玉盒之中,以等秦公来时,好做盟约之凭,不想就在刚才,那玉盒竟是被那骑着金色灵兽的贼子给盗去,宗主盛怒之下,独自追出去了。” 秦公脱口叫道:“糟糕。” 女修颜色一变,道:“秦公何出此言?那贼子虽是可恶,也不过是名真修罢了,敝宗宗主却是五级玄修了,怎会惧他?” 秦公本想说明原承天的实力真相,可若是反被女修追问,放着三名天一宗玄修在此,为何不去擒拿了此贼,那时真是欲辩无辞,颜面扫尽了。 想了想,便道:“仙子,你有所不知,那贼子存心与本宗做对,我等一路行来,皆听说了他的名字,别说是你这里,便是月华宗处,也是受他骚扰,我等便想擒他,却哪里能得知他的行踪。” 其他三修听罢秦公此言,心中暗暗点头,秦公此话,果然是滴水不漏,虽是栽赃原承天不小,可也挽回了众修颜面。 女修道:“既是如此,还请秦公助敝宗宗主一臂之力,前去拿了此贼,也好消我等胸中之气。” 秦公听到女修之请,心中叫道:“果是上了此子的恶当了。” 想来原承天去盗三花观灵草,正是为了引众修前去,然而就算去了,却又拿他的太一弱水无计可施,若是不去,天一宗的威名自是尽扫。 诸修再次面面相觑,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女修不知其中玄妙,仍在催道:“秦公,那贼子的灵兽遁速极快,又兼狡滑异常,晚辈只是担心光凭宗主一人,怕是拿他不下,还请秦公速速赶去才好。” 秦公思忖良久,对段玄修道:“段老弟,我便去走一遭,无暇与段老弟,金老弟,且在观中等候。” 他此番安排,也算是用心良苦,原承天的嘶风吼实是来去如风,说不定这边去追他时,他那边就悄悄的潜了回来,而此人的隐踪之术又极是了得,实可算得上是鬼神莫测了。 若是四人同去,固是稳当,可追一名真修却要出动三名玄修,没的让三花观一众女修瞧得轻了,秦公自忖自己虽是无法击破太一弱水,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反让原承天占了便宜去,自是不用惧他。 而有段,金二修保护魏无暇,想来应无大错。 段,金二修同时道:“谨遵秦公之令就是。” 秦公点了点头,将行云舟向空中一抛,问明了原承天与三花宗主宗去的方向,这才如风追去。 只是此次却不能再用血遁之术了,何况就算追到原承天,也仍是要眼睁睁的瞧着他扬长而去,反惹出一肚子气来,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见不着他的面反倒省心许多。是以此次前去追敌,不过是虚应故事,哪里真个去追? 就在秦公御舟而去之中,三花观上空极高处的白云之中,现出一人一兽的身影来,正是原承天。 原承天此次存心要与天一宗大斗一场,一来是要检验这数十年来的修行成就,二来是要试炼心境,以备日后冲玄之用,三来自是要存心坏天一宗的好事,他之所以能抢在天一宗诸修前面,去三花观盗取灵草,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仗着域字真言与灵偶罢了。 以域字真言隐在诸修之侧,天一宗诸修就算有天大的修为,又怎能探知他的存在?而瞧出秦公等人欲去三花观后,便祭出灵偶动用传送之术,去三花观中盗取灵草。 三花观皆是女修,其宗主也不过是一名五级玄修之士,原承天又有何惧,而只需动用其强大的灵识探查,自可轻易探明灵草所在,就此盗出灵草,引出三花观的宗主。此事说来繁复,可也是数息之间之事。 如此一来,天一宗诸修自然要分兵来追,原承天就可窥视其变,以定攻伐之策了。 他见秦公独自前去,微微点头道:“此人倒也小心,有段,金两名玄修保护,我倒没法拿魏无暇开刀了,说不得,只好拿这个秦公出气。” 猎风闪出金塔,笑道:“主人近日行事,让人好生快意,这般纵横天下,来去自如,却又让人无计可施,比不得前些日子,尽是提心掉胆,受尽了闲气。” 原承天道:“那时我修为不高,所遇又皆是大敌,自然是要处处小心,如今所遇对手,虽是略强于我,可我有白斗可依,又有无界之剑与太一弱水在手,又怕他何来?” 猎风道:“观主人之意,竟是想去惹那个秦公了,此人修为最高,主人莫不是打错了算盘?” 原承天笑道:“秦公修为虽是最高,又有金雕在手,算是极难对付的,我自忖也无计杀他,不过他此时正是落单之时,仗我手中法器,总能周旋一二,只要能打碎他的本体之宝,就算占了便宜,玄修境界非同小可,哪里能速战而定,总之,这四人的头颅我是要定了,便与他们周旋下去,好歹也要了他们的性命。” 猎风拍手笑道:“只恨猎风修为太弱,此战是无法帮助主人了,只好在一旁观旗掠阵,为主人击掌助威。” 原承天笑道:“说的好。” 一言既毕,白斗电射而去,果真是向那秦公追去了。 秦公正行之际,忽觉身后极远处有灵息点点,或隐或现,不由纳罕道:“此子好大的胆子,竟是来惹我了,我就是拿你不住,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就此停了行云舟,在空中等待,反正这行云舟若不动用血遁之术,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嘶风吼的,倒不如省些力气,来个以逸待劳。 哪消片刻,原承天与白斗的身影已至,见秦公静立空中,原承天也不答话,抬手就祭出雷龙珠去,空中刹那间乌云滚滚,道道紫色天雷在云中闪动不休。 秦公见此紫色天雷,也不由动容,暗道:“此子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上佳法宝,空中那件法宝,莫不就是雷龙珠?我可千万不可大意了,若是略有闪失,岂不让同伦取笑?” 见紫色天雷击落,却是负手而立,其脑后生出一道金光,头顶则现出一顶竹冠来。紫色闪电正好击到,可是击到竹冠上,又怎有半点反应。 这竹冠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用千年天南翠竹所制,不仅坚固之极,远胜金铁之器,更是善克雷电之威,用来对付紫色天雷,可谓相得益彰。 原承天也有天南翠竹一根,只可惜年岁太浅,还不堪大用,那天南翠竹若能养植千年,实不亚于任何天材地宝,这秦公所用的竹冠,便是明证了。 见雷龙珠无功,原承天也不讶异,玄修之士,自非一器一战可定,而此战的目的,不过是逼其动用本体之宝,再寻机打碎罢了。 于是将新得的剑玉之器祭在空中,有心一试此器威能。要知道那天南翠竹虽克雷电之术,不惧金铁之器,然唯玉可破,只是天下之玉,就算制成法器,也不以坚固见长,唯有这剑玉之器,其锋之利,远胜金铁之物,而其器之坚,除了天材地宝,更是罕有其匹了。 果然,那剑玉起在空中之后,一道玉芒切破空气,发出“丝丝”的赫人声响,向竹冠猛地刷了下来。 “竟是剑玉之器?”秦公心中苦不堪言,要知道玄修之士间斗法,要紧的就是相生相克,只要手中法器能克制住了对方,就可占尽优势,比那真修级的斗法,又是不同。 而原承天手中的剑玉之器,正好是天南翠竹的克星。 见剑玉玉芒扫来,秦公不敢托大,忙屈指弹出一朵莲花状的云雾来,只是此物虽也是莲花,却是秦公真玄所凝,并非本体之宝。 这朵真玄莲花,以九虚一实之力,竟是托住了玉芒,玉芒就算是无物不割,可对这种无形之物,也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不慌不忙,口中忽念一诀,也不见有何异像,但真玄之莲却骤然裂开,剑玉玉芒突破其阻,“喀嚓”一声,将竹冠切去一截来,连秦公顶上发丝,亦是落英缤纷。 秦公暗叫糟糕,自己的五阳之首,又怎能抵得过剑玉玉芒,那玉芒切开了竹冠之后,岂非就要割了自己的脑袋? 第0370章法物不可破 肉身既受威胁,也不必秦公心中存想,本体之宝自然顺势而出,却见一物从秦公的头顶飞了出来,状如璎络之形,光分三彩之华,分明是一件元魂法物。 与普通修士不同的是,秦公这件元魂法物并非只有一件,而是有三件之多,这便是所谓的三宝法物了。 修士的元魂法物在通常情况下只能生出一件来,或明珠,或舍利,或玉或石,不一可足,端看修士的元魂属性罢了,然而若是在此之前刻意修行无上心法,就可使元魂法物生出多种来,若是生出三件,就是三宝法物,四件就是四宝法物,最多可达七宝法物,那已是元魂法物的极限了。 见秦公所修的元魂法物竟是三宝法物,原承天也不由得略感动容,要知道三宝法物的威能虽不至于比独宝法物强出三倍去,可强上两倍总是有的。 他原本以击碎秦公的护体之宝为目的,此刻看来,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而细观秦公的三宝法物,则分别是一珠,一玉,一石,虽是光彩夺目之极,不过原承天却略舒了一口气。 要知道元魂法物之中,属舍利最为强大,亦是最难修炼得出,而珠玉石之属,则是较易修炼,其威能自然也不可与舍利相提并论。 秦公的三宝之中,总算不曾出现舍利,这也让原承天有了一丝可乘之机。 却见那三宝璎络飞出之后,立时将剑玉玉芒扫落,而三宝围着秦公盘旋不定,将秦公肉身护得水泄不通,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别说原承天只是区区一名真修之士,就算他的修为强过秦公,只怕也难以击破秦公的三宝法物了。 只是原承天既已逼出秦公的本体之宝,又怎肯轻易放弃,好歹也要试上一试。 为免受秦公偷袭,原承天早将灵蛇铠甲上身,太一弱水也祭在空中,布置停当之后,才引动法诀,激发无界之剑的霞光,意图击毁秦公的三宝法物。 他此次一出手就是三道霞光,这已是他御使无界之剑的极限了,要知道每次御使无界霞光,所耗真玄倒可承受,但消耗灵识却是不少,就连原承天也大感吃不消。 不过由此可见,这无界之剑的最大威能尚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此剑最终能一气发出几道霞光来,便是原承天自己也无法测度。 无界霞光绽放之际,秦公立时就生感应,此剑的霞光实与其他法宝神光大相径庭,其锋锐不可当,大有扫落世间一切事物之势,甚至那天罗界力,在此剑霞光的扫荡之上,亦是要大受撼动一般。 秦公既知这霞光厉害,又怎敢让三宝法物独撄其锋?手中早现一只铁盒,铁盒打开之后,其中立着一个独目小人,此小人高不过三寸,口鼻皆全,只是脸上独目足足占了大半个脸部,瞧来甚是诡异。 却见独目小人双手合什,恭身一拜,就有一道紫光从其目中放出,直射向那三道无界霞光。 而四道光芒相触之后,立时无声无息消散无形。 从表面看来,秦公此法宝只用一道光芒,就化了三道无界霞光,看似大占上风,可那盒中小人放毕光芒之后,却显出疲倦之色来,那只独目,更是顿失神彩了。 原承天嘿嘿冷笑道:“阁下身为仙修之士,却去豢养独目天魔,冒天下之大不韪,岂不令人侧目?到时天魔养成气候,反噬其身,只怕是悔之晚矣。” 仙修界虽无明文规定,禁止豢养天魔,可此举自非光明正大,已有公议,要知道豢养天魔固然可平增实力,在与其他修士的争斗中大占便宜,可天魔就算豢养千年,也终怀反噬其主之心,一旦其修为增进至主人无法控制的境界,或是主人因故修为有损,天魔就会破铭而出,这种事情,在仙修界可谓不胜枚举了。 是以养豢天魔,实非仙修正道,但豢养天魔,实是好处多多,却又让人难以割舍,是以此术在高等级修士之中颇为流行,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肯提及罢了。 而魔界与人界之间的仇怨,除了有族异必斗的天地法则外,也有大半也是因人界修士豢养天魔而起,那些高等级修士为收集到珍稀天魔,所用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魔界子民因此大受残害,双方的仇怨自是越积越深。 秦公面色阴沉,亦是冷冷的道:“你既见了老夫的侍魔,老夫岂能容你。” 原承天摇头不已,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瞧你的侍魔也只是平平。”双方斗法之余,自然也要斗斗口齿之利,聊以自娱。 秦公强自忍住怒气,弹出一粒黄色丹药来,盒中的独目天魔张口就将丹药吞了,哪消片刻,独目天魔身体格格作响,面色涨得通红,其目中神彩,比刚才更甚。 却见独目天魔将身子躬了躬,身体就长了数寸,再躬了躬,就已有一尺长短了。而其脸上独目,也因此增大不少,瞧来更是狰狞。 原承天知道这独目天魔就要发作了,于是先下手为强,一边引发雷龙珠击下天雷,一边念动法言,引落霞光扫落,空中一时间雷鸣电闪,霞光大放。 秦公有三宝法物,怎惧紫色天雷,不管空中落下多少天雷,自有三宝法物迎上去抵住,不会错过一丝半点,而见无界霞光再次扫落下来,独目天魔则急忙合什便拜,将目中紫光放了出去。 这道紫光,比刚才粗大了一倍有余,而其光芒也更是耀目,却见紫光扫落了三道霞光之后,竟只是黯淡了许多,但并非如刚才那般消失,这黯淡紫光不改其势,反而向原承天激射而来了。 这独目天魔的紫光,就是连无界霞光也可扫落,谅原承天也难抵敌,秦公虽没想过这紫光能突破原承天的太一弱水,也好歹也能惊出原承天的一声冷汗。 他身为玄修之士,在与一名真修斗法之际,却只是想惊出对方一身冷汗而已,若是这想法传将出去,不知是否会成为仙修界的笑谈。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愿望,秦公居然也无法达成,那道黯淡紫光甚至还没有到达原承天身前十丈处,原承天舌绽春雷,大喝道:“破魔!” 这声大喝竟合无上玄妙法力,空中的紫色光芒自是如风卷残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更令秦公动容的是,那铁盒中的独目天魔听到原承天的大喝,身体缩成一团,独目之中,尽现恐惧之色,而最让秦公惊恐的是,那独目天魔身上的一团魔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秦公方才明白,原承天刚才那句“我瞧你的侍魔也只是平平”并非无因而发,原来此人竟是修有无界真言的“破魔”二字真言,这小小的天魔,他又怎能放在眼里。 要知道独目天魔此刻不过是四级而已,以修为而论,也不过相当于真修之士,又怎能禁受得住这专克魔修的破魔真言。 见独目天魔心生惧意,且又魔气全消,自是不能再战了,秦公无可奈何,只好将铁盒收起,然而他刚刚收拾完毕,原承天不依不饶,又将无界霞光扫来。 秦公暗暗叫苦,这无界霞光也不知是什么路数,倒像是不要钱的一般,只管这般不停的扫将下来,如此威能的法宝神光,难不成竟对原承天不造成丝毫消耗吗? 威力越是强大的法宝,修士御使起来所耗必多,这实是仙修至理,再也不可能有错的,那么既是如此,为何原承天三轮霞光扫落之后,仍不见有一丝异样?他身上的灵压,根本不见丝毫减少,这又是何故? 只是此时替原承天着想,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秦公惊觉霞光已到面前时,才发现刚才只顾胡思乱想,却反忘了施出应付手段来。 好在他有三宝法物护体,就算身心纹丝不动,三宝法物自会出面御敌。 却见三宝法物运转如风,已挡住了无界霞光,这法物霞光纠缠在一起,立时白光大盛,竟连大半个天空都照得雪白,就算是秦公和原承天,在这刹那之间,都瞧不清看白光之中发生了何事。 片刻间白光消失,那三道霞光也随之不见踪影,空中唯有秦公的三宝法物,孤零零的悬在空中。 只是这三宝法物,已是光华黯淡,三宝之中的玉石更是缺失了大半,秦公的本体之宝,终是被原承天打破了。 秦公见自己的本体之宝竟是受损,心痛的无以复加,世间诸般法器法宝皆可轻易修复,唯有这本体之宝,修复起来却是千难万难,那不知要转多少周天,修无穷心境,方能使本体之宝复原如初。 秦公大吼一声,身子一晃,背后葫芦中的金雕已飞在空中,秦公用手一向原承天指,那金雕将双翅一拢,疾飞而下,直向原承天冲来。 原承天暗叫不妙,这灵禽榜上的有名之物最是难敌,此雕初现之时不过三尺大小,此刻已然是翅长数十丈的庞然大物了,自己凭太一弱水固然可抵住此雕下击之势,可此雕只消将口一张,就可将自己吞了下去。 可若是想就此逃之夭夭,却怕没那么容易。 第0371章秘议岂可窥 其实原承天若动用灵偶将自己传送出去,自可脱离险境,然而此刻心境,却是好强之极,哪肯轻易便逃?眼见金雕自上而下,势不可当,原承天再次吐气开声,此次祭出的却是“域”字诀。 此诀一出,哪怕是被金雕吞进腹中,自身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在金雕腹中,原承天大可翻江倒海,还怕金雕不将他吐出去吗? 那域字真言刚刚形成,就觉眼前一黑,果然已是被金雕吞了进去,然而原承天甫进金雕腹中,就暗叫糟糕。 原来这金雕腹内,竟是暗藏界力,此界力虽不可与天罗界力相提并论,可也与虚魂道界力相差无几,原承天的域字真言受其界力撕扯,哪消片刻,竟是被化解了。 而金雕既是鲲鹏之属,其体内自然藏有五行变化,而域字真言刚被界力化去之时,便有风火雷电向原承天袭来。 原承天不由苦笑,自己这段时间的性子实是太浮燥了,以前的谨慎小心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看来这冲玄之期,对修士心境的影响着实可虑。 不过就算是五行之变同时袭来,原承天也是不惧,他不慌不忙,念出“禁”字诀来,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禁”字,却包含了天地的至高法则,五行之术自是迎刃而解,刹时间金雕腹中风火顿息,雷电皆无,顿成清静之地。 原承天虽知伤不得金雕,可总要让它吃些苦头,让它知道自己的厉害,于是将数般法言一放,那悬在空中的无界之剑,剑玉之器以及雷龙珠同时激发,各展神通,击向了金雕。 一时间外间雷电交加,霞光道道,玉芒纵横,金雕受此三件大能法宝逆袭,纵是天地至强之躯,也是禁受不住,不由得鸣叫不已,此声已有痛苦之音。 而原承天的手段又怎是这些,他手中灵符连发,将这金雕腹内也当成了战场,一时间金雕体内体外,皆是巨响不绝,诸般神通祭施不休。 秦公初时见原承天竟被金雕一口吞了,真是喜不自禁,然而等到原承天连施神通之后,秦公瞧见金雕的痛苦情景,心中便是痛不可当了。 这金雕虽只是他的侍兽,却是情如父子,而他的大半神通,也在这金雕身上,若是金雕有什么差迟,可比他自己受害更是不可忍受。 于是他急催法诀,令金雕速速吐出原承天,此子好比一块滚烫的铁块,实是吞不得的。 金雕巴不得吐出此子,只是因秦公的法旨森严,不敢擅专罢了,此刻既得秦公之令,忙将雕喙张开,腹内生出一股清风,将原承天送了出去。 秦公见金雕受此摧伤,精神已略见萎顿,不由大为心痛,忙将黄芦一指,将金雕收了回去,经此一役,这金雕起码也要休息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发气力了。 原承天既出雕腹,谅那秦公已没有高强手段奈何得了他,更是得志不饶人,法诀连施,三件大能法器立时将攻击目标转向秦公,秦公祭出数件法器,皆被这三件大能之器轻易击破,秦公轻叹道:“罢了。” 将那几件法器残体收了,身子轻轻一摇,顿时现出法像,却是一名身高三十余丈的巨人,上身赤裸,足下只着一双草鞋,手中持着一把开山巨斧,而珠玉石三件元魂化物,则环绕身周,其神威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原承天以真修修为,却逼得秦公道出法像来,已是大胜之局了,他知道以他此刻实力,与玄修之士的法像斗法,实占不到半点便宜,于是将空中法宝一收,笑道:“今日便到这里,来日方长,我等再慢慢的斗将下去。” 那持斧巨人冷哼一声,手中巨斧当头劈了下来,果然是玄像法像,威力绝伦,原承天顿时觉时四周罡风阵阵,四周灵气被这斧力一卷,顿时一空,自己若是再施出法宝来,其威能可就要逊色刚才许多了。 法像原本就善收天地灵力,使得对手纵有天大神通,也是难以施展,除非是原承天也具备法像,才能以法像对法像,以力斗力,此刻面对秦公法像,则是无计可施了。 于是他将白斗轻轻一拍,白斗四足生风,早去了百里开外,持斧巨人一招空挥,却也不去追赶,只是在空中柱着巨斧,眼睁睁的瞧着原承天扬长而去。 秦公虽是道出法像逼走了原承天,然而心中烦恼更甚,这原承天分明是吃定他们了,竟是纠缠不休,已方略有闪失,就会被他趁隙而人,到时就算不是魂碎身灭,修为也将大损,似此新如之奈何? 正自烦闷,一道红影掠来,叫道:“那可不是天一宗秦公吗?” 秦公循声望去,来者是名红衣女修,生得相貌姣美,身姿婀娜,只是眉间犹带怒气,正是三花观的宗主惊虹仙子。 秦公施礼道:“见仙子无恙,老夫也算放心了,刚才去追那贼子,情形如何?” 惊虹仙子被提起此事,怒不可遏,摆手道:“不必提了,此贼子实是可恶,盗夺了本宗三花不说,偏偏他的侍兽遁速奇快,追了半天,也不见他的身影。秦公获非已见过那贼子?想来定是将他诛杀了。” 在她想来,以秦公之能,诛杀一名真修实是易如反掌。 秦公却被惊虹仙子这一句问得面红耳赤,苦笑道:“不必提了,刚才与他斗法,竟被他逼得动用三宝法物,现出法象,而三宝法物,竟也被他的法宝神宝扫损一块,着实可恼。” 惊虹仙子又惊又奇道:“此子究竟是何方来历,竟有这么大的神通?他可不是一名九级真修吗?” 秦公道:“虽是九级真修,可其真实实力,只怕已是超过老夫了,好在他只是真修修为,尚未修出法象来,否则便只有羽修级修士,方能收复他了。” 惊虹仙子惊骇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这等超越境界犹能与我等相斗,却又不吃半点亏损。仙修界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枉活了二百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人才。” 秦公皱眉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夫原本亦是以为,越界斗法,不过是传说中事,想不到今日却亲身经历了一遭,若他日后能修成玄修羽修,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惊虹仙子道:“秦公不必苦恼,趁他现在还只是真修之士,我等的境界高出他一层,总是有法可想,本座思得一法,或可将其收服。” 秦公听到惊虹仙子此言,却是脸色一变,忙将中指竖在唇边,示意惊虹仙子噤声,然后将身上法袍脱了下来,念一道法诀,法袍祭到空中,化成摭天大幕,四周灵气顿时断绝,就此形成一个禁制。 惊虹仙子奇道:“秦公此举何意?难不成还怕有人偷听到我等的谈话吗?我等说话的声音,岂能超过灵识的探查范围?” 秦公道:“仙子有所不知,那人自有奇术,可隐踪在我等身侧,前番我等刚刚谈及要去贵宗一往,就被此人抢先一步,先将贵宗三花盗去,刚才他虽被老夫法像惊走,焉知他会不会去而复返,又隐在四周?” 惊虹仙子没见识过原承天的本事,颇有些不以为然,可小心总无大错,于是也将发际上的一个玉钗取下,在空中划了数道,形成一道小小的门户来,这也是一种设置禁制之法,各人所学不同,也难以说的明白。 二人进入玉钗所划门户,上有法袍摭天,自是万无一失了。秦公这才问道:“仙子有何妙法?只要能收服此人,老夫无所不从。” 惊虹仙子道:“在下最近结识一位奇人,虽是凡躯,却擅察天地之变,若能邀得此人前来助战,我等可结成一座九星大阵,不信困不住此人。” 秦公道:“九星阵法虽是威力绝伦,却需明察天像变化,以应天时,仙子所结识的那位奇人,真的擅察天像变化吗?” 惊虹仙子道:“此人的本事我亲眼见过,绝非虚妄,只是九星大阵需要九名玄修大士主持不可,你我只有二人,尚缺七名。” 秦公道:“此次随我前来的,还有两名玄修,说不得,只好去清虚宗再请五名玄修大士来,清虚宗已与敝宗订立藩宗之约,定会允我所请。” 惊虹仙子道:“既是如此,你我分头行事就是,我去请那位奇人前来,道友就前去清虚宗,请来五名玄修大士。”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等玄修之士,却为了一名真修提心掉胆,忙忙碌碌,这世道变幻如斯,谁能预料得到。” 秦公笑道:“仙子不必感慨世情了,还是尽快分头行事,才是要紧。” 二人收了法术,匆匆分手,各去依言行事。 正如秦公所料,原承天果然并没有远遁,他以域字真言藏住身形,就隐在秦公身侧,然而秦公却是棋高一招,动用禁制,竟使二人的言谈不泄露半点,原承天见惊虹仙子与秦公分手,不由心中纳罕。 这二人秘议之事,定是与自己有关了,自己怎能听之任之?他思虑片刻,藏好身形,缓缓向惊虹仙子蹑去。却不知就在他的身后极远处,一双利目已定定的瞧了他多时。 第0372章心思总难测 原承天慝踪潜行,紧随在惊虹仙子身后,他虽有意诛杀天一宗数名修士,那也只是因为他与天一宗已结下不解之仇,你不杀我,我便杀你,可是这惊虹仙子与原承天并无仇怨,原承天又怎肯滥杀无辜?是以虽知惊虹仙子此去必无好事,却也不想在半路截杀此人。 如此跟随了半日,已来至一处山村,此村只有百十户人家,住的都是些凡俗百姓,四周景色虽是秀丽,却是灵气稀薄,显然并非仙修之地。 惊虹仙子进入村子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村子不过数里方圆,惊虹仙又能藏在哪里?总要先探出惊虹仙子的目的再说。 却见在村子的东面聚集了数百名凡人,瞧起来像是一个集市,四周也有人出售点心茶水,不过那集市外侧,却立着数百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栓着一匹马。 那集市中的凡人,个个都是神色焦急,神长了脖颈,皆瞧着村内方向,手中虽拿着点心,端着茶碗,可哪里有心思吃喝。 正在这时,从村内奔出一匹马来,马上的骑士手持一面红旗,旗上有风云为饰。此人的骑术倒也了得,双腿夹定了胯下马,身体纹丝不动,双手挥动红旗,大声喝道:“明日子时行云,丑时布雨,足足要下一日,却是了得。有那地里没收割完的庄稼,要趁早收割!有那住在山边河流的,需得小心山洪暴发河水泛滥!” 霎时间冲至市集,却也不进来,只围着市集策马奔驰,口中不停重复刚才的话。 再瞧那市集中的人,此刻已纷纷跪下拜谢,齐声嚷嚷着道:“多谢仙子告知天像变化,我等百姓,祝仙子万寿无疆。” 嚷嚷毕,急急立起身来,去市集外的木桩处取下马缰,纷纷翻身上马,各人皆取出红旗一面,迎风摆动,口中也吆喝道:“仙子有谕,明日子时行云,丑时布雨,各家各户,尽早安排事宜。”四散而去。 刹时间,市集人群已去了大,只余下十余人懒洋洋的收拾摊点,打扫地面。 原承天越瞧越奇,那仙子是何方神圣,竟在此布告天像变化,他立时想起周方晴来,他在南方大陆曾寻过此人,却遍寻不着,莫非竟是在此处吗? 他按下遁风,远远的落下地面,快步走向市集,此刻市集上只有一二老者,正在打扫地面,见到原承天,忙立起身来,道:“阁下可是天像使者吗?今日为何来迟,来迟了也不打紧,仙子说了,明日子时行云,丑时布雨。” 原承天笑道:“多谢老丈垂告,在下是新人一名,不知路径,果是来迟了,不敢动问,那仙子的天像布告,可是准吗?” 老者听了此言,甚是不满,将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道:“你是新人,我也不怪你,那仙子在此布告天像,已非一日,又有哪一次不准?先前半山村不信仙子谕旨,没能及时遣散村民,结果当夜山洪暴发,村民死了大半,自此之后,这方园千里的村落,哪敢不信?” 原承天暗道:“那仙子极可能就是周方晴了,也只有方晴的心眼秘术,方有这预知天像之能,只是她为何却来到此地?却做出好大的事体来。” 瞧众人的神情举动,对那仙子自是从头到脚都是恭敬之极,若那仙子真是周方晴,原承天自是替她欢喜,看来她最终还是没有用那明目净水,选择了心眼秘术。 原承天原是盼她复归平凡,就此安乐一生,如今看来,周方晴毕竟还是不肯,这是她的选择,是福是祸,却也非原承天所能干预。 他辞别老者,出了市集,走到无人处才施出遁术来,再次掠到空中,此时他心中盘算已定,那惊虹仙子定是来此寻找那位所谓的天像仙子了,若是那仙子就是周方晴,自己绝不能不管。 他用灵识一探,已知惊虹仙子所在,玄修之士身上的灵气无论如何掩饰,总是掩盖不尽,除非是动用法宝秘术不可。此刻惊虹仙子来此寻人,自不会动用法宝秘术,掩盖灵息,这村中皆是凡人,实不必如此麻烦。 既探明惊虹仙子所在,那自也是那天像仙子处了,原承天飞身掠了过去,以其强大灵识,果然听见惊虹仙子正与一名女子交谈。 惊虹仙子正在道:“就以刚才的条件,再加上一万仙币如何,这一万仙币可值凡界百万两白银,无论你想办什么事情,总是够了。” 却见那天像仙子道:“半山村被毁去的房屋有数百间需要重修,这有那大洪村要修一道水渠,大洪村就在大洪河边,每年春水泛滥,所受灾祸不小,修了水渠将大洪河引流,方保无虞,还有那……” 惊虹仙子早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天像仙子的话,道:“依你却要怎样?” 天像仙子嘻嘻笑道:“若是十万仙币,倒也够了。” 惊虹仙子怒道:“十万仙币,你好大的口气,那可是白银千万两,便是数座城市也修得起来了。” 天像仙子道:“你既是不肯,我也没法子,你等要去设伏的修士,定是手段极其厉害,若是诛杀不成,我也成了他的对头,那时你等又怎肯管我的死活?” 惊虹仙子知道此行非要天像仙子出马不可,也不肯就此翻脸,只是那天像仙子要价太高,自己又怎能拿得出来?想了想,便道:“此事若成,我便收你为弟子,或是干脆做本宗的客修,那时自有本宗保你周全。你本是凡躯,能入我三花观,自是你天大的福气。” 仙修门宗收一名凡人为弟子,可是开天辟地的异举,以惊虹仙子的身份,要说出这等条件来,已是极奇不易。 天像仙子道:“你等若是失手,只怕三花观也难以保全,又怎能保我周全,还不如拿仙币来换,就算我有个三长两短,有仙币在手,也算是死的值了。” 惊虹仙子在仙修之道上也算是成就惊,可这市井凡世间的讨价还价之学,却是一窍不通了,她越听越是不耐烦,忍不住喝道:“你再推三阻四,信不信我立时便杀了你。” 天像仙子却嘻嘻笑道:“仙子此刻用得着我,自是不肯杀我的,那九星阵法,需要九名玄修之士方能布置而成,如此大阵仗,又怎会舍不得出这十万仙币?三花观财力固是有限,可那天一宗是极有钱的,我不信天一宗不肯出,仙子不如且回去与天一宗商议,便是这十万仙币的条件,想来他们定是肯的。” 以惊虹仙子的脾气,自是恨不得立时将此女杀了了事,可此事事关重大,却非自己所能擅专,若是一万仙币,自己咬咬牙,也就出了,十万仙币数目太大,就算倾尽三花观所有,也不值这么多,却不知秦公肯是不肯? 正在犹豫,忽听天像仙子道:“你们要诛杀的那人,却是生得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 惊虹仙子哪里耐烦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可她深知这天像仙子性子刁钻古怪,若是怠慢了她,只怕这十万仙币她也不肯了。 于是只好将原承天的相貌,细细说与天像仙子听了,天像仙子原也是随口一问,可等惊虹仙子说毕,心中恰似翻江倒海一般,脱口而出道:“难不成竟是他?” 惊虹仙子奇道:“你认识此人?” 天像仙子笑道:“仙子问的好笑,我凡人一个,怎能识得大能之士,何况依仙子所说,此人是从远方来此,我又怎能机缘识得他。” 惊虹仙子道:“此人年纪虽轻,修为也不算高,可神通法宝实是惊人,更兼狡猾异常,心肠毒辣,趁此人未成气候,正该尽早剪除了他,否则再过几十年,此人修成玄修,哪里还能收拾得了他,我等诸修,难免要受其毒害了。” 天像仙子却不答话,低头寻思,惊虹仙子道:“那十万仙币,实是数目太大,天一宗固然是财雄势大,可此处却非天一宗管辖之地,他们三人出门在外,哪里带有这么多的仙币,五万仙币如何?” 天像仙子忽的嘻嘻一笑,道:“难为仙子如此贵重的身份,却来求我这名凡人办事,五万仙币也就罢了,就此说定,只是要仙币到手之后,我才随你前去。” 惊虹仙子见天像仙子总算答应下来,也是欢喜,道:“五万仙币一时难以凑齐,我先出一万,等事成之后,再给四万如何?” 天像仙子摇了摇头道:“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却干这杀头冒险的勾当,仙子又来设计骗我,若是你等一旦设伏失败,我却去哪里收这四万仙币。” 若论讨价反价,口舌之辩,惊虹仙子实非对手,只好无奈的叹口气道:“也罢,明日此时,我再来此,将五万仙币尽数交给你罢了。” 原承天已听得清清楚楚,那天像仙子分明就是周方晴了,她刚才听罢惊虹仙子讲述自己的相貌时,原是说了句“难不成竟是他”,这自是说明她已猜出是自己了。 若是如此,周方晴为何却很快答应下来,难不成这周方晴竟是对自己未能践约之举大为不满,竟是要反过来对付自己吗?这女子的心思,实是难以捉摸。 第0373章遇强需用策 只是就算周方晴对自己有怨怼之情,也是自己有错在先,自己原先答应周方晴,五年,十年之中,必有一会,然而自己在冥界竟是足足呆了十七八年。 对修士而言,十七八年不过是短短一瞬,自不足道,可是对凡人尤其是对女子,那十七八年几乎就是半个人生了,原承天九世之中,其中大半都是凡人之躯,对那凡人的心思,又怎能体会不出? 他原本想任性妄为,与天一宗诸修大斗一场,如今昔日故友逞一时之愤,与他人联手对付自己,固是可恨,可凡人心境向来如此,并且她日后思及,必定后悔,自己又何必执着,令故人难为? 原承天虽值冲玄之期,心性浮燥,却非一味的偏执,而他宽厚心性更是不改半点,对周方晴更有一丝愧疚之心,于是不免心灰意冷,不想在此多事了。 他立在山村高空之中,正自沉吟,忽觉外放的灵识微微一动,竟有示警之兆。他猛的抬起头来,隐隐见到极远处飘来一点红云,正以极快遁速,向自己飞来。 原承天将灵识加强一倍,再去探查,不由得手足为之一颤,原来那点红云之中,竟隐藏着极其熟悉的灵息,分明是另一个大修分魂。而这名大修分魂的名字,原承天几可脱口而出。 阴老魔! 原承天自从在大天灵宗得遇此人之后,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在其人面前泄露身份,更不用说在此人面前出现了,想不到却在天一大陆之中,与此人狭路相逢。 而观此人动静,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此人已经发现自己同样是大修分魂了。 至于阴老魔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倒也不算奇怪,阴老魔原是南方大陆玄幽宗副宗主,只因与魔界勾结之事败露,必是不容于玄幽宗了,他避走天一大陆,实为理之当然,至于他这次为何冲着自己而来,想来必有机缘,却也不必深思。 十几年前,阴老魔就已是九级玄修,并且已拥有与羽修之士一战之能,此时就算未能晋身羽修,其实力也远非原承天所能抗衡,原承天不假思索,当即唤出白斗,如风而去。 只是白斗的遁速虽快,可那点红云却还是渐渐逼近,数息之间,红云从针尖大的那么一点,变成指尖大小,又瞬间变成拳头大小,其遁速之快,简直是匪夷莫思。 原承天原本以为仗着白斗遁速,足可摆脱此人,可现在看来,此人的遁速竟是远超自己想像,说不得到了危机关头,只好动用灵偶彼此传送了。 不过原承天有心想瞧瞧目前自己与阴老魔之间,究竟还有多大的差距,动用灵偶传送,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想当初他可是连阴老魔的一声轻咳都经受不住,事隔多年,自己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却不知阴老魔的修为可有点滴进步。 是以原承天虽在遁逃,却也没让白斗动用全速,如此过了半日,双方离周方晴的山村已有数千里之遥了,而两者之间的距离,也缩短为五十余里。 此时双方虽然还不便用法器攻击对手,可对彼此的修为灵息,却能感受到清清楚楚。 阴老魔此刻仍是九级玄修之境,这让原承天略舒了一口气,阴老魔虽是强力玄修,可比起羽修来,毕竟是差了一个境界,若他此刻已是羽修,那么原承天必定毫不犹豫,立刻动用灵偶,将他传送到极远处去。以阴老魔的超强实力,再加上羽修境界,他一名真修之士,怎是对手? 此人既是玄修,那么总算还可周旋一二了。 阴老魔此刻足下踏着一柄拂尘,其拂尘上束以五彩丝线,此时正笔直的伸展鼓荡开去。 原承天瞧清阴老魔竟是以一件拂尘遁器,就追上了白斗,不由大吃一惊,白斗的遁速远超绝大多数遁器之速,那件拂尘究竟有何玄妙,能超出白斗? 他凝神细查之下,很快就发现端地,原来那拂尘所用的五彩丝线,却是用吉光神鸟的羽毛制成。吉光神鸟的遁速是为世间第一,便是它的几片羽毛,制成法器之后,亦能极大的提高遁速,想当初原承天也曾见识过这种羽毛的威能,并用此羽摆脱过一名玄修之士的追击。 如今世易时移,这吉光神鸟之羽又被人用来追杀自己了。 一名修士的实力固然首先是由其修为心境决定,可法器玄承亦是极其重要,这阴老魔的修为也就罢了,偏偏此人灵识还极其强大,法宝法器亦是不俗,原承天自思在此人手中,应无半点机会,原还想略试身手,此刻则是无心无绪了。 阴老魔的声音遥遥传来:“原道友,想来你我并非初识,只是道友好生机警,竟使老夫一再错过,今日之会,实令人喜不自禁。” 他的声音之中,果然是有仰制不住的惊喜之情,自然是因为发现原承天与自己一般,同样是大修分魂的缘故。自己若能擒了此人,吞噬了原承天的元魂,说不定这几十年来苦无进境的羽修玄关,就有机会突破了。 阴老魔想到这件妙事,怎能不喜? 原承天从容笑道:“阴前辈原也是一宗之主,天灵宗盛会上好不威风,想不到如今却避走他土,甘为他人鹰犬,世道变幻,竟至如斯。” 阴老魔怒道:“好一张利口,如此说来,你对老夫竟是窥视已久了,好本事,老夫枉修数百年,竟是今日才发现道友的存在,嘿嘿,虽是迟了数年,倒也不曾误事。” 原承天暗将灵偶祭出,瞬息间,灵偶已去了千里之外了,如此他自然大可放心与阴老魔周旋下去,笑道:“阴前辈莫非是垂涎在下的元魂吗?巧的是,在下对前辈的元魂,也是朝思暮思。” 阴老魔哈哈大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井底之蛙,委实可笑,老夫倒想瞧瞧你有多大道行,敢出如此大言。” 眼瞧着双方相距不过数里,已到了法器的威能范围之中,原承天抬手祭出一物,正是那柄刚刚被玄焰修复好的柯修罗刀。 他此次与阴老魔对敌,原是想为日后埋下伏笔,若能让此人轻看自己,自己方能有一线之机,怎肯动用威能最强大的法宝,取出柯修罗刀来,已是足够了。 柯修罗刀虽也算是一件佳器,可用来对付玄修之士,却是远远不够的,上次在妙音园中,此器已显出大大的不足来,此刻的对手更是强力玄修,更是不足论了。 果然,见原承天祭出柯修罗刀来,阴老魔哑然失笑,道:“此刀虽好,可惜老夫并非魔界之士,道友修为低微也就罢了,玄承更是不足,大修分魂系于你身,实是可惜了。” 屈指弹出一粒黄色明珠来,此珠外表光芒黯淡,却是英华内藏,如此急如闪电的击来,将柯修罗刀一荡而开,而在击到柯修罗刀的一刹那间,黄珠暗藏光华猛然绽放出来,就听得“喀嚓嚓”数声传来,柯修罗刀竟是四分五裂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舍利之威,果然不可小视。” 阴老魔笑而不言,他见原承天竟将这粒金刚珠视为元魂法物中的舍利,心中自是对原承天又轻蔑三分,此人玄承如此不堪,怎配拥有大修分魂?此为天赐之机,若不取之,反受天遣了。 其实原承天怎会不识金刚珠,恰是阴老魔的金刚珠与众不同,普通的金刚珠皆是光芒万丈,阴老魔的金刚珠却是光华暗敛,与舍利的确有几分相似,于是就此卖个破绽,让阴老魔的轻敌之心再增一分,如此今日之会的目的也算达到,于是当即传令于远处的灵偶,让其立时动用传送之术。 就在这时,那阴老魔的金刚珠已再次击来,要知道原承天传出令去,灵偶再施出传送法术来,总要几息时间,而这几息时间,原承天能否撑得下去,就是此次的关键的。 原承天虽可祭出太一弱水来,可那样岂非就是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前番做伪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于是当即用灵符一道,迎上了金刚珠,此符正是金刚之符,只是二者名字虽是相同,却是大相径庭。金刚原为金铁之器中的至坚之物,而金刚符不过是取金刚坚固之意罢了,不过是真玄所化之物。 是以用金刚符抵御金刚珠这种至坚之宝,实是用错了手段,那金刚符虽是形成一道铁壁,可怎堪金刚珠一击? 原承天连施五道金刚符,方才勉强将金刚珠抵住了,阴老魔见到这等施法手段,更是不屑一顾,修士之间的斗法微妙之极,有时并非修为高强就必定稳占上风,这其中的变化之道,运用之法,实是玄奥异常,而其中最要紧的一条,便是要用最少的消耗,去敌住对方的手段。 原承天错用金刚符也就罢了,偏偏还连施五符,如此执愚而行,不知其变,实为修士中最下乘者,阴老魔遇此对手,也懒得用心了,于是再将金刚珠的法力增强一道,想那原承天应该不可能再有五道金刚符了。 原承天窥见阴老魔脸上神情,怎不知其意?他心中暗暗偷笑,此时灵偶的传送法力已至,身形与白斗一道,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0374章却是终身误 见原承天忽然消失,阴老魔微皱眉头,心中吃惊不小,他原没将原承天放在眼中,否则自有手段将原承天困住,如今棋失一招,悔之晚矣。 便在这时,一名骑虎修士自天而降,抚掌笑道:“阴老魔,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区区一名真修,却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看你羞也不羞。” 阴老魔闻言并不恼怒,反而笑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你也不必急着取笑我,何况便是你亲自动手,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此人不过是有稀奇功法在身罢了,他日相逢,绝不可能再让他逃了。” 骑虎修士点头道:“你这句话说来倒也不错,就算是我出手,也未必就强过于你,此子虽是真修境界,可着实难缠,秦公等人正欲布置九星大阵,以擒获此人,阴老魔不如也来凑个热闹。” 阴老魔奇道:“九星大阵?这般惊师动众却是何故?此子手段我已尽知了,也不过如此而已,但凡不让老夫遇到就罢了,一旦遇上,怎会让他再次逃走。” 骑虎修士暗暗摇头,他与阴老魔相交百年,自是清楚此人性高气傲,又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肯与人联手对敌的,却也强逼他不得。于是道:“老魔若能独自擒获此人,自是最好,且让在下助你一臂之力,瞧瞧此子去了何处?” 说罢袖出一只细眉黑羽赤喙的小鸟来,骑虎修士向原承天刚才立身之处一指,此雀便绕着那块所在飞了数圈,忽的振翅而起,扶摇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空中。 阴老魔瞧着这只黑羽赤喙的灵雀,神情甚是艳羡,道:“玄虎兄,老夫平生未曾求人,今日就求你一次,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老夫都不会皱一皱眉头,你便将此雀让给我如何?” 骑虎修士将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一般,连声道:“不可,不可,这只观云雀便如同我的性命一般,难不成我的性命也可让给你不成?譬如说我想要你的银傀,你意下如何?” 阴老魔听到“银傀”二字,就像被挖了心肝一般,急声道:“自是不可。” 骑虎修士笑道:“这就是了,那银傀是你的宝贝,这观云雀自也是我的性命,你盘桓九级玄修之境已近百年,至今未能冲玄,便是因为贪心过甚了。”言罢哈哈大笑。 阴老魔也不由大笑道:“嘿嘿,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你入此九级玄修之境还比我早了三年,却来说我。” 二人正自闲谈,骑虎修士眉峰一攒,道:“我的雀儿已寻到那人了,且让我借这观云雀的双目,瞧瞧此人去了何处?” 他凝神瞧向空中,一双眼睛大放金光,直射向极高处去,同时双手掐诀,在身前划了数下,身前就出现一面虚镜来。 只是此刻虚镜之中并无人迹,而是一片茫茫天空,镜中景色变幻不定,一时白云摭目,一时云过天青,一时如在山林,一时又掠水而行,凝神瞧着镜中景物变化,便觉此身化成了一只小鸟,在空中穿云破雾一般。 阴老魔知道骑虎修士的观云雀能观三千里,实是世上罕见灵禽,且此雀善察灵息,只需循着一点点修士留在空中的淡淡灵息,就可循踪而去,实是追踪对手的绝佳之物。 忽然镜中出现一个黑点,却又瞬间消失不见,骑虎修士也不着急,过了片刻,镜中再次出现黑点,却又比刚才大了许多,而细细瞧去,果然就是原承天了。 阴老魔赞道:“观云雀果真了得,这么快就寻到此人了,只是此人现在何处?离这里有多远?” 骑虎修士道:“瞧镜中景物,此人应该是到了六阴山附近了,离此处或有三千里。” 阴老魔叫道:“岂有此理,此人何德何能,竟能瞬间就去了三千里,就是你那观云雀,也不过是借着一对神目,才能瞧出去三千里罢了,他那只嘶风吼固是好遁速,却也不可能这般快。” 骑虎修士沉吟道:“此人的确是在六阴山附近,再也不会错的,看来此人必有神奇功法,或有无上法宝,能在瞬间到达三千里之遥。” 阴老魔道:“刚才此人消失之际,老夫并不曾感受到有法宝气息,想来也不应该是缩地鞭之类的法宝,看来此人应是修行了什么逃生保命的神奇法术,嘿嘿,正可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连你我二人,也有不知道的法术。” 骑虎修士道:“此人着实难缠,老魔下次若是撞见他,务必要小心了,此人修为实是深不可测。只是此人这一次被老魔惊吓,怕是要就此远遁了,就算凑齐人手,那九星大阵也是白设了。” 阴老魔虽听骑虎修士再三提醒,不可小瞧了原承天,可阴老魔向来自负,怎肯便信,何况刚才他亲身领教过原承天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想来一名真修之士在玄修面前,必定是竭尽全力,以免身遭不测,阴老魔又怎会想到原承天竟会藏拙?是以阴老魔对骑虎修士之言实是不以为然。 阴老魔道:“此人既然修行过这等神奇心法,自然不可小视,他此刻既已远遁,已是追他不上了,便是追上,老夫不知他所修心法,也破他不得,那就不必急于一时了。只要他还留在天一大陆,总有遇见他的那一日,说不定下个月的伽兰盛会,就会遇到他了。” 骑虎修士道:“那伽兰盛会百年方才举办一次,天一大陆任何修士都是不肯错过的,此人说不定也会前去,不过此次伽兰盛会,我劝道友还是不必去了。” 阴老魔奇道:“这是为何?” 骑虎修士叹道:“那天一宗与千宗盟之争已是愈演愈烈了,伽兰之会,只怕是危机四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何不明哲保身,远离此会?” 阴老魔笑道:“玄虎兄,你当年的豪气,却到哪里去了,这门宗之间的战事,老夫可瞧得多了,要知道仙修界越是大乱,我等才越有机会混水摸鱼,此次宗盟之争,千年难遇,到那时连幻域中的那些仙修之士也必会被惊动,却不知会有多少天材地宝现身,若是错过此会,岂不是终身之憾?” 骑虎修士深知阴老魔之性,却是劝说不得,此刻只有摇头不已,叹道:“老魔既要与会,在下也阻你不得,便是在下,也因敝宗与天一宗订立了藩宗之盟,到时身不由已,也只好去走一遭了。” 阴老魔笑道:“既是赴会,总要做些准备,老夫先行一步,就等着在伽兰之会上重逢了。”说罢将拂尘祭出,纵身踏了上去,如飞而去。 骑虎修士此刻收回目中金光,口中念动真言,过了片刻,观云雀复转回来,骑虎修士收了观云雀,叹道:“老祖此次与天一宗订立藩宗之盟,却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天一大陆清静百年之后,终是要迎来一场大乱了。” 此时三千里外的原承天已经慢下遁速,连白斗也回去金塔静休,要知道阴老魔纵是神通惊天,也不可能追到他了,原承天仗此绝技,便是这天一大陆危机四伏,也可从容进退了。是以他此刻想来,不免有些得意,然而想到周方晴竟也与对手联手,反过来对付他,则不免心中郁郁了。 然而可气的是,猎风明知他心中烦恼,却迟迟不出金塔与他说话,没奈何,他只得唤了一声,猎风才笑嘻嘻的掠了出来。 原承天道:“你却笑什么?” 猎风笑道:“主人昔日便是闻阴老魔之名,也早就吓得躲得远远,此次非但不再惧他,反倒暗设伏笔,以为他日之谋,主人修为至此,猎风自然替主人欢喜。” 原承天却知猎风脸上笑意非只为此,笑骂道:“你何必欺我,你之笑我,不过是因周方晴之故罢了,你们女子的心思,委实难解的紧。” 猎风叹道:“主人虽是玄承无双,智谋过人,可对女子的心思,的确是束手无策了,那周方晴此刻对主人有怨,自是理所当然,而猎风观其心意,也并非主人所想的那般。” 原承天奇道:“周方晴怨我,固是当然,可她的心意,为何并非如我想的那般?我的想法,却是如何?你倒是说来听听?” 猎风道:“猎风就与主人细细分辩此事罢。主人想来,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岁,可真正活到百岁者却无几人,俗语云七十者稀,其实普通人的寿限,也不过五六十年罢了。” 原承天点头道:“的确如此,我等仙修之士,正是因为生命短促,这才不辞艰苦,修那长生之道。” 猎风道:“可就算是五六十年岁月,真正算起来却是无多,那童年无知岁月,要去了十余年,及至暮年,行动不便,百病缠身,也不过拖延岁月罢了,便是活着,也无甚乐趣,如此算来,人生在世,真正活得有趣的年岁,也不过二三十年罢了。” 原承天倒是第一次听此说话,道:“听起来,你倒像是在为周方晴辩解一般。” 猎风笑道:“猎风的心思,终归瞒不过主人。主人静听猎风一言就是。普通凡人,也就二三十年的日子过得有趣些,而凡世的女子,却是更苦,她们一生中的如花之龄,也不过区区十年罢了。偏偏就是在这十年之中,有一位女子,却为了一个人随口的约定,信以为真,苦苦等候十年,如花美眷,就此付于流水。” 原承天听到此处,不免叹道:“却是我误了方晴。” 猎风道:“可不就是误了吗?”说到这里,猎风一声叹息,其中的凄婉之情,不知是为周方晴而生,还是为已而发。 第0375章阴邪禀气生 原承天原也没对周方晴心生怨怒,此刻听了猎风的一席话,更是对周方晴反生歉疚之情,自己于男女之情向来浑浑噩噩,何曾有片刻念及,而那时的周方晴年刚及芨,又兼相貌平平,更是没往心里去了。 然而流水固无意,落花却有情,自己随口许下的十年再见之诺,却是让周方晴念兹在兹,情根深种了。只是若要分出对错来,却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就是世事误人罢了。 一主一仆御风而行,一时却是无语,猎风瞧原承天所去的方向竟是离周方晴所在的村庄越来越远了,便道:“主人不想去见方晴一面吗?”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见了又是如何?也不过是徒乱她的心思罢了,她害我不成,反添她的烦恼。” 猎风笑道:“我便说主人猜错了,方晴虽是怨恨主人,可却绝不会来害主人的,这是女儿家的心思,主人自是不懂的。”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她明明要与惊虹仙子联手,布置九星大阵,她初时还是不肯,可听了惊虹仙子描述我的相貌,却立刻应了,这若是不害我,还该如何?” 猎风只是摇头而笑,道:“主人向来极是聪明的,却不知为何在此事上糊涂了,主人想来,方晴若是不答应惊虹仙子所请,又怎能参与此事,她若不能参与此事,又怎能来救你?若是她坚不肯应,惊虹仙子说不得只好另想毒计来对付主人,倒不如将计就计,暂且应承下来,到时再随机应变罢了,方晴妹子是极聪慧的一个人,主人难道不知吗?”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猎风此言,就好比当头棒喝,顿时将原承天唤醒了来,他将此事再想一遍,顿时心中了然,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若非猎风提醒,我几乎要错怪方晴了。只是此事危险之极,方晴为何要冒此险?” 猎风叹道:“这是女儿家的心思,主人就是不懂。猎风也懒得与你说了。” 原承天似有所悟,缓缓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更不能让方晴冒险了,九星大阵若无方晴之助,固然是困不住我,可方晴却要因此而得罪九大玄修之士,其祸着实不小。” 猎风道:“这倒也是,可怜方晴却不知何时再有机缘与主人见上一面了,此刻的方晴,应该是三十岁了吧,再过十年八年,只怕就已是青丝变白发了。这凡人的人生却是恁般短促。” 原承天叹道:“仙凡有别,便是如此了,是以我等仙修之士,日后还是少与凡人来往的好,也免得相遇之后,便无再见之期,没的徒添伤感罢了。” 二人正行间,猎风发现四周光线却是越来越暗了,可奇的是,此刻明明是晴空万里,烈日当头,可那阳光射到半空时,就像是被一道看不到的屏障挡住了一般,再也瞧不到地面上来。 猎风不由问道:“这是何处?为何如此难见天日?” 原承天道:“这里应该就是六阴山了,说起来也算是天一大陆的一处幻域,只是该幻域并无门户,可以任人自由出入罢了,此处实为天一大陆阴气汇聚之地,是以那六阳之气,便无法透入了。至于何以为此,则非我所能知道了。” 猎风道:“原来如此。” 原承天道:“这六阴山的得名除了因是阴气汇聚之地外,更是因为此处每逢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阴分之时,必生阴邪之事,或生阴邪法器灵草,或生阴邪兽禽鱼虫,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猎风屈指算了算,道:“却是巧了,今年恰是阴年,此月亦是阴月,再过三日便是阴日了,主人难道不想瞧瞧那阴邪之物是何等形状吗?说不定就此获一奇宝。” 原承天笑道:“你倒是贪心,那阴气所凝之物又有何出奇之处?何况六阴山的阴气,着实也算不得浓重,便是想生出大邪大阴之物也不可能,不过既然来到这里,索性就去瞧瞧吧。” 猎风拍手笑道:“主人因方晴之故,不肯再与天一宗的修士做对,猎风正愁没热闹好瞧,如今总算略补所欠,猎风也正想瞧瞧,那所谓阴邪之物却是什么。” 原承天道:“这六阴山占地不知万里,在这三日之中,还需赶到其阴气汇聚之地,方能见到阴邪之物,看来还得麻烦白斗辛苦一趟了。” 说罢唤出白斗,径直前往六阴山阴气汇聚之地,那里也就是六阴山的中心了。而既来到六阴山这种幻域之中,自然要处处留心才是,原承天想起月华宗所赠的窥地兽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从金塔中将此兽唤出,窥地兽立时睁开额中的窥地晴,向地底扫去。 哪知道没过片刻,窥地兽就叫唤起来,伸出小小手指就向地底指去,原承天奇道:“难不成我的运气这么好,立时就找到宝物?” 他连忙让白斗停下,手中掐诀,指尖生出一道白光,就像地面割去,这道白光是真玄所凝,切金割玉也如切豆腐一般,何况是脚下泥土。 刹那间,地面已被割开一道深沟来,猎风纵身掠了进去,过了片刻,手中持着一块矿石跃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却是哭笑不得。 而见此矿石后,原承天也是哑然失笑,原来此矿石之中虽是藏有玄金,可品级颇低,实难入原承天的法眼。 猎风道:“看来这只窥地兽虽有神通,却需调教,否则这一路行去,它岂不是想叫唤不休,我等就不得有片刻安生了。” 原承天笑道:“此兽年纪幼小,玄承大大不足,在窥地兽之中,算是极没见过世面的,自是见到灵气之物便叫唤不休了,否则月华宗怎肯便赐?” 猎风道:“主人可将有关灵物的玄承传授于它,更需给它定立规矩,何种物事该叫,何种物事不过提起,更要紧的是,但凡是主人玄承中没有,偏有灵气逼人的物事,更要出声才是。” 原承天道:“这是自然。”当下就在白斗背上将胸中与矿藏宝物相关的玄承制成一符,授予了窥地兽,更给它订了诸条法则,让它明白,窥到何事需要叫唤,遇到何物则可置之不理。 经过这一番调教之后,窥地兽一路上就安静了许多,六阴山上自是矿藏无数,可原承天的眼界奇高,那窥地兽自然也没将寻常灵物放在眼中了。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见离六阴山的中心地带已是近了,不必这么急赶过去,于是且让白斗回塔将息,自己携了窥地兽,缓缓遁去。 正行间,忽觉极远处有修士灵息闪动不休,原承天知道是有修士也和自己一般,来寻这六阴山的阴邪之物了,果然过了好久之后,空中遁器声响,两名年青修士并驰而来。 二人远远见到原承天,都是神色发紧,原来这二人只是初级真修,比起原承天自是大大不如了。二人徒然见到高出已方修为这么多的大修,自是心中惊惶。 然而既是相遇,总要过来见礼,这也是仙修界的应有礼数。二人急急飞遁过来,在空中向原承天施礼,报了各自的名字,以及来此的目的。 这二人所在的门宗不见经传,二人来此,自是为了那六阴山的阴邪之物而来,其中一人更是言明,他们来此猎取阴物,是为了参加什么伽兰之会,是以盼原承天成全。 原承天也不置可否,挥手打发了二修,仍是慢慢行去,不想这一日甚是热闹,一路上竟撞到六七批修士,人数有多有少,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人了。 这些修士中,有那修为低浅的,见到原承天就会上前打个问讯,有那修为与原承天相差无几的,就只是点头会意罢了,而算来论去,这聚集在六阴山的修士中,却是以原承天的修为最高了。 如此也可见这六阴山历年来的阴邪之物,实是不入玄修级修士的法眼,是以此次就不曾有玄修级修士出面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对那阴邪之物更是兴趣缺缺了,若非猎风想要见识一物,他说不定就要拂袖而去了。 不过这些修士也带给原承天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伽兰之会了。原承天虽是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昔年游历天一大陆时,却因时日不对,生生错过了这场盛会。 这个伽兰之会,实是天一大陆百年一遇的盛典,原承天前世错过,已是遗憾无穷,此世那是万万不可错过了。 要知道这个伽兰之会,不知有多少修士参加,每人所携之物更是奇奇怪怪,应有尽有,一个人所需之物,几乎都可在此会上遇见,而盛会的举办宗门更是会倾尽所有,集百年之所藏献于众眼,是以如此盛会之上,会出现何种奇珍异宝,任何人都是难以想见的了。 原承天身上的奇珍异宝自是不少,想来在这伽兰之会上,应可换来自己一应所需之物了,说不定那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也可有机缘获的了。 正在他沉思之际,立在他肩头的窥地兽忽的低声呼唤了一声。原承天不由得大皱眉头,窥地兽虽经调教,却也不知是否成功,此次低唤,那地上究竟会是何种宝物?若是那泛泛之物,却又该拿此兽如何是好? 第0376章探地得奇根 只可惜这窥地兽虽略经调教,仍是不懂人言,除非日后等其年龄渐长,通了灵智之后,方可与之心神交流,此刻不管问它什么,都不过是鸡同鸭讲罢了。 但若是对窥地兽的叫声置之不理,万一与天材地宝失之交臂,那岂不是终身之恨? 原承天无奈何,只能动用灵识,向地底探去,然而他的灵识虽是强大无匹,也只能探到地底数百丈去,是以探视一番之后,仍是一无所获。 猎风这几日与窥地兽朝夕相处,亏她有耐心对窥地兽的神情举止观察甚微,就算不懂兽语,也能猜出一二来。 此刻她掠出金塔,对原承天道:“主人,观窥地兽的神情,这件矿藏宝物像是埋之甚深,怕是要有十余里了,若是掘开地面,却是好大的工程,只怕会误了我们的行程。” 原承天沉吟道:“那遁地之术我也不曾修行过,看来日后需要下一番苦功不可,此刻却是如之奈何?这窥地兽虽天生擅长遁地之术,可其灵智未开,若放它遁进土里,也不知它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猎风道:“说不得,猎风就仗着玉骨晶骼随着窥地兽去地下走一遭了,只要窥地兽能开出小小的缝隙来,猎风总能挤得过去。” 原承天道:“也只有如此了,我再给你数张遁地符,若遇到坚硬的岩石地面,就用此符开路好了。这柄剑玉之器暂且也交给你使用。” 他先前并不曾备得遁地符,只好临时草就,于是从玄承中调出遁地符的制符法言来,略一沉吟,以制符笔匆匆制成了三张,交给了猎风。又将剑玉之器交给猎风。 猎风早就见无数次见识过原承天的无双玄承,这种临时制符之举,实无出奇之处,也是见怪不怪了。将窥地兽托在手中,向地下一指,窥地兽虽未开灵智,可钻土探宝原是它的天性,自然就往地面上一钻,其小小身形立时遁进土中。 五行遁术之中,就属遁地之术最难,修士于水火之中,只需口中念诀,就可畅行无阻,可在泥土之中,法言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是以猎风此刻只能沿着窥地兽开出的小小缝隙,硬生生挤将下去了。 然而就算如此,她的动作也必须极快,否则窥地兽开出的缝隙很快就会弥合于无形,略有耽搁就要碰壁了。 那只窥地兽怎理其中奥妙,更不知要等待猎风,只知一味的向下猛钻,猎风也只好加快速度,用玉骨晶骼挤开泥土,寸步不离的跟随而去。 没行多远,就遇到一处岩石地面,猎风虽可用玉骨晶骼挤碎坚石,可速度不免就要慢了下来,于是将原承天草制的遁地符祭出,那岩石地面立时应声而开,现出数十丈长的一个通道来。 如此一路行来,倒也很快就钻进去数里多远,而猎风的遁地符早就用尽了,下面若是再遇到岩石地面,就只好强行钻进。 可是那地底矿藏却不知有几许深,窥地兽在前开路,很快就不见踪影,猎风无符可用,只好用灵识锁定窥地兽,或动用剑玉之器切开地面,或干脆用身躯硬挤,如此又行了三四里,那地底矿藏仍是不见踪影。 猎风此刻暗暗叫苦,这钻土而行是颇耗真玄的,此她此刻修为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好在就在这时,前面的窥地兽放出一声欢快的叫声,看来已是探到矿藏了,猎风暗暗咬牙,忖道:“这次若是无功而返,或只是寻到无关紧要的矿藏,瞧我怎样治你。” 话虽如此说,可真要对这灵兽下手严惩,别说原承天,就是猎风自己也是舍不得的。那窥地兽既为原承天所有,就好比是自家的孩子,就算是略有差错,又怎忍心便责,何况这窥地兽潜力无穷,日后只要调教有方,自然可堪大用。 用剑玉之器开出一条路来,猎风终于挤到窥地兽身边,地底之下幽暗之极,哪里有一丝光线,猎风催动剑玉之器,借着玉芒的一点微光,终于瞧见一个物事。 此物像是一块植物的根茎,黑沉沉的毫不起眼,而用手摸上去,则软绵绵的好似活物,猎风实不知这是何种东西,而若去寻问窥地兽,自是问道于盲了。 猎风只好先将此物取在手上,又将窥地兽抓在手上,此次绝不能让窥地兽先行了,否则再这样硬钻猛劈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地面。 只是虽有窥地兽在前开路,还是足足花了半日时间,方才回到地面,再瞧猎风身上,早已是衣衫碎裂,狼狈不堪。若是让玄焰瞧进,免不得要受一番挖苦。 猎风不及整理衣衫,就忙忙将手中之物交给原承天,然而原承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像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来。 原承天说的却是:“此是何物?”竟是连原承天也是不识。 猎风苦笑道:“主人问我,我却去问谁?左不过是一块烂根破茎罢了,主人若是把那窥地兽杀了炖汤,猎风绝不会反对。” 窥地兽不知猎风与原承天说了些什么,只顾围着根茎之物欢跳不已,二人不明此兽心意,只好胡乱猜测,猎风甚至言道:“莫非此物是窥地兽的食物不成?” 原承天将此物置于掌中,细细察看,可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所以然来,此物既像一块根茎,又像是活物,原承天遍寻玄承,也寻不出关于此物的半点讯息来。 而他用观玄之术察看良久,却也毫无反应,此物虽有灵气,却是若有若无,而其灵气最强时也不过等同于一株普通的灵草罢了。 不过既是连原承天的玄承中都不见记载之物,想来定有一番来历,原承天只好先将此物收起,等日后有暇,再慢慢摸索了。 此番入地探宝,耽搁时间不少,二人重新上路时,只好加快遁速,一路上又遇到修士若干,绝大多数都是真修之士,这让原承天心中凉透,此地既无玄修之士出现,那么所谓阴邪之物又能强到哪里去?而若只是真修级的法宝,自己又怎能瞧得上。 到了日暮时分,二人终于赶到六阴山的中心地带,此处阴气最盛,自该是阴邪之物的出产之地,而四处早就聚集了数百名修士,人人的目光都瞧着一处水潭。 那水潭不过数丈大小,正不时的冒出腾腾白气来,此白气却是奇寒透骨,水潭四周早就结有极厚的坚冰,而那些修士的神情又是兴奋,又是担心。 见到原承天到来,众修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不敢与原承天争衡,仙修界自是等级森严,因为那大修之士,出手就可伤人,而仙修界也向无法规限制修士的修为,是以见到等级高的修士,人人皆是噤若寒蝉。 原承天原想唤来一名修士问话,可见人人都避之不迭,若是强行唤来修士问话,也甚是没趣,而水潭之物不过明日就可见分晓,于是干脆在水潭边盘腿而坐,静等六阴之刻的到来。 没坐多久,忽听远处有人洪声笑道:“六阴之刻将近,也不知这次会生出什么样的物事来。” 另一人道:“不管是何种阴邪之物,拿到伽兰大会上,总能值得些许仙币,是了,这次倒没有大修到场,看来前几次的遭遇让玄修之士寒心不少。” 那声音宏亮的修士道:“若不是伽兰之期将近,我等又实在是身无长物,又怎会来此碰运气。” 原承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来了两名玄修之士,而瞧四周修士的目光,则是失落之极了,既有玄修之士来场,那潭中之物,这些人又怎能有份? 猎风侍立在原承天身边,虽见两位玄修大士到来,亦是神情淡定,见那二人一人穿白,一人穿青,都是三四级玄修修为,自是不放在眼中。 主人先前与秦公斗法亦是不落下风,何况此刻来的只是两名三四级的玄修,而就算以她本人的修为,独斗一名玄修亦可不落下风。 若是再无其他玄修前来,这潭中之物主人自是要定了。 两名玄修见猎风修为虽是不高,却是一副睥睨天下之态,不由心中甚奇,等瞧见猎风身边的原承天只有九级真修为,心中更奇,不知猎风的这份狂傲从何而来。 那穿白的修士冷笑道:“看来这次的阴邪之物早有名分,我等竟是白来了。”说罢冷冷瞧了原承天与猎风一眼。 穿青修士淡淡一笑道:“那可说不准,端看明日此水潭会生出何物罢了,若真是那珍奇之物,嘿嘿……” 原承天也不理会,不过他自是深知,明日水潭之中产出的物事若是寻常物事也就罢了,若是略有珍奇之处,一场斗法却是免不了的,而在水潭之物未露真容之前,那玄修之士自是不肯妄自出手。 但不管明日水潭之中会生出什么物事来,四周这些真修之士怕是要一无所获了。 两位玄修之士如原承天一般,在水潭边盘膝坐定,其他的真修之士虽是心中绝望,却不肯就此离开,也不远不近的围坐在水潭外侧。 一日时光匆匆而过,眨眼就是六阴之刻了,众修无不睁大了眼晴,紧紧的瞧定水潭,不肯错过阴邪之物现身之像。 原承天手中掐算时刻,心中倒数,“五,四,三,二,一!” 那“一”字刚刚在心中默诵完毕,水潭之中波纹微荡,竟真的生出变故来,原承天也不由得睁开双眼,凝神瞧去。 那水潭之中,究竟会生出何种物事来? 第0377章墨莲本奇种 却见水潭中涟漪动荡不休,缓缓生出一片翠绿叶芽来,其芽宛若玉质,娇嫩欲滴,众修瞧见此物,都是心中激荡,观此叶材质绝非凡品,看来这次的阴邪之物必定不俗了。 眨眼之间,那叶芽已生出四五片来,其后便渐渐扶摇生长,观其形状,却像是荷叶之形,原承天想到一物,心中猛然一跳,暗忖道:“莫非竟是那件物事?若是如此,此行不虚了。” 约过了两个时辰,潭中翠叶果真生成五六片荷叶,众修之中亦有识之者,不免心中大喜,但此物越是珍贵,众修争夺必是更为激烈,此物最终不免要落入那两名玄修之手了。 有那见机得早的修士,轻轻叹息一声,起身就走,也免得等到荷叶长成之时卷入战团,此刻尽早抽身,方是明智之策。 只是绝大多数修士又怎肯离去,人之本性,总是心存侥幸,这水中莲叶最终落入谁手,尚未可知,就算有两名玄修在此,可不到最后关头,怎见分晓? 半日之后,众修忽觉一股暗香扑鼻,让人精神大震,只是这暗香之中,却是阴气逼人,那些修为低浅的修士便觉得彻骨生寒,离得水潭稍近就觉得大为吃不消了,于是忙不迭的运用功法,抵御这极寒之气。 此刻那荷叶丛中,已生出一朵白莲来,但此白莲刚出水面,就急速转为黑色,虽是瞧来诡异,可观其材质,却如墨玉一般,似乎弹之有声,其质竟是不逊金铁之器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心道:“果然就是那件物事了。” 忽听那名穿白的玄修笑道:“连兄,此行果然不虚,这株百虫墨莲我等虽是要他无用,可拿到伽兰大会上去,必有那虫修肯出高价购了去。就此换得一两件佳器,也是有的。” 穿红修士笑道:“只可惜此莲最终归于何人,尚未可知。”有意无意之间,又瞧了瞧猎风。 猎风怎肯示弱,也狠狠的瞪了回去。那穿红修士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众修听到“百虫墨莲”的名字,有一大半都是面露惊喜,也有一些修士神色茫然,显是不知这百虫墨莲为何物了。 猎风也是不识,便问道:“主人,那百虫墨莲究竟为何物?” 原承天刚想回答,穿红玄修道:“女修有所不知,这百虫墨莲实为豢虫养蛊的无上珍品,要知道这世间的奇虫虽多,可虫食难觅,是以虫修一道,实是难修,而天下越是威能强大的灵虫,越是口味刁钻,而若无虫食,哪怕你得到灵虫榜上的有名灵虫,也是毫无用处。然而这百虫墨莲却是天下绝大多数灵虫的爱物,若得此莲,虫食便无忧矣,不用百年,就可养出震绝天下的灵虫来。” 猎风冷笑道:“多谢赐教了。” 穿红玄修笑道:“美人儿倒是好大的脾气,也罢,美人儿若是喜欢,这百虫墨莲给你就是,只盼美人儿得赐一笑也就是了。” 猎风平生怎受过如此调笑,一张俏脸更是冰冷,若不是怕误了原承天的大事,只怕早就发作了。 要知道那百虫墨莲显然并未长生,此刻动手,远不是最佳时机,若是误了墨莲生长,却是猎风承担不起的。 原承天原也养得奎虫,虽然先前获得不少地荧虫,可奎虫并不喜食,是以虽是隔了十七八年,那奎虫依然处在休眠状态,没见有一丝成长,故而也就不堪大用了。 奎虫虽非灵虫榜上的有名灵虫,但原承天用来倒也顺手,其威力竟然也不亚于榜上灵虫,要知道那灵虫榜是在万年前就已制定出来,而这世间灵虫,品种却是数以亿计,那灵虫榜的制定者又怎能熟知天下所有灵虫,是以这奎虫虽无大名,原承天却是不忍轻弃。 何况原承天手中的奎虫还只是处在幼虫阶段,日后长成之后,究竟能有多大威能,尚未可知,但若能得此百虫墨莲,就有机会将其虫养大,是以猎风揣测主人心意,对这百虫墨莲必也是势在必得了。 是以猎风仍是冷哼一声,强仰胸中怒气,将脸庞别过。 又过了半日,眼瞧着日头低垂,天边晚霞万道,那潭中墨莲终于长成,形成一朵手掌大小的莲花来,其莲瓣微微开放,发出幽香阵阵。 猎风心中纳罕,但凡灵虫,都是胃口奇大,所食之物往往超过身体一半,而灵虫常常是成千上万方可一用,这小小墨莲,又怎堪灵虫食用? 就在这时,只听得耳边嗡然有声,水潭上空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灵虫,其品种难以计数,其数目更是以亿数,那六阴之地本就光线幽暗,阳光难得一泄而入,此刻灵虫摭天,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潭上无数灵虫,显然是被墨莲的香气吸引而来,可这铺天盖地之势却也吓人,那些修为低浅的修士无不大惊失色,忙祭出护身法器来,以防备万一。 只是这些修士却是自作多情了,那些灵虫既有墨莲可食,又怎会在意修士的血肉之躯,却见灵虫本是端凝在空中不动,此刻墨莲长成之后,立时大乱,纷纷直扑而下,奔着那墨莲而去。 猎风叫道:“主人,莫要让墨莲被灵虫食了去,快快动手。” 此言一出,两名玄修之士相视而笑,原承天也低声道:“既是百虫墨莲,又怎怕灵虫进食,你只瞧着就是了。” 此刻无数灵虫已经扑到墨莲之上,顿时就将墨莲摭住了,可是没过片刻,灵虫又纷纷从墨莲上跌了下来,落在水潭之中,而那朵墨莲,却是毫发无损。 猎风刚才一时妄言,惹来两名玄修耻笑,此刻也不敢多言,只是将目光瞧向原承天,亟盼主人解释一二。 原承天传音道:“百虫墨莲虽是天下灵虫的美食,可也并非所有灵虫都能消受得起,这些灵虫资质平庸,怎能受得到墨莲阴气,自然一触而死,只有那仙基绝佳的灵虫,方能噬得动墨莲,是以这百虫墨莲不仅是天上数一数二的虫食,亦是挑选灵虫的不二灵宝。” 此刻灵虫越聚越多,可有幸噬得一口莲花的却是少之又少,一亿灵虫之中,怕也只有数十只灵虫能一亲墨莲香泽罢了,那些受不得墨莲阴气的灵虫沉到潭中,刹时就不见了,而水潭之中却不见虫尸,不知是这水潭太深,还是另有玄奥。 不过那灵虫实是太多,此刻虽是死了无数,可瞧上去也没见少了,原承天知道这番灵虫食莲之景只怕要耗上十几日,他左右无事,也不怕等待下去。 而今日之事,也算是福缘一桩,若是最终侥幸得手,不但能得此墨莲,更能兼得几样灵虫,也算是大有斩获。 原承天既肯等待,其他修士自然也能耐下心来,仙修之士最大的长处就是耐心极好,别说等上个十几日,就是等上十年八年,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猎风的疑惑也很快就得到解答了。那些能受得了墨莲阴气的灵虫,自然是能饱食莲瓣,这些灵虫数目虽少,可吞起莲瓣来速度却是极快,也就盏茶时间,那拳大的墨莲已被吞食一尽了。 不过也就是数息之刻,那墨莲竟又重新长了出来,其香似比刚才还要浓烈了一些,而观其体积,则又比刚才略大了少许。 猎风不用去问原承天,也能明悟其理,那灵虫固然是吞噬了莲瓣,可绝大多数灵虫却是闻香而死,自是做了墨莲的肥料了。刚才灵虫死了无数而不见虫尸,想来就是此故了。 是以有此百虫墨莲在手,那是绝不用愁灵虫的食物了,只需选在旷野之地,取出此莲来,自有无数灵虫扑来,那威能强大的灵虫可噬莲而生,而其他的灵虫,也就成了墨莲的养料,如此循环不绝,假以时日,又怎愁养不出绝佳的灵虫来。 如此过了三日,潭上灵虫的规模总算略见收缩,死在潭中的灵虫何止亿数,可是真正能食到莲瓣的,来来去去也不过是数十只罢了。 原承天暗暗将数只奎虫放了出来,有心一试此虫能否受得到墨莲阴气,他对这奎虫虽有信心,可毕竟未曾一试,此番试练,正恰其时。 这数只奎虫混在万虫之中,别说那两名玄修之士,就是天下羽修尽聚于此,只怕也是难以发现,是以原承天的试虫之举,绝无人瞧见。 而原承天因早与奎虫订了盟约,是以哪怕这奎虫与其他灵虫混在一处,仍可用灵识牢牢锁定住,不怕混淆了去。 却见这四五虫奎虫被放出之时,立时直奔墨莲而去,然而刚刚飞到中途,就有一只奎虫落下潭去,剩下的三四只则不受丝毫影响,终于扑到莲瓣之上。 可是吞食了莲瓣之后,又有两只奎虫跌落水潭,要知道那莲瓣的阴气更重,若非极非强大的灵虫,自是经受不住。 是以最终只有两只灵虫在吞噬了莲瓣之后安然无事原承天忙将其招回来,放在掌中细看,只见那两只奎虫在饱食莲瓣之后虫甲闪闪发亮,灵气逼人,分明是有所进化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这奎虫果然是不负所望,能经受过墨莲的考验,他有数千只灵虫,只要有一成能吞噬墨莲,就是极大的成功,这数百经过考验的灵虫必是虫中之英,假以时日,等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岂不就是一件威能绝伦的法宝? 他缓缓转过头去,瞧向那两名玄修,此二人必定是不肯让他轻易得手了,既是如此,他少不得要开一开杀戒,想到这里,目光杀机已现。 第0378章一战慑群雄 原承天略运紫罗心法,身上灵压如排山倒海般向四周修士逼迫过去,他虽修行了风月之体,可也不想轻造杀孽,对手若能知难而退,那自是最好不过。 此刻灵压放,潭边修士绝大多数都是面如死灰,暗忖道:“此人虽是九级真修,可灵压之强,亦不亚于玄修之士。” 只是虽是如此,可众修心中仍存了混水摸鱼的念头,最好两名玄修与原承天火拼,来个两败俱伤,那潭中的墨莲的最终归属,可就说不准了。 两名玄修见原承天已显杀机,立时站起身来,二人虽见原承天灵压惊人,可他二人身为修之士,又怎能就此收手,那没得惹人耻笑。 二人相视一眼,那红衣玄修立定不动,缓缓取出一个银轮来,此轮精光耀目,上刻符文无数,更嵌有七宝,实为玄修级法宝。 而穿白修士则大步上前,径直去取潭中墨莲。 原承天并不起身阻拦,亦不喝止,目光只瞧着红衣玄修的手中银轮,此轮名为七宝法轮,沉重异常,一轮加身,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自己若是动用太一弱水,自然可以轻易化解,然而此件法宝不遇强敌怎能轻出,若是不用此水,该当以何宝御敌? 至于白衣玄修去取潭中墨莲,倒不必放在心上,此战势在必行,绝不能让这两名玄修逃出生天去,又何必急在一时。 猎风却是忍耐不住,喝道:“站住。” 白衣玄修果真站住,笑道:“美人儿却有何指教?” 猎风冷哼一声,道:“此物已归我主人所有,但敢再行一步,必杀无赦!” 白衣玄修哈哈大笑道:“美人儿倒是好大的口气,以你的姿色,倒也配得上此宝,可惜在下自谓前程大好,不肯去近女色,你想以美色诱我,却是难得紧了。” 猎风已是气得脸色苍白,她全身玄肌与凡俗不同,乃是以心法修成,此刻尚未完全修成仙道,全身并无血液,是以越是动怒,越是脸色苍白如纸。 白衣玄修觉察到猎风身上气息与众不同,可面对一名五级真修之士,他又怎会放在心上,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去,仍笑道:“在下又行一步了,美人儿该当如何?” 原承天见此情景,却是暗笑,猎风所修的七情心法,实是玄妙异常,白衣玄修这般行动,已将猎风彻底激怒,那七情心法当可提升一个境界了,别瞧此人是位玄修,却未必是猎风对手。 猎风怒喝一声,倒持剑玉之器,却并不祭出,而是身如闪电,直向白衣玄修扑去,手中剑玉之器玉芒大盛,割向白衣玄修的脖颈。 这般近身斗法便是在灵修级的修士中亦是少见,修士斗法,怎能像凡俗百姓那般近身厮斗?那真是成何体统,要知道身体若欺得对手太近,对方的法器一旦出手,立时就要了性命,是以近身打斗,实为修士大忌。 可是猎风自恃有玉骨晶骼,斗法自是与众不同,放眼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眼瞧着剑玉之器已近在咫尺,而玉芒已迫近脖颈,只怕瞬息之间,就要人头落地了。 白衣玄修大惊之下,竟来不及祭出法器,却见一朵青云从身上飘出,急急架住剑玉之器,竟是被猎风逼出了本体之宝。 见猎风只不过一式就逼对手动用本体之宝,旁观修士皆是大吃一惊,暗忖道:“世间怎有这样的斗法,这女修好生凶悍,那是不要命了吗?”可白衣玄修分明是吃了大亏,却是不言而喻。是以有修士暗忖道:“下次对敌,我也用此法如何?” 可是这些人凭心自忖,其速度哪能及得上猎风的一半,而胆气更是远远不如,这般不要命的斗法,却是学不来的。 白衣玄修措手不及,竟被逼出法身之宝,心中着实懊恼,他心中法诀流转,身体早就纵出数十丈去,正想祭出法宝,杀了猎风,却见剑芒忽然又在身前闪烁,而猎风离自己不过数尺距离,真可谓呼吸可闻了。 虽是美人在侧,吐气如兰,白衣玄修又怎有心情享此艳福,那法器不过刚刚取在手中,法诀尚未来得及念出,又怎能抵御剑玉之器,百忙中又是一朵青云飘去,架住了猎风的剑玉之器。 也不过数息之间,此玄修已被逼出了两朵青云,实为平生的奇耻大辱,白衣玄修一张脸涨得通红,全身灵压如山,向猎风逼了过去。 玄修的灵压好不厉害,猎风只听到身上骨骼格格作响,几欲碎裂,可她的心情心法一旦施展开来,自是无畏无惧,别说对方只是一名玄修,便是羽修仙修,猎风也绝不会退却半步。 而连逼对手两朵青云,猎风非但心中无喜,反而甚是懊恼,只恨未能一剑要了对手性命,这种一往无前的心态,却正合七情心法妙意,是以对手的灵压虽是厉害,猎风在吸呼之间,已是轻松化解,而剑玉之器义无反顾,再次切向对手的脖颈。 白衣玄修此时已生出恐惧之心,他分明瞧出,对手的斗法看似不讲道理,却暗含无上玄奥,自是因为修行了一种奇特心法,而绝非一味的好强斗狠。而他的灵压触到猎风的身体,竟被大半反弹回来,他也隐隐觉察到猎风的身躯与众不同了。 没奈何,只得将两朵青云护在胸前,指望能敌住对手的剑玉之器,好腾出手来念动法诀,御使手中法器。 却听空中一声脆响,猎风手中的剑玉之器,已削断了一朵青云,见此情景,围观众修无不骇然。 要知道玄修的本体之宝至刚至柔,本为心生,除非遇到绝佳法器,否则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削断的,白衣玄修的青云既被削断,证明他心境已是大乱,那本体之宝与修士心神暂时断了联系之故。 而这种战机,亦是猎风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必然结果。更何况猎风捕捉战机的能力,就是原承天也是自愧不如,而修了七情心法之后,猎风更是如虎添翼,这种近身斗法之术,虽非猎风首创,可应用之妙,实为天下第一人了。 红衣玄修原以为以同伴修为,拿下一名区区五级真修,不过是弹指间事,哪里想到形势之变,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同伴不但没能奈何得了猎风,反被逼出两朵青云,更被削断一朵,这个亏实是吃得太大了。 然而他纵是有心相助,却又实在出不了手,天下间哪有两名玄修联手对付一名真修的道理,若是如此,那日后又怎有脸在世人面前现身? 就在红衣玄修蹰踌之时,白衣玄修叫道:“子昭救我!”竟是那白衣玄修方寸大乱,不得不开口求救了。 猎风能赢得如此局面,便是原承天也吃惊不小,看来素蔑贞的七情心法果然是神妙之极,而七情心法配上猎风的烈火之性以及玉骨晶骼,便创出这令世人叹为观止的奇特斗法来,这次六阴山之行,收获不小。 只是原承天怎能让红衣玄修真个与白衣玄修联手,他手指微弹,无界之剑已被祭到空中,三道霞光刹时刷了下来,他不出手也就罢了,既是出手,自然要一举成功。 三道霞光迅疾无比,红衣玄修虽时时在窥探原承天的动静,也没想到对手的出手如此之快,好在法言早就暗诵多时,便忙不迭的将七宝银轮祭出,迎向无界霞光。 只可惜他固是早有准备,却还是低估了无界霞光的厉害,猎风既然一举奏功,身为猎风的主人,原承天又怎肯让猎风专美于前,是以才一举祭出三道霞光,却见霞光扫处,七宝银轮光芒大减,本来祭出时是急速旋转不休,现在却是定在空中不动,忽听“喀”的一声,所嵌七宝中有三宝从银轮上掉落下去,这七宝法轮竟是被废了。 众修见此情景,齐齐惊呼一声,心中更是叫道:“此宝竟是如此厉害!” 那三道霞光扫毁了七宝银轮之后,威势丝毫不减,仍是直直的向红衣玄修刷了过去,众修暗忖道:“莫非这玄修之士,就被这三道霞光一举扫到,就此殒落了不成?” 忽听“叮呤”声不绝于耳,两粒明珠彼此相撞不休,从红衣玄修身上飞了出来,原来这修士所修的本体之宝是为元魂化物。 那两粒元魂化物出的极快,然而三道霞光亦是来得极疾,三光两珠触到一处,便是一阵烟霞大放,其强光耀目,让人无计睁开眼来。 而等到光消云散之时,那三道无界霞光固然是无影无踪,可那两粒明珠,亦是再无痕迹,空中倒是有无数丝微粉未缓缓下落,却也不知为何物? 然而众修瞧得明白,那空中粉未自是两粒明珠所化,此修的元魂化物,竟是被原承天的无界霞光扫的粉碎了,而元魂化物一失,此修相当于失去了半条性命,已无再战之力。 原承天缓缓转过头来,向众修扫了一眼,大胜之后,其目光更见威棱,那被原承天目光扫到的修士,无不低下头来,然而那些真修之士中,却有一人缓缓抬起头来,淡淡的瞧着原承天,其目光色呈碧绿,他身上的灵压,则无声无息的向四周逼去,而此灵压落到原承天身上,竟是有泰山之重。 原来这众修之中,竟是藏龙卧虎,百虫墨莲最终归于谁手,尚未可知。 第0379章许下同修愿 见这名碧眼真修气度不凡,原承天不禁多瞧了此人几眼,不过此人虽不肯向原承天示弱,却也没有出言挑战,原承天只得将此人牢记在心,暗中提防,却不便就此出手。 此时与猎风斗法的那名白衣玄修总算祭出法器来,此人的法器是为一柄吴钩剑,此器祭在空中,剑身一转,化出一道弧光来,削向猎风的头颈。 原承天担心猎风有失,早将法言掐在手中,一旦猎风不敌,那无界霞光就可出手了。 不过原承天早就看出,白衣玄修虽祭出法器,却并无力战之心,他的同伴既被自己破了本体之宝,已是远遁而去,他又怎敢恋战。 猎风见吴钩弧光扫来,不慌不忙,手中剑玉之器微微一颤,玉芒自剑玉之器中化出,与空中弧光一触而没。 白衣玄修叫道:“道友果然高明,今日在下不敌,待我苦修十年,再来讨教。”这番场面话说罢,忙不迭的将吴钩一收,身边纵起一阵清风,已落到高空了。 见猎风还想追赶,原承天道:“穷寇莫追,我今日只是来取阴邪之物,却不想多造杀孽,若有哪位不服,还请前来赐教就是。” 这话前半截自是对猎风说的,后半截却是说给众修去听,潭边众修皆是默默无言,刚才原承天主仆二人技惊当场,谁人敢去出头。 原承天瞧向那位碧眼修士,此人也将目光射来,竟是丝毫不惧,不过此人却未说话,看来也是无意与原承天争夺百虫碧莲了。 原承天暗道:“此人只是一名六级真修,见了我的法术法宝,为何丝毫不惧,看来此人要么就是大有来历,要么就是暗藏奇宝了。” 也不理会,走到水潭边,以灵识默察百虫碧莲良久,这才点了点头,暗道:“这百虫墨莲离了这潭寒水只怕会威能大减,说不得,只能将这潭水也一起带走了。” 他取出一块劫晶来,在袖中默运玄功,这块劫晶就化成一只手指大小的劫晶筒来,原承天将此筒一祭,潭中寒水被筒中法力吸引,就此被吸进筒中,过了片刻,那筒中已是装满,可潭水却丝毫不见稍减。 看来此潭必定内通地底暗泉,别说这一只劫晶筒,就是百八十筒,只怕也装不下了,好在一筒寒水足有千斤之重,想必足够百虫墨莲之用了。 收了劫晶筒,这才念动法言,将百虫墨莲连根拔起,连同劫晶筒一同送进金塔之中,自有玄焰料理此物。 原承天施法取水拔莲之时,众修皆是像瞧不见一般,然而想来众修心中,定是又羡又怒了。 只是既无人出面挑战,原承天也不必多事,就此将身一纵,已到了空中,与猎风并肩而驰,没过片刻,已离开了六阴山的幽暗之地,四周已是一片光明了。 猎风忽的“扑嗤”一声笑将出来,引得原承天不由问道:“你此笑由何而来。” 猎风笑道:“那两名玄修来势汹汹,却弄了个灰头土脸,现在想起,不免觉得好笑,这倒也提醒了猎风,日后还是少说大话为妙,没的弄一个虎头蛇尾,让人取笑。” 原承天道:“仙修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有一份本事才能说一分话,从修为境界上虽可粗判修士的实力高低,却也做不得准,比如刚才众真修之中,就有一人,似乎颇有来历。” 猎风道:“主人说的是那位碧眼修士吗?我也瞧此人甚是不俗,此刻他孤身一人,难以与主人抗衡,一旦邀得强力伙伴,说不定就要对主人下手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我的对手已是不少,倒也不在乎多他一两个,至于能否再与我相遇,还要看他的机缘,只是一旦斗起法来,在下绝不会容情的。” 猎风道:“话虽如此,可今日的两名玄修,毕竟还是让他们逃了。” 原承天笑道:“你也不必为此耿耿,那玄修之士的性命岂那么好取的,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敢说就能取了那两名玄修的性命,修士修到玄修境界,哪有那么容易,自也不那么容易轻易就被人取了性命。” 猎风道:“主人的修为进境现在如何?何时才能冲击玄关,可惜那月华宗的万年玄玉终不能一见。” 原承天道:“玄修之境最是难以突破,总要历经人世沧桑,心境方有进益,我此番来到天一大陆历练,也正是此意,至于冲玄之期,却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准备不足,就算玄关再次来到,也未必就能有所突破。” 猎风叹道:“主人冲击玄关,已是如此之难,却不知猎风到了这等境界时,又该如何是好,只怕我终身也难突破玄关之境了。至于那移花神功,更不知何时才能修了。” 原承天笑道:“若想求得长生,得升仙境,自是千难万难,我等修士每有一丝进益,就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但是若视仙修之道为畏途,那自是不必去修了,猎风,你我主侍一场殊是不易,但日后是否有缘同升昊天之界,却也难说的很,不过我心中,自是盼你能与我同升昊天,仙修之途,甚是寂寞,却也离你不得。” 那原承天虽是笑言,可话中之意,猎风怎不明白,一时间心情大为浮动,目中碧光乱闪,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过了良久,她才道:“主人,这仙修之道就是千难万难,猎风也绝计要修他到底,主人离不得猎风,猎风离了主人,也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 忽然觉得口中一甜,像是有热热的液体流出了嘴角,她连用手指抹去,却见指尖有一抹淡淡的微红,似血非血,一时间也瞧不出是为何物。 “主人,这却是……” 原承天见猎风吐出这疑似鲜血之物,也是大惊,心中怦怦乱跳,忙凝神去瞧,瞧了良久,脸上渐渐浮出笑意来。 猎风见原承天笑容满面,更是疑惑,道:“主人,这难不成就是鲜血吗?可我身为半鬼之躯,体内怎有此物?” 原承天拍手而笑,声音激动难抑,道:“好造化,好造化,猎风,你多年苦修,总算不枉了,这便是玄肌生血了,此刻虽只是有一丝罢了,可假以时日,必可重生血脉,修成肉身。” 只是他心中另有一番话,却不便说出,猎风之所以能够玄肌生血,自是因为情动之故,要知道鬼修与仙修最大的不同,便是那鬼修只知巧取豪夺,并无半点人性,而猎风身为鬼修,先前亦是冷血无情,可是自从猎风成为自己的侍将以来,遍阅人情冷暖,正所谓心动身随,那身体已渐生变化了。 然而猎风此番玄肌生血,却完全是因为对自己动情之故,而自己与猎风之间,主仆份位已定,怎能再有他想,何况猎风本就情有独钟,若是揭破此事,反倒成了二人心中的魔障了,自己虽可克服此障,可对至情至性的猎风而言,却是难以突破,只因便是如何取舍那昔日情缘与猎风对自己的微妙之情,就足以让猎风崩溃了。 猎风却不知这玄肌生血却有极其微妙之处,不过玄肌生血,便是离那鬼修之躯更远了一步了,目后飞升昊天,也可少受鬼修之躯的连累,心中自是欢喜。 原承天见猎风不疑有他,似乎也没有追根问底之念,心中略舒了一口气,他刚才无意中真情流露,已惹得猎风心中激荡难平,心中自是警惕起来,看来日后这番言话还是少说为妙,也免得给猎风心中添一道魔障。 如此行了一日,来到一座孤山,原承天按下遁风,在孤山上立起琅嬛金塔,准备一试百虫墨莲的妙用。 天一大陆仙修云集,就算探明这方圆千里并无人迹,原承天也不敢大意,他在金塔之外,将新得的六十四面八曜天庚阵旗布置下去,这八曜天庚阵比之小天罗阵法可就高出一筹去了,有此阵法为禁,再加上原承天胸中玄承,胜曾羽翰十倍,这八曜天庚阵比之曾羽翰亲手布置,还要高明许多,便是那羽修之士路过此处,也绝计觉察不到此处有修士的踪迹。 原承天此刻斗法之时固是心境不平,可其谨慎之性却没有稍改,是以布置阵法虽是繁琐,却也省他不得。 阵法布置已毕,原承天这才步入金塔,取天外灵域之土筑成一池,将劫晶筒中的寒水倒入,再植入百虫墨莲,那百虫墨莲虽经原承天百般维护,仍显出萎顿之像来,不过植入寒水之中后,就渐渐恢复往日气像。 原承天也不着急,等那墨莲在寒水中呆足百日,养足灵力之后,这才取出奎虫,以试墨莲妙法。 原承天在玄焰谷中共收得三千奎虫,先前用过几次,折损数百,而因虫食难觅,又死去不少,此刻只剩二千余只了。 这二千多奎虫看似数量不少,可若遇到大敌,根本经受不住,原承天的日后之敌,起码也是玄修之士,若无万只精猛奎虫,哪里敢放它出来。 如今总算得此百虫墨莲,是该在这奎虫上用一番心思了。 当下将奎虫放出,去食那墨莲,二千虫奎虫本就饿了多年,此刻闻到墨莲香气,哪有片刻犹豫,立时飞了过去,将墨莲团团围住,而墨莲的威能也由此显现,那些经受不得墨莲阴气的奎虫,纷纷落了下来。 令原承天惊惶的是,就在片刻之间,那死去的奎虫,竟已逾千,瞧这番情景,那能活下来的奎虫只怕连一成都不到了。莫非前番试食墨莲,竟是侥幸? 第0380章大势等闲看 不逾时,奎虫已是死了无数,细细数来,竟只剩下不足百只了,而这百只灵虫半数也是奄奄一息,只怕最终也剩不了多少了。 原承天不由感叹这养虫豢蛊之术实是艰难,若想得到万只可用灵虫,也不知要等到多少时候。 过了三日,百只灵虫只剩下三十余只了,这区区数目的灵虫怎堪一用,原承天不由大感沮丧,不过这三十余只灵虫却是个个龙精虎猛,令人观之可喜,而仔细瞧去,这些灵虫的甲壳上生出一道淡淡的银色花纹来,比之先前大有不同。 那《虫蛊要术》上说的明白,“百战之虫,可生银纹,银纹既生,金铁不避。万死之虫,金纹乃生,金纹既生,五行难克。”便是说只有那历经百战之虫方可生出银纹来,而一旦生出银纹,寻常的金铁之器对其已是无可奈何,如今原承天的这数十只奎虫虽然未经百战,却已生出银纹来,自是珍贵之极。 至于养出金纹灵虫来,更是极难了,那需得灵虫历经万战而不死,方能生出金纹来,原承天虽历劫九世,生有金纹的灵虫却也只是见过一次罢了,而那次所见金纹灵虫的数目,也不过千只而已。 不过就算是千只金纹灵虫,也足以抵得上一件昊天之宝了,原承天的奎虫目前只是生出银纹来,离金纹灵虫的境界差之甚远,但有百虫墨莲在手,花上数百年时间,总能有所收获,至于能不能养出千只金纹灵虫,那就要看是否有足够的福缘了。 而若想得到万死之虫,就需得多多采集其他的强力异虫来,与奎虫养在一处,令其每日厮斗,原承天有墨莲在手,采集强力灵虫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天一大陆虽是广阔,那盛产灵虫之地不过三处而已,而其中两处皆在天一幻域之中。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身入仙修云集的天一幻域实为取死之道,是以原承天若真正想豢养灵虫,就只能去万泽谷了,然而那万泽谷却在天一大陆的中心地带,是为天一宗的势力范围,原承天若是贸然前往,也是危险重重。 思来想去,只能去伽兰大会上碰碰运气了。伽兰大会中众修云集,必定有虫修出没,原承天若能购得数种强力灵虫,也就不虚此行了。至于强力法器,天材地宝,原承天则不敢奢望,伽兰大会上就算会出现极其珍贵之物,也必定会落在羽修之士的手中,他一名小小真修,又怎有实力与羽修争衡。 屈指数来,伽兰大会已开了两月,也正是大会最热闹的时候了,正该前去一观。要知道那伽兰大会每百年方能举办一次。 而每次都要持续一年之久,若是去的早了,远方的修士未能与会,反而没甚收获。 而原承天心里更存了一份心思,九珑说不定也会参加这次大会,就算她未能与会,好歹也能打听些消息,主意既定,原承天收起金塔,御起遁风来,缓缓向伽兰大会的举办之地伽兰城遁去。 伽兰城位于天一大陆中心地带的边缘,天一宗势力虽强,离此城虽近,对此城却难以染指,这实缘于千年前天一宗与百宗盟订立的“伽兰之盟”。 天一宗立宗已逾数万年,不仅是天一大陆最早的宗门,亦是最强大的宗门,这数万年间,天一宗飞升之士只怕已有千数,其飞升之士之多,任一宗门都是望尘莫及。 而天一宗自立宗至今,从未曾有丝毫衰落之刻,亦是凡界仙修宗门一奇,而其他宗门,却是起起落落,衰强有时,自是难以与天一宗抗衡了。 天一宗之所以强大如斯,一来是因为早先立宗之时,就抢占了凡界灵气最为充沛之地,仙修之士在此地修行,自是事半而功倍,二来天一宗所传宗门心法不计其数,引来无数的向道士之士前来投纳,天一宗择优而取,方保天一宗传承有续,威名万年不堕,三来天一宗门规森严,就算是那些已飞升昊天界的修士,亦受宗规约束,这些飞升之士一旦在昊天修行有成,必然有返界一行,或传授心独门心法,或献之天资地宝,是以积累至今,天一宗的天下第一宗门的称号再也无人能抢了去。 不过正因为天一宗强大之极,方促成了百宗盟的成立,百宗盟号称有百大宗门,其实远不止此数,原承天第一世时,那百宗盟中已有一百三十余家宗门,如今显然不与止此数了。 百宗盟成立之初,就开宗明义,要与天一宗抗衡,以免天一宗一家独大,这实也是因为天一宗太过强大,是以行事时难免霸道,其他宗门被欺凌的实是苦极,若不联手,早被天一宗吞并了。 百宗盟成立至今,与天一宗交战不休,而最惨烈的一次,就是千年前的那次伽兰之战,此战双方损失的羽修之士就达到两百之多,殒落的玄修之士已近千名,真修之士更是难以计数了。 而此战之后,双方皆是元气大伤,百宗盟有三十家宗门就此除名,剩下的宗门中,有三分之一的宗门中,其修为最高者不过是玄修之士,实是伤亡惨重之极。 天一宗自然也讨不得好去,其宗门半数羽修之士殒于此役,十一家藩宗烟消云散。当时原承天虽然已在仙界,对此战也是有所耳闻。 百宗盟与天一宗虽知此战若是再持续下去,必是伤亡殆尽,而一旦凡界仙修实力衰弱,魔界必定会大举反攻,然而双方损失既然是如此之惨,又怎能轻言罢战,最终还是昊天界十大仙族出面,返界调停,方订立了“伽兰之约”,双方就此停战千年,以伽兰城为界,划分势力,伽兰城为中立地带,双方若入此地,绝不可争斗,而伽兰城也被昊天大修设了极强禁制,伽兰城中,任何法器法术皆不可祭施,任你再强的修士,一入此地,也顿成凡躯。而伽兰大会之所以能选在此处举办,也正是因为此故了。 只是那大修所设禁制,只限于伽兰城中,一旦出了伽兰城,便是百无禁忌了。 而此次伽兰大会,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百宗盟与天一宗蛰伏千年,已慢慢养足气力,而双方的仇怨实不可解,两大势力是否会借此次伽兰大会一探对方虚实,尚未可知。不过凭借天一宗四处收揽藩宗之举,已可见一窥天一宗的图谋了。 半月之后,原承天已来到了伽兰城附近,他明显的感觉到,到了此地后,路上的仙修之士变得多了起来,以前便是数月也难遇到一名修士,可在此处,那修士却是络绎不绝,成双结队。 原承天也不急于进入伽兰城,伽兰大会他一向是只闻其名,却从未亲身体验过,正该在外围一探消息,也免得进城之后无的放矢。 见前方有座市集,来往皆是仙修之士,看来分明是座仙集了,原承天便按下遁风,举步缓缓走了进来,却见市集上的建筑皆用云石筑成,隐隐可见禁制之术,与凡俗之居大有不同。而中心街道是为十字之型,两旁仙铺云集,街上修士来去匆匆,显得甚是热闹。 猎风怎会错过这种热闹所在,早在原承天落地时就掠出金塔,此刻正指指点点,评论各家店铺。 “主人,此处仙集果然与他处不同,那店铺里的物事等级实是不低,你瞧那件法袍,颜色式样倒也不俗,正配得上主人的气度。” 原承天笑道:“颜色式样有什么用处?一件法袍的好坏,端看它的防御之能罢了,这件法袍华而不实,只能骗骗那些没有眼力的修士。” 猎风道:“有用固是要紧,可颜色式样,也不能不管,若是穿了件难看的法袍,打起架来也是别别扭扭,没情没趣的。” 主仆二人正自笑谈,却听有人道:“这位女修说的极是,那法袍不光是防御之用,也是修士的体面,做工不精,式样不奇,颜色不堪,便是白送也没人要的。” 说话之人正是那法袍店的顾店管事,主仆二人此刻离那店铺虽有百步之遥,可二人的说话,却被这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承天忙拱手道:“我等闲看妄议,却无抵毁阁下店中物品之意,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那名管事不过是初级真修修为,瞧上去三十岁年龄,面色白润,留着短髭,其目中光芒,却也温润。想来是少历战事,闲修多时了。 此人听了原承天的话,笑道:“我等开店售货,还怕他人物议不成?若是道友瞧也不瞧一眼,话也懒得说一句,才是我等大不幸之事。”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也笑了,他原本无意停留,此刻也只好走上前去,细看那店中法袍来。 他修有风月之体,又有灵蛇铠甲护身,对法袍实无多大兴趣,更何况一名修士若靠法袍御敌,那离殒落之危也相距极近了,是以法袍这种物事,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只是猎风身为女子,对衣饰难免有所偏爱,她若是看中几件,倒也不妨出手购下。 正在闲看间,一人匆匆走进店中,张口就道:“店家,今夜的仙集小会可是由贵店主持?”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那名修士身材玉立,生就一双碧眼,正是在六阴山寒潭边见过的碧眼修士。 碧眼修士转身瞧见原承天,目中寒芒一闪而过,一揖为礼,淡淡的道:“人生难处不相逢,不想在此重睹大修金面,何幸之甚。” 第0381章或疑传噩耗 这名碧眼修士虽令原承天心生警惕,可还不至于到翻脸成仇的地步,是以原承天含笑揖手,道:“幸会。” 此时店中管事笑道:“两位既然相识,那可再好不过,本店的确是今晚仙集小会的东道,此次小会,本店东家可没少花心思。两位道友若是不弃,还请务必光临。” 碧眼修士道:“到时必来讨扰。”又匆匆的去了。 原承天知道在仙集之中,往往隔个三五个月,便会由仙集中有实力的店家牵头,办一个地下的交易会场,邀请各方修士参加,店家也可趁此集会,将一些不便公开出售的物品出手。 要知道设立仙集颇不容易,天下仙集皆会设有禁制,以防修士在仙集中恃强动抢,而这些禁制的维护往往由一家或数家门宗派人主持,这些人既是仙集守护,亦是仙集之主,被称之为守主。主持仙集的宗店家在仙集中设店,自然要向守主缴纳税金。按照惯例,店家出手一件物品,守主往往要收十分之一的税金。 这什一之税,着实不算低了,虽是从事仙修物品生意利润不小,可天下商家皆是一般,纵是让他日进斗金,他也一样是要叫苦的,也必定会弄出些花样来多些进益,这仙集小会因此应运而生。 仙集小会中出售的物品,自是不经大账的,店家轻轻松松,就先将这十分之一的税钱先拿到手中了,而那些欲参与小会的修士,先要奉上一笔会钱,店家这就又小赚一笔了,不过在小会中与人交换物品,倒是不收费用,而那会钱也不会收得太多,是以这仙集小会店家客人皆是两便,那是极受欢迎的。 而店家为逃避这什一之税,哪肯将真正的好东西公开售卖,自然是要拿到小会上出手的,是以在这种小会之中,往往能遇到上佳物品。 当然欲要举办这仙集小会,那守主怎能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等到会后,商家自然会将份例送上,此是天下惯例,任何一地都是这般。 那些设立仙集的门宗上层,也是知道此为旧敝,却是革除不得。就算将那些贪黥的守主撒换回去,换一个清廉自守的,可是用不了一段时间,那店家自会想方设法,拉这新守主下水。那仙集小会,还是照样举办不误。 若是新守主脾气执拗,绝不肯同流合污,店家也有的是手段,或是消极罢市,或是寻隙诬告守主,总之非要逼门宗再次撤换守主不可,到最后门宗上层也是无奈,也就听之任之,甚至有将那仙集小会所送的份例也拿去入账的,这其实已是默认了仙集小会的合法性了。 原承天既知内情,对这种仙集小会,自是要去瞧一瞧的,问明了小会举办的时间,便与猎风出了此店,在集上闲逛起来。 走了一遭下来,果然发现那些公开出售的物品,大多泛泛,每家店中,也就只有一两件充门面的物事罢了,看来若想寻到上佳之物,还需要仙集小会中碰碰运气了。 转眼间天色已暮,原承天这才转回那家法袍店去,却见此店的后院仍是漆黑一片,并无人迹。不过以灵识探去,却可知在地下数丈处灵息无数,这种仙集小会虽是半公开的性质,可为了维护守主的脸面,往往在地底下设一会场,只是就算深达地下百丈,又怎能瞒得过仙修之士?是以这也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原承天进入店铺,白日那位管事忙上来接了,引原承天进入后院,三转两转,就到了地下一座大厅了。 这大厅少说也能容纳三四千人,此刻已是熙熙攘攘,比之外间可就热闹许多了。 却见这大厅的入口处,立有一块高约七尺,宽约五尺的玉牌,其牌大放光华,将牌上的每个黑体大字都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那些刻在玉牌上的字迹,便是各店家欲在这小会中出售的物品了。 猎风还是初次参加这种仙集小会,甚感好奇,便道:“主人,这玉牌上的物品还写着什么东七,西八。却是何意?” 原承天道:“这玉牌上的物事并非出自一家,这东七,西八字样,就是标明店家的摊位所在位置,只需按字索骥即可。” 猎风转头望去,果然看见那会场中心齐齐整整,排了十几张大桌,每桌上都立有一小玉牌,上书“东三,北六”字样。 那大桌后面,往往只坐着一人,却是空着一双手,若有人前来问话,便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却不交易,而是将此人引至身后一间小屋之中。 要知道能拿在仙集小会中出售的物品,自非凡物,店家与客人暗中交易,也是用心良苦,免得让人窥知其情,为客人惹下麻烦来。 猎风正仰头细瞧玉牌上的物品名称,忽见有行字迹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心中大奇,忙问道:“那消失的字迹却是何故?” 原承天笑道:“此物被售出之后,自然就不能在玉牌上出现了,所以修士要是看中一件物事,最好快点下手,免得被人抢先了。” 说罢也凝神瞧着玉牌上的物品名称,可细瞧了一遍下来,却没一样中意的,那猎风早就逛到另一块玉牌上,此牌上面亦是写有各色物品名称,奇的是却无方位字样。 便在这时,一名修士走到玉牌前,拾起玉牌上挂的一枝笔来,在牌上写了几字,写的是天鸿土三字。此人写罢三字,转身就要离去了。 猎风哪管男女避讳,一把将此人拉住,道:“你等一等,你写这天鸿土三字,自是有天鸿土要出手了,可你写完就走,别人却去哪里寻你?” 那人被猎风扯住,又瞧见猎风是名美貌女修,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忙道:“道友想是初次来这里了,这块玉牌,却是供我等修士交换物品之用,若有物品出手,就可书其名于其上,别人见了,只需轻点这三字,那货主便可知晓了。” 猎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些店家布置,倒也煞费苦心。” 那人道:“道友莫非是要天鸿土吗?” 猎风将眼睛一瞪道:“我又不植花养草,要天鸿土何用?” 那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去了,此时玉牌前又立了一人,拾起笔来,就在玉牌上写了五字“天腐地蚀石”。 猎风从没听过什么天腐地蚀石,也不知是为何用,可又不好意思问人,想去问原承天,转头望去,也不见原承天身影,不知逛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走到玉牌边,上下瞧了一眼玉牌上的物品,忽然目光大亮,伸指便在那天腐地蚀石上猛的一点,等他转过头来,猎风才发现,此人正是今日白天在店中遇到的那名碧眼修士。 碧眼修士转身瞧见猎风,神情微变,却又很快堆起笑容,道:“一天便遇见两次,果是有缘。” 猎风冷笑道:“谁与你有缘。我只问你,这天腐地蚀石是什么东西。” 碧眼修士道:“道友向我打探事情,总该以礼相请才是,这般强横霸道,却让人怎能禁受得起。” 猎风道:“你爱说不说,我也不曾求你。” 碧眼修士连连摇头,叹道:“与你分说不得,那天腐地蚀石名字虽是凶恶,却是救命之物,你去问你家主人,他自是明白的。” 猎风道:“我家主人若在,我怎会问你,你径直说也就罢了,没得这般吞吞吐吐,让人讨厌。” 碧眼修士被猎风说的没法,只好道:“此石世间少见,并且需经万年天腐地蚀,生成千窍百孔之后,方可拿来一用,只是那仙修之士却是用不着的,倒是可以拿来给凡人续命,不过光有此物,却也是无用……”说罢长长的叹息一声。 猎风道:“这倒是奇了,你身为仙修之士,怎会这般无能,连凡人的性命也救不得?那世间的歧黄之术,在我瞧来也只是平常,何必又用此物?” 碧眼修士冷笑道:“你倒是说的容易,那凡人若是生了疾病,我等仙修之士自可随手而愈,可若是受了天惩地罚,任你歧黄之术天下无对,又怎有办法治愈?” 猎风奇道:“一名凡人,又怎会遭受天惩地罚,你这人分明是胡说八道了,只有我等仙修之士,方有缘受那天劫之惩,一名凡人又怎能受此天劫?” 碧眼修士碧眼上翻,神情甚是轻蔑,道:“道友实是见识太少,那凡俗之人怎能就不受天惩?要知道这世间有些奇术,非凡俗之躯不可具备,我欲救之人,身怀惊天动地的神技,却因泄露天机过多而要遭受天惩,只怕她的性命就在这几月了。”说到这里,声音轻颤,竟似哽咽有声了。 忽听有人道:“道友,不敢动问,你说的那名凡人,却又是谁?” 碧眼修士忙回头望去,只见原承天正立在那里,却也是目中精光闪烁,神色有一丝激动,猎风回想起碧眼修士刚才所说之话,忽的有所领悟,心中也不免动荡起来。 那碧眼修士所说之人,莫非竟是九珑不成? 第0382章仙心困情关 碧眼修士见原承天神情有异,也是大感惊讶,便道:“此乃在下私事,实不便见告,还请大修恕罪。” 原承天一改往日从容,急急的道:“道友有所不知,下所说之人,极似在下的一位好友,若能见告详情,在下感激不尽。” 碧眼修士见原承天如此说,更是惊奇,他瞧了原承天良久,脸色忽然涨得通红,身子也颤抖起来,道:“莫非你便是方晴苦苦等了多年的那位原承天。” 猎风这才知道是自己猜错了,那九珑今世已非凡体,并且已修了禅修之道,怎能受疾病缠身,也是自己关心则乱,一见人提到凡人泄露天机,遭受天惩,就想到九珑身上去了。 “却原来是方晴妹子。”猎风不免叹息,那周方晴虽说等了原承天十余年,而原承天却因久在冥界,不曾践约,说来自是原承天的不是,可仙凡有别,凡人女子怎能将一腔情溸盈绕于仙修身上,这方晴委实是太糊涂了。 碧眼修士惊道:“原来你们果然识得方晴。” 他转向原承天,目中已带怒意,道:“原道友,你可知方晴这十余年念兹在兹,便是想见你一面,你若是对她无意,那也罢了,为何却又空口许诺,惹那方晴情动?我等仙修之士,视那十年不过一瞬,你可知在凡人心目中,那十年便是一生。原承天,你可将方晴害得苦了。” 他神色激动,手指快要点到原承天的脸上去,原承天心中有愧,哪敢再辩一词,就是猎风也是默默无言。 “方晴现在却是怎样。”原承天等碧眼修士情绪略平,这才轻声问道。 碧眼修士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已是十分不好了,我本想取那六阴山的百虫墨莲,去万泽谷中捉几只续命虫来,可道友修为高强,径直将此物取了去,没奈何,我只能来此仙集小会碰碰运气,天幸让我遇到天腐地蚀石,若有此物,也能让方晴挨得数月。” 便在这时,一名天腐地蚀石的卖主走了过来,向众人打了个问讯,道:“可是有人要我的天腐地蚀石。” 碧眼修士与原承天同时道:“自是要的。” 那修士搔了搔脑袋,笑道:“这可难了,那奇石只有一块,两位何不打个商量再说,或者就依仙集之例,价高者得如何。” 碧眼修士恨恨的瞧了原承天一眼,道:“我俩却是一伙,他要便是我要,你莫要打错了主意,说什么价高者得。” 那修士嘿嘿笑道:“我只不过按例问一句罢了,却惹得道友这般牢骚,这奇石我只要一万仙币,却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那天腐地蚀石原非仙修之物,怎能值得一万仙币,自是这物主瞧碧眼修士神情迫切,大有非得此石而甘心之态,自然水涨船高了。 碧眼修士怒道:“一块天腐地蚀石,怎值这么多仙币!” 原承天向此人抱了抱拳道:“在下等实无这么多仙币,却不知道友可肯收玄金。” 玄金本是仙修常用之物,几可取代仙币了,那仙币依地域的不同其价值而有涨有跌,可玄金却一向价值稳定,且随着数量渐缺,其价值只会大涨,绝无贬值的道理,原承天虽不谙仙修经济之学,也知道玄金必是大受欢迎的。 天腐地蚀石的货主眼睛一亮,道:“道友既有玄金在手,自是再好不过,只是那一万仙币的数目却是不能改了,你只需给我三两玄金就是。” 原承天微微一笑,取出一块玄金来,足有四两之重,此物是他在玄焰谷中遇到,着实采集不少,就算粗略算来,也有近千斤之数了,若是尽数出手,岂不俨然就是仙修界的一位富家翁? 货主见原承天手中玄金颇重,且纯度极高,实为上等玄金。自是眉花眼笑,忙伸手取了过来,却不想被碧眼修士拦住,喝道:“这块玄金足有四两了,你起码找我三千仙币才是。” 那人将玄金抓在手中,怎肯放手,道:“道友,我与你同伴交易,却关你什么事,只怕来取闹。” 原承天担心周方晴病情沉重,哪肯与货主斤斤计较,忙将碧眼修士一拉,道:“我等速速离了此地,去办正事要紧。” 碧眼修士心中犹是不肯干休,他虽也是仙修之士,可却比不得原承天物藏极多,没将那区区三千仙币放在眼中,仙修之道本是极耗钱的勾当,三千仙币可也是笔巨资了。在原承天眼中,三千仙币委实不值什么,可他是穷惯了的人,怎舍得让人占这么大的便宜? 奈何被原承天扯住,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人离去。不由顿足道:“也怪我神情迫切,让他瞧出破绽来,却害得道友破费不少。” 原承天叹道:“若能救得方晴性命,这区区三千仙币又值得什么。” 碧眼修士却不领情,冷笑道:“你此刻倒是大方,为何却要让方晴苦等你多年。” 原承天无言以对,三人匆匆出了仙集小会,来到一个僻静处,原承天立住脚步,道:“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碧眼修士没好气的道:“贱名只怕有辱清听,不提也罢。” 猎风忍了许久,此刻着实忍耐不得,发作道:“你这人好没来由,我家主人瞧你是方晴的好友,一直对你恭恭敬敬,那也是爱乌及乌之意,纵是我家主人有负方晴妹子,那又关你何事,值得你替方晴出头?你的贱名贱姓真是不听也罢,这天腐地蚀石你只管拿去,从此你我各不干休,至于那方晴妹子的病情,你也不用管了。” 碧眼修士被猎风一番抢白,自是目瞪口呆,良久方叹道:“姐姐教训的是,实是在下心犹方晴病情沉重,这才心情不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在下姓李,名叫三非。” 原承天心中暗笑,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自己知道此人为方晴奔走,怎能拉下脸去叱责于他,总是要有猎风出面,才挽回一点局面。 此刻道:“那天腐地蚀石虽好,也只能续得方晴数月性命,三非兄不如先将此石拿了去,暂替方晴续命,在下这便去万泽谷去,好歹也要捉几只续命虫来。” 碧眼修士见原承天一直诚诚恳恳,果是真心要救方晴的,对他的一腔怨恨也就消了不少,此时忙道:“道友不必急于上路,那万泽谷是天一宗的地盘,怎肯让人进去,在下这就设法打通关节,再去不迟,何况万泽谷凶险之极,总要邀上三四名大修,方能去得。”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这却不必了,救人如救火,方晴一介凡躯,纵有天腐地蚀石续命,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寿限罢了,而此去万泽谷,却不知何时才能捉得续命虫,若等万事皆备,再去此谷,只怕就会误事了。” 碧眼修士急道:“就算道友想孤身前去,那也需打通天一宗关节,弄来一张路引不可,否则未曾捉得灵虫,却惹恼了天一宗,岂不是更加麻烦?在下有位好友,与天一宗向有往来,在下这便去求他开一张路引来。道友在此稍候片刻,天明之前,必能将那路引到手。”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说的也是,也罢,我便在等你一夜,若你弄不来路引,我也只好强行上路了。” 碧眼修士郑重的道:“便是舍了这条性命,我也非要将路引弄来不可,道友少候,在下去去就来。”说罢急急去了。 猎风瞧着李三非的背影消失不见,笑道:“此人对方晴妹子倒是一片赤诚,我瞧他对主人的怨恨,一小半是因为主人未能践约之故,惹得方晴心情不快之故,另一大半,却是因为吃醋的缘故了。” 原承天叱道:“说这些做什么?他对方晴情有独钟,自是方晴的福气,我等更要为之欢喜才是,那拈醋吃醋的疯话,再也休提。” 猎风见原承天这番动了真怒,吓得一吐舌头,再不敢言语了。 原承天见此处虽是僻静,但在仙集之中,修士往来众多,长立此处,惹人起疑,好在那仙集是不分昼夜的,此刻虽是夜深,仍有几处店铺灯火通明。于是随意来到一处店铺,一边闲看物品,与店主讨价还价,一边等候李三非。 此处仙集因靠近伽兰城之故,物品倒是极丰,虽然在店铺上不可能觅得好东西,可一些常用之物却是不少,原承天既知玄金值得许多仙币,也就放胆采购,尤其是购了数十块仙锦,让猎风甚是纳罕,难不成主人还要自己亲手去制法袍吗?否则要这些仙锦何用? 眼看着将近天明,李三非匆匆赶来,原承天瞧他的神情,知道他必是将那路引弄到手了。果然李三非张口就道:“总算是不辱使命,在下好说歹说,这路引果是到手。” 说罢取出一块竹牌晃了晃,神色甚是得意。 原承天道:“既是路引到手,在下这便前去,这些仙锦还请道友拿去送给方晴,做些衣衫也是好的,在下不懂衣服式样,也不知方晴喜好,就多买了一些,请方晴自专就是。” 猎风这才心中恍然,原来原承天所购仙锦,却是为了周方晴,这些许物事,不过是略表原承天对周方晴的一片歉疚之情罢。 李三非却是一怔,道:“方晴是名凡人,怎用得着仙锦?何况仙锦比寻常布料价格高了十倍也不止,道友又何必为此破钞。” 原承天也不答话,接了路引,正想转身就走,李三非忽道:“还请道友稍候,在下将这些物事托人转交方晴,这便与你同去。” 原承天道:“万泽谷虽不是刀山火海,可也差不了许多了,李兄可要想好了,真个要与我同去?” 李三非将胸膛一挺,道:“正因为是刀山火海,在下才要随你前去,那续命虫固是要弄到手,道友的性命,也万万不能丢在那里,若是方晴不能见道友一面,便是活了下来,又有什么乐趣。” 说到这里时,却是神情黯然。 第0383章万泽非善地 猎风暗叹李三非实是情重,一心只知替方晴妹子着想,哪怕是自己为此大受委屈,方晴既是一心想见主人,他便着力安排,也许就算是方晴要他的性命,只怕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样的情谊着实可叹,方晴妹子能得此人眷顾,也是难得的福缘了。 到了天明时分,三人在仙集外会齐,便向万泽谷进发,至于所需送给周方晴之物,自有李三非托付了妥当的人送去。 那万泽谷离伽兰城并不太远,原承天若是动用白斗,也只是一天的路程罢了,只是碍于李三非遁速不快,也只能逶迤而行,花了一日半的工夫,方才来到一处大泽。 放眼瞧去,万泽谷果是名不虚传,方圆数万里,尽是泥泞沼泽,其中只生有杂草,却无树木,人未及近,就可见蚊虫无数,在泽中或聚或散,其飞行之际声势惊人,令人心中凛然自危。 这世间最可怖的物事,恐怕就要算这些恶虫了,世间生灵大多具备灵性,畏死贪生,是以若遇危险,尚知逃避,可这些恶虫哪知生死,一旦遇到人畜,必定蜂拥而上,就算被杀死大半,也不知逃避,实是令人头痛,而这些猛不防虫又杀不胜杀,纵你有惊天动地的法器,也是无用。 三人刚刚来到泽边,就引来蚊虫无数,三人虽是不惧,可也是烦不胜烦,原承天正想动用法术驱虫,却见李三非取出一只玉瓶来,揭开瓶盖,就有一股奇香散布开来,那些蚊虫闻到这股异香,纷纷闪避不迭。 原承天道:“道友此物,莫非是七叶菊香,道友用心了。”七叶菊香虽可驱虫,却是采集不易,李三非既有此物,看来是早有准备一闯这万泽谷了。 李三非道:“此物虽能驱除一般蚊虫,只怕对灵虫却无用处,何况要寻续命虫,非要深入大泽不可,却不知大修有何打算?” 原承天道:“不过随机应变而已,我对虫道不甚精通,到时还要仰仗三非兄了。” 李三非道:“在下自然会竭尽全力,何需多说。” 行不多时,只见泽中建有一座木屋,木屋四周数十丈处,不见一只蚊虫,原承天知道这定是天一宗所设的关卡了,便按下遁风,落到木屋前。 原承天心中大是好奇,万泽谷虽是天一宗所辖地域,可幅原极其辽阔,天一宗又该如何管理此处?难不成每隔数里就设一关卡吗?就算天一宗势力庞大之极,恐怕也是难行此法,更何况为一座区区荒原,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实是不值。 李三非朗声道:“在下李三非,欲借道前往万泽谷捕捉虫灵,并已请得路引在此,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连说了三遍,才见木门吱呀而开,走出一名老者来,那名老者不过是初级真修修为,并且已是老态龙钟,显见此生成就不过如此,再想在仙修之道上有所进益,恐怕是极难了。 也许正是因为此人仙修无望,才会被打发至此处看守万泽谷门户。 李三非虽见老者修为低浅,却仍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见过老丈。” 老者抬起头来,用昏花老眼瞧了李三非一眼,道:“路引何在?” 李三非忙将路引取出,交给老者,老者扫了一眼,道:“收起来吧,到时你等有命出谷时,这路引也是用得着的。既是有了路引,这入谷之物却需给你们了。” 说罢转身入了木屋,摸索了半晌方才复转,手中多了一面白旗,一个托盘,盘中是三碗黄水,也不知何物,只是伸鼻闻去,却有股淡淡的臭气。 李三非忙上前将白旗和托盘接过,问道:“请问老丈,这些物事有何用处,却该如何使用?” 他其实对入谷事宜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动问,亦是表明谦恭之意,那老者久居这险恶之地,身边又无人闲谈,怕是寂寞的得紧,李三非明白,若是对老者恭敬有加,自有无数好处。 老者见李三非寻问入谷事宜,老脸上也似泛起光来,道:“你倒是机灵,不像有些入谷修士,自以为无所不知,不懒得听我劝告,最终落得遗骨万泽,大好前程,就此断送了。” 李三非甚是耐心,仍是躬身立在老者身边,脸上也是笑盈盈的,毫无厌烦之色,比起他对原承天的态度,可就是判若云泥了。 那老者说话甚是絮烦,竟是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大意不过是教训为人需得谦恭,不能仗着胸中法术玄承,就视天下为无物。那李三非自是连连称是。 原承天也是耐心极好,无论老者说些什么,都不过是点头微笑罢了,猎风却是藏不住情绪,神色中早就露出不耐烦来。 老者说了半日,这才说到正事,道:“那白旗上刻有驱虫符文,等闲恶虫是无法靠近了,只是那大能灵虫却是无碍的,需得小心,不过你等在此,本就是为了捉虫而来,若驱除了灵虫,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三非笑道:“老丈说的甚是,这面白旗,在下自然小心藏好。” 老者又道:“这三碗黄水,却是引虫之物,越是大能猛恶灵虫,越是喜这黄水的味道,是以洒了这黄水,捉虫之事便可事半而功倍了。” 李三非忙道:“若非老丈指点,怎知这其中玄妙。”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依例告诉你等入谷事宜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你等速速前去,记得出谷时,这面白旗仍是要奉还的,只不过却未必能再遇到我罢了。” 李三非见老者转身欲走,忙一把拉住,陪笑道:“老丈久居此泽,必知泽中究竟,在下等原想捉久只续命虫,却不知此虫常在泽中何处聚集。” 老者听到“续命虫”三字,眼睛顿时睁了开来,惊道:“年轻人,你莫不是不想活了,怎生念要捉此虫?虽说此虫价值非凡,可也不值得送一条命去。” 李三非道:“实是需要此虫救人性命,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老者瞧了李三非一眼,笑道:“小道友面泛桃花,莫非是为心上人续命?唉,仙凡有别,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为何非要去纠缠凡人女子,仙家方一日,世间几十年,你等为这一日欢娱,却是害人不浅,更是遗恨终身,可叹啊,可叹。” 李三非被说的满脸通红,嚅嚅言道:“情缘一事,却也难说的紧,既是遇见,又怎忍便弃,也只好顺其自然罢了。” 老者点头道:“这也算是仙修一劫,逃不过的。至于那续命虫,本是万泽谷三种大能猛恶灵虫之一,却是来去无踪,道友若是只管向那灵虫密集处寻去,或可侥幸遇见此虫,只是老丈还有一句忠言,若是实在敌不过,就万万不可硬撑,若是你在此殒落了性命,却也不值。” 李三非叹道:“值与不值,只在我心中罢了,不过还是多谢老丈指点,在下这便去泽中碰碰运气。” 他长揖到地,正想遁到空中,老者忽然道:“你且等一等。” 复转回木屋中,又取出一根木杖来,道:“此杖是我早年所用之物,倒也有些法力,道友持着此杖去,到时自有用处。” 李三非大喜,忙将木杖收了,这才与老者郑重告别。 三人遁到空中,李三非取出那三碗黄水来,问道:“原道友,可否依老丈之言,将此物用了?” 原承天道:“此物虽可引虫,但想来其功效难敌百虫墨莲,更何况洒这黄水在身,就时时有灵虫前来打扰,也甚是麻烦,且将此物放好,到时再说吧。” 李三非也是此意,便将黄水收了,只取出白旗来,将此旗迎风一展,却见旗上纹有三道法言,白旗招摇之际,那法言微微一动,放出几缕瞧不见的灵息来。 原承天细观旗上法言,与自己所知的驱虫法言一一印证,那旗上法言却也是平平,怎及自己胸中玄承。不过那寻常修士,却是离不得此旗的。 再行数个时辰,已深入万泽谷中,李三非一直持旗在手,自是免去了恶虫干扰,而只到此刻,虽见了蚊虫无数,却无一只灵虫,三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若是这般寻下去,不知到何时才能遇到续命虫了。 猎风忽然向前一指,道:“那泽中晶晶亮亮,却是何物?” 李三非循着猎风所指方向,落到地面上,低头寻了一会,将手一举,道:“是一个戒指,想来是来此捉虫的修士丢在此处了。” 他回到原承天身边,将此物交给原承天查看,原承天略略用灵识一探,便道:“此物标识已失,想来其主人已是殒落于此了,可叹却是连白骨也没能留下一块来。”随手又将戒指还给李三非。 就在这时,前方蓦地现出一个人影来,那人驾着一柄法剑,正急急的冲着三人而来,同时挥动双手,连声叫道:“有虫,有虫,道友速速回避。” 猎风奇道:“这万泽谷中,哪里没有虫?” 那人急的连连挥手,叫道:“是恶虫,是恶虫?” 三人凝目瞧去,只见那人的身面飘来一朵乌云,此乌云忽聚忽散,分明是一片虫云了,而那虫云之中,灵压逼人,竟比原承天在月华宗宗主身上感受到的灵压还是大出数倍去。 月华宗宗主是为羽修之士,难不成这片虫云的威能,竟是两名羽修的修为不成? 李三非修为最弱,所承受的灵压自然最强,却见他早已是大惊失色了。 第0384章巨灵怎堪敌 原承天见此片虫云的灵压如此强大,也是吃惊不小,好在细细辩去,那灵虫的灵压聚之则强,散之则弱,看来只需将其打散,就可将灵虫的威胁降低。 此时李三非的白旗面对这种猛恶灵虫,已无效用,原承天口诵一诀,向虫云一指,指尖闪出一道绿芒来,直冲虫云而去,那绿芒到了虫云中间,忽地四散而开,照的那灵虫的甲壳也变得绿油油的。 那些灵虫本来聚在一处,被这绿芒照来,顿时四散而逃,而在绿芒的中心地带,灵虫更是纷纷坠地。于是这灵虫的来势也蓦地缓了下来。 那名御剑修士得原承天之助,急忙一御脚下法剑,总算冲破虫云包围,来到众人面前,长揖道:“多谢道友相助。”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道友可是孤身一人来此万泽谷?” 御剑修士神情惨然道:“在下与几位同伴一同前来,却不幸遭遇这铁甲毒虫,在下的几位伙伴统统殒落了,也是在下的法剑遁速不俗,这才侥幸逃得一命。” 原承天见那虫云又复聚在一处,便道:“先击退了这恶虫再说。” 御剑修士道:“这虫名叫铁甲虫,普通法器驱之不得,水火不惧,道友可要小心了。”他虽见原承天刚才的驱虫手段甚是高明,却也不以为然,来此谷捉虫的修士虽没几招驱虫密术?可是不管驱虫密术怎样强大,总需耗费真玄,而真玄有时而尽,这灵虫却是源源不断,刚才自己一干人等正是因为真玄耗尽,这才损失惨重。 原承天自然明白御剑修士话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道友且看我驱虫手段。” 刚才那道绿芒虫是威能颇强,却也需耗费真玄,只能在危急时一用,却非最佳手段,此刻原承天手中掐了两道法诀,向虫云一拍,两道无形法诀便压了过去。 然而这两道法诀过处,那铁甲灵虫并未退出多远,也就是两息时间,灵虫又巻土重来,御剑修士听得虫云发出的轰天鸣响,不由得心惊胆战,暗道:“此人的驱虫手段却是连我也不如,这可怎么处?他手掐法诀虽是耗费真玄极微,却也无大用。” 原承天仍是不慌不忙,见虫云又近了数十丈,便再掐两道法诀,这两道法诀祭出后仍是无声无息,可灵虫却像是得了号令一般,一下子退出百丈去,虽不见灵虫有多少伤亡,可灵虫一时间也不敢近前来,只在远处盘旋不休。 原承天笑道:“便是此诀了。” 原来他刚才不过是想试验胸中玄承,看看哪种驱虫法诀以对这铁甲虫生效。 需知那驱虫法诀便没有千种,也有七八百种,而每种法诀所针对的灵虫种类都不一样,原承天选出四种法诀来故且一试,不想立时就试了出来。 他取出四块劫晶来,当场将刚才的两道法诀铭刻入内,就此制成驱虫灵符,众人只需取此符在手,自可不让那铁甲虫近身,只是若是再换了其他灵虫,这驱虫灵符只怕就不管用了,还需再试验一番不可。 这也是灵虫极难对付之处,任你有千八百种驱虫手段,可若是遇到奇异灵虫,那些手段就变得通通无用了。而这世间也绝无一种法诀能驱尽所有灵虫,就算原承天九世历劫,也只能将胸中玄承一样样试过去,好在他于虫道略有研究,只要知道灵虫的根底,就能迅速找出手段来。 御剑修士也得了原承天的一块驱虫灵符,四人同时举起灵符,那铁甲虫如临大敌,纷纷退避不休,更有一大群灵虫知道在此觅食无益,已是远遁而去,而余下的那些铁甲虫,亦是不敢逼近。 御剑修士将驱虫灵符在手中把玩灵久,赞叹道:“道友以法诀入符,实是高明,便是这临机制符的手段,只怕是天下第一了,就算是顶尖的符修,制符的速度也不像道友这般快捷。” 原承天一笑而已,细细问了御剑修士的名姓来历,此人也不隐瞒,一一道来。 原来此人名叫张贞,是万虫宗的一名弟子,天一宗座下藩宗众多,有十大藩宗,十小藩宗之谓,万虫宗是为十小藩宗之一。 原承天与天一宗的仇怨虽不可解,对天一宗的藩宗却无门户之见,天一大陆的中小藩宗往往是身不由已,要么就要投靠百宗盟,要么就被纳入天一宗的众多藩宗之中,除此之外,很难有第三种选择。 月华宗已算是远离大陆中心,可还是要卷入百宗盟与天一宗的争斗之中,而两大势力孰是孰非,却也一言难尽。 原承天虽与天一宗有隙,可也并不表示他就一定倾向于百宗盟,身为散修之士,在这种极其强大的两股势力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应势而动,随波逐流罢了。而立时表明立场,实为不智。 原承天对虫修之道只是略通,尚未得窥门径,他前世是位丹修,对虫修自是不怎么上心,此一世又选定了剑修,与虫修也无多大关系,不过他既然得了百虫墨莲,免不得就要对虫修之道留意起来,张贞既是名虫修,正好向其讨教了。 原承天道:“道友此行损失惨重,是想就此离去,还是鼓勇上前?” 张贞见了原承天制符的手段,自是心中敬佩的无以复加,他此次前来万泽谷,为了得到路引,可算是耗尽家财,而随行同伴更是殒落于此,若是就此退出,那是一点拨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既遇到了原承天,又听出原承天话中有挽留之意,本来死灰之心也重新活动起来,忙道:“在下于虫修之道略知一二,大修若肯提携,在下断然不敢言退。” 原承天笑道:“若蒙道友指点,实为在下之幸。” 李三非虽对入谷一事准备周全,也临时学了不少虫修之道,可毕竟不是正宗虫修,对虫修事宜甚至比原承天也逊色许多,如今有张贞在旁指点,此行或可顺利许多,于是对原承天留下张贞也并无怨言。 四人持符而行,一路上果然通行无阻,看来此处是为铁甲虫的地盘了,其他的灵虫并不多见,纵有一二,也难以形成对众人有威胁的虫云。 原承天向张贞问起续命虫一事,张贞也是吃惊不小,沉吟道:“那续命虫是为万泽谷三大灵虫之一,最是难觅,好在此虫向来独来独往,纵是遇到,也不会有多大危害,只是此虫喜欢与其他灵虫聚在一起,越是强力灵虫,越是虫数众多,越容易瞧见此虫身影,是以一旦遇见此虫,必定是我等最危险之时了。” 原承天道:“既是来到此处,怎能畏难而退,好歹也要捉一两只回去。” 张贞道:“若是只捉一只,只怕无用。” 原承天道:“这却是怎么说?” 李三非插言道:“大修有所不知,若是我们只捉那普通灵虫也就罢了,若是捉了大能灵虫,必然要与天一宗秋色平分,这也是购得虫引时订立的约定,却是违拗不得。” 原承天道:“我将灵虫藏之物藏之中,难不成天一宗竟然要翻找我的物藏不成?天下焉有此理?” 物藏可谓修士最隐密的东西,若是任人翻找物藏,岂不是将修士的秘密曝光,想来世间任一修士,都不可能受此折辱。 李三非道:“灵虫气息独特,纵是藏于物藏之中,也能轻圆辩别出来,尤其是大能灵虫,在天一宗的捜虫法宝之下,更是无所遁形,天一宗也不必翻找物藏,只凭这捜虫法宝,就可知修士捉了多少强力灵虫了。” 原承天不由得冷哼一声,用捜虫法宝虽比翻看物藏的行径略微轻些,也非他所能忍受,看来捉得灵虫返回之后,少不得要与天一宗大斗一场了,他本已是天一宗的死敌,他怎在乎再添一笔罪过。 当下并不说话,而是当先持符遁去,众人紧紧跟着,不敢稍离。 如此行了半日,铁甲虫渐渐不见踪影,看来是出了铁甲虫的地域了,张贞向四周瞧了一眼,道:“道友且慢。这里已非铁甲虫地域,瞧这里的风景,看来再行数里,就是万虫湖了,那万虫湖中灵虫极多,我等需得小心了。” 原承天笑道:“那灵虫自是越多越好。” 忽听天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格格声,听起来极似鸟鸣,可循声望去,却只见有三只拳头大的灵虫正向这边飞来。 张贞脸色一变,神情又惊又喜,叫道:“那是巨灵虫,天可怜见,总算让我撞见了。” 原承天也听说过巨灵虫之名,此虫体形巨大无比,鸣声若鸟,实为灵虫中的异数,而听说此虫噬血为生,极是猛恶,寻常修士遇见此虫,自然要逃之夭夭,否则只需被巨灵虫咬上一口,就必定毒发身亡。 不过此虫的巨大甲壳却是制器的上佳资材,很多剑修的本命法宝就少不得此物,而这三只巨灵虫的甲壳,至少能炼两件法器,难怪张贞见了此虫,神情又惊又喜了。 原承天的本命法器另辟傒径,却不需寻找什么资材炼制,对这巨灵虫实无多大兴趣,不过既是张贞来此谷的目的就是这巨灵虫,倒也不妨收它几只。 他正想动手收服这三只巨甲虫,忽听远处鸣声一片,其声汇在一处,如同雷轰,却不知是有多少巨灵虫了。 巨灵虫若只是两三只,自可随手收来,可若是来了千百只,其情势则大为不同,原承天听到这鸣声一片,也不由得大皱眉头。 第0385章虫军列杀阵 要知道原承天虽是胸中玄承无数,可具体该用何术对付灵虫,却需一一验证不可,此刻虽知巨灵虫根底,可仍需从十几种驱虫密术中细心挑选,而巨灵虫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却让原承天如何来得及选择应对之术。 好在张贞虽也闻虫声变,可他毕竟是冲着巨灵虫而来,而这万虫湖自是灵虫无数,张贞也早有准备,是以他忙取出一个纱罩来,急急念了句法言,将此纱罩祭在空中。 这纱罩拿在手中只有一尺长短,此时祭将出去,则化成数丈长宽,足可将众人都罩在其中。 纱罩刚刚祭出,无数只巨灵虫已经扑至,却被纱罩上的轻纱挡住,无计攻将进来。 却见巨灵虫密密麻麻的爬在纱罩上,细细瞧去,其虫面目狰狞,令人不敢细看,猎风虽是胆大,可她身为女子,天生就对这些灵虫生有惧意,此刻更是紧闭双目,嚷道:“这些虫子怎么生得这般猛恶?” 张贞只维持了纱罩片刻,头顶就冒出腾腾白气来,这是真玄消耗过剧之像,看来这纱罩也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原承天知道指望张贞怕是不行了,于是便急急祭出法言来,看看何种法言对此巨灵虫有驱除之效,然而一连试了七八种,都是收效甚微。 张贞犹在咬牙坚持,却见罩上巨灵虫正在撕扯纱罩,巨灵虫的吻器瞧上去寒光闪闪,显是颇为锋利,而其甲壳既可做为本命法宝的资材,自然坚硬无比,没过多时,忽听“嗤”的一声,那纱罩一处已被撕开一个口子来。顿时就有三只巨灵虫挤了进来。 李三非叫道:“不好,这纱罩被攻破了。”急御手中法器,就向灵虫刺去。 张贞忙道:“正是要引它进来。万万不可伤了它。” 李三非听他如此说,只能将法剑收了,却看张贞怎样收虫。 张贞连忙取了一粒真玄丹服下,却又取出一只玉简来,口中念念有词,忽向一只巨灵只指去,叫道:“孽障,还不进来。” 那玉简中生出一股黑烟,将一只巨灵虫卷在其中,“嗖”的一声,黑烟挟裹着巨灵虫,钻进玉简之中。 张贞一拭额上汗水,喜道:“这可不是成了?”然而那剩下两只已欺到近前,齐齐张开吻器,就向张贞的肩头咬去,只听得“喀嚓”一声,连皮带肉,咬下一块去。 张贞大叫呼痛,忙不迭的连念法言,用玉筒中的黑烟将两只巨灵虫也摄了去,只是就这么片刻工夫,肩头已经是高高肿起,分明是中了虫毒了。 张贞先不忙着收拾伤口,而是忙又取出一块青纱来,又是手中掐诀,又是口诵法言,青纱冉冉升去,补向那处缺口。 李三非这才瞧得明白,原来这纱罩在制成之时,就留有一处弱点,专供那灵虫咬破,从而引灵虫入内,好放手捕捉。 可是不等那块青纱补住缺口,早有十几只巨灵虫挤了进来,更有数十只巨灵虫挤在缺口处,那青纱哪里能够弥合上去,只在空中飘摇不定,而那处缺口,却是越发大了。 张贞在设计这法器之时,怎能料到这般情景,早就慌了手脚,急声叫道:“这可怎么处,这可怎么处?” 那边原承天已试了十几种法诀,却无一种对这巨灵虫有效,没奈何,他只能祭出真言之域来,先护住众人再说,任那巨灵虫再猛恶十倍,也不可能突破这层真言之域。 只是还是有十几只灵虫,已欺近众人身侧,被那真言之域笼了进来。 好在十几只灵虫再凶恶,也没什么打紧,猎风手持剑玉之器,当场就劈杀了一个,激得绿水四溅,让张贞好不心痛,叫道:“仙子,这巨灵虫可珍贵的紧,怎能就杀了。” 猎风叫道:“那你还不快将这虫子收了去。” 张贞此刻正忙着料理伤口,哪能抽出手来捕捉灵虫?原承天在试验法言之余,只好先腾出手来,以劫晶做简,将这十几只灵虫一一收了,却还留下几只,好让张贞动手收服。 张贞自是感激,一手将灵药敷在伤口处,一手挥动玉简,祭出黑烟来,将剩余的几只灵虫收了去。 忽听“哗啦”一声,众人抬头瞧去,却见张贞的纱罩法器早已被无数虫巨灵虫撕得粉碎,单有那个金铁之器打造的罩圈掉将下去。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且让我将其驱退了事。” 原来他终于是寻到了对付这灵虫的法言了。 此刻原承天双手掐诀,将这驱虫法诀双双祭出,只瞧见他手中精光连闪,那围在众人四周的巨灵虫立时四散而逃,只是这道法言却不伤灵虫性命,让张贞瞧了个目瞪口呆。 他忙问道:“道友祭出的是何等法言,竟然只是将这灵虫驱退,而不伤其身?” 原承天笑道:“不过是几句真言罢了,这真言可使巨灵虫生出恐惧之心来,故尔急速退去,适才道友有言,这巨灵虫好不珍贵,怎忍便杀?道友还不速速收服几只。” 张贞一呆,喃喃道:“真言?那可是昊天玄妙之术,不想道友竟是通晓。这世间的驱虫密术不外乎借助五行,借那相生相克之道驱赶灵虫,道友此法,分明是驱虫密术中的心言之术了,以此术驱虫,可驱虫而不伤其身,实是极妙的了。” 原承天笑道:“道友此刻与在下探讨虫修之道,显非其时,那灵虫可就要逃光了。”口中说着,双手不停,已将那巨灵虫装满了两只劫晶简,所获巨灵虫总也有三四百只了。 张贞见巨灵虫大多已经逃远,这才如梦方醒,忙不迭的收起虫来,可惜那巨灵虫逃的极快,张贞一阵手忙脚乱,也不过收了七八只灵虫而已。 李三非对这巨灵虫毫无兴趣,他此次入谷,除了那续命虫之外,其他的灵虫,又怎会瞧在心上,此刻见巨灵虫已是去远,便对原承天道:“大修,那万虫湖中,必有续命虫出没,说不得,我等只能去一遭了。” 张贞也道:“既然来了此处,好歹也要去一遭。” 他虽得了这十几只巨灵虫,按照说已是心满意足,可他见原承天驱虫有术,那万虫湖纵是凶险,有原承天在此,也可保众人性命无虞,自然就生出贪心来,想再捉几种灵虫。是以对李三非的提议自是欣然乐从。 原承天点头道:“大家不可离我太远,我等缓缓前去,便不会受灵虫骚扰了。” 他本来对万虫湖这种灵虫聚集之地还是有些头痛,此刻既是发现那昊天真言对这驱虫有效,胆气也无形中壮大不少,那心言驱虫密术既可令灵虫生出恐惧之心,想来对绝大多数灵虫都是有效的,只是那大能灵虫,或可抗此真言,而像续命虫这种灵虫,却绝不可能像铁甲虫,巨灵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若只是孤零零几只灵虫,纵是身具大能,又有何惧? 众人在无界真言的笼罩下缓缓而行,行了片刻,忽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眼前为之一阔,猎风不由叫道:“好大的湖!” 面前的这座大湖怎能瞧得见边际,湖上烟波浩淼,水波不兴,其水清可见底,若是视那湖中的亿万灵虫为无物,那么此处的确是个好所在了。 只是那湖中聚集的无数灵虫,又怎能视而不见,放眼望去,湖中上空,何止聚了十数亿灵虫,这些灵虫各依种类聚在一处,竟有百群之多。 那大群的灵虫,占地怕要有一里方圆,而就算是最小的一群,也挤占了数百丈的空间,如此多的灵虫排列齐整,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而令人称奇的是,这些灵虫虽见有修士欺到近侧,除了几千只不成规模的灵虫扑将过来,那绝大多数的灵虫都是按兵不动,竟视众修为无物。 猎风道:“瞧这些灵虫的架式,像不像大军对峙?” 众人也瞧出这层意思来,李三非道:“姐姐说的不错,这些灵虫果然是像要开战之意,只是这数百种灵虫,却不知是要分成两方,还是数方不等,依我看来,只怕是混战一场了。” 原承天虽是经历极多,可这灵虫大军对峙之景,也是首次目睹,他放出灵识探去,可瞧出在目光未及之处,亦有大群灵虫,看来这浩大湖面,已成为灵虫的战场了。 张贞虫修多年,也没曾见过这番奇景,一时喜不自禁,叫道:“哈哈,这些灵虫中,竟有数种珍贵之极,寻常难得一见的,却不想今日竟是聚在一起,哪怕每种灵虫只捉了几只去,此番收获也是非……。”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觉一股巨大的灵压逼迫过来,竟使他下面的话再也难以说出了,而离众修最近的四五群灵虫,忽的在空中一阵乱飞,等虫群稍定之时,可瞧出灵虫大阵的方向已是对准众人了,那源源不断的无尽灵压,正是因此而来。 离众修最近的是一群绿翅黑壳灵虫,此虫生有无数复眼,那复眼绿光闪动,正是灵压散发之源,这一只绿翅黑壳灵虫的灵压固是微不足道,可这不计其数的灵虫聚在一起,那灵压就十分可观了。 原承天忽然间有种芒刺在背之感,而细细瞧去,那灵虫群中,似乎有两三种灵虫,正冷冷的瞧着自己一行,其目中的冷酷之意,却是原承天从来未曾经历过的。 原承天心中不由打了个冷战,莫非这群灵虫之中,竟有几只已开了灵智?若是如此,那起码是五级灵虫了,虽说五级灵虫也没甚打紧,可是这虫群本就极难对付,若是有那开了灵智的灵虫指挥,那就是世间最恐怖的杀器了。 第0386章化形破真屏 此刻从大泽深处又飞来无数灵虫,却依照种属各归本队,瞧来倒是齐齐整整,毫不错乱,纵有几千只灵虫胡乱飞舞,不依章法,可在数十亿只灵虫的大阵仗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由此也可见那灵虫首领的御众之道,着实可惊可叹。 更奇的是,那灵虫大阵原本发出嗡嗡的鸣叫之声,可原承天等人闯入之后,灵虫的鸣叫声渐不可闻,空中只有剩下振翅之声,而湖中的气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令人压抑无比。 原承天暗叫糟糕,正想让众人速退,却见从东面飞来两名修士,一名黄衣修士已是七八级真修,另一名白衣修士竟是九级真修了。 二人见到湖中的灵虫大阵,不以为惊,反以为喜,黄衣修士笑道:“竟有如此多的灵虫在此汇聚,此次可算是来着了。” 白衣修士亦笑道:“瞧来万泽谷中的灵虫已有大半聚于此了,其中更有数百虫灵虫,竟像是开了灵智,如此奇遇,却是百年难遇了。我等也不贪心,每样捉个千八百只去,可不是发了财吗。” 黄衣修士哈哈大笑道:“这里的灵虫种类没有两百,也有百八十种,你每样捉去千百只去,那可就是数万之数,还不叫贪心?” 白衣修士转头瞧了瞧原承天一行,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已,他的同伴黄衣修士已取出一只青铜钵盂来,忙不迭的向空中一祭,就想收取灵虫。 却听离二人最近一群黑翅灵虫忽地齐齐发出嗡嗡之声,其声低沉呜喑,极似猛兽噬人之前的低吼之声,听来好不吓人,白衣修士脸色微变,道:“怎会如此?” 话音未落,那群黑翅灵虫忽的一分为六,竟是分袭二人的四面及头顶脚下,这种分进合袭之法,便是那训练有未的人类士兵也不过如此,如今由这灵虫使来,竟也是像模像样。 而在黑翅灵虫发动攻击之时,另有两大群灵虫亦缓缓移动,移到二修近处,其大阵锋芒直指二修,倒像是随时准备增兵援助一般,若非是众修亲眼得见,怎敢相信这灵虫竟知兵法? 黄衣修士也觉得情景有些不妙,可他仗着自身修为不低,又有强力法器在手,倒也不是如何惧怕,口中念动法言,祭在空中的青铜钵盂放出一道黄光来,将无数只灵虫摄进盂中。 可是那黄翅灵虫本是分六路袭来,纵是这钵盂抵住了一路,可瞧着另五路灵虫奇兵袭来则是分身乏术了。 白衣修士瞧着不对,怎敢再出摄虫法器,口中大喝一声,分明是喝出一道真言来,那真言却是无形,可在二人身周,已设立一道无形禁制,黑翅灵虫飞到二人近处,就再也冲突不过去了。 众人瞧得明白,白衣真修口诵的真言在二人身周形成一道球形的无形屏障,黑翅灵虫拥在这屏障外侧,将这无形屏障的界域划分清楚,瞧来倒也有趣。 却见黑翅灵虫越聚越多,眨眼间就在球形屏障外侧形成厚达数丈的虫群,不过那虫群虽是竭力猛撞无形屏障,可也只有最外侧一层灵虫能施得上力量罢了,是以灵虫虽多,对屏障造成的压力却也是微乎其微。 屏障中二修瞧见此景,都长长舒了一口气,黄衣修士笑道:“我指望这灵虫有何大能,原来也不过如此。等在下先将这普通的灵虫烧尽,去将那几只开了灵智的灵虫捉来。” 白衣修士还算谨慎,道:“老弟不必着急,且看这灵虫有何后招再说。” 黄衣修士笑道:“兄台此话真真好笑,那灵虫不过是无智之物,那里有什么后招?” 就在这时,黑翅灵虫的中心大阵飞出数万灵虫来,在灵虫大阵上空盘旋不休,倒像是在指挥前方将士一般,而这数万只灵虫,也渐渐排成一线,却也不知有何玄奥。 等这数万灵虫阵势列成,前方出击的灵虫也立时随之变化,原本附在屏障外侧的灵虫纷纷后退,也就在数息之间,灵虫已重列阵势,粗粗看来不过是一条长线,可细细瞧去,分明是一柄长枪也似。与那大阵中心上空的数万只灵虫所列阵势毫无二致。 原承天暗叫道:“这灵虫果然厉害,竟知以此法指挥前方灵虫,看来这开了灵智的灵只实不可小觑了。莫非这灵虫是想以此法突破屏障吗?此法虽是高明,却也不知那灵虫之力如何聚集,若是灵虫之力难聚,只怕这屏障是破不得的。” 需知那白衣真修口诵的真言虽是普通,可真言毕竟不比普通法言,其暗蕴天地玄机,实非强力可破。 眨眼间前方数百万灵虫已排列整齐,这阵势越瞧越像是一柄长枪,只是这阵形虽变,只怕也没有多大用处。 然而奇事突生,那长枪也似的灵虫大阵渐渐发出光来,光芒之强,竟连这灵虫本身也瞧不清楚了,等光芒消失之后,众人眼中只能瞧见长枪,哪里还能瞧见灵虫的身影。 李三非叫道:“不好,这灵虫竟能化形,这屏障怕是要被攻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数百万只灵虫所聚的长枪已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其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已是如雷似电,那长枪带起的巨风将本来平静无波的大湖掀起滔天巨浪,空气亦被这长枪刺破,发出呜呜的声响来。 二修越瞧越惊,白衣修士面色铁青,口中真言急诵,意欲加强这道球形屏障,却见长枪已猛然冲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球形屏障被明显的刺得变形,凹下了一块去。 不过那球形屏障毕竟未曾刺破,这黑翅灵虫的第一次攻击已告失败了。 也不知怎的,见这灵虫枪阵突击无功,原承天等人竟生出叹息之意。 枪势既是无功,那聚成长枪的灵虫却是死了大半,不过这群黑翅灵虫毫无退却之意,大阵上空那数万只灵虫仍在上空盘旋不休,而更多的黑翅灵虫飞出大阵,重新聚到枪阵之中,那长枪再次形成,只是比刚才粗大了一倍有余。 而与此同时,两侧观敌撩阵的两群灵虫亦开始蠢蠢欲动,其左侧一群绿翅黑壳灵虫,也列出一个阵式来,瞧来却似一柄法剑,而右侧则是一群红甲灵虫,这群灵虫排成的阵势则如一柄长刀也似。 只是不管是那法剑之阵,还是那长刀之阵,都只是粗具形式,却尚未真正化形。看来若是那黑翅灵虫再次攻击不利,这两群灵虫就要上阵了。 原承天一刻也没放松对这几群灵虫中心大阵的探查,在灵虫排阵之时,那灵虫各自中心大阵之中,各有数百只体型远超同类的巨大灵虫飞舞不休,其汇聚的灵压之强,不亚于初级真修修为。而其发出的讯息,则被空中的数万虫灵虫传递出去。这其中的讯息传递之道,也甚是有章有法。 这数百虫开智灵虫聚在一处,便可与初级灵修相提并论了,而这大湖之中,那开智的灵虫怕没有几万只? 不过那灵虫的势力虽是极强,原承天却在思忖一个问题,这些灵虫聚在此处,自然有因,自己一行人与那两名修士不过是因缘际会,贸然闯入罢了,只不过在灵虫看来,需将自己这干外来的骚扰者驱退,方能再行其事。 而从灵虫的行事看来,这些灵虫似乎并无相互厮杀之意,否则就不会在黑翅灵虫攻击之时,另两群灵虫却在两侧援助了。 既然灵虫并无相互厮斗之念,那么它们最终的目标却又是何方神圣?是何种异虫异兽,惹得这万虫湖灵虫汇聚,形成这百年难得一见的虫军大阵? 就在原承天思忖之际,那柄灵虫重新汇集的长枪已经再次化形,此次长枪外形比刚才除了更加粗壮之外,更有一番变化,那就是在长枪的尾端,形成一个数十丈大小的球体,而这球体化成之后,发出惨绿的光芒来,一时间之间,也猜不出是何用意。 刚才长枪是在离球形屏障百丈处开始冲刺,此次则将冲刺的距离拉长到两百丈了。 那冲刺的距离越长,最终一击的力道自然也越加强大,只是此枪一旦刺出,以灵虫的弱小之躯,又怎堪承受如此长途的冲刺,想必最后不管是否刺破屏障,这近千万只灵虫只怕都是性命不保了。 这也是灵虫的可怕之处,世间万物,又怎有哪种生灵如灵虫这般不惧生死,纵是其族尽灭,也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只是这般行径,已是足以令人凛然生危了。 破空声再起,枪型虫阵再次进逼,此次虫阵之速何止刚才的两倍,而虫阵带起来的巨风掀起的大浪,更让四处落下细雨,原承天等人就算是站得稍远些,也被打湿了衣衫。 猎风忽道:“也不知怎的,我倒像是盼这灵虫这一击能够奏功一般,此事说来甚是古怪。” 李三非正专心致志的瞧着场上变化,此时也道:“姐姐此言,倒也深合我心。” 却见那长枪眨眼就已冲到,而就在长枪丈长的枪尖快要刺到屏障之时,原承天忽见湖心远离长枪处,无端的形成一道黑色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大,而空中数百群虫军大阵,也齐齐骚动起来。 第0387章奇虫生六翼 虽然那湖水漩涡引起虫军的一阵骚动,可那些虫阵大枪却是绝不稍顾,在新的指令没有下达之前,这些灵虫心中只有一个交头,那就是义无反顾的刺破球形屏障。 观虫阵大枪之势,别说球形屏障中的两名修士,就是李三非和猎风,也瞧出此番功击,灵虫必然成功。 而在虫阵大枪冲击屏障之时,另有千万灵虫正在外间等候,一旦屏障被攻破,这些灵虫必定蜂涌而入,就算白衣修士再想形成屏障也是来不及了。 屏障中的两名修士已是脸色铁青,刚才实是小瞧了这些灵虫的手段,未能及时逃走,如今设此屏障,反倒是自困手脚了。 然而就在长枪的锋芒将要冲到屏障之时,一道灵符忽的自天而降,眨眼间化成一团火焰,此火蓝中透青,实非普通的世间凡火。 就算有火球在前,那些灵虫怎肯稍退,前方的灵虫被火焰一烧而灭,可后续的灵虫却是源源不断,那火焰虽是凶猛,总有灵虫能借着同伴的牺牲获得一丝生机,强行突破这道火焰去。 是以别看前端火焰烧的猛烈,灵虫前冲之势毫不停顿,而长枪之阵,亦没有丝毫变化,看来这火焰虽可烧死灵虫无数,却改变不了大局。 可是那火焰之中,却传来不绝于耳的“叮当”之声,像是焰中藏着一块铁板一般,那灵虫被这焰中的物事挡住,自不能前行,尽数被火焰烧尽。 眼瞧着长枪的枪尖已被烧去,可灵虫大阵仍未刺到屏障之处。 屏障中的二修瞧见这番情景,知道必是有人相助了,而出手之人,自然是那位气度沉静,锋芒内敛的年轻修士了。 二人忙转过身来,向原承天拱手道:“道友援手之谊,日后必报。”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二修虽是出声相谢,可心中对这团火焰究竟能帮到他们何种地步,却也是心中无底。 要知道修士祭出的任何火焰,都不过是一团真玄所化,而真玄有时而尽,这灵虫却是源源不断,而在四周有无数灵虫环伺的情况下,二修也绝不然不敢弃此屏障而去。 可说来甚奇,那团火焰燃了良久,却仍无势衰之兆,便是再烧上一时半刻,想来也不是难事,灵虫纵是不计牺牲,可若这般再烧将下去,那长枪之阵未免就要被破了。 不过原承天此刻出手相助,却是引火烧身之举,那几群灵虫立时飞出数队来,向原承天一行冲去。 而在这以亿数的灵虫面前,所谓的分其阵势说来轻巧,却是难以达到,只因那灵虫实在太多,便是再来几队人马,那吸引过来的灵虫,也不过是整个灵虫大军的千分之一罢了,灵虫大军的实力不会因此有丝毫削弱。 猎风李三非自不会怨原承天多事,张贞则不免有些腹诽了,有这二人吸引了灵虫的注意力岂不是好事,又何必多此一举? 只是签于原承天修为强大,手段多多,张贞纵有怨言,也不敢明说罢了。 见有几股灵虫袭来,原承天随手再祭出数道灵符来,在众人身边布成一个小小的阵法,这阵法虽是疏落,灵虫也能寻到缝隙钻进来,可只要灵虫不是千军万马而来,纵有几只漏网的灵虫,又怎能难住这些仙修之士。 也不需原承天动手,李三非和猎风手挥法器,自是轻易将这些灵虫诛杀殆尽。 此刻原承天的大半注意力,皆是在那湖中的漩涡之中,那漩涡中传来的灵压甚是惊人,必定是有大能异兽隐在其中了,而观虫军大阵的动向,自也以这湖水中的异物为首要大敌,至于二修与原承天流之,不过是芥藓之患罢了。 湖水漩涡越转越大,到最后已是数百丈之广了,众人不由又是好奇,又是担忧,不知那水中最后会冒出何等体型庞大的异物来。 忽听湖水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之声,其声若黄莺出谷,更似银铃相撞,听来好不悦耳。却见漩涡之中,飞出一只三寸多长的一只六翼金色灵虫来。 此虫好似黄金打造,其六翼薄如蝉翼,就像是金线织成,瞧之令人眼花缭乱,世间大能灵虫大多生得凶恶,偏偏这只灵虫却让人一见而生欢喜之心。猎风是最怕灵虫的,瞧见这只六翼金虫,也忍不住道:“好一只漂亮的虫子,不知叫什么名字?” 原承天不谙虫道,亦不知此物为何,只是他甚觉奇怪的是,难道刚才的漩涡竟是这灵虫造成的不成?这小小灵虫何以有这么大的声势,难道那以亿数的灵虫大军,也是为此虫而来,这一只小小的六翼金虫,亦能惹得万虫湖万虫齐聚? 一见那六翼金虫出现,虫军大阵骚动不已,就好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用开智灵虫指挥御敌,就从各个虫群中飞出无数灵虫来,向这只六翼金虫扑去。 六翼金虫浮出水面后,就在离湖水一尺的空中浅唱低吟,纵是见无数灵虫飞来,也是从容不迫,只是其鸣叫之声却转低沉,那声音听在耳中,让人好不难过,脑袋里就像是有一持锤小人在不停的敲打一般,让人头痛的恨不得一刀割了去。 张贞此刻又是惊喜,又是面露惶恐之色,颤声道:“好造化,好造化,竟让我等遇到这只六翼金蝉,这六翼金蝉可是万泽谷三大灵虫之一,等闲是瞧不见的。这六翼金蝉方圆万里也只产一只罢了,非得一只死去了,另一只才能生得出来,实为天地间的奇物。” 猎风好奇的道:“这六翼金蝉有何好处?” 张贞嘿嘿笑道:“这六翼金蝉的好处,在下,在下也是不甚了了。” 猎风明知张贞是在虚言掩饰,不过是怕别人抢这只六翼金蝉罢了,当下冷哼一声,再不言语,只是私下里却下了决心,这只六翼金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人抢了去。 此时那些冲向六翼金蝉的灵虫已是纷纷落湖,最近的灵虫,离六翼金蝉也有三四十丈的距离,可见那金蝉的鸣叫之音,对这些灵虫的杀伤力极是强大了。 原承天仔细瞧去,便知六翼金蝉鸣叫声的威能应该是在百丈开外,但凡进入此域者的灵虫无不纷纷坠湖,无一幸免,而那些侥幸冲到六翼金蝉身周三四十丈处的灵虫,更是化成一阵烟。 看来这六翼金蝉所发音波,竟有毁伤有形之物的威能了。 眼见得灵虫第一波自发的攻势已告失效,众虫群中的开智灵虫忙忙飞舞不休,意在御使灵虫大军发动第二波攻势来。 而在这只六翼金蝉现身之后,冲向二修的灵虫数量也大为减少,就算没有原承天相助,二修所祭出的屏障自然也是稳如泰山。 灵虫大军却不忙于进攻六翼金蝉,而是在空中慢慢布成阵势,此时灵虫大军亦是不分种类,只顾在空中汇聚,眨眼间就形成三个巨大的虫球来,这虫球的体积或大或小,最小的那团也有三四十丈长宽,最大的那团差不多将近百丈了。 如此巨大的虫球,不知要由多少只灵虫才能聚成,是以这三团虫球聚成之后,湖中的灵虫大军阵势已明显的减少,看来灵虫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了。 不过就算此番冲击不利,灵虫大军也不能算是元气大伤,以目前灵虫的数量,或可组织起八九次这样的冲锋。 众人此次可算是大开眼界,对灵虫的攻击手段,也算是略知一二了。 便听得三个虫球齐齐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之声,同时向六翼灵虫冲去。 六翼灵虫亦知对手此次攻击非同小可,是以它的鸣叫声更加低沉,众人被这鸣叫声所扰,也是更为痛苦不堪。 三团虫球在快速冲击的过程中,球体外侧的灵虫极快的坠落下来,使得虫球的体积快速的缩小,冲击了三四十丈之外,三团虫球差不多都是缩小近一半了。 不过六翼金蝉的鸣叫声也明显有些减弱了,这小小的六翼金蝉以一虫之力,独自抵挡亿万虫军,委实是极不容易,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算是惊人了。 原承天怎舍得这只六翼金蝉受损,可是若自己贸然出手,必定是引得祸水东移,那虫军大阵的锋芒,可就一直指向自己了。 而自己纵是玄承无数,放着此处聚集了这么多种类的灵虫,自己又该用何种手段驱虫? 正在忧豫不决之际,空中飘来一朵红云,其速甚快,显然是有修士藏身其中,原承天知道此番灵虫大战,引来修士也属正常,便用灵识向红云中一探,却是大为惊讶。 那红云中哪里半点修士的灵息,分明只是藏着一只灵虫罢了。而这只灵虫的体积,甚至比六翼金蝉还要略小一些,可此虫竟能伴云而来,分明修为不低。 而张贞与李三非瞧见这朵红云,都是齐齐的眼睛一亮,李三非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指着红云叫道:“续命虫,续命虫,可终于把这只灵虫给盼来了。” 原承天也是一喜,这番没有亮出百虫墨莲来,就引出这续命虫,也算是运气颇佳,可是瞧这续命虫的修为,只怕寻常手段难以捕捉,可是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只续命虫逃了去,那可是关乎周方晴的生死。 而想到周方晴时,心中难免一叹。 第0388章续命最堪奇 续命虫在此时出现,对原承天一行人来说自是一喜,可对万虫湖上的虫军而言,显非吉兆。 却见虫军一时骚动不休,而每群虫军中的开智灵虫,却反而安静下来,似乎在寻思应对之策。 原承天等人此时也瞧了出来,虫军在此汇聚,定是为了六翼金蝉而来,这倒也不足为奇,六翼金蝉的鸣叫声对灵虫来说,实在过于恺怖,若是此虫不死,万虫湖的众多灵虫怎有宁日,是以这才聚集万泽谷的灵虫与六翼金蝉做殊死一博。 然而此刻续命虫的加入,却使这战局为之一变,而见到虫军的变动行止,也可轻易瞧得出来,那续命虫显然是万虫大军对头,而万虫大军对续命虫的恐惧之心,只怕比六翼金蝉更甚。 黄衣,白衣二修见到空中红云,神情也是一喜,续命虫名声在外,凡是略知虫道之人,怎能不知续命虫的大名。 人之寿限,实有定时,若是无法修成大道,则无论凡俗,必有殒落之期,但若有续命虫在手,则可逆天延寿,而所延岁月,则依续命虫本身修为,或二三十年,或八九年不等。 通常情况下,对仙修之士而言,二三十年实在只是一瞬,能否续得倒也无关痛痒,不过若是仙修之士寿限将至,并且又面临冲玄之期时,这二三十年的寿限自然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而对凡人来说,无论是增寿八九岁,或是二三十年,都实是人生大事,宛如重生,是以这续命虫对凡人而言就更可珍贵了。 只可惜这续命虫实是难得一见,凡人若是凭自己的能力,哪怕是帝王将相,只怕也未必有如此福缘,便是对修士而言,这续命虫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黄白二修和张贞本身虽无续命之求,可若能捉到这只续命虫,拿到落伽大会上去,还怕卖不出高价来,众修为之欣喜,也就不难理解了。 原承天则是好奇这续命虫为何有续命之能,他倒想看看,这续命虫有何能耐,能名列万泽谷三大灵虫之列。 而见到续命虫出现,六翼金蝉声调忽转,变得高亢起来,像是在与续命虫致意问好一般。 续命虫也是啾然有声,与六翼金蝉唱合,看来这万泽谷的两大灵虫,平时倒是互通声息了。 虫军大阵早就分出数股灵虫队伍,冲向续命虫,只是这几股灵虫数量实是不多,并且稀稀落落,比之刚才攻向原承天与二修的虫数亦是少了不少。 原承天等人大感疑惑,虽这续命虫是虫军的大敌,为何却只派出这些灵虫去?若说是试探其能,却也难通,续命虫与这些灵虫在此泽生存至今,彼此应该早就熟知其能才是。 虽是虫数不多,却也仍是难以计数,却见这稀稀落落的虫队在空中又分散开来,竟是一副各自为战的架式,要知道灵虫原本是靠虫海战术方能在大敌面前赢得一线生机,如此这般各自为战,岂不是犯了虫军的大忌? 眨眼之间,无数灵虫已是突破续命虫身周的红云,欺到续命虫的近前了,那续命虫却是视而不见,任由灵虫欺近,纵有数百虫灵虫已飞到它的背上以虫喙利爪攻击其身,它也是洋洋不理。 如此一来,续命虫身周的灵虫已是越聚越多,灵虫飞来时虽是稀极落落,此时仍是聚成一团了。只是那续命虫甲坚如铁,任由万千灵虫攻击,哪里能有丝毫突破? 对这续命虫打不还手的战法,众修都是暗暗称奇,而因为续命虫身周灵虫聚的太多,众修很快就瞧不见续命虫的身影了。 原承天以灵识探去,知道那续命虫灵力十足,并无受损之像,心中略觉放心,只是这续命虫似乎并无什么驱虫手段,瞧起来令人着急。 此时灵虫与六翼全蝉的战事已是白热化了,三团虫球差不多已欺近到六翼金蝉三十丈的距离,这已是第一波灵虫能够到达的极限了,如今借着虫球之能,灵虫已是轻易突破了这道无形界限。 六翼金蝉鸣声更急,除了加强这鸣声的攻击之能外,更有像续命虫求援之意,这世间的灵虫种类难以计数,灵虫各自的手段也是迥乎不同,续命虫自是不在乎对手近身,可六翼金蝉的娇躯只怕却是难敌众虫之口。 眼瞧着三团虫球已快逼近六翼金蝉十丈处,就连原承天都有些忍耐不住,想要出手助六翼金蝉一臂之力了。 虽不知这六翼之金蝉有何好处,可身为万泽谷三大灵虫之一,想来自是珍贵无比,有无穷玄妙,自不能让这灵虫被损坏了。 就在这时,那团团围住续命虫的虫群中现出一道红光来,红光闪现之处,群虫蓦的僵直,然后缓缓的堕落大湖,而这红光之中,又现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来,只是这绿芒光亮极微,若非刻意去瞧,实是瞧不出来的。 原承天自是瞧的清清楚楚,是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点头叹道:“原来如此,这续命虫却是以吐噬灵虫的元魂为生,难怪有续命之能了。” 那道红光自是续命虫所发,那些绿芒,则就是灵虫的元魂了,灵虫之所以不敢聚集在一处,想来就是因为这续命虫的红光有摄魂之效,若是续命虫沉不住气,一上来就发出摄魂红光来,群虫的损失就极有限了。 可惜续命虫甚是老道,直到群虫围聚身周之后,这才发出摄魂红光来,而红光过处,任一种灵虫皆是瞬间而亡,这摄魂红光对灵虫来说,实是无可抵御。 不过续命虫的摄魂红光的威能毕竟有限,最多只能扫落身周三四十丈处的灵虫罢了,但就此红光一扫之后,哪有灵虫再敢近身,续命虫于是得以从容向六翼金蝉掠去,若是二虫能合兵一处,那摄魂红光与亡魂之鸣联手,虫军再是势大,只怕此番也要无功而返了。 这其中利害,想来那些开智灵虫必定是能看出的了,而对原承天一行来说,若是二虫联手,再想捕捉只怕就要平添十分难度,是以抢在二虫合为一处之前,势必是要下手捉虫了。 李三非早就迫不及待了,见那续命虫四周已无灵虫,早就将足下遁风一御,径直冲向了续命虫。竟像是怕有人抢先捉到续命虫一般。 原承天怕他有失,忙也御起遁风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本想随手祭出域字真言将那续命虫收了,可若是如此,只怕却会损伤李三非的自尊了。 若是这续命虫由这李三非亲手捉来,再亲手送给周方晴,那岂不是圆满之事,而对原承天而言,只要能真真切切的救了周方晴的性命,那比什么都重要,而至于是谁捉待灵虫,实无多大干系。 可就在这时,身边循风一紧,却是那黄衣修士抢到了李三非的前面,此人抢到先机之后,还不忘哈哈一笑,道:“承让了。” 李三非虽是恼怒,可续命虫本无主人,按仙修界的规则,自是谁先抢到便归谁有,此刻却是发作不得。 他急急念出一道法诀来,以加强遁风之速,法诀出口之际,那遁速果然是快了许多,很快就与黄衣修士齐进了。 黄衣修士手中端持着一只木碗,碗中盛着黄水,正是那进泽时看守者所赠之物,此刻见李三非近身,黄衣修士嘻嘻一笑,便将木碗中的黄水向李三非倾来。 那黄水在黄衣修士的法力催逼之下,已化成一团黄雾,李三非急忙祭出一块铁盾来挡在身来,可黄水已成气雾,哪里能尽数挡得,法袍斑斑点点还是留下几处来。 那黄水本有引虫之效,此刻在这万虫大军面前,有这黄水沾身,岂不是立成万虫之矢,这黄衣修士的心机不可谓不毒了。 那黄水洒出之际,立时就有灵虫向二人飞来,而等到黄水沾到李三非的身上之后,那飞来的灵虫自然是绝大多数都冲着李三非去了。 这些灵虫虽伤不得李三非,却也是碍手碍脚,等打发了这些灵虫,那续命虫只怕早被黄衣修士所得了。 黄衣修士正自得计,忽见迎头一团黄雾罩来,却比刚才自己泼出去的那团黄雾更多,而这团黄雾来的甚疾,简直就是如电闪雷鸣一般,哪里能闪避得开。 黄衣修士勉强用衣袖护住头脑,才免遭这黄水泼面之厄,可袖上袍上,尽是黄斑点点,那奇臭之气萦绕全身,让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黄衣修士心中怒极,正想破口大骂,却见身前云端中立着一名美貌女修,虽是艳丽无对,却是煞气逼人,黄衣修士心中一顿,哪里敢骂出口来。 却听美貌女修冷冷的道:“道友想捉那续命灵虫,就需得先过我这一关。” 黄衣修士笑道:“仙子好大的口气,却不知仙子这一关该怎样过。若论双修之道,在下倒还有些手段。” 那美貌女修自是猎风,她听了黄衣修士的轻薄之言也不甚怒,这世间的男子但凡见了美貌女子,少有不胡言乱语的,轻薄调笑的。倒也不足为奇,若是每遇此种事端便要发怒,岂不让人不活了。 当下倒持剑玉之器,身子矫如游龙,已向黄衣修士掠去,那剑玉之器的玉芒,已逼向黄衣修士的胈颈。 黄衣修士哪知这美貌女修的动作这般快,大叫道:“不好!”那玉芒已似割破咽喉,六阳之首不知能否保住了。 第0389章弱敌不可轻 却见血光迸现,黄衣修士的咽喉上已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还是猎风严奉原承天之命,手下留情的缘故。 原来原承天自己身处冲玄之期时,情绪容易激动,是以便给自己与猎风立下严规,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不可伤及他人性命,要知道那杀起人来固是痛快,可杀孽若是太重,就算是不考虑日后煞气缠身之苦,也对心境修行大有影响。 杀人原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可若是杀得顺手了,又怎能收得住手,日后必会惹来无穷烦恼,这与原承天毕生追求的天道之修自会越来越远了。 猎风身为原承天的侍将,所追杀孽最终仍要归结到原承天身上,是以猎风杀人就等同于原承天亲手杀人一般。是以若是猎风但为自己的缘故,哪里去管什么杀孽煞气,可为了原承天着想,自是要小心翼翼了。 黄衣修士逃过一劫,却已是亡魂大冒,他平生与人斗法,虽是有输有赢,可哪里经历过这般险境,此时再瞧猎风,便如同鬼魅一般,忙不迭的闪身疾退,却不想竟撞进一群灵虫之中,灵虫本被他身上的黄水吸引而来,此刻又闻到他脖子上的血腥之气,灵虫的凶蛮之性哪里还能抑制得住? 也不知有多少灵虫扑到黄衣修士身上,也不过数息时间,黄衣修士周身血肉已被噬了一空,只有一道元魂急急向湖外遁去。 猎风见黄衣修士惨状,也是心中恻然,暗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最好莫要给主人添一道杀孽才好。” 续命虫本来正向六翼金蝉靠拢,此刻见到黄衣修士的元魂,顿时改了方向,转而向这道元魂遁来。 白衣修士见同伴惨死,已是痛心不已,又见续命虫尾随好友元魂而来,更是惊惶,叫道:“休伤吾友!”也急急追了过去。 这一魂一虫一人衔尾而去,眨眼间就离了万虫湖,李三非既见了续命虫,哪里肯舍,也忙忙追了过去。 元魂的遁速原就超过寻常遁术,可续命虫却因久噬元魂之故,其遁速也是丝毫不慢,眼瞧着此虫与黄衣修士的元魂一寸寸拉近距离,而白衣修士却被抛得越来越远了。至于李三非,更是被拉下的远了。 李三非正自痛惜,忽见一道金色光影从身边掠过,却是原承天唤出白斗,片刻之间,就已赶到他的身边。 原承天原想让李三非去追此续命虫,此刻看来,李三非已是有所不逮,若是因谦让之故,而让这续命虫落入他人之手,岂非是终身之憾? 是以原承天只能唤出白斗来,瞬间超过李三非,下一个瞬间,就赶到了白衣修士的面前。 白衣修士叫道:“援手之谊抵不得杀友之仇,道友,得罪了。”抖出一块白绫来,迎风一晃,红绫上飞出一只白鸟,在空中清鸣一声,张口向原承天喷出一口寒气。 原承天怎惧这区区寒气,竟不施法,而是一拍白斗脖颈,白斗顿时加速,两息之间,离续命虫也就只有数量之遥了。 原承天刚想祭出域字真言困住续命虫,忽觉手臂一僵,竟是动弹不得了。 原承天忖道:“我也太自恃了,那白鸟的寒气倒也有些名堂。” 此刻整条右臂已是结了三寸厚的冰层,这寒气犹在向体内进逼,眨眼间,半边身子都麻木起来。原承天已修成二重风月之体,这寒气自是伤他不得,可这体内的寒气,一时间也难以驱除,他连运紫罗心法,那寒气的上行之势总算是被止住了,可白衣修士也从身边掠过,直追续命虫而去。 原承天被撩得火起,暗道:“你我既是恩怨而消,那就怪不得我出手无情了。” 他的右臂虽被冻住,左臂却是活动自如,当下将雷龙珠祭出,一道紫色天雷从天而降,就向白衣修士当太劈了下来。 白衣修士大叫道:“紫色天雷!”将脑袋急急缩进法袍之中。 可一件法袍能有多大威能,天雷斜劈而至,顿时将法袍击出一个大洞来,而剩余雷光,则寻隙钻了进去,一时间法袍中电闪雷鸣,也不知这白衣修士性命如何。 原承天也不瞧这白衣修士的死活,一边急运紫罗心法驱除寒气,一边御使白斗再次赶上续命虫,此刻域字真言早就祭成,心神电转之际,真言已出,立时就将续命虫罩住了。 李三非在身后瞧得真切,喜得拍手叫道:“总算捉住了。” 原承天将真言一收,顺手也将续命虫收进物藏之中,却转过身来,又向万虫湖遁去。 李三非叫道:“既已捉得续命虫,何不就此离开此地?” 原承天道:“续命虫虽有续命之能,方晴也不过因此续得二三十年寿限罢了,转世之后,记忆全消,便与你我无缘了,我观这六翼全虫,是为兑乾之属,所谓金必生水,而人之记忆,亦是水属,若有此物,或可留得方晴几丝记忆。” 李三非茫然道:“果有此说吗?” 此刻张贞也赶了过来,见李三非脸庞转向自己,却是避不过了,只得勉强点头道:“六翼金蝉实为罡金之体,或可保留记忆,也未可知,只是若想续得记忆,过程却是繁琐之极。” 李三非喜道:“那便是有可能续得记忆了,这么说来,这六翼金蝉也非得弄到手不可。” 说话之间,原承天早就不见了踪影,李三非正想唤张贞同去,却见张贞已去得远了,知道他不敢再回万虫湖,也不好勉强,只能独自遁了回去。 正行之间,空中飞来一辆银车,此车通体银白,上面坐了四名修士,车上插着一面红旗,上书“天一至道”四字,分明就是天一宗的标志了。 车上一名修士大声喝道:“万泽谷中灵虫,尽归天一宗所有,外来修士,不得擅捕。” 眨眼之间,已从李三非头顶掠过,向着万虫湖的方向去了。 李三非知道又生变故,天一宗的势力,他是万万惹不起的,可是若是就此离去,又怎有脸面对方晴?他虽知自己的修为不济,又怎肯让原承天独自对敌,咬了咬牙,也追着银车而去。 遁了片刻,已能遥遥看到万虫湖了,万虫湖此时杀气冲天,灵虫大军第二波攻势看来是尽数被六翼金蝉化解,正在发动第三波攻势,而瞧湖上金蝉,也已是强弩之未,鸣叫声已比刚才微弱许多。 原承天与白斗就立在六翼金蝉东北上方,而那辆银车则与原承天相距数百丈,正在对峙之中。 银车上一名白发修士道:“我等花费数月时间,才聚得这许多灵虫,引那六翼金蝉现身,阁下倒是便宜,若是捉了此虫去,却不是让我等白忙一场。” 原承天淡淡的道:“原来这万虫聚集,却是贵宗所为。” 白发修士道:“正是如此,这数月来,我等用尽心力,将他处的灵虫驱赶过来,方才逼得六翼金蝉现身,何况万泽谷本是本宗产业,我等放你们进谷捉虫,已是天大的恩赐,这种大能灵虫,你等瞧上一眼,已是福缘不浅,还不速速退去!” 原承天笑了笑道:“阁下说的倒也轻巧,只可惜世间灵物,力强者得,阁下若想让我收手,还需现出些手段来。” 那修士哑然失笑,指着原承天,转向向车上两名同伴道:“这人莫非是疯了不成,竟敢与本宗作对?” 一名矮胖修士笑道:“这便叫利令智昏,在下多年未曾与人动手,说不得只能拿此人燥燥脾胃了。” 另一名高个修士道:“也不必让他十分难堪,让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这能进此谷之人,多少与本宗有些渊缘,却不好伤他的性命。” 矮胖修士笑道:“老兄虽是说的有理,可在下的法器甚是厉害,若是管控不住,也只能怨他命苦罢了。” 原承天任三修兀自谈笑,只是抱臂而已,他的大半心思,还在那只六翼金蝉身上。 金蝉已是鸣声微弱,看来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了,这也难怪,任这金蝉法力通神,也经不住这灵虫大军的无穷攻势,别说是这只金蝉,就算是原承天,在亿数灵虫的攻击下,也终有力衰之时。 是以此刻不收此虫,更待何时? 于是故计重施,将域字真言一祭,六翼金蝉顿时就在众人眼中消失无踪。 三修正说的热闹,忽见金蝉平生消失不见,立时止了说话,怔在那里。 片刻后,高个修士叫道:“阁下好手段,竟无声无息收了此虫,莫非你真的要与本宗作对不成?” 原承天笑道:“此虫已归在下所有,再想让在下交出来,恐怕十分不易,三位有何手段,不妨施出来瞧瞧,若是有一二惊人之处,说不定在下心里一慌,就此交出灵虫,也未可知。” 高个修士叹道:“这世间修士,尽是不知高低好歹之徒,在下已是好话说尽,既然阁下不肯回头,那就别怪在下等不客气了。” 原承天见这三名修士都是七八级真修,自不会瞧在眼中,就算是三人都是玄修之士,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正沉吟间,忽觉脑后金风声响,而其中更有一股尖锐之极的冷风如针似刺,引得脑后一痛。 没想到这三修谈笑自若间,就已悄然出手,而这脑后的动静,却也不知是什么名堂。 原承天心中耸然一惊,忖道:“那白衣修士的白鸟寒气殷签在前,我却还是托大了。” 而此刻脑后的冷风竟似已深入骨髓。 第0390章用人宁不疑 这世间任何一种法器法宝若想接近原承天而不被其觉察,都是绝不可能的事,要知道法器法宝威能越大,灵力也就越强,此为器修常识,是以在感觉到脑后冷风入体之时,原承天立时判断出来,此物定为活物。 而既然天一宗这三位修士常驻万泽谷,那自然是虫修无疑,这也说明,脑后之物,定是一种灵虫了。 原承天对灵虫的认识只能算是粗浅,在他以往看来,修士豢养虫蛊御敌,自是以量取胜,不管何种灵虫,若只是养得两三只,绝不会有何用处。 然而他此刻灵识探的分明,脑后灵虫,分明只是一只而已,而这区区一只灵虫,却破了他的月风之体,让他肉身难得的感受到了痛苦之状。 原承天震惊之余,也颠覆了他以灵虫的认识,看来这养虫之道浩如大海,实不可等闲视之了。 好在他肉身传来剧痛之后,灵蛇铠甲立时显现出来,就此护住肉身,脑后的那只灵虫若想再行偷袭已是绝不可能了。 不过入体的那股冷风却无疑是极大的隐患,势必要尽快驱除不可,否则不知要造成多大的祸害来。 原承天不敢向后去瞧,而是用灵识急急一探,可惜灵识毕竟比不得神识,此一探只能探出该灵虫的体型大小,灵气强弱,却难以瞧清灵虫的外貌。 这只灵虫灵气极微,若是放在千百只灵虫之中,原承天恐怕根本就懒得瞧上一眼,也绝计分辩不出来。如今他才知道,这世间的灵虫种类数以亿计,身怀奇能异技者亦是不计其数,日后定要小心了。 他一拍座下白斗,身形早离了原地数里,可是脑后那只灵虫仍在嗡嗡作响,这一下急遁,竟未能将其甩脱开来。 原承天急忙祭出域字真言,便向脑后一指,这一字真言原本就是威能强大,用来困住灵虫更是手到擒来,就算是号称万泽谷三大灵虫之一的续命虫也难逃此字真言。 然后原承天此次祭出真言之后,却发现根本未能形成界域,这百发百中的域字真言竟是失灵了。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这究竟是何种灵虫,竟是这么厉害?竟连这传自仙界的无界真言也困它不住? 不过虽是遭逢大变,原承天仍是心境如水,是以他很快发现,却不是域字真言对此灵虫无效,而是那域字真言根本没有祭将出来,而原因就是,他的灵识竟是已空空如也了。 若无灵识,又怎能祭出域字真言来。 原承天此刻反倒不那么震惊了,他略略一想,便知其理,看来是刚才侵入体内的那股冷风将自身的灵识封闭住了,这灵虫竟是有封闭灵识之效,实是可畏可怖。 而就在这时,又一只周身铁红的,如指甲大小般的灵虫飞了过来,此虫飞到原承天身前三十丈时,才被原承天的肉眼发现,这就是灵识被封的无奈之处了。 对修士而言,等级等微之时,自是以真玄最有用处,而到了原承天这种境界,那灵识的作用就越发显现出来,而没了灵识,他一身的大半数法力都无从施展了,是以见到这只铁红色的灵虫,原承天实不敢轻易出手,忙忙喝令白斗速速远遁,此刻不能与那灵虫对敌,总要设法体内的那股冷性驱除了再说。 远处的三名天一宗修士正拍手大笑,只是因隔得太远,而原承天的灵识又被封闭,是以他们说了些什么,原承天一字也没听到。 原承天此时哪有心情与这三人一论高低,他急急运用紫罗心法,亟盼能尽快将体内寒气驱除,然而那股冷风看起来并不甚强,可若想驱除干净,却没那么容易。 紫罗心法急运之下,那冷风果然被驱除了不少,可没过多久,体内缠缠绵绵,又发现了这股冷风,那冷风竟像是在体内生了根发了芽一般,随割随生。 原承天正在着急,忽听金塔中玄焰道:“主人,此为玄寒冰虫,所发的为玄寒之气,寻常法子怕是难以驱尽。” 原承天奇道:“你竟识得此虫?” 玄焰道:“我先前周游四方时,曾见过此虫,在天一幻域的玄寒绝域之中,此虫在所多有,其所发寒气也不算多厉害,原也不算什么异虫,不过此虫若是养在寒土之中,便生出玄寒之气来,那玄寒之气就是连大罗金身亦能冻住,更别说是主人的灵识了。” 原承天道:“既是玄寒之气,岂不正是你的对头?” 玄焰哈哈大笑道:“主人果是精明厉害,立时就猜出我能应付此虫了,不错,我既名为玄焰,当然是此虫的克星,天下间除了我之后,只怕也就只有九首朱雀不惧此虫了。”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此虫除了你与九首朱雀之外,岂非就是天下无敌了?” 玄焰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这玄寒冰虫固是厉害,却是朝生暮死,只有养在寒土之中,方能保住性命,而一旦离了寒土,其寿限也不过数个时辰罢了,是以此虫虽是厉害,可其因其实在难以豢养,难得养活了一只,用去了也就没了,是以此虫就算是在这万泽谷中,也排不上号,更别说能挤上十大灵虫之列了。” 说法之间,玄焰已从金塔中纵身飞了出来,原承天只觉脑后一暖,接着就听到“嗤”的一声,鼻端传来焦臭之气,看来那玄寒冰虫已被玄焰烧死了。 要知道世间灵虫,绝大多数都畏惧火焰,更何况是玄焰这种灵焰,是以灵焰一出,那玄寒冰虫立时化为灰烬,就连那只铁红灵虫,见到玄焰,也不敢逼迫过来,只是在原承天周围打转。 玄焰举手烧化了玄寒冰虫,自是得意洋洋,道:“主人,此战本老人家自是要居首功了,主人身上的寒气,我也一并帮你驱除了吧。” 猎风刚才也被原承天收回金塔,此刻听了玄焰自夸,虽有些不服气,可也不好说它什么,只是冷哼而已。 玄焰飞到原承天的掌心,道:“主人,我以一丝玄焰进入主人体内,必有痛楚之处,主人千万忍住,更不可运用心法驱除。” 原承天点头笑道:“那些许痛楚,想来我也能忍得住。” 其实此举还是颇有些冒险,若是玄焰心生别念,趁此时机烧化原承天灵识中关于玄焰的那丝心神联系,就可逃之夭夭,从此恢复自由之身了,而就算他一举将原承天烧损大半修为,亦可轻易做到。 然而原承天用人不疑,怎会有这般想法,坦然伸出手来,任由玄焰施为。 猎风心思灵活,倒是想过玄焰可能趁机做一番手脚,可是她此刻出声提醒,反倒可能会弄巧成拙了,而观玄焰向来行径,也断然不会那样做的,是以虽是心中存疑,却忍着没有出声。 一丝玄焰从掌心透体而入,所过之处,自是痛楚异常,好在原承天修成二重风月之体后,对肉身之痛的忍耐能力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别说只是一丝玄焰入体,就算是玄焰将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起来,他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原承天依照约定,果然毫不设防,任由那丝玄焰在体内乱窜,休内那丝冷风也觉察到了玄焰这个天敌到来,竟也在体内东奔西跑起来,而这股冷风所到之处,身体便麻木起来,到最后,大半个身子都像是不归自己所有了。 玄焰循踪而去,向那股冷风步步紧逼,很快就将冷风逼进丹田之中,丹田是修士性命交关之所,怎能让异样气流进入,而一冷一热两股异样气流入此之后,原承天此痛实不可方物,差一点就要呻吟出声了。 猎风与原承天心神相通,怎不知原承天所受痛楚,忍不住叫道:“玄焰,你还不快点,你想让主人痛死吗?” 那玄焰却是无声无息,并不回应,只见它小小身躯在原承天的掌心上凝立不动,双目紧闭,因其脸上被火焰笼罩,也瞧不清它是何神情。 猎风忖道:“莫非这家伙真的想暗动手脚?” 她刚才是强抑此念,才不得发作,此刻这念头复来,比刚才更是强烈,而她越想越是疑心,于是厉声喝道:“玄焰,你若是敢趁机暗动手脚,我猎风就算是上天入地,也饶你不得。” 原承天刚想喝止猎风,可丹田中传来一阵剧痛,实是痛不可当,那话到嘴边,竟也是说不出口来,而丹田内的真玄就如开了锅了一般沸腾起来。 与灵修的真玄不同,真修的真玄已然液化,是以可以如同水一般沸腾起来,而真玄一旦沸腾,那岂不是要尽数化成真玄之气,真玄之气若是充盈体内,便可将原承天活活撑死了。 原承天虽对玄焰坚信不疑,可真玄气化,实是极危险之事,他肉身再强,也禁不住这番折腾,若是真玄气化再进一步,他的身体便是要玄爆了。 “玄焰!还不快快住手。”却见猎风已从金塔中越将出来,手中的剑玉之器“刷”的一声,就向玄焰当头劈下,只是那玄焰原本就是无形之体,世间再厉害的法器又怎能伤它分毫。 而此刻的原承天,周身云蒸霞蔚,就好似身在蒸笼之中,离玄爆只有半步之遥了。 而细观玄焰神情,已现出狰狞之色。 第0391章捷径原来行不得 原承天虽是廓怀大度,至此也是心中动摇,自己虽与玄焰相处多年,彼此情厚,可玄焰毕竟是天生灵物,与人类的性情大不相同,而其性又是天真烂漫,实不可以常理度之。 更何况其天生性高气傲,却又被自己拘束多年,它若是向往自由自在,而斩断与自己的心神联系,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自己既然已答应玄焰,不做任何抵抗,又怎能自毁诺言,大不了拼着折损修为,此事也要硬撑到底,何况若能就此辩明玄焰本性,也算一得了。 是以他忍着周身剧痛,喝道:“猎风,住手。” 虽知猎风伤玄焰不得,可猎风此举毕竟是伤了玄焰之心,天生灵物向来心性敏感,若玄焰与猎风就此结恨,可就不是原承天所盼了。 猎风听主人呼喝声中甚是严厉,纵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住手了,心中自我宽慰道:“主人向来高明,他既然令我住手,必定是胸有成竹了。”却不知原承天也只是赌一把罢了。 玄焰忽然展颜一笑,扭过头来对猎风道:“你伤不得我的,是不是要气煞了你?” 不等猎风说话,它跳到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拍手叫道:“成了,成了,总算是成了。” 猎风虽被它气得哭笑不得,可瞧见玄焰这般神情,也知它必无伤害原承天之意了,不由得心中歉疚,自己刚才应该是多心了,幸得主人提醒,才未能酿成大错。 便问道:“什么成了?”声音倒是温柔起来。 玄焰停了下来,侧着脸瞧着猎风,道:“这倒是奇了,你对我说话,怎么就转了性,声音这般温柔起来?” 猎风叱道:“正经和你说话,偏你就拿张作势起来,非要对你吼叫怒骂,你才觉得开心不成?” 玄焰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刚才误会了我,心中歉疚,这才对我改颜相向,这也怨不得你,不过猎风,拜托你日后对我说话,还是不要这样温柔才好,合着你周身的煞气,再加上这娇滴滴的声调,真正让人受用不起。”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也笑了,猎风也是“扑嗤”一声,挥动剑玉之器,就向玄焰劈头砍去,自是知道这法器伤它不得了。 玄焰忽将笑容一敛,道:“实对你说了吧,我一直想将主人的真玄之性炼化一番,却又怕主人不肯,这才趁着此次良机,偷偷将主人的真玄炼化了,主人你试试运用心法,与以前可有什么不同?” 原承天展颜笑道:“不必试了,我早用内视术察看过了,我体内真玄此刻微泛光芒,其性果有变化,玄感似乎加强了不少了。只是这番炼化,你的修为折损不少。” 玄焰笑道:“也不过花了十年修为罢了,本老人家修行近万载,这十年之修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未曾得主人同意,就替你炼化真玄,也算不得侍主之道,只盼主人莫怪责我才是。” 原承天道:“我固是承你的情,只是修行之道,总不能依托旁人,否则纵有进益,却少了修行的过程,对心境并无好处,而心境修行,在等级低微时固然瞧不出好处来,可越到最后,越显出心境强大的好处来,是以此事可一不可二,好在我此刻尚是真修之境,纵是这番取巧偷懒一回,也没什么大碍。” 玄焰神情不由沮丧起来,道:“这么说,我差点却是坏了主人的修行?” 原承天笑道:“当然不能这样说,你炼化我的真玄,增强我的玄感,对我自然有好处的,何况你这番炼化,倒也提醒了我,我一直苦于无法增强无界之剑的威能,而在我现在这种境界下,怕是要几十年后方能一窥玄修之境,此刻我能做的实是少之又少,如今我大可从我的真玄着手,或可大大加强无界之剑的威能了。” 玄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日后行事,真的不能莽撞了,我虽是好意,可却无修行玄承,若是日后再一意孤行,坏了主人的修行之道,岂不糟糕。罢了,我还是回塔去炼制我的法器去,此间事就不管了。” 猎风拍手笑道:“好一个自作聪明,这下可不是得了教训?” 原承天抬头望去,见那只铁红色的灵虫仍在头顶踆巡不去,便冷笑一声,抬手祭出一道法诀来,此法诀祭出时无声无息,等快要接近此灵虫时,却忽的现出一道寒风来。 而这寒气拂体之后,那灵虫颠时僵冻住了,直直的堕下地去。 猎风早就赶上,一道玉芒闪过,将这只灵虫劈为两半。 原承天道:“那三名天一宗的修士,却是饶他不得。” 猎风听到主人要大动干戈,自是心中一喜,道:“三个人中,留给主人两个,其中那个放玄寒冰虫的,却要留给你。” 原承天道:“你怎知是谁放了玄寒冰虫?” 猎风道:“那名高个子的修士,从其身上灵息看来,应是风水之属,而其他二人,则分别是木,土之性,不是这高个修士又是谁?” 原承天笑道:“猎风亦知观察对手属性,而不是举剑就劈,实是难得了。” 猎风悻悻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二人原本就没遁出多远,如今再次回到万虫湖,也不过是顷刻之间,此时那三名天一宗修士已将六翼全蝉围住,白发修士抖出一面黑幡,正在驱除湖中灵虫,高个修士手持一口铁钟,口中念念有词,似想捕捉六翼金蝉。 而那名矮个修士,却正在与李三非斗法。 原来李三非见这三人放虫偷袭了原承天后,怎肯罢休,就冲出来祭出法器,欲要与三个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三修怎将他放在眼中,只分出一人来应付李三非,其他二人各行其事,驱虫的驱虫,捉虫的捉虫。 猎风赶到时,李三非已是落于下风了,他祭在空中的法剑已被折断,身上的法袍也被割破了两块,而对手祭在他头顶的一把法刀正狠狠的劈将下来。 只听矮个修士笑道:“你连接我两刀,已是不易了,现在你法剑已损,法袍破功,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对付此刀。” 猎风已是欺近到矮个修士的身边,她的玉骨晶骼可化五行,是以行动时不带一丝风声,更刻意将灵压抑制,是以等她离矮个修士半里的距离时,此人仍是浑然不觉。 这半里的距离,对猎风来说,也就是一纵而就之距,以她出剑的速度,那矮个修士定是难逃了。 不过李三非却微微挑动眉毛,示意猎风不必动手。 猎风大感好奇,这李三非已是穷途未路,还有何手段对付这矮个修士? 李三非此刻取出一物,竟是在进谷前那名老者赠给他的木杖,此刻他将木杖向矮个修士一指,那天空中的无数灵虫,立时向矮个修士扑了过去。 矮个修士大叫道:“好你一个高孤老,居然敢害我。”忙不迭的挥手驱赶灵虫,可灵虫实是太多,哪里能驱赶得过来,不一刻身上已被灵虫咬了几处,痛得惨呼起来。 白发修士见状,忙掠了过来,展动黑幡,替矮个修士驱虫,这黑幡的威能比白旗强大许多,展动数下之后,矮个修士身边灵虫已渐稀少。 李三非恨恨的道:“可惜未能咬死这个家伙。” 猎风虽想偷袭,此刻见白发修士与矮个修士合在一起,已是不能的,便掠到李三非身边,奇道:“这怎知这木杖有御虫之能?刚才那老者并没有说明这此杖用途啊。” 李三非道:“老者是以传音之术授给我此杖用法,你等自然是听不到的。” 猎风点头笑道:“这也是你对他恭敬的好处了,这二人合在一处,已是难敌,那就交给主人好了,你我联手,去把那持钟的修士给收拾了。” 不等李三非应声,身形一纵,竟是刹时掠了百丈,眨眼之间,已到了高个修士身后,李三非惊道:“怎么这么快!”忙念动法诀,将木杖向高个修士指去,便有几股灵虫向高个修士扑去。 猎风动作虽快,可高个修士身边原本就围了无数灵虫,那木杖的法言却是后发先至,不等猎风动手,那高个修士身边的灵虫就向他扑咬开来。 高个修士怒道:“这高孤老实是可恶,怎将这御虫杖送给此人。” 正在驱虫之际,忽见一边玉芒在眼前一闪,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抵到了胸前。 高个修士见势不妙,一时间又难以及时祭出法器来,忙将遁风一纵,身体急急退后数十丈。 可猎风的攻势一旦展开,又怎能容他有喘息之机,高个修士一口真玄刚刚耗尽,却见那剑玉之器又逼到胸前,就像没曾离开过一般。 高个修土大急,一呼一吸之间,真玄再次凝聚,足下遁风再次运行不休,又将身形提出数十丈去。 可惜这一次真玄运用不足,那遁速比刚才就慢了不少,而猎风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于是那剑玉之器长驱直入,轻轻松松,就割下高个修士的人头来。 一道元魂就此从尸体中遁出,向湖外急遁而去。 第0392章情到深处无奈何 见高个修士轻易被杀,不管是他的两位同伴还是李三非,都是吃了一惊,更何况猎风所用的手段,是那低等修士间才可见到的近身厮杀,这更让三人惊异莫名。 李三非暗道:“那原承天自是极强,没想到他的侍将,也是如此厉害,这高个修士修为比猎风要高出三四级去,二人之间,却差的这么远。” 想到自己刚才与矮个修士相持良久,甚至还连遭险情,心中自是惭愧,方知自己与原承天实难相提并论了。也难怪方晴对原承天念念不忘,那原承天与寻常修士相比,委实强得太多了。 他既生此念,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早就将原承天视为对手,原以为原承天不过是仗着相貌俊美,令方晴着迷罢了,而自己虽是生得相貌平平,可自忖在仙修之道上颇具仙基,终可将原承天比了下去,而世间男子,原不以相貌为胜,纵是生得丑些,只要才华出众,实能讨得女子欢心,哪知见了原承天之后,才发现原承天竟是样样都比自己强出太多。 矮个修士与白发修士见同伴被杀,自是怒发冲冠,齐齐向猎风掠了过来,不想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凝神望去,正是原承天去而复返了。 矮个修士指着原承天冷笑道:“你这些人统统该杀,你既是他们的领袖,便先拿你开刀。” 原承天笑道:“正合我意。” 李三非睁大眼晴,想瞧清原承天的手段,那猎风出手如风,实是霹雳手段,想来猎风的主人更是出手惊人了。 不想那原承天只是手掐一诀,却也不见有何惊人动作,可是矮个修士却面呈惊惶之状,瞧他的神情,像是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中。 那边白发修士忙将手中铁钟一祭,铁钟中的铁槌自动鸣响,发出极刺耳的声音来,李三非蟀隔着颇远,也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身上的法袍被这钟声荡来,又多了数道裂纹,而钟声四周数十丈处,灵虫更是齐皆化成粉未,在空中飘散开来。 原来这铁钟的钟声碎物之能,原承天离铁钟最近,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原承天神情甚是从容,那钟声在他身边回荡不休,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只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仍是不见他动用法器,手中再掐一道法诀,又将白发修士困住了,忽的将手一拍,两道人影齐皆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三非平生也经历过不少斗法的场面,那些修士的法器法术虽是花样百出,自己总能瞧出个子丑寅末来,可是这原承天的法术,却是玄妙之极,纵是亲眼见到,又哪里能看出端详来。 猎风笑道:“主人终是比猎风强出一截来,猎风忙了半天,也不过杀了一人,主人谈笑之间,就将二修灭于无形,猎风拜服。” 原承天听猎风此言,略感惊讶,自己刚才不过是动用了域字真言罢了,有什么惊人之处,比之以前的斗法,实在算不了什么,猎风又何以恭维如此? 忽的想到,那猎风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着是在恭维自己,其实不过是在打压李三非,替自己出气罢了。 李三非将自己视为情敌,事事针对自己,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猎风毕竟是女子心态,怎肯让自己的主人受半点委屈,是以纵是知道自己对方晴其实并不具有男女之情,也不想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当下微微一笑,也不作答,而是将身下白斗一拍,径直向六翼金蝉飞去。 六翼金蝉与虫军斗了良久,已是灵力耗尽,此时去捕捉此虫,自是手到擒来,那天一宗三修耗费心力,布局良久,终于还是替他人仗了嫁衣衫。 六翼金蝉已开了灵智,见原承天御着白斗飞来,自知绝不可敌,于是六翼微微一振,就想冲进湖水之中,这湖水对原承天而言虽然构不成大障碍,可此灵虫一旦入水,总是要费一番手脚。 于是原承天再次掐出法诀,正想以域字真言再将六翼金蝉收了,忽见空中落下一道青光,将六翼金蝉卷住,忽的又飞到空中。 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大胡子修士,身穿一件破烂法袍,脚下踏着一只草鞋,手中之物青光乱闪,等光芒尽散之后,才发现是另一只草鞋。 那鞋中盛着的,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 原承天此刻也算是体会到天一宗三修的心情了,不等他出声叱责,猎风早就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抢了我们的六翼金蝉。” 大胡子修士笑道:“这话说来好笑,这六翼金蝉不属道友之物,亦也不在道友手中,怎能用个‘抢’字。” 猎风气的脸色通红,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等费了许多力气,眼看这金蝉唾手可得,却被你占了便宜,快把金蝉交出来,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大胡子修士低头寻思了半晌,道:“道友的霹雳手段委实难敌,你家主人更不用说了,一身邪术高深莫测,令人思来心寒,说不得,在下只好动用三十六计中的上上之策了。” 猎风道:“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又是什么?” 大胡子笑道:“道友手段惊人,却不知凡界典故,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自然是个‘逃’字。” 将草鞋中的六翼金蝉收了,把手中草鞋随手一抛,伸足套起,这一动作倒是熟极而流。 那草鞋及足之后,立时生出一道青光,将大胡子修士全身罩住,却见大胡子的身影,竟已在数百丈开外了,这草鞋遁器,实是不俗。 猎风刚想追出,却见原承天立在原地不动,口中道:“这双草鞋倒也精巧,若是出自此人之手,那么此人实是器修大才了。” 猎风惊道:“主人,你怎的不追?” 原承天道:“那人原也说的没错,六翼金蝉本无主人,更不在我等的手上,谁先动手便归谁所有,这本是仙修界的法则,何况此人的遁器之速,恐怕并不在白斗之下,这样的遁器就算不能算是世间第一,可在天一大陆,只怕没几件遁器能比得上了,既知追不上,追有何用?” 大胡子修士本已遁出很远,忽又回转过来,瞧了原承天半晌,面色甚奇,道:“这位道友的心胸,在下前往未见,也罢,这只六翼金蝉虽对有用,可也不是十分急迫,道友若是只是拿来换钱,那也就罢了,若是拿去救人,在下倒是不妨考虑一二。” 李三非忙道:“在下等捕捉这只六翼金蝉,实是为了救人之用,还望道友高抬贵手,将此物赐予,道友若有所求,只要在下身上有的,只管开口就是。” 他见这大胡子的遁器出众,知道原承天就算在修为上压过此人,可只要此人双足一顿,就再也追不上他了,是以只能出语软求了。 大胡子只是点头,却还是瞧着原承天,道:“这位道友,我只问你的意见。” 原承天道:“道友取此灵虫,想来用处与我一般,只是在下思来,若想用这六翼金蝉保住记忆,还需几样难得的灵草灵物,那几件东西,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在下得了这只金蝉,暂时也没什么大用,道友若是凑齐了那几样灵草灵物,不妨就将这金蝉拿去罢了。”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在下自得道以来,所见修士何止数万,哪一个不是贪心之极,但凡见了好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得着,只管先弄到手再说,道友的说法实是一奇。” 猎风暗道:“主人是在用的缓兵之计,哪能真个让这人将金蝉取了去,我只管看着,主人必有安排。” 李三非却是急了,忙忙对原承天使起眼色来,原承天却是视若未见,道:“这六翼金蝉虽是罕见,也只有保住记忆一途,是以取此金蝉者,若不是用来买卖,那定是有急用了,却不知道友取此物却是为谁?若肯见告,感激不尽。” 大胡子修士长长一叹,道:“实不相瞒,这灵虫我的确是有用的,只是现在还用不着,我修行近百年,原也无牵无挂,却不想在三年前遇到一名凡间女子,也不知坏了那根脑筋,竟就此牵绊住了。”说到这里,脸色一红,这般扭捏之态,再配上他的粗豪外貌,瞧来令人发笑。 猎风嘿嘿笑道:“原来大胡子是动了萌芽春心,虽是百年修为,这道行心境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去。” 大胡子神情更见局促,连咳数声道:“我便说了,是我坏了脑筋,可是那女子,实在是……这也是冲玄之期心境不稳之故,虽是做了错事,有误修行,也怪不得别人。” 猎风道:“你取此金蝉,定是想让这女子生生世世永远想着你罢了,哼,你这般强留她的记忆,岂不是自私之极,她日后转世,你早就不见了踪影,可她对你还是日思夜念,却不是害苦了她?” 大胡子神色凄然,缓缓点头道:“女道友说的是,我已害了她一世,怎肯再害她下一世,那六翼金蝉,原本就不是给她用的。” 猎风道:“这却奇了,难不成你在这世上还有第二名情人不成?天下男子,果然皆是薄幸之徒。”也没想到这句话把原承天也骂了进去。 第0393章岂知溺缘清修误 大胡子道:“你说她是我的情人,倒也不差,我平生绝无牵挂,可是自得了她之后,日思意夜念,心中便只有她一人,她若是肯开口问我要什么东西,别管是刀山火海,我自是不皱眉头,她就是将我当牛作马,我也是甘之如饴,原以为这世间只有修行是头等大事,可为了她,我就算百年不修,做个凡俗人家,也是心甘情愿,我日日惶恐的,就怕她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更惶恐的,却是她日后心中,再也没有想我念我。” 猎风嘴角一撇,不屑的道:“你心中装着这位女子,却又勾搭着另一位,岂不是误了两名女子的终身,说你负心薄幸,只怕是轻的了。分明就是无耻之徒罢了。” 大胡子竟是在连连点头,道:“你说我是无耻之徒,那是再也不会错了,我若不是顿起凡心,也不会与她结缘,既与她结了缘,却又最终要离她而去,明明没给她半点好处,却还盼着她日后想着我,这岂不就是无耻吗?”说到这里,眼睛便是一红,竟有两行泪水流将下去。 猎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世间的仙修之士,又有几人肯为那凡世女子流泪,不想这大胡子看似粗豪,却是情深若此,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 原承天也是轻轻一叹,道:“道友所说,原来却是令爱。没想到这父母爱子之情,竟是胜过长生之念,在下也算经历颇多,可惜这爱子之心,却不知何时才能体会,而瞧道友的情形,却还是不曾经历的好。” 猎风大惊道:“什么,你说的那位情人,竟是你的女儿!” 大胡子笑道:“可不是我的女儿吗,这世间除了她,谁能令我情动若此,只是我虽盼离住她的记忆,可是她今年毕竟只有两岁,时日尚长,而日后是不是该留住她的记忆,却也难说的紧。此事真让人好生为难。”说到这里,便是长叹一声。 这番话说完,人人皆在低头寻思,就连猎风也没心思去笑话大胡子对女儿的一片痴情了。 原承天忖道:“原来这世俗的情感,竟可让人沉溺至此,足以让人心惊,只是大胡子道友虽是为此误了修行,委实可惜,可能够得享天伦,也算是得之桑榆,而久历红尘之后,对那日后的心境修为,只怕另有一番好处,得失之间,却也难说的很。” 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判定大胡沦落红尘之事是对是错了。 猎风则暗道:“与那凡俗之人纠缠,果然是麻烦的紧,却也不知主人如何处理方晴妹子一事,不过至此之后,若见了那凡俗女子,定要让主人逃得远远,不能沾染半点尘缘才是。” 李三非却是痴痴呆呆了,他心中想道:“这大胡子道友让人好生羡慕,不但与心上人成家立业,却还生出女儿来。若我与方晴亦能如此,岂不是要欢喜的昏了过去,哪怕就此弃了仙修之道,我也是心甘情愿,只可惜方晴的心中,哪里有我半点影子,她此次身染沉疴,在我瞧来,一半是因为多泄天机之故,另一半,只怕就是为了原道友了。” 他心中怨念一生,立时又暗骂自己道:“瞧我真是糊涂了,怎的就怨起方晴来,方晴遇原道友在前,遇我在后,原道友与我相比,哪一样都是超过百倍去,我若是方晴,定也会痴心若此,却又怎能怪得方晴对我无心。我只盼方晴此生能平安喜乐,也就是了,却又何必去痴心妄想,徒添烦恼。” 而观那原承天之志,日后必是要飞升昊天的,想来与方晴见面之后,自然就此远走高飞,可自己却可日日倍伴在方晴身侧,如此算来,却不也是一桩福缘?那脸上就慢慢的露出笑容来。 大胡子忽的将手一拍,道:“你等却是怎么了,一个个变得痴痴呆呆起来。我刚才想了想,却也想明白了,我此生既与我家女儿结缘,那就好好陪她一生就是,至于她下世为人,无论是苦是乐,都是她的机缘,若是留住了她的记忆,没的更添了她的烦恼,这六翼金蝉,还是给你们吧。” 随手将一只玉简抛在空中,可是原承天三人,却无人去取。 大胡子奇道:“你等怎也改了主意?” 原承天道:“三非兄,不如你且将这六翼金蝉收了,只是回去之后,要问明方晴的意见,她若是愿留住此世记忆,我自会想方设法,替她制成续元丹,若是她不肯,那也就罢了。” 李三非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伸出手来,将空中的玉简取了,用灵识探去,简中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了。 大胡子笑道:“此次机遇,也算难得,更喜的是在下就此解开一个心结来,实是妙事。在下先行一步,想来伽兰大会上,必有见面之期。”说罢草鞋一顿,早不见了身影。 这大胡子行事磊落,实为原承天平生仅见,原想与他结交一番,可此人来去如风,连姓名也来不及问了,不过人之际遇,原也不必强求,何况那大胡子说的好,伽兰大会上,说不定亦可相遇的。 六翼金蝉既被捕捉,万虫湖上的庞大虫军一时没了目标,也就慢慢散去了,虽有些灵虫依着本性,来骚扰众人,却也是不成规模,弹指间就可驱退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虫军中皆有开智灵虫,先前在原承天手中叱了大亏之后,知道此人难以招惹,这些开智灵虫自然不会让本族灵虫无端受死,这些灵虫在六翼金蝉这种大敌面前固可同仇敌仡,如今六翼金蝉一去,彼此间仍是免不了自相残杀,实不必因为原承天而无端折损本族实力。 原承天取出百虫墨莲来,往湖中一祭,既然身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总要捉几种灵虫回去。而与其一一辩别灵虫种类,不如就用这百虫墨莲试探,只要能受得了百虫墨莲阴邪之气的灵虫,想来总有可观之处。 百虫墨莲一出,就算是开智灵虫也受不得这墨莲的香气,而虫群之中,最先扑到的也是这些开智灵虫,这些灵虫虽是开了灵智,可在莲香面前,却刹时就迷失了本性,这也是百虫墨莲的厉害之处。 却见无数灵虫前赴后继,向百虫墨莲扑来,正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谚,片刻之间,湖中虫尸累累,比之刚才六翼金蝉的鸣叫杀伤力何止强了十倍。 可纵是如此,那灵虫怎肯有一丝退避,片刻之后,就连先前远遁的灵虫也复转了回来,加入这扑莲的行列之中。 原承天等人身为仙修,自然对虫类无感,可见到灵虫如飞蛾扑火般拥挤而来,也不免心生感慨,看来“欲”之一字,最难堪破,今日灵虫赴死,是死于“食欲”之中,日后众人所遇之“欲”却又是如何? 原承天细瞧那墨莲之上,已有了数百虫灵虫了,可其种类,也差不多有三十余种,想来这万虫湖中的灵虫精华,尽聚于此了。 于是先将墨莲上的灵虫收了,再把百虫墨莲收起,深藏入金塔之中,墨莲的香气就此断绝,不过灵虫仍在墨莲刚才所置之处盘旋许久,才缓缓散去。 “走吧。”原承天道了一声,众人这才离了万虫湖,只是行了半日,所经之处却非刚才所历之景,似乎是迷路了一般。 猎风道:“这却奇了,我等明明是原路返回,怎的这四周风景却是大异了。” 李三非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万泽谷甚是离奇,山川道路数日一变,却也不知是什么道理。是以若想离开万泽谷,就只能沿一条直线笔直的走下去,若想原路返回,却是万万不能的。” 原承天道:“道路风景数日一变,倒也没什么奇怪,这是因为此处五行之中,土属不稳之故,土属不稳,地貌自然会千变万化,看来这万泽谷,日后必将会成为一座幻域了。” 李三非道:“原来如此,若非道友指教,在下便是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此节了。” 猎风道:“那是因为你玄承不足的缘故,修仙之道浩如烟海,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李三非经此一行,对原承天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便是猎风的讥讽,也觉得言之成理,反倒点头道:“的确如此,在下一向自视甚高,此时才知,与原道友相比,实是差得远了。” 他既然肯自承不足,猎风反倒说不下去了,既没了对手,不由生出寂寞之感来,不由想起玄焰的好处,这家伙可是绝不会认输的,总能不停的辩驳下去,倒也好打发光阴。 正行间,前方现出一间木屋来,与众人入谷时所见的一模一样,分明是天一宗的另一座关卡了。众人想起天一宗的入谷之规,不由得警惕起来,天一宗的规定是入谷之人所捕灵虫,皆要分他一半,可原承天想来绝不肯分给他们来,一场大场势不可免。 只见一名修士忽的从木屋纵出,立在空中道:“各位捕虫辛苦,还请将所捕灵虫一半交于在下,在下也好复命。”他手中持着的一对铜铃,正在叮呤作响,正是一件捜虫法宝。 第0394章一招失算困万泽 众人既知此战势不可免,也就不必回应,好在此修只是一名真修,倒也不难应付,唯一让众人觉得奇怪的是,万泽谷甚是广阔,可这木屋却是恰到好处的嵌在出谷的要紧路途之中,看来这其中必有玄机了。 原承天也为此忖度多时,他用灵识探去,发现木屋之中并无其他看守,这便是说,天一宗在万泽谷的各个出谷入谷的关卡中,只派了一名修士而已,若是一旦冲突起来,仅凭这一名修士,又怎能抵挡得住? 猎风见原承天停步不前,便问道:“主人,关卡上只有一人,只凭猎风一人,就能冲突过去,又怕他什么?”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向四周看去,大泽中云雾缭绕,与寻常沼泽也没什么不同,虽知此处土属不稳,可其中究竟藏有何种玄妙,一时之间哪里能看得出来,只可惜原承天的神识两得两失,下次再得神识,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若是有神识在身,必能瞧出其中的端倪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行人掠了过来,这行人共有四名修士,三男一女,皆是真修之士,三名男修也就罢了,那名女修半边脸生得姣美,另半边脸则是伤痕累累,瞧来甚是触目惊心。 仙修之士一旦修行到灵修之境,已是百病不生了,至于肌肤上的小小缺陷,更是随手可愈,是以这女修脸上的伤痕就让人颇觉奇怪了。 而细辩这名女修,可见其周身阴气甚重,分明是一名虫修了,看来她脸上伤痕极可是某种灵虫所伤,绝非普通伤痕。 这世间的灵虫千奇百怪,被灵虫伤了之后伤势难愈倒也不足为奇了。 持铃修士见这行人到来,仍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此时加上原承天这一行人,这名天一宗的修士可就是独自对付七名修士了,可他仍是神色从容,像是丝毫没将这七人放在眼中。 那名女修听了看守的言语,冷笑一声道:“天一宗这样的规矩甚是霸道,我等累死累坏捉来几只灵虫,他不动半根手指,就想要了一半去,世间岂有此理。” 他身边一名青衣男修凝神瞧了瞧那位天一宗看守,低声道:“此处只有一人,不如我等硬闯过去就是,谅他一人也难以抵挡。” 不想另一名白衣男修却道:“为了区区几只灵虫得罪了天一宗,只怕后患无穷……” 女修怒道:“有甚后患?大不了出谷之后就去投靠百宗盟去,反正现在的世道,百宗盟与天一宗总要择他一处,百宗盟虽也有千般不是,总是胜过天一宗许多。” 那白衣男修嘿嘿无言,神色甚是尴尬,嗫嚅了半晌才道:“就怕百宗盟不肯接受我等投纳,听说那百宗盟并不接受散修,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女修见此人说话吞吞吐吐,神色有些不耐起来。 “除非是我等开宗立派,成立一家宗门,方有资格加入百宗门。” 女修道:“这也有何难,这阵子来伽兰城的散修怕没有七八万人,我等聚他个数百人临时成立一家宗门又有何难?” 白衣真修道:“这倒也说的是,在仙修界身为散修实是痛苦万分,若能借此伽兰大会的良机,成立宗门,投靠百宗盟,倒也不失一个好归宿了。” 青衣修士也道:“若能加入百宗盟,我等日后行事,可就不必瞻前顾后了,有那百宗盟撑腰,还怕什么天一宗。” 这几人说的甚是热闹,浑没将那天一宗的修士瞧在眼中,持铃修士连连冷笑,忽然取出一张灵符来,紧紧握在手中。 原承天道:“猎风,那张灵符必有古怪,我来引他说话,你瞧准时机,将那张灵符抢过来。” 猎风道:“包在我身上就是。” 原承天将域字真言一祭,已将猎风隐在其中,此刻那持铃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修一行人身上,而四周本就是云雾弥漫,猎风虽是隐去了身影,可若不是牢牢盯住,又怎能觉察? 原承天藏好猎风,径直遁了过去,抢在女修四人身前,对那持铃修士道:“在下前来交虫了。” 持铃修士将铜铃轻轻一摇,冷笑道:“还盼道友莫要做鬼,你身上的灵虫,可瞒不过这捜虫铃去。” 原承天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藏私?只是有一个问题,却要请教。” 持铃修士仍是不放心女修四人,与原承天说着话,目光仍向远处那行人瞧去,手中灵符握的甚紧,只怕再多用一些力道,这灵符就要被激发了。 原承天道:“在下此次所捕灵虫,有几样并没成对,却该如何交割,难不成这一只灵虫也要分成两半不成?” 持铃修士道:“若只是一只灵虫,就该你倒霉,自然要乖乖奉上。” 原承天叫道:“岂有此理,难道我费尽辛苦捉来的六翼金蝉,也要交给你不成?” 持铃修士一听到六翼金蝉的名字,哪里还顾得去留神女修四人,叫道:“你竟捉了六翼金蝉?” 原承天道:“可不是吗?在下为了捉这只金蝉,差点命丧万虫湖中。”说罢将藏有六翼金蝉的玉简取出,在持铃修士面前晃了晃。 持铃修士变色道:“本宗自有严规,那大能灵虫严禁捕捉,若是侥幸捉到,必需上缴,否则严惩不怠。” 他向原承天伸出手来,便要那只玉简。 他一只手持着捜虫铃,自不方便取物,那伸过来的这只手,自然就是握着灵符的那只了。 而既然向原承天讨要物事,手掌自然而然,就要摊开少许。 猎风早就窥视多时,怎能错过这等良机,持铃修士只觉清风拂面,两只手皆是一空,别说那道灵符,就是紧紧握住的捜虫铃,也被猎风夺了去。 猎风嘻嘻一笑,将两件物事交给原承天,道:“猎风缴令。” 原承天笑着接过捜虫铃,道:“此物倒也有些用处。”将捜虫铃藏好,又瞧了瞧手中灵符,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 女修一行人本来也想动手冲关,见原承天抢了先,倒也正合已意,女修便问道:“道友,这灵符上有何玄妙?” 原承天道:“道友有所不知,万泽谷土属不稳,是以地貌才数日一变,这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天一宗借助这奇异地势,暗设阵法,一旦激发了这灵符,这远近处的山水林泽可就会大挪大移,便可将我等困住了。” 女修惊道:“难怪这天一宗如此托大,这关卡上只设一人,原来却是暗藏玄机,若不是道友心机深远,差点就要被其得逞了。” 天一宗修士虽被抢了灵符法器,仍是丝毫不慌,冷笑道:“你等以为抢了这道灵符,这阵法就发动不得吗?”却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散开,发出尖利的声响来,凝目望去,却是一只竹哨。 竹哨响声不绝,四周山林忽然隐隐传来轰隆之声,并有吱吱呀呀的异响传来,像是有极沉重的物事自行移动一般。 原承天不由变色道:“不好。” 他知道万泽谷的阵法终于还是被启动了,而这种依地形地貌而设的阵法,与那完全人为的阵法大不相同,那人为之阵就算是千变万化,只要熟知阵法,就总能找出破阵之法,可这依自然地形而成之阵,若是不熟知地理,又如何得破? 而若破此阵,其关键自然就是那位天一宗的修士了。 天一宗修士在祭出竹哨之后,立时向木屋方向急遁,看来是想逃进木屋之中了。 不想可知,这间普通的木屋也必定是暗藏机关,若容此人进屋,只怕后患无穷。 不过原承天示意,猎风抢先发作,身形一转之际,已拦住了此修的去路,若论这尺丈之间的腾挪闪跃之速,猎风若自称第二,世间恐怕无人敢称第一了。 此修见身前忽然多出一人来,神色大惊,刚想从猎风身侧窜过去,却哪里及得上猎风的闪电之速,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这人的脖颈,只是入手之时,却发现触手甚硬,绝非人类的肌肤之感。 正自微讶,却听喀嚓一声,那修士的颈骨自行碎裂,一个脑袋掉落下来。 猎风失色之余,心中暗叫不妙,若是此人已死,又该如何逃出万泽之阵? 只是自己刚才手上并未如何用力,又怎会捏碎了此修的颈骨?而触之之感,却又与常人肌肤迥乎不同,这其中莫非有何玄奥? 却见那法袍中包裹的修士残躯也急速发生变化,竟是很快的萎缩起来,而一股青烟从法袍中冒了出来,像是被烈焰点燃了一般,可是猎风身在近侧,却没感觉到丝毫热度。 在青烟之中,飞出无数灵虫来,莫非是此人身上的灵虫趁其人已死,趁机逃出物藏? 可是就算此修已死,那物藏怎会轻易破裂,是以这灵虫四窜之景,也让人匪夷所思。 原承天忽道:“此人极可能灵虫修成人身,那无数灵虫之中,必有一只是他的本体。”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灵虫若是修行千年,自然也可化成人形,而看守万泽谷这种灵虫聚集之地,由灵虫化体的修士来看守自是再合适不过。 然而那些灵虫从法袍中窜出之后,就四散而逃,这些灵虫大小一致,外型更是相差无几,却又如何辩出那只才是这灵虫化身的本体? 四周的吱呀声越来越促,而天空也蓦的暗了下来,只余微微一丝尚有光明,这万泽大阵眼看就要启动完毕了。 第0395章依势成阵莫可轻 女修一行人也知道此事着实紧急,若不能在这众多灵虫之中找出那名灵虫化形修士的本体来,大家就将被困这万泽大阵之中。 若想以目光辩识那只是灵虫化形修士的本体,几乎是绝不可能,是以众修急忙用灵识探去,想从那灵虫身上的灵压辩别出异同来。 可是众修的灵识一阵乱扫之后,仍是一无所获,那些灵虫虽是灵压各异,可却无一只灵虫能达到真修级修为,看来那位修士已用非常手段极力抑制了自己的灵压。 在众修忙于辩别灵虫之际,原承天却盯着天空中的微光处,那里是阵法的开合之处,此时只余下这些微的缝隙,可那缝隙瞧起来虽近,其实却有千里之遥,除非有缩地神鞭之类的时空法宝,否则是绝不可能赶过去了。 如此说来,那名灵虫化形的修士也是无法赶在阵法闭合之前离开此处了,那么众人就仍有找到此人,离开这里的机会。 只有此人还留在这里,原承天自信必能将此人找出来,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是以在众修忙乱之时,他反倒沉下心来,想研究一下这万泽大阵这种自然之阵与其他的人为阵法究竟有何不同。 设置自然阵法的最大基础必然是地型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这在万泽谷中是可以得到保证的,而在有了地型条件的情况下,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控制“阵眼”的问题了。 所谓“阵眼”其实就是阵法的变化控制机关,一个最简单的阵法也需要八个阵眼,而最复杂的阵法,其阵眼常常数以百计。 一般来说,阵眼越多,阵法的变化就越加变幻莫测,自然也就越加强大了,当然这对施阵者的要求也就相当高了。 而所谓的自然之阵,其阵眼的数目几乎是难以计算,就算是成千上万也不在话下,是以自然之阵的威能,端看布阵者的阵法之学以及手中握有的资源。 而这所谓的资源,指的就是调动阵眼的富含极强灵力的法器法宝或是特殊的物品。 是以原承天虽然被困这万泽大阵中,却并无一丝惊惶之情,只是为了小惩不肯平分灵虫的捕虫者而施的万泽之阵,应该不可能使用太多的资源,在原承天算来,此阵最多只有十个阵眼,再多的话就是一种浪费了。 天一宗就算财雄势大,也经不起这种浪费,要知道哪怕这万泽之阵多出一个阵眼来,就意味着要消耗掉大量的珍贵的仙修物品。 既然此阵只是为了困住修士,以便加以勒索,那么此阵的威能就可想而知了。是以寻找这万泽大阵的阵眼,并且设法破解此阵,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消遣。 此时远处阵法的最后一丝缝隙已经闭合无间,天上地下昏暗之极,这对经历过冥界之役的猎风而言,这种风景实是再平常不过了,可是那女修一行人以及李三非都已是神色不安了。 猎风扭头瞧向原承天,见他一副自得其乐之态,忍不住心中暗叹,主人但凡遇到这种奇境奇景,总是视为难得的历练,却无常人的那种惊惶失措之情,光是这份从容心态,就显出主人的与众不同来,也隐隐说明主人的历练极多。 虽然猎风一再猜测过原承天的来历,并且想过了千百种答案,可惜这些答案永远也没有可能得到验证,这未免是猎风的一种遗憾了。 却见原承天取出雷龙珠来,放在手中沉吟片刻,又取出一张灵符,将此珠裹住。 众修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去打扰原承天,都瞧向猎风,指望猎风能给出答案来。 猎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虽是跟随了原承天良久,可原承天的心思,她怎能猜得出来。 原承天将手中裹了灵符的雷龙珠斜斜的向地面抛去,那雷龙珠“嗖”的一声钻进土中,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此次雷龙珠祭出,都没能引发天像,看来是因为这万泽大阵自成一体,与外界的沟通已经完全断绝了。 在雷龙珠钻进地底之后,原承天也紧随而入,他虽没有修行过土遁之术,可前有雷龙珠打出的一孔缝隙,再加上风月之体的强横之极,是以再坚硬的泥土,在他面前也如同豆腐一般。 一珠一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那名双面女修瞧了瞧原承天钻进地底留下大洞,犹豫了半晌,也纵身跃了进去。 猎风想知道原承天有何玄虚,便也纵身跟上,二人因有原承天在前开路,自然一路通行无阻,而猎风为了抢在这双面女修之前,又祭出剑玉之器开路,使得这地底的通道更加宽大了。 二女正行间,只听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大大的震动了一番,良久方才平复,猎风担心原承天有失,真玄到处,前方坚硬的泥石如水波翻开,哪消片刻,就寻到了原承天所处之地。 忽觉身周一空,原来所处之地已非泥土之中,可是来到一处地底洞穴般的所在,四周虽仍是光线幽暗,瞧不见半点物事,可仙修之士的目光自可在暗中视物,是以可以瞧出这洞穴约有数百丈方圆,洞壁虽略有斧凿之痕,可大体能看出这洞穴应是天然形成的。 原承天见猎风跟来,展颜一笑道:“你来的正好,这次我等的发现可算是有趣之极了。说不定有肯高价收购这个讯息,你该知道,那讯息有时候也是非常昂贵的。” 猎风叫道:“慢来,慢来,为何主人的话,我半句也听不懂,干脆主人从头上起好了,猎风就先乖乖的当个弟子,主人也千万不要嫌床烦,于细微之处,莫要省略才好。” 原承天哈哈笑道:“这也说的是,若不细细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其中关键了。” 正在这时,那双面女修也赶到了,见一主一仆说的投机,也不便打扰,只是含笑立在一边,而她朝着二人的脸庞,自是她完好的半边脸了。 原承天忙施礼道:“在下原承天,不敢动问仙子大名。” 双面女修裣衽为礼道:“贱妾凡俗之姿,何敢妄称仙子,贱妾铁双英,是为南方大陆一名散修,那三名男修,皆是贱妾的师弟。适才此万泽大阵闭合,众修皆是失色,唯独大修神色从容,是以好奇心起,便跟随大修而来,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原承天道:“你我被困此处,也算机缘一桩,正该同舟共济才是,何来唐突之说?” 铁双英道:“贱妾本来心神惶恐,可见到大修此刻神情,想来这万泽大阵就算不是举手可破,大修也是胸有成竹了,却也不知猜的对是不对?” 原承天道:“这破阵之法,在下目前还是毫无头绪,刚才之所以欢笑,只是因为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罢了。” 铁双英原本以为原承天必有脱困之策,见原承天这般说,不由心中失望,暗忖道:“既是难以脱困,却不知所笑何来?”只是这般腹诽,自是不便出口。 猎风道:“主人,你现在可以慢慢说来,这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瞧了铁双英一眼,见她神色转又怏怏,微微一笑,对道:“这需该从阵法之学说起了。” 先将那阵法阵眼之说略略讲述一番,然后道:“是以我便用这雷龙珠开道,来地底寻那阵眼了,这雷龙珠既是雷属,那么震兑相对,用这雷龙珠来寻这阵法的兑位自是需合适不过了。” 猎风瞧了瞧四周,道:“兑有洞穴之意,难怪主人会在此寻到这洞穴了,只是刚才的轰隆声,却是何故?” 铁中英道:“震兑既遇,必生震荡,又有何异?” 见主仆二人所论与阵法有关,也就留心起来。 原承天道:“铁仙子果然博学。我既找到这阵法的兑位,那么其他方位,自然也就不难寻了,这也就罢了,我本以为这个阵法只是为了威吓捕虫的修士草创而成,可到了此处方知,这阵法的规模竟是庞大之极,其阵眼的数目只怕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实为天一宗一个超大型的阵法布置,是以我很快就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来,设施如此强大的阵法,却是为何?” 铁中英眼睛一亮,道:“莫非这阵法竟是为百宗盟而设?” 原承天道:“除了百宗盟,想来也并无第三个对手,让天一宗如此煞费苦心,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解,这万泽谷本是天一宗的地盘,天一宗在此设局,却又怎样将百宗盟的人引过来?”这话问的则是铁中英了。 铁中英道:“道友有所不知,一旦百宗盟与天一宗大战打响,这万泽谷靠近伽兰城,本就极易成为双方的主战场了,而依道友所说,天一宗在这泽中设有超强阵法,那么一旦双方在此泽大战,天一宗实可占据极大优势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依我看来,这阵法尚没有布置完全,若此刻百宗盟在此处与天一宗交手,这阵法不得无法令天一宗占上便宜,反而会弄巧成拙了。” 铁中英笑道:“大修莫言,需知隔墙有耳,那灵虫化形的修士也在这阵法之中,若是被他听了去,对百宗盟可就不妙了。” 原承天笑道:“百宗盟也好,天一宗也罢,与我都是毫无关系,我只不过是兴之所致,正好论及此事罢了,其实这阵法的缺陷,倒也容易弥补。” 说到这里,一道真言之域忽的祭向空中。 第0396章闲棋冷子亦惊心 铁中英见原承天忽然施法,自是惊诧莫名,猎风却对原承天的手段早有所料,循着原承天施法的方向瞧去,只见空中定着一只青甲灵虫,正与天一宗那名灵虫化形身上的灵虫一模一样。 猎风笑道:“莫非此虫就是那修士的本体?” 原承天道:“是也不是,一试便知。”一道灵识探了过去,正是要施行捜魂之术了。 那青甲灵虫顿时叫了起来,道:“大修饶命,小可修行千里,实属不易,大修虽是辄用捜魂之术,千年修行,可就毁于一旦了。” 原承天转向猎风,含笑道:“看来不假。” 铁中英此刻才明白,刚才原承天故意说明那阵法有破绽可循,正是想引这灵虫前来偷听,就此一举得手,不由心中暗叹,此人看似年轻,却是花样百出,着实令人堪他不透。 原承天道:“灵虫,你要想保住他千年修行,倒也不难,我与天一宗虽有仇怨,也落不到你身上,只是我问你什么,你却要如实回答才是。” 青甲灵虫却为难道:“我原也是被天一宗的大修擒获,这才不得已替天一宗效力罢了,只是我身上却被那大修做了标识,若是我泄露天一宗的秘密,终是难逃一死,是以大修的要求,在下实是为难之极。” 原承天道:“反正都是死,是以你干脆就选择硬抗到底?是也不是?” 青甲灵虫道:“小可的难处,大修自是深知。” 原承天道:“我也不为难你,这就去吧。” 说罢将域字真言一放,任青甲灵虫逃了开去。 这下轮到猎风摸不着头脑,疑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原承天道:“此虫修行千年,方得人形,实属不易,何况又是被人逼迫,其身世实是可怜,不放了他,还养着他不成?” 猎风更奇,若说主人心地仁慈,那是不会错的,那也绝不是那种滥好人,此虫关乎这万泽阵法的玄奥,就此放手,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细细瞧原承天的神情,其嘴角似乎隐含笑意,猎风似有所悟,看来这抓虫放虫,皆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但原承天真正的目的,却又怎能猜得透。 原承天转向铁中英,笑道:“这个万泽之阵,在下此刻已略明一二,铁道友若肯回到地面上去,与我配合一二,或可先将这阵法打开一线,放诸位道友出去。” 铁中英暗道:“不想此人对阵法如此精通,若是能脱此困境,自然是好,而这万泽阵的秘密,也大可待价而沽。” 便道:“在下自然谨奉大修法旨。” 原承天忙道:“言重了。” 当下铁中英转身离去,这洞穴之中,就只剩下原承天主侍二人了,猎风用灵识探去,见铁中英已去得远了,便道:“莫非是这阵法的秘密不能告诉此女吗?” 原承天笑道:“那倒不是。” 却不细作解释,而是向铁中英传声道:“道友等若想脱困,还请多捉几只灵虫,越多越好,也不必拘泥这灵虫的大小种类,以数量而论,千只以上应是够了。” 铁中英很快传音道:“不知此卦是二阳还是三阴。” 原承天道:“三阴是也。” 铁中英道:“三阴爻辞,‘来兑,凶’,不知道友此行有几成把握?” 原承天道:“幸好此阵尚未完全,尤其是这兑位,缺漏太多,是以虽是凶卦,却无危险,只是那用来兑换的灵虫却是越多越好。” 铁中英道:“在下已是明白,只是那出泽的方向,可是正东?” 原承天道:“正东偏南既可,只因这万泽之地,土属不稳,此刻的正东偏南便是正东之位了。” 铁中英这才豁然,与他的三名道友忙去捕捉灵虫去了。 猎风对五行八卦也是略知一二,知道原承天因为已找到这万泽大阵的兑位,自然可以稍加破坏,使其显出破绽来,但就算如此,也不是说就能径直走出此阵,只因阵法一旦施行,就算稍有破绽,也可迅速移动方位,便破绽隐于无形,是以仍要针对兑位之特性,用以命换命之法,使其现出一线生机来。 而在万泽谷中,用那无数灵虫的性命换得诸修的性命,自是最容易不过了。 此事看起来行之极易,但若非原承天深知阵法变幻之道,又借助雷龙珠找到兑位,此阵法就算破绽百出,也绝对能困住众修千年万年。 而原承天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阵的破绽,实是因为这种自然之阵不可能处处都合乎阵法,一些地形地貌不合要求之处,就需要布阵者以人力补充,是以要想让自然之阵完美无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若是有强力的法器,或可大大的补上缺漏之处。 在原承天看来,此阵之所以缺漏百出,实是因为此阵法暂时还用他不着,只是天一宗留下的无数后着之一罢了,一旦天一宗与百宗盟真的开战,此阵肯定会得到极大的补充,那些布阵的强力法器法宝也会很快到位。 千只灵虫若是不计大小种类,在这万泽谷中自是极容易摆捕捉的了,是以片刻之后,就传来铁中英的声音道:“已捉了千五百只灵虫了,还请大修示下。”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雷龙珠祭出来,这地底洞穴之中立时雷电滚滚,处处发出嘶嘶的电击之声来,而洞穴中有根大柱也因此突放光明,正是那兑位所在之处。 猎风用灵识探去,知道那大柱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玉石罢了,虽也是灵气充沛,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强力的布阵法器,哪能经得过雷龙珠的冲击,是以不过数息时间,那大柱已是光芒暗淡,这万泽大阵的兑位已是被稍稍移动,露出一丝破绽来。 此刻若是在地面上,就可瞧见天空中的正东偏南方向,会现出一丝光明来,只是这时机稍纵既逝,若不抓紧离开,那方位的缝隙很快就会在阵法的变幻之中被弥补了。 原承天迅疾向李三非传音道:“三非兄,还请与铁道友等人立时离开此地,明日此时,在下自然会与你在仙集会合。” 李三非知道原承天手段惊人,虽不可能与众人同时离开此阵,可想来他自有脱身之策,倒也不甚担心。 于是道:“在下便在仙集恭候大驾。” 地面上诸修从李三非处得了原承天的法旨,哪敢停留,立时向着正在偏南方位遁去,虽然那阵法的裂缝处离众人有数百里之遥,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已到达了。 原承天见那根大柱已是灵气皆无,知道那阵法已是自行变幻,这兑位已移到他处了,不过这万泽大阵实在是规模庞大,纵是变幻,一时间这缝隙仍是无法弥补的,足够李三非等人逃出此阵。 猎风倒不担心这阵法变化之后,如何离开此地,只要有原承天在此,这世间想来也没有一处所在能困得住他了。 而原承天之所以不立刻离去,也必定是另有深意了。 却听李三非传音道:“我等已到了这阵法边缘,这就可以出去了,大修保重,莫忘与我的仙集之约。” 原承天道:“你等只管出去就好。” 片刻间,地面上已是再无声息,李三非一行果然是尽数逃离此阵了。 猎风此时方道:“此刻众修皆已离去,主人再无负担了,不知接下来主人要做何惊人之事?” 原承天笑道:“我的一点心思,想要骗过猎风却不容易。其实我倒不是想做什么惊人之事,而是想趁此机会,对这自然之阵做些研究罢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件小事。” 他将无界之剑取在手中,忽然大喝道:“道友,你的藏身之处已是瞒不过我了,何不出来一见?” 猎风大奇,实不知原承天才和何人说话,不想片刻之后,却果有声音传来道:“那灵虫化形之物果然愚蠢之极,轻易就被道友骗过,你遁着这灵虫来的方向,怎会寻不到我,只是那灵虫身上可是被你动了手脚,为何我对他的指令,他皆是视若不见?” 原承天笑道:“若他能听到你的指令,又怎肯去寻你,那不过是一点障眼术罢了,实不足一提。” 那声音道:“这就是了,道友看出这阵法不全,是以推测出我仍在阵中倒也不难,只可惜道友出手虽是步步精巧,却还是棋差一招。” 原承天道:“还请指教。” 那人冷冷的道:“在下身边还有两位道友,也极欲一睹道友金面,道友一定想不到,此阵中却有三名布阵修士,以道友一人,加上你的侍将,莫非就可将我等三名玄修举手诛杀不成?” 原承天像是吃了一惊,喃喃道:“原来却是三位玄修之士同在此阵中主持,看来天一宗的手笔果然惊人,便是这闲棋冷子般的小小后着,亦是如此大的阵仗。” 那人嘿嘿笑道:“你刚才若与其他修士一同离去,我等也管不了你,你偏偏要恃强留下,嘿嘿,道友此刻后悔,怕是迟了。而这阵法的秘密,你以为你那些同伴就能真的泄露出去吗?” 第0397章誓将血肉破玄铜 原承天嘿然无语,说起来此次他的确是棋差一招,他既看出这万泽大阵并没有布置完全,就猜出布阵之人依然还在阵中,急急遣出李三非等人出阵,便是为了防止自己与这布阵人交手时,会殃及池鱼。 可他却的确没想到,那布置之人竟有三名之多,其实他若是再深一步想来,也应能算到这万泽大阵非一人可为,毕竟调动山川湖泽,可谓是件浩大工程,单凭一名修士实难做到。 此刻另外两名修士必定已出阵去了,寻李三非等人杀人灭口,而只留下一名修士将自己缠住,是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方有机会保住李三非等人的性命。 若只是铁中英四修,原承天大可不必心急,他虽有悲天悯人之心,却又从不会勉为其难,可此事既然事涉李三非,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虽不知方晴与李三非之间存有何种感情,可想来李三非既是如此钟情于周方晴,若此人殒落,方晴必定郁郁,却是不容置疑之事。 自己已令周方晴伤心半生,又怎肯再让其伤怀? 是以此事纵是在难万难,他也要竭力而为。 现在唯一的难处是,那布阵修士深处地底,而在这种环境下斗法,实非自己所长,若是在地面之上,纵然对手是七八级玄修,自己凭着无界之剑,想来也可应付自如了。 猎风忽然传音道:“此人深藏地底,主人怕是施展不开。” 原承天眼睛一亮,猎风不愧为自己的侍将,二人之间就算不必交流片言只语,也能洞悉对方的心思,而他知道猎风既出此言,必有一定的把握了。 猎风虽也不擅土遁之术,可她的玉骨晶骼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之中或可大放光彩,而猎风的庭趋院退的近战之能,也可发挥的淋漓尽致,便传音道:“有几成把握将他逼出?” 猎风道:“竭尽全力。”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猎风的后背,传音道:“那就仰仗了。” 虽只是轻声数语,猎风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既是原承天对她的鼓励,亦是对她的信任,正所谓士为知已者死,主人既然将这大任托付给自己,自己便算是豁出性命去,也定要求得一个完美的结局。 当下微微一笑道:“主人只管在地面上静候佳音就是。” 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地底深处,那布阵修士既然已开口说话,地所处方位已不难寻到,而此人故意开口泄露所处方位,也是为了能牵绊住原承天,好让自己的另两位同伴杀人灭口,是以猎风倒不担心此人会藏慝起来。 地底下环境可谓千变万化,前一步还是稀泥松土,所一步就极可能是硬石之壁了,普通情况下,无论地底是何种环境,都可不必计较,大不了缓缓而行就是,可此刻时间紧迫,若不能尽快诛杀此人,又如何去救李三非一行。 猎风虽是身具玉骨晶骼,视铜墙铁壁于无物,可她这些年来修行仙鬼双修心法已渐具大成,大半个身子已开始具备感知之力,从修行的角度来说,或为可喜,可以今日之事看来,却是对猎风极大的考验了。 急速在地底前行之际,身体或痛或酸,种种痛楚,不一而足,人类躯体的自保意识非其他生灵可比,那身体上的种种痛苦,无一不是在提醒猎风放缓脚步,而这种痛苦又造成心境上的退缩之念,是以猎风前行一步,都是一种自我折磨。 好在猎风已视这此经历为难得的历练,这些许的肉身之痛也就不放在心中,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猎风忽觉身子一松,向四周瞧去,已身处在一处极大的洞穴之中,这让猎风轻轻舒了口气。 看来对手对土遁之术也不擅长,若是对手深藏在泥土碎石之中,自己实是无计可施了。自己的近战之术就算天下无双,也不可能在土里施展开来。 在洞穴中正中心,一名黄衫修士盘腿而坐,其面前悬着一面铜镜,铜境之中正是原承天的身影。 此刻原承天已经回到地面之上,身周旷野寂寂,而瞧他的神情,则是焦急万分,黄衫修士瞧着原承天的神情,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来。 猎风倒提剑玉之器,纵身就掠了过去。趁此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此刻出手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然而就在身子刚刚移动之际,黄衫修士笑道:“来得好。” 将手掌一拍,一只黄铜大钟自头顶而落,竟似要将猎风罩在其中。 可是这黄铜大钟落的虽快,又怎能及得上猎风的速度,就听得身后大钟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来,而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横切黄衫修士的咽喉。 剑玉之器轻轻一颤,黄衫修士的六阳之首已掉将起来,脱离了腔子,激起一股血花来。 猎风瞧着黄衫修士人头落地,心中却是迷茫:“怎会这般容易?” 忙用灵识细细瞧去,被割下的哪里是人头,不过是一具人形木偶罢了,原来刚才黄衫修士用的竟是障眼小术。 猎风暗恨不已,自己厮杀半生,却被这障眼之术迷惑住了,实是不该,刚才动手之际只需动用一下灵识,岂不是就可看穿对手的阴谋? 看来自己动脑的速度实是赶不上自己动手的速度了。 就在这时,那铜钟中传来人声道:“道友好大的煞气,只可惜终于还是失于计较了。” 猎风这才知道,那大钟落下,其目的并非是罩住自己,而是此黄衫修士的自保之术。 此刻大钟深陷地面,就如同与土地铸在一起般,自己又该如何破此钟诛其人? 她将剑玉之器祭出,剑上玉芒一闪,挡向那口大钟,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那大钟上面也不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罢了。 黄衫修士笑道:“道友的剑玉之器虽是霸道,却未必能破得了我的黄铜大钟,此钟通体由玄铜制成,虽算不得极佳法器,却有一桩妙处,道友稍后便知。” 猎风怎肯听他废话,将剑玉之器的威能发挥至八成,再次向大钟击去,此次钟声更加震耳,而钟身上留下的印痕则是深达半尺,看来只需数息间就可劈破此钟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挥剑击去之时,却发现那钟上的印痕正在急速的弥合之中,至于第一次击去时在钟身上留下的浅痕,则早就消失无踪了。 黄衫修士失声大笑,笑声中好不得意,道:“道友此刻该知这大钟的妙处了吧,好教道友得知,此钟虽可自我弥合,可若道友的修为再高出一倍去,那自也是来不及弥合的,道友自可钻进钟来,取我的性命,只可惜道友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又怎能提高一倍?” 猎风深吸一口气,道:“阁下的龟壳倒也了得,看来我是无计攻破了。” 黄衫修士道:“既知破此钟不得,何不尽快离去,我那两名同伴还没去多久,只怕还是能追得到的。” 猎风道:“阵法已变,而阁下正处在阵法的中心阵眼,若想就此离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黄衫修士哈哈大笑道:“道友看来也不是一味的恃强用狠之徒,说不定也定有妙法破坏这口玄铜大钟了,在下静候佳音就是。” 对黄衫修士的挖苦讥讽,猎风只当没听到半句,她虽是天生性子急燥,可此事关乎他人的性命,却是焦燥不得,是以心中默念梵心诀之余,更是不断的提醒自己:“猎风啊,猎风,主人此次将大任交给你,你可万万不能让主人失望,而主人一向说过,这世间之事相生相克,总有法子可解,最怕的是临难而惧,心生退缩之意,那可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诵诀数遍之后,心中已是沉静如水,她站在大钟面前,苦思破钟之策,虽是想了数种办法,可再细细想去,却又是不大行得通的,不由暗骂自己太笨,主人不管遇到何事,总能轻轻松松想出应付之策来,轮到自己独力行事,为何偏偏一个有用的办法也想他不到? 那黄衫修士犹自笑道:“道友莫要在此钟上耽误太久,我那两位同伴杀人无情,若再迟上几刻,道友几位同伴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猎风轻轻一嗮,道:“阁下的废话未免太多。”忽然伸出手掌去,并掌如刀,缓缓向大钟刺去。 黄衫修士奇道:“道友竟是想用这手掌刺破我的法器?” 猎风并不说话,身上青烟渐渐升起,那手掌已切进了大钟半寸有余。 黄衫修士不由骇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猎风冷冷的道:“玉骨晶骼,五行皆避!” 体内真玄涌动,手掌再次前进半寸,这玉骨晶骼的手掌,实不亚于世间任何法器,这大钟虽由玄铜打就,也不过是五金之器罢了,是以猎风终于想到,用自己的神妙之躯,破一破这口玄铜大钟。 只是她的骨头固是这世间最神奇的法器,可她的肌肤血肉已与常人无异了,是以手掌深陷大钟之时,那痛楚实是苦不可当,而唯一能让猎风支撑下去的,不过是原承天刚才那句话罢了。 主人既是“仰仗”我猎风灭此顽修,我怎能让他失望? 第0398章一波未平一波兴 手掌再进一寸,掌上已是鲜血淋漓,肌肤粉碎了,猎风的玄肌虽有自愈之能,不过这份痛楚哪里能免,好在玉骨野骼果然不负所望,终于穿透了玄铜大钟。 黄衫修士已是目瞪口呆,像这般以肉身之力强行突破法器纵是他修行百年,也是前所未见,便是修行肉身功法的修士,也未必有能力撕裂法器,而猎风手掌肌肤既然已支离破碎,那么也说明猎风并未修得肉身功法。 且不管猎风修行的是何种功法,黄衫修士深知,若容猎风就这般突破法器,实是难敌,自己虽是玄修修为,可也未必就能在对手手上讨得好去。 他祭出一柄法剑来,直刺猎风的眉心,猎风手掌既被大钟夹住,身体势必无法回旋闪避。 只听得“当”的一声,法剑刺中猎风的眉头,虽也同样刺得猎风额头肌肤破裂,可也只是如此而已,法剑哪怕再前进一毫一厘,也是绝不可能了。 “玉骨晶骼果然厉害!”见法剑竟是无效,黄衫修士惊呼一声,忙又取出一粒珠子来,此珠祭出之后,大放光华,猎风只瞧了一眼,就叫道:“不好!” 原来那珠上毫光无形有质,每道光芒都如同铁针一般,顿时将猎风的双目刺瞎。 猎风的双目亦不过是玄肌生成,虽被肉身强了许多,可也抵受不住这珠上毫光,只是猎风双目虽盲,悍勇之气却丝毫未减,另一只手掌也迅疾插入玄铜大钟,大喝声中,玄铜大钟应身而开,虽只是开了一道半尺宽的裂缝,也足以让猎风挤将进去。 黄衫修士用这粒宝珠将猎风双目刺瞎,正自得意,哪知道猎风不进反退,竟硬生生挤将进来,却见大钟内玉芒夺目,正是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抵到胸前了。 黄衫修士大叫道:“这般悍勇,我怕了你了。” 忙将大钟收了,身体急遁而出,猎风双目虽盲,灵识尚在,自能辩明黄衫修士的立足之处,剑玉之器如附骨之蛆,不离黄衫修士的胸前。 黄衫修士的修为虽比猎风高出不少,可一时气夺,哪敢再与猎风斗法,手中明珠向洞壁打出,打出一条通道来,身体则随着珠子打开的通道窜了过去。 而在这狭窄的地底之中,黄衫修士的一身修为也实在是施展不开,要知道那土遁之术不仅极难修行,更对修士的天分资质有极高的要求,这也是原承天虽然玄承无双,也一直未能修行此术的缘故了。 是以在地底之中,黄衫修士与原承天一样,空有一身法术也无法施展,而反观猎风,虽是盲了双目,可凭着一股无比强大的悍勇之气,反倒比黄衫修士更具优势。 黄衫修士虽知原承天就在地面上等着他,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那身后的剑玉之器随时都可穿胸而过,与其在地底受这般折磨,倒不如回到地面,凭胸中法术与对手大战一场。 于是那宝珠转向向上,开出一条通向地面的通道来,黄衫修士也随着这粒明珠,瞬间回到地面之上。 面前光华大亮,分明是出了地底了,黄衫修士刚则站稳身形,就见三道霞光向他的头顶扫落下来,原承天蓄势以久,又知道猎风在地底受伤,此刻出手,怎能容情! 黄衫修士心神未定,尚不知这三道霞光的厉害,那原承天也不过是九级真修罢了,纵有上佳法器,又能强到哪里去? 于是仍将宝珠抛起,希翼以这宝珠之光抵御原承天的法宝神光。 原承天自被玄焰钻进体内,练化真玄之后,玄感已是大大的提高了一个境界,是以他虽然仍只是用无界之剑打出三道霞光来,可这霞光的威能,却强出先前三成有余,别说黄衫修士只是一名三级玄修,便是他再高出四五级去,也承受不住这霞光的一扫之威。 宝珠祭到中途时,黄衫修士方觉不妙,那霞光虽尚未扫到宝珠,可天地之间,已充满了无穷灵力,人在其中,顿觉天地之广,自身之微,这霞光既然能使人的心境变化如斯,其威能之强,几乎已是无法想像。 无声无息之间,那宝珠已被霞光扫得粉碎,而霞光的威能丝毫不减,仍是“刷”的一声,扫将过来。 黄衫修士先前小瞧了这霞光之威,此刻再想祭出法器御敌已是不及,忽觉身体一阵刺痛,随即就再无感觉。只知道自己的一道元魂已经遁出破损不堪的肉身,而远处遁去了。 原承天怎能让他安然逃遁,手点指划之际,无界之剑再生出一道霞光来,这霞光复祭之速,实比以前强出不少,玄焰炼化真玄之功,实需大加奖励。 一道毫无防御之能的元魂,又怎能经得住霞光扫落,光芒到处,元魂就此殒落,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黄衫修士的丝毫痕迹了。 此时猎风也已回到地面,她侧耳听去,知道黄衫修士已被原承天诛杀于无形,心中大感欣慰,笑道:“看来猎风倒是不辱使命了。” 原承天转目向猎风瞧去,心中大痛,猎风双掌血肉支离也就罢了,她双目上流出的鲜血划过脸颊,形成两道长长的血痕,衬着她雪白的脸庞,瞧来实是触目惊心。 想到猎风自随自己为侍将以来,哪里受到这样重的伤势,一时之间又是心痛,又是自责,竟是说不出话来。 猎风忙转过身去,道:“主人,猎风此刻相貌难看,还是不瞧的好。” 她对自己双目的伤势倒不怎么在意,可自己这副吓人的样子让原承天瞧在眼中,却让她情何以堪,她虽是鬼修之躯,可爱美之心却是女子的天性,自不想在原承天心中减损半点形像。 原承天叹道:“那珠子是为戮目珠,被此珠光芒刺中双目,最是难愈,不过我原承天在此发誓,不管千难万难,总要让你重复光明。” 猎风笑道:“主人不必为此烦恼,我等仙修之士,不以目光为能,猎风尚有灵识,这世间动静,可骗不过我去。”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双目虽不如灵识有用,却也少不得,你不必说了,我心里明白的很。” 猎风自是不愿因为自己的双目让原承天烦恼,而原承天自是要千方百计替猎风复明,这等心事,主侍二人早已心照,实不必明说了。 黄衫修士既然殒落,这万泽大阵就成了一座死阵,纵有变化,也易与破解,原承天很快找到一处阵眼,开启阵法,二人立时飞遁而出。 虽说诛杀黄衫修士一事说来繁复,其实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若二人能尽力赶去,仍有救回李三非的可能。是以原承天出泽之后,便让猎风回塔休息,唤出白斗来,一路飞驰电掣而去。 空中地上,自有李三非等人与两名玄修之士留下的玄息,倒也不怕失了众人的踪迹,只是那玄息已是甚为淡薄,说明众人已是去得远了。 原承天心中虽是着急,可白斗的遁速已到了极限,再也不可能快出半分去,而此行救人的目的能否达成,也只能看李三非众人的福缘了。 想来以五人之力,总可支撑片刻,可是对方毕竟是两名玄修,以玄修之能诛杀几名真修,也不过是弹指间事。如此思来想去,心中着实难安。 正行之际,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天一宗在此干办大事,闲人回避。”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空中立着两名修士,一人持着青罗伞,一人持着降魔杵,正站定方位,拦住了原承天的去路。 原承天听到“天一宗”三字,立时无名火起,此行颇为不顺,先是陷李三非于不测不险,先令猎风盲了双目,都是拜这天一宗所赐。 如今天一宗修士又在此阻路,原承天哪里能按捺得住火气。 这两名修士皆是真修之士,显然并非万泽谷中的那两名布阵玄修,而他们在此办的大事,想来也应和李三非等人无关。 不过天一宗修士之间,自是互通声息,原以为只是两位玄修在追杀李三非一行,现在看来,天一宗又来了援手,那李三非等人的处境可就更加危险了。 说话之间,空中又来来了两名修士,却是一老一少,那少年不过是六级真修,也就罢了,那老者竟是七级玄修修为,着实让原承天吃惊不小。 是何等大事,引得这等境界的修士出手,现在虽可肯定此事与李三非等人无关,可天一宗出动如此大阵仗,那李三非等人就算是被殃及的池鱼,可势必是难逃罗网。 撑伞持杵两名修士见老者到来,忙施礼道:“见过护法大人。我等奉护法之旨在此清退闲人,此人刚刚至此,我等已晓谕过他了。” 老者微微点头,一双电目蓦的向原承天扫了过来,而他瞧见原承天身下的白斗,目中更是锋芒大增。 那少年真修忽然笑道:“来的莫非就是原承天吗,护法大人,这可真是巧了,我等捕虎不成,却误得一龙。” 原承天暗暗一惊,此少年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第0399章何家少年竟雄奇 原承天冷眼瞧向少年,越瞧越是心惊,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可已是六级真修,若此人不曾修行驻颜之术,那他在该年龄所取得的成就,比之昔日的原承天亦是强出不少。 原承天身怀九世玄承,又有聚灵幡在手,所取得的成就竟不如此人,真正是骇人听闻。若是果真如此,那这少年无疑是修行了禅修之道。 禅修之士实为修士中的精英,原承天自忖,以自己的仙基智慧,也未必就能学得禅修,是以天下仙修之士,对禅修向来是高山仰止,而禅修之士自然也个个都是卓然不群了。 虽然禅修之中,亦不乏鱼目混珠之辈,可大体上说,禅修比之寻常的仙修之士,平均取得的成就可高高出太多了。 既推测出这少年极可能是禅修之士,原承天不得不倍加小心,禅修之士个个都有出奇法术,就算此时那少年的修为低于自己,也实不可掉以轻心。 玄修老者听到少年道破原承天的名字,神情更是一变,沉声道:“道友莫非真的便是原承天吗?” 原承天原以为这少年之所以知道瞧出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听秦公与魏无暇等人说起来,那倒也不足为奇,如今这老者显然还不识得自己,未免又是一奇。 莫非这老者还不曾与秦公等人见面吗? 少年笑道:“护法何必问他,他若是原承天,又怎肯承认,他若不是原承天,神色上也早就可以看出端倪来。是了,原道友,你可猜出我何能瞧出你的身份来?” 原承天淡淡的道:“正要请教。” 他虽知大敌当前,可那隐姓埋名,不肯真承身份之举却是做不出来的。 少年一拍手,转向老者笑道:“这就是了。” 复又瞧着原承天道:“道友与本宗结怨颇深,却仍是直言不讳,肯自承身份,这份豪气,在下深自叹服,不过那显然是也是拜本宗几名不争气的修士所致,我听说秦公等人竟是想用什么九星大阵来对付道友,玄修之士,竟做出这般以众敌寡之事,着实让人气闷。道友既见识过这能无能之辈,自然小看本宗了。” 原承天越听越惊,秦公亦是玄修之士,修为比之这老者亦差不了多少,何以这少年竟敢真斥其非,此人究竟是后台极硬,还是自忖胸上才学,连秦公这样的玄修之士也没放在眼中?更奇的是,那老者听到这少年的谮越之语,却是毫不动容,像是认为以这少年的身份修为,已有足够的资格褒贬本宗前辈。 当下道:“在下唯一的感兴趣的,只是道友何以得知在下的身份,道友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少年哈哈大笑道:“原道友好一张利口,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其实想认出道友的身份又有何难?道友虽是九级真修境界,可灵压之强,实不亚于那三四级玄修之士了,放眼天下,这样的杰出之士又有几人?而阁下的相貌又甚为年轻,自然就是近日大出风头的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既知我名,道友下一步自然就是要拿我问罪了,却不知道友可肯与在下一较?” 少年连连摇手道:“以在下此刻修为,若想击退道友,也不过只有三成四把握罢了,就算与护法大人联手,也不过只是六七成把握罢了,按理说有这七八成把握,倒是足可一试了,可惜我与护法大人联手对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道友击退而已,而道友此刻是友是敌尚在两可之间,我等又何必为此不智之举?” 这少年竟是将自己与那玄修老者相提并论,而老者听闻此言,不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微微点头,这实又是奇事一桩了。 原承天越想越觉得这少年奇异非常,实不可与寻常修士等闲论之,而他此刻又心忧李三非,雅不愿与此强敌纠缠,便抱拳道:“道友既然肯放过在下,那在下就告辞了。” 少年笑道:“道友前程万里,还望好自珍重,道友若是不幸有个三长两短,这世间定有一人难免要望月伤怀了。” 原承天虽知此话另有玄机,却也无暇理会,将白斗轻轻一拍,白斗从少年身侧如飞掠过,少年果然毫无出手之意,背负着双手,笑吟吟的看着原承天远去。 等原承天身影消失很久,那玄修老者才道:“无参,就这般放过此人吗?” 少年收起笑容来,正色道:“护法大人,此人实非你我二人可敌,何况我等身有要务,实不可与此人纠缠,不过护法大人尽管放心,总有一天,我要让此人死在我的手上。” 玄修老者奇道:“无参向来不理俗事,那天大之事,也不过如浮云过眼,何以对此人怨念如此之深?” 少年淡淡的道:“此中自有情由,护法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见这少年语气不快,玄修老者竟真的住口不语,而身边另两位修士,更是噤如寒蝉,哪敢插言半句。 过了良久,东方极远处的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红烟,此烟越飞越高,却是凝而不散,像是身在数千里之遥,想来亦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玄修老者喜道:“果然不出无参所料,那头老虎毕竟还是在东方出现了,幸好我等事先将将重步布在东方,否则可就要与这头老虎失之交臂了,我等可否急速前去,以助元护法一臂之力?” 少年清俊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半是欣喜半是不屑,他道:“这道惊龙烟离我们应该有三千里之遥,等我等赶到哪里,那只老虎要么成擒,要么逃遁,又能济得什么事?何况元护法身边高手如云,多我等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这份功劳,就暂且让给他吧。” 玄修老者笑道:“当初分兵之时,无参自请西路,只怕也是想图个清闲吧。”语气中虽有调侃之意,却透着亲密。 少年哈哈大笑道:“在下的心思,总是瞒不过护法大人,在下此次请命,的确是想假公济私,此间既然闲来无事,那在下可就要告辞了。” 玄修老者忙道:“无参若有要事,但去无妨,那头老虎想来是绝不会从这里经过了。” 少年随手一揖,脑后生出一道青光来,这青光刹时将少年全身罩住,青光忽的一闪,竟已在三四十里开外了。 那持伞修士忍不住叹道:“这青光纵地之术也不知有多难,本宗百名修士中,能修行有成的不过百分之一吧了,偏偏是公子,视那任何玄妙法术都不过是等闲事尔。” 持杵修士道:“我听说这青光纵地之术,他也只修了半年罢了,可瞧他遁行之速,倒像是学了百年也似,这份仙基,却是艳羡不来的。” 玄修老者喝道:“你等何时有了这天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议论他?莫非是不要命了吗?” 持伞修士却是不服,低声道:“我等却也没说什么坏话……” 玄修老者怒道:“他的心性,难道你等竟是不知吗?他何曾与人讲过什么道理,纵是背后赞他,若是给他听到了,祸事却也不小,此话你等可要切记。” 二修见老者发怒,自不敢多言,闲了半日,忽见那惊龙烟窜起处又多出一道烟来,却是一道黄烟,持伞修士脸色一变,道:“不好,终于还是让那只老虎给逃了,元护法此次干系不轻。” 老者见这远处的黄烟升起,却是一呆,喃喃的道:“无参此次自请西路,莫非便是料定此次绝计擒不住此人?想来他心性虽是淡泊,这项功劳又怎肯轻弃?可是他又如何知道此次擒虎必定不成?无参,无参,果然是参不透他。” 此时那少年已在数百里之外了,再行半个时辰,远处的伽兰城已然在望。 这伽兰好一座大座,占地或有五百里,而城墙高达三十丈,凡世之中,绝无这般手笔。此城四周银光隐现,正是那昊天大修亲自设的极强禁制了。 少年并不减速,瞬间到达城墙之后,青光刹时而消,身子轻轻划破银光屏障,落在了城内。 这伽兰城的禁制极是厉害,任你是如何的大能之修,到了城中,也就成了肉体凡躯,少年遁术难行,只能安步当车,行了几步,喃喃笑道:“此城这般广阔,却不知走到何时才能见到她了,枉我禅修有术,却也是心急如焚,若是给她瞧出来了,没得惹她取笑。” 心中想起她的如花笑靥来,那脸上的神情也就无端的温柔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忽的一拍额头,笑道:“我明明带有此物,怎的却忘了使用,果然是近她情更怯,兀自心慌起来。” 袖出一只纸剪的黑驴,只是一拍,那黑驴剪纸化成一只实体之物,朝着少年嘶叫。 少年忙骑上黑驴,黑驴缓缓前行几步,忽的运蹄如风,连人带驴,都化成了一道青烟也似,路边的行人纵是觉出异样,也只是觉得一股风从身边掠过,哪里能瞧见人影。 行不多时,已来至一座小院,这小院之中遍植花草,虽是寻常之物,可却错落有致,别有机杼,令人一至此处,那心境就蓦的幽静了起来。 忽听一道琴音从院中传去,少年来时虽是心急,此刻却静了下来,立在院外,悠然听琴。 也不知过了多时,琴声渐止,从院内传来一声幽兰般的声音来:“琴声忽转宫音,莫非有贵客远来?无参,可是你吗?” 第0400章布成天罗设迷局 少年“扑嗤”一声笑将出来,道:“总是瞒姐姐不过。原想多听片刻,却也是不能了。姐姐的琴声越发闲静了,看来当初应了这伽兰城的差事,倒也不枉了。” 那女子也笑道:“话没说半句,就自称自赞起来。这伽兰城的禁制维持之职哪里轻松了,也就是今日方才偷得半日闲罢了。” 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进院中,迎面就是一块照壁,将院中景致摭得严实,及转过照壁,便是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曲曲折折通向花木繁茂之处,沿着碎石路走了数丈,却已到了尽头了。 正疑无路可去,左手边现出一座小亭,那亭上坐着一名身穿淡月色衣衫的少女,蓬着一头乌油油的乱发,正在那里梳头,那少女也不过十三四岁,一张瓜子脸俏丽可人,见了少年,忙叫道:“公子莫来,我这乱糟糟的样子,可见不得人。” 少年笑道:“纤月,这已是日到中午了,怎么还没梳洗,定是贪睡起的迟了,也难得遇到个好主子,从不舍得骂你。” 少女将眼睛一瞪,嚷道:“何曾贪睡偷懒?无参少爷,你可不要冤枉好人,都怨聆风那丫头,说是要帮我通头,只胡乱梳了几下,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把我丢在这里,真正恨死个人。” 少年走了过来,笑着将纤月手中的木梳取过,替纤月梳拢起来,纤月笑嘻嘻的道:“怎敢劳公子动手,奴婢可担当不起。” 少年疑道:“多日不见,倒是长进不少,这客套话也学得一句半句了,却不知上次是谁使唤我倒酒斟茶来着。” 纤月仰起脸来,只管吃吃笑着,任那少年梳拢了乱发,束了两只小辫,取了面小镜端详,赞道:“公子,这世间可有你不会做的事吗?我瞧这头发梳拢的,可比聆风那丫头强得多了。” 正说着,一名穿红的少女如风掠来,叫道:“我可听得真真的,是有人在说我坏话了。无参少爷,小姐正在等你,你却呆在这里侍候这丫头,这样慢待小姐,也不怕她生气?” 少年笑道:“姐姐断断不会为这闲事生气,在我想来,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件事能令姐姐生起气来,若论这心境修为,姐姐若是世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纤月道:“公子这话说的再对不过,小姐的心境修为任谁也比不过的,无参少爷且猜上一猜,小姐现在的修为可到了何等境界了?” 少年沉吟道:“这可难了,刚才那琴声之中,姐姐不肯透露半点修为来,这无修无灵之境,姐姐可算是已登堂入室了,上次分手之时,姐姐仍是六级真修吧,如今只过了一年,就算是进境神速,也应该只能是七级真修罢了。”说到这里,却是一笑。 穿红的少女聆风拍手叫道:“公子这次可猜错了,小姐现在的修为可已是真修八级了,公子,今年的修为进境,你可输给小姐了。” 少年苦笑道:“哪一次不都是输,我早就不肯再比了,偏你们每次都要提起此事来,存心要我难堪罢了。平时对你们再好也没甚用处,关键时刻,你等总是向着姐姐。” 三人一边闲话,一边离了小亭,向庭院深处走去,正行间,从院外飞来一只朱红小雀,掠过众人头顶,径直飞进一座小楼里去。 纤月和聆风同时道:“这下可不巧了,朱雀来唤,小姐定是要出门了。” 少年笑道:“那也无妨,左右无事,我便在此等候就是,正好也考查一下我上次布置的功课,那六如大觉真言,你二人修行的如何了?” 此言一出,二女同时叫起苦来。 那朱红小雀飞进小楼中没多久,就见一道惊虹从楼中飞出,空中传来笑声道:“无参稍候,我去去就来。” 少年忙立定了身子,向空中唤道:“姐姐。”想凝神望去,那惊虹一闪而没,早就没了踪影。 他转过身来,问纤月道:“姐姐维持伽兰禁制一事,可是很辛苦吗?” 纤月道:“平时一月之中,除了每五日的例行巡视,倒也不算忙碌,只是近日因城中修士渐多,维持禁制之外,还需监督修士不得惹事,也就没法子休息了。” 少年叹道:“修士一入此城,便成肉体凡躯,却仍是抑制不住火气,这种心境,日后有何成就?只是苦了姐姐罢了。” 聆风道:“小姐倒是不以为苦,她常说处理修士间的纠纷,是为入世之修,对心境的修行是极有益处的,日后若想进境玄修,非经此磨练不可。是了,上次我和纤月托你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少年笑道:“你等托我的事情,没有十件,也有七八件了,却不知指的是那一件?” 聆风嚷道:“公子真正讨厌,明知我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便是那原承天了,公子可曾探听到什么?” 少年神色微动,道:“上次不及问你,你这两个丫头闲来无事,打听这些闲人做甚,这原承天与你二人又有何关系?” 聆风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便是有次小姐独坐抚琴,忽的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来,我等又不敢追问,这才托公子打听罢了,这原承天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小姐牵肠挂肚?” 少年眉心猛然一跳,目中杀机一闪而隐,淡淡的道:“也不过是个妄人罢了,在下听说此人一向与天一宗做对,十几年在玄焰谷中破坏了天一宗的一桩大事,姐姐向来不问仙修界闲事,想来也是听人无意中说起,这才偶尔一念罢了。” 纤月道:“才不是这样,有次小姐坐关,竟是一无所成,这可不是稀罕事情?而小姐出关之时,亦是在念念有词,当时也没留意,后来细细辩去,分明就是‘原承天’这三个字了。” 少年心中大动,忙问道:“小姐那次出关之后,除了‘原承天’三字,还说了什么?” 纤月道:“小姐的声音甚是轻微,小的也听不清楚,倒是小姐出关之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字,随又毁去了。” 少年强按如鼓心跳,急声道:“却是那八个字?纤月你莫要对我说你又没见到,那可要生生将我急死了。” 纤月格格笑道:“便知道公子一定会着急了,公子你且放心,这世间的男子,除了公子之外,只怕小姐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公子这般着急,可是犯了心修大忌了。” 少年强笑道:“纤月倒也指教的是。” 纤月吐了吐舌头,笑道:“指教却也不敢,至于小姐写的那八个字,小的当时大着胆子偷瞧了一眼,分明是‘此是何人,乱我心境’,小姐竟是不识此人的,可此人却连累小姐坐关失利,公子你说这奇也不奇。” 少年沉思良久,道:“此事实有玄机,公子我也是参悟不透了。” 聆风道:“那么公子也是没有见过此人了?” 少年道:“只恨无缘。” 聆风叹道:“这么说来,这哑谜也不知何时才能猜透了,小姐自不会提起,我等更不敢说,公子可有办法打听明白此事?小姐从来不曾为任何事情烦恼,可这原承天真是害死人了。” 少年道:“想来机缘一到,必有水落石出之时。” 他此已是面沉似水,两位丫头虽和他一向亲近,可瞧见这般神情,也吓得不敢说话了,她们自知这位令无参公子与小姐极是亲厚的,对小姐的关心只怕远在自己之上,如今小姐因“原承天”烦恼不休,令公子自然更是担忧了。 令无参凝神想了片刻,忽的眉心一动,似在倾耳倾听什么,片刻后,道:“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只恨此次却是无缘得见姐姐了。” 纤月与聆风齐声道:“公子好走。”双双将令无参送出小院。 令无参离了小院,却没拿出那剪纸黑驴来,走过两条长街,只见街头立着一名青衣修士,对着令无参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入一定法器店铺。 令无参跟了过去,径直走进店铺后院,转向向右,摊门进入一间厢房之中,房中坐着三位修士,那青衣修土亦在其中。三修见到令无参急忙立起身来,施礼不迭。 令无参摆了摆手,道:“罢了。” 当即取过一个蒲团来,盘腿坐了,向三人道:“那件事情,已布置的如何了?” 一名头戴铁冠的修士道:“正要向公子请示,那五龙之器虽按公子指示安置妥当,可是这伽兰城的禁制竟是被加强了不少,就连这五龙之器也难以撼动,我等数次施法,竟是毫无动静,却也不知行何故。” 令无参笑道:“姐姐的手段你等哪能参悟得透,自姐姐来此主持禁制堂,这伽兰城的禁制自是与先前不同了。” 铁冠修士道:“既是如此,为何公子却在一年前说动仙子来此维持,请恕在下无礼,公子这岂不是在自找麻烦吗?” 令无参目中愠色一闪而没,随即笑道:“此中玄机,实不可相告,既然五龙之器已布置妥当,到了应用之时,在下自有办法,只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还需诸位尽快锁定,也好到时一网打尽。” 铁冠修士道:“此刻伽兰城中,百宗盟的重要人物几乎皆不见踪影,属下无能,我等虽在城中打探多时,也难以发现,却不知是这些人尚未入城,还是隐藏甚密。” 令无参笑道:“一入此城,任他大罗金修,也成了凡躯,又怎能瞒得过你等的耳目,自然是尚未入城了,若想引得这些人入城,还需动用些手段才是。” 三修齐声道:“愿听公子调遣。” 第0401章遥闻战事心不动 令无参道:“百宗盟那些老鬼个个眼光极高,除非是出现天材地宝,否则他们哪里能瞧得上眼,说不得,只好将此物一染红尘了。” 说罢取出一只玉瓶来,此物取出之际,红光绕体,众人就算凝目瞧去,又哪里能瞧得真切。 铁冠修士道:“还请公子示下,此物究竟为何?” 令无参笑道:“这便是真龙之血了。” “真龙之血!”三修齐声低呼,个个目中精光大动,神色激动无比。 铁冠修士强抑狂跳之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缓道:“真龙之血乃是公子祖上所传,实为凡世一等一的珍奇之物,公子如今献出此物,那牺牲也太大了些。” 令无参瞧着手中玉瓶,神色复杂难辩,轻轻的道:“此物乃敝族老祖于三千年前,在昊天界斩杀真龙一条所得,那一条真龙身上,也不过凝得三滴血罢了,敝祖利用返界之机,将此物赐与后辈,如今我的两位先祖已用去两滴,这世间,也只剩下这一滴了。” 铁冠修士道:“真龙之血自是珍贵之极,公子仙基无双,目后必然飞升昊天,那时这滴真龙之血却是少不得的,公子如今献出此物,日后何以飞升?” 令无参瞧着此人,面带讥笑之色,却不说话,那铁冠修士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却也不知何故,他性子向来愚直,立刻问道:“公子瞧我作甚?” 令无参叹道:“若非是瞧你一向办事忠心,凭你的愚真之性,此次大事,怎会让你插手,这滴真龙之血不过是个香饵罢了,只为引得百宗盟一干老鬼出面,哪里真个就让他们得了去?一旦这些老鬼身入伽兰城,你等便可将五龙之器发作,令此城的禁制失效,到那时,这些老鬼在猝不及防之下,怎能逃过我等的偷袭?本宗与百宗盟开战在即,若能够在此前诛杀百宗盟三四名老鬼,定会大大顿锉百宗盟的锐气,而诸位的名姓,定可书于千修薄上,平生荣耀,莫过于此了。” 铁冠修士这才恍然大悟,赞道:“公子神机妙算,我等万万不及。” 其他两名修士不由掩口失笑,以令无参之性,怎肯真的献出真龙之血,此事甚明,只有这铁冠修士不懂其中玄奥罢了,只不过铁冠修士虽不算聪明,实非行那机密大事的最佳人选,可此人修为极高,又对天一宗忠心之极,是以令无参衡量利敝之后,才令此人加入。 见二修发笑,铁冠修士心中恼怒,转过脸来,便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他在令无参面前自然不敢作势,可在其他修士面前,自可逞得威风。 二修知他向来手段毒辣,若是真得罪了他,其祸不小,忙陪起笑脸来,告罪不迭。 此次利用伽兰城的禁制之便,以诛杀百宗盟一干大修,实为令无参之谋,此人虽是年纪轻轻,辈份低微,可在天一宗身份特殊,是在天一宗宗主前也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是以别说铁冠修士这些寻常弟子,便是上至护法,执政,对令无参物是恭敬有加,绝不敢有丝毫轻忽。 三修想到此次大功若成,其名姓便可书于天一宗千修薄上,自是心中大动,天一宗向来奖罚分明,只要能立得大功,必有极大好处,而在千修薄上书得名姓,除了是极大的荣耀之外,宗规更是说的明白,只要能列名姓于千修薄上,除了一切仙修资源加倍供应,更可在冲玄洞中修行,这等好处,谁能不动于心。 铁冠修士忽地陪着笑脸道:“公子,那真龙之血我等虽是闻名已久,却无福缘一见,公子何不行个方便,且让我等过过眼福?” 令无参见其他二修亦在拼命点头,便笑道:“总是拗不过你等,只是这真龙之血若真个现世,必定上动天像,却是轻忽不得,这玉瓶不必打开,我只是拂去这瓶边红气,让你等瞧个真切就是。” 铁冠修士忙道:“便是如此,已见盛情。” 令无参挥手向玉瓶一拂,那玉瓶周围红光便渐渐消失,而玉瓶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可瞧见瓶中有一滴绿豆般大的血珠,在瓶中颤颤而动,竟像是一件活物一般。 三修皆是啧啧称奇,可他们的福缘,也仅止是瞧上一眼罢了,想到这里,又不免有些沮丧。只恨自己的祖上没能像令家老祖那般威风,替后辈留下这种奇物来。 铁冠修士涎着脸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便是在下一直听说这真龙之血对飞升昊天极有益处,却是不知何故,亦不知此物如何使用,公子若肯见告,在下感激不尽。” 令无参当即冷下脸来,淡淡的道:“这事可是你等能动问的吗?我等仙修之士,各有福缘在身,若是超过了限度,便是杀身之祸,你等只管依我的吩咐行事,自有你等的好处。” 一番话说的三修亡魂大冒,噤若寒蝉。 令无参将玉瓶收起,道:“你等可四处传言下去,就说四月五日,有真龙之血在伽兰大会上现身,百宗盟老鬼若得此讯,不信他们不来。” 三修忙拱手道:“谨奉钧命。” 正在这时,屋内悬置的一个铜铃“的铃铃”响了起来,令无参皱眉道:“在这伽兰城中,实是行事不便,便是传音之术也是行不得了,却也不知外间有何事唤我。” 令三修各去行事,三修忙散了去,令无参这才回到店铺外堂,早有一名修士在堂外恭候,见了令无参便施礼道:“元护法与刘护法已来到城中,还请公子一会。” 令无参道:“可是在敝珍堂落脚?” 那名修士道:“正如公子所料。” 令无参笑道:“既是来了,总要见上一见。却不知那伏虎之事如何?” 那名修士苦笑道:“此事实是说不得的郁闷,那林黑虎出现之处,正是公子指点之所,我等将其团团围住,元护法更是亲自动手,不想林黑虎实是了得,元护法的混元旗竟是困他不住,终是让他逃了。” 令无参不以为异,点头道:“那卦像上说的明白,林黑虎所出现之地必在震位,但天时不合,或可有一线生机,便是被他逃去,也是天意。” 修士道:“公子的小天卦再无差错的,这林黑虎果是让他逃了,元护法原本对公子的小天卦尚有疑虑,此次想来是深信不疑了,不过那郁闷之处却不在此。” 令无参略略动容,道:“又出了何事?” 修士道:“既见林黑虎逃去,元护法自不甘心,如此一路追过去,恰遇得万泽谷的两位前辈。” 令无参道:“我听说万泽谷有三位前辈正在那里布置万泽之阵,以备日后万一之需,此二人不在泽中布阵,却为何擅离?” 修士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万泽大阵之事本来甚是隐密,本宗寻常修士尚且不知,可近日有捕虫修士不肯交纳灵虫,便有泽中看守启动阵法,一来是想困住捕虫修士,以示警儆,二来也是想一试此阵法玄妙,好加以改进。不想此次困住之人却是非同寻常,竟瞧破了阵法,并将阵法打开,放跑数人。” 令无参动容道:“这还了得,那万泽大阵本就是为大战而备,若是泄露出去,顿失其效了,数年心血,岂非毁于一旦。” 修士道:“两名万泽谷的前辈正是虑此,这才追将出来,那谷中尚留一位前辈,与那破阵修士周旋,如此安排,也算是尽善尽美了。” 令无参道:“倒也不差,却不知后事如何。” 修士叹道:“前辈虽是行事周全,怎耐那破阵修士极是厉害,竟在第一时间内就将那留在阵中的前辈杀了,并且急急赶了过来,正好便与我等撞上了。” 令无参屈指数来,道:“你等本有八名修士,皆是七八级真修之士,又有元护法坐镇,实力不算差了,此番又有万泽谷两名玄修在侧,便对方是羽修之士,也可一战,怎的又令人郁闷起来?” 修士苦笑道:“令公子有所不知,那破阵修士实是厉害,他所炼的法剑威能惊人,更有林黑虎相助,竟使得我方折损了三名修士,便是连万泽谷的一名玄修,也在此战殒落了。” 令无参极惊之下,反倒静下心来,缓缓道:“敢问那破阵修士可是姓原?” 修士惊道:“公子何以知之?” 令无参道:“若非此人,本宗也难以窘迫至此,我昔日算定的卦像中,倒也算出林黑虎利于东南,不利西北,只可惜这小天卦毕竟比不得天课神算,于细密之处难以算得周全,原来此卦却是应在了原承天身上。这原承天实是本宗的煞星,那名前辈为此殒落,着实可叹。” 修士道:“林黑虎既与此人合为一处,实是无计可施,数月图谋,就此毁于一旦。元护法正为此事烦恼,这便请公子过去相商,看看能否有补救之策,否则宗门责怪下来,其祸不小。” 令无参微笑道:“林黑虎在百宗盟中职位虽高,也不过是一执事罢了,却非百宗盟首恶,便是将其擒住,也不损百宗盟实力分毫。” 修士喜道:“莫非公子早有妙计,能擒得百宗盟的重要人物?却不知是李执事,还是王执事。” 令无参一脸的不屑,淡淡的道:“似此执事之辈,还用不着在下出手。” “莫非是……”修士喜不自禁,却又慌忙掩住嘴巴,哪敢说出那些人的名字。 第0402章不利东南或失机 伽兰城中虽设有强大禁制,任何法术法宝皆不可施,可此城中百宗盟与天一宗一般都是眼线无数,也需得防隔墙有耳,此修士既知令无参其志在百宗盟一众大修,哪敢轻泄其秘。 当下神情一肃道:“此处离敝珍堂虽只有数里之遥,可城中行动不便,在下又怎敢劳公子亲动玉趾,是以备得马车一辆,还望公子不嫌敝陋才是。” 令无参知道他刻意讨好自己,便笑道:“有劳了。” 随修士来到店外,只见街边已停了一辆蓝蓬马车,虽不算华丽,倒也齐整,拉车的两匹骏马也算得上高大,仓促之间能备得这样的代步工具也算是不易了。 修士亲手拉开车帘,请令无参入内坐定,这才挥动马鞭,驱动马车往敝珍堂而去。 敝珍堂为天一宗在伽兰城所设的法器店铺,以规模而论,实为伽兰第一了,而值此伽兰大会举办之期,敝珍堂更是大会的主场之一,但凡三五之期,敝珍堂必定举办一场仙集,今日是三月三十日,却非敝珍堂仙集举办之期,是以令无参来到堂前,正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令无参也不在意,下车入店,早有两位值事修士迎了上来,神情甚是亲热。 这些执事修士原本是仙修前途无望,这才被发落至伽兰城中替天一宗行那商贸之事,思来虽是令人沮丧,可这商贸之事大有油水可捞,若是想荣华享受一生,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这种执事之职,身后也不知有多少人眼馋,毕竟那仙修之道极是艰难,真正有决心能克服万难,去修长生的,可谓百中无一,天一宗虽是人才济济,可相对而言,那闲人更多了,二名执事既知令无参在宗中身份非同一般,哪肯不倾心结纳,虽不指望他日后美言,起码也盼得他不会从中做梗了。 只是令无参的神情始终淡淡,他向来心气极高,便是护法也没瞧在眼中,怎会将这些外围值事瞧在眼中,别人对他恭维奉承,他也只视为理所当然,两名执事讨了个没趣,只好罢了,原是准备了数件礼物,可瞧令无参的神情,只怕未必肯受。 令无参被二人留在厅堂之中,甚是无味,奈何他在天一宗虽是身份高贵,却无职事在身,按天一宗宗规,总要有人去向元护法与刘护法处通报一声,得两位护法应允之后,方才可以会面。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也不知来了几人,人影尚未在厅中出现,就传来笑声道:“无参公子,劳你在此等候,在下心里怎能过得去。”正是元护法到了。 那名刘护法亦与元护元前肩而至,令无参站起身来,略略欠身,道:“护法大人招呼一声,令在下自去便是,怎敢劳两位护法大人亲来迎讶,在下实难心安。” 那名元护法身材极高,走起路来地动山摇,这也是他在伽兰城中无法施展法力之故,若是到了城外,这小小建筑怎经得他的一笑。 却见元护法笑道:“公子总是这般客气,却是让人难以亲近,下次次不可这般了。” 令无参也笑了笑,当先坐了,元护法见他落座,这才与刘护法坐下,随侍的修士却不进屋,只在屋外守侍。 令无参道:“这大厅中无法设置禁制,我等说话可安全吗?” 元护法无可奈何的一叹,道:“此城便是如此麻烦,既无法施展法术,哪里有何安全僻静之地,好在此处房屋墙壁是极厚的,倒也能隔得音,也只能这样罢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令无参道:“既是如此,还请执事拿来纸笔,我等笔谈如何。” 元护法道:“如此最好。” 当下令两名执事备下笔墨纸砚,在屋中设一几案,三人便立在几案边上,元护法先执了笔,忙忙写道:“伏虎失利,奈何?” 令无参微微一笑,写道:“此事先前卦像有云,为百密一疏之像,便是失利,也是天意。” 元护法点了点头,道:“公子小天卦神妙之极,无事不中,还请公子再卜一卦,以弥此失。” 令无参写道:“一事实不可两卜。” 元护法面露苦笑道:“上司责怪,却该如何?” 令无参并不抬头,一番龙飞凤舞毕,元护法与刘护法凝目瞧去,见他写的是:“虽失一虎,或擒数龙,香饵已设,静待功成。” 元护法喜动颜色,忙写道:“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令无参却是摇头,写道:“天机不可泄,还请护法见谅。” 元护法不禁心中有气,令无参虽是身份特殊,可自己毕竟是天一宗护法轮职务来可比令无参这个白身高得多了,自己一再忍让客气,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如今此人竟将自己撇开来独自行事,却让他情何以堪。 执笔在手,那笔只是微微颤动,却不落下,刘护法见他动气,忙提起另一只笔来,写道:“公子行事周密,着实可赞,护法遇事奋勇,忠心可嘉。” 元护法与令无参见了这两行字,皆是抚掌大笑。令无参收起笔来,笑道:“其实另有一要事,务必要请护法一力襄助才是,还请护法大人莫要惮劳。” 元护法只怕在这桩事上落了个袖手旁观,到时纵是令无参立下功劳,自己也讨不得半点便宜,此时见令无参有事相求,怎不乐意,忙道:“公子钓旨之下,请敢不上前。” 令无参袖出三枚铜钱来,往书桌上一抛,那三枚铜钱只在桌子上的溜溜乱转,却不肯覆倒,眼见这铜钱转了多时,仍无停止之像,两位护法皆是惊疑不定。 令无参道:“在下为此事卜了两卦,皆是如此。”言罢皱眉苦思不已。 元护法道:“这小天卦之术,在下实不省得,还请公子细细讲解才是。” 令无参再次提起笔来,细细写道:“此卦主东南有事,因此卦像不明,是以在下想来,那伽兰城中的东南方向,必有一人或一事,可应此卦之像,本宗在伽兰城中的人手,只有两位护法大人可以动用,是以在下想请护法大人去这城中东西处一探究竟,看看有何惹眼人物阻我成事。” 元护法慨然道:“这有何难,以本宗在伽兰城中的实力,纵是将伽兰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是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寻捕区区一人而已。” 令无参忙写道:“此事却需暗中进行,切不可惹得街知巷闻。” 元护法想了想道:“这虽是有些难了,却也无妨,我只管多派人手,去东南处细细打探就是,可恨这伽兰城的禁制实是可恶,真正让人有力也使不出,公子神术惊人,若有妙法令这禁制失效,那事情可好办多了。” 令无参笑着写道:“护法大人将小可瞧得太高了,这伽兰城的禁制为昊天大修所设,更有心修院,一禅堂,梵静宗三大宗大修维持,委实难破。” 元护法恨恨的道:“别人也就罢了,那心修院的妙韵仙子实是厉害,自她来此维持之后,这禁制的威能竟是翻了一倍,先前尚有漏洞不少,此番竟是滴水不漏了,当初实不知公子为何要向伽兰城摊荐此女,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一时心境难平,竟忘了隔墙有耳之禁,自顾自嚷了出了,连刘护法连连对他打手势,也只当做没看见。 令无参笑道:“今遭儿可是有两人对我报怨了,妙韵仙子学究天人,自她维持禁制之后,这伽兰城的确是如水桶一般,不过也正是如此,我等方有机会擒龙伏虎。” 元护法甚是愕然,道:“公子的话倒让人听不懂了,妙韵仙子将此城打造的铁桶也似,我等便是在街上和那百宗盟的一干老鬼撞个鼻对鼻口对口,也对其无可奈何,难不成我等仙修之士,还要效那凡界的武夫舞枪弄棒不成?这可怎成体统?” 令无参笑道:“此中玄奥,日后便知,还请护法大人先将那城中东西处的那个给在下寻出来就是,到时自有分晓。” 元护法道:“就算我擒住了此人,公子又怎知此人便是碍公子大事的那位真凶?” 令无参道:“别说是擒住此人,便是接近了此人,那天运地机自会变动,我那卦像上必有所示。” 元护法赞道:“令公子的小天卦实是了得,我等只管行事罢了。只盼公子立功之时,莫忘向长老院报上在下与刘护法的名字。” 令无参道:“若无二位相助,此事绝无成功之理,在下又怎敢擅隐两位功劳。” 元护法得他一诺,这才放下心来,转向伽兰城东西方向,道:“却不知此人为谁,竟阻我天一宗行事,只要将他捜寻出来,免不得要将其灭魂碎骨,方消吾恨。” 在令无参与天一宗两位护法密议之时,一辆杏黄蓬的马车,正从敝珍堂街前驰过,此车穿街过巷,径往伽兰城东南方向而去,车中端坐一位黑脸大汉,因在伽兰城中,实瞧不出其修为,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年轻男子。 此人年不过三旬,生得甚是俊美,若是易弁而钗,却也不弱于那些世间美人了,此时此人正低眉端坐,面上神情,甚是云淡风轻。 那马车忽的停了下来,黑脸大汉展颜笑道:“原道友,正是到了,还请移玉如何。” 第0403章纳芥楼中逢元青 这位年轻男子,便是原承天了,他与令无参别后,全速遁行,总算追上了李三非,正与那两名万泽谷的修士斗法之际,这名叫林黑虎的黑脸大汉恰好闯了过来。 此人不由分说,便助着原承天向两位万泽谷修士动手,原承天也因此人之助,以无界之剑诛杀了一名万泽谷修士,随后元护法赶到之后,双方自是一场大战,原承天与林黑虎虽杀了数名天一宗修士,终因对手实力不弱,难以尽数诛灭,便趁隙逃去,元护法眼见人手折损不少,深知此行难以达成目的,也只好罢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互通姓名之后,才知此人是百宗盟一位执事,因行有直接不密,泄露了行藏,这才被天一宗修士围攻。 原承天原想就此离去,随李三非去见周方晴,怎耐林黑虎哪里肯放,执意邀请原承天往伽兰城一聚。 那林黑虎道:“黑虎这条性命,却是道友救得,若非道友,在下庶几要死于此役,救命之恩,若不相报,黑虎日后怎能在仙修界立足。” 原承天只得坦然相告道:“在下实有要事在身,此次进入万泽谷中捕捉续命虫,六翼金蝉,便是要拿来去救一位朋友的性命,此刻两虫已然在手,怎能耽搁?” 林黑虎笑道:“若是如此说,那道友更该与我同行了。” 原承天疑道:“这可怎么说?” 林黑虎道:“那续命虫也就罢了,道友捕得六翼金蝉,自是想制成续元丹留住道友朋友的记忆,可续元丹除了六翼金蝉之外,仍需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若无此而物,那续元丹如何制得?” 原承天道:“莫非这两件物事,道友竟是有了?” 林黑虎道:“实不相瞒,这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皆是少见之物,并且因为功效单一,平日谁也不会留在手上,不过在下忝为百宗盟执事,掌管伽兰城三处店铺,在伽兰城中,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只要伽兰城中有这两件物事,还怕不给道友弄来?” 原承天听他如此说,心中尚在存疑,李三非却已动心,他知道原承天听了万泽谷那名大胡子修士的一番言语,对保留周方晴的记忆一事心存疑虑,可是在李三非看来,若是保留了周方晴的记忆,那可不是就留了后世再会的一点机缘,这也是李三非的一点痴心。 于是李三非便极力劝说原承天随同林黑虎前往伽兰城,至于周方晴那处,则由他将其接了过来,若是她肯留住记忆,就此在城中求得续元丹的一应物事,岂不两便? 原承天听他说的有理,更兼林黑虎实是热情,一味力邀,也不好驳了此人面子,于是众人就此分手,各行其事罢了。铁中英四修随同原承天来到伽兰城中后,也向原承天告辞,却约定在四月五日的仙集季会中见面。 所谓仙集季会,是指伽兰城在伽兰大会期间,每隔一季,便由伽兰城一家或数家店铺牵头,举办的一种大型仙集,比之每月的三五之会,规模自是大了许多,而每次季会之中,几乎都有极珍稀的宝物现身,是以伽兰城的季会仙集,任何仙修之士,都是绝不肯错过的。 此刻原承天下了马车,举目望去,只见身处在闹市中心,两边店铺云集,其规模之大,人气之盛,与城外的那处仙集相比,实是强得太多了。 要知道这天下修士虽多,平日里却是难得一见,可在这伽兰城中,十个人中,便有七八人是仙修之人,就算是那一两成的凡人,所做的勾当,也定与仙修相关。 林黑虎见原承天瞧得不肯移步,便笑道:“伽兰城实为天一大陆第一热闹的所在,无论是那四海之物,还是那奇珍异宝,只要你能说得上来的,总是能给你寻将出来,道友此次入宝山万不可空手而回。” 原承天道:“只是这店铺虽多,物品虽富,却也不知从何下血才是。”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这话倒也说的是,伽兰城唯一的坏处,就是好东西实在太多,想要的东西,却又不知从何寻起,不是在下夸口,在这伽兰城中,没有在下寻不到的东西,道友只要开口,三日之内,我定能将其寻来。” 原承天忙拱手谢道:“若是如此,实是承情。” 林黑虎见原承天客套,拂然不悦道:“你我是生死之交,说这些话做什么?” 原承天此世自修行之后,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不过他天性也是喜交朋友的人,这位林黑虎心直口快,豪迈大气,实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当下便是一笑,与林黑虎携手进了一家大店之中。 此店上悬匾额,书的是三个大字“纳芥楼”,取的是纳须弥于芥子之意,极言店中所藏之丰,只是虽名“纳芥”,此楼却占了大半条街,或为伽兰东南城第一大店了,正是林黑虎执管的三大店铺之一。 一入纳芥楼,便有三名店伙迎了上来,其中一名店伙见到林黑虎,眼圈微红,哽咽道:“听到东家被困的消息,可真是急煞了我等,天幸东家吉人天相,总算安然归来了。”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我等与天一宗争斗千年,哪年不打几场大架,却又算得什么,只是二彪你好歹也是仙修之士,怎效凡间妇人哭哭啼啼起来。” 说的那店伙甚是不好意思,转过脸就将泪水擦了去。 林黑虎又道:“那泄露我行踪之人,可曾找到?” 店伙道:“何需东家吩咐,东家出事之讯传来后,我等就找到此人,如今就押在后院,静候东家亲自处理。” 林黑虎道:“这等小事,且不必管他。”忙将原承天摊推将出来,极言原承天相救之恩,那三名店伙急急上来谢过了,却又匆匆离去。 原承天随林黑虎步入后堂,却见后堂极是宽阔,堂中立着一间石屋,高有三丈,长宽约有十余丈,那石屋皆是用青石砌就,通体生光,瞧来应不是凡物。 林黑虎见原承天不解,便道:“在这伽兰城中,因昊天禁制实是厉害,任你法术通天,也是施展不得,是以只好砌了这间元青石屋,行那秘密勾当。” 原承天听到这“元青”二字,不觉一怔,九珑诗中有云:“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莫非是“元青”二字,指的便是这元青石吗? 那瞧来这元青石屋虽是不小,可与“城”字实不怎么沾边,可此刻已是暮春季节,正是那人间四月芬菲尽之时,那春江水更是不可能在此屋寻着了。 林黑虎瞧那原承天的神情,或喜或恼,实是捉摸不透,以为他奇这元青石之效。便道:“道友有所不知,这元青石产生极寒之地,受万年寒冰炼化,实是坚固异常,灵气无双,是以有小天罗之称,以此石砌成石屋,就算你是玄修羽修,也探不到这石屋中去的。” 原承天道:“伽兰城中,这元青石屋却有几座?” 林黑虎道:“伽兰城虽是清静之地,可位处百宗盟与天一宗之间,是为一处极紧要的所在,各方势力皆在此城设有行在,只是这元青石屋设置不易,若无绝大财力,实难成事,是以全城之中,也就只有三处罢了。” 他屈指数道:“我这纳芥楼中自是有一座,伽兰城主处亦有一处,想来天一宗所设机构也应有一座才是,不过这天一宗的元青石屋究竟设在何处,我虽寻探数十年,也无计找得出来。”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若是想用元青石砌成城池,那是极难办到了。” 林黑虎哑然失笑道:“以元青石之珍贵,便是以我百宗盟的财才,也不过置得这一座小屋罢了,若是想制成城池,只怕捜尽天下之石,也是难以办到。” 原承天点了点头,暗忖道:“看来九珑诗中所说的元青城,或与这元青石无关了。” 问道:“这伽兰城本是无主之地,不过是贵盟与天一宗势力缓冲之所,为何却有城主之说?” 林黑虎道:“老弟有所不知,这伽兰城虽是中立之地,可偌大的城池,又集中了这无数家仙家店铺,虽是无人打理,岂不是天下大乱?何况这城中的昊天禁制也总需要有人维持,否则这禁制一弱,谁还敢来此交易?于是在当初订立伽兰之约时,就商定由心修院,一禅堂,梵净宗出面,设立城主,专管伽兰城一应事务。” 原承天道:“禅修之士本不问世事,如今却被牵涉进来了。” 林黑虎道:“身在凡世之中,又怎能真个不问世事,何况这伽兰城的城务,若非三大禅宗出头,谁也担不得这天大的干系去,而禅宗向来对本盟与天一宗不偏不倚,双方都是信得过的。” 原承天道:“却不知此刻伽兰城的城主,是禅宗哪位大修?” 林黑虎道:“伽兰城名义上的城主,是心修院,一禅堂,梵净宗三宗老祖轮流执掌,也只是挂个虚名罢了,这三位都是即将飞升昊天了,谁肯拨冗理此俗务,不过是派些弟子来执事罢了。如今这伽兰城的主事之人,是一禅堂的一名玄修之士,名叫一尘大师的便是。不过这去年来了位仙子……” 正说到此处,元青石屋忽的打开了,刚才那名见林黑虎便流泪的店伙立在屋前,含笑道:“诸事已备,请原恩公入内一观。” 第0404章此物何来皆不识 林黑虎笑道:“二彪如今做事倒也麻利得紧,原道友,还请入屋内一观。” 原承天见这名叫二彪的店伙不是仙修之士,那就不可用“道友”,称呼了,便道:“有劳二彪兄了。”只是心中纳罕,伽兰城中虽不乏凡人,可百宗盟势力极大,断无缺少人手之理,而纳芥楼又是百宗盟的紧要所在,怎会用一名凡人当店伙? 二彪道:“原大修实是客气了。”躬身将原承天引进石屋。 原承天进入石屋,林黑虎也随之走了进来,二彪见二人站定,伸手推在石门上,轻喝一声,将那沉重的石门推得吱呀做响,“咣当”一声,将石门关上。 原承天瞧得咋舌,这石门怕没有千斤之重,若在他处,原承天自可略施小术,别说这扇石门,纵是一座大山,也可轻易移动,可在伽兰城中,一身法术半点施展不得,这石门无论如何也移他不动了。 可这名叫二彪的店伙,别看生得瘦瘦小小,却是天生神力,竟轻轻松松,就将这石门关上。 二彪见原承天目光扫来,神情甚是扭捏,道:“原大修,小人献丑了。” 原承天笑道:“在下先前存疑,不明白为抲林道友竟会用一名凡人做店伙,此刻方才明白,原来这伽兰城中,那凡人仙修其实毫无分别,二彪兄天生神力,在这伽兰城中,应是如鱼得水了。” 林黑虎笑道:“道友所见不差,二彪虽是凡躯,却炼就俗世技击之术,只要是在这伽兰城中,可真正是威风的紧,那些真修玄修见了他,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俗世间的技击之术,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罢了,纵是能开碑裂石,在仙修之士眼中,实如莹火之光,可在伽兰城这种特殊所在,却是可以大派用场了,或许只有修行过肉身法术的修士可与之相抗。 只是修行肉身法术甚是艰难,仙修之士百中无一,就算是以百宗盟势力之强,也未必能找出几人来,这也是二彪这类俗世技击高手能被委以重用的缘故了。 至于原承天所修的风月之体,实为一等一的肉身法术,就算是在伽兰城中,仍是不失威能,此又非二彪这类俗世技击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原承天转过身来,向石屋之中瞧去,他原以为林黑虎请他进入这间元青石屋,是有机密事务相商,此时才发现,那石屋中排着三张几案,案上除列着诸般物事,或是灵草丹药,或是五金之器,或是法器法袍,却是猜不出林黑虎的用意。 林黑虎见原承天发怔,哈哈大笑道:“原道友不必惊疑,此次我蒙你相救,感激不尽,这石屋中的物事,任由道友择取三件,虽是大恩难报,或可稍慰我心。” 原承天脸色微变,道:“道友拳拳之心,在下已可感受,且不谈施恩岂能忘报,便是相救道友一事,也不过是顺水人情,道友这番举动,委实太过了。” 林黑虎见原承天竟是不肯,不由急道:“在下自是深知,救命之恩,自非世间任何物事可相提并论,只是在下身为百宗盟执事,向来有功必奖,有仇必报,方能服得众人,若是知恩而不图报,岂不是寒了众人之心,道友千万替我着想,不可乱了先前规矩。” 原承立见他说的恳切,不由笑道:“此间物事,在下断然不取,道友有道友的规矩,在下也有做人的底线,还请道友见谅莫要强逼为是。” 林黑虎大急道:“这怎能行。道友风光霁月,实非寻常修士可比,可既入此屋,怎能空手而回,就请道友胡乱挑得两三件物事,也就罢了。” 原承天任凭林黑虎说破舌头,只是摇头,林黑虎偏也是执拗之性,非要请原承天挑几件物事不可,二人僵持不下,场面便有些尴尬起来。 二彪忽的“扑嗤”一声,笑将出来,道:“两位大修面前,小人本无资格说话,可是小人瞧见这番情景,却是忍不住了,东家的为人小人深知,一旦定了主意,那是绝不会更改的,原大修的性子,小人也算是瞧出来的,竟是与东家一模一样的脾气,二位大修如此坚执已意,只怕三五日也是说拢不得的。” 林黑虎骂道:“好大胆的狗东西,不知道替东家分忧,替我说服原道友,却只顾在一边说嘴。” 二彪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仍是在笑,道:“小人倒有个主意,东家若是肯听,或可解此难局。” 林黑虎怒道:“有屁快放就是。” 二彪忙道:“小人常听人说,他人视之如草,我却视之如宝,那世间的物事虽有轻贱贵之分,可在每人的眼中,却是大相径庭,原大修既是不肯白受东家的物事,不如来一场交换如何,想来原大修必然有些多余物事,视之如草的,可那些物事,说不定在东家眼中便是宝了,如此交换一二,大家都有了好处,便不必这样争执不休了。” 林黑虎正想大骂,原承天却道:“二彪此话甚合我心,那便如此办理就是。” 林黑虎道:“若是交换物事,怎能报道友大恩,此事万万不可。” 原承天笑道:“林道友何必执念如斯,我便瞧瞧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罢了。” 林黑虎喜道:“既是瞧上眼了,道友只管径直取了去。”他心中打定主意,便是做这了件交易,也是绝不能让原承天吃亏半点,总要让他占尽便宜,方可称心,他此次尽出奇物相赠,一来是为报原承天相救之情,二来是想刻意结纳原承天了。 那原承天的修为本事,他可是亲眼瞧过的,此人以九级真修之身,却轻松的诛杀了一名玄修之士,在仙修界中实是罕事,自己虽是玄修修为,却知道根本不可能是原承天的对手,如今百宗盟与天一宗大战在即,放着原承天这样的高手,却不去招揽,他岂不是大大失职? 原承天心中自也明白林黑虎心意,百宗盟与天一宗的恩怨,他实不愿插手,更不想过早摆明立场,要知道一旦对某方有所倾斜,那行事之时就有诸多不便了,自然是跳出这是非圈中,方可从容行事。 这也是他坚持不肯白受林黑虎馈赠的最大原因了。而若是公平交易,则可不受人情影响,于是他便将心思转向那几案上的物事去,那林黑虎既然一心想招揽自己,定然是会拿出珍奇之物来了。 目光从几案上的物事一一扫过去,果然是发现几件不凡之物来,他从左手几案上拿起一块黑黝黝的沉重物事,问道:“此莫非是罗华寒山玄铁?” 林黑虎拍手笑道:“道友果然是识货的,罗华大陆气候颇暖,可偏偏却有一处所在,万年积寒,那便是寒山了,而寒山之中,最珍贵之物,莫过于这种寒山玄铁了。而更奇的是,这寒山玄铁却非天生地长之物,而是由一种灵虫之气息凝成,需得千万只灵虫,经百年岁月,方可凝成米粒大的那么一点,道友如今手中玄铁,没有万年,那是万万也凝不成的。” 原承天道:“这块玄铁,在下要了。” 林黑虎喜极,笑道:“还请道友再挑两件。” 原承天本来只是想随意挑上一件也就可搪塞了,这块寒山玄铁或可用来加强剑玉之器,属于那种得之不喜,失之无妨之物,毕竟加强剑玉之器的材料,世间在所多有。 不过他刚想低头寻思如何应对林黑虎,目光忽的扫到一物,此物放在几件光华四射的物事之中,是以一时间也难以注意到,但此物的形状一入原承天的眼帘,原承天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原来这件物事,竟和他在六阴山中由窥地兽探得的那件根茎般的物事相差无几,不过几案上的这物,只有指头般大小,而窥地兽探得的那件,却有拳头般大了。 见原承天的目光花在此物之上,林黑虎的目中顿时放出光芒来,他凑上前来,急急的道:“道友可识此物?” 原承天坦然道:“却是不识,正想请教。” 林黑虎大失所望,道:“没想到连道友也是不识,这多年困惑,却不知何时能解了。” 原承天亦奇道:“连道友这等方家,亦是不识此物吗?” 林黑虎道:“实不相瞒,此物我得之经年,却也不知为何物,在下识见浅薄也就罢了,那我遍询众人之后,居然无一人识得。要知道这伽兰城中做仙修生意的修士,可谓个个识见不凡,如今却无人识得此物,这岂不是奇事一桩,若说这物事毫无用处,可众修那些探宝的灵兽灵虫,却又齐齐对此物大起反应。是以在下平生之惑,实以此物为最了。” 原承天听了这番话语,也觉得不可思议,集这伽兰众多仙集东家,居然也有不识之物,此物的罕见也就可想而知了。亦可见这世间之大,无所不有。 他细细瞧着那件古怪物事,忽地心生一念,将自己的那块也取了出来,见原承天取出的物事竟也与那古怪物事一般,二彪与林黑虎皆是大奇。 原承天托着那物在手,转目向几案上那物瞧去,却见那几案上的物事忽然微微一动。 第0405章凡间恶行避不得 原承天和林黑虎皆是大奇,却见那物事黑黝黝的外壳裂出一道缝隙来,一道金光自内透出,而原承天手中的物事亦是如此。 林黑虎道:“且将两物放在一处,看看会是怎样。”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两物并排放在几案上,只见两物上的外壳剥落之速极快,等那两物的外壳脱尽,可瞧出那物事原是金色,却比那玄金之色更为耀目,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气透了出来,让二人身心皆感一畅。 原承天忖道:“此物灵气虽是极微弱的,不想两物相见之后,其灵气变化却是如此,世间奇物,莫过于此了。” 可是纵是这两物外壳脱尽,二人也瞧不出这是何种物事,两那两物的金光也渐渐褪去,再也无异像发生,此刻细细瞧去,也不过是两块玄金也似的物事罢了。 林黑虎搔了搔后脑,道:“却也怪哉,瞧来像是五金之器,可这世间的五金之器,在下哪有不识之理?” 原承天以观玄之法细细瞧去,也难以看出有何异样来,不过这两件物事皆是灵气逼人,若是在那种灵气缺乏之地,倒是可以用来补充灵气,起码比服用真玄丹来的方便,只是这灵气对修士是否有害,却也难知。 原承天见两物再无动静,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那件金器收了。 林黑虎道:“原道友何不将这件小些的金器也取了去,这两物放在一起,方才变生异像来,若只有一件,想来也无用处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只是在下势不能白取道友的物事。” 说罢取出十粒明珠来,正是当初在海中从那万年海蚌处取来的,这明珠极是耀目,十粒明珠放在几案上,将这石屋照得白昼一般。 林黑虎失色叫道:“如此奇宝,在下怎能生受得起?瞧这些珠子的成色,怕没有两千年?这每粒珠子,皆可制成法器法宝了,这桩交易,道友岂不是亏了,这可万万使不得的。” 原承天笑道:“不瞒道友,在下昔年有幸遇见一只万年海蚌,其腹内所藏之珠,难以尽数,那三四千年以上的珠子,在下尚取了十余枚,这两千年的珠子,应是有数百粒了,正如二彪所言,此珠虽好,可在下却视之如草,林道友,你我一见如顾,何需为此事斤斤计较,说什么亏了赚的,却不是有伤你我情份?” 林黑虎被原承天这番话说来,却是欲辩无辞了,不回苦笑道:“在下原想略尽心意,不想而受了这绝大好处,在下心中何安,道友遇蚌得珠,自是你的机缘……” 原承天将脸色一沉,道:“道友再说这样的话来,在下可就呆不下去了,何况那续元丹所需之物,还需道友设法,道友快快收起此珠,在石屋虽好,却是气闷,是呆不得的。” 林黑虎本也是豪爽过人,见原承天话已说尽,自不必效那俗世妇人般唠叨不休,便笑道:“既是如此说,那在下就恭敬不中从命了。” 便将十粒明珠收起,再令二彪推开石屋,二人来到堂中叙话。林黑虎早就吩咐下去,令人去伽兰城各处,去寻那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 伽兰城果不愧为凡界最大仙集,也就半日工夫,那两件物事皆已寻访到了,阴月三花是在一名来自罗华大陆的散修之手,此人早将此物挂牌出售,却是数月内无人问津,只因这阴月三花除了能制成续元丹之外,对仙修之士,并无多大多处,又怎有人出手。是以此物倒是顺顺当当到手,也不过是花了三千仙币罢了。 至于凝元石液,却是有点小小的麻烦,此物竟是出现在敝珍堂之中,敝珍堂是天一宗所设,若知道是纳芥楼需要此物,那是任你出再多的价钱,也是绝不会割让的。 此时就显出林黑虎的手段来,他打听确实之后,便委托一名相好的店铺东家,此人既非百宗盟,也非天一宗,却与两家皆是想熟,由此人出面,自是轻轻松松,就购得了凝元石液。 这伽兰城中虽是百宗盟与天一宗独霸,表面上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两家像这种私下里的交易却是不少,那仙修之士一旦从商,自是以利益为先,但有从权之处,自不会去管什么两宗恩怨了。 见两物皆已到手,原承天便亲手动手,去制那续元丹,一边耐心等候李三将周方晴接到伽兰城来。 林黑虎为了让原承天制丹方便,特意将那元青石屋让给原承天使用,此刻原承天也觉出这伽兰城的麻烦来,他的琅嬛金塔在此城中竟然也是用不得了,若无这元青石屋,不知该如何制丹了。 而玄焰也因受禁制约束,无法动用玄焰之火,只能用寻常丹炉,自是要颇费一番工夫。 除了炼制这续元丹外,原承天盟前的头等大事,就是要替猎风沾疗双目,这也是他随林黑虎进入伽兰城的最大原因了,在其他任何一处,想来都没有在伽兰城这般方便。 可是这疗目之法,却甚是麻烦,猎风的双目是被戮目珠所伤,被此法宝光芒照射之后,猎风的双目中灵脉已断,总要将这灵脉续成,方可使双目复明,然而接续灵脉,其难度也仅次于让一名凡躯筑成仙基了,就连林黑虎听说原承天要寻这接续灵脉的物事,也是大摇其头。 他对原承天道:“若说这接续灵脉,不外乎两种办法,一种是像昊天金斗这般的造化之物,若有此宝,别说让灵脉复续,便是让凡俗之人筑成仙基,也没什么难处,可那昊天金斗,这凡世之中绝难一见。” 原承天也知道若要得到昊天金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然也不敢奢望。 林黑虎道:“另一种接续灵脉的办法,就得请禅修高人出手了,禅修之中,本有一种灵脉接续之法,虽不及昊天金斗来的便利,可也同样能接续灵脉的,只是修行此法夺造化之功,实为逆天之举,禅修中人最重天道,等闲不肯修此心法,更别说去替人续脉了,是以道友所请之事,在下实是无能为力。” 林黑虎所说的这两种方法,原承天怎能不知,其中难处,却也是不言而喻。 他暗自忖道:“若能打听到有哪位禅修大士修此心法,自是要千万百计,求他出手,若是此人万万不肯,说不得只好自己去学这心法了,此事便是千难万难,总要去做的。” 如此看来,欲成此事,就需得与禅修之士打交道了,原承天问起林黑虎与城中禅修之士的交情,林黑虎却是苦笑摇头。 他道:“那禅修之士本是极好相与的,也肯与人方便,只是在这伽兰城中,禅修之士需得严守中立,是以与天一宗与敝盟人士,皆是不肯来往的,平时见到了,也只是点头而已,哪里肯说一句半句闲话,好在道友是散修一名,或可说得上话的,若是说出与我的关系来,那禅修只怕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去亲自走一遭,去会一会那位一尘大师。” 林黑虎道:“此行非得二彪相随不可。” 原承天知道林黑虎是怕自己在城中吃亏,伽兰大会期间,那伽兰城自是鱼龙混杂,自己纵有修为在身,也和那凡夫俗子一般了。 不过他本修成了风月之体,就算是肉身相搏,也绝没有吃亏的道理,只是林黑虎的盛情却不可辜负了,而在此城中路径不熟,有二彪做伴,也有他的好处。 那续元丹调定龙虎之后,也不必原承天时时在侧监视,林黑虎派了两名擅长炼丹的店伙,也可勉强应付了,于是原承天这日便与二彪出门,去会一会那位一尘大师。 伽兰城设城主一名,却是虚职,城中人也从没见过城主光降,而城务杂事,皆是由城主座下所设的承仙会打理,一尘大师便是这承仙会的会长了,此机构设会长一名,副会长两名,会长总揽会务,其中一名副会长维持城中秩序,另一名副会长则专管维持禁制一职,三名会长之下,有执事若干,而无论是会长还是执事,皆是三大禅修门宗弟子。 其实在天一大陆,若论这禅修的势力,实不亚于百宗盟与天一宗,天下禅修之士,八成皆出自天一大陆,是以天一大陆的禅修之士的数量可想而知了。 只是禅修一心向道,绝不肯过问红尘俗世,而禅修之道又与仙修之法毫无冲突之处,不像仙修之士,需得借助各种灵草五金等种种奇珍异宝方能立足,是以禅修与仙修之士,才得以逍遥自在,正所谓无欲则刚,禅修之士既是万事不求人,自然就不受任何羁绊了。 而百宗盟与天一宗之争,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对仙修资源之争罢了,这世间的仙修资源总是恨少,而仙修之士却是数目庞大,双方为此争斗千年,也就毫不为奇了。 原承天与二彪避开通衢大道,只从小路中去,也免得遇见那不良修士。 原承天自修道以来,却无这种在深街小巷安步当车之举,一路行来,倒也甚觉有趣,正行间,忽听一人笑道:“可不是我的运气来了,那名修士,好好的交出物藏,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承天暗笑不已,莫非自己竟遇到那剪径的强盗不成?平生所遇之事,唯此事最奇了。 第0406章无缘相逢知不知 从街巷转角处走出一名黑布蒙面男子来,手中提着一把凡人常用的单刀,将原承天的去路拦住,这街巷本就狭窄,那男子身材又甚是粗壮,将这巷口塞得严严实实。 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从墙头上又落下来两名男子,皆是以青布蒙面,手中持着大刀。 二彪并不动容,抱臂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打劫不成?”他在林黑虎与原承天面前自是恭顺有加,此刻双足不丁不八的站住,渊停岳峙,倒颇有几分宗师气度。 前方那名黑布蒙面的男子笑道:“你叫二彪,我却是认得你,这几年你在伽兰城也算威风的得够了,只是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 将手中单刀向二彪一指,单刀剧烈的颤动起来,忽的脱手飞向二彪。 原承天大疑,这伽兰城中的禁制好不厉害,自己尚且无法动用法术,这人怎的却能动用? 二彪冷笑道:“不过是凡间异术罢了,凭此伤我,怕是不够。” 眼见那单刀飞来,也不闪避,等那单刀将及胸前时,左手忽然闪电般拍出,正拍在那单刀背上,这一式倒也没什么花哨,只是出手时机拿捏的极准,正是极高明的凡界技击之术。 原承天心中喝采道:“果是高明。”细细回味刚才蒙面男子的法术,觉得与仙修法术大相径庭,其威能之源,并不在于五行变化,天地灵气,而是纯是对自身力量的一种巧妙运用,与仙修之术实不可相提并论。 凡界的技击之术,在这伽兰城中,的确颇有大用,只是离了此城之后,纵你炼成一等一的凡界功夫,在修士眼中也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黑布蒙面男子大惊道:“好厉害。”转身就走。 二彪早就猱身上前,轻舒猿臂,拎住此人脖颈,喝道:“哪里去。” 此人被二彪拿住颈部要害,半点也动弹不得,连连告饶道:“好汉饶命。” 二彪反倒笑了起来,道:“你刚才的威风哪里去了,饶不饶你,我却是做不得主。”将男子扔在原承天面前。 身后那两名地布蒙面的男子见势不妙,便想转身逃去,二彪身形如风,一手捉了一个,皆提到原承天面前。 原承天伸出手来,将三人的蒙面皆扯了去,向三人脸上瞧去,在这伽兰城中,凡人修士本无多区别,但仙修之士自小受天地精华,其肌肤玉质晶莹,却与凡人不同,是以原承天一眼瞧出这三人皆是仙修之士。 他摇了摇头,道:“三位仙修不易,何必做此勾当,却不是辱没了身份。” 三人皆是羞愧之极,哪肯抬起头来。 原承天对那为首的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那人兀自摇头,并不愿说话,二彪喝道:“大修问你话,你怎敢不答,信不信我折断了你的手臂,任你有自愈之能,在此城中,也要痛上三五天去。” 那人只好抬起头来,苦笑道:“二彪兄且莫动手,有话好说,在下姓胡,单名一个彪字,可不是与二彪兄有缘,在下也没什么来历,不过是胡乱修了点仙修之术罢了,只是区区散修一名。” 原承天笑道:“你既不肯说实话,我就只好让二彪给你点苦头尝尝,只不过这肉身之痛,想你等修士还是经受得住的,我若是斩下你的手臂,用火烧了你,看你如何自愈。” 胡彪叫起苦来,道:“大修,赶人不要赶上,在下虽是品行不端,该受薄惩,却又何必结此大仇?” 原承天冷笑道:“便是那天一宗的玄修之士,我杀起来也是不皱眉头,至于你等鼠辈,别说结下血仇,纵是将你灭魂挫骨,绝了你重生之路,你又怎能奈何得我。” 胡彪脸色骤变,颤声道:“原来你竟是原承天?” 原承天笑道:“好说,好说,你既知我名,便知道我行事的手段,你若是坚不吐实,就莫怪我无情了。虽说在这伽兰城中,我亦要受禁制约束,不过我仍有手段令你殒落,你若不信,便来试下一试。” 胡彪忙道:“大修千万容情,在下说实话就是。”可是话虽如此,其神情却是在分为难。 原承天道:“我也不想逼迫于你,我只问你,你等可是受人指派,专门干这抢劫修士之事?” 胡彪苦笑道:“大修法眼如炬,明察秋毫,却不知大修是从哪里瞧得出来的。”却是承认无疑。 原承天道:“这有何难,我刚才细细推敲你的凡界异术,发现此虽小道,可若是修行起来,也是颇不容易,你既身为仙修之士,却肯花费时间精力修行此术,若不是专一用来抢劫修士,却是为何?至于你那身后指使之人,自然就是在这伽兰城中设立仙修店铺的诸位东家了。” 原承天这番娓娓道来,别说胡彪,便是二彪也是目瞪口呆,似这般心细如发,推理缜密,却又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胡彪惊道:“大修实是神人,在下也没说得几句,大修却句句说中,在下的确是受人指使,行此不堪勾当,其目的也不过是挣些花费罢了,那东家得了我抢了物事后,自会拿去售卖,却不是无本的生意?只是在下身后的指使之人,纵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是绝不敢说的,纵是大修令我殒落,我也只怨命苦罢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世间各处,都免不了这种不堪勾当,越是环境有异,越易生出花样来,至于你背后主使之人,便是你不说,我又怎能不知?” 他抬起手来,向天上指了指,胡彪三人皆是脸色铁青,既不敢摇头,更不肯点头。 原承天道:“在我想来,也只有百宗盟与天一宗,才有这般实力与胆量行此勾当,寻常东家若是为此,只怕立时就被这两大势力弹压了去。” 二彪忙叫道:“大修,敝盟可绝不会做这种不意之事。” 原承天笑道:“只是一说罢了,百宗盟虽也有这般实力,想来以林道友之性,是断不肯为此的。” 二彪忙点头道:“东家是大大的好人。” 原承天暗笑不语,其实这剪径勾当与修士间的你争我夺却也无多大区别,说不上什么义与不义,他虽不敢肯定林黑虎定会也行此同样勾当,可利之所趋,何人不往,他历劫九世,对这世道人心,可是瞧得太透彻了,只是二彪身为凡人,尚未被仙修界的风气所染,却也不必深谈。 二彪道:“这三人却怎么处理,还请大修示下,总不能就此放了他们。” 原承天道:“我去见一尘大师,正愁无赍见之礼,这三人便当成一件礼物罢了。” 三人只是叫苦,二彪哪里肯听,正想扯下一人的腰带,将三人的手臂束住,原承天道:“罢了,同为仙修之士,给他们留一点体面罢。” 二彪这才罢了,推着三人出了小巷,穿街过巷,很快来到承仙会门前。 承仙会只是一座寻常小院,从外面瞧来毫不起眼,只是正中一间大屋上,分明是砌有元青石了,从而从他处大不相同。 不过这间大屋上的元青石却并非是层层垒砌,而是错落有致,其中隐隐含有某种天地玄机,比之林黑虎那间纯用元青石砌成的石屋,虽少了份豪华之气,却多了份仙修布置之妙。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禅修之道,果然是高明之极,这大屋不过所用元青石不过是林黑虎那间石屋的十分之一,可其布置得法,仍具有同样隔音断识之能。这也难怪伽兰城会请禅修大士前来维持了。 那小院甚是幽静,只有一名总角少年,在那里持着一把竹帚打扫庭院。 原承天上前道:“不敢动问,此处可是承仙会吗?” 少年并不抬头,只是将脑袋微点了点,仍是动作不停,去扫那院中落叶。 原承天道:“在下寂灭散修原承天,因有要事求见一尘大师,还请小哥引见,若肯通融,感激不尽。” 少年茫然抬起头来,道:“你这人说话,我却不大听得懂,尽是什么通融,感激的,便是你要见一尘大师吗?” 原承天忙道:“正是。” 少年摇头道:“却不凑巧,一尘大师闭关多年,怕是见你不得了!” 原承天甚是怅然道:“原来一尘大师竟已闭关了。” 少年道:“你还是过几年再来吧。” 原承天还不死心,道:“不知贵会此刻由谁主持,在下实有要事,想求见贵会执事之人。” 少年仍是摇头道:“今天真个没人在家,大伙儿都忙去了,那伽兰城的西北角,也不知怎的,禁制像是弱了不少,可不要去修补吗?”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只好改日再来拜访了。”说罢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天边一道彩虹也似的光茫掠过,直飞到石屋中去,少年柱帚笑道:“仙子回来的倒早,想来那禁制应是修复完毕了。” 从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清风,可是有人要求见一尘大师吗?”声音甚是娓婉动听。 少年奇道:“仙子怎知这里来过人,那人可是走了很远了。仙子应该没有撞见才是。” 女子笑道:“小天卦便只有无参才会吗?” 少年赞道:“仙子真真厉害,便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刚才的确是有人求见一尘大师。” 女子道:“他叫什么名字?来此何事?” 少年怔了半晌,道:“这却糟了,我只记得他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什么通融,感激之类,竟忘了他的名字。”言罢搔头不已。 第040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女子莞尔一笑道:“也就罢了,他若有要事,必然还会再来的,只是以后若有人上门,可要记得问个明白。” 少年忙点头应了,自去打扫庭院不提。 此时空中又有几道光芒掠来,或青或白,颜色不一,这几道光芒径直进了大屋,正是承仙会的几位执事回来了。 一名中年修士一落地便笑道:“仙子总是快人一步,本禅子倒是奇了怪了,同样是修得这青光纵地术,怎个仙子却比我们快?” 女子含笑不语,另一名中年美妇道:“李清拂,凭你也想和仙子相比,你入道已近百年,却也不过是七级真修罢了,妙韵不过十七八岁,已与你同样境界,却是羞也不羞。” 李清拂一扬手中黄色拂尘,笑道:“我等禅修之士,修行之道与众不同,那境界高低却与年龄无关,妙韵姿质之佳,可谓前无古人,如此稚龄便有这般境界,自是她的造化,亦是我等禅宗之福,却是羡她不得。” 女子笑道:“你等莫要将我夸坏了,日后我若是骄矜起来,致使境界难有进益,可要怨你们的不是。” 中年美妇道:“‘骄矜’二字再也落不到妙韵身上。是了,这几日禁制多处受损,若是再这般下来,城中的物资怕是不够用了,尤其是九曜石存量已是不足,正该设法才是。” 女子点头道:“九曜石一事,我已告知一禅宗执事,想来近日便可运来,一尘大师如今坐关,万事皆不便利,大伙儿可得用点心。” 众人道:“谨遵仙子法旨。” 李清拂道:“此事说来倒有些奇怪。” 中年美妇笑道:“总是你怪话最多。” 李清拂道:“可不是吗,这伽兰城的禁制经妙韵改造过之后,不仅比往日更坚固了,并且维持起来也大为方便,可是近日折损的频率也太高了些,在下私下妄测,莫不是有人在暗中鼓坏不成?” 中年美妇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也不差,我近日思来,也觉得这禁制折损的实是快了些,只是破坏禁制之举,也并非是从今日始,自那伽兰之约订立已来,此事层出不穷,总有些心怀叵测之士,想从中渔利罢了,是以从近日之事看来,定是有人有大动作了。” 李清拂道:“这世间有立必有破,阻止宵小破坏禁制,正是我辈之职,就算有人破坏,有仙子在此主持,倒也不惧,别的倒还罢了,只是自仙子将原先修补物资中的火灵石改为九曜石之后,那九曜日因为一向存储甚少,又兼只有一禅宗之地可产,目前实是不敷使用了,再加上一尘大师又坐关不出,这与一禅宗的联络,可就极不方便起来。这却是目前大大的难题。” 这时一名老者面露尴尬之色,道:“此事敝宗实有几分干系,只是此时却是不巧,敝宗几位主事之人恰值闭关之期,这供应九曜石一事,便无人主持了,说不得,本禅子便回宗一趟,督促此事如何?” 妙韵仙子知道这老者是一禅宗弟子,法号一清,如今一禅宗物资供应不畅,他自是有些为难,便道:“一清大师不必自责,贵宗几名执事闭关修行,可不是天大的好事?虽是目前有些难关,倒也无妨,此事亦不必劳动前辈,我已知会了无参公子,想来不久就可运到了。” 一清大师欣然道:“既是无参公子知道了,那便无问题了,便是瞧着仙子之面,那无参公子也是定然要尽心尽力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令无参公子与妙韵仙子虽非同宗,却是亲厚,此人众人皆知,常会拿来取笑的,妙韵仙子欲辩无辞,也只好由着他们罢了,这也是因妙韵仙子脾气极是温和之故,众人知道便是拿此事取笑于她,她也不会因此萦怀,更何况妙韵仙子立身极正,也不怕别人说起。 正在这时,那屋中四周挂着的八副银铃之中,东南角的银铃忽然“铃铃”作响起来,众人听此铃声,皆是大皱眉头,此聆天铃一响,必是城中禁制又有破损。 这一日之中,连损了两处禁制,却是前所未有之事。 妙韵仙子道:“既是禁制又有破损,大伙儿不得惮劳,需得立刻前去才是。” 众人忙应了声,齐齐纵起光芒,离了大屋,往伽兰城的东南方向赶去。正行之间,李清拂忽地“哎呀”叫了一声,身形就往地面堕去。 众人大惊,在这伽兰城中,唯有这青光纵地之术可以行得,便是这禅修之士,也与凡人一般,法术无法施展,若就此堕落地面,肉身岂不是要摔成一滩肉泥。 众人正想掠去相救,还是妙韵仙子动作最快,早已抢先赶到,一把捉住了李清拂的衣领,此时李清拂离地面也不过数丈之距了。 中年美妇道:“李清拂,好端端的,你怎会掉下去?” 李清拂刚才吃惊不小,此刻脸上犹自悻悻,他苦着脸道:“想来是这阵子任务过多,那法盘上的灵力消耗过多之故,我原想明日就修补这法盘来,哪知道一念之惰,却差点送了小命。” 说罢取出一块银牌来,只见那银牌上的一粒黑石已是光芒黯淡,正是灵气过耗之像。 中年美妇嗔道:“你不知在这伽兰城中动用青光纵地术,最要紧的便是这法盘了,若无此物,哪里能够飞得,偏是你这般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情,却还想着偷懒。” 李清拂虽被中年美妇责怪,也不生气,只管嘿嘿直笑。 妙韵仙子瞧着李清拂的法盘,沉吟不语,中年美妇道:“仙子,可有何不妥之处?” 他们与妙韵仙子相处有日,知道她心细如发,往往能从人所忽略之处瞧出端倪来,这一年承仙会事务,因一尘大师闭关之故,行事多有不便,会靠她一力维持,众人对她的手段,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此刻见妙韵沉吟,想来又是发现了事端之源了。 妙韵仙子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清拂兄的法盘,却是早该修补了,清执,你那里的九曜石还有多少?” 中年美妇名叫方清执,与李清拂同为梵净宗弟子,所在承仙会中的职务,正是仙材执事。 清执道:“九曜石还剩九粒了,话说回来,这伽兰禁制自仙子改进过后,好便是好,可是对这九曜石也依赖过重了,偏偏那一……”忽然想起一净宗的一清大师就在身侧,若是过多报怨,只怕惹他不快,忙住口不提。 忽又见妙韵仙子神情凝重,忙又道:“妙韵,我可不是说你改进这禁制之法有何不妥之处,伽兰禁制经你改进,九曜石虽是用得多些,可其他所耗物资却是大大减损了不少,算起来更易维持了。” 妙韵仙子笑道:“清执,无论你说些什么,总是替伽兰城着想,我怎会多心,不过目前局面,的确有些艰难,却也是因我之故。” 一清大师忙道:“此事怎能怪得仙子,那九曜石向来由本宗供给,如今此物缺少,正该是本宗之失,实与仙子无关。” 妙韵仙子点了点头,道:“此事且莫再提了,还是赶紧去补修那处禁制才是,只是九曜石的确是剩得不多了,若是这几日再生变故……” 当下从方清执手中接过一粒九曜石来,将银牌上的那粒换过,然后袖出一符,贴在银牌之上,那灵符瞬间化为一股清烟,再瞧银牌上的九曜石,已是熠熠生光了。 众人见妙韵仙子修补银牌如此之速,皆是大为叹服,要知道在伽兰城中,实动不得法术,寻常小事,也令人百般头痛,便是修补银牌这等区区小事,也非得出城之后方可行得,李清拂之所以未能及时修理,也正是因为懒得出城罢了。 不过自妙韵仙子主持承仙会之后,往日的不便之处,皆被她一一设法解决,那修补法盘本是众人最头痛不过的事情,可妙韵仙子制成灵符一道,瞬间就可修补,再也不必出城去了。 而别瞧这些只是小事,却件件显出妙韵仙子的无双天姿来,要知道那昊天禁制极是厉害,自伽兰之约订立以来,就不知有多少人想破坏禁制,好从中混水摸鱼,可是那破坏禁制之道,却是极不容易,是以那禁制虽时时小损,却无关大局。 而妙韵仙子所行之事,便是在这禁制之中亦能施得法术,虽只是能施得小术,可也是非同小可,若非对昊天禁制了如指掌,并且天姿极慧,断不能为此,是以这妙韵仙子近年来被人称之为禅宗第一弟子,实非谬赞。 法盘修好之后,众人再次上路,也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赶到伽兰城的东南之处。 李清拂忽然道:“这里的灵气好生充沛,想必此处禁制被破坏的不轻,这显非自然损耗,而分明是人为了。” 妙韵仙子皱眉道:“且看看再说。” 她取出一道灵符,用手轻拍,灵符化去之后,空中现出一面青旗来,此旗约有十丈多高,悬空而挂,上有符文万道,皆是昊天真言,而旗上更嵌有无数奇珍,此刻正发出万道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而细细瞧去,只见那旗上七八处奇珍已是光芒黯淡,而其中的三粒九曜石,更是一丝光华也无。 众人见此情景,皆是默然无语,三石同失其芒,绝非自然之力,李清拂说的不错,此处禁制,果然是有人刻意破坏了。 一清大师喃喃的道:“不想千年平和,或就此不现了。” 第0408章欲立奇功将身酬 见青旗受损如此严重,众人深感不安之余,也极是惊讶,这面昊天青旗非比等闲,纵是使用强力法宝也难以破坏,否则的话,只管将此旗毁去,那伽兰城的禁制便可尽去了。 需知那昊天之宝之所以极为厉害,便是因为其遵循的是昊天法则,凡世之中,绝无这等破坏法则之力,除非是号称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方能撼动此宝。 但无界真言虽也在凡界流传,可是缺失甚多,尤其是最强力的一级真言,因受大罗天规所限,纵是有幸修得,也无法在凡界运用,是以便是有人能将流传于凡界的二三级无界真言集于一身,也未必就能撼动青旗。 是以若想破坏青旗,唯一的办法就改变四周五行之属,借五行变化之力,缓缓图之。先前的禁制虽有受损,倒是在正常范围之中,只因这天地五行变化无常,此涨彼消之下,昊天青旗应时而动,自然有所损耗。 但此刻昊天青旗上的奇珍异宝同时受损,则显非自然之力了。 方清执转向妙韵仙子道:“仙子,妾身有一不解之处,还想请仙子指点迷津。” 妙韵仙子道:“清执姐姐何必客气,只管相问便是,但有所知,言无不尽。” 方清执道:“若是有人能修成流失于凡间的所有无界真言,可否破坏此宝?” 妙韵仙子道:“此节在下也思忖再三,可惜却无答案,按理说,若无一级真言,实难撼动昊天青旗,但天地之道,甚是幽微难测,而一旦真的有人能修成流失于凡界的所有无界真言,那么此人自是才智绝高之辈,或可举一反三,将这无界真言的威能发挥至极致,是以就算是一级无界真言难以在凡界运用,但集所有的二三级真言之力,是否能撼动昊天之宝,却也难说得紧。” 方清执道:“这么说来,就是仙子也不敢肯定了,那此事可是难猜了,在仙子看来,若非无界真言之故,又有何法能破坏此旗?” 妙韵仙子沉吟良久,方才缓缓言道:“若是有件法宝,能加速五行变化,或可令昊天青旗的消耗加快,庶几能破坏此宝了。” 方清执道:“仙子说的莫非是五龙之器?可那五龙之器炼制极难,更兼耗资极大,其中更有数种资材,凡界绝无影踪,试问在凡界之中,怎能有此法宝存在?” 妙韵仙子道:“此诚为在下亦不解之处,但观其昊天青旗的损坏情形,若无无界真言,那就只有五龙之器了,虽然这两种方法都有绝大难处,可事实当前,便是不信也是枉然,是以此事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有人修成甚多的无界真言,并且找到了昊天青旗的破绽,另一种就是有人炼成了五龙之器,偷运入城,破坏禁制,除此之外,想来绝无第三种可能了。” 方清执虽知此事虽已超出常识,但事实在此,却也无话可说,便道:“这么说来,我等要尽快此人找出才是,否则这伽兰禁制,已同虚设,千年不争之地,翻成战场,诚为可痛可惜了。” 李清拂道:“近日我听到一个消息,却不知与此事有无干系,那就是城中纷纷传言,四月五日的仙集季会之中,会有真龙之血出现。” 方清执不耐烦的道:“清拂,你也真是,我正与妹子商议大事,与那仙集季会何干?伽兰城的哪次季会,没有天材地宝出现?” 李清拂不肯与方清执争执,只是瞧着妙韵仙子,微笑不语。 妙韵仙子却是神色凝重,道:“若此次季会之中,真的有真龙之血出现,那情形的确有虚不妙了。” 方清执奇道:“这是为何?” 妙韵仙子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在此闲谈,总要回到元青石屋之中,方可细细论及,此刻先将这昊天青旗修补起来再说。” 方清执见妙韵仙子这般说,也只好强自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众人各取出修补之物,去修复受损的昊天青旗。 方清执却是个急性子,心中念念想着刚才的真龙之血与这昊天青脂的关系,越想越是糊涂,却也越想知道答案,偷偷的将李清拂扯到一边,低声道:“清拂,你快说,那真龙之血与这昊天青旗受损一事,究竟有何关系?” 李清拂悠然笑道:“刚才我倒是说出来,却被你一古脑打了回去,现在仙子令我等禁言此时,我又怎敢提?” 方清执知道他故意刁难,而她深知李清拂之性,你越是急切,他反越发得了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狠狠的掐了李清拂的手臂一把,痛得李清拂脸形微变,却是不敢叫出声来。 修复昊天青旗虽是众人日常份内之事,可此次青旗受损颇重,轻易修复不得,是以忙了大半天,也不过修复了七八成罢了。 李清拂正自忙碌,忽见一道灵符飞来,此灵符在耳边化为青烟,灵符中的声音则清清楚楚的传进耳中:“清拂,有人在旁窥视良久,你可不动声色,盯紧此人,却不必动手,只管一路跟随他前去,看看此人去往何处?” 那传音符中正是妙韵仙子的声音。 在伽兰城中,便是传音这种小术也施展不得,只能动用灵符了,实是麻烦。 李清拂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仙子之所以点中他,只是因为他修有神目之术,纵是禁制当前,神目术绝大法力施展不得,可目力比之寻常修士,却强过许多了。 于是将目光向四周微微一扫,果然瞧见远处的一丛树林之中,有人正隐在树后,向这边窥视。 那树林离青旗处约有数百丈,又因树叶摭掩,若非仙子提醒,倒也发现不得,李清拂暗自叹道:“仙子之能,实非我等能及。” 暗中探看之下,只见那人窥视良久之后,悄悄后退,等退出了树林之后,才大步向城中走去。 李清拂也举步上前,遥遥跟定,他的目力远超常人,是以只有他能瞧见此人,此人却是绝计瞧不见他的。 却见那人穿街走巷,来到一个僻静所在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只是一拍,那纸片竟化成一头黑驴,此人骑上黑驴,速度可就快了数倍。 李清拂暗感惊讶,在伽兰城中,法术施展不得,这片纸化驴又是何等奇术?若是仙修法术,为何却不受禁制约束?若不是仙修之术,却又怎会神奇若此? 他不得已取出法盘来,动用青光纵地之术,在空中一路跟随,却见那人很快就出了伽兰城,不知不觉之中,竟已到了伽兰城外了。 李清拂心中暗喜,既是出了城,那可最好不过,这城中法术动用不得,实是气闷,到了城外,他的手段可是多得多了。 眼见那人进了一座小村庄,李清拂动用灵识探去,果然发现那村庄之中灵息闪闪,竟是藏了修士在内。 李清拂心花怒放,此次若是顺滕摸瓜,将那破坏禁制的修士擒住,可不是大功一件?那清执向来觉得自己庸庸碌碌,瞧自己不起,此次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那骑黑驴之人入了村后,就收了黑驴来,仍是一张纸片,不过是剪成驴形罢了,李清拂虽是见多识广也是暗暗称奇,看来这世间的异术在所多有,自己昔日所知,实是太少了,若是仙子在侧,定能说出这异术的来历来。 这小村只有几十户人家,范围也不过二三里罢了,李清拂记住了这个所在,原想抽身便走,可是探那村中灵息,也不甚强,若是回去向仙子汇报此事,约齐人手来此,那自己的功劳可就要去了大半了,何不自己亲手将那贼人擒获,此功若成,清执定也会另眼相看于他。 心中计议已定,便停在空中,凝目向村中瞧去,此刻他的神目术可以大发光彩,便是隔了数里,仍能将人瞧得纤毫毕现。 那人走进一户人家之后,那屋中就传来声音来,李清拂听得真真切切,此人说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空中的黄雀,何不下来一见?” 李清拂大吃一惊,此人的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了,没想到自己的形踪竟早被人发现了。 只是对方虽有准备,李清拂却哪肯回头,他索性朗声道:“屋中道友,你等暗设机关,破坏伽兰禁制,其罪不小,速随我回承仙会请罪,或可减轻罪孽,否则的话,莫怪事城规无情。” 那人“扑嗤”一声笑将出来,道:“清拂兄今日倒也豪气,实令人刮目相看,想来你若擒获我等,必可在清执面前扬眉吐气了,这世间‘情’之一字,足令人感叹。” 李清拂大吃一惊,此人不仅道破自己的名字,竟还知道自己与清执的关系,难不成竟是熟人不成?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从屋中掠出,瞬间就到了面前,而等青光略散,那青光中现出一名少年来,此少年眉目如画,风度翩翩,不是令无参又是谁? “无参公子,怎是你在此,难道那……” 令无参叹道:“可惜在下用人不当,所用尽是庸才,不想却害了清拂兄的性命,清拂兄,是在下对你不住,你日后沉沦冥府,莫怪我无参无情。” 李清拂大惊道:“你莫不是想害我的性命?” 令无参诚恳的道:“若是在下的手下人精细一点,又怎能引得清拂兄至此,而形格势禁,却放清拂兄不得,清拂兄但管放心,你魂消魄散之后,我自会杀了那人,替你报仇。” 手中一道青光闪现,将李清拂圈在其中。 第0409章杀机频现动禅心 李清拂又惊又怒,如梦如痴,令无参虽是一禅堂修士,可三宗向来交好,哪里有门宗之分,这令无参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而他嬉笑膝前的情形,也如同是昨天一般,哪知道他却这般狠毒,竟真个要取自己的性命。 眼见得青光及身,李清拂却不敢大意,忙念一声:“慢来。”手中拂尘已抵住青光。 禅修之士的修行之术并无定法,不过依修士本性而化罢了,但绝大多数禅修都会修得一二心法,而其一身法术,也大多是从这法术中变化而来,李清拂修的是拂心诀,并从这拂心诀中,悟出三拂三掸妙术,是以其一生法术,大半都在手中这一柄拂尘之中。 此刻令无参的青光虽是来势忷汹汹,可李清拂手中拂尘起处,也尽可抵敌得住了。 不过李清拂心中自是明白,令无参的禅修可高出自己太多,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此子虽是稚龄,修的却是禅修中最上乘的明悟绝禅,此道上明天道,下悟冥幽,以洞悉万物运行之理为最终之求,此禅修到至高境界,可知天地变化,改易世间法则,实是极厉害不过的了。 明悟绝禅对修士的要求极高,普天之下,也只有三人有资格参悟此道,除了令无参外,也就只有心修院的当今宗主明悟禅师,以及其得意弟子,号称千年方得一见的天才禅修妙韵仙子了。 令无参虽比妙韵仙子略逊一筹,可若是与其他禅修相比,却是高明的太多了,此子七岁时便已通小天卦之术,十岁时自创禅言,那禅言与真言一样为最高级之法言,虽然令无参所创禅言与世间流传千万年的真言相比,仍显稚嫩,可此子才气,怎不令同修侧目?妙韵仙子之所以对此子喜爱有加,便是因为此子的绝世才华了。 如今李清拂抵住的那道青光,正是令无参自创的禅言变化之物,不过这道青光目前看来倒是平常,似手并无惊人威能。 令无参笑道:“清拂兄,你何必做此困兽之斗,我念你与我毕竟同为禅修一脉,不肯骤下杀手罢了,你若是肯自绝于此,还好留得一丝元魂,下世也好修行,若是非得逼我动用无情手段,多年情份,却是毁于一旦了。” 李拂尘咬牙道:“令无参,枉仙子一向对你青眼有加,你却暗中施展手段,与仙子为敌,仙子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痛悔之极,你趁此时收手还来得及,若是不然,日后必然后悔莫及。” 令无参点了点头道:“此事正是不能让仙子知道,所以清拂是非死不可了,既然清拂兄不肯自裁,本公子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口中清叱一声,那道青光忽然化成无数青色光线,“刷”的一声,将李清拂当头罩住,李清拂急忙展动拂尘,那拂尘上的千丝万缕丝线亦激射了出去,将周身罩住,青光虽是无处不在,可拂尘的千丝万缕似乎也尽可抵敌得住了。 令无参摇了摇头道:“以卵击石,岂不谬哉。” 将手一拍,那空中的千万道青光直直的刷了下来,李清拂的拂尘寸寸而断,化成了一道青烟而去,到最后,李清拂手中只剩下那光秃秃的拂尘柄了。 李清拂知道大限已到,忽的“噗”的一声,吐出一粒黄色珠子来,此珠去势极快,眨眼之间,就已飞出数十丈了,而珠子周身自有一朵红云笼罩,那青色光线形成的光幕虽是严密之极,却是伤它不得。 令无参叹道:“逼得清拂兄遁出禅珠,是我之过。” 手指向那黄珠一点,黄珠周身的红云忽的散去了,而那黄珠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禅珠是禅修之士的性命交关之物,其中不仅藏有修士的元魂,亦可留存大半修为,是以若这禅珠能够得以逃遁,等李清拂转世之时,不仅可重修禅道,并且起步极高,是以禅宗之中的重修禅珠之说,便与转世重生无异了。 令无参既然起意要杀人灭口,又怎肯任由李清拂的禅珠逃遁,若是李清拂的这粒禅珠落在其他禅修之士中,自有办法洞悉此间情形。 于是令无参手指再点,那禅珠转了个方向,向令无参奔来,令无参轻轻握住此珠,转脸瞧向李清拂,却是面带微笑。 李清拂遁出禅珠之后,其大半灵识也已随着那禅珠而去,如今这副肉身之中,也只有残存的一丝灵识了。他见禅珠已被令无参握在手中,不由得面如死灰,长叹声中,无数青光落下,将他的肉身化为一道青烟,一道清风拂来,青烟就此散去。 令无参怔怔的瞧着手中的禅珠,脸上现过一丝不忍之色,他喃喃道:“清拂兄,此事事起突然,在下年幼识浅,实不知该如何处置,就此选了条最简单的法子,却是害苦了你,你这粒禅珠,我绝不会毁去,只是总要等我飞升昊天之时,方能放你转世,若你来世想找我报仇,却也怪你不得。” 言罢两行清泪流将下来。 转过头来将李清拂的禅珠,忽的露出狰狞之色,口中念一句禅言,空中顿时出现一只如山巨手,蓦的将刚才掠出来的那间小院拍得粉碎,屋中一人惊叫着遁了出来,却怎能逃过这只巨手的掌控,早被巨手牢牢握住。 那掌中之人惊惶之极,叫道:“公子饶命。” 令无参咬牙切齿的道:“李清拂虽非我的同门,却是我的故交,如今因你之故,我不得不毁去他的肉身,令他今生再难修行,我若是饶了你,却让我日后怎能心安,便是为我的心境着想,也留你不得。” 掌中之人知道令无参极是阴狠,言出必行,既知性命已是无望,便大喝一声,抖手祭出一柄法剑来,便向令无参攻去,虽知此剑必是伤令无参不得,可是临死若不能一搏,总难心安。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令无参冷笑一声,那只巨手蓦然收紧,已将此人肉身捏得粉碎,那空中法剑失了御控,力道中衰,未及令无参数十丈,便斜斜的堕下地去。 那巨手之中,并无元魂遁出,自是连人连魂,皆被这巨手捏碎了。 刚才那小院被巨手拍碎引发的惊天巨响,将这小村中的村民尽皆惊动,此刻正有数十名村民仰头张望,见空中停着一人,皆是又惊又奇。 令无参忖道:“此事却是有些孟浪了,若是悄悄将那人杀了,这些凡人也不会惊动了,看来我行事手段,仍需历练,只是这些凡人却是留不得了。” 虽然在仙修之士看来,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可诛杀凡人所惹煞气却胜诛杀修士十倍,便是令无参生来阴狠,此刻也难免踌蹰了。 令无参咬了咬牙,心中禅言一动,大手再次挥将下去,只是令无参却转过头去,不忍见这血肉横飞之景,他虽是心狠,可毕竟年幼,总要经些磨砺,方能做到在尸山血海面前,也能不动于心。 这些凡夫俗子怎能经得住这巨手一挥,却听得地面上惨叫连连,片刻间,数十名村民一个不留,皆被诛杀殆尽。 令无参哪敢去瞧,忙再将禅言一祭,从空中落下一团火来,将这村居点着,这也是毁尸灭迹之法,不得不为了。 修士的真玄之火本就比凡火厉害,也就在眨眼之间,那村居数十间房屋,已是烧得干净,令无参轻吐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大为烦乱,虽是念了几句净心诀,却还是压制不得。 令无参知道这是心境被扰之故,此事若不能尽早化去,必会留下心魔来,然而事起突然,他之痛下杀手,也是无可奈何,这也成大事者必经之路,又怎能避得? 便在这时,从远处行来一辆马车,径行到村头,却因此刻火焰未熄,那匹马不肯上前,只是嘶叫不已。 却见车帘一掀,从车中探出一名女子的半个身子,此女身穿青色斗蓬,年约二三十岁,生得虽是平平,却也面白肤嫩,而其气质也是与众不同,自有种倔强沉稳之气。 女子闻着这四周的焦臭之气,眉毛微皱起来,也知道前方道路火焰冲天,无法通过了。 令无参细细瞧去,见此女不但是个凡人,而且双目之中光芒皆无,竟是个盲女,不由微觉诧异。 这位盲女竟能独自赶车,也是一奇,不过令无参诧刻想的却是,这女子究竟留还是不留? 刚才一举诛杀了数十名凡人,已是扰动心境,若再杀此女,焉知会种下何种心魔,对日后修行,实是极大的障碍。 但若留下此女,此间秘密必许会被人所知,想那妙韵仙子心细如发,若是就此追根溯源,说不定就能循到他身上来。 可是他刚才杀人杀得已是心软,全凭着一股强横之气,才狠下心来将诸人杀了,此刻再动杀机,却是勉强之极了。 令无参心中计议难定,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女子本来是在侧耳听前房火焰燃烧之声,此刻忽的抬起头来,直右耳侧向了令无参。 令无参大吃一惊,此女双目皆盲,自是瞧不见他的,可她为何却像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这瞧来甚是平常的女子,莫非身怀奇术?若是如此,那怎能留得此人性命? 令无参念及此,当即合身扑了下去,值此一凡间女子,实不值得动用禅言,只需悄悄上前将她杀了,也就是了。 第0410章怎奈行棋逢对手 便在此时,女子忽然嫣然一笑,道:“公子是要杀了我吗?” 令无参此一惊非同小可,离此女还有数十丈时就收住了身形,一时间满腹狐疑,上下打量女子不定。 自己遁行之际毫无声息,乃是自己最得意的无影遁术,别说是一名凡间女子,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能觉察出来,可此女又是从何觉出? 而女子唤自己为“公子”而非“阁下,大修”这般普通的称呼,分明是瞧出自己的年纪来了,更令人惊骇的是,此女又是何以瞧出自己的杀人之念? 那女子虽在危境之下,仍是笑靥如花,她本来生得普通,可这一笑,倒也多了几分娇媚,唇角更有一分讥讽之色,让她虽为凡躯,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下的威仪,令人自惭形秽。 令无参忍不住问道:“你怎知我要杀你?” 女子笑道:“丈夫一怒,众人战栗,那人的心情,就如那兰麝之香,鲍鱼之臭,却是掩饰不得的,公子杀机毕现,小女子焉能不知。” 令无参耸然动容道:“你竟身怀心眼异术!莫非你便是那天像仙子。” 这女子自然就是周方晴了,她闻知令无参之语,微觉讶然,这令无参见闻广博,闻弦歌而知雅意,倒也不是一名寻常修士,自己今日若不能小心应付,只怕未必能讨得好去。 若是那年高修深的修士,自己自有千百样手段应付,可面前这位对手甚是年轻,年轻修士若是修为甚高,必然心浮气燥,心境不稳,时有冲动之举,自己纵有手段,也怕没机会施展出来,这也是年轻修士的可怕之处了。 周方晴此次得到李三非传讯,让她赶赴伽兰城,去与原承天会面,周方晴得此讯息,片刻也呆不住了,立时就起身赶来,只是周方晴性子极是要强,绝不肯让李三非护送,执意要自己独自上路。周方晴双目皆盲,又是一名凡人,此去伽兰城,又是路途遥远,任谁也放心不下,那周方晴甚至扬言,若是李三非敢在暗中保护,此生便不再理会他了。 李三非虽劝之再三,可怎能拗得过周方晴,只好罢了,他心里对方晴如此要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方晴行事向来是极有主见的,她既然这样去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只恨自己愚笨,难解她心中想法。 此刻周方晴微笑道:“倒也瞒公子不得,妾身便是那天像仙子了,只是妾身蒲柳之质,相貌平平,仙子二字,却是万万挡当不起。” 令无参道:“仙子身怀异术,远超常人,仙子之谓,名符其实,在下听说昔日秦公与惊虹仙子邀请仙子相助,欲设九星大阵,却是为了捕杀一名真修之士,此事究竟如何,还请明告。” 周方晴心中暗暗点头,此子既与秦公与惊虹仙子相熟,那分明就是天一宗一派的了,既是天一宗一派,那就是原承天的对头了,周方晴虽不知原承天如何与天一宗结下仇怨,然而自己既是遇上,又怎能不管。既是原承天的对头,在周方晴的心中,那定是罪该万死。 虽说她这十几年来历经沧桑,已不是当年蒙昧无知的少女,可对原承天的那份关切之情,却是至今不变。或许是反比昔日更加执拗了。 便道:“惊虹仙子奉秦公之命,的确曾请我相助,令我主持九星大阵,去诛杀那个叫什么承天的修士。” 令无参道:“原承天。” “是了,就是叫原承天,奇的是,此人不过是真修修为,却怎要布置九星大阵图他,妾身平生所遇之奇,莫过于此了。” 令无参道:“原承天虽是真修修为,却是来历不凡,若是正常斗法,只怕就是众玄修云集,也要让他逃了去,设此九星大阵,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请恕在下冒昧,仙子若是只具心眼异术,却与九星大阵何益?想来仙子陈了心眼之术外,另有高明法术了。” 周方晴笑道:“公子冰雪聪明,不妨猜上一猜。” 她此刻见令无参话语之中对自己并不相瞒,分明是对自己有了几份信任,这也是拜昔日惊虹仙子相邀主持九星大阵一事之赐,看来自己或可借此机会,进一步与这令无参熟络起来,到时相机行事,定要保原承天无虞才是。 她心中念及此,不免有些得意起来,暗道:“原大哥,你若是知道我最终没能按你的吩咐,保留测天异术,定会怨我了,是了,你一向认为我是凡人,没有自保手段,倒不如弃此异术,平静过完此生,可方晴偏要让你瞧来,方晴不仅能保护自己,甚至就算是原大哥你,也要方晴相助才能脱险。” 其实这种心情,也绝非今日才有,早在她做出决断,不肯弃此测天异术时便已深植心中,此时终于盼来机会,以一展所长,那心中就如鹿撞一般,说不出的兴奋欣喜。 令无参沉吟道:“仙子既有天像之谓,那么必定是有测天异术了,在下听说此种异术,唯有凡人方能具备,与那天课神算并称凡人奇术之首,而九星大阵之妙,也不过是依天时而动,从而阵法循环,形成天罗般的界力罢了。” 周方晴拍手笑道:“公子年纪虽轻,可玄承之广,只怕不在玄修之士了。你我既然话尽,还请公子动手,取了我的性命便是。” 令无参讶然道:“我如何要取你性命?” 周方晴道:“公子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可见所谋事大,若是留得我的性命,实有不测之祸,公子但请动手,且莫迟疑。” 令无参忍不住笑道:“仙子以退为进,手段倒也厉害,只可惜你既具备心眼之能,定能瞧出我心中已无杀机,又何必惺惺作态?不过你倒也说的是,仙子虽有大用,可若心怀二心,必为大患,在下举手将你杀了,反倒省事。” 周方晴心中恻然,没想到令无参竟是认破了自己的心机,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了,然而他口中说要杀人,那心中却并无杀机涌现,可见他也不过是在言语试探罢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妾身的小小心术,没想到却瞒不过公子,既是如此,公子何不速速动手。”说罢凄然一笑,将袖中的一只玉瓶远远抛了去,叹道:“怕是用你不着了。” 令无参眼急手快,伸手向那玉瓶轻点,玉瓶早在手中了,他也不用启瓶而视,只是用灵识往瓶出探去,已知瓶中为何物了。 他叹道:“此瓶中原来是一只续命虫,这么说来,仙子久泄天机,已遭天谴,这寿限怕是要到了,难怪你不惧我杀你。” 周方晴淡淡的道:“就算是有了续命虫,也不过是苟延性命罢了,这多活个三年五载,又有何益处?还不如就此死在公子手中,立时投胎转世,下一世说不定便不会这般受苦了。” 其实原承天捉来的这虫续命虫修为不凡,就算是按常法制丹,也能续得二三十年寿命,不过她此刻为了呈现悲情,当然是提往少了去说。 令无参暗道:“瞧她姿色平平,双目皆盲,又是身怀异术,那凡人男子自是不敢亲近了,而仙修之士,却又怎肯去近一名凡人女子,此女凄苦终身,不言而喻。”心中油然生出同情之意来。 其实令无参虽是行事决绝,生性阴狠,可毕竟年幼,还不算是十恶不赦之徒,而他所谋之事,件件都有其用意,并非一味的逞凶斗狠,更何况他少年心性,极是要强,越是那别人不肯为,不敢为之事,他偏要一意孤行,以示与众不同,这也是少年习性,人生必经之境。 于是笑道:“若是仙子能多活个二三十年,却不知仙子是否还肯慨然赴死?” 周方晴见令无参心意已变,心中大是得意,自己招招行险,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便淡淡的道:“公子莫要说笑,天谴之威,凡人何以能拒,便是借这续命虫之能,也只是多活数年罢了。难不成公子竟能逆天而行,令我多活数十载吗?” 令无参道:“这要看续命虫是在谁的身上了,若是寻常修士手中,所制成的续命丹也不过三五年之期罢了,可若是在下亲自出手,那可就说不准了,或十余年,或数十年,却要看你的造化了。” 他刚才用灵识一探,已知道续虫命修为不俗,以此虫制成续命丹,等闲也可活上二三十年,只是他为了让周方晴感恩,自然不提续命虫本身修为,而只顾将话题往制丹手段去靠拢,日后制成上好丹药,便是他的功劳了。这是欺周方晴是凡夫俗子,不懂灵虫之妙了。 周方晴忽的冷笑道:“是了,你想以续命丹要挟,令我替你效劳罢了,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若想请我效力,这效命丹可不能算在里面,妾身的收费绝不于少于平常的。” 令无参哑然失笑,想周方晴不过是凡人一名,所图者不过是金银珠宝罢了,而凡人所喜之物,又能值几何,笑道:“仙子但请放心,我若是请你效力,任你出价,我定会以十倍之价相赐。” 周方晴听到“若是”二字,知道令无参心中尚未决定,自己的性命命,仍有累卵之危,这少年心思多变,说不定一时想错了念头,就将自己杀了,然而各她纵有测天之能,却无御控人心之术,值此性命交关之际,却又该当如何? 第0411章是非凶吉谁能测 看来自己势必要展现所长,或可令此子动心。 她以那天地所赋的测天异术向空中探去,暗暗点头道:“天助我也。” 转向令无参道:“恭喜公子,午时三刻之时,必有骤雨降临,可将此处灰烬,冲刷的干干净净,公子既想斩草除根,以免后患,就得立时将我杀了化了,也免得留下痕迹来。” 令无参的确是有心想瞧瞧周方晴的测天之术,是否如传说中那么神妙,便笑道:“此刻将近午时,离午时三刻,也只是弹指间事,你我不如在此等上一等,若午时三刻之时,空中真的下起骤雨来,在下定然诚心重价相邀仙子。” 他瞧向天空,却是半信半疑,正是暮春时节,那天空蓝得耀目,伽兰城的三四月天气,原本就是多晴少雨,此刻空中可谓是万里无云了,而若无云聚,怎有雨来? 见令无参犹豫不定,周方晴却恼了起来,道:“你这人行事,怎的这般婆婆妈妈,这等死的滋味可是很好受吗?妾身所言必验,却也懒得等你饶我,何况你这人心性不定,纵是放过我一次,说不定就改了主意,不如立时死了干净。” 她从袖中亮出一把短刀来,举刀便刺,倒是爽快之极。 令无参怎能容她自尽,将手指轻弹,那短刀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笑吟吟的道:“仙子纵是要死,何必争在此时,仙子的话若是灵验,在下自然死心塌地,相邀你替我办事,而在下更可起个禅誓,若是日后心思不定,又起意杀你,那禅誓却是违逆不得的。” 周方晴怎不知禅誓之威,比那符誓还要强大百倍,她若真的能逼得令无参立下禅誓,性命就可大有保障了,只是心中虽喜,这口中却还是嚷嚷道:“我自己的性命,为何要你做主。”左顾右盼,仍是一副寻物自尽之态。 令无参有些不耐烦,干脆将手一拍,一道禅言祭出,化为青光一道,将周方晴罩住,这禅言形成的魄障虽困不住大修,可区区一名凡人,自是绰绰有余了。 周方晴做态良久,也是倦了,既然有这祥言罩身,索性便偷起懒来,当下闭目养神,静待那午时三刻的骤雨来临。 三刻钟的时间眨眼而过,令无参瞧定天空,忽见一朵乌云飘来,将那娇阳摭得严严实实,而片刻间大风平地而起,吹得那小村将熄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令无参暗自喝采道:“莫不是真的有雨,此女异术端是了得。” “刷”的一声,大雨自空而落,眨眼间天地茫茫,皆是升腾水气便是近在咫尺的景物也瞧得不甚清楚了,而天地间的一点暖气,也被这大雨淋了个消失殆尽,刚才明明是四月之暖,刹那间就成了初春之寒了。 而村居余火,怎禁得起这大雨淋头,当即就熄灭了,地上灰烬,刹那间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令无参至此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天像仙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也难怪秦公会重金邀请此女主持九星大阵了。 令无参原本对秦公之举不以为然,认为以此大阵仗对付一名真修之士,委实是小题大作了,不过他自见了原承天一面后,已是深知此人非寻常手段可敌,说不得日后真要用起这九星大阵来,而若想布下九星大阵,断然少不得天像仙子的襄助了。 令无参转向周方晴,诚恳言道:“仙子妙术,罕无其匹,在下诚心邀请仙子助我一臂之力,以擒凶顽,至于报酬方面,那续命丹自是不用提了,当然由我亲自炼制,而仙子若有所需,也尽管开口便是。” 周方晴笑道:“你刚才可是说了,不管我开出什么价钱来,你都要以十倍之数奉我,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令无参淡然一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周方晴拍手笑道:“公子果然是豪气,不过妾身也不是那贪利小人,我只是按平常出价罢了,上次惊虹仙子面前,我开价十万仙币,如今还是此数,至于是否十倍相赠,那便看公子的了。” 令无参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周方晴收的不是金银珠宝,却是仙币,这十万仙币本就极不低了,而十倍之数便是百万仙币,却让令无参哪里寻去? 要知道那数千仙币,尽可在仙集中购得一件不俗法器了,十万之数,便是真修级的法器之价,至于百万仙币,那可是除了天材地宝这等无价之物,可购得伽兰仙集中任一法宝。 其实周方晴也知道自己开价过高,又用言语逼住了令无参,着实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高价,才能坚令无参之心,知道那人才难得。而若是开价太低,让令无参瞧得轻省了,反倒不美。这也是世人的禀性,周方晴阅尽沧桑,怎能不知。 在令无参这种志在昊天的修士眼中,天下财物,不过如粪土一般,他虽是知道周方晴所提数目太大,却是不皱眉头,笑道:“那便依此数好了,只是百万之数,委实筹集不易,在下身上,现有五万仙币,就算是那定金了,至于剩余数目,仙子给我三日时间,定然给你凑齐了就是。” 周方晴点了点头道:“公子是个爽快人,可惜妾身却是婆婆妈妈之心,此议虽成,却也不能就此应了你。” 令无参愕然道:“仙子莫非另有要求?人心不足蛇吞象,仙子莫要再娇情了。”说罢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方晴笑道:“公子年纪虽小,可百万之价浑然不放在眼中,想来也应是个贵人了,正所谓贵人多忘事,难不成公子竟忘了禅誓之约吗?” 令无参这才笑道:“这么说来,仙子还是舍不得就死,也罢,喽蚁尚惜性命,何况仙子,那禅誓之约,我既然是开了口,怎肯欺你。” 他念出一道禅言来,掌中便发出万道青光,直达天际,令无参郑重言道:“弟子令无参,以禅言祷告天地,此次相邀天像仙子擒诛凶顽,必然守望相助,绝无二心,若中途无故变心,起意诛杀天像仙子,必受天地严惩。” 那誓言说出之后,青光中就现出一点红云来,此红云虽只是一点,却是耀目异常,红云扶摇直上,很快升至极高空,眨眼不见了,如此那禅誓已为天地所知,再也违逆不得了。 周方晴细细聆听禅誓,知道那令无参还是埋下伏笔,尤其是“若中途无故心”之句,更是说的明明白白,若是自己行为不端,辜负了令无参的诚心,那便是“有故”了,那么一旦“有故”,令无参哪怕立时杀了自己,也不算是违逆禅誓。此子计谋深远,由此可见一斑。显见他在性子冲动的禀赋之中,另有一份少见于少年修士的老谋深算。 令无参禅誓立毕,二人的合作便算正式开始,令无参道:“仙子凡躯,在城外居住不便,不如且随我入城如何,那伽兰城中有强大禁制,仙凡皆为一般,仙子入城之后,在下也省心了许多。” 周方晴道:“只是在下索性独居,公子纵是要派人保护,还请那人离的远远的,不要让我瞧见才好。” 令无参道:“这也何难。” 当下落在地面,请周方晴坐定,自已亲自驱赶马车,直入伽兰城去。 周方晴虽是侥幸过了此关,心中犹是战栗不已,不过她十分心思,却有七分是在原承天身上。 也不知原承天惹下何种大祸,竟惹到这位心狠手辣,手段高强的公子来,好在自己恰逢其会,好歹也要施尽手段,助那原承天逃脱此劫,纵是为此身死,倒也不枉了。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多活上个三年五载,又有何稀罕,若是能为自己喜欢的捐此余生,何尝不是人生之幸。 想到这里,周方晴嘴角露出一笑微笑来,刚才竭尽心智与令无参周旋,此刻已是倦尽,不久就沉沉睡去。 而在马车入城之际,空中两道身影向马车的来处掠去,正在赶车的令无参抬起头来,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牵动了一下,瞧那空中修士的遁术,分明就是青光纵地术了。 令无参喃喃念道:“妙韵姐姐,不是我令无参存心要做你的对手,实是形格势禁,不得不为,不过也正好趁着此事,让你瞧瞧我的手段,世间也唯有仙子姐姐,才堪为我的对手。” 空中的两道青光刹时而没,正是往小村方向去了,此二名修士中,其中一人便是方清执了,另一人则是一清大师。 二人遁行到小村上空,一清道:“清执,那清拂留下的灵息,似乎至此而没了。” 清执脸色苍白,道:“一清大师,我这一路循来,总觉得心惊肉跳,清拂的灵息偏偏又用此处消失了,莫非清拂竟是出了意外?” 一清大师强笑道:“清执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清拂好歹也是禅修之士,谁敢动他,何况等闲修士,也不是清拂的对手,除非是遇到那玄修境界的修士。” 说到这里,他忽的抬起头来,原来那空中也不知何时来了一名修士,一清大师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此人究竟是来了许久,还是刚刚来到,但此人的慝身之术,却也足以令人动容了。 一清大师朗声道:“敢问道友高姓大名,却为何事而来。” 空中那名修士道:“在下来此迎接一位朋友罢了,至于贱名,则是不足挂齿。” 清执与一清皆是疑心大起,清拂的灵息偏在此处消失,而这空中的神秘修士,却是不肯通名,莫非这两件事有何联系不成? 二人不由得暗暗握住了趁手法器。 第0412章因错就错惹风波 一清见此人从相貌来看,年不过三旬,却已是九级真修,若此人未曾修行过驻颜之术,其成就实是赫人了。 相对于此人,一清实是汗颜,要知道他清修将近百年,又是禅修之士,却也不过是七级真修罢了,差对方实在太多。由此看来,此人若非是有极大福缘,就是仙基极佳之士,像这样卓然出群的人物,一清百年之中也不过只遇到二三人而已。 一清暗道:“此人成就非凡,看来其天质之佳,或可与妙韵仙子与无参公子相提并论了,这伽兰城中实是风云聚会,世间的仙修天才竟是尽集于斯了。” 方清执比不得一清大师心性稳重,她与李清拂向来情厚,此刻李清拂失踪,怕是凶多吉少,全靠着多年修为压制心境,此刻见到有大修之士忽然现身于李清拂灵息失踪之地,又是坚不肯通报姓名,哪里还能弹压得住,那焦燥之情就一点点发作起来。 她的名字中有个“执”字,其性也是执拗单纯的很,虽然在禅修之中,这份执拗单纯或有其益,可在处世之时,就成了她大大的短处。 她心念一动,已掠到那年轻修士面前,喝道:“道友,你为何不肯通报姓名,莫非是心怀鬼胎吗?我瞧你行踪鬼祟,必定不是好人。” 年轻修士哑然失笑,他见清执说话没头没脑,也不去理会,只顾着瞧那脚下小村废墟,适才一场大雨至今未消,已将大地洗得干干净净,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来。 不过此村所毁于的大火,却显非寻常火焰,却是一视而知,那寻常火焰威势再强,总也能留下蛛丝马迹来,可如今呈现在面前的,几乎就是一片白地了,别说那些房柱门户,就是连泥瓦砖土,也变成了亮晶晶的物事。 仙修界中,将这种大火之后,泥土所变的亮晶晶的物事称之为焰遗琉璃,此刻脚下的土地之中,焰遗琉璃处处皆是,可见那大火是何等威势了。 在这等烈焰之中,人的尸身自是不可能遗下什么了。 清执见这修士竟是对自己爱理不理,更是怒气塞胸,她正想发作,忽被赶来的一清大师一把拉住,急急传音道:“清拂,莫要动怒,此人修为极高,万万惹不得。” 一清此言不说也就罢了,这样一说,清执哪里还能忍得住,叫道:“不错,他若不是修为大过清拂,清拂又怎能被他所害,不用说,清拂定是被他杀的了。” 一清大师急道:“此人若是杀了清拂,怎会还留在这里。” 方清执道:“那不过是他自恃手段高强,没把人放在眼中罢了。”她越想越是有理,心中已然将此人当成杀害李清拂的凶手了,当下将手指往空中一点,便有一对青鸾剑在空中一并,向年轻修士没头没脑的剪来。 那年轻修士正是原承天,他刚刚见到李三非,才知周方晴竟是独自上路,心中颇为担心,这才离城迎接,不想却遇到这神思胡乱的方清执冒冒失失的出手来攻。 方清执头脑虽是不清不楚,可此人的法器却小觑不得,这对青鸾剑应是玄银打造,再由禅修之士的一团真火炼制,端的是犀利之极,别说被此剑剪中,就是被剑气扫到,那法袍上怎么也要留下一道剑痕来。 而这种禅修之士的法器威能广大,却是闪避不得,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得袖出剑玉之器,往空中一架,道:“仙子慢来,在下寻友不见,心中焦燥,刚才或有失礼之处,仙子岂非也同在下一般,为何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方清执哪里肯听他分辩,其实她心中倒也保持一丝清明,知道李清拂之事与此人有关的可能性极微,凶手杀了人后,又怎会留在原地等人寻来?而脚下村庄,也分明是凶手毁尸灭迹之举,凶手既是连凡人也要除去的心性,断然是不会留在原处了。 然而她自感到李清拂极可能被杀之后,心境已如烈焰般翻腾,只想找个机会发泄出来,如今既已动手,哪肯轻易停下来。 原承天细瞧方清执的神情,见她双目皆是血丝,那分明是神伤之状,看来她所寻之人与她的关系大非寻常,这也难怪此女会失态若此了。 而他向一清大师瞧去,则见此人一脸无奈,并面露歉意,显是对方清执的骤然发作无计可施。 原承天暗叹道:“此女也是不幸之人,我又何必与她计较。不过总要先将她压制住了,否则却是不好收拾。” 便将剑玉之器加强了三成法力,剑玉之器顿时将青鸾双剑逼住纤清执虽是急急掐动法诀,可又怎及原承天的法力,眼见得青鸾双剑发出“格格”声响,眼看就是法器毁断了。 一清大师忙道:“不可。”也急忙祭出他的禅修之器来,替方清执解围。 一清大师的本意,不过是想分担一下方清执的法器所承受的压力,也免得这对青鸾剑受损,禅修之士的禅修之器与本体修行息息相关,这禅器与修行人的关系,比那剑修之道中修士与本体法器的关系更为密切,苦是禅器毁损,对禅修之士的修为实是大有损伤。 按理说青鸾剑坚固异常,寻常法器极难损坏得到,可是原承天的修为实是太强,别说是三成法力,便是一成,也非方清执的法器所能承受。 原承天见一清大师也莫名加入战团,不由得连连摇头,他也瞧出这二人皆是禅修之士,与承仙会必定有莫大关系,可修士一旦斗起法来,哪里还能顾得许多,总要将对手压制住了再说。 一清大师的禅器是为一根戒尺,虽为玉质,却泛出五金光芒,这分明是化金入玉的上乘器修大法,世间唯有禅修之士方能制出这等金玉之器来,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进晓世间各种炼器之法,又有玄焰在手,可因未曾修得禅修之道,也未必能炼出这金玉之器来。 他久闻金玉之器的威能,此刻既是有缘撞见,又怎能轻易放过,有心想试一试这金玉之器的成色,于是法诀蓦的一转,将剑玉之器的七成法力,移到这戒尺之上了。 原承天虽只动用了一件法器,可因他的修为实是高出二人太多,是以仍是游刃有余,不过是在剑玉之器上又加了一成法力,也足以敌得过了。 却见剑玉之器紧紧压住一清大师的戒尺,竟使得此尺光芒大盛,而因禅器与禅修之士的本体系系相关,一清大师心中所承受的压力,也实是不小。 他暗忖道:“我等禅修之士与仙修之士斗法,向来是极占便宜,为何这次却受欺若此?” 要知道禅器因与禅修之士心神相系,是以禅器祭施之际,如臂使指,御控自如,可将法器的威能发挥至极致,而寻常的仙修之士御控法器之时,其法器威能的释放,端看此人的玄感的强弱,玄感强则法器强大,玄弱弱则法器亦是势弱,而一名修士的玄感不管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发挥出法器百分百的威能。这便是禅修与仙修的最大区别了。 不过禅修之士虽可完全发挥法器的威能,却也有其一敝,那就是禅器所承受的压力,禅修也是感同身受,如今原承天再次加压,一清大师立时就觉得心境有不稳之兆了。 一清大师暗道:“此人的修为之强,只怕连玄修之士也要望其项背,以此而论,就连妙韵仙子与无参公子都要被比下去了,无参公子虽是甚强,也不可能跨越境界,与玄修之士相抗,妙韵仙子若是将修为发挥极致,倒也可与玄修之士相抗了,可是却也不如此人如此强横。” 此刻方清执也知道因自己一念之差,竟是惹上了极强的对手,她心神渐渐平静,自然也就懊恼起来,以对方修为之强大,一旦恼将起来,说不定举手就将自己杀了,自己死了不打紧,却是连累了一清大师。 然后让方清执出声求饶,却是万万不能,便是她被打得粉身碎骨,那个“饶”字也是说不出口的。 此刻原承天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早知此战毫无意义,也想早些收手,问清此事原由,可是一旦斗起法来,那形势就非自己可以控制了。 更何况一清大师的金玉之器的性能,大大超出所料,此戒尺虽被自己压得死死,可隐隐有股极强的反弹之力,若是自己贸然撤出法器来,此戒尺定会趁势反击,反要让自己大吃苦头。 因此这竟成了相持纠缠之局,而双方无论是谁首先撤出法器,却会大大吃亏。 “看来要想收手,还需另用些手段不可。” 原承天于是将那真言之域一祭,先将两件法器罩住再说,青鸾双剑与戒尺被这域字真言罩住,立时就与二人失去了心神联系,趁着二人大惊之际,原承天趁势收手,将剑玉之器收了回来。 而真言之域则是立时收了,那戒尺虽好,原承天也不过是想测知其能罢了,怎能真个要它。 一清与清执见对手收手,自也是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深知这番斗将下去,绝对是讨不了好的了,只是对方用何手段令他二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法器的控制,却是难知,只知这种手段实是惊人。 原承天正想开口去问情由,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道友刚才所用之术,莫非是无界真言吗?” 第0413章旧物逢主泄天机 原承天循声望去,却无人迹,只在极远处有一道青光正速遁来,那是禅修之士的独门遁术青光纵地术了。 原承天暗道:“这番倒是与禅修有缘,却不知是否借此打听到九珑的下落。” 也就是一转念间,那青光已来到面前,青光中现出一名身穿灰袍的女修来,分明是玄修大士,其面目倒也清秀,只是两道雪白的眉毛高高挑起,却是煞气逼人。 原承天微皱眉头,这白眉女修是天一大陆可是大大有名,此女虽是一禅堂的禅修之士,可却性如烈火,最爱管天下闲事,在原承天想来,此女修的应是入世禅,若是枯坐清修,反而不得增益,非要遍历天下,历经人世悲欢,方能得悟天道。 禅修的入世禅与素茂贞的七情心法倒是有些相似之处,要知道无论是禅修还是仙修,其修行总纲,总是要收敛杂念,平复心境,方可徐图修为进益,而七情心法与入世禅皆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此看来,这白眉女修也应是一位豪情纵逸之士了。 方清执与一清大师见此女到来,皆是又惊又喜,忙上前施礼道:“弟子见过白眉师叔。不知师叔从哪里来。” 白眉道:“我听说有真龙之血在伽兰城出现,便急急从罗华大陆赶来,不想却遇见此事。” 目光瞧着方清执良久,道:“清执,死者已矣,你也不必伤怀,无论是谁杀了清拂,本座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他诛杀。”说到这里,却转过头去,狠狠的瞧了原承天一眼。 原承天暗暗苦笑,那禅修之士绝大多数皆是性子平和,处事稳重,可自己却是命苦,那方清执心痛朋友被杀,以致心性大乱也就罢了,现在来的这位禅修大士,偏又是修的入世禅,观其性情,与那“沉稳平和”四字只怕毫无关系了。 方清执虽一直怀疑李清拂已遭不测,却还心存着一点指望,如今听白眉如此说,那李清拂显然是没命了,她在白眉这等前辈面前自不敢流露真相,只能拼命忍住,可是泪水却哪里能抑制得住,早就扑簌簌落将下来。 一清问道:“师叔,却是从何处得知清拂老弟的确实死讯?莫非清拂的本命灯已然熄灭了吗?” 白眉叹了一口气,道:“本命灯虽在,却已是黯弱不堪,分明是肉身已毁,只余一道残魂罢了,看来这凶手极是歹毒,不但毁了清拂肉身,还要留下他的元魂来,定是要行那歪门邪道了。” 一清与方清执出城寻人时,也见到李清拂的本命灯有些异状,当时便已启疑,此刻听白眉这般说,那就毫无疑问了,起码可知李清拂的肉身已然被毁,而其元魂却还留在凶手之中,此人毁身留魂,又怎能安的好心。 忽听白眉厉声道:“你这修士,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不答?你刚才所用之法,是不是无界真言?” 正是白眉在向原承天喝斥了。 原承天微微皱起眉头来,这白眉自恃修为辈份,性子实是狂傲,这般问话,极是无理。于是将脸色一沉,道:“我等修士行走天下,靠的是灵识慧目,却非鼻子下那张嘴。前辈之问,在下实不便答。” 白眉怒极,道:“道友好生狂妄,你这是在讥讽我不懂无界真言吗?近日伽兰禁制数次被毁,若非修得无界真言之士,其实难破,阁下身处嫌疑之地,就不需解释一二吗?” 原承天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前辈说的好笑,伽兰禁制被毁,典守者难辞其疚,无界真言散失凡界万年之久,修成者大有人在,难不成皆需前来承仙会解释不成?何况便是修得一二无界真言,也难破伽兰禁制,更何况除了无界真言之外,那五龙之器亦可对禁制有所损伤,前辈毫无证据,却拿得在下一字真言,就大加问责,岂非是欺人太甚。” 这番滔滔雄辩,说的白眉张口结舌,竟无一句反驳,她向来不以言辞见长,既是说不过原承天,心里不耐烦起来,喝道:“好一张利口,本座且将你拿下,再问你话。” 当下清叱一声,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罩向了原承天,这道金光是为白眉一道禅言所化,端的厉害,比之无界真言或是略逊,却是胜过世间诸般法器了。 原承天面对这等禅修的玄修大士,又怎敢大意,一名禅修的玄修大士,足以抵得上三四名寻常玄修的法力了。于是将身子一晃,先将灵蛇铠界现出,不过那铠界上的灵蛇却非这禅言金光对手,竟是隐慝不出,是以就算现出铠甲,也只能护得肉身周全罢了,这道禅言却是破不得的。 禅言与真言一般,皆是无形无质,等闲法器无计可破,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固然是威能极大,可在他心中,雅不愿与禅修结下大仇,又怎肯动此凶器? 看来唯有以所学的无界真言,与白眉的禅言一较了。 于是左手一翻,掐住一字“阳”字真言,右手一按,是为一字“阴”字真言,双手中同时发出微光,迎向空中的禅言金光,而等到三道光接触之际,却又双手同时翻转,此为阴阳互变之诀,此诀一出,在原承天四周数十丈的空间中,其天地法则已变。 白眉的禅言身在其中,又怎能不受其影响,却见金光顿时黯淡下来,而其翻江倒海的威能,也就此消于无形。 这是原承天第一次施展阴阳双言,实不知其威能如何,不过这式阴阳互变之诀,却在他的心中不知演练过多少遍了,是以虽是首次出手,心中还是有七成把握的。 如今见此诀一举奏功,原承天心中也是大为满意,看来他在无界真言上所化的心血并未白废,自此之后,他多了一项应敌的手段。 白眉见原承天轻轻松松就破了她的禅言,心中大骇,她知道对方厉害,是以自己刚才出手并未容情藏拙,一出手就是正宗的一禅堂绝学,一禅堂数万年来,集无数大修智慧,共创出三十六字禅言来,刚才是为“金刚降魔”之诀,别瞧只是一道金光,压在身上,端得是沉重如山,可如今被原承天的阴阳五转之法化了个头重脚轻,一道金光竟反向空中射去了。 白眉喝道:“阁下果然了得,再试试这道禅言如何。” 左手五指如拨琴弦,发出紫白金青蓝五道光芒来,此为五气朝元之诀,蕴五行之变化,极尽天地玄奥,若原承天只靠阴阳互变之法,实难破之。 这五气朝元的威能,犹在金刚降魔禅言之上,方清执与一清大师在旁边瞧着,也是心惊肉跳,忖道:“师叔莫不是想杀了此人,若是如此,却是糟糕,此人也不过是修得几字无界真言罢了,是否凶手,却难有确定证据。” 可白眉性如烈火,一旦与人斗法,小辈怎敢插手,方清执暗道:“师叔可是动了真怒,只怕这年轻修士要抵不住了。” 哪知原承天见五道光华射来,反倒笑吟吟的负起手来,方清执见他如此托大,倒有些为他着急起来,他负手而立,不施法器,不动法术,难不成真的想死不成? 忽见从原承天的肩头窜出一只白蛇的脑袋来,此蛇见空中五色光华落下,喜的滋滋乱叫,张开口来,竟去吸那五道光华,那五道光华竟是被白蛇吸了个干干净净,刹时间,空中光华消散,又复一片清明。 白眉凝目瞧去,悻悻然道:“原来是条紫日灵蛇,阁下倒是好福缘,好手段,收得此蛇在手。” 其实收得紫日灵蛇倒也不奇,天下收过紫日灵蛇的仙修之士在所多有,可像原承天这般,能将一条紫日灵蛇调教成如此修为,则是极为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原承天立时就能瞧出这五气朝元法诀源自五行变化,从而及时唤出紫日灵蛇,以灵蛇擅破五行之术的本能破此禅言,这份机变之能,更是令人敬佩有加。 白眉久战之下,仍是难以得手,心中甚是焦燥,暗道:“放着两位小辈在此,此人又分明是真修之士,若不能将其尽快拿下,本座颜面何存,说不得,只能动用那件物事了。” 她行事向来想到便做,丝毫不考虑后果如何,是以心念转处,手中已多了一件物事,瞧起来玉质晶莹,其形状却是不方不园,倒像一块残破的石柱。 白眉毫无犹豫的将此物一祭,此物凝重如山,便向原承天压将下去。 原承天见到此物,心中却是又惊又喜,那可不是飞升殿的一块残柱吗?此物与自己可是大大有缘,自己遍寻天下,也没寻得几块来,只在荆道冲的琅嬛金塔中遇到两块,如今又逢此物,可不是自己的造化到了,若是能借此物冲破玄关,那可是意外之喜。 强自按捺住心中狂喜,原承天向空中残柱一指,那残柱本来威凛如万仞巨峰般压来,可感受到原承天的心神没动,顿时光芒大盛,缓缓的落将下去。 这飞升殿的石柱本就是被原承天昔日以大法力毁去,飞升殿的每一处断壁残桓之中,都蕴藏着原承天昔日法力,如今这些法力觅得旧主,自然如百川归海一般了。 原承天将手一托,残柱安安稳稳的落在手中,其柱中法力立时源源不断的向原承天身上源来,只见原承天身上不时的闪现光华,而残柱上的光芒却渐渐暗了。 白眉三人皆是瞧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白眉声音忽转,却是平和之极:“请问阁下,究竟是何方来历?” 第0414章玄奥天机不可说 也就是片刻工夫,飞升殿残柱上的灵力已是涓滴不剩,汇进了原承天的体内,原承天毁坏这些石柱时已是金仙修为,便是这残柱上只余了千分之一的灵力,也是非同小可。 这也是原承天昔日为灵修时,能借助残柱之力连升两级的缘故,然而此刻原承天已是九级真修,修为比之灵修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想借这残柱之力冲破玄关自是绝不可能,但省了其数年苦修却是不在话下了。 残柱上的灵力既被原承天吸收殆尽,在别人眼中已为一件凡物,不过原承天却是深知这残柱日后必有大用,他若想飞升昊天,就非得重修飞升殿不可,是以他立时将这残柱收起。 转过脸来面对白眉时,原承天心中踌蹰,以真相告之是绝不可能的,那飞升殿既被自己毁去,世间仙修的升天之路已然断绝,若是让他们知道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那些在天一幻域苦修数百年而不得飞升的仙修大士,怕是连吞了他的心都有了。 而瞧白眉以此残柱做为法器的行动来看,此人显然仍不知这残柱与飞升殿的关系,只是将此物当成一件灵力充沛的天材地宝罢了,是以他只能尽力搪塞,想尽办法将此事摭掩过去才好。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我等仙修之士,自是要取天地灵气而而已用,方可修为大进,道友这件物事灵气充沛,在下吸而纳之,有何不可?” 白眉立时道:“不对。” 原承天也知道此事轻易搪塞不过,便道:“有何不对?”那白眉话说的越多,自己就越可揣测其意,也可顺其话意,婉转了结此事了。 白眉道:“本座得的这件物事,虽是灵力充沛,可那灵力却是非同小可,其精纯之处,别说玄修羽修,便是仙修大士也未必能够修行得来,而若想将其灵力吸为已用,更是不能,本座这数十年来想尽办法,也无法如愿,可道友一见此物,却立时就将灵力吸纳了干净,倒像是这物事原本就是道友所有一般,本座并非舍不得这件物事,但其中疑惑,若不能见告,本座绝不能放过你。” 原承天淡淡的道:“世间修士,所修之道各有巧妙不同,道友难以吸纳此物灵力,并不见得在下就吸纳不得,此物灵力之精纯的确罕见,那也无甚奇怪,这世间的天材地宝在所多有,比之物事灵力更纯的,在下也是见过的。” 白眉道:“便是那天外灵域,其所蕴灵力,也未必就强过这件残石,道友含糊搪塞,究竟有何玄机?”她虽是极盼得知此石秘密,可说话之际,却是不敢厉声相向了,显是以断定原承天来历不俗,自己未必能得罪得起。 原承天笑道:“道友与我所修不同,而在下所修之术的玄奥之处,只怕道友不便与闻,是以道友所请,在下实是不知该说如何了。” 白眉脸色一红,道:“本座也知窥探道友大术玄奥实是无礼,可本座为此物困惑已非一日,道友若不肯相告,本座着实不甘。何况道友已将此物灵力吸去,本座的一件法器也就此毁去,道友真的要逼本座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吗?”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说起来在下得了此物,也算受益不小,道友只是想知道其中玄奥罢了,倒也不能说是过份了,也罢,在下虽不便如实相告,却可提醒道友一二,想来道友定是知道,我等虽在凡世,却也并非没有机缘修得昊天大法……” 一言未毕,白眉已然脱口叫道:“无界真言!是了,那无界真言之中,原是有个‘纳’字诀,修得此字之后,于修行有极大好处,世间灵气,可谓是无所不纳了。” 原承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无界真言之中,的确是有个“纳”字诀,可惜他一直是无缘得见罢了,如今被白眉误会,也就只好任他去了,只要此事能与飞升殿脱了干系便是。 刚才自己已显露出域字真言来,再多一个纳字真言,也无不可,当然,自己身怀无界真言之事若是传扬开来,也是绝无好处之事,世间修士得知自己身怀这无上绝技,定是会千方百计,要从自己这里学了去的。但此刻也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白眉见原承天沉默不语,自是默认了,她缓缓点头道:“道友年纪虽轻,修为虽不甚高,可所修之术,委实非同小可,看来道友对无界真言定是有极深造诣了。” 原承天道:“道友谬赞了。” 白眉冷笑道:“既是如此,伽兰城禁制被毁一事,只怕与道友就脱不了干系了,道友还请随我一道,去承仙会说明此事最好。” 原承天愕然道:“伽兰城禁制被毁?就算如此,却与在下有何关系?”他此时隐隐悟出,白眉一直引他承认修行过无界真言,其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此事了,他原想撇清飞升残柱与自己的关系,才选择自承修过无界真言,如今瞧来,怕是适得其反,反倒越陷越深了。 白眉喝道:“伽兰禁制唯有无界真言可破,道友敢说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吗?不过道友尽管放心,承仙会此刻由妙韵仙子执务,妙韵仙子明察秋毫,公正无私,此事若非道友所为,妙韵仙子定能瞧出,而若实是道友所为,道友便是逃到天边去,也是枉然。” 原承天原曾想过去承仙会求助一众禅修,替猎风接续灵脉,复现光明,哪曾想此事阴差阴阳错,自己此刻竟身处嫌疑之地,而白眉神情恶劣,强迫自己去承仙会,情形又与先前不同了。他若就此乖乖前去,心中这种怨气又怎能忍得住。 于是淡淡道:“伽兰禁制被毁一事,实与在下毫无关系,道友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是道友所请,却是强人所难,在下另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他转身欲行,却见面前人影晃动,方清执与一清大师已拦住了去路。 二人本不疑原承天与此事有关,可现在原承天自承修行过无界真言,而妙韵仙子也着重提过,伽兰禁制唯无界真言与五龙之器可破,那么他们又怎能放过原承天,势必要将此事弄个明白不可。 方清执心痛李清拂之死,对这破坏禁制的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虽说原承天自承修行过无界真言,并不代表就是那破坏禁制之人,可这天大的嫌疑却是免不了的。 原承天冷眼瞧去,见三人已呈品字型将自己围住,今日势必难以解释清楚,这场大战更是免不了了。 原承天因想求助禅修替猎风接续灵脉,雅不欲与禅修之士结仇,可如今瞧来,便是不想得罪也是不能了。 白眉厉声道:“道友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急急逃走,说不得,本座只能先将你拿下,自有妙韵仙子替你分辩是非。” 原承天心中火起,冷笑道:“在下既身处嫌疑之地,无论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诸位只怕都是信不过了,疑人盗斧,想来应如是。” 那白眉性如烈火,关说不得,方清执心痛好友命丧,也是与她说不清楚,一清大师虽然尚存清明,只可惜他位份颇低,也说不上什么话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战,既是如此,原承天自不能束手就擒。 于是将手中剑玉之器向空中一祭,目标正是方清执。 三人之中,此女最弱,若想打开出口,离了此地,最方便的就是拿此人开刀了。 方清执喝道:“来得好。”青鸾双剑并剑如剪,迎向自空中落下的剑玉之器。 一清大师忙道:“此人非一人可敌。”忙也将戒尺祭来。 刚才原承天与二人斗法,因事起仓促,实是藏拙不少,此刻要突围而出,哪里还肯容情,那剑玉之器上已加了八成法力。 他的修为原本就超过二人许多,刚才又吸纳了飞升残柱之力,剑玉之器上玉芒极盛,将那两道法器的光华刹时就压住了。 白眉见剑玉之器如此威势,暗叫道:“不好。” 口出一道禅言,意欲加强方清执与一清大师的法器之力,可惜此刻她再出禅言,已是迟了,空中传来碎金断玉之声,方清执的青鸾双剑与一清大师的戒尺,竟是齐齐而裂,而剑玉之器也只是略略一顿,便向方清执袭来。 一清大师道:“清执,不可直撄其锋!” 方清执也知道对方的法器极是厉害,怎敢硬接这剑玉之器,可对方的法器实是来如闪电,自己心忧清拂之死,一直处在心境难平之态,平日的修为,也只能施展出七八成罢了,那脚下的青光纵地之术,也就迟缓了少许。 便听得“刷”的一声轻响,左臂已被齐齐削了去,血光四溅处,方清执又惊又惧,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直坠向地面去了。 原承天暗暗叫苦,他原只是想以法器打开一条通道罢了,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不济,竟连这剑玉之器的残力也应付不得,这下子可就与禅修结下大仇了。 他心念一动,身子已掠到方清执身前,伸臂将方清执捞起,遁光再起时,已去了数十里了。 白眉怒吼连连,叫道:“道友,你公然与我等禅修为敌,那可是你自寻死路,我倒要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一路追将了下去。 第0415章玄机一点明彻悟 见原承天竟挟裹方清执而去,一清大师亦是骇然,禅修虽然人数不多,可禅修三宗向来同气联枝,比之仙修宗门的一盘散沙,实不可同日而语,便是强大如天一宗,亦不敢得罪禅修之士,如今原承天公然挟持禅修之士,实为罕见。 想来禅修近段时间实是流年不利,先是李清拂被杀,如今又是方清执被掳,难不成禅修已衰落至此,被天下人瞧为无物? 一清大师纵是性子稳重,此刻也难免怒火塞胸,他一边驾起青光纵地术追赶,一边打出一道灵符来,此符升到空中之后,忽地发出万道金光,好似那朝阳临空,天地尽染金色。 此符名叫聚仙符,乃是禅修招聚人众之法,依伽兰之约规定,禅修在伽兰城执政之时,方圆万里的天一宗以及百宗盟的修士,皆要归禅修统辖,一旦遇警,禅修之士便可打出聚仙符来,招揽四周修士来援。 如今正值伽兰大会之际,伽兰城内外修士如云,此符一出,可以想见用不了多时,便会有无数修士云集此处,参与对原承天的追杀了。 原承天怎知此符的厉害,然而就算他知道伽兰之约,挟裹方清执之举也是不得不为。 此次误伤方清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得罪了禅修之士,若是原承天只想着自己,是否得罪禅修倒也无关紧要,可此刻猎风双目已盲,若想替其接续灵脉,非得禅修出手不可,因此他无论如何,也需要与禅修保留一丝和解的余地。 方清执手臂被斩落,实为极重的伤势了,虽然对仙修之士来说,骨断筋折不过是区区小事,瞬间就可自愈,但被剑玉之器这样的强力法器所伤,则是另一回事了。 法器之所以比寻常刀剑厉害的得多,便是因为修士被法器击伤之后,其伤处灵力必然涣散,仅就伤处而言,已等同凡躯一般,而等其恢复灵力之后,那残躯断臂只怕已不堪用了。 是以原承天若想保留与禅修合解的一线机会,就需得及时治愈方清执不可,虽然禅修必有手段替方清执接续断臂,可怎有法器的主人出手来的便当。 更何况原承天原与方清执无仇无怨,如今误伤此女,心中总是愧疚难安,自然而然的,便想替其接续断臂,以赎前非。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挟了方清执固然是一片好心,却使双方误会更深,一清大师更祭出聚仙符来,这件事情弄得越发大了。 行不多远,前方来了两名修士,其中一人是个胖大汉子,穿了件对襟短祆,露着个硕大肚皮,下着犊鼻袴,持着把大蒲扇,一副村夫打扮,他身边那名修士,却是儒巾长袍,手持洒金折扇,倒也算英俊潇洒。 那儒生修士向原承天招手道:“道友慢来,小生不管你怎样得罪了禅修,你只管将你手中女子交给小生,小生绝不会难为道友,道友以为然否。” 他说话之际,将手中折扇迎风打开,一股幽香之气向四周散去,方圆数里,尽成兰麝之地了。 可是那香气入鼻之时,原承天立时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心中不免冷哼一声,想以这种草木芬华来对付自己,实是瞧自己太轻了。紫罗心法运将起来,刹那间就将香气驱出体内了。 他并不稍顾,遁风起处,已从二人身边掠过,那儒生见自己的折扇香风对此人毫无用处,不由一呆。自己的折扇香气采数百种灵草毒花,经三年炼制而成,寻常修士只需闻到一丝,必定骨软魂散,以之对敌,无有不应,哪曾想原承天竟不稍顾,便急掠而去了。 胖大汉子哈哈大笑,向前跨了一步,身子便行了数里,此为遁术中极高明的步云遁了,虽比不得禅修的青光纵地术,可在遁术之中,也算是颇为知名。 如此连跨数步,竟是快要追上原承天了,原承天暗忖道:“这是要与我比试遁术吗?” 他对天下遁术,自是无所不知,这大汉的步云遁自也是曾修行过的,只是不管是何种遁术,都需消耗真玄,越是高明的遁术,真玄消耗越多,是以寻常时原承天只以最简单的风遁代步,取其耗力最少罢了,而一旦需要以极速遁行,则有白斗可用,是以原承天等闲是不肯使用高明遁术的。 如今这大汉自恃遁术了得,颇有卖弄之嫌,原承天好胜心起,当即收了风遁,向前斜跨半步,身周立时有青云环绕,一步之间,竟去了十余里了,比之大汉的步云遁却又快了一倍有余。 大汉一呆,叫道:“同样是步云遁,道友怎会如此高明?” 原承天嘿嘿笑道:“浑然只着三分力,步云方得轻便省。”说到“浑然”二字时,像是加重了点语气。只是话未绝,身形已是不见了。 大汉见是追不上了,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这是步云遁的总纲歌谣,不过是说施展那步云遁时,需得举重若轻,不可用力过猛罢了,此意天下皆知,有何奇处?” 可原承天无端说来,想来并非无因,于是就此歌谣深深想去,仍无所悟,这歌谣每天都要念了三四遍,若有何玄奥,怎能不知? 正在念念有词,忽见面前青光微闪,大汉心知有异,忙用手接住青光,知道那是一团灵识所凝之气,心念动处,那道灵识已入了脑海,大汉沉吟良久,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叫道:“原来如此。” 大汉至此方知,步云遁虽流转天下,可其中奥妙,真正能得以洞悉者也不过廖廖数人罢了。 “浑然只着三分力,步云方得轻便省”此句中,那“浑然”二字,竟是用真言所书,若只从表面上理解去,怎能修成最高明的步云遁术,唯有将“浑然”二字真言细细剖解开来,方能成其大道。 可是天下修士,绝大多数被这歌谣的字面意思所迷,怎能解出这“浑然”二字的玄奥,是以修此遁术者,常叹这“浑然”二字实不可解,或为虚词罢了,却不知其中另有真意。 如今原承天既然点明其中玄奥,那“浑然”所用的真言又是在凡界流传甚广的,是以大汉顿悟之后,立刻动用玄承,再修步云遁术,立时觉得受益无穷,这步云遁本是他最得意的法术,如今由原承天点悟之后,真可以此术与天下修士争衡了。 他就在空中跪将下去,冲着原承天消失的方向大声道:“多谢大修指点迷津,二字之师,殒落难忘。” 原承天结成善缘,并非无因,也是一点灵机所致,那些受聚仙符招来的修士,未必就肯真心替禅修卖命,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若瞧出便宜,自然会一涌而上,若是觉得棘手,又怎肯上前。这是人之本性,修士亦不能免俗。 自己略展玄承,便已让这大汉敬佩的五体投体,自也有震摄其他修士的用意在,让那些修士,等闲不会与自己尽力一斗罢了。 而对原承天来说,指点大汉“浑然”二字的真意,对他本无损失,对大汉却有无穷益处,也算是在伽兰城的如云修士中,隐隐埋下一点善果,就算日后用他不着,也没甚大不了的。 他此刻既要替方清执接续断臂,就不能往伽兰城去了,于是在空中折而向东,那里本是一片极空旷之处,是为百宗盟与天一宗两大势力的交汇之地,两大势力的修士,为免冲突,都是极少涉足此地的。 此刻身后多了数条人影,除了白眉,一清之外,又有两三名修士信入进来,原承天自思以其遁术,怕是难以摆脱追踪了,也只好唤白斗出来。 白斗一出,其遁速何止增了三四倍,也就是在数息之后,那身后诸修,也就只有用灵识才能探到了,再过了半个时辰,便是灵识也探不出诸修的灵息来。 这对身后诸修来说,可算是彻底失去了原承天的身影。 原承天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此次祸事闯得着实不小,比之得罪了天一宗更令人太痛,天一宗好歹有百宗盟为敌,可禅修的名气极佳,得罪了禅修,也就是得罪了天下绝大多数的修士了。 若只是得罪了禅修,原承天倒也不惧,可是得罪了禅修,便是断了猎风的复明之路,难不成真要到昊天界去寻来昊天金斗来替猎风疗目不成?那还不如自修禅修来的便宜。 此时他放开灵识,已知四周二千里并无人迹,正可择地替方清执疗伤了,于是便将琅嬛金塔祭出,就此自成界域,哪怕再有修士寻来,也是绝计瞧不出这里有修士存在了。 原承天进入金塔之中,猎风与玄焰双双迎了过来,一侍一灵皆是神情凝重。 玄焰道:“主人此番祸事闯得不小。” 原承天道:“这也罢了,只是这女子的断臂,要立时替她接续了才是。” 玄焰道:“接续断臂倒是小事一桩,主人只管交给我吧。”它忽的歪头瞧了瞧塔外,原来竟是有一名修士掠来,正站在塔前。 此人转目四顾,在面对金塔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玄焰失色道:“此人像是瞧出了金塔的存在,这却怎么可能。” 原承天也是骇然,这金塔是为空间法宝,怎能瞧得出来?至于塔外之人,原承天倒是见过,那不是令无参又是谁? 第0416章各呈心智斗机杼 却听令无参道:“原道友,你此番祸事闯得不小,若是一味逃避,怕不是了局,不过以在下想来,此中必有误会,道友何不现身一见,以澄清其事?” 原承天细辩其神情,发现他脸上的微笑,一刻也不曾消失,并不仅仅是面对金塔时才会现此神情,而其说话之际,竟动用真玄,以使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若是他瞧出金塔,又何必如此? 原承天此刻已是恍然,令无参应是并没有瞧见金塔,而只是猜出自己会在这附近罢了。 那令无参来的如此之快,显然也不是循踪而来,分明是早就算出自己会在此处了。 这世间能测出未来事项的神奇异术,最强的自是天课神算了,天课神算无所不知,无事不测,实为天下最厉害的异术,可这项异术只能由凡人习得,令无参既为禅修,自不可能修行这项异术。 除了天课神算之外,其实世间亦有几项法术可以预测未来,比如小天卦,指间断,筮卜术等等,这三种术数各有短长,但皆是玄奥之极,非等闲修士可以习得,不过这些异术虽是极难修行,可其威能却是远不能与天课神算相比,在测算时间方位之时,也只能得大其概,难以准确定位了。 是以原承天可以断言,令无参应是得了这些异术之助,算出了自己将会逃到这里来,可是具体的方位,他却是计算不出,否则他又何必开口相诱,只需约齐人众,就可将自己擒住了。 他既明此理,便抱臂冷笑,且看令无参如何表演。 那边玄焰与猎风已将方清执扶进金塔的静室之中,替她接续断臂了。 此时令无参又道:“道友既是不肯现身,在下就算想助道友脱困,亦是无能为力,说不得,只好动用些手段,逼道友出面了。” 他口中说着话,手中不停掐诀,手掌一开一放,一道青光射进空中,却是凝住不动,也不知弄何玄虚。 等这处青光祭毕,令无参身形一动,青光纵地法展开,刹那间已去了数里,手中同样又祭出一道青光来,向那空中祭去。 原承天此时已瞧得明白,这令无参分明是在设置一种阵法了,只是这种阵法并没使用阵旗,而是以禅修的禅言为基,其中玄奥,便是原承天也难以参透。 原承天心中沉吟不决,若容那令无参从容将阵法布置完毕,自己岂非要被困在此地?而自己又实在不识这种阵法,想来破解起来也是困难重重,那令无参以阵法为基,斗起法来也会大占便宜了。 是以若想占得先机,就需得立时冲将出去不可,但那却会暴露自己的身形,重陷逃亡之境。 不过令原承天感到疑惑的是,瞧令无参的举动,这阵法的范围只怕约在千里之广,这世间任何一种阵法,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威能,若是这般想来,所谓令无参布置阵法之举,就不过是虚张声势了。 令无参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确实布有阵法,一时之间,原承天也难以决断,他对禅修之道,实是知之甚少,禅修之中,是否有如此威能的阵法,以他的玄承,也是难以说的清楚。 看来需得想个法子,试探一下令无参布置的所谓阵法,究竟有何玄奥了,而这个法子,却又不能暴露自己的方位所在。 这对别人来说,或是困难之极,对原承天而言,倒有一个现成的手段,那就是动用灵偶了。 原承天的灵偶指挥如意,施收之际又极是方便,实是面对这种局面下的最佳手段,而原承天也存心想试一试令无参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因为他早就隐隐觉得,这令无参实是自己平生所遇的劲敌,其人无论是才智还是修为,都堪为对手,更恐怖的是,此人年纪极轻,以他此刻所取得的成就而论,原承天在如此年龄时,已是略逊一筹了,此人唯一的缺憾是或许是历练不足,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当下一掐法诀,就将灵偶无声无息的放了出去,这灵偶就算被困阵中,自己在阵外御控,总有方法脱困,而在原承天算来,令无参最大的可能是虚张声势,逼迫自己现身罢了,是以放出灵偶,其风险完全可以承受。 灵偶出塔之时,何无声息,原承天早将其身上灵息压至极低,令无参若想从灵偶身上追本溯源,判断出原承天的方位,则是万万不能了。 是以在离了金塔数十里外,灵偶方才现身,就在灵偶身上压灵大放之时,那凝在空中的青光忽然洒下丝丝缕缕的光芒来,原承天存心要试一试这青光的玄奥,是以并没让灵偶闪避,而是放出灵蛇铠甲来护住其身,静待那青光拂体。 空中丝丝缕缕的青光瞬间就洒放全身,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令无参的长笑声:“道友终肯现身一见了吗?” 原承天暗暗点头,原来那凝在空中的青光,不过是一种警示法术罢了,不过这种警示法术,实也算得上是一种阵法了,只是这阵法重在示警,而非困敌罢了。 他虽明那青光不过是小术,可也对令无参的心智大生敬佩之情,此人一番虚设其阵,却让自己也紧张起来,若非有灵偶在手,实不知该怎样应对了。 接下来,原承天自是想试试令无参的实力了,于是见到令无参现身之后,灵偶并不答话,手中的无界之剑已然祭了出去。 一上来就动用威能最为强大的无界之剑,已可见原承天对令无参不敢小视之心了,而面对这把无界之剑,便是玄修之士也是手段不动,原承天倒想瞧瞧,令无参究竟有多大神通。 见那无界之剑高悬空中,令无参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此剑虽然尚未放出光华,大展威能,可大神通之器,自然会令天地感应,那空中的肃杀之气,便无灵识也可清晰感受,何况是令无参这种高人。 “佳器难得,道友是想一试在下胸中所学吗?”令无参缓缓道出此语,声音却是古怪,却见他每一字说出,身边就多了一朵青云,一句话说罢,已有十余朵青云环绕其身了。 此子虽不过是真修之境,却已修成法身之宝,单以此点而论,实以超出原承天不少,不过原承天却也没必要为此沮丧,那禅修之道原与仙修不同,如此早的修出法身之宝来却也不是什么奇事,禅修之所以胜过仙修不少,便也是此理了。 灵偶手中法诀早已掐定,不等令无参身边青云化实,两道霞光已射了下来。 却见这两道霞光扫落之时,空中传来连环爆响,比之昔日的无声无息之景大是不同,原来原承天自从由玄焰替其炼化真玄之后,其玄感之强,已至极高境界,又兼先前刚得了飞升残柱中的法力,其真玄又是增强不少。 而原承天自修成这无界之剑以来,经历几次斗法之后,他发现以自己现有的实力,一举祭出三道霞光来固然是不费力气,但霞光的威能却未必能完全发挥,若是只祭出两道霞光来,大可完全发挥霞光的绝大威能,并不见得就比三道霞光弱了。 而每次少祭出一道霞光,自可节省真玄不少,若是陷入持久战时,这种法子自是可多撑一些时日了。 见这霞光挟雷裹电的威势,便是令无参的眼角也不由跳动了一下,他手指连弹,将身边的五朵青云弹了过去,以图敌住这两道霞光。 只是他以真修之境所修成的法身之宝,毕竟比那玄修境界时的法身之宝要弱了不少,是以那五朵青云迎上霞光之后,立时被霞光扫得七零八落,四散而去。 但令无参的青云却是恢复极快,也就在半息之间,五朵青云已重新凝成,再次抵住两道霞光。 霞光自是毫不客气,再次将青云扫裂,不过这次五朵青云碎裂的速度可就慢了少许,以此可见,那霞光的威能已是弱了不少了。 霞光与青云斗法,也不过是弹指间事罢了,是以这青云裂而复合,合而复裂,也是让人目不暇接。 可奇的是,令无参身周明明有十余朵青云,却偏偏不肯再多出一朵青云助阵,而原承天目睹此景,则是暗暗点头不已。 要知道那霞光之威非同小可,只需有一点扫肉身,别说是真修之躯,便是羽修玄修也讨不得好去,令无参自是深知霞光的厉害,是以将大多数青云护住其身,而只以五朵青云应敌。 自然,他这也是对自己的法身之宝颇具信心之故,知道纵是有五朵青云,也可勉强敌得过了。 原承天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此人实为劲敌。” 此子在斗法之际不急不燥,谋定而后动,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敌而徐图破敌,这种举动,岂是少年心性?足见令无参在斗法上的天资了。 既知一时间奈何不了令无参,原承天便将无界之剑一收,同时掐动法诀,将那灵偶也收了,令无参面前陡然就失去了对手的身影,却也不以为异,嘴角又浮出一丝笑容来。 他忽的喃喃的:“道友刚才所出,应该是一具灵偶了,道友实是大才,手段总是层出不穷,不过令无参却不敢让道友专美于前,道友,你的行踪已露,还不出来一见吗?” 原承天正疑令无参这无端之语,忽的瞧见身边的灵偶身上,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青光,一时间心头剧震,暗叫道:“这却是中了他的计了。” 第0417章卓然绝世应无双 原承天原以为令无参的警示之阵,不过是重在测敌,却不曾想那道青光却可附着在灵偶之上,如此一来,自己的行踪已是暴露无疑了。 原承天至此不由长叹一声,他一味回避与令无参斗法,不过是不想再与禅修交恶罢了,如今令无参逼迫至此,他纵是再退避三舍亦是无功,反倒让人认为自己心生怯意。 此刻方圆千里,也不过只有令无参一人罢了,此子究竟有何能,竟敢独自挑战自己?何况就算是众修齐至,原承天又怕过谁来? 他以心念与玄焰交流了一下,知道玄焰接续方清执的断臂甚是顺利,倒不必自己操心,自己只管处理好令无参便罢。 当下纵身掠出金塔,顺手将金塔收了,就此立在云端,静候令无参过来。 却见令无参青光绕体,缓缓的步云而来,其人脸上尽是盈盈笑意,大有得意之色。笑道:“道友终肯现身一见了。” 原承天叹道:“公子一味相避,却不知有多大把握将在下擒杀了,若是不然,道友此举,实为不智,在下此刻不再跳遁,却不知道友何以教我?” 令无参拍手笑道:“在下能逼出道友来,已是极其不易,又怎敢奢言擒杀道友,不过目前伽兰城外正不知有多少修士欲擒道友,却也不必在下亲自动手。”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公子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以在下估算来,纵是公子及时传出音讯,唤众修前来,恐怕也需一刻钟时间,公子莫非以为,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在下拿不下道友吗?” 令无参淡淡的道:“若能一试道友妙法神通,虽死无憾矣。” 原承天知道四周修士顷刻便至,哪里还肯与令无参废话,袍袖一抖,青鸟已出,却见青鸟张口便吐出一道光华,光华之中,正是那柄无界之剑。 令无参笑道:“此番斗法,却与刚才不同。” 原承天自修成无界之剑后,向来都是亲自用此法器,并没劳烦青鸟御控,其实这青鸟原本就是无界之剑的器魂,以青鸟御此法宝,便如同多了一名与已实力相当的对手,比之自己亲自御控,却是强过了多许多。 而在青鸟吐出无界之剑后,原承天双掌一翻,左手是那粒雷龙珠,右手则是剑玉之器,此番动手,原承天可谓是法宝尽出,势必要一鼓作气,将令无参拿下了。 令无参也知道此番斗法,实是非同小可,自己出尽手段,方逼得原承天现身,若是反被其所制,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于是左手迎空一扬,空中现出一柄巨大无俦的法剑来,此剑显非五金之器,而是纯用禅言所化,细辩其剑,可见剑身上五色光芒透体,道道禅言尽绽光华,实为令无参一身法力所凝。 原承天点头道:“如此神通,倒也有资格接我法宝了。” 青鸟既已得了“尽力诛杀此修”的法旨,根本不必原承天多言,双翼略振,一道霞光便从无界之剑上震了出来,“刷”的一声,扫向令无参。 青鸟的修为自然比原承天逊色不少,是以目前也只能震出一道霞光罢了,不过此剑原本就是它的本体,震剑射霞之际,可谓心动剑至,比之原承天御控此剑,可就便捷许多了,更何况青鸟原是九首朱雀与火凤之子,天生带有青莲冰焰,是以这霞光之中,就多了一道冰焰神光,这比起原承天御控此剑,则又多了一项神通。 虽不能说青鸟御控的无界之剑就强过了原承天亲自动用此宝,可蕴含青莲冰焰的无界霞光,自是要难对付的得了。 令无参眼光一扫,便知这剑上霞光已与刚才不同,若还是以法身之宝应付此光,只怕就要大吃苦头了。 急忙将手一拍,从巨剑上发出一道禅言来,迎向青鸟所发的霞光,只听得空中尽是吟唱之声,那四周的天地法则,竟是为之微微一变。 原承天听到这禅唱之声,心中微震,暗叹道:“此子才智,当世实是罕有其匹。” 要知道那施法的最高境界,并非更快更强,还是端看其是否能改变天地法则,无界真言之所以强大无匹,就是因为其无界无域,突破了凡界的天地法则,从而令对手无所适从,这世间法则若是皆由我定,对手修为再高,也是无用,正如那猛虎虽可呼啸山林,被称之为兽中之王,可一进了江河大海,则沦为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是以掌控天地法则,实为修士所修的最高境界了。 如今令无参的禅唱之声,虽不能令四周法则大变,可哪怕只有微小的变化,也足以令青鸟的无界霞光的威能大打折扣。 是以当禅唱响彻天空之际,那无界霞光虽是看起来威势如常,可击到令无参身边时,令无参只是轻笑一声,只动了两道青云,就足以抵敌得住了。比之刚才五朵青云亦不能抵敌的情形,可谓是翻天覆地之变。 这禅唱的威能竟至如斯! 原承天冷笑一声,雷龙珠已然祭出,此珠祭出之时,空中乌云滚滚,千里之地,刹时光线尽黯,而无尽雷声,则从远至近,滚滚而来,更有道道紫色电光,在乌云中闪烁不定。却只蕴藏在空中,凝而不发。 令无参脸色微变,轻声道:“道友手段,实是惊人。” 要知道那禅唱虽可略改天地法则,可雷电本是天地至威之能,却非区区的禅唱所能改变,是以无界之剑平时与雷龙珠相较,固可略胜一筹,可此时反倒比无界之界强大许多,这也是世间相生相克之理,这世间原就没有在任何时刻任何地域都强大之极的法宝法器。修士若是不明这相生相克之理,岂不是白修一场。 而原承天之所以将雷龙珠凝而不发,亦是想观令无参在此情景下如何应对,斗法之际,若是一上来就是法宝尽出,未免就要落于下乘了,敌动而我先动方是斗法不二之诀。 令无参虽是禅修天才,临战经验却比原承天差得多了,是以瞧见空中的雷龙珠气势如此惊人,又怎能沉得住气,忙将双手一拍,一道禅言从剑上震出,飘摇而上,迎向空中的雷龙珠去。 这道禅言木气精纯,本意应该是风生于木,以避雷震。按理说倒也是深通天地至理,不过原承天却是面泛微笑,那雷龙珠之能,岂是可以用寻常五行相克之术破解的。 雷龙珠本为雷龙的本命珠,雷龙之物,本为天地灵物,超脱五行而存在,其珠震雷发声,不过是其表像罢了,而其本质,则是略相似于天罗界力的一种强大力量,亦是天地法则之一,又怎是区区木属禅言所能抗衡? 当下原承天震雷发声,一道紫色闪电当头劈下,顿时就将木属禅言劈了个干干净净,而这道紫色闪电得了木属禅言之助,反倒更增威能,原本不过丈宽的雷电,此刻暴涨为三四丈了,就此倾泻而下,实不可当。 令无参叫道:“不好!” 他知道是自己一时误判,反助对手雷电之威,如今这道紫色天雷的威能已非自己修为所能抗衡,忙将双足一顿,身化一道青光,斜刺里横掠而去。 那道紫色天雷扫他不中,则急转而折,紧跟在令无参之后,一人一雷,呈衔尾之势,眨眼就去了数百里了。 青鸟瞧出便宜来,欢快的啾鸣一声,也振翼追了下去,同时那空中的无界霞光,再震出一道来,也尾随了过去。 原承天既是存心要让令无参吃点苦头,又怎敢轻易罢手,立时也唤出白斗来,白斗四足生风,眨眼之间,就将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此刻令无参身后雷光闪烁,霞光逼人,更兼有原承天手持剑玉之器待机而动,顿时就让令无参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而青光纵地术虽是神妙,却比白斗略逊一筹,是以令无参此次怕是难逃此劫了。 令无参被原承天两道法宝追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性子倒也强横,深知这般逃将下去,绝无生路,正想一咬牙以本身修为与对手死拼,忽见前方掠来一道惊虹,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姐姐救我!” 原承天暗道:“来的莫非是妙韵仙子?我自来伽兰城,耳朵里无时不刻都听得此女的名字,人人对此女皆是敬佩有加,却不如此女有何惊人神通。” 那道惊虹本离令无参有三四百里之遥,不等令无参叫毕,惊虹已近了两百里了,其遁速之快,竟似可与白斗分庭抗礼。 原承天动容道:“虽同样是青光纵地术,可由此女施展出来,果是强出众人许多了。此女神通,由此可见一斑。” 忽见一道金光闪现,却是惊虹中飞出一根金钗来,此金钗看似也不是什么惊人法器,不过是女子的寻常饰物罢了,可金钗迎向那紫色天雷之后,紫色天雷竟被这金钗引了开去,就此不再对令无参造成威胁。 原承天暗暗点头道:“虽是寻常法器,可此女见识极博,竟是深知这雷龙珠的来历,更加上这金钗上的禅言十分厉害,却是轻易将这雷龙珠之威化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惊虹已至面前,只是这女修因七彩虹光遍体,实瞧不清其面目,只听她道:“无参,你也总算是吃到了苦头了,看你以后乖也不乖。” 其声七分娇柔明媚之中,偏又带三分凛然正气,让人敬也不是,爱也不是,只知道天生此女,实为卓然绝世,世间无双。 而原承天听到此女的声音,却是全身寒毛倒竖,就如一道紫色天雷劈头击来,心中又是惶急,又是欣喜,暗叫道:“此女的声音,怎地,怎地就如九珑一般。” 第0418章相逢应饮一杯无 昔日原承天替九珑养魂之时,以开落花,寄魂草为托,施以无上重生大法,再以自己的一点仙芽化实为虚,植入九珑的香魂之中,从而使九珑转世之后,不但能修仙道,亦能保住大半记忆,是以九珑重生之后,自是可托禅庭,以修仙道。 只是九珑重生之后,是否能如前世生得一般,或连声音也是同样,却非原承天可以预知,那重生大法,实为天地最玄奥的法术,其中微妙之处,或属天机,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洞悉全情。 不过那九珑重生,确是会带有前世一些记忆,是以若是音质相同,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这名叫妙韵仙子的女修,本属禅宗,其声音又与九珑一般无二,也难怪原承天激动万分了。 他急欲想一睹此女相貌,不知能从其身上瞧出几分九珑的影子来,哪怕只有一成,便大致可确定此女极可能是九珑的转世了。 然而妙韵仙子身边虹气惊天,哪里能瞧清其相貌,原承天怎肯死心,正想上前说话,以窥其容,却听那妙韵仙子道:“道友,此事原是一场误会,敝友若有惊扰之处,还望道友大人大量,莫要见怪为是。” 原承天不由怔住,他原以为若想澄清此事,就算不大斗数场,也要免不得大费唇舌,哪知道被此女轻轻一言,竟使这天大祸事消弥于无形了。 令无参道:“姐姐,此事怎能是误会,此人身怀无界真言,又怎能与那伽兰禁制被毁一事无关?” 妙韵仙子轻叱道:“白眉前辈修的是入世禅,性子急燥倒也罢了,偏你先前也聪明的紧,怎瞧不出此事的端倪来?回去再说吧。”虽是有责备之意,却是软语款款,让人欲辩无心。 妙韵仙子复转向原承天道:“此番惊扰,实令妾身心中难安,清执姐姐的伤势,怕是要让道友费心了,此番恩德,日后必报。只恨妾身另有要事,实不便与道友寒喧,想来不日便有见面之时,妾身就此告辞。” 那一团惊虹,遂卷着令无参同时离去,哪消片刻,天空中已是茫茫然毫无人影,只有那淡淡灵息,阵阵幽香罢了。 原承天又惊又奇,方清执被自己挟裹之后,人人皆以为自己欲逞凶心,偏是这位妙韵仙子,却是心中坦然,认为自己不仅毫无恶意,并且有救治之心,难不成此女竟如九珑一般,有天课神算之技傍身? 但妙韵仙子既能修得禅修之道,又怎能有天课神算之技,看来今番种种,不过是此女以超然之慧洞彻其实罢了,这怎不令原承天惊叹不已。 只可惜刚才虽是近在咫尺,却因有虹光为碍,难以瞧清此女的面目,不过听其声观其形,却也可略知此女的风华气度,当世女修之中,已不做第二人想了。 忽又想起九珑临别时留下的那句诗来: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想来九珑神算,无有不中,此处既非元青城,又无楚山,又怎是见面之所?而此刻正是暮春初夏相交,春光如电,已将杳然而逝,若依得诗中所言,最早也要到明年初春,方能得见九珑芳容了。原承天念及此,心中自是怅然若失。 而复想到此番事件来,自己身怀无界真言,实是破坏伽兰禁制的第一嫌疑,别说白眉,令无参,便是自己以置身事外之心来推测,也要心中存疑,为何妙韵仙子却断然认定自己无辜? 究竟是此女慧质兰心,能洞悉世间种种情由,还是另有图谋?原承天一时间,却也难以想得明白了。 妙韵仙子以一道惊虹卷起令无参而去,也不过半个时辰,伽兰城已然在望了,令无参犹不死心,问道:“姐姐,此人身怀无界真言,实为破坏禁制的第一嫌疑,为何姐姐断然认定此人无辜,姐姐若无言明,无参实不甘心。” 妙韵仙子嫣然一笑,道:“若想破坏昊天禁制,非得集齐世间所有的二三级真言不可,而无界真言散失凡间,或为散修所得,或为门宗不传之秘,若想集齐真言,实是天大难事,就算福缘当头,无事不遂,想来无三五百年,哪里能够?而此人不过三旬,怎能收齐无界真言?” 令无参道:“或许此子修过驻颜法术,也未可知。” 妙韵仙子哑然失笑:“无参,你向来机敏,为何这些许小事,反而参悟不透?此子若是驻颜有术,又集齐了无界真言,必有三五百年的道行了,以他的仙基才智,或可已入仙修之境,难不成仙修之士,亦要管这些人间俗事?” 令无参知道再也欺瞒妙韵仙子不过,只好嘿嘿笑道:“此事我的确是失去计较了,想来是因为我关心则乱,想到有人破坏禁制,令姐姐心忧,便恨不得立时将他擒来,让姐姐发落才是。” 妙韵仙子道:“你也是一番好心罢了,也怨你不得,只是你以前的脾气却不是这般,必定是谋定而后动后,此番行事,心境何以迷乱若此?”瞧着令无参,已有忧心之意。 令无参心中大为惊惶,他知道以妙韵仙子之智,若是对自己心生疑虑,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定就能瞧出蛛丝马迹来,值此大祸临头之时,不得不反戈一击。 于是笑吟吟的道:“说起来姐姐今日行事,也让人捉摸不透,按理说此人就算不是破坏禁制之人,可此人挟裹清执姐姐而去,其心难测,姐姐却对清执姐姐不管不顾,断言此人对清执姐姐毫无歹心,而无参更是瞧出,姐姐一见此人,就有些心慌意乱,刚才施展遁术之时,已略有不稳之像,却不知如何。” 妙韵仙子嗔道:“你只管胡说什么!此子若是对清执有诛灭之心,以他的修为,早就杀了,他伤了清执而又挟裹清执而去,不过是想救治清执,以留存和解之机罢了,相反,我若是执意要回清执,或是就此撕破脸面,反倒于清执不利。” 令无参知道总是说她不过,只能嘿然无语,心中暗忖道:“姐姐之智,果是天下无双,只是无参未必就弱于你,总有一日,姐姐定会对无参心服口服。到那时,你才会视无参为真正的男子。”心中对压倒妙韵之念,却是更加执着了。 妙韵仙子长了无参半岁,是以二人向来以姐弟相称,只是在无参的心中,又怎肯做妙韵一辈子的弟弟,若是如此,他心中的痴想,便是一辈子也没指望了。 总要事事压过妙韵一头,令妙韵对自己敬佩有加,方能令妙韵认识到自己是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到那时,那妙韵的同修伴侣,除了自己又能是谁? 二人自始自终,也没提原承天的名姓。 二人入了伽兰城,却没进入承仙会中,而是回到妙韵所居之所,妙韵仙子自去更衣,让令无参自便罢了。 却说妙韵仙子回到静室,忽觉身子瘫软,忙寻了个蒲团坐了,却是玉指乱颤,心脏更是跳得厉害。 她心中叫道:“他便是原承天了,他一定就是原承天了,昔日我想到这个名字,那心境便是如此之乱,如今见到此人,这心境一乱如是,他若不是原承天,却又是谁?” 忙念了数句禅言,心境方才略定,可那蒲团上却如插满了银针一般,又怎能坐得住,脑海中闪过无数事情来,却是前生往事。 她自禅修以来,前世的记忆就一点点回想起来,自己前世的家人门宗,种种事端,如今已是清晰在目,若不是身负重责,她早就要动身前往寂灭大陆,一会前世家人了。 然而便是那小时候的些微小事,自己都能记得起来,偏偏是这个原承天,却是一点也回忆不着,她只知道这原承天定是她前世极重要的人物了,可惜造物弄人,越是这般重要的人物,脑海中越是一些踪迹也无。 其实刚才令无参的话正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她一见到原承天就急急返回,实是因为她当时已是意乱如麻,若再呆上片刻,只怕就要失态了,其余种种,不过是托词罢了。 “原承天啊,原承天,你究竟是何人,与我的前世,又有多大因由。”她昔日就是想到原承天的名字,也是心境大乱,更何况此刻瞧见了原承天的身形,其心境掀起的波澜,便是禅言也弹压不住了。 于是忙唤了纤月前来,令她端来一杯澄心草茶,抿了两口草茶,这心境总算再次安定下去,再令纤月将茶撤了。今日心中想到:“这伽兰城风雨满楼,不日必有大变,我可不能因私废公,那原承天的事情,只好不去想他,想来天地从不负我,终有天开云散之时。” 那纤月奉茶毕,离了静室,却见令无参正在花园中静坐,就笑盈盈走了过去,笑道:“公子,我这盘中是姐姐喝过的残茶,你可要喝上一口。” 令无参苦笑道:“儿时的事情,你偏要拿来取笑。姐姐自道成以来,已是不思人间饮食,不想却还是爱喝茶吗?这茶倒是好香,不知是什么名堂。” 纤月道:“这是澄水草茶,最能静心澄虑的,姐姐事烦心乱之时,偶尔也喝得两口,一年也不过一二次罢了。” “原来是澄心草茶。”令无参面上仍是平静如水,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心中已是恍然,“原来那姐姐,已知道那人就是原承天了,此事终是瞒她不过。” 忽然觉得,此事对他的人生大计,实为天大的威胁,此念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从何而消了。 第0419章前生往事不堪提 原承天独坐静室,心境如潮,心中盘桓不去的念头,便是翻来复去的想去,那妙韵仙子是否就是九珑?此女亦是禅修,又有与九珑一般的声音,想来应是不会错了。 只是这世间女子的声音,相似者也是极多,若是以此测度,却是勉强,而就算是能一睹芳容,也未必能多出几分把握来。 然而此女已是见过自己相貌,想来自己与十几年前相比,应该没有多大变化才是,此女若真是九珑,又怎能认不出自己来? 莫非九珑转世之后,偏偏将自己忘却?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意弄人。 就算九珑记得自己,可她既入禅庭,必是心淡如水,于世间情愫,自有一番理念,便是不想与自己相认,也是当然。想到此处,原承天不免长叹一声,自己苦苦寻觅,却不想到头来仍是茫然无措,便是见了面又是如何? 不过此事终要有个了局才是,就算是那九珑不肯相认,也总要判明了她的身份,知她此生安康,不需自己挂怀,也可去了一桩心事,纵是此后永不见面,也可安心。 至于日后静夜清修之时,是否会因此事辗转反侧,徒乱心境,却又是另一桩事了。 原承天想到此处时,心中悚然,知道自己离那心境入魔已是不远了,自己苦修至此,可是极不容易,怎可因这男女私情而误了长生之志?那仙修路上,本就魔障重重,若是能相扶相持,共赴昊天,自是天大的美事,而若是形格势禁,难以携手飞升,就需得及时斩断心魔不可。 只是斩魔心魔说来容易,真正做到者又有几人? 这世间的仙修者绝大多数都是执念如一,只因若无这执着之心,也不可能修成长生大道,而既是执着,一旦有一念在心,又怎能轻易抛却?是以在那红尘之中,俗世男女分分合合,不过视为寻常事罢了,可在仙修之士心中,情芽萌生,原就极不容易,一旦生情,那便是终身之念了。 就在原承天静室外面,玄焰亦与猎风对坐,二人本来一旦相遇,必是唇枪舌剑一番,此刻却是对坐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玄焰方道:“主人此次魔障,怕是不易过了。” 猎风默默点了点头,缓缓道:“主人一念执着,原是他的长处,可遇此情关,反成了大碍,那妙韵若不是九珑,也就罢了,若真个儿便是九珑,那才是极大的麻烦。” 玄焰道:“此言何意?” 猎风道:“若妙韵就是九珑,此女既入禅庭,又有如此高的修为境界,那心中对世间情愫,必是淡然,若是她能记得前生往事,对主人尚有一丝挂念,或可死灰复燃,怕的是她心中并无对主人的记忆,试想以她此刻修为境界,又怎能陡生男女之情,主人的十余年相思,只怕只能付之流水。” 玄焰叹息道:“若是如此,实为可虑,想让禅修之士生出情愫来,除非是有‘机缘’二字了,那妙韵已见过主人,却未来相认,想来她转世之后,偏偏不曾记得主人了。” 猎风亦叹道:“说来倒是奇了,九珑前世与主人之遇,可谓是莫逆于心,而主人又对九珑有再造之恩,按理说,那九珑纵可忘却任何记忆,也该记住主人才是,为何却偏偏将主人忘却?” 玄焰道:“我昔年游历天下,红尘中也去了一番,曾听得有那俗世人常念到的一句话,叫什么情到情处情转薄,当时想来,怎的也不明白,此刻想来,却不是九珑与主人的对照吗?” “情到深处情转薄?原来俗世之中,却还有这样的话?”猎风苦笑,“如此说来,正因为九珑前世对主人情重,转世之后,反而偏偏将这念兹在兹的深情忘却了,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玄焰道:“还是不要曲解了罢,你我一为天地灵物,一为鬼修,怎能明白这凡人之事,纵是我等能想个明白,而主人不能明悟,却也是枉然。” 猎风不服,悻悻的道:“我此世为鬼修,前世却仍是凡人,为何就不能明白这人间情愫,倒是你,一直就是不通罢了。” 忽的想起,自己自从遇到原承天之后,对那前世怨家的念想,却是渐渐淡了,以前每日不要思个数遍?如今便是数月之间,也未必能想他一遭。 而此种情由,却非“情到深处情转薄”可解,若是用“日久移情”四字,却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然而若不用这四字,又该怎样解释来? 怕是这世间“情”之一字,原本就是无可索解,若是真的明悟透彻,也该是太上忘情之境,只是就算是达成太上忘情之境,那情字仍非是真正断绝,只不过是忘了罢了。 就在这时,就听另一处静室中有人叫道:“这是何处?我的手臂却是怎么了。”正是那方清执醒转过来了。 方清执的手臂虽被玄焰接续上了,仍需将息数日,方可痊愈,而因原承天与方清执的境界相差甚远,方清执被斩落一臂后,全身真玄涣散,此刻等同凡躯,这期间若是调息有误,只怕多年成就,就将毁于一旦了。 是以一听到方清执醒转来,玄焰与猎风皆不敢大意,忙入室探询,原承天救治此女之意,除了是为赎误伤之罪外,亦是为了留存与禅修的和解机会,这也是为了猎风日后接续灵脉而虑。 而此时因妙韵之故,方清执的身份就愈显得重要起来,方清执既是妙韵的熟人,或能从她身上,得知有关妙韵仙子种种,这对原承天而言,亦是极为重要之事了。 玄焰进入静室之时,忙传言于原承天道:“主人暂不必前来,等我与方清执说明前因后果,澄清误会之后,主人再来不迟。” 原承天传音道:“玄焰想的倒也周全。” 玄焰得了原承天首肯,这才转向室中的方清执,笑吟吟道:“道友,本老人家刚刚替你接续了断臂,你切不可妄运玄功,毁了我的一番心血。” 方清执见玄焰形状奇特,甚是惊讶,又觉惊惶,等瞧见玄焰身边的猎风后,方才略略心安了一些。 玄焰虽初具人形,可总体瞧来,仍是一团火焰,仙修之士纵是胆大包天,乍见之下,总是心中疑虑大起,好在猎风双修之术已是大成,瞧上去已与世间女子无异,虽还有一丝鬼修之气,可方清执修为大损之下,自是瞧不出来了。 方清执道:“你等是何人,此地为何处?” 玄焰笑吟吟的道:“此处是为世间最为安全隐密之处,道友不必担心,至于我等二人,与道友的关系却是大非寻常。” 猎风心中暗笑,主人斩落了方清执的手臂,分明是仇人了,却被玄焰说成大非寻常,却看它怎样胡诌。 方清执奇道:“大非寻常,这又怎么说?”不过那心中惊惶之情,倒是稍解了。 玄焰神秘的一笑,道:“本老人家来问你,你可认得妙韵仙子吗?” 方清执道:“这是当然,我与仙子同为承仙会执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就是了。”玄焰拍手笑道:“我家主人,与妙韵仙子是前世爱侣,情深似海,执念如山,若非因此故,我等又怎肯大费周章救你之命?” 这世间女子,不管是凡间俗子,还是仙修之士,对他人的这些男女情事,总是不免生出好奇之心来,玄焰此言一出,方清执顿时大睁双目,惊道:“竟有此事?” 猎风自是忍笑不已,妙韵是否就是九珑,尚难定论,但若是直言说出,反为不美,不如且将妙韵当成九珑,就此说将开来,倒是可解方清执与原承天之间的恩怨了。玄焰平时虽喜欢胡吹大气,可以此事观之,却是老谋深算,不愧为天地之灵了。 玄焰道:“本老人家虽想将此事源源本本与你道来,可事关本老人家主人与妙韵仙子,实不敢妄言,我只问你,你可知妙韵仙子平时可曾提起过‘原承天’的名字?” 方清执摇了摇头道:“我虽与仙子同为承仙会执事,可是仙子私事,怎肯轻易对人言,只是原承天这个名字,倒也是听说过的,但也不过是这段时间罢了。” 玄焰心中甚是失望,却不肯放弃,又道:“那妙韵仙子既有妙韵之名,自然是琴道绝高了,而她所擅琴曲,必是妙韵八音,不知是也不是?” 方清执笑道:“妙韵仙子擅琴之名,天下皆知,又有何奇处?倒是道友言词闪烁,一时出语惊人,一时故弄玄虚,实令人不解。” 她脸色一变,喝道:“你等究竟是何人,向我打听妙韵仙子之事,又为了何因?虽说你等替我接续断臂,有再造之恩,可若想从我这里套出妙韵仙子的事情来,以图对仙子不利,方清执就算魂消骨碎,也绝不答应。” 玄焰不由一呆,不想自己一时心急,竟让方清执生出疑虑来,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见人影闪动,正是原承天走了过来。 方清执见到原承天,怎能不急,她虽知自己修为大损,此身已如凡躯,可她生性强横,怎肯伏软,当即喝道:“原来竟是你!恶徒,你伤了我也就罢了,竟还敢图谋仙子,你劝你莫要打错了念头,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原承天神色凝重,缓缓道:“妙韵仙子不曾提过原承天也就罢了,我只问你,难不成仙子连荆道冲,素灵贞,素蔑贞的名字,也没提起过吗?” 方清执神情大变,惊道:“荆道冲等人之名,你从何听来?” 原承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而猎风更是神情狂喜,却有一滴泪水,滴落了下来。 第0420章火中之粟亦需取 妙韵既曾向他人提过荆道冲等人之名,那自是九珑无疑了,要知道寂灭大陆与天一大陆相隔极远,宛若隔世,便是像荆道冲这样的知名修士,也未必能为天一大陆的修士所闻。 妙韵年龄尚幼,纵是曾游历天下,短短数年之内,也不可能遍历天一大陆,更何况是远在天边的寂灭大陆了。 是以除非妙韵便是九珑转世,方能对荆道冲等人之名耳熟能详。 而修士转世原就不足为奇,向他人提及自己的父母家人,亦属人之常情,至于自己的名字未曾被妙韵念及,虽令原承天心中怅然,可能确定妙韵的来历已是大喜,其余则不足虑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天可怜见,总算让我寻到了九珑,又知她此世安好,我的心愿也,也算是了结了,就算从此远遁他处,想来亦不枉了。” 只是真的能下定决心,就此远遁他处,从此与九珑再无牵绊吗?原承天扪心自问,却难以得出答案来,而内心纠结之意,却也难以向人诉说,正可谓进退两难了。 便在这时,从远处遁来数人,来的近了,可瞧出其中一人正是林黑虎,林黑虎的神情凝重之极,而他身边的修士,亦是神色紧张,虽身处旷野,亦如临大敌。 原承天从金塔中瞧见林黑虎,心道:“既是黑虎兄来了,不得不现身一见。” 便对猎风与玄焰道:“清执道友若有所问所疑,你等只管照实回答了便是,清执既是妙韵之友,就如同妙韵一般,切不可有所隐瞒,那分明是见外了。” 玄焰与猎风齐声道:“这是当然。” 原承天对方清执道:“少陪了。” 他出了金塔,朗声道:“黑虎兄,缘何在此?” 林黑虎等人见身边忽的多出一个人来,皆是大惊,纷纷取出法器来准备应战,及林黑虎瞧出是原承天,不由哈哈大笑道:“林某出城时就听闻城外一场大乱,竟逼得承仙会祭出聚仙符来,林某正思是何人如此厉害,原来竟是原道友。” 原承天道:“惭愧。” 林黑虎道:“林某在此是为迎接敝盟的几名大修,此事干系重大,来不得半点闪失,如今既有道友在此,想来不会大差了。” 原承天疑道:“贵盟数位大修来此?那伽兰城如今正是风雨飘摇,其禁制更是频频出现动摇之兆,如今这伽兰城中,恐怕已非善地了。” 林黑虎苦笑道:“若是在伽兰城外,任他有如何大敌,林某自也不惧,可偏偏敝盟这几位大修,却是要入城去的,是以林某才为此烦恼,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委实干系不小。” 原承天默默点头,要知道无论怎样大修,一入伽兰城中,便会沦为凡躯,伽兰城中任一人都可能对他们的性命造成威胁,是以这几名大修的行踪,就成为百宗盟的无上机密,这也难怪林黑虎等人会如此紧张了。 于是便道:“贵盟机密大事,在下原不敢问,只是此刻入城,绝非适宜之机,在下想来,伽兰城中屡次出现禁制被毁之事,无疑是有人在试验破坏禁制之术,其目的何在,尚未可知,但若有人得知贵盟大修所在,然而再以异术动摇禁制,只怕那几名大修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林黑虎道:“道友所虑,亦是林某所苦,城中自有那居心叵测之人窥视在侧,一旦禁制失效,敝盟大修措手不及,实是极其危险,而这几名大修,皆是敝宗举足轻重的人物,便是有一二损伤,也是……” 他实是不敢去想百宗盟这几位大人物万一受袭的后果,是以只有苦苦摇头。 顿了一顿,林黑虎又道:“只是林某职位低微,虽是百般劝说,可又怎能劝得,也只好打点精神,小心应付罢了。” 原承天道:“莫非是伽兰大会之中,将出现天材地宝,才引得贵盟诸位大修前来吗?” 林黑虎道:“道友所料不差,传言四月五日的季会之中,将会有真龙之血现身,是以敝盟大修虽知伽兰已非善地,却还是踊跃前来,实是因这真龙之血,对敝盟那几位大修而言,实是势在必得之物。”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真龙之血?如此逆天之物,竟会在伽兰城中出现?” 林黑虎道:“这传言已流传了不少时日,更林某也打听确切,本次主办季会的九云堂执事龙九云,已见过此物真容,此次仙集的珍品薄上,亦标明了真龙之血的名字,想来此事已是无疑,否则敝盟大修,也断然不会冒险来此了。” 原承天道:“若是为了真龙之血,便是再冒十倍的风险,倒也是值得的。” 林黑虎苦笑道:“可不是吗?”他有心想请原承天助一臂之力,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心中踌蹰不已。 要知道飞升昊天,实是天下最凶险之事,昊天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极其强大,便是仙修之士,面对这天下最强界力,亦如莹莹之火,沧海一粟罢了。 而若有了真龙之血,便可令肉身强横无匹,使得仙修之士在通过天罗界力之时,多出几成把握来。 仙修数百年苦修,也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飞升昊天,从而可续修仙道,终达长生之境。要知道修士境界越高,修为进益就越是困难,到了仙修之境,这凡世的环境,已难以满足修士对灵气的要求了,虽然天一幻域之中,有些所在灵气极其充沛,但也只是能维持仙修之士修为不失罢了,若想再提升境界,就非得进入昊天不可。 是以所有能够对修士飞升时有所助益之物,皆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便是为此甘冒任何风险,也是值得的。 是以听到真龙之血的名字,就是原承天这位离飞升昊天遥遥无期的真修之士,也是怦然心动,更遑论百宗盟那些大修了。 这些大修无疑已将至仙修之境,离飞升之期已是越来越近,此刻听到有真龙之血这样的宝物现世,又怎够不动于心? 但是若将这伽兰禁制动摇的消息与真龙之血现身之事放在一处端详,就不难瞧出两件事之间的联系来,会不会有人便是以真龙之血为饵,引来百宗盟大修前来,再趁机动摇禁制,以图对百宗盟诸位大修发动袭击? 想来这种简单的推算,百宗盟诸位大修怎能不知,然而真龙之血的诱惑实是太大,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百宗盟诸位大修也必要来此,以图火中取粟,这种心情,也唯有原承天这位曾有些飞升经历的修士方可体会。 当年他为图飞升多出一分把握来,足足花费百年光阴游历天下,遍集世间奇珍,与此相比,入伽兰城冒险取真龙之血,实是小事一桩了。 原承天知道林黑虎盟前肩上担子的重量,可谓沉重如山,自己既与林黑虎相交莫逆,自无袖手之理,更何况维持伽兰秩序,亦属承仙会之责,便是为了九珑,此事也要管上一管。 于是向林黑虎一抱拳道:“此事的确干系重大,林兄若是不弃,在下亦愿助略尽微劳。” 林黑虎正担心原承天这位闲云野鹤不肯管这门宗之事,正不知如何说服他才是,如今见原承天主动开口,自是喜出望外,大笑道:“此事若蒙道友相助,自是该稳如泰山了。” 众人稍等了片刻,忽见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点光华来,其色分为七彩,虽不算如何耀目,可其中灵息之强,亦是难得一见。而众人虽隔得极远,仍能感受到天地为之一窒,顿感其身之微未实不足道了。 林黑虎动容道:“莫非已是来了?” 那光华中若无羽修之士,自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灵压?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观此光华之中的灵压,虽有羽修之士,最多也只有一名罢了,贵盟既是几位大修同来,其灵压之强,应该远盛于此才对。” 林黑虎道:“这么说来,是有别的羽修之士来了。此事不可节外生枝,我等不如暂避。” 原承天道:“既是我等已瞧见此人,此人既为羽修之士,又怎瞧不见我们,纵是回避,亦是迟了,不如静以待变,且看是哪位大修来此。”话虽如此,可声音已有些变了。 林黑虎也知道来的既是羽修之士,此事已是非同小可,自己与原承天皆是真修,离羽修之士的境界差得太远,稍有差池,就会轻易将性命断送了。 而世间的羽修之士,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如今避也避不得,逃也逃不得,就此静候那羽修前来,实是对众人极大的煎熬了。 那极远处的光华来的极快,也不过数息之间,离众人就近了数百里了,再过片刻,离众人已不足百里。 却见天地间忽的吹起一股狂风,将众人的衣襟吹得直直的向后飘去,一股无形灵压,更是周天遍地而来,将众人死死的压住,林黑虎带来的几名修士中,已有二名修为稍弱的呼吸不畅,面带死灰之色。 忽听其中一人“呀”的叫了一声,直直的向地面坠去,此人竟是被这羽修的灵压逼得驾不住遁风,就此跌落尘埃。 原承天忙将此人拉住了,刚刚在空中站稳身形,光华中已传来一声沉沉的声音:“你等何人,在此作甚?” 此人开声之际,那灵压更是强了,便是原承天也感到其身摇摇欲坠,大有御控不得遁风之兆。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此番应对,绝不能有半点错失了。” 第0421章大修当前如临崖 林黑虎忝为百宗盟在伽兰城的执事,遇事自要上前,只是此人来历不明,却不可自报家门,若是对方是天一宗一脉,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便道:“在下是伽兰城人氏,在城中做些小生意,今日在此等候伙伴,不想误犯尊驾。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海涵。” 光华中那人道:“你既是伽兰城中的生意人,本座向你打听一事,你可不能有丝毫隐瞒。” 林黑虎道:“这是自然。” 那人道:“本座听说真龙之血在伽兰城中现身,可有此事?” 林黑虎暗道:“看来真龙之血果然引来无数大修,敝盟欲夺此物,也非得经过一番波折不可。” 于是道:“真龙之血现身之说,近日的确在伽兰城中流传,只是是否真的会在四月五日的季会中出现,却也难说的紧,如今也只有主持此次季会的九云堂方知真伪了。” 那人笑道:“九云堂的龙九云倒也好运,能收得此物来,也罢,本座径直去找他便是。”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光华已是不见了,忙转过身去,只前光华只是一闪,已是消失不见,想是已去了伽兰城。 刚才这番应对虽是平常,可若是林黑虎疏失了半点,免不得要惹下杀身之祸来,如今众人见此大修总算去了,这才伸出手去,去拭额上汗水。 只是此人虽是去得远了,众人却不敢开口妄议,那羽修的灵识非同小可,便是在千里之遥,亦能听得到众人说了些什么,是以众人哪敢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遥遥传来人声道:“厉幻真,为何不等我一等,你以为你先去一步,就能夺了那真龙之血吗?” 此声虽遥遥传来,众修却仍是禁受不起,足下遁风几欲被震散了去,勉强聚拢真玄,方才将遁风御控住了。 众修心中暗暗叫苦,可不是又来了一名羽修之士,看来真龙之血现身,竟是将这些仙修老鬼个个引将出来了。 而林黑虎听到“厉幻真”三字,心脏几欲要跳出腔子去,厉幻真的大名在天一大陆的仙修界中可谓是无人不知了,此人虽是散修一名,却是仙基惊人,以不足二百岁之龄,就修成羽修之境,不知羡煞多少修士。 但是此人性情张狂古怪,行事偏激,向来独来独往,天一宗与百宗盟都欲拉此人入伙,此人却一概拒绝,仍是自在逍遥,但是若传出哪里出了奇物,此人却是必定出现,或夺或抢,必得宝物而甘心,也不知坏了多少人的好事。 可是此人修为极高,又是有名的心恨手辣,众修虽对其腹诽不已,却也奈何他不得。 却见天边一点红云正急速飘来,眨眼之间,已到了众修面前,红云中人并不现身,而是收敛了修为,压低了声音道:“你等众修在此作甚,刚才去的可是厉幻真吗?” 林黑虎道:“刚才过去的,的确是位应修之士,但是否是厉前辈,晚辈却是不知。” 红云中人笑道:“教你们一个乖,这厉老怪的遁光最是好认,此人遁光色作七彩,天下独一无二,但见到七彩遁光,必是此人了。” 林黑虎道:“如此说来,刚才去的那位前辈的确是厉前辈无疑了。” 红云中人忙道:“我可不能在此耽搁了,若是真龙之血被厉老鬼抢到,哪里还有我的份。” 话音未落,红云早就飘到天边去了,众修还未来得及凝神去瞧,那红云已是消失不见。 林黑虎再次拭了拭额上汗水,转向原承天,传言道:“这事闹得大了,竟惹出这两个老怪物了。” 原承天也传音道:“此人是谁?” 林黑虎道:“厉幻真的大名自不用我说了,刚才红云中的这人,算是厉幻真唯一的知已了,此人名叫步遥行,原是天一宗修士,天一宗十大长老中的步遥环仙子,便是他的嫡亲妹子了,此人虽曾是天一宗修士,却早在百年前不知何故就叛宗出门,成为散修一名,那天一宗宗规极严,历来对叛宗修士惩罚极严,偏却对此人放过了,却也不知何故。”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真龙之血竟引出这么多羽修大士来,想来四月五日的季会上,必定是分外热闹了。” 林黑虎苦笑道:“‘热闹’若是换成‘凶险’二字,怕是更贴切些,伽兰城中既是来了厉幻真,步遥行这干老鬼,哪里还有片刻宁静。” 原承天知道林黑虎责任重大,百宗盟的大修们若是有半点差池,他的脑袋瞧上去就不大安稳了,那真龙之血现身,如今可断定必是有人设计图谋,再加上又有厉幻真,步遥行这干羽修搅局,以林黑虎区区一名真修,又怎能负起这保护百宗盟是一种诸大修的天大责任来。 原承天道:“行事在人,谋事在天,贵盟诸位大修必然也知伽兰城中处境险恶,以诸大修之智,想来必有万全之策。” 其实原承天也知道这不过是虚言安慰罢了,诸修一入伽兰,其形势便已不容掌控,任你在城外有天大的手段,到了城中,也是泯然众人矣,一名羽修之士,未必就如二彪这等俗世武士强大。 想到二彪的手段,原承天忽的心中一动,自己虽身具风月之体,可在伽兰城中,也只能自保罢了,俗世的异术,自己也从不曾修行过,就算是独自面对胡彪这等修行凡间异术的武士,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然而猎风的玉骨晶骼却是天生而成,岂不是可在伽兰城中大放异彩? 更何况猎风的近身之术天下无双,就算在伽兰城中不能动用真玄,也可仗其玉骨晶骼之能纵横伽兰城了,唯一的缺憾是猎风双目已盲,实力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看来需得思得一法,让猎风克服双目不能视物的缺憾,使其能充分发挥玉骨晶骼的威能才是。 不过此事实是难为,纵是原承天玄承无双,其所擅之法绝大多数与仙家法术有关,至于凡世中的听风辩器之术,则非原承天所擅。 正自沉吟思忖,身边的林黑虎低低的叫了一声,道:“这次定是敝目的大修来了。” 原承天忙抬起头来,只见空中驰来一辆银色马车,车上银光冲天而起,照得天空大地一片银白,哪里能瞧清车中的人影。 不过那银车上却插着一面青旗,旗上绣就一个巴掌大的“百”字,正是百宗盟的标志。 原承天在诸位大修面前,不敢动用灵识探查,好在他的测天术也算有所小成,目力比之同等级修士可是得多了,是以能透过银光,瞧清车上端坐着四位修士,这四名大修或是相貌清癯,或是形容古怪,一见便知是高明之士。 银车眨眼来至面前,车中一人笑道:“那不是黑虎吗,劳你等久候了。” 林黑虎忙揖手道:“不才黑虎,见过诸位长老。” 此刻车上银光散尽,那说话之人看起来像是一位中年文士,此人笑吟吟的步下银车,转首对车上三名大修道:“此处离伽兰城已是近了,诸位不可惮劳,就此下车,一切听黑虎安排就是。” 三修笑道:“正是此理。” 三名修士中,其中有两名修士为老者形容,只是其中一人须发尽白,另一人则是个光光的脑袋,戴了个金箍,第三人竟是一名孩童,瞧上去不过七八岁年龄,生的方面大耳,头上扎了一根小辫,直直的欲冲上天去。 原承天偷眼瞧去,见这名羽修如此相貌,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若非是在孩童时就已得道,那么就是在修行九转逆天术了。” 果然,在林黑虎向原承天介绍这四名大修时,那童子的名字果然就是“六转童子”。 原承天暗暗点头,九转逆天术为凡界十八大心法之一,修行此心法后,修士便会返老还童,直至变成孩童模样,变成孩童后,随着修行渐深,又渐渐的容颜变老,直至恢复到修行此术时的年龄时的相貌,如此便为一转了。 此修既名六转童子,那么说明其已是第六次返老还童了,其一身修为,实是深不可测,一般而言,七转之后,便是仙修境界,至于八,九二转,却非得在昊天界中方可修行。 原承天暗叹百宗盟中,实是藏龙卧虎,九转逆天术虽是名声极响,威能绝伦,却非任何人皆可修行,若是一人超过了五十岁仍未达成玄修境界,此术就无法修得。 是以能修成此术时,必定是仙基天成,福缘满身,不足五十岁就能达成玄修境界,自己虽是九世重修,玄承无双,也未必就有把握在五十岁前达成玄修,由此看来,这名六转童子,或为四修中的第一人了。 四修听说原承天以真修之为,却诛杀了天一宗的一名玄修之士,皆是又惊又奇,那名中年文士更是半信半疑,只是碍于林黑虎情面,不便直言相问罢了。 六转童子将手一拍,收了银车,道:“既是离伽兰城不远,我等就遁过去罢了,此次入城,免不得要见到几位故友,只可惜碍于伽兰禁制所限,无法切磋一二,憾甚,憾甚。” 中年文士笑道:“六转老兄,任你天大本事,到了伽兰城中,也是凡人一名罢了,而你此刻正值六转中期,你的孩童身材,怕是要吃亏不小。” 此言说罢,林黑虎已是满脸苦涩,六转童子固然是四修中第一人,可因其心法之故,到了伽兰城中,以其孩童身材,的确不占便宜,而此人形貌独特,名声极大,自是会成为对手的第一目标。 自己肩上的担子,怕没有千斤之重? 第0422章分寸拿捏实不易 伽兰城中人流如织,虽是仙界名城,却处处显出红尘繁华之景,那些苦修一世的仙修之士,见此胜景,不知可乱了心境? 只见那街上处处高挂旌旗,这边厢是白底蓝字,旗上写个大大的“茶”字,那边厢红底黑字,旗上却是个“酒”字。那茶酒本是俗世之物,与那辟谷而修的仙修之士而言,原本没甚关系。 然而若不知红尘滋味,又怎解仙道玄奥?正如若不知人世苦难,人生短促,又怎坚长生之志?是以茶酒这两件俗物,仙修之士亦是少不得的。 有诗咏那茶的好处,“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亦有诗说酒的用处:“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天地既爱酒,爱酒不亏天,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此刻这条街上,茶香幽幽,酒香阵阵,行人至此,怎不醺然? 只是猎风却皱起眉头来,道:“主人,世人都说茶酒的好处,便是那仙修高士,辟尽世间之物,却唯独不忌茶酒,却是何故?再者说那茶味甚苦,酒味酸辛,又有何好处?猎风为此迷惑久矣,还请主人指点才是。” 原承天道:“这世间之物,但凡能让人留连不去者,皆非甘甜之物,而是非苦则涩,只因一物若是其味甘甜,久之则腻,是以甘美不物,不过浅尝辄止罢了,而茶酒之物,其味虽是酸涩,可若细细品味,则可知苦尽甘来,这就好比仙修之道虽是艰难无比,然其中妙趣,则非局外者可知,周天运罢,心中的平安喜乐之情,又岂是世上任何事物可比?” 猎风似有所悟,道:“主人莫非是说,那世间易得之物,世人反不去珍惜,非要历经艰辛,方知其物之美吗?是以茶酒其味虽苦虽辛,可为了那饮后的一点甘味,前番所受之苦,便也觉得值得了罢。” 原承天笑道:“你素不饮酒品茶,能有此悟,也算难得,其实对俗世之人来说,茶酒之味,便是你说的那般了,而对仙修之士而言,茶酒之趣,颇近仙修之道,亦是红尘滋味,而所谓天道之修,既要知天地之事,亦要明人世沧桑,总要遍历世间种种,方知何事可弃,何事可忘,何事可追。” 猎风缓缓点了点头,仙修之道,原就是玄奥之极,包罗万象,其中深意,纵是有人提点,亦难明悟,总要自己亲自一一经历去,方知其中滋味,此番身入红尘,实是难得的经历,实不可轻忽了,总要细细体味才是。 就拿此次双目失明一事来说,双目不能视物,固是不幸,然而猎风却也就此多了一种难得的体验,以前双目清明之时,难免会为物事的五色所迷,于其中真相,反倒去得远了,如今眼前虽是一片漆黑,反倒有另一番收获了。 比如耳边的喧闹之声,以前听来,不过是浑然一气,徒添心烦罢了,此刻细细听去,却能辩出轻重缓急来,却也有趣。而猎风更能从声音中辩出此人的性情来,此番经历,若非拜目盲所赐,怎能此悟? 刚才入城之时,为免引人注目,便分开来入城,百宗盟四名大修,皆由林黑虎安排了凡间武士卫护,分批进入城来,原承天则婉拒了林黑虎的安排,于僻静处唤出猎风,以免入了城后,因禁制所限,无法动用法言。 猎风原因双目盲了之后,无法助主人一臂之力,时时中恼,此刻被原承天放出金塔,自是雀跃之极,主人既然能将她唤出,必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了。只是自己双目既盲,又怎有用处? 此刻她行走在长街之上,听着四周的喧闹之声,心中忽的明白了原承天的用意。 原来伽兰城的禁制虽是厉害,只是不能祭施法术罢了,于玉骨晶骼并无半点约束,而自己以前只知玉骨晶骼只是坚硬无匹,不惧五行罢了,如今身在禁制之中,又是双目皆盲之后,方知这玉骨晶骼其实另有绝大妙处。 自己的速度力量,虽因伽兰禁制之故有所减损,可身具玉骨晶骼,本就有远超过常人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在伽兰城中,无疑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来。 更妙的是,自己多年苦修而成的玄肌,原来实比寻常肌肤敏感得多了,以前总以为是自己修为渐进,才会使得六识皆长,如今方知大半是因为这玉骨晶骼之故了。 从入城至今,也不过走了数百尺的路,可猎风却很快的发现了自己的玉骨晶骼不曾留意过的妙处来,至此,她终是明白,原承天为何会唤她出来了。而与原承天刚才的一番话,也有了更深的领悟,原来这世间之事,总要亲自经历之后,方能洞彻其奥。 于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承天疑道:“有何趣事?” 猎风笑道:“主人,你瞧那六转童子在城外好不威风,可入了城后,就与寻常孩童无异了,偏是猎风,因身具玉骨晶骼之故,这伽兰城的禁制,反倒让我如鱼得水,猎风此刻,忽然有了一种强者的感受,觉得天下之大,无所不可往,心中得意,也就难免笑出声来。” 原承天笑道:“这短短一瞬,你竟明悟了自己的力量,猎风的仙基,实是不俗,不过你毕竟双目皆盲,那听风辩器之术,尚不知如何,却不知找何人来试炼一番。” 猎风道:“这四周虽是喧闹,可每人的声音,我却能细细分辩得出,孰远孰近,都能分得清清楚楚,那些人的相貌我的脑海中虽是描画不出,可心中自有一个世界,每人的远近位置,都是清清楚楚,想来听风辩器,亦不会难倒我。” 原承天点头道:“四月五日的季会之中,必定是杀机潜藏,林黑虎手上的凡间武士虽可在伽兰城称雄,却难大用,你的玉骨晶骼若是大展所长,也算是百宗盟诸位大修之福了。” 猎风道:“既是此事干系重大,还是先试炼一番再说,主人不是拘了胡彪三人在林黑虎那里吗?就让这三人试试我的玉骨晶骼好了。” 原承天道:“胡彪三人终是太弱,若是对方的目标是六转童子这样的大修,必定会出动超强的俗世高手,而胡彪三人离超强二字,实是差得远了。不过实在寻不着对手的情况下,也只能找这三人一试了。” 二人穿街走巷,匆匆前往林黑虎的纳芥楼,正行之际,猎风忽的轻声道:“主人,我们身后,有二人鬼头鬼脑的跟了过来,可不是好事吗?” 轻笑道:“看来我等与百宗盟诸修在城外分批入城之时,已被对手盯上了,要知道此刻伽兰城外,每日不知有多少修士入城,对手偏只跟踪与百宗盟有关的修士,莫非真龙之血现身的目的,真的是百宗盟吗?” 猎风道:“这些大事只管让主人去烦恼,猎风却是忍不住要活动活动手脚了,只盼身后那二人,不要太过脓包才是。” 原承天知道猎风的好事之性,那是片刻也收敛不得的,摇头叹道:“俗世高手,怎堪玉骨晶骼一击,这二人不必杀了,只管擒下他们来,或可就此找出他们背后的主使之人来。” 猎风轻声道:“谨遵法旨。” 二人既有动手之意,就离了热闹的长街,只管往那些僻静所在去,只恨身后二人却不敢逼得太近,总是寻不着动手的时机。 眼见得离纳芥楼越来越近,猎风有些不耐烦起来,此刻若不动手,等入了纳芥楼,对方自是要远遁了,再也寻他们不着。 而静心判断对手的位置,分明是在百步开外,如此距离,若是在城外也不过是一息之间事,可身在城中,又不知自己现在的速度如何,就怕自己没赶过去,对方就要四散而逃了。 然而猎风既有心要擒此二人,哪里去细细思量得失,心中主意既定,立时足尖一点地面。 哪知足尖点地之时,就觉得足尖一软,那青石铺就的路面竟被点得粉碎,并现出一个深达一尺的大洞来,猎风想不到自己一点之力如此之强,便是一呆。 好在这一点总算借到力量,那身体就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就向身后百步外的二人射去。百步之遥,也只是一呼一吸间事。 百步的距离对凡世高手而言,可谓是极安全的距离了,二人怎能想到猎风竟是没到便到,根本不容二人有转身逃遁的机会。 却听猎风笑道:“留下来吧。”左手拎住一人的衣领,随手一抖,就听“喀嚓嚓”数声响,那人身体顿时瘫软,竟如没了骨头一般。 猎风不由苦笑摇头,自己的一抖之力,哪是凡人能承受得起的,这人竟是被自己将全身骨头摇碎了。 好在二人中还有一人,不会误了原承天之托,便转过脸来,笑盈盈道:“你只管过来,我定会极轻的抓住你就是。” 那人见了同伴的惨状,已是亡魂大冒,那猎风虽是如花笑靥,可在此人眼中,已不异于修罗鬼魅,好在他还记得逃生,于是急忙转过身来,狂奔而去。 猎风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去,甚是苦恼,忖道:“若擒此人,刚才的力道自是不能再用了,却不知该用几成才是,是五成还是三成?抑或只能一成?” 第0423章事关知已莫藏拙 虽是双目失明,四周的动静却难逃过猎风的耳目,或许是因为心中沉静,反倒比昔日更觉清晰了。是以猎风的脑海中,能清楚的勾勒出那人逃跑的身形来,甚至连此人悄悄摸出刀来,暗藏掌心的动作也能细辩入微。 猎风打定主意,绝不能再将此人误杀了,总要将他擒住,以交给主人处理。是以出手的力度,宁愿过轻,也不可略重的。 此次再飞掠过去,足尖上的力度就比刚才轻了许多,足尖一触之后,身体飘飘然纵了过去,比之刚才如箭出弦,倒是慢了不少。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速度,也大大超出凡人反应的极限了,是以那人纵是亡命狂奔,也禁不起猎风这轻轻一纵。 身子未曾落地,耳中已从那人的呼吸声中觉察到目标所在,就此随手一拢,已抓住那人的肩头。 那人一边极力挣扎,一边掣出掌中利刃,就向猎风狠狠刺来,这一式掌中藏刀,别说猎风双目已盲,就算猎风目力犹在,也未必就能瞧得清楚,要知道这种贴身肉搏之术,原是凡世武士的专长。 只可惜猎风却是贴身肉搏的第一高手。 一个人若有动作,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人掌中藏刀悄悄刺来之际,其肩头肌肉自然蓦缩,似此预兆,猎风怎能不知,而度其身形以及肌肉的强度,便可知此人速度与反应为何了。 不过此番交手,其目的不在伤敌,一来是想测试自己的反应,二来是要积累经验,以便面对强敌,是以猎风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骤下重手,伤了此人。 既察知那人以掌中利刃刺来,猎风伸指弹去,意在弹中利刃以解危急,只可惜初次在目盲状态下出手,毕竟难以拿捏,是以指尖竟是从刀身边滑过去了,不曾触及刀身半点。 然而纵是从刀身滑过,猎风的指尖所生之风亦是非同小可,这道指风锐利之极,竟发出“嗤”的一声锐响来,像是要将空气刺破,而指风影响所及,也让那人的利刃偏离目标,锋利的刀身,擦着猎风的手臂外侧过去了。 经此应对,猎风可算大有所得,在略将动作调整之后,指头再次弹出,这次可非刚才误中副车可比,却是弹了个正着,耳中“叮当”声传来,已将刀身弹断,半截刀身落在地上。 而直到此时,那人犹未觉出猎风已是盲了双目,只知道遇到了个极厉害的对手,只是这对手的功力却是前强后弱,让人疑惑不已,观其诛杀同伴的手段,实是强得吓人,而此刻与自己交手,虽是指风凌厉,动作极快极准,可力量上就小了许多了。 饶是如此,那人也知自己绝非猎风的对手,而他更是深知,自己今日若想在猎风手上逃脱,也是绝不可能。 想到自己背后主使之人的心狠手辣,自己若是落入敌手,自己的亲人好友,哪里还有活路,倒不如死了干净,也免得牵累他人。 是以便以那折断的刀身反向划向自己的咽喉,这一式比刚才刺向猎风那一刀更快了三分,更是大出猎风所料,是以等到咽喉的鲜血溅出之时,猎风才反应过来。 她不由的顿足痛悔,自己怎就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招? 其实这也怨不得猎风,她初次临敌,自然首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其玄肌玉骨,都处在极敏感之态,以便在第一时间应对对手攻势,如今对手自伤,其动作超出了玄肌玉骨的反应范围,是以当她发现对方刀锋自戕时,已是鼻端嗅到血腥气之后的事情了。 猎风忙将此人的肩头轻轻一晃,试想此人的身体凡胎,又怎经得住猎风的摇晃之力,那手中的断刃再也拿捏不住,就此跌落尘埃,不过此人的伤势究竟重到什么程度,则非猎风所知了。 好在原承天已奔了过来,猎风听着原承天的脚步声响,呼吸之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来,以主人的修为等级,却还要靠双足之力奔跑过来,想想也是滑稽,如此连奔带跑,不知还能留存几分仙家风范?只可惜自己无法亲见,实是平生之憾。 原承天见此人咽喉处鲜血狂涌,却也不急,伸出手指来在那人的颈部上了两点,鲜血就此止住,这种岐黄之道,对原承天来说自是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他孩提时就已是当世名医,何况此时。 从怀中取出一粒药来,敷在伤处,此人的性命大概是可保住了。只是此人毕竟是肉体凡胎,刚才连惊带吓,又受了这颇重的伤,其神情已是有些恍惚了。 原承天道:“将此人带进纳芥楼,让林黑虎好好审讯一番,虽未必能逼他说出背后主使,也必有所获。” 猎风应了一声,将此人如婴儿般提起,这巷子离纳芥楼已是很近了,没走多远,就见到二彪立在纳芥楼门口,正在四处张望,神情焦急。瞧见原承天,神情就是一喜,忙过来招呼了,可看见猎风时,则是神情疑惑,先前他可没见过猎风。 猎风倒是知道二彪的,她在金塔之中时,外间的情形怎能逃过她的耳目,走上前来,将那人向二彪抛去,道:“快拿了进去,交给你家东家处理。” 二彪忙将那人接住了,却歪着脑袋,瞧着猎风道:“女侠何处来,莫非是原大修请来的吗?” 这“女侠”的称呼,猎风听来倒觉有趣,便忍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原大修请来的女侠了,你若敢对我不敬,小心我一怒起来,将你分筋错骨。”这“分筋错骨”四字原是凡间武士常用之语,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 二彪吓得一吐舌头,忙道:“既是原大修请来的大侠,小人怎敢不敬。”见猎风双目光芒黯淡,像是盲了,试想目盲之人,如何与人动手?却不敢问,忙将那人送进楼去。 原承天听得百宗盟诸修皆已安然回楼,放下心来,也不见客,径直入了静室,静室中李三非已等候多时,见到原承天回来,忙迎了上去。 原承天观其神情,已知他仍未打听到周方晴的下落,心中也是一沉,周方晴虽有惊天异术在身,毕竟是个弱女子,在伽兰城这种是非之地失了影踪,着实让人担心,只是这番心事,也不便向李三非提起,只怕他此刻更是着急了。 李三非道:“原大修,在下实是无能,方晴的消息未曾得到半点,怕只怕……”那神情已是惨然。 原承天沉吟道:“方晴平日结交,尽是惊虹仙子这样的仙修之士,想来智略非凡,等闲之辈,定是伤不了她的,三非兄稍安勿燥,我等细心打听,总能探得确信。” 李三非想起周方晴平日手段,心中略觉一松,道:“若论起方晴的智略,在下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她遇到大修之士,反倒有机会活下命来,就怕她遇到识见不明的小人……” 猎风奇道:“这是何理?” 李三非道:“方晴身怀测天神术,若遇到大修之士,自会惊艳其神技非凡,未必就舍得杀他,可若是遇到不识货的愚昧之士,可就难说了。” 猎风道:“若是如此,那三非兄就不必担心了,此次我等出城,所遇之士皆是非同小可,看来定是有人瞧中了方晴的测天神技,将其隐慝了下来,既是如此,想来不日就可探出消息来。” 正在这时,二彪匆匆赶来,却是林黑虎邀原承天去商议要事,原承天推脱不得,只能随二彪前去,来到大厅中,众修已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入厅之时,正听到中年文士道:“若想破坏伽兰禁制,唯有收齐无界真言不可,只是此法极难,若是集齐了真言,自是极高明之士,此人若想图谋我等,也用不着以真龙之血引诱了。” 那名光头金箍老者道:“收齐无界真言,想来绝无可能,反倒是利用五龙之器的法子或可施行,只是这五龙之器所需资材,亦是收集不易。” 中年文士道:“虽是收集不易,可此事若有天一宗撑腰,以天一宗的财力势力,倒也是极有可能的,是以在下断定,此城之中,定有五龙之器存在。” 其他诸修也是默默点头,深以此言为然。 原承天在诸修面前,不敢擅言,就悄悄立在门前。 六转童子转首瞧见原承天,道:“原道友,你对此事有何见教?” 原承天忙转身拱手道:“大修面前,在下不敢妄言。” 六转童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等虽是所修不同,年岁不一,可我等皆是苦修之辈,向来足不出户,那玄承阅历,却也未必就强过于你,道友只管开口就是。” 原承天心中沉吟,他在诸修面前,虽不想锋芒过露,可伽兰城之事,有涉九珑,方晴,自己怎能袖手,若不能尽快找出破坏伽兰禁制的黑手,一旦伽兰有变,岂不是陷九珑于困局之中。起码九珑的“监守不利”之责是免不了的。 他缓缓的道:“诸位前辈廓开大计,令在下茅塞顿开,想来伽兰城中,定是有五龙之器存在了,此已可为定论,不必犹疑。” 六转童子道:“本座亦是如此想,只是如何确定此事,怕是难为。伽兰城如此之大,却又从哪里入手,寻此五龙之器?” 原承天见事已此,势难藏拙,咬了咬牙,道:“若想寻五龙之器,倒也并非难事。” 此言一出,诸修无不大惊失色。 第0424章锥于袋中难自抑 原承天也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必是耸动全场,百宗盟诸修心中怕是要齐齐认为自己大言炎炎,哗众取宠了。 果然,原承天目光扫去,就看见那位中年文士嘴角泛起微笑,略带不屑之色,两位老者则是微笑不语,六转童子不擅作伪,早已是讶色毕露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百宗盟诸修,这些人在凡界之中虽属高明之士,个个皆是出类拨萃,论起此刻的修为来,原承天自是不值一提,可论起玄承见识来,诸修好比莹莹之火,怎能与原承天相提并论。 中年文士第一个忍耐不住,劈头问道:“老夫听说那五龙之器为造化之物,能改变五行变化,一旦藏之一方,如龙隐于云,纳须弥为芥子,可道友却言若寻此物,倒也不难,老夫愚钝,这便请道友赐教。” 原承天既然决定管定此事,又怎怕他人问诘,于是缓缓道:“赐教二字,实不敢当。世人皆知,五龙之器需有五种绝纯之物,方能制成,以应五行之变,这五种绝纯之器分别为‘元金,错木,净水,灵焰,无土’,若缺其一,其器不成。” 中年文士点头叹道:“这五龙之器难制之处,便是在此了,这五件天材地宝,世间着实难觅。” 原承天道:“元金,错木虽是难觅,可只要财力雄厚,人手众多,总可得到,以晚辈算来,千斤玄金拿来炼制,应可得半钱元金,而若想制成五龙之器,需用七钱元金,如此浩大花费,自非寻常门宗能下此狠心,而错木的炼制,也与元金相差无几。” 百宗盟诸位大修自是知道那五龙之器的炼制极其不易,可具体的炼制方法,因平时用他不着,自是不甚了了,是以听到那千斤玄金只能制成半钱元金,都不由得惊讶出声。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此次伽兰禁制被人刻意破坏,其目标自然是就百宗盟诸修了,而敢对百宗盟动手的,天下间也唯有天一宗而已,是以听到炼制元金要耗费如此财力,诸修虽是惊叹,却也不以为奇,天一宗行事向来就是不计成本,这数千年来,早就领教过了。 百宗盟四名大修之中,唯有那名头戴金箍的老者最擅制器,他听到原承天论及玄金化元的比例,倒也正合自己所知,便点了点头道:“不想原道友竟是器修大才,适才倒是失敬了。” 原承天忙道不敢,放眼望去,见众修皆是听得津津有味,林黑虎更是面带微笑,意甚嘉许。于是接着道:“元金错木倒也罢了,虽是难得,可在这世间,只要是能花钱办到的事,倒不算什么大事了。真要论起来,那灵焰反倒更难取一些。” 金箍老者道:“这世间本有四大灵焰,虽是难觅,可只要用心寻去,总能寻得到的,却有何难?”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灵焰一事,姑且按下不表,此物甚是关键,亦关系到如何寻找五龙之器。我们且说说那净水,无土两物,这两件物事,凡世之中,却是绝对寻他不着的,便是在昊天界之中,也只有两处可得罢了。” 金箍老者道:“老夫听说净水此物,唯昊天滴灵洞方能寻到,但也需千年方能凝成一滴,其珍贵自是可想而知了,而无土则是九焰山所出,那九焰山生成九种灵焰,万万年不绝,那九种灵焰的焙烧之地的中心,便是无土了,只是这两处所在,皆是昊天仙族的祖业,除了这两族子弟,他们只能是望而兴叹了。” 林黑虎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既然净水无土唯有昊天界方能见到,凡界又怎可得,这五龙之器岂非是制他不得吗?” 金箍老者道:“此两物凡界虽不能见,可昊天与凡界之间,总有可沟通之处,如今凡界流行的各种心法符诀,岂非就是传自昊天?” 林黑虎恍然道:“凡界有此二物,原来是昊天大修返界之故了。” 金箍老者笑道:“正是此理。” 不想原承天却道:“以晚辈看来,此刻伽兰城中的五龙之器,只怕并无净水,无土。” 金箍老者哑然失笑道:“道友虽知制器之术,说话却是不通,伽兰城中的五龙之器,刚才道友已断定必存,为何此刻又说此语?岂不是前后矛盾吗?” 一句话说的众人微微而笑,只是这些羽修之士,皆是修养极好,纵是笑原承天前言不搭后语,却也是不为己甚,一笑而罢。 原承天微微摇头,神态仍是从容不迫,缓缓言道:“若想制成五龙之器,自然要有净水,无土,这是器修常识,自是无人不知,不过若真有这样完美无暇的五龙之器,别说区区在下,就算是昊天大修,也是绝决寻它不着的,那也正如前辈所言,五龙之器,若龙隐于云,纳须弥人芥子了。” 此言说将出来,众修皆是面带疑惑之色,不知原承天所指。 金箍老者皱眉道:“以道友看来,真正的五龙之器隐身藏形,自是寻他不着,可这世间,却是有那略逊一筹的五龙之器了,老夫不过是以道友语意猜测罢了,若是无有此意,莫怪老夫唐突。” 众修亦是瞧向了原承天,这世间的五龙之器,自然只有一种,难不成还有第二种不成?正如这世间的诸多法宝,绝大多数只有一种法子炼制而已,若是法宝竟有数种法子可以炼制而得,那法宝便也称不上法宝了。 不想原承天却断然言道:“前辈猜得不错,那五龙之器,的确有数种方法可以制成,以在下所知,便有七八种之多了,这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其关键处,就在于世间那四大灵焰了。” 金箍老者一生痴于器修之道,却从未听闻这种说法,自是神情愕然之极,而他原承天细细瞧去,此人虽是年轻,却是性子沉静,不像那大言炎炎之徒,而其人身为真修之士,敢在羽修面前侃侃而言,自是绝不敢胡说八道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金箍老者道:“道友所言之事,老夫竟是闻所未闻,正要向道友请教了。” 原承天今日已是豁了出去,他若想寻回周方晴,助九珑渡过难关,就非要寻找九龙之器不可,而若想按胸中之策寻到九龙之器,也非要得到这些大修的助力不可,因此,他才不得不冒着暴露来历的危险,在诸位面前大胆陈辞了。 如今瞧众人的神情,甚是半信不疑,看来不拿出真正的玄承来,势必难以说服诸修了。 当下一清嗓音,朗声道:“五行变化,玄妙无穷,灵焰之用,存乎一心,这世间本有四大灵焰,皆可用来制成五龙之器,只是世人绝大多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那灵焰若能集齐两种,那么就算没有净水,无土,也可以他物替代,实不必非要净水,无土不可,自然,至于是用物何取代净水,无土,则要看此人收得的灵焰光究竟是哪两种了。” 这番言论可谓惊世骇俗,在凡界之中,怕是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来,金箍老者器修数百年,也从来没有想过,那灵焰若是集齐两种,竟还有这般妙用,这实是器修理论上的一大突破了。一时间,诸修皆是目瞪口呆,但人人都觉得心境微动,竟有激动之情,只因原承天所言若是为实,诸修的日后修行,岂不是也会别开生面? 金箍老者强抑激动之情,却还是急急问道:“道友所言可为真?” 原承天道:“晚辈所言句句为实,而晚辈之所以敢言能在城中寻到五龙之器,便是因为,晚辈已经觉察出此城的五龙之器所用来替代净水,无土的两物为何了,若是诸位前辈肯助晚辈一臂之力,晚辈或可在三日之中,寻出此物来。” 金箍老者道:“离四月初五也只有四日了,你若真能在这三日中寻出五龙之器来,但凡道友若有所需,老夫不敢替他人做主,可老夫自是会鼎力相助的。” 若原承天真的能在三目寻得五龙之器,他所说的话自然已被证实无误了。 中年文士道:“道友既然敢出大言,自是成竹在胸了,也罢,老夫亦答应你,随你调遣就是。” 六转童子望了望那白发老者,白发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六转童子于是道:“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了,既是如此,我也擅自做个主罢,原道友,这三日之中,你尽可调遣我等,凡事任你开口,无有不应。” 说到这里,目光向原承天蓦地的射了过来,若是无禁制约束,便是这一道目光,原承天也怕也是禁受不住了。 而六转童子虽未明言,这神情之中,却也说的明白,若是原承天三日之中寻不到五龙之器,其后果实难想像了。 原承天实有六七把握可寻到五龙之器,心中倒也坦然,他唯一感到恐惧的是,自己此番暴露玄承,想来已令诸修心中起疑了,诸修此刻用人之际,自不是轻泄于外,可对自己而言,却是亲手埋下一桩大大的隐患来。 只是那世间之事,纵是明知不可为,有时候却是不得不为,人生之苦,莫过于此。 第0425章附翼骥尾有荣焉 在有禁制约束的情况下,六转童子的一瞥之威已是如斯,此人的修为,实不愧为诸修魁首,便是在大修如云的百宗盟中,除了百宗盟盟主以及一两位高士之外,亦难有修士能与其相提并论。 好在六转童子一瞥之后,目光转和,温言道:“却不知原道友有何安排。” 原承天道:“在晚辈推测来,那取代净水与无土之物,或该是梵山明液与雪岭寒土了,之所以推测是这两件物事,唯因此二物在天一幻域之中皆有所产,而若果真是这二物取净水与无土而代之,那么炼制这二物的灵焰,则非无妄碧焰莫属了……”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金箍老者就击节叫道:“好一个原道友,果然是玄承非凡,器修无双,那梵山明液与雪岭寒土皆为纯阴之物,若非无妄碧焰,怎能将其性改阴为阳,听此一论,便知原道友胸中所学,已非老夫所及。” 原承天忙道:“前辈何乃过谦,如此过誉,实令晚辈心中难安。” 金箍老者笑道:“我一时忘情,却是打断了你的话了,此实因为道友所言,正搔到老夫的痒处,是以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还请原道友莫怨我唐突,只管说下去就是。” 此话说完,诸修皆是莞尔,仙修之士大多苦修寂寞,胸中所学,也难以有太多机会与同修印证切磋,以金箍老者而论,此人器修之道,实超出同辈许多,平时就算有机会与同辈谈论,也因器修玄承相差太多,难觅知音,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器修大才,自是奉为知已了。 原承天略略欠身示意,接着道:“据晚辈所知,那无妄碧焰亦极可能在天一幻域之中,既是如此,以无妄碧焰炼化梵山明液与雪岭寒土,就并非绝不可能之事了,以此论之,本城中的五龙之器,其炼化之物应为元金,错木,梵山明液,无妄碧焰与雪岭寒土了。” 金箍老者笑道:“我等本来对此事一头雾水,可经道友条分缕析,一一道来,倒也明白了大半,五龙之器既然是由此上五物炼制而成,虽比不得原物,却也能起到破坏禁制之用了,可是老夫仍有一丝不解,还请道友解惑。” 原承天道:“能与前辈印证器修之道,实为晚辈大幸。” 金箍老者摇头道:“道友器修之道,实胜过老夫多多,道友也不必谦逊了。老夫所疑之事便是,那五龙之器若是制成,哪怕是以他物替代原物,也必定具备隐身慝形之地,而其改变城中五行变化,也应该是潜移默化,绝无声息,既是如此,却又该如何寻到此物?”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若是从五龙之器影响五行变化的征兆寻去,便是寻他个千百年也是寻不着的了,不过设置五龙之器的目的,既是为了影响城中五行,那么少不得要与城中原有的五行变化相符,是以,只要测出伽兰城中的五行排列,想来那五龙之器的所在,就可呼之欲出了。” 金箍老者抬起头来,静静的瞧着原承天,其神情却是古井不波,实不知此人心中在想着什么,而原承天更是被他瞧得心里发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忽听金箍老者叹道:“刚才听黑虎说起道友力诛天一宗的玄修之士,不瞒道友,我等四人,说的好听些是将信将疑,说的难听些,便是怀疑此事甚为虚妄,不是黑虎吹嘘道友之能,就是道友自抬身价,可如此看来,道友之才,或可用两字誉之。” 六转童子也笑道:“本座听闻原道友一席分解,心中也蓦的浮出两个字来,宁道友心中,可也是‘恐怖’二字?” 金箍老者原是姓宁,他拍手笑道:“老夫之意,正与君同,原道友岂止是后生可畏,简直是让我等一干老鬼没了活路,若是道友不幸而为天一宗座下高士,此番我等皆难生出伽兰了。” 然而原承天听到这番称赞,那心中所升之念,却也是惧多喜少,他九世苦修,怎不知锋芒毕露,必不可久之理,只盼尽快了结此事,就此远走高飞才好。 要知道百宗盟诸修目前虽与自己同仇敌恺,可世间之事,变化无常,敌友之分,孰难定论,形格势禁之下,纵是骨肉亲朋,也可翻为仇雠,是以原承天得此赞誉,又怎能不心生警惕。 更何况金箍老者话中,已隐有招揽之意,若是等他真个开口招揽,原承天就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 而在天一宗与百宗盟之间保持独立,原是原承天的底线,毕竟双方一旦真正起了冲突,自己一名真修之士,一旦涉入其用,就好比风中残烛,生死已非自己能定,以原承天之智,早将这其中利敝瞧得清清楚楚了。 他苦苦一笑,道:“两位前辈如此夸赞,晚辈才真个是没有活路了。” 六转童子似乎已明原承天话中深意,微微一笑道:“原道友不必理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还请快快示下,想我等做些什么吧。” 他明明生得幼稚可爱,与孩童绝无二致,却偏偏自称老头子,两相对照之下,让人忍俊不禁。 原承天道:“一般而言,某处的五行虽依寒暑而变,却也非无迹可循,要想测出五行变化来,若无禁制约束,倒是不难,便是一名灵修之士也可轻易测得,但伽兰城禁制强大,诸般法术皆难施行,是以要想测度其五行变化,就只能另想办法了。而晚辈想到的办法,则非四位前辈助力不可。” 六转童子恍然道:“原来如此,道友所想的办法,可是想让我等四位老朽动用灵识吗?在伽兰城中,原本纵是灵识也会被禁制住,好在我等四人皆是羽修之士,灵识纵是被禁制住了,也仍能勉强动用一丝来,集我四人之力,或可能达到灵修的程度了。” 原承天暗叹此人心思敏捷,羽修之士,果然是非同小可。 便连连点头道:“若无四位相助,此事绝不可成,只是在禁制之下动用灵识,便是以四位前辈之能,也是困难重重,而对诸位前辈的修为损耗也是非同小可……” 不等原承天说完,六转童子就挥了挥白胖的小手,道:“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损耗虚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转向在一旁恭侍多时的林黑虎道:“黑虎,你速速安排五间静室来,却要按五方而设,那中心静室老夫就不客气了,其余四室,宁兄,魏兄,欧阳兄各占东,北,西方,至于南方静室,原道友既是首倡此议,怎能惮劳,也来参一脚吧。” 他点到一人,那人就会略略转向六转童子,略略欠身示意,而提到原承天时,原承天也知道是逃不掉的,只好苦笑点头罢了。 而六转童子的这番安排,却显出他的胸中才学来,要知道此刻正是春夏之交,南风正暖,那南方的方位阳气充足,测其五行时,此方位最是容易,而以此布置,却也并非是对原承天有照拂之意,实是此人不过是真修之士,自然只能择最容易处了。 而就算原承天修为未能达到突破禁制,测度五行的程度,只要另外四方测定,原承天这一方也可顺理推出,是以六转童子这番安排,最大的用意,应是对原承天的一种嘉许,要知道以原承天区区真修之境,能厕身于四位羽修大修之中,与其同列,实是极大的造化了。 布置五间静室对林黑虎而言,自是手到擒来,就算现成的静室不足,或是方位有差,大不了立时动手拆掉重建,也费不得多少工夫。 纳芥楼中有的是人手,也不过两个时辰,五间静室已然建成,只是若想布置精雅,室无纤尘,怕是不可能做到了,好在诸修皆是苦行之士,平时深山石洞,林中水边一坐也可修行,怎会在乎静室是非简陋。 六转童子小手一挥,众人各依刚才所说方位,依次进入静室之中,此次众修要以各自修为,对抗昊天禁制,实为一次重大考验,诸修本来既为同僚,平时纵有切磋,也不过是言来语去罢了,怎能真个斗法?是以逢此良机,自然要尽逞胸中所学,以求压倒同僚,也好日后分定坐次。 原承天进入南方静室后,片刻间已是心神归元,将灵识缓缓放出,先试试这四周的禁制,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才好顺势而变,力求探出五行变化来。 他也知道以他的修为,若想在昊天禁制下放出灵识,其难度不亚于与玄修之士斗法,而他虽为骥尾,可人生就好强之心,谁也不愿在这场小小的比赛中输了。 若以灵识而论,原承天虽不能与羽修之士相提并论,却差不多能与六七级玄修相比了,但唯一为难的是,若是自已尽力一搏,固可博得赞誉无数,只怕在诸修心中,对他又多了一层戒备。但若是碌碌无为,却又会被人瞧得轻了。 虽是心中天人交战,可灵识还是稳稳放出,不过初次释放灵识,自是毫无回应,那城中的强大禁制犹如一堵厚墙,将原承天的灵识毫不客气的反弹回去,初次试探的结果是,原承天的灵识,甚至难以道出这间静室。 原承天又将灵识加强三分,那灵识挣扎不休,总算探出静室,但是仍有股强大的力量,死死的扯住灵识,使其难以探出纳芥楼去,原承天不由废然长叹,自己纵是想逞强,其修为毕竟是差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他忽的感到楼外有股灵识,也欲探进纳芥楼来,而这股灵识在探到原承天的灵识后,忽的转向过来,大有将原承天一举压制之势,而两股灵识接触之后,原承天忽然感到胸前一窒,不由暗叫道:“不好!” 第0426章宿命故敌终有遇 昊天禁制强大无匹,任何法术皆不可施,但昊天禁制仍是比不得天罗界力,是以修士的灵识若是强大到一定程度,仍是可以突破禁制约束,这也是昊天禁制唯一的漏洞了。 不过在昊天禁制中动用灵识,就好比在水里挥动千斤大锤,越是心急越是御控不得,以原承天的灵识之强,此城若无禁制,哪消片刻,就可布满全城,城中的每个角落,尽可探视入微。 然而此刻,原承天的灵识只能凝成一线,如丝如缕般向外发出,若非他从死气白蛤处学得灵识运用之法,他的灵识只怕连这静室也难以遁出了。 而其他四名羽修大士,自然也是如原承天同样处境,而就算五人的灵识加在一处,也最多只抵得了一名初级灵修的灵识罢了,毕竟那昊天禁制实是非同小可。 如今原承天的灵识遇到对手,若是想求助他人却是不能了,因为纵是羽修之士,也只能将灵识逼成一线,是以灵识的探察范围就极其有限,这也是必须五人各寻一方,方能探明伽兰城五行之变的道理。 原承天既遇对手,就只能独自与其斗法,其他修士根本就不可能得知原承天竟遇强敌。 是以探到对手的灵识袭来,原承天猝不及防之下,灵识已被死死压住,大有被逼回静室之状,而能在伽兰城中动用灵识者,其灵识必然是接近羽修境界者,原承天初次与羽修相较,自然心境大动,那心中的恐惧之心却是免不了的。 不过双方的灵识一经接触之后,原承天忽然哑然失笑,因为他很快发现,哪怕对手是羽修级的大修,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斗法,对手其实并未能占到多大便宜。 这是因为在伽兰城中,修士的灵识最多只能发挥昔日的百分之一罢了,是以对手固然强大,可以灵识的绝对数而论,也未必就比原承天强了多少,更何况原承天于神识两得两失之后,其灵识的运用已是妙到峰巅,纵是此刻比对手略逊,也足以自保了。 然而对方显然并不适应在这种情况下运用灵识,在发现原承天的存在后,此人竟是气势忷忷的逼迫而来,竟是想用灵识之力,将原承天的肉身也一举摧毁了。 若是在伽兰城外,原承天的灵识因与对手差得太远,那是极有可能被对方的灵识伤及肉身的,可在昊天禁制之下,对方怕是了忘了他此刻的灵识,甚至比不上一位初级灵修,又怎有摧毁对方肉身之能。 是以在原承天的灵识急速后缩之后,对方的灵识受禁制所限,竟是欲进无力,只能缓缓退却,想来以对方之能,在初次交锋之后,也应该发现在禁制中动用灵识殊是不易,若是不能改变战术,未必就能占得上风。 原承天倒是极快的看清了形势,自己的灵识虽比对方弱了不少,可因双方都只能动用百分之一的灵识,是以对手最多只能阻止他罢了,若想借此伤及对自己的肉身,却是绝无可能的。 是以原承天探明这一点之后,立时改变方向,再次将灵识缓缓探了出去。对手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控制整个南方,双方刚才相遇,实属偶然,想再次在这么大的面积中遇上,机率实是极低了。 而由此可知,纳芥楼外,应是高手如云,在纳芥楼一众高手欲要探明伽兰城五行变化的同时,对方也自然要极力阻止,双方的斗法从这一刻起便是要纠缠不休了。 原承天的灵识再次探出之后,果然没能被对方觉察到,也许双方的灵识已是相距极近了,但因双方的灵识皆需逼成一线,是以再次遇到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不过纵是没受到阻碍,原承天的灵识缓缓探出百丈之外,已是后继无力,那昊天禁制就好比一个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原承天纵是寻隙而入,也无时不刻不受到对方的影响,能够探出百丈,已是原承天的极限。 然而百丈之遥,对偌大的伽兰城来说,实是微不足道,原承天若想探明这一方向的五行变化,起码也要探出去千丈不可。 原承天知道若想探到千丈之远,以刚才的手段怕是绝无可能,唯一办法,就是再次灵识压缩,使其如针之细,如线之轻,方有可能达成目的。 然而就在他撤回灵识之时,却忽然扫到另一股灵识,这股灵识与刚才并不相同,显然是另一名外间修士所有。 此人的灵识也比第一次遇到的灵识稍弱,但比起原承天而言,还是要略强一些。 原承天早就清楚对方不可能只有一人,是以遇到这线灵识阻路并不奇怪,然而令他动容的是,当他的灵识与对方的灵识一触之后,他立时就探明了对方的身份。 而对手也显然在第一时间内,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是因为,对方的灵识与自己极其相似,分明同样都是大修的分魂,更何况,原承天与此人的灵识已非第一次接触,是以他的心中已暗暗叫出对手的名字:阴老魔。 这次发现非同小可,要知道虽是同为大修分魂,系出同源,可分魂相遇,必定是不死不休之局,要么就是吞噬了对手,要么就是被对手后噬,绝无第三种可能。 原承天为了避开阴老魔,曾不惜远循千里,而前些日子遇到此人之后,也立时飘然远遁,绝不可有丝毫停留,没想到在伽兰城中,却又与此人相遇了。 原承天不由得心跳如鼓,阴老魔此刻,必定就在纳芥楼外不远处,双方的距离,恐怕不足百丈,想到如此强大的对手就在身侧,纵是原承天心境坚毅,又怎能不泛微澜。 这阴老魔实是自己在凡界所遇的最头痛的对手,他与其他人的恩怨,或可有化解的余地,而同为大修分魂的阴老魔,又怎肯放过自己? 与阴老魔的灵识一触之后,双方擦肩而过,想再次遇上,就算双方刻意而为,也未必有多大的机率。但双方皆已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是确定无疑之事。 不难想像,阴老魔经此之事后,必然将诛杀自己列为头等大事,毕竟他只需吐噬了自己的元魂,其修为就可大进,世间修行之道,再无比这更便宜省心的了,谁又能不动于心。 而原承天若是修为超过了对手,自然也绝不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只可惜此刻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既探明阴老魔就在外间,原承天的心境大受影响,足足缓了半日,方将灵识再次探出,然而他的脑海之中,仍是不时闪过阴老魔的身影,是以此次虽将灵识压成极细的一线,也只是探了八百丈罢了。 两个时辰之后,耳边传来六转童子的声音:“诸位道友,此次运法,可有所获?” 宁羽修很快笑道:“老夫总算不辱使命,探明那伽兰城北方实为木旺火弱之地,不过这禁制着实厉害,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了架了。” 魏姓羽修就是那位白发老者了,宁姓老者说罢,此人也缓缓道:“本座所操之地为东面,此处为水旺金虚之地,再无疑问。” 六转童子道:“正中方向应为水火双旺之地,不过那火终还是压那水一头了。却不知欧阳兄探的如何?” 中年文士原姓欧阳,他笑道:“我这处方位是为正西,却是金旺土衰之地,如今就看原道友的了。” 原承天暗道一声惭愧,四名羽修探明东,北,西,中之后,虽可大致推算出南方应为土旺之地,可究竟是土旺水衰,还是土旺金弱,却是不明,仍是需要自己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来。 虽然只需推算出南方为土旺之地,已差不多能借此推算出五龙之器所在位置,可总是不大精准。 可惜原承天遇到阴老魔之后,心境大受影响,实是难以确切说出南方之地的确切五行了。 于是他苦笑一声,道:“晚辈实是无能,却是难以探明南方五行变化,惭愧,惭愧。” 四修听罢,皆是默然无语,心中暗道:“原道友毕竟是真修之为,却要行这羽修之事,实是难为他了。” 因这是意料中事,诸修倒也没甚可失望处,只是那五龙之器的确切方位,也因此不可能测得精准,要搜寻的范围也就大了不少。 六转童子温言道:“如今五行变化已可确定,原道友是否就能测出五龙之器的位置?三天时间怕是不够,再加一天如何?想来总还是来得及了。” 此时离四月五日的伽兰季会也只有四天罢了,不管时间是否充分,都必须在这季会开办之前找出五龙之器来,否则那伽兰季会,可就成了极凶险之地了。 原承天道:“因晚辈之故,寻出五龙之器的时间的确是要拖长了一些,不过在下必定竭尽所能,在季会举办之前找出五龙之器来。” “那就一切拜托了。”六转童子顿了一顿,道:“若道友果真能在季会举办前办成此事,我等四人自然会有谢礼相奉。” 四名羽修大士的谢礼,自是非同小可,只是原承天此刻,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他知道自己一旦出了纳芥楼,就是踏上险地了,可如今重任在肩,又怎能龟缩不出,而这番心事,又怎能与他人说? 所谓进退两难之境,怕也指的是这种境遇了。 第0427章此行若潜龙 伽兰城的五行方位既已测出,剩下来的事务他人已无法插手,而若想测出五龙之器的位置,其所需资料自是越详尽越好,然而在昊天禁制之下,纵是四位羽修出手,其所得资料也只是草草而已。 不过这对原承天来说,已是足够,以五龙之器的材料构成为基,以五行方位为辅,分阴阳,测五行,定方位,原承天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诸修知道原承天正值紧要关头,哪敢打扰,以六转童子为首,齐皆出了静室,以原承天所在静室为中心,四修分四角站立,算是替原承天护起法来,其实这也是众修心切罢了,若论四修此刻之能,只怕连二彪这等凡世武士也比不上,所谓护法,也只是形式而已。 连四修都是如此紧张,林黑虎更是不敢大意了,他在四修进城之前,早就将百宗盟所有凡世好手尽皆调遣来,此刻一众凡世武士都已占据纳芥楼各处,将纳芥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今这纳芥楼中虽有数百人众,却是个个屏息以待,整座大楼可谓针落无声。 好在只过了一刻钟,就听得原承天朗声道:“晚辈幸不辱使命。” 四修闻听此声,齐皆舒了一口气,而各人心中,也是滋味杂陈。 要知道这四位羽修大士在百宗盟皆是地位尊崇,一呼百应,如今却要靠区区一名真修之士庇护,无疑有伤诸修的自高自大之心,然而仙修之道浩如烟海,就算是已达长生境界的仙修之士,也不敢说尽知天下秘奥,原承天也只是在器修一道上术有所专罢了,在其他专项上,又怎能是自己的对手,如此想来,心里倒也气顺许多。 四修若是知道原承天是为九世转修,于丹道,符道,剑道上几乎是无所不能,不知又是如何感受了。 六转童子道:“道友大才,本座远不能及,却不知那五龙之器却在何处?” 原承天道:“说来倒也惭愧,晚辈术非专精,才智有限,是以只能测出,此物应在伽兰城西北方二十里方圆处。若是想再精准些,则非晚辈所能了。” 四修听闻此言,自是又惊又羡,此人仅靠这模糊不全的资料,就能推算详尽如斯,其人的玄承实是高深莫测。 只是区区二十里方圆对仙修之士原本算不得什么,然而在伽兰城中,遁术难行,若是真个要将这五龙之器寻出来,就只能安步当车,以步为尺,非要将这二十里方圆翻个遍不可。 而从原承天带回来的那名凡间武士之口可知,目前的伽兰城中,天一宗所请来的凡间高手不下千之众,那街角巷道之中,无不有凡间武士潜伏其中,原承天一旦出了此楼,岂不就是羊如虎口?是以别看只需测量二十余里方圆,这其中的凶险,四修怎能不知。 六转童子道:“刚才本座在用灵识测探之时,似乎发现这楼外有数位大修亦在测探本楼,可见此刻楼外,天一宗已是安排了天罗地网了,道友此去,怕是危机重重。” 原承天步出静室,与众修重新见礼毕,这才对六转童子含笑道:“多承前辈挂怀,晚辈总算还修过一些防身之术,谅那些凡间武士也奈何不得,至于那些大修之士,更是不必顾虑了,想来越是境界高超的修士,其近身格术的能力反倒是略逊,是以外间纵有风险,倒也无妨。” 四修点了点头,深知原承天所言不差,要知道越是境界高超之士,越是仙基极佳,而一名修士一旦在少年时就在仙修之道上取得成就,又怎可能去修什么凡间护身之术,反倒是那些仙基暗弱之人,苦于修为进境缓慢,倒是有可能有修些凡间格斗术防身的。 六转童子道:“道友虽是胆气可嘉,可此事毕竟非同小可,本盟在城中的凡间高手已尽集于斯,道友只管挑选数十名精壮武士随你前去,有了这些人护卫,我等也可心中略安。” 原承天目光一转,只见静室前已站了两百名凡间武士,个个身材高大,目露精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劲力弥散,一望而知都是些格斗高手了。 那些武士凡被原承天目光扫到的,都是将胸膛一挺,目露祈盼之色,他们知道若是被原承天选中,固然是要经历一番凶险,说不定还会将性命丢了去,然而若是能安然回来,那可就是身价百倍了,林黑虎本就出手大方,如今有四修在此坐镇,这四修是为仙修大士,更是将凡间的财物瞧得如粪土一般,岂能不赏下重金? 原承天扫了众武士一眼后,转向林黑虎道:“若能借得二彪一行,实感恩德。” 二彪在百宗盟一众凡间武士中,虽也算是一流高手,却也算不得顶尖,如今楼中高手如云,他哪敢想到自己竟会被选中,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简直要欢喜的晕了过去。 林黑虎道:“二彪虽算不得顶尖高手,难得是忠心耿耿,心思细腻,这也罢了,陈了二彪外,原兄还选中了谁?” 他原本想推荐几位,可想来原承天的目光应该比自己精准得多,自己大可不必画蛇添足了。 不想原承天慢慢一笑道:“有二彪相助,再加上我的侍将,想来应是足够了,此行重在隐密,实不必去那么多人。” 此言一出,别说是林黑虎,就连四大羽修,也是惊讶不已,那城中的凶险,原承天绝不可能不知,身边的人手多一些,自然就多一成把握,却不想此人胆大包天,竟只肯带着二人,若说他是故意显弄,却也不含常情。 六转童子沉吟道:“道友此去干系重大,只带二人去,怕是单薄些,何况我听说你那侍将双目皆盲,近身格斗,定有不便之处,道友真的只带二人出去吗?” 原承天不便道出猎风的真实功力,便道:“前辈有所不知,此次出楼探物,并非一日可成,若是目标太大,定遭围攻,纵是晚辈将这全楼的人武士都带了去,想来也不过多杀对方几名凡界武士罢了,于大事反倒是耽搁了,倒不如悄悄前去,若能不启争端,才是最好不过。” 六转童子见原承天如此说,也只好点头道:“道友心中自有乾坤,本座也不便越俎代庖。” 他转过身去,对二彪道:“此行非同小可,你出了楼后,就只当没了这条命,不管发生何事,你只管记住,需得保证原道友的安全,若是略有差池,你也不必回来了。”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幸好是在伽兰城中,否则六转童子这番断喝,便是百八十个二彪,也要粉身碎骨了,饶是如此,羽修之威亦是凡人莫当,二彪用肝胆欲裂,“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大修在上,小人若是不能保原大修周全,伤了原大修一点油皮,小人就,就将自己千刀万剐。” 六转童子见二彪惊惧若此,也知自己说的过重了,谅二彪这等凡间武士,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忙转笑道:“你有何能,竟能将自己千刀万剐,这门绝技,本座怕也是学不来的。” 众人虽不敢放声大笑,却也是忍俊不禁,那楼中的紧张气氛,总算也消散了一些。 原承天道:“事不宜迟,我等要尽快出楼才是。”他转向林黑虎道:“林兄,这纳芥楼如此规模,想来必有暗道了,若是能借暗道一行,或可更多些把握,能瞒过天一宗的耳目。” 林黑虎道:“便是原道友不提,在下又怎敢让道友大摇大摆出楼,楼中的确设有暗道,暗道的出处,已是在另一处街道了,借此道而出,的确是神不知鬼不觉。” 原承天向四修众人一揖,便算告辞了,又让二彪去将猎风唤来,三人随那林黑虎走进楼中秘室,林黑虎于夹墙处打开暗道出口,恭送三人出楼。 临行前,林黑虎轻拍原承天肩头,却不说话,只是略略点头而已,原承天深知其意,也微笑点头,再不多言,转身就进了暗道。 他知道经此一事,自己算是为百宗盟立了奇功,虽然自己一再坚持中立,如今看来,怕是只能是偏向百宗盟了。日后两大势力交手,自己能否独善其身,已非自己所能左右。 这楼底暗道甚是悠长,并且七弯九折,便是二彪也是第一次进来,也不知会通向何处,三人走了数百步后,暗道中出现一个三叉路口,显然这暗道不止一个出口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在伽兰城中能将暗道如此设计安排,其难度可想而知,寻常所在,仙修之士挖起暗道来,自是举手而成,可在伽兰城中,就只能靠凡人之力,是以这项工程,实可称得上浩大。 好在不管是哪个出口,对原承天来说都是一般,只要能避开天一宗的耳目,就算达成目的。 再走数百步,忽觉坡度上升,前方隐隐透出光亮来,分明是到了出口处了。 猎风道:“主人,我等出去之后,如何去寻那五龙之器?”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寻找五龙之器倒也不急,我等出去的第一个任务,却是要去杀一个人。” 说到这里时,他眉间微微一跳,目光隐隐透出杀机来。 第0428章人生需肆意 虽是在禁制约束之下,修士灵压不显,可原承天的目中杀机,仍是让猎风与二彪心中剧跳。 只是二人皆是心中茫然,原承天徒起杀机,却是为何? 猎风道:“还请主人明示,我等要杀的人是谁?” 原承天轻轻吐出三字:“阴老魔。” 听到阴老魔这个名字,二彪不知阴老魔厉害,只知唯原承天马首是瞻,倒还罢了,猎风却像是踩中了火炭般,几欲要跳将起来,失声道:“阴老魔?主人,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原承天微笑道:“猎风如此反应,反倒更坚了我诛杀此人之心,此人实是我目前最大的对头,而目前也是诛杀他的最大机会,一旦错过,后悔莫及。” 猎风神情甚是迷茫,苦笑道:“主人的话,猎风越发是不懂了,为何见了我的反应,反倒让主人下了决心,此中玄机,还请主人明示?” 原承天笑道:“猎风,你或许至今尚不明白,在目前的伽兰城中,除了承仙会的一干禅修,就属你最为强大,别说是阴老魔,就算是羽修之士,你也可轻易取了他们的性命。” 此言一出,二彪忍不住瞧了瞧猎风,却又怎能瞧出,这位盲女侠有原承天说的那么可怕,他不敢去问,便他偏过头来瞧着原承天,满脸尽是疑问之色。 猎风却是似有所悟,她缓缓的道:“是了,我等虽入此城,却仍是以仙修境界定位自身,那阴老魔本是玄修之士,又是快要达成羽修境界的大修,是以在潜意识中,猎风对其自是惧怕,却从没深想过,在这伽兰城中,其法则却又不同了。”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了,是以我见到猎风反应,便可知进入此城的仙修之士,恐怕大半还未能适应这里的法则,而这也是我最大的机会,那阴老魔才智超人,说不定随时能领悟此中玄机,一旦他有所防备,那就不易下手了。” 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此城中的绝顶高手,玄修羽修之士的性命,尽皆可予取予夺,猎风全身的热血不由涌动不休,这种俯视苍生的感觉实是太过美妙,让她恨不得立时就寻到阴老魔,将他一剑取了性命去。 猎风说的如此明白,二彪又怎能想不过来,他虽在城中多年,却也视仙修之士高不可攀,如今被原承天点醒,心中同样的热血沸腾,想来若是能将对方的一名玄修之士诛杀,那该是何等的大功,何等的荣耀,是以他也和猎风一般,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此事若非原承天点醒,二人恐怕仍是犹在梦中,其实人人皆知,在任何地方,只有先适应法则的人,才能占得上风,然而如何才能快人一步,却是人的智拙之分,原承天就算只在这一点上胜过众人,也足以显示出他的强大了。 二人心中叹息之余,脚步也加快了许多,片刻间已出了暗道。 暗道的出口是在一个极偏僻的城中密林处,就连二彪在城中多年,对此处也是不识,等到三人出了密林,二彪才道:“原来竟是到了城西了,此处离承仙会倒是不远。” 原承天道:“这便是了,此暗道既然为紧急时逃生之用,那么离承仙会越近,越是有逃生之望,林黑虎设此暗道,用心不少。却不知离百珍堂还有多远。” 二彪指着前方一条小路道:“出了这条小路,就是正西大街上,也就转过两条街,就是天一宗百珍堂所在。”忽然悟出原承天话中之意来,惊道:“原大修竟是要杀进百珍堂吗?” 原承天道:“只要能断定阴老魔就在百珍堂中,自然是要杀进去的。” 二彪被吓得吐了吐舌头,暗道:“原大修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百珍堂可是高手如云,就这么闯进去,哪里还会命在。” 只是这示弱的话,二彪打死也说不出来,他偷眼瞧向猎风,见她不仅神情自若,甚至还是一副跃跃欲试之态,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暗道:“大不了就死在那里罢了,再怎么也不能被原大修和这位女侠瞧轻了。” 三人上了小路,很快折而走上城中的正西大道,穿过两条大街,那百珍堂的大旗已然在望了。 百珍堂与纳芥楼一样,同为双方修士的驻足之地,双方在伽兰城相持千年,虽是明争暗斗无数,可百宗盟从不曾踏足此处,同样道理,天一宗也绝不敢轻入纳芥楼,上次林黑虎行踪泄露,也同样是在城外阻截,一旦林黑虎入城,这番争斗就自然告一段落了。 这是因为在伽兰城中,双方纵是大修如云,亦是无能为力,只能靠凡界武士相争,仙修之士向来瞧那凡人甚轻,又怎会认为凭这些凡间武士就能动得了对手? 如今原承天却想打破这潭死水,意欲血洗百珍堂,实是千年未见之事,而想来百珍堂中一干天一宗大修,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 原承天之所以有此胆气,除了料定此举对方绝对料想不到外,就是因为有猎风的缘故了。 在小巷一战,猎风的玉骨晶骼所发挥出来的战力,已是远远超出凡间武士,单以实力而论,伽兰城中的猎风或可与三四级灵修比肩,而就算是初级灵修,也可秒杀凡世间最强大的武士,如今有猎风为助,原承天所惧何来? 眼瞧着百珍堂那面大旗在空中飞舞,想到立时便有一番生死之战,二彪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平时只是负起保护百宗盟修士之责,一年也未必能动的一次,如今随了这原大修,却要进行平生未有之战,心中既是惊惧,又是兴奋,低头瞧着手心,早就全是冷汗了。 猎风伸出手来,在二彪肩上轻轻一压,道:“此战非同小可,是好男儿便不可生半分恐惧之心,二彪,可有胆一战。” 二彪但觉血气上涌,恨不得大吼一声,以舒胸中郁意,然而在这长街之上,又怎能大吼惊敌,便咬牙道:“但死而已,又有何惧。” 偷偷瞧着猎风的侧脸,却见她眉目如画,若非身上一股无名煞气,就与凡界娇滴滴的美貌少女无疑,心道:“我若是被你比了下去,又怎有脸活下去。” 猎风低声道:“好男儿。” 此时原承天已在闭目凝神,正是要动用灵识,一探百珍堂的动静了,想来此刻百珍堂中必是大修如云,然而原承天的目的,却只在阴老魔一人而已。 他刚才在纳芥楼中已将灵识发挥尽致,此刻再用灵识,未免会有损修为,不过若是能杀得了阴老魔这个宿命对手,纵是损上一级修为又有何妨? 虽然是在闹市之中,原承天仍是极快进入到无心之识之境,这份境界,却非寻常修士可能。 猎风与二彪分侍左右,勉强摭住了原承天的身子,好在街上虽是人流如织,可又怎能有人会发现原承天竟在长街入定,动用灵识寻人。 片刻间,原承天的灵识细分一线,缓缓探进百珍堂中。 百珍堂的面积比纳芥楼要宽阔多了,原承天却不着急,只管将这细如丝线的灵识一点点探去,那百珍堂的众生面孔便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片刻之间,原承天已是大汗淋漓,在伽兰城中动用灵识原就极其不易,何更况他刚才灵识已然大耗,看来经此一探,非得苦修半年,方可弥补这次损失了。 盼只盼那阴老魔已回到百珍堂,不然此番辛苦,可就尽付东流。 沿着那百珍堂的楼宇房间一一探去,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也只是搜了小半房间而已。 猎风瞧着原承天脯脸的汗水,又是心痛又是着急,只可惜自己修为不足,在这伽兰城中,灵识半点也运用不得,纵想助其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在焦急处,忽见原承天眼睛一亮,猎风也不禁心中大叫一声:“终于是找到了。” 原承天双目紧闭,嘴免却露出一丝笑容来,只听他轻声道:“阴老魔,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猎风与二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原承天此言,齐齐转过身来,低声道:“还请大修(主人)示下。” 原承天稳了稳心神,此次行动,本就是灵机一动,别人虽是瞧他神色从容,却不知他这决心下的无比艰难,毕竟那百珍堂是天一宗大修云集之地,而阴老魔更是已臻羽修境界的大修,若不能突破心中恐惧,又怎能有此天外奇想。 如今那大敌就在堂中,自己却要以肉身格斗之法将其格杀,想那仙修界万年之中,也没有一位玄修大士,会是如此死法,而此法究竟能否行得通,仍是尚在未知之数。 若是这伽兰城的法则之中,尚有其他秘奥,若是那阴老魔也曾修行过与风月之体相若的肉身功法,此次行动的成功机率,就要大打折扣了。 然而不管如何,这都是原承天消灭这位宿敌的最佳时机,一旦出了此城,甚至是过了今日,就不可能再有这般机会,是以哪怕此举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原承天也定要试他一试。 瞧了瞧面前猎风与二彪激动的神情,原承天也顿觉胸中热血沸腾,人生或百年或千年或无穷,若不能纵情肆意一番,日后回首,岂不是终身之憾。 于是轻声吐出三个字来:“杀进去!” 第0429章一步杀十人 原承天一声令下,二彪怎肯让猎风抢先,一个箭步窜到百珍堂的那面大旗前,随手扯下,那大旗的旗杆是为铜质,长约一丈,拎在手中颇觉沉重,倒不失为一件趁手的兵器。 只是二彪动作再快,又怎能及得上猎风,转眼瞧去,猎风早就冲上了百珍堂的台阶。 百珍堂的大门常年洞开,门口的两名凡界武士见有人闯入,其势汹汹,显然并非寻常的客商,当即喝道:“大胆,百珍堂你也敢闯。” 那二人若是不动不言,猎风若想判断出二人所站的方面,倒是要花上一些工夫,如今二人不但出声喝止,还齐皆扑了上来,猎风怎肯客气,纤纤玉指宛如短刀,迅即刺了出去,一人的眉心上顿时多出一个洞来,另一人瞧见这情景,却是呆了,这女子的指力竟能洞穿头颅! 就这么一怔之际,二彪的旗杆已经到了,丈长的旗杆足有三四百斤之重,就此在那人的腰上一扫,只听得“喀嚓嚓”声传来,那人半身骨骼怕是已经碎了,显见得是不活了。 二彪嘿嘿笑道:“总算没让女侠都抢了去。” 猎风笑道:“力气倒是不小,只是进去之后,你可得紧紧跟在主人左右,绝不可擅离。” 二彪先是一怔,很快就醒悟过来,道:“多亏女侠提醒,二彪自是要全力保证大修的安全。” 猎风眉毛一挑,却是欲言又止,格格一笑,身子已旋风般冲了进去。 这次二彪却不敢紧跟过去,立在台阶上与原承天会合之后,这才随同原承天进入百珍堂。 门口的动静虽是不小,却也没惊动多少人,只有四名当值武士闻声赶了过来,却是不急不燥,这也是因为百珍堂自建立以来,从没有人如原承天这般闯入,众武士心中,最多以为来了位难缠的客商罢了。 四名武士正行之际,猎风已旋风般赶到,她从几人的脚步声中,已判断出几人的方位来,便是众人的身手强弱,亦是心中了然。 猎风虽只是与凡间武士打过几次交道,可她毕竟是仙修之士,智慧远超凡人,这廖廖数次战斗,却也让她举一反三,让她从一名武士的呼吸清浊,脚步快慢之中,探出此人的实力来。 不过面前的这几位武士,却实是太弱,就算有所差距,也无多大分别,猎风将剑玉之器倒持手中,径直冲了过去。 一名武士喝道:“你是何人,敢擅闯百珍堂。” 猎风也不答话,剑玉之器循声而至,锋利的剑身在那人咽唤处轻轻一滑,更不稍顾,剑玉之器去势不停,又切断了一人的咽喉。 此刻身边一名武士倒也眼急手快,急忙掣出刀来,只可惜刀身出鞘时却暴露了目标,猎风玉掌如风,正拍在那人刀上,这股大力怎是这凡躯所能承受,连刀带人,被拍出数丈多远,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而只到此时,那第一位被猎风割喉的武士,才刚刚跌落尘埃。 二彪哪里见过这等身手,竟是看得呆了,口中喃喃道:“女侠,你使的真个不是仙术吗?” 猎风回转头来,冲着二彪淡淡一笑,她在厮杀之际,天生煞气自然布满全身,此刻她眉宇间那股煞气竟如刀锋般凌厉,二彪竟是被吓得倒退数步,心中只是庆幸,幸好他不是猎风的对头。 四名武士中,眨眼间只剩下一人,那二彪离猎风尚远,并且又是猎风同伴,尚被猎风眉间煞气吓得倒退,此人首当其冲,早已是肝胆俱裂,原想大声呼救,可话到喉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是发出“格格”的声音而已。 忽觉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细细辩识,却像是血腥之气,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眼已是一黑,再也瞧不到明天的日月了。 直到此时,百珍堂一干人众才明白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于是惊呼狂喝之声在大堂中大起,不知有多少人同时惊动,向猎风扑来。 二彪深吸了一口气,暗道:“真正的战斗总算开始了,是了,我的首要任务是保原大修周全,绝不可贪功恋斗。” 百珍堂既为天一宗在伽兰城的首重之地,其实力自不待言,闻警之下,其反应速度实令人叹为观止,也就是在弹指之间,就有数十名武士从堂中各处冲了出来,这些武士也不需有人指挥,就自动分为两股,一股将猎风围住,一股向二彪与原承天冲来。 二彪早已是热血沸腾了,更是忘了刚才要保护原承天的念头,也等不及这些武士冲至身边,就提着旗杆迎着人流而上,旗杆如枪,重重的砸在一人的胸前。 那人收势不及,又是闪避不得,被这旗枪击中胸膛,胸骨顿碎,惨呼声中,向后便倒。 二彪再战得手,心中好不快意,正想顺势横扫,却见旗杆已被一名武士挟住,二彪猛夺之下,竟是纹丝不动,而趁二彪被制之际,已有两名武士左右同时扑到。 二彪此时才想起撒手取刀,却已是来不及了。他心中大悔不迭,这旗杆用来虽是威风,哪知却这般不顺手,这次怕是要死了吧。 正想闭目待死,忽听到身边传来沉重的皮肉撞击之声,紧接着就是刀锋砍入骨头时,发出的刺耳的格格声。 二彪忙睁开眼来,就见左边一名武士的身躯尚在空中,而此人胸陷身软,显是被撞碎了骨头,右边那人,从左肩到胯下,已被横切下来,持刀在手的原承天正露出不忍之色。 原承天虽历九世劫修,像这种肉身格斗之景却是初次经历,是以在进入此院时,心中对自己的实力并无太大把握。 他只知道自己既已修成二重风月之体,那么寻常刀枪自是伤他不得,但如何伤人,却是一件大大的难事。 好在他毕竟智慧超群,回想起猎风数次与凡间武士交手的经历,心中已有心得,是以刚才在二彪遇险之际,便首先用身躯撞碎了左边的那名武士,再用随手拾得的一把单刀,将右边的这名武士劈成两半。 只是他初次与人贴身相搏,力量拿捏毫无分寸可言,而对风月之体在禁制下的实力更无测度,是以刚才此招,实是用力过猛了。 然而便是这手忙脚乱的一刀,却让原承天对凡界格斗之力大增心得,想来第二次再用此刀,或可从容一些。 “大修!你……”瞧着两名武士一个骨断筋折,一个鲜血淋澜,二彪再次瞧得呆了。 原承天沉声道:“不可离了我左右!” “是。”二彪恭身应答之际,忽的明白过来,为何猎风刚才在进门之时,也如此交待了,原来,猎风并不是担心原大修有何闪失,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二彪只觉得满嘴苦涩,原以为这种场合,正是自己大展身手之时,想不到,却反而成了原承天与猎风的拖累了。 “仙修之士,果然还是强大之极啊。”二彪由不得发出感叹来。 原承天与二彪这边的战斗,或可称之为顺利罢了,而猎风那里,却是已经结束了。 猎风手持剑玉之器,俏然立于一片血泊之中,身边尸身狼籍,只有那无边的血腥之气,在大院弥漫开来,如果说,百珍堂刚才还是世外的仙居之地,此刻却是修罗地狱了。 而身着青衫,全身上下只沾染了数点血花的猎风,自是这修罗地狱的唯一主宰。 原承天与二彪身边的百珍堂武士,虽见三名同伴被杀,倒也算是能把持得住,可等到那浓重的血腥气传来,再转头瞧见猎风身边的尸身,顿时崩溃,先是一人的单刀落地,紧接着就是十几件兵器纷纷掷下,而这群武士也立时转过身去,大呼逃命。 若论身体强横,在禁制之下,凡间武士尚可与仙修之士一较短长,可论起心境来,凡间武士则是差得太远,是以见识到猎风恐怖之极的手段之后,这些凡世俗人又怎能再有争战之心。 眨眼之间,原承天与二彪身边的武士已是逃得干干净净了,猎风转向原承天,轻声问道:“主人,阴老魔何在?” 自进入百珍堂以来,原承天就不曾放松过对阴老魔的探查,由于在院外已确定了阴老魔的方位,是以入院之后,不必再大动干戈,只需用一丝灵识,就可锁定阴老魔了。 此刻原承天缓缓抬起手来,向百珍堂东边的一处高楼指去,道:“此人便在那里。是为你东面二百尺处。” 猎风闻声而动,足尖微微点地,身子已轻轻纵起,经过两次三番的实战,如今猎风对身体的御控,已是恰到好处了。 猎风的身体刚刚掠到空中,耳边就传来“咝咝”般的声音,听来似毒蛇吞信,又似春蚕食叶。 二彪不由得脸色一变,原来从百珍堂各处,竟射出无数羽箭来。略略用目光一扫,就可知大约有数百枝羽箭同时射来。 而所有羽箭的目标,只是猎风一人。 猎风身子既在空中,哪里有回旋余地,纵是猎风有天大的能耐,却又如何挡得住这数百枝羽箭同时攒射! 二彪的心顿时就欲跳出腔子去。 第0430章小楼腾剑气 若想在这种情况下闪避羽箭,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只需瞧清羽箭疏密,择其最疏处闪避,再用手中兵器打落箭枝,或可全身而退。 不过那样的身手,二彪自忖自己只能状态最佳时或能勉强达到,可是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两成罢了。 然而猎风却是双目皆盲,又怎能辩出羽箭疏密,就算她的听风辩器之能天下无双,可在羽箭齐射,声音彼此掩盖重迭的情况下,也必然顾此失彼,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情急之下,二彪又顿然忘了猎风与原承天的一再嘱咐,爆喝声中,身子风纵而去,瞧他的去势,竟是要用身子替猎风抵挡羽箭了,在二彪想来,自己哪怕只能替猎风挡住一面羽箭,也可替猎风分犹,起码让猎风所受伤势减到最轻。 至于自己是否会死于箭下,二彪却是一点也没曾想过了。 可是二彪的速度再快,此刻纵去已是迟了,而在的身子刚刚掠出数尺,就被一股大力强行扯了下来,耳边传来原承天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放心!” 便在这时,却见猎风一身青衫忽然微微鼓荡起来,一股无形劲风随之弥漫开去,这风力好不厉害,射来的羽箭被这劲风一卷,或顿时断折,或方向大变,又怎能有一枝羽箭不改其向。 而猎风的身子,早已落在东面那座小楼的栏杆上。 二彪忍不住就想大声叫好,只是猎风修的是何种异术,却是百般也猜他不着了。 而见到这箭雨也无法阻拦猎风,百珍堂各处忽的安静下来,众人皆已明白,猎风此人,已非寻常武士寻常手段能够拦得住了,虽然身为猎风的对手,众武士皆怕极了她恐怖的手段,可众武士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份无限仰止之情来。 众武士心中唯一觉得惋惜的是,猎风的目标若是换了别人,或可得手,为何却是他。 因为无论猎风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那人分明就是修士中的一个异数,在这伽兰城的禁制之地,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绝不可能被战胜的魔头。 此刻从小楼中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玉骨晶骼,果然不同凡响。” 猎风立在小楼的栏杆上,如风中荷叶,轻轻摇摆不定,她不急于循声而去,而是侧耳听那楼中动静,既是已接近了此行的目标,正该沉心定气,不可失于焦燥了。 那楼中之人,分明就是阴老魔了,猎风虽是目不能视,可阴老魔声音一出,也大致能判断出他的方位甚至动作来,不过听到阴老魔道出“玉骨晶骼”四字,猎风的心境却是徒起波澜了。 玉骨晶骼不露于外,此人又是如何得知?难道是刚才以体内煞气挡避羽箭时,已显其迹? 猎风极力稳住心境,淡淡的道:“你便是阴老魔吗?” 阴老魔却不否认,而是轻叹道:“你家主人倒是见机得快,未等我去取他元魂,却反来杀我,这份急智,倒也难得,只可惜你虽是身具玉骨晶骼,纵是盲了双目,此番绝非本座对手,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你的废话,未免太多。”既是已明阴老魔方位,猎风怎肯有耐心等下去,此处大修无数,那些羽修玄修大士,说不定便有人修过肉身功法,是以迟则生变,唯有尽快动手,方可免节外生枝。 足尖点处,那玉石栏杆应声而碎,猎风借此力量,以剑玉之器为锋,势如离弦之箭,直射阴老魔而去。 楼中只是方寸之地,剑玉之器徒递,便已逼近阴老魔的胸膛,却听得传来极轻的破帛声响,那剑玉之器已然刺破阴老魔的法袍了,进展之顺利,出乎意料。 正因为如此顺利,猎风心中反起不安之念,只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又怎能退却,正想手腕急递,将阴老魔胸膛洞穿,忽觉剑尖如触铁壁,那剑玉之器在两股大力的夹击下,竟生生弯曲起来。 任何法器在禁制之中,皆无法力,是以此刻的剑玉之器,不过是一件锋利的普通兵器罢了,而阴老魔的法袍轻易便被刺透,也是这般道理。 然而剑玉之器毕竟非同小可,削铁如泥只是寻常事尔,阴老魔纵是事先以五金之器护身,也绝难挡剑玉之器一刺之力,那么又是如何的古怪物事,竟使此器弯折? 耳中忽然传来阴老魔的大笑,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便如雷击电轰,竟使猎风差点拿捏不住,手中剑玉之器,几欲飞了出去。 好在这种方寸之地的应变之能,猎风可谓是天下无双,趁着这股反震之力,便将剑玉之器一收一抹,剑身反转,割向阴老魔的咽喉。 既然刚才剑尖刺中的是阴老魔的胸膛,那么阴老魔咽喉的位置就可掌上观纹,自是清晰无比了。 而阴老魔纵是穿了什么护甲之类的物事,又怎能包覆全身,其咽喉处总是难以摭掩,就此改刺为抹,也正显出猎风的机变来。 阴老魔急忙抬手护喉,却是不及,原承天立在楼上,瞧得清清楚楚,在猎风变招之际,阴老魔的目中也显出一丝惊惧之色来,不过等到猎风剑招化实之后,原承天的脸色却是一变。 原来猎风的剑玉之器虽已滑过阴老魔的咽喉,却是如割硬革,哪里能割出一丝血纹来。而瞧见此景之后,原承天的心中立时浮起三个字来——惊魔功。 惊魔功亦为护身大法之一,与月风之体可谓交相辉映,不分伯仲。 世间修士,皆惧煞气缠身之苦,更惧飞升时的天罗之力,是以能够强横肉身的护身大法,若有机缘,必定会痛下决心去苦修,这其中,月风之体自是最难最强功法,但因云摭月液得之极难,是以修成者万中无一。 相较而言,惊魔功自是易修许多,但若想修成惊魔功,却需养魔界魔兽为侍,每日承受魔兽面般摧楚,需历百年方可大成,此功虽是入手容易,可若真想修成,却需极大定力与坚忍不可。 更可虑的是,既是每日与魔兽为伍,身上的魔气也会与日俱增,若是心境修行无法更上,最终必然会心性大变,其性格变得偏激冷酷倒还是小虞,最怕的是就此反被魔兽所控,终成众矢之的。 那阴老魔心性变化无常,朝秦暮楚,行事绝无顾忌,想来正是因此而来。 但阴老魔日后造化如何,却非原承天所可虑及,他唯一感到惊恐的是,阴老魔既然已修成惊魔功,此次行动,岂不是尽付流水? 要知道惊魔功修成之后,自是周身如似铁,若非大能法器实是伤之不得,就算在昊天禁制之下,也只是略减其威罢了,与风月之体的威能并无二致。 难不成就此收手,日后徐徐图变? 然而若是今日都没了机会,日后怎有良机,而一旦出了此城,那攻守之势必将逆转,在原承天未能达成玄修境界之前,绝无力与阴老魔一较? 想来日后要受阴老魔百般逼迫,每日里都要东奔西走的窘态,原承天又怎肯轻下撤走的决心? 此时楼中猎风剑招又变,却是以剑玉之器刺向阴老魔的双目,她不像原承天那般能识破阴老魔所修功法,可人之双目,原是最脆弱的一环,除非是修成骨猴那样的灵瞳,方可使最胸弱的双目变成最强大的武器。 好在那灵瞳之技,原是天生之能,世间绝无任何心法能够修成,是以改割喉为刺目,就是猎风本能的反应了。 原承天虽是心中惊疑无数,可瞧见猎风并无窘迫之处,也就不急下令猎风停手,而他细细瞧去,若论起这近身格斗的应变之道,阴老魔比之猎风,可就差得太远了。 既是如此,倒不如静观以变。 见剑玉之器竟是刺向自己双目,阴老魔目光再现惧意,他忙不迭的抬起双手,紧紧护住双目要害,便是猎风剑玉之器撤了回去,也是不肯稍离面门,显见得这双目是其弱处了。 猎风虽是目盲,可因与阴老魔相距极近,借那玉骨晶骼的辩微之能,阴老魔的任何细微动,皆可明察秋毫,既见对手略显慌乱,双手摭目不迭,那手上的动作反倒加快了几分。 一时之间,阴老魔手忙脚乱,好在他的双手有惊魔功之能,倒也不惧刀剑,纵是被刺中七八十次,又有何妨。 二彪见猎风大占上风,虽然一时奈何对手不得,可自身却是无虞,倒也放下心来,可偷眼瞧向原承天,却发现原承天的神情却越来凝重起来。 猎风明明已大占上风,原大修为何忧虑若此,二彪心中实不可解。 就在这时,猎风的剑玉之器忽然从阴老魔的指缝中刺了进去,见此情景,楼上的百珍堂武士,自是惊呼失声,二彪更是心中喜极,难不成这难缠的阴老魔,竟真的要伤在猎风剑下? 忽听原承天大喝道:“猎风不可!”身形急纵而去,竟是往小楼方向去了。 可是原承天的大声大喝终是叫得晚了一步,剑玉之器从阴老魔的指缝中刺进,“啪”的一声,刺进了阴老魔的左目。 然而奇事徒生,那剑玉之器虽是刺中阴老魔左目,却不见溅出一丝鲜血来,阴老魔的目光蓦地射出一道黑光,这道黑光惊天而起,刹那之间,已将小楼团团笼罩。 第0431章向来无所惧 在黑光乍起之时,原承天已经冲到小楼之下,就在他准备纵身跃上小楼时,就听到楼中传来一声低沉浑浊的嘶吼之声,而小楼也随之轰然倒塌,两道人影飞了出来,一人正是猎风,另一人则是阴老魔了。 原承天猛然抬头,就看见黑光之中显出一只巨大的魔界异兽来,此兽身高约有五丈,身披黑铁战甲,手执双月战斧,瞧来威猛之极。 此兽身形既现,那小楼又如何能够承受,自是顷刻崩塌了,砖石断木堕落不休,而此兽睁着一双赤红双目,正缓缓向四周众生扫来。 原承天心中虽早有所料,乍见这魔兽如此身形,也觉骇然。 此兽应该是叫浑蛮兽了,在魔界异兽之中,也只是寻常魔兽罢了,因其天姿不高,日后成就着实有限。 不过此兽力大无穷,躯体坚不可催,却是仙修之士修炼惊魔功时的首选魔兽,只因修行惊魔功时,若是魔兽的姿质太高,到最后极可能是主侍倒转,反将主人噬了去,那实是划不来的买卖。 于是像浑蛮兽这种天质不高,成就有限,偏又力大无穷的魔兽,才是修行惊魔功的最佳选择。 猎风虽是目不能视,却也知道出现一只庞物大物来,惊呼道:“主人,那是何物?” 虽然此刻因昊天禁制约束,瞧不出这只魔兽的等级来,可此兽虽是周身覆盖铠甲,猛的瞧起来,似乎应该是只五级魔兽,也就是魔将了。 可原承天细细瞧去,却发现此兽身上的铠甲却非天生而生,而是以黑铁为基,人为打造的一副铠甲,更何况此兽既是浑蛮兽,那么除非出现变异的情况,否则是绝不可能达成魔将境界的。 正因为浑蛮兽成就有限,是以当阴老魔一旦自身修为能突破震羽修境界时,也必然会换掉浑蛮兽,另择一只潜力更为强大的魔兽,续修惊魔功,这也是仙修界的常识。 不过不管是魔将还是妖修,在昊天禁制之下,都是无从发挥出天生魔力,这倒是不言而喻的事。 但魔兽于人类相比,毕竟身形体力都要强大了数倍去,是以在伽兰城中,这只浑蛮兽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于是原承天道:“是阴老魔豢养的魔兽出现了,猎风需要小心。” 阴老魔的左目破碎,鲜血淋漓,瞧来甚是恐怖,可他却哈哈大笑道:“此番终是要你等落入我手。” 原承天心脏急沉,先前阴老魔故意示弱,引猎风刺他双目,便是想借猎风力之放出这只浑蛮兽了。 要知道在昊天禁制之下,阴老魔无从施法,自然也就无法放出浑蛮兽来,唯有借外力破其肉身,方能放出魔兽,而阴老魔虽是因此盲了一目,可以阴老魔之能,一旦到了城外,其伤势便可痊愈,而其左目虽已碎裂,可因未伤灵脉,此目复明,也就是十天半月之事了。 只可惜原承天意识到阴老魔一再摭挡双目,其实是为诱敌之策时,猎风却早就抢先下手了。而之所以有此错失,也是因为在禁制下的斗智斗力,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经历甚少之故。 阴老魔本身修有惊魔功,几乎已是不可战胜,此刻又放出其魔侍来,那么攻守之势已是倒转,原承天所要考虑的,已不再可能是如何诛杀此獠,而是该如何保住性命了。 更何况此刻百珍堂中的另几位天一宗大修尚未现身,这些大修之中,只有再有一二人也曾修过肉身功法,原承天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原承天心念急转,他需得当机将断,立时做出决定来,是逃是战,都不可有片刻迟疑。 若是就此逃走,恐怕连纳芥楼都回不得了,浑蛮兽既然破体而出,阴老魔又怎会将他轻易放过。 而一旦逃出城去,前方则是无穷无尽的逃亡之路了,阴老魔既然已经发现双方同为大修分魂,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是不肯放手的。 原承天心中略一闪念,就将逃跑的念头强行压下,逃亡实不可取,而略遇阻力就回避不迭也绝非原承天的本性,是以那战斗的念头,就在原承天的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那浑蛮兽虽然力大无穷,铁甲覆身,却也并非无计可破……”原承天刚刚念及此,猎风却已迎向了浑蛮兽。 不管阴老魔唤出了何种东西,是魔将也好,妖修也罢,对猎风而言,只要主人不出声喝止,那就必然要战斗下去,除死方休,至于此兽是长是短,是强是弱,猎风又怎会放在心上。 浑蛮兽的身形如此巨大,倒也用不着听风辩形,猎风抬剑之时,身体尚与浑蛮兽有四丈之遥,可剑刺出之际,却已是指到浑蛮兽的咽喉了,若论身形之灵动快捷,伽兰城中,想来绝无人能望猎风项背者。 可惜剑玉之器刺到浑蛮兽身上时,只是听到“叮当”一声。浑蛮兽的喉上虽无铁甲,可其皮肤之坚,怕是要远远超过阴老魔了。 猎风见此剑中而不透,正自焦燥,忽觉头顶罩来一股强风,正是那浑蛮兽挥掌拍来。 以双方的身形而论,猎风只能算是一只小雀罢了,好在这只小雀貌似不堪一击,倒也灵动异常,只见浑蛮兽巨掌拍到地面,传来轰然一阵巨响,整个百珍堂都摇摇欲坠,那掌落处更是飞沙走石,扬起漫天的尘土来。 如此威势,真是好不怕人,猎风虽没被巨掌拂中,可听到这般动静,也是心中凛然,正在这时,忽听原承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猎风,不可忘了此行大事,此兽交给我便是。” 猎风心中猛醒,暗叫道:“是了,我与这魔兽缠斗又有何益,只需杀死阴老魔,这样的魔兽再来百只又能如何。” 只是此刻百珍堂的一众武士正自惊叫不休,沙石砖木正在沙沙落下,想寻出阴老魔的却是不易。 好在原承天与猎风身形交错之际,已在她耳边轻声道:“西面,十七步!” 猎风低声回应道:“主人放心,不杀此獠,猎风绝不罢休。” 语音刚落,原承天的手掌在猎风的背上一推,已将她推了出去,以猎风之能,原不必原承天相助,但猎风与原承天心灵相通,怎不知原承天的用意。 原承天这一掌力量强横无匹,却又刚中有柔,正是在向猎风说明,他的风月之体足以自保,而其对力量的掌握,也已是大有心得了。是以猎风大可不必替原承天担心。 猎风既已洞悉原承天的心意,自是将一颗忐忑之心放下了,主人既可自保,又有何虑,于是借助原承天的一掌之力,其身形飘摇而去。 阴老魔正在那漫天风沙中用独目苦觅敌踪,忽见一道青锋从风沙中突刺而出,而其目标,正是自己的胸膛。 阴老魔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来,自己的惊魔功修练有成,对方的剑器虽利,又怎能刺伤自己?也无多大动作,将胸膛微微一挺,去迎向猎风的剑玉之器,而其手中早就暗扣短刀,只需猎风招式用老,此刀必取猎风的性命。 若论起这凡界的格斗之术来,自己未必就比猎风弱了去。 可是那猎风的剑锋刚刚触及衣衫,却突而向上斜斜挑起,此番变招甚是突兀,可谓是无迹可寻,若是有凡界顶级武士看到此招,怕是要立刻拜倒,因为凡界剑术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而猎风剑锋斜指之处,正是阴老魔的右目。 原来先前猎风以锋剑撩其衣衫,不过是为测定其身体的确切方位,如今方位既定,那么阴老魔的右目便成为当然之选。当阴老魔省悟猎风的用意时,自是耸然动容。 他不敢想再伤敌,而是忙不迭的抬起短刀,以护住右目要害。再伤一目虽不会致命,日后也可治愈,可对今日之战,就是极其不利了。 短刀上挡之时,手掌也护住了面门,饶是猎风剑术再高明十倍,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伤到他。 然而就在这时,于那满目的剑光之中,忽的出现一根纤纤玉指来,此指肌肉丰匀,肤色白皙,瞧来倒也悦目,然而这玉指上所发出一股极强的煞气,却让人五内皆裂。 就听得“喀”的一声,先是那短刀已是玉指点断,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阴老魔护面右手的中指,竟被玉指点断了。 阴老魔至此已是魂不附体,自己的惊魔功难不成竟失效了不成? 不过那玉指用点断了阴老魔的中指后,也已是肌肤开裂,鲜血淋漓,而于血肉模糊之中,竟露出一截玉色晶莹的白骨来。 阴老魔的惊魔功毕竟非同小可,猎风指上的玄肌,还是终告破碎,而就连这指中的玉骨,也已是略见裂纹了。 但是猎风既己立意要杀阴老魔,别说只是指骨断裂,就算是粉身碎骨,那又有何惧?漫漫千年等候,只因天生痴情,此生既遇知已,何惧以死报之。 于是那截玉骨,仍是不管不顾,便是苍海横流,天地倒转,我也不挂于心般的,狠狠的刺了过去。 第0432章扰心用何计 “波”的一声轻响,阴老魔右目已碎,鲜血四溅处,阴老魔一声闷哼,身形不退反进,手中短刀已刺进猎风的左肩。 惊魔功之力非同小可,猎风肩上玄肌顿时绽裂,虽然猎风并不惧怕玉骨晶骼因此受损,但在禁制之下,肉身之痛实非正常情况下那般可以承受,是以右肩受伤,也势必让她的身体本能的产生回护之意,其身形难以自禁,被迫向后退了一步。 阴老魔这般不顾自身伤势的奋力反击,也总算为他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他在疾退之际,大声吼道:“魔侍何在!” 浑蛮兽听到阴老魔的呼唤,不由自主的转过身来,手中的双月斧向猎风当头劈下,他的身形太过庞大,是以就算立在原地不动,只需将长臂一伸,这巨斧就攻到了极远处。 猎风就算再过强横,面对着劈面而来的巨斧,也只能暂时闪避,追击阴老魔之势,也不得不暂缓一步。百般无奈之中,她纵身掠出斗场,远远的落在浑蛮兽的身后,而离阴老魔的距离,也是更远了。 不过原承天却发现,浑蛮兽在闻听到阴老魔的招唤之时,神情中出现了一丝犹豫,似乎大有不甘,这让原承天心中大动,在这禁制之中,阴老魔与其魔侍之间,力量已是反转,这其中莫非已有可趁之机? 猎风虽仗着玉骨晶骼破了阴老魔双目,只是这种伤势对仙修者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而若想在禁制之中令阴老魔肉身俱碎,便是玉骨晶骼也难以做到。 按理说,刚才猎风的一击之下,其指上余力,自该将阴老魔头骨震碎不可,可现在瞧来,阴老魔也只是损了一目罢了,其身上骨骼,仍是不损分毫。 由是百般测算,能在禁制之中将阴老魔肉身粉碎的存在,也唯有浑蛮兽而已。 正在原承天沉吟之时,浑蛮兽斧挥掌劈,已是发作起来,只可惜百珍堂这座千年华堂美屋,却也难逃此劫,半座百珍堂,刹时就成了断壁残桓。 细观之下,可知那浑蛮兽攻杀之际,并无敌我之分,这番发作,反倒波击到十余名凡界武士,至于浑蛮兽真正的对手猎风与原承天,却是安然无恙。 原承天虽没猎风那般轻灵如风的趋退之能,可二重风月之体自是强横之极,砖木石块落到地上,只当它是尘埃一般,就算浑蛮兽的掌斧在身边落下,那股强劲的冲击波也是奈何原承天不得。 是以在浑蛮兽面前,原承天虽是渺小,却如一根铁钉一般,任浑蛮兽如何大施蛮力,也是不动如山。 而浑蛮兽这番发作,原承天以冷眼观之,却隐隐发现,此举意欲伤敌倒在其次,而发泄心中郁闷或占大半可能。那浑蛮兽被阴老魔拘束多年,其胸中的愤怒自也会逐年堆积,如今阴老魔又难以用其心法对其压制,其肆意放纵也就是难免的了。 只是如何将这股怒气引向阴老魔,却是平生仅遇之难题,毕竟这种情形甚是罕见,如何应变也就无前例可循。 原承天侧目瞧去,见阴老魔步步后退,正急速从战场中撤去,只是因地上瓦砾堆积,阴老魔又是目盲不便,退出的速度也就不得之慢了下来。 原承天既已下定决心,今日必诛此獠,又怎肯让他轻易退去,他一边大声呼喝,向猎风传去阴老魔此时方位,一边大步追了过去。 阴老魔已快退到百珍堂的后院,身边也聚拢了数十名武士,原承天自是没将这些凡界武士放在心中,他唯一担忧的是,百珍堂显然并不止阴老魔一名大修,天一宗的诸多修士,此刻一个也没露面,这实是心腹之患。 哪怕天一宗的大修中,有一人如阴老魔般修过肉身功法,场上形势又将增添无穷变数。 片刻之间,猎风与原承天已经同时赶到阴老魔身侧,原承天喝道:“猎风,莫管这些武士,只管去杀阴老魔便是。” 猎风应声道:“谨遵法旨。” 却见猎风身如轻风,已从众武士头顶掠过,手中却没了剑玉之器,而是再次骈指如刀,刺向阴老魔的额头。 剑玉之器既然伤阴老魔不得,就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玉骨晶骼之上了。 阴老魔身边的武士忙不迭的挥刀向猎风劈来,猎风却是浑然不觉,只当这些人是死了一般,原承天既然让她不必顾忌这些武士,自是有十足信心料理这些人了。 只听得“怦”的一声,一各武士的身子被撞了起来,这声撞击听来沉重之极,想来那武士在这一撞之下,必是粉身碎骨了。 而这武士的尸身撞进众武士群后,也立时引来一阵大乱。 那被尸身首先撞到的武士,也是难逃骨断筋折的下场,而就算是被尸身间隔撞到的武士,也同样是受伤极重,最轻的也要断上几根胁骨了。 原承天凭借风月之体的一撞之威,果然是不可小视。众武士被这奇变扰乱,又哪里能向猎风动手。 趁此大乱之际,猎风心无旁骛,心中便只是阴老魔一人,而指力所及,也只有阴老魔的头颅。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正是猎风的手指点到了阴老魔的额头,然而百年惊魔功毕竟成就非凡,阴老魔的额头肌肤虽如桃花逢春,可其肌肤下的骨骼,却是难损分毫,而其反震之力,亦让猎风极不好受。 猎风心中大急,若是连玉骨晶骼都难伤阴老魔,又该用何计诛杀此人,而今日若是错过良机,日后必然形势反转,再也伤他不得了。 就在堂上纷乱如煮,猎风心中惊疑参半之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阴道友,到我这里来。” 原承天循声瞧去,只见百珍堂的后院中立着一位青衫老者,此人原承天倒也不陌生,正是先前他与无参初次会面时,与无参同时出现的那位玄修护法了。 这位玄修护法在无参面前时,显得甚是软弱可欺,然而此时在院后这么一站,却是渊停岳峙,气度凝重,而其一身青衫,此刻则是无风自动,隐隐有一股强劲气流环绕其身,足见此人的肉身功法已不可小视了。 虽说此人的肉身之能,未必就强过阴老魔,可在对阴老魔也是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再出现同样等级的对手,必然令场上局势大变。若是二人联手对敌,今日一番谋划,想来尽成画饼了。 一名凡间武士见原承天神情恍然,以为有机可趁,与身边同伴打了个眼色,双双欺将过来,手中单刀长剑同时向原承天劈刺而来。 原承天恍若不觉,只是等到二人的刀剑离自己只有半尺之距时,才忽然向后退了半步。 虽只是区区半步,其时机拿捏,却是妙到峰巅,二人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只能任由刀剑依计划劈刺过去,二人心知不妙,心中连迭声叫苦,暗忖道:“这下可糟糕了。” 原承天怎能让二人失望,双手斜斜推去,正推到二人的肩背之处,风月之体的大力又怎是这二人所能承受,自是如两只断了线的风筝,横飞了出去。 原承天这次一退一推,瞧上倒是平常,可在格斗技的大行家看来,却是极高明的手段了,二彪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原承天,见到原承天此番身手,禁不住大叫一声道:“妙极。” 原承天初进院时,心中尚在忐忑不安,不知能否应对诸多的凡间武士,没想到在经历了短短的数次交锋,就已掌握了凡界格斗术的精髓所在,进步之速,远超任何人的想像。 不过这种小小胜利,却对场上的大局没有丝毫影响,阴老魔正跌跌撞撞,向青衫老者奔去,青衫老者也大步流星,迎向阴老魔,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三四十丈罢了。 原承天抬起头来,嘴角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他转向身后那只犹在狂舞掌斧,大肆发泄的浑蛮兽,轻轻念道:“挣脱禁制,正当其时,反侍为主,良机莫失。” 这十六个字在一片喧闹之极的场合之中,仍是显得清晰无比,人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就算离原承天颇远的武士,也觉得这十六字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 而听到这十六字之后,浑蛮兽立时停止了所有动作,赤红双目缓缓转向了原承天,其目中情绪复杂之极,既喜且惧,既惊且疑。 原承天再次吟唱道:“魔凡两界,势不两立,拘束之苦,不报何为。”其声如黄钟大吕,又似天籁之音,听来好不悦耳。 阴老魔与青衫老者听到原承天的这声吟唱,同时皱紧了眉头,他二人心中自是明白,原承天这三十二字听来平平,却分明是动用一种玄妙音律,而细辩其音,竟是隐有摄魂之能。 二修虽是经历极多,却也是第一次聆此妙音,要知道世间的音律玄妙无穷,与人之情感丝丝入扣,虫有悲秋之音,鸟发思巢之鸣,人若闻之,必然心生感应。 如今在禁制之下,仙法妙术皆难施行,可吟唱发声,却是通行无阻,原承天竟然想到用音律扰乱浑蛮兽之心,此人急智,端的可用得上“恐怖之极”四字。 但原承天的三十二字的吟唱之声,是否能撩起浑蛮兽的反戈之心,任谁也是心中无数。 第0433章相煎何太急 自原承天吟唱出三十二字之后,原本喧闹无比的百珍堂刹时安静下来,只因这三十二字中的蛊惑之意,别说仙修之士,就连凡界武士也能感受一二,是以除了猎风之外,人人皆将目光瞧向浑蛮兽去,而每人的心情则是大不相同。 二彪自是盼着浑蛮兽立时与阴老魔翻脸,若能借其手诛杀了阴老魔,那可再好不过。 百珍堂一干人众当然是盼着浑蛮兽不改其衷,仍对阴老魔忠心耿耿。 却见那浑蛮兽脸部肌肉牵动不休,显得极是狰狞,而它未握斧的那只巨掌,则是不停的紧握放开,足见其心中天人交战,焦燥之极。 阴老魔怎肯让浑蛮兽受此蛊惑,当即大声喝道:“孽畜!莫要受人挑唆,立遵我令,杀此男女。” 浑蛮兽忽的桀桀一阵怪笑,赤红双目突露凶光,而其目光所视,又非阴老魔尔何,却见这双目之中,分明是一团冲天怒焰,大有将阴老魔粉身碎骨而甘心之意。 百珍堂的凡界武士便是瞧上一眼,也觉胆战心惊,忙不迭的向后退去。 阴老魔虽是目不能视,可浑蛮兽既是他的侍兽,自与他心神相通,就算不必去瞧浑蛮兽的神情,也知道此魔已起背叛之念。 只可惜在昊天禁制之下,诸多施压御控的手段无计施出,只能眼睁睁瞧着浑蛮兽的心神一步步的挣扎而去,而浑蛮兽的怨怒之意,也在刹那间向阴老魔心中涌来。 阴老魔心中泠泠打了个寒战,又惧又悔:“不想此孽畜终是被这贼子说动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唤出这孽畜来。” 在修行惊魔功时,为求激发魔兽最大的力量,自要施加种种鞭挞捶楚,阴老魔本就性格冷酷,修行时也唯求精益猛进,更何况人魔隔世,自是视这浑蛮兽为无物,怎会有一丝怜悯之心,是以其手段多有惨不忍睹之举。 如今浑蛮兽终于立意反噬,以魔兽的本性,可想而知其手段又该如何惨烈了,纵是阴老魔杀人如麻,其心如铁,想到这里时也不免神色大变了。 只听得浑蛮兽发出低沉之极的吼叫之声来,与刚才的嘶声怒吼大有不同,浑蛮兽受尽苦楚折磨,如今终得自由,心中快意与悲愤交加,也不知道是如何滋味,只是不管如何,浑蛮兽都是极为受用这一刻了,是以就连嘶吼之声,也尽量压得极低,生怕那心中的快意会随着吼声释放了一般。 青衫玄修见浑蛮兽如此神情叫声,心中大动,又怎敢再上前来,忙忙停了脚步,却是沉吟不语。 便是他身怀肉身功法,也难以与这浑蛮兽一较,若是为了阴老魔搭上性命,那也太不值得了,阴老魔不过是天一宗的一名客修罢了,天一宗人才济济,多此一人不多,少此一人不少。 就在这时,浑蛮兽已大步扑来,此兽身形庞大,只跨上数步,已赶至阴老魔身后,手中双月大斧凌空击下,那地面上的什物被斧风压迫,“哗啦”一声向四处散开去了,只余下阴老魔一人而已。 阴老魔虽修得惊魔功,此魔却不能速度反应见长,见浑蛮兽巨斧压顶,自是无计闪避,没奈何,将腰间的一柄法剑拔了出来,用力向上迎去。 “啪”的一声,法剑碎成七八片去,双月大斧已砍到阴老魔的头顶,那阴地魔的惊魔功甚是强横,纵是头顶被巨斧劈中,仍是不损分毫,只不过头顶大力传来,却将他的双足钉到土中去了。 青衫玄修见阴老魔已落入浑蛮兽掌握,更不敢逼将过来,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百珍堂的武士见青衫玄修都已弃阴老魔而去,又怎肯再留在此处送命,发一声喊,四散而去。刹那之间,场中只剩下原承天三人与阴老魔主侍了。人心凉薄,竟至如斯。 浑蛮兽此刻巨斧不停,一斧斧将阴老魔钉住土中去,神情几近疯狂,最终阴老魔只余得头颅留在地面上,这情景瞧来甚是诡异。 只是阴老魔虽是大半身入土,除了双目盲了之外,却也没受多重的伤势,那惊魔功的强横肉身之能,实令人咋舌了。 浑蛮兽缓缓转向原承天,虽是口不肯言,可其意分明是在问原承天如何诛杀阴老魔了,虽说仙魔势不两立,可二者既然同为阴老魔的对手,无形之中已结成了微妙的同盟了。 原承天此刻也是耸然动容,不想阴老魔强悍如斯,就连这力大无穷的浑蛮兽也奈何他不得。 但如此大好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心思一动,已有计较了。 便道:“强于外者必弱于内,魔兄不妨再入此具肉身,以内而外,或可破之。” 阴老魔原见浑蛮兽百般奈何他不得,正自得意,甚至生出一丝侥幸来,此刻听到原承天的话,顿时魂飞破绽,他的阴魔功虽是修成,可离巅峰之境还差得甚远,如今也只是修得周身如铜似铁罢了,五脏六腑仍是软弱不堪,此刻又无心法制约浑蛮兽,一旦容它入体,自己又怎有活路。 情急之下,嘶声大叫道:“原承天,我纵是魂入九渊地宙,也绝不会放过你。” 原承天淡淡的道:“能否再见阁下,却要看阁下的机缘了。怕只是阁下魂飞魄散,便是那九渊地宙,也是去不得了。” 却见浑蛮兽身化黑烟,将左个百珍堂都笼罩住了,忽然间,黑烟“嗖”的凝成一缕,从阴老魔双目的血洞上窜了进去。 阴老魔既知无幸,顿时颓然,哑着声音道:“原承天,你我同根而生,相煎何急?” 原承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我虽同为大修分魂,可大修既定下元魂相噬,必增修为的法则,想来自有深意,这也是你我的宿命,却又怪得谁来,阴老魔,你还是认命吧。” 只可惜身在禁制之下,阴老魔的元魂却是吞噬不到了,就此错失增进修为的良机,实为可惜可叹之事,但能够诛杀此獠,得解当前的心腹大患,也算一得。 而阴老魔的元魂既然无法吞噬,自然就会飘然远遁,或择时转世,或择地重修,虽然算是一个小小的隐忧,但对原承天应该不会再构成丝毫威胁了。 这时从阴老魔体内传来“格格”的声音,正是浑蛮兽在阴老魔的体内发作,长大自身,以求撑裂阴老魔的肉身。 原承天叹息一声,知道阴老魔今番绝然无可幸免,他与浑蛮兽虽暂时结下盟友之谊,可此兽毕竟是魔界中人,一旦阴老魔被诛,势必又要与自己为敌,于是轻声对猎风道:“我们走。” 猎风低声道:“是。”却仍是立在原地。 原承天心中此异,忽见猎风的身形摇摇欲坠,心中大急,慌忙上前扶住了猎风,猎风身子一软,倒在原承天的怀中,声如蚊鸣,道:“主人,猎风要歇一下了。” 原承天听其声辩其形,知道她是累的脱了力了,刚才一场大战,尤其是奋力刺破阴老魔双目之举,耗力必是极多,而在这昊天禁制之下,真玄又半点运用不得,只靠肉身的体力,哪里能够支撑。好在猎风歇息半日可就恢复,倒也不必担心。 不过他心中自是心疼不已,便道:“此间事已了,你且歇息去吧。” 猎风嫣然一笑道:“今日厮杀,好不痛快。” 原承天刚将猎风负在背上,就听阴老魔惨叫一声:“好痛!”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几乎映红了半个天空,浑蛮兽的庞大身形已从阴老魔的肉身之上扶摇而出,将阴老魔的整个身躯震碎,一道元魂,想来已急遁而出,只是原承天身无仙法,自是瞧不见了。 既是阴老魔命丧,原承天与浑蛮兽的脆弱同盟便告分裂,原承天转头对二彪叫道:“快走。” 二彪也瞧出情形不妙了,却也急于抢出百珍堂,反而护定在原承天的身侧,半步不肯稍离,伴着原承天同时出了百珍堂。 原承天心中点头道:“二彪倒也忠心,此次随我出生入生,总要给他点好处。” 二人疾行出了百珍堂,就听到身后传来浑蛮兽的连声怒吼,此兽刚刚杀了主人,其身已复自由,以其魔兽本性,必然是会大闹一场,百珍堂只怕要尽毁于此魔之手了。 而在伽兰城中,除了承仙会的一众禅修之士,恐怕也无人能制住此兽,原承天这次祸事,闯得不小。 原承天离了百珍堂外,脚步稍缓,二彪惊道:“大修,怎么了?” 原承天转头瞧见猎风正伏在自己的肩头,睡得甚是香甜,不觉放心了大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自是爱怜横陈。 二彪瞧见原承天这般神情,暗忖道:“大修对女侠的神情,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密不过的家人一般,这女侠真是大修从城外请来的吗?怕又不像。” 原承天道:“这只浑蛮兽一番发作,不知要连累多少人了,这个祸事,却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原想去承仙会一趟,却又担心猎风……” 二彪忙道:“这些许小事,就包在小人身上,小人这就去请承仙会的禅修大士们前来收伏魔兽好了。” 话音刚落,却见空中掠来数道青光,其中分明还有道熟悉不过的惊虹,原承天心中一顿,暗道:“承仙会中人,倒是来的好快。” 而那道惊虹,自是妙韵仙子的遁光了,想到妙韵仙子,心中立时起伏难定,忖道:“此番定要瞧瞧妙韵仙子的容貌了,却不知与九珑是否有相似之处。” 第0434章薄赐不为礼 然而那空中的青光惊虹,却只是飞掠而过,哪里能瞧清虹光之中的人影,原承天叹息一声,只好罢了。 此次百珍堂之事,定会轰动全城,而身为肇事者,原承天自忖也算是违逆了承仙会的规则,若是追究起来,只怕也没什么好处,承仙会虽无生杀予夺之权,却是一定会将自己赶出城去的。 想到此处,原承天更不敢留在原处,趁此时城中大乱之际,自己速去探出五龙之器方是正经。 他先前之所甘冒奇险,闯入百珍堂大动干戈,除了是为了消除阴老魔这个大大的隐患,也是为了震摄天一宗,让其在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这样自己才搜寻五龙之器时,就可从容一些。 只是以天一宗的实力,其报复的手段也必定是如雷霆万击,那其目标所指,当在百宗盟而非自己,看来需得立时醒林黑虎,要加强纳芥楼的护卫了。 二人再入秘道,回到了纳芥楼中,原承天从秘道中出现之时,却见林黑虎伴着四位羽修大士正立在秘道入口,目光皆瞧着入口处,神情甚是期待。 原承天刚一露头,六转童子就哈哈大笑道:“原道友干的好事!” 其余三修也是拍手大笑,林黑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伸出掌来在原承天胸口狠狠一击,接着便紧紧扶住原承天的肩头,用力一晃。 原承天是那怯于流露感情的性子,见众人目中的激赏之意,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笑道:“这消息倒是传的好快,此番闯祸不小。” 百宗盟在城中当然是眼线密布,自己血洗百珍堂这样的大事,自是会传得沸沸洋洋,可自己尚未回来,这消息就抢先到了,却也是一奇。 林黑虎大笑道:“这样的祸事,每天能闯他个七八遍才好,我纳芥楼与百珍堂对峙多年,受尽了闲气,虽没吃多大的亏,可也没曾占过半点便宜,道友此次,可算是替我百宗盟出了大大一口恶气。” 原承天道:“天一宗既吃大亏,必起报复之心,纳芥楼可得好好准备,以策万全,此次在下临时起意,未曾知会各位,却要连累诸位前辈,心中实是不安。” 六转童子笑着摆了摆手道:“道友诛杀天一宗玄修之士,分明是为百宗盟立下大功,何罪之有,而敝盟本就与天一宗有不解之仇,千年来暗斗不休,却也不在乎多得罪他一次。” 原承天见众修已是知情,自然会有妥善安排,心中大安,他放下猎风,道:“此刻城中大忙,晚辈正该趁机去寻那五龙之器了,晚辈的侍将,就劳诸位前辈照看了。” 六转童子道:“这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原承天不敢耽搁,忙向诸修行了个罗圈揖,与二彪转身返回秘道去了。 这边林黑虎亲自动手,将猎风抬到床上,正想去察看伤情,哪知六转童子已走了过来,只能慌忙退到一边。 六转童子走上前来,去检视猎风的情形,以他的羽修之能,猎风的伤情只需一瞧便知端地,哪里需要望闻问切,片刻后点头道:“好在只是累脱了力罢了,将养数日就可恢复,原道友的侍将生就玉骨玄肌,却仍是受伤不轻,此战之惨烈已可想而知了。”言罢叹息不已。 宁羽修道:“原道友此次立下如此大功,我等切不可小气了,否则岂不冷了众人之心?” 六转童子笑道:“宁老弟,你不必用话激我,我怎是那小气之人,只是此间虽是本座主持,可诸位也别想吝赏藏私,诸位有何适用这主侍二人之物,就一并拿出来吧。” 说罢,首先取出一粒红色仙丹来,借林黑虎一碗水化开来,亲自动手,倒进猎风的口中。 哪消片刻工夫,猎风就醒转过来,见是百宗盟四位羽修大士环侍在则,心中大为惶恐,正想下床见礼,早被宁羽修一把扯住,笑道:“猎风道友,你也不必多礼,在这伽兰城中,大家都是俗人凡躯,也就免了这些礼数吧。” 猎风哪肯,她见主人对这些修士也是毕恭毕敬,又怎能恃功自傲,废了礼数,还是滚落下床,盈盈裣衽为礼。 诸修本就知道猎风在此战中立下首功,又见猎风如此知礼,心中更是欢喜,六转童子道:“本座刚才给你服的那粒丹药,名叫神元丹,其功效可不止疗伤而已,你此刻动不得仙术,也就罢了,等你日后出城,需得每日运功,要花上四十九日工夫,将此丹化去,而此丹的妙用,你日后自知。” 诸修听到六转童子买了个关子,又怎忍点破,只是微笑而已。 猎风知道以六转童子的身份,出手必定是大方之极,只恨自己玄承浅薄,这神元丹的名掌闻所未闻,也不知有何好处,看来只能等到主人回来再去探问了。又忙向六转童子谢过了。 宁羽修笑道:“六转老兄,今日赠丹之事,日后可不要后悔。” 六转童子笑着摆手道:“不后悔,不后悔,便是后悔,也是迟了。”一句话说的诸修皆笑。 宁羽修道:“听那探听消息的人说,猎风道友极擅贴身格斗之术,而瞧你的玉骨玄肌,倒是极适合近战的,老夫早年炼就一双水火双锋,近年来也不怎么用了,猎风道友正是此器的最佳主人了。” 林黑虎喜不自禁,就好像是自己得了好处一般,他知道宁羽修既是器修大能之士,所用法器自是上佳之器了,不过此次战事,听那潜伏在百珍堂的卧底传来的消息,猎风的确立下首功,这对水火双锋之赏正是合适不过了。 宁羽修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在手中摊开,只是三四寸见方的一块丝帕而已,丝帕上绣着两把短刀,一青一红,刀锋略弯,刀柄如月,恰合阴阳之变,而丝帕背面则绣着符文数道,想来应该是此刀的运用之法了。 大修有赐,猎风怎敢推却,忙又谢过了,这才伸手接了下来。 宁羽修道:“此物在伽兰城中施展不得,等你出了城后,只需照丝帕上的符文修行,自然可运御自如了,若是有不解处,以你主人之才,定能堪得透的。” 猎风再次谢过,又道:“诸修大修之赐,猎风实是承受不起。” 欧阳羽修笑道:“承得起的,承得起的。六转与宁兄既然都赐了礼,老夫又怎能小气,只可惜老夫囊中羞涩,若想找一件能胜过神元丹与水火双锋的物事,却是难了。”言罢皱眉不已。 魏羽修笑道:“欧阳老兄,你手中原有一物,与猎风是极合适不过的,只怕你舍不得罢了,怎样,你到底是论坛公告也不肯。” 欧阳羽修讶然道:“却是何物,老夫怎的想不起来?” 魏羽修佯为不悦道:“果然是积财吝赏之士,老夫实耻与欧阳兄为伍矣。” 一句话说的欧阳羽修急了起来,道:“魏兄,想敝盟这十年来虽与天一宗交手无数,可最多也只是伤到对方几名真修罢了,天一宗玄修级修士死于敝宗之手,应该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猎风道友此次为敝盟立下大功,老夫心中极是欢喜,怎肯吝财不赏?只是老夫修行数百年,手中之物无数,真个是想不起来何物与猎风道友堪配罢了。” 魏羽修笑道:“既是你真心,老夫提点你一下就是,猎风性如烈火,行动如风,这是她的好处,也是她的弱处,欧阳兄只管往这处去想便是。”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羽修之士个个都是玲珑之心,魏羽修话已如此,欧阳羽修怎能不知,他以手拍额,展颜笑道:“若非魏兄提醒,老夫真的忘却了,那根定魂钗果然就像是替猎风道友定制的一般。” 说罢忙忙取出一根玉钗来,瞧上去倒也无甚惊人之处,只是就算是在昊天禁制之下,此钗仍是略放毫光,足见此物威能不小。 猎风已得了灵丹法器,心愿已足,又怎肯再让诸修破费,可是羽修大士言出如旨,就算想推却也是不能,只能再次行礼谢过了。 欧阳羽修道:“猎风道友,以老夫瞧来,你平日的性情,怕是有些急燥的,而心境不稳却是斗法大忌了,此钗既然叫做定魂钗,自然是有定魂之效,更难得的是,此钗对摄魂法术颇有抵御之能,你只需将此钗时时插在发间,也就能保你不受摄魂术的引诱了。” 顿了顿,又道:“先前不是老夫不肯赏你此物,实是老夫身为男子,用此钗甚不雅相,也就极少动用了,如今一时半刻,又怎能想得起来。” 猎风忍笑不已,此老倒像是把刚才魏羽修的当了真的,生怕别人误会他小气一般,忙点头道:“大修厚赐,正合我心。” 灵阳羽修忽的转过身去,对着魏羽修冷冷道:“魏兄既是笑我积财吝赏,想来出手必是大方的了,老夫倒想瞧瞧,你能拿出什么样的宝物来。” 诸修也是大为好奇,齐齐将目光转向魏羽修,刚才诸修纷纷取出相赐猎风,隐隐之中,已有相互较量之意,谁给的宝物最为贵重,似乎也就多了份面子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那最后出手的人,压力必是不轻,就连猎风也暗暗猜测,此老究竟会取出何种宝物来力压群修? 第0435章一侍当关谁可敌 魏姓羽修一直寡言少语,何况又有六转童子这样的光彩夺目的奇人异士在侧,更是难以吸引他人目光了,如今他不言则已,一言惊人,分明也是争强好胜之人。 见自身已成为诸修目光焦点,而欧阳羽修更是不依不饶,魏羽修笑道:“欧阳兄,适才老夫只是以言语调笑于你罢了,你也不必萦怀,何况你出手大方,老夫身为你的同僚,也是颇觉脸上光彩,不会被那原道友暗中笑我等小气了。至于老夫赠给猎风道友之物,自是比不上神元丹与火水双锋了,不过倒是可比与定魂钗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欧阳羽修反倒啥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一翻,道:“少要胡吹大气,你究竟有何宝贝物事,快拿来瞧瞧。” 魏羽修道:“此物取来不易,还请稍等。”说罢取出一张灵符来,在空中一晃,灵符立时化成灰烬,一道青烟往空中去了。 众修大奇,在这昊天禁制之中,纵是灵符也是使用不得的,就算那灵符化成青烟,其灵符之力也会被禁制死死压住,那么魏羽修此举却是何意? 不过这灵符一经化去,室内顿时传来奇香阵阵,诸修皆是高明之士,心中顿时恍然,齐齐走到室外,仰起头来瞧着空中。 也就是盏茶工夫,空中突现一只白羽小雀,此雀掠空如电,乍现时犹在数百里之遥,刹那间可就到了众修面前。猎风此时才明白,原来那道灵符只是化出异香来,引这只白雀到来罢了。 魏羽修见此白雀,满脸皆是欢喜爱怜之意,向白雀轻轻一招,白雀见到魏羽修,也像是极是欢喜,先是的铃铃叫了一声,其声宛如银铃轻叩,又好似珠落玉盘,诸修听了心中皆是一畅,不由得对这只白雀大生好感。 却见白雀双翅一拢,立到魏羽修的掌中,欧阳羽修故作惊诧道:“魏兄,这次我可真正服了你了,竟连这只白羽凤雀也肯舍得,这般大方,老夫是远远不及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魏羽修却是脸色通红,忙道:“欧阳兄,这个玩算笑可开不得,你亦知这只白羽凤雀灵性非常,若是被她误认为我有弃她之心,岂不是要与我大闹别扭,误我大事不少。” 说罢忙忙的轻抚白雀羽毛,柔声呢喃安慰起来,瞧其神情,就如祖父宠溺小儿一般。 欧阳羽修也知道白雀灵性异常与众不同,若是魏羽修日后飞升有日,此雀大有化雀为人之时,却是开不得玩笑的,于是将神情一肃道:“魏兄,你可别光顾着显炫耀你的宝贝灵雀,你赠与猎风道友之物却在哪里?” 魏羽修向白雀口中一指,笑道:“这就是了。” 诸修细细瞧去,才发现那白雀口中含着一根银针,只有一寸长短,皆是大奇,不过那仙修宝物,或大或小,都各有巧妙不同,不能因其体积短小,就轻看了。 欧阳羽修道:“正要请教了,这小小银针有何好处?我等目前在禁制之中,这目力灵识施展不得,无从发现这银针的妙用。” 魏羽修道:“此针是我昔日携此雀游历天一幻域时,于冥河之中发现的一条逍遥鱼骨针所制,诸位自是知道了,那逍遥鱼体内有根骨针,若能修行千年,其骨针其坚远逾世间五金之器,用来制成暗宝,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欧阳羽修道:“就算能制成暗宝,也不见得有十分好处,魏兄莫非认为此物竟能胜得过老夫的定魂钗吗?” 诸修虽皆是羽修大士,但因历练殊异,玄承有别,于世间诸物自不可能尽数知道,欧阳羽修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魏羽修嘿嘿一笑,道:“至于这逍遥鱼骨针的另一个好处,黑虎,你也说说吧。当年制成暗宝,黑虎也出力不少。” 林黑虎忙道:“那逍遥鱼原是世间少有之物,就算是在天一幻域的冥河之中,等闲也未必有福缘见到,此鱼最奇之处,就是能畅游与诸界之间,逍遥二字,便是由此得名了。” 欧阳羽修点头道:“原来此鱼有越界之能,倒也甚是了得了,名记说来,这逍遥鱼的骨针亦可藏人于其他界域了。” 魏羽修拍手笑道:“正是如此,这逍遥针平时尽可藏于另一界域,等想运用之时,再唤它出来,岂不是神不知而鬼不觉,任你神通广大,也难逃此针一刺之劫。” 欧阳羽修刚才虽是百般不服,此刻却叹道:“果然是强过老夫的定魂钗多矣,只怕就算以老夫的修为,也未必能躲得过那另一界域中突如其来的一刺,猎风道友若有此物,更是如虎添翼了。” 猎风听说逍遥针竟有这么多大的好处,心中喜之不禁,可在诸修面前,也只能强自抑制了,她本是至情之性,让她忍住心中喜悦之情,大是难为她了。 魏羽修道:“不过逍遥针虽是难防,可毕竟威能有限,这一刺能给对手多大伤损,端看对手修为高低了,不过在斗法之际,对手忽被此针刺到,难免会惊惶失措,若能借此再施其他大威能法术,何愁对手不灭?” 欧阳羽修道:“魏兄,你也不必谦逊了,我知道你心意,不过是在安慰我罢了,不过我虽是斗宝失败,却也是心中欢喜,猎风道友所立大功,足以受得起这样的宝物了。” 魏羽修唤猎风过来,从雀口中取下银针,轻轻放在猎风的掌心,猎风接在手中,觉得宛若无物,只恨清洁化目皆盲,难以亲睹其貌了,当下欢喜不迭,恭身收了,更是盈盈下拜,以谢魏羽修厚赐。 她今日所得四件宝物,虽是各具妙用,可心中最爱的还是这根逍遥针,修士之间斗宝施法,对玄承修为要求极高,以猎风的焦燥之性,委实是力有不逮,倒不如刀来剑去来得爽,可与修士贴身战斗,又着实凶险,是以若有此针之助,定可大占便宜了。 当下小心翼翼将逍遥针收了起来,正要动问御针之术,魏羽修取出厚厚一本书册来放猎风手中,猎风用来来摸,发现此书足有一寸之厚,不由暗暗叫苦,想不到这小小银针,其施御之术竟是如此庞杂了。 诸修见猎风神情犯难,不由哈哈大笑,六转童子笑道:“猎风道友,我知你之性,对这庞繁心法,定会生出恐惧之心,其实这是魏老弟存心刁难你了,本座教你一个乖,你只需求恳你家主人,他定有妙法,可助你刹那间学会此术。” 猎风对原承天之能当然是深信不疑,这才收了畏难之心,欢欢喜喜的将书册也收了起来,然后再三拜谢诸修之赐,可谓是依足了礼数。 就在她揖拜之时,忽然觉指尖一痒,用手摸去,发现指尖伤口已然愈合,这也就罢了,而指尖剧痛也随之消失无踪,看来这必是因神元丹之功了。 她的指尖在与阴老魔战斗之时裂呈现裂纹,原以为在这禁制之中难以愈合,想不到这么快就复原如初,可见这神元丹的好处,想来等日后出了城后,再将神元丹完全化去,定然有更大神效。 她原以为那逍遥针在四件礼物中最为珍贵,现在看来,这神元丹的妙用只怕更胜一筹,心中对六转童子更增感激之心。 既然对她伤势已愈,心中不免牵挂起原承天来,而一想到原承天,又哪里能呆得下去,当即便向诸修道:“诸位前辈赐宝之恩,猎风殒身难保,既是晚辈身子愈可,自该前去助主人一臂之力。” 六转童子点头道:“你一片护主之心,瞧来令人艳羡,也罢,原道友那里,的确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这就去吧。” 猎风巴不得这一声,六转童子一言既罢,她早已窜出房门。 诸修见她去意甚急,皆是感慨不已,这世间修士与侍将的关系,哪见过这般合谐融洽的,阴老魔死于侍兽之手,就是明证了,也不知原承天用了何种高明手段,竟让猎风对他死心塌地,而不像其他侍将那般,对主人总是隐有反戈之念。 猎风几步窜出百珍堂,刚到了门外,却是一怔,原来那门外大街上竟是悄然无声,想来必是空无一人了,而四周巷道之中,也隐隐有杀气传来。 猎风暗道:“莫非是天一宗大举来攻?这动作未必也太快了些。” 她知道百珍堂中虽有四名羽修之士,可在禁制之下,等同凡躯,尤其是那六转童子,因恰好修到孩童期,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 猎风本是知恩图报之人,刚才四修各赐重宝,其恩怎能不报,而此处若无自己镇守,孰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于是猎风顿时停下脚步,厉声喝道:“既是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还不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数股凡界武士各从四周巷道中冲了出来,而人群中更飞出十余件暗器,大有将猎风格杀当场之势。 猎风大喝一声,玉骨晶骼所凝煞气,如浪如波,向四周急速鼓荡而出,空中暗器被这股煞气所激,纷纷变了方向,横七竖八的折向而去。 可是偏有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刀不改其向,仍笔直的向猎风射来,此刀飞行之际,隐现毫光,哪里是件普通的暗器,分明是有异术所御。 猎风侧耳听去,已辩出这暗器的破空声响,心中不由一凝,忖道:“这群人中,必有仙修之士了,此战必是惨烈异常。” 第0436章拈纸为兵且为戏 猎风辩明暗器所在,抬手用剑一格,暗器被激飞出去,可剑上传来巨力,却让猎风几乎把持不住,剑玉之器差点脱手而出了。 “竟是如此巨力。”猎风正心惊之余,忽听到被格飞的暗器复又回转过来,其力度速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强了一些。 猎风耸然动容,这暗器分明是受人御控了,可在这伽兰城中,纵是羽修之士也施展不得法术,难不成是那五龙之器再次发作,使得禁制失效了不成? 可若是禁制失效,对手又何必用此暗器小术,自该有无穷手段来对付自己,这般想来,这御控暗器的手段,应该是凡间异术了。 凡间异术其实与仙修之道一样古老,不过此异术为人类专有,魔界冥界不得与闻,凡界异术虽比不得仙修之道有翻山倒海通天彻地之能,却也能精元化能,指物为兵,在这仙修之术受限之地,端得不能小视了。 猎风深吸一口气,吐纳开声,剑玉之器再次扬起,只盼此一击能击碎暗器,使得不受此物纠缠。 玉骨晶骼全力运用之下,其力量自是非同小可,耳中听得那暗器发出刺耳声响,果然是被击成碎片了,不过猎风受反震之力催逼,也因此大退了一步。 正想略舒一口气,空中再次传来“嗡嗡”声响,听来如群蜂汇集,又如蚁聚如团,竟是那暗器的碎片分别袭了过来。 猎风大感无奈,没想到击碎了暗器,反倒使此器化整为零,更加难以对付了。 没奈何,只能将剑玉之器挽成了剑花,在身前形成一道剑墙,暗器碎片击在剑墙之上,再次纷纷被弹射出去,可碎片之力,又让猎风退了两步,足跟触到台阶,分明是已被逼退到纳芥楼的门口了。 如此三击之后,那些暗器碎片终于杳如云鹤,不再复现了,此时一众武士已冲到面前,猎风目不能视,只能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听出这些武士个个身高体壮,脚步声沉重异常,竟比那百珍堂的武士强大的多了。 猎风暗暗纳罕,刚才在百珍堂中,自己并未遇到像样的对手,百珍堂既有这等高明的凡界武士,为何那时却不见现身? 左侧刀声飒然,右侧剑气冲天,而身前身后,皆有兵器带动的风声,这些武士的动作好不灵活,竟是将猎风包围住了。 若是百珍堂的武士有这等实力,当初怎能讨得好去。 纳罕之余,猎风凝住气神,以期能抵挡住这股狂潮,于是身子先是一纵,从左,前两名武士的夹缝中窜了过去,这两武士之间的缝隙,便是明眼人也未必能瞧得出来,猎风之所以能有此变,完全是她拜无比丰富的格斗经验所赐,其中奥奥妙,难以言说。 而在其窜出之时,手中剑玉之器顺势横割,将侧后的这名武士前胸划了道大大的口子。而猎风也就此跳出战团。 然后奇怪的是,侧后武士受此重创,却是哼也不哼一声,步步为营,仍是不离不弃的跟了过来。 只是猎风既已跳出战团,在局部就变成一对一的局面,放眼天下,能与猎风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讨得好去的武士,怕是躯屈指可数了。 剑玉之器这次辩明的方向,径直刺向那武士的咽唤,而在感到剑尖及体之时,手腕随之轻颤,那人的大好头颅便跳到空中去了。 鼻端未闻到血腥之气,耳中亦听不到尸身落地的声音,只是有一道轻微的“嗤嗤”声,听来极像是利刃割过纸片,而这名被割去头颅的武士,也像纸片一般,消失无踪了。 猎风饶是胆大包天,遇此罕事,也是心惊肉跳,只可惜她瞧不见面前情景,也无从判断是何道理了。 耳边忽地传来林黑虎的声道:“猎风,此为凡界异术,你面前的武士,皆是用纸剪成,与之纠缠无益,只有寻出那御使之人,方能解此困境。” 猎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武士被杀之后,竟是无声无息了。 这么说来,这身边的武士,不过是对方的异术所化,真正的对手,却是藏在暗处了。 猎风大声道:“林道友,那御控之人却在何处?” 林黑虎道:“此人必在不远处,或借房屋摭住身形罢了,只是此人究竟在何处,在下,在下也是不知。”言罢甚是惭愧。 猎风这时才体会到主人的好处来,主人若是在这里,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自已操心,自己只顾依着主人的指令去战斗罢了,如今这林黑虎怕是指望不上了,别看二人虽是修为相差无几,可真正的实力,却是差得太多了。 身边又是破空声霍霍,那些纸剪武士,又将猎风包围住了,但别看这些武士皆是异术所化,可个个力量强大,远逾普通武士,而其身法速度,更可与凡武界武士顶尖高手相提并论了。 这样的战斗,对方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猎风就算杀死无数对手,也不过是破去几张纸片而已,对方却可源源不断的重新派出纸剪武士来。 因此若与这些武士力拼,实为不智之举。 她足尖点地,已高高的掠了出去,落地之时,则是已在那些武士的身后了,然而不等她身形站稳,耳边又传来金铁破空之声,那扰得人心烦的暗器又去而复返了。 猎风这次不敢再将暗器击碎了,否则那化整为零的暗器对付起来更让人太痛,心念动处,剑玉之器再次扬起,力度就不重不轻,也只是恰好将此器击飞罢了。 当然,既然有此停顿,那些纸剪武士不免又重新聚了上来。 猎风纵是明知对方手段,也不免焦燥起来,这些纸剪武士杀之不尽,总要找到主控之人才是,可偏偏对方藏之甚密,自己又该从何处着手? 就在猎风焦头烂额之际,离纳芥楼隔了一条大街的某个小院中,令无参正对与一名女子对坐,二人中间的桌子上,摆着数十个纸人,其中一张纸人是为青色,其他纸人皆是白色,那些纸人在桌上飞来纵去,倒也有趣。 只听令无参道:“左七右六,前四后三,可置于坤位了。” 女子手中正拈着四个纸人,闻言寻对了方位,那四个纸人放开,那四个纸人就在桌上纵跳不已起来。 令无参拍手笑道:“方晴姐姐实是冰雪聪明,这纸棋一日之中可就学会了,便是那禅修之士,怕也及不上姐姐了。” 那名女子正是周方晴了,她抿嘴笑道:“公子莫要夸我,只是这游戏颇为有趣,方晴一时间倒是着了迷,方晴原也听说过这纸棋之术,今日总算得见了,却不知是何人得罪了公子,竟让公子以此术对他。” 令无参道:“哪里有什么人得罪我,不过是瞧姐姐困坐无趣,特用此术搏姐姐一笑罢了。”忽又道:“那前六竟是被灭了,可用右三代之,这却是要考较姐姐了,这右三的纸人你可能寻得着。” 周方晴伸出纤纤玉指来,早从纸人堆中寻出一个纸人来,道:“可不就是这个。”玉指松开,那纸人落到前六纸消失的位置,复又跳跃起来。 令无参笑道:“果然是难不住姐姐,如今姐姐这纸战之戏愈发高明了,便是公子我也是望尘莫及。” 周方晴嫣然一笑,倒也别具风致,她道:“谀词如潮,必有诡诈,公子莫要逛我,你之所以不肯亲自动手,不过是怕高明之士,从这纸人的气息中寻到你罢了,如今公子借我之手摆布纸棋,倒是让这气息混乱了许多,公子是也不是?” 令无参神情不动,但目中已略显惊讶之色,微笑道:“姐姐何必多疑,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姐姐若是倦了,便就此收手了吧。” 周方晴将臻首频点,笑道:“只说了你两句,便就恼了不成,姐姐才不管你将此术对付何人,姐姐正玩得有趣,怎肯就此收手。” 也不等令无参指点,双手拈着数个纸人,在桌上交错摆放不休,一时间桌上纸人横飞竖掠,显得更是热闹了。 令无参见周方晴已是谙熟其技,也就不再出声,只是笑盈盈的瞧着周方晴摆布纸棋,不过神思则早已飞到室外了。 原想趁着猎风与原承天分手之际,一举除掉这个令人头痛不已的侍将,不想这纸棋之术已摆布多时,没想那猎风仍是毫风无损,此女的实力实是强得吓人,这也难怪连阴老魔也被其诛杀了,幸好当时自己不在百珍堂中,否则难免要受其波击。 转过身来,再瞧桌上战况,那个青色纸人仍是行动极速,每次费尽心机以白色纸人将其围住,也总能立时遁跳,再也伤她不得。 这虽是因为周方晴毕竟刚刚学会此术,手法不甚熟练之故,可那猎风的战斗实力由此也可见一斑,就算自己亲自动手,只怕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而他之所以不肯亲自动手,自然是有极其重大的原因了。 就在这时,从窗外飘来一缕琴声,这琴声明明与这里隔了一道街,可仍是听得清晰异常,令无参禁不住心中一跳,心中叹道:“妙韵姐姐毕竟还是赶来了。” 他立刻对周方晴喝道:“方晴姐姐,速速停手。” 周方晴却不肯停,仰首笑道:“姐姐正玩得有趣,才不想停下来,公子,你却是怎么了?” 令无参知道此事片刻也耽搁不得,伸出手去,就想扰乱桌上纸棋,可双手刚刚探到桌面半尺,一股大力袭来,将他震得飞了出去。而周方晴听到令无参被震飞,亦是花容失色。 第0437章故人相逢禅心动 令无参虽是禅修高士,遇此惊变也是吃惊不小,他的背脊撞上身后墙壁,只觉得周身剧痛,嘴角也慢慢流出一丝鲜血来,此番受创,伤势不轻。 那边厢周方晴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公子已将纸棋假手与我,这纸棋自是唯我可收,公子何以情急若此,竟忘了这件事体?” 令无参暗叫惭愧,纸棋既已布下,唯有操控者可以停止,自己现在是肉体凡躯,怎能强行停止棋局?那局中的玄妙之力不伤自己却又伤谁?也是自己听到妙韵仙子的琴声后方寸大乱,竟忘了这一点了。 他心中喃喃道:“妙韵姐姐,没想到我心中竟是如此怕你,却不知我何日才能真正的强过于你。”口中忙喝道:“方晴姐姐,快停了此局。” 周方晴伸出手来,想将那青色纸人轻轻拣出,手指刚刚探去,却如触了电一般,急忙缩手,叫道:“这却奇了,这棋局怎的不受我御控了?” 令无参神色大变,惊道:“怎会如此!” 周方晴怎能听不出令无参话中的惶急之意,她心中忍笑,表面则急急道:“公子不必着急,我初涉此道,于其中玄奥,也难以一一掌握,待我想一想来,这棋局该如何终止才好。” 周方晴虽不知令无参布此纸棋是为了对付何人,可令无参既是原承天的对头,那么他所做的任何事情,自是不能让他如愿的,更何况周方晴擅长测心之术,令无参的为人又怎能瞒得过她去,此番令无参既是假手与她,设此纸棋之局,自己若是不大动手脚,那可就不是周方晴了。 令无参出声之际,也知道自己过于心切了,周方晴昨日才学会棋局,其才智已非常人可比,可她毕竟不熟此道,若是自己催待得急了,只怕反而乱她心思。 是以虽是心急如焚,也不再出声,静观周方晴苦思冥想。而细瞧桌上纸棋,那白色纸人正一个个化成飞灰,这棋局竟是被人自外而内的化解于无形。 令无参越瞧越是心惊,这纸棋之局,可是瞒不过妙韵仙子的,虽然自己事先料到此事,特意假于他人,以图瞒过妙韵仙子,可此事究竟能否瞒得过,令无参心中也是惴惴。 只可惜此局既由周方晴而始,则必然要由周方晴而终,自己就算身怀绝大神情,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猎风也忽然发现身边的武士一个个的消失无踪,空中只有纸片乱舞,她伸手捞了一张纸片,用指尖探去,果然只是一张纸剪的人形罢了。 而这一切变故,则是从那琴声初起的那刻方起,此刻琴声不停,场中武士闻琴而逝,而四周的无边杀气也渐渐杳然而去了。 猎风凝神细听此琴,以与昔日所闻的九珑的琴声比对,她越听越是激动难平,此琴声虽与昔日的曲调迥异,可那琴中的平正淡雅之意,高远超妙之音,世间哪得几回闻,清越之琴固是极妙,可若与此女的琴声一比,则真的如莹莹之火了。 琴曲只抚了半阙,场上武士已尽数化纸而去了,这场危局终于被妙韵化解于无形,林黑虎暗呼侥幸,今日若非妙韵仙子亲至,怎能解猎风之危,似刚才这般缠斗下去,纵是猎风身具玉骨晶骼,最后只怕也讨不得好去。 他忙一揖到地,道:“多谢仙子出手纡困,黑虎感激不尽。” 妙韵纤指轻划,细琴声戞然而止,她收了瑶琴,云裳轻摇,向猎风与林黑虎缓缓步来,抱拳道:“妙韵职在维持伽兰中秩序,不想却因来迟,令二位受惊不小,妙韵在此道歉了。” 林黑虎道:“仙子太过客气,实令黑虎心中难安。” 妙韵微微一笑道:“不过凡事有其果必有其因,天一宗客修阴前辈被杀之事,想来应与贵盟毫无关系吧?” 林黑虎心中一凛,这城中之事若想瞒过妙韵怕是不易,好在原承天虽是从纳芥楼出去的,可其本人并非百宗盟之士,任他人说破大天去,也可咬定不放了。 于是道:“仙子此话甚是,阴前辈被杀,仙修界顿失高士,致使天地无色,我等心中痛惜亦与天一宗同修无异。不过天一宗设此纸棋之阵,欲冲击敝盟,却是仙子亲眼所见,还请仙子主持公道。” 妙韵点头道:“在伽兰城中施此异术伤人,无疑已犯城规,妙韵职责所在,自要查个明白,而那阴前辈被杀一事,妙韵也定要追查个水落石出的。有人识得那凶手名叫原承天,而妙韵听说,那原承天与林道友相交莫逆,却不知此传言是否为确?” 她一直都是轻声曼语,可林黑虎听来,却觉得字字如刀,直觉得背后已是冷汗长流,虽然妙韵的风姿,伽兰城不做第二人想,林黑虎却盼此女速速离开此地才好,否则这如坐针毡的滋味,实在难以承受。 可若想打发妙韵离去,却没那么容易,更何况百珍堂惨案的主凶就在面前,自己与原承天相交之谊,也是瞒不过的,是以如何周圆此事,真是要大费思量了。 不过有一事甚奇,那就是妙韵仙子单提原承天而不提猎风,百珍堂一事原承天虽是主谋,可大出风头的却是猎风无疑,此事想必已是满城风雨,妙韵仙子怎能不知? 妙韵之智,天下皆知,那么妙韵此举究竟有何深意,或是在设什么圈套也未可知,林黑虎左思右忖,竟是说不出话来,他主持纳芥楼多年,也算是百宗盟中真他修一辈中的杰出之士,可遇到妙韵,却觉得束手束脚,哪里有昔日的从容。 就在这时,猎风忽然道:“你是九珑!” 妙韵仙子听到九珑的名字,如被雷击,娇躯一阵轻颤,缓缓转向猎风,神情复杂难言,可她的心境修为实可惊天,也不过片刻之间,神情复转从容,淡淡的道:“你说什么?” 猎风道:“我也不知你留住了多少前世记忆,可你就是九珑,九珑便是你,你前世为天灵宗护法荆道冲之女,是了,荆前辈此刻应是宗主了,而你的前世母亲名叫素灵贞,此点绝无疑疑问。” 妙韵心境再高,听到猎风之话涉及前世父母,也是把持不住了,她禁不住叫道:“你究竟是谁!” 林黑虎见猎风语出突兀,可却引得妙韵心情大动,不由又是惊讶,又是惊惧,那仙修之士身世实为最大秘密,又怎能当街说将出来,若是让妙韵仙子的对头听了去,岂不是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这猎风的性子再刚直不过了,若是任由她说下去,还不知会说出如何秘辛来。 虽然心中也是极盼得知有关妙韵仙子的身世之秘,可那妙韵自主持承仙会以来,行事公平正大,伽兰城商会之士,谁不对其她敬重三分,心中自也雅不欲妙韵之私泄于天下。 于是轻咳一声道:“两位仙子,长街之上,并非说话之地,伽兰季会将近,妙韵仙子必是会务繁忙,不如改日再说。” 猎风闻听此言,方知是自己孟浪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了,自己与主人苦苦寻觅的九珑就在当场,任谁他是太上无情,又怎能不动于心,刚才心情激动之下,也是脱口而出,此刻自然住了口,却还是上下打量妙韵仙子不停,而其神情之中的激动欢喜之意,任谁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其实妙韵仙子此刻心中,也同样是大起波澜,她恨不得一把将猎风拉住了,让她细细的从头说来,自己虽是残留了些许前世记忆,却是恍然如梦,哪里能忆得周全。 心中倒是知道前世父母的名字,然而这二人的音容相貌,自己的前世往事,却也只是一鳞半爪,有时候想得恨了,更是一丝也回忆不出,可是越是越如此,自己就越想知道,也不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那枕上尽是泪痕。 她此世生身父母去的早,她在襁褓之时就投入禅庭,哪里有什么记忆,而一个人若是不知自身由何而来,便如水中浮萍,无线之筝,于是有关荆素二人的记忆,几乎就成了她的立身之本。 如今竟逢前世故人,妙韵心中既喜且惊,五味杂陈,那凡世有一句诗,说什么“近乡情更怯”,虽不应景,可那个“怯”字却是用的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还有那个原承天,此人前世究竟与自己有何瓜葛,竟让自己数次修行破功,若是不解开此结,对自己的清修可是大大的障碍了。 只可惜这长街之上,的确不是叙旧之所,妙韵仙子不由长叹一声,看来这身世之秘,今日终是探不明白了。 她此刻心情既乱,也无计理会天一宗与百宗盟的恩怨了,勉强向林黑虎与猎风挤出一丝笑意来,正欲离去,忽见一片纸无端在空中出现,径直向她飞了过来。 妙韵心知有异,随手接住了,见是一张纸人,略略瞧去也无甚奇处,可妙韵心细如发,却立时瞧出,那纸人身上留有细细的划痕,极像是有人以指甲刻意划来。 只是这划痕也颇为潦草,一时也瞧不出端倪来,只能瞧出像是一个字,其字撇捺甚多,似乎另有一点一横。 妙韵细细端详,暗忖道:“这个字体瞧来,倒像是个‘今’字。是何人传此字与我,其中又有何深意?” 第0438章此物飞来血如雨 刚才妙韵以琴音破此纸棋之阵,对主阵之人的气息已是熟记于心,而这张留有划痕的纸人上气息更为浓,看来主阵之人倒是丝毫也不想隐瞒了。 这让妙韵纳罕起来,这种纸战异术的最大弱处,就是容易泄露主阵者的气息,若是就此被人顺滕摸瓜,找上门去,那可就糟糕之极了,因此设此纸战棋之局之人,必会么力隐瞒自身气息,或用奇香,或用异草,或是暗设种种迷局,以迷惑他人,像这次这种主阵之人坦然泄露气息的情形,妙韵倒是首次听闻。 妙韵手握纸人,细细辩别其中气息,牢牢记住,世上亿万种人,便有亿万种气息,每人的气息千差万变,若想细辩其异,本是极难之事,可这对仙修之士来说,却是举手之劳了。 在这伽兰城中,若想设此纸棋,想来不会超过百丈大限,妙韵只需放出灵识,在四周一探,便可在千万人之中,将那主阵之人的气息寻找出来。 于是取出法盘来,借法盘上的灵力探出灵识,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妙韵已探出隔街的一间房屋中,有股气息正与纸人上的气息相同。 妙韵毫无不犹豫的将身一纵,一道惊虹掠过,已是不见身影了。 见妙韵仙子终于离去,林黑虎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喃喃的道:“可怕,可怕。” 猎风奇道:“那妙韵仙子声音轻柔,想来容貌亦是姣好,有何可怕之处?” 林黑虎苦笑道:“猎风,你没听出她刚才的话字字暗藏机锋吗,只怕于此事的内中详情,她已是了然于胸了。” 猎风道:“妙韵若是洞悉内情,为何却不揭穿其事?” 林黑虎道:“她之所以不肯当面揭露,在我想来,一是留存我百宗盟一点体面,避免与我等过早翻脸,毕竟城中全仗百宗盟与天一宗,才有这般气像,成为天一大陆最大的仙集。” 猎风道:“这么说来,妙韵这个位置倒是甚是艰难了,既要保住伽兰城的繁华,又要维持秩序,想她不过是二八少女,就算天姿过人,也定是心力交悴了。” 林黑虎笑道:“猎风道友,你莫要小瞧了妙韵仙子,敝盟于天一宗向来争斗不休,如何维持其中平衡,只怕无人比妙韵做的更好,更何况如今伽兰城的首要大事,是要寻出五龙之器来,此事若不解决,对伽兰城的最大仙集地位必有极大威胁,一旦五龙之器真个在季会之时显出威能,使敝盟大修受损,则敝盟必定与天一宗宣战,那么天一大陆这座首善之地,只怕立时就要翻成战场了。” 猎风道:“莫非妙韵是想以一人之力,尽力阻止这场战事的发生吗?这未免也难了些。” 林黑虎道:“以妙韵之智,怎能不知大战在即,势难避免,可维持局面毕竟是承仙会的职责所在,所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 猎风微微点头,暗忖道:“观主人之意,也是不想卷入这场战事的,主人于寻找五龙之器上用心颇多,想来也是为了替妙韵解忧罢了,最好是将此事化解于无形,将战事尽量拖延了,主人便可带着妙韵离开这里,从此不问凡世是非,一心向道,岂不快哉。” 她既想到这里,怎还肯在此留连,当即对林黑虎抱拳道:“猎风这便去与主人会合,尽快寻出五龙之器来,嘿嘿,此事我家主人既然插手,又怎容他人放肆。” 林黑虎原想派几名凡间高手助猎风一行,可经百珍堂血案一事,才发现那些凡界高手若是用来对付普通的仙修之士,倒也算得上称职,可若是遇到猎风,原承天这样的异禀之士,可就半点用处也无,而此次的对手,更是强大之极,便是这纸棋之术,就非自己之力所能化解,是以又怎好意思派出人手去给原承天添乱? 猎风身形如风,眨眼之间已没入巷道之中,徒留林黑虎立在楼前发起愁来,对方此次的纸棋之局虽是被妙韵与猎风联手破了,未曾波及纳芥楼,可若对方再施手段,又将奈何?离季会之期尚有四日,这四十八个时辰可谓漫长的紧了。 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一只蜻蜒,围着林黑虎转个不休,林黑虎凝目瞧去,忽的喜开颜色,抚掌大笑道:“木兄,你终于还是来了。” 将手掌摊开,那蜻蜓翩然飞落于林黑虎的掌心之中,凑得近了,才瞧出这蜻蜒竟是木制,然其雕刻之精,与那真正的蜻蜒怎有二致。 林黑虎轻轻将蜻蜒握住,心中之忧顿时去了大半。 此时妙韵仙子已身在隔街的一座房中了。 这间房中早已是人去楼空,但那主阵之人的气息宛在,此处分明就是纸棋之局的控制之地了。 正如妙韵所料,此处离百珍堂只有八九十丈的距离,果然没超出百丈之限,这也让妙韵暗中舒了一口气,若是设局之人能远隔百丈开外而遥控纸人,则其异术之高便超出自己的控制。 只可惜这房中除了主阵之人的气息之外,再无任何可疑之物,地上纤尘不染,桌椅也排列的是整齐,桌上的茶盏也早就洗涤干净,哪里还有一丝残痕? 不过虽然这房中收拾的甚是干净,妙韵却自信定能寻出蛛丝马迹来,那主阵之人既然纸上留痕,分明是在故意泄出踪迹了,而由此可知,这主阵之人或是受人胁迫,而不得不行此术,更有可能的,是那幕后的主使者借主阵之人之手,布此棋局,以便掩去自身的痕迹。 瞧那纸上划痕,显得是甚为匆忙,不过此人既有意泄露踪迹,想必定会另留线索,以策万全。 妙韵瞧向四周,忽的一笑,抬手向角落处一招,指尖上已多了一根长不盈寸的发丝来,那发丝上气息可就更加浓了,就算妙韵不必动用灵识,也知这发丝定是属于一名女子,细辩发丝质地颜色,想来那女子的年龄已届中年了。而妙韵再用灵识探去,那女子的相貌依稀就浮现在面前。 妙韵笑道:“这位姐姐果是用心,竟给我留下此物来,看来你虽是凡躯,对仙修之道竟是略知一二了,姐姐你尽管放心,三日之中,我必能寻到你,救你脱离苦海。” 她步出已空无一人的房间,正欲离去,耳中听到空中传来的无阵极轻微的振翼之声,妙韵抬头望去,见是一只蜻蜒正向城外飞去,妙韵原不在意,可心中也不知怎的蓦然一动,急忙再次抬起头来,那脸色已是变了。 此刻动用灵识去探,立时瞧出那只蜻蜒竟是竹制,只是因这竹蜻蜒的雕划极工,竟是差点将她也瞒过了。 如今既然已识破这蜻蜒的本相,纵是妙韵也禁不住心中一颤,暗道:“没想到百宗盟为求自保,竟请出此人来,这伽兰城原本风雨飘摇,此人一来,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大乱?唉,怨怨相报何时休,我也不知能维持几时了。” 而与此同时,于百珍楼的废墟中犹存的一座高楼上,元护法与刘护法正并肩而立,二人正双双仰着头,目视空中的那只木蜻蜒振翼而去,二人的面上都渐渐露出忧色来。 元护法顿足道:“这下糟了,无参公子的纸棋之局终将此人也引了来,我当时便说什么来,可那无参公子偏就不听。” 刘护法仍是一番维护令无参之心,道:“无参公子也是报仇心切罢了,也是一番护宗之心,只是此人既至,却是奈何?” 元护法将手一摊道:“事端既是无参公子惹出来的,便由他收拾好了,嘿嘿,小小年纪,处处要出风头,终于惹出大祸了,我倒想瞧瞧,他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刘护法见元护法动怒,心中难安,他知道元护法向来便与令无参面合心不合,此番又因令无参之故,引来此人,也难怪元护法动容了。 忙道:“无参公子若是有失,只怕长老院怪责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无参公子虽是神通广大,也未必能敌得住此人,我等总该设法与他周旋才是。” 元护法苦笑道:“我一番气话,你也当真,无参公子纵有千百样错失,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受挫,不过这木蜻蜒的主人委实难敌,说不得,只能向宗门求援了。” 刘护法仍是愁眉不展,道:“宗门向来轻视这些凡间异士,匆促之间,又该从何处寻来高明异术士,更何况便是翻遍天一大陆,堪做此人对手者,只怕也是屈指可数了。” 元护法知道刘护法说的亦是实情,自己刚才倒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他刚刚舒展开的眉峰不免又攒在一起,过了半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这无参公子,也太会惹事了。” 离二人数百丈之遥的一间茶楼上,令无参正手持茶杯,斜倚在窗台上,笑盈盈的瞧着那已然瞧不见影子的竹蜻蜒去向,口中喃喃道:“终是将你引出来了,此次就算难以诛杀百宗盟四修,可能将你这凡间第一异士除去,也算不枉了。” 低头呡了一口杯中香茗,一股清香之气似乎已然泌入骨髓,又在体内慢慢的散发了开去。 第0439章小楼闲话可邀茶 “凡间第一异士?”周方晴娥眉轻挑,拍了拍胸口,道:“这个名头好生吓人。” 令无参道:“说来的确是好不吓人,此人虽具仙基,可百年来却无仙缘,难以踏上仙修之路,也就只好去修行凡间异术,以他的天姿,百年之中,自然而然便成为第一高手,直到他百岁之后,方才得遇仙缘,说来这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周方晴道:“这么说来,此人现在起码也应该是玄修之士了。” 令无参道:“岂止是玄修境界,五十年前,此人已是羽修大士,如此集凡间异术与仙修之道为一身,天一大陆虽大,恐怕也唯有此人一人而已。” 周方晴道:“既是羽修大士,公子焉能是他的对手?公子志气虽高,怕只怕……” 令无参笑道:“既入此城,哪管他仙修羽修,也不过是凡士夫俗子罢了,他的异术虽是高明,小弟也未必就怕了他,嘿嘿,扬名立万,或趁此时,我若是能将此人杀了……” 却不再言,而是微微一笑。正值初夏季节,那小楼中又是门窗大开,便是有风吹来,也浓浓的尽是暖意,可令无参说到那个“杀”字,那无边的暖风之中,似乎就透来一缕逼人寒气,让周方晴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公子,还是莫要逞强的是好,此人集仙凡之道为一身,怕是没那么容易对付的,公子春秋正长,何必较一时长短。”这话也只是顺口说来,想那令无参心高气傲,又怎能听得进去? 果然令无参只是打了个哈哈,就道:“姐姐,这茶楼的凝香茶你可喝得惯吗?若是他日有暇,倒想让姐姐尝尝我烹茶的手艺。” “那可就一言为定了。”周方晴手指在茶盏上轻轻划动,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天外去。 不知自己在纸上留痕,可否被妙韵仙子瞧见,那妙韵既称伽兰城第一智者,想来应是不会错过才是,只恨临行仓促,又有令无参窥视在侧,那“令”字最后一点,却是来不及划下来。便是以妙韵之智,恐怕也未必参悟得出,说不定还被自己引入迷局,如此看来,当时还是没有留痕的好。 虽在房中留下发丝一缕,却又担心被妙韵错过了,毕竟自己所留印记也太过难寻,只怕就算是妙韵仙子未必能发现了。 如今那名号称凡间第一异士的人又来搅局,这伽兰城中又会生何变故,则是谁也难以判断了,好在此人既是令无参的对手,岂不是越强越好,可瞧令无参的语气,似乎已有六七成的把握,令无参虽是年幼,可其人的智慧手段,样样令人心惊,那凡间第一异士,未必就能强过他去。 一时间周方晴心思百转,也梳理不过来这乱麻也似的战局。 令无参忽然道:“又有修士进城了。看来这次伽兰季会,想必是热闹的紧了。” 周方晴道:“却又是谁来了?” 令无参瞧着楼上的一行修士,道:“姐姐对天一大陆的仙修之士,应该是知之甚多,却不知对清虚宗的名字有否耳闻?” 周方晴:“此宗门虽僻偏处天一大陆一隅,倒是也有几名人材的,那凌云仙子的大名,姐姐可是如雷贯耳,近百年来此宗上升势头极速,大有与昔年名宗月华宗相抗之势,只是前番两宗一场大战,却是虎头蛇尾,听说是被一名无名修士搅了局。” 令无参叹道:“姐姐果然是博闻广记,只可惜姐姐身为凡体,否则定然会成为仙修界一大高士了,姐姐说的不错,那凌云仙子的确可称为强人,不过清虚宗最强高手,却是其宗主与副宗主,只可惜这二人的名姓却没流传开来,便是连我也是不知了。” 此刻他偷眼望去,只见楼下长街上缓缓行来两女一男三名修士,其中一名女子从相貌瞧来约为三旬上下,一身红衫甚是耀目,那自是清虚宗的凌云仙子了,凌云仙子的身后则是一名年轻女子,相貌纤秀,体态轻盈,只是既有妙韵在前,这世间任一美貌女子,令无参又怎会放在眼里。 不过此女背负瑶琴,却让令无参不免多瞧了几眼,妙韵仙子既擅琴道,那令无参就自然将世间所有擅琴的女子高看了几分。 他既知周方晴目不能视,就将楼上这行修士的相貌一一细述,周方晴感他细心体贴,心中柔肠百结。 若论平时相处,令无参倒是极好相与的,又是温柔,又是体贴,更难得的是,他虽是出生高贵,手段通天,却是肯伏底做小的,最会哄得女子开心,只要不去想他阴毒的手段,倒也没那么心寒。 周方晴道:“清虚宗一是来了三人吗,还有一人是谁?” 令无参道:“是一名大汉,瞧来相貌凛凛,只可惜在这城中,看不出他的修为进境,可既然那凌云仙子都不肯与他并肩,想必修为应是不低了。” 周方晴:“莫非此人就是清虚宗的宗主吗?” 令无参连连摇头,道:“听说那清虚宗的宗主应是一名老者,何况既为一宗之主,哪怕是在这伽兰城中,也自该有一番凌人的气势才是,此大汉气势虽足,也只是因个人修为高些,与那些领袖群修的宗主相较,却是差了点睥倪群雄的气度了。” 周方晴笑道:“公子一番高论,姐姐受益无穷,原来一个人的身份地位,竟是可从外貌瞧得出来的。” 令无参笑道:“一个人的经历,其实是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再也瞒不过的,只需细细瞧去,总能瞧出端倪来,此中奥妙,姐姐岂怎能不知,何况姐姐生就测天奇术,只怕瞧得比我还要明白才是。” 周方晴道:“你也不必捧我罢,我纵有测心之术,那匆匆而过的行路之人,我又怎能测得出来。我这测心之术,终是敌不过公子的一双慧眼。” 目送着清虚宗的三名修士消失在人群之中,令无声参便转过头来,发觉标中茶水已凉,正想换盏,忽见又有一行修士迤逦而来,这行修士则是人数众多了。 令无参瞧这行人众,不由得惊讶的叫一声,用手在窗栏上一击,笑道:“这可有趣的紧了。” 周方晴忙道:“有何趣事,快说来听听?” 令无参笑道:“楼下又来了一群修士,瞧其相貌衣着,分明是月华宗的修士了,那清虚宗与月华宗势不两立,两宗之士,却衔尾而至,这岂不是有趣之极。” 周方晴道:“月华宗昔年亦为天下名宗,可惜近百年来像是衰落了,全宗上下,也只有四名玄修之士,与其昔日的地位实不相称,这楼下来的,可是那四人吗?你细细说来听听。” 令无参道:“月华宗此次竟是来了五名修士,其中一人头戴黄冦,此人性喜游历,足迹遍及天一大陆,我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想来是叫刘真的便是了,另两名男修皆着青袍,其中一人面色木然,好似一块朽木,另一人面如冠玉,留着三络胡须,手执折扇,倒像一名游山踏青的书生。” 周方晴道:“我只听过月华宗有名廖羽仙,其他诸修,却是不知。” 令无参点头道:“这行人中,有一名女修虽生得美貌,可目中煞气逼人,听说那廖仙修所修功法特殊,想来就是此女了。” 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廖羽仙身后的一名年轻女子,此女相貌年龄与廖羽仙不分上下,仙修界美貌女子虽多,可大多是后天修成,比如周方晴虽非仙修之士,可得到丹药之助,也比昔日光艳了几分。 廖羽仙与这名年轻女子,分明是先天生就如花美貌,令无参目力过人,又怎能瞧她不出,而细瞧这名年轻女子,可见其目光清纯,似带三分怯意,入得城来,瞧见这四周繁华景像,却是一副想瞧又不愿深瞧的模样,想必其修为应不会高了,更让令无参觉得有趣的,就是她手持的一架瑶琴了。 那仙修琴道高深幽微,原是极难习得的,可就短短时间里,就让令无参瞧见了两名,倒让人觉得,这仙修琴道,竟是泛滥了。 想到此处,令无参心中有些愤愤然来,那琴道高妙之技,怎是人人都配习得的,这楼下的女子固是美貌,可其修为既低,想来其琴道也无可观之处,又怎配此瑶琴。 这世间琴道,妙韵可占八九,余下一二,难不成竟应在那两名女子身上不成? 令无参突发一念,当即轻拍窗栏,笑道:“楼下诸修,莫非是月华宗一众高士不成?在下天一宗令无参,既是有缘,何不上楼饮上一标茶来?” 周方晴见令无参忽然开口相邀,吓了一跳,这令无参平时行事,固是老谋深算,想不到也有任性纵情之时,却不知他邀此行人上楼,却为何故。 这行人正是月华宗的四名玄修大士,带着清越前来赴此伽兰盛会,忽听楼上有人自报姓名,开口相邀,也是一惊,廖羽修一双煞眉,更是直凛凛瞧了过来。而她分明瞧出,令无参一双秀目,却是直直的瞧着林清越了。 莫非此人竟是薄幸幸之徒?廖羽仙心中一团怒火怎能按捺得住,当即熊熊燃烧起来。 第0440章心如玲珑可堪夸 对廖羽仙的目中敌意,令无参恍若不觉,犹自瞧着清越,目光瞬也不瞬。 周方晴暗觉纳罕,令无参绝非好色之徒,更何况他暗慕妙韵仙子,满城皆知,又怎会对其他女子动情? 而楼下那名持琴女子虽也生得温文雅致,可与妙韵仙子相较,则逊色不少,而令无参自视甚高,这世间也唯有妙韵仙子能令他倾心罢了。 既然令无参并非贪慕女色,想来他的邀茶之举必有他故,周方晴凝神细听,不肯放过一丝声音,她立意跟随令无参时,早已暗下决心,要替原承天解危纡困,而若想做到这一点,定要将令无参此人的心性参悟个透彻不可。 却见令无参目光不离清越手中瑶琴,朗声道:“仙子手中之琴,想来其名应叫做栖梧了,昔年那十大灵禽之一的火凤游历冥界,不幸与九首朱雀相遇,两强相遇,自有一战,火凤与火凰形影不离,偏偏此刻落单,就此不敌逃往凡界,栖于一株梧桐上养伤,凡此三年,其伤乃愈,后有人斫此梧制成瑶琴,便为仙子手中这架了。” 众人听他说起仙界奇事,绘声绘色,无不听得有趣,就连廖羽仙也暂压怒火,冷眼观瞧。 令无参叹道:“此梧因有火凤栖于此而大得灵气,以此制成瑶琴,其音清越无双,轻易就名列于世间十大名琴之列,只可惜那火凤栖于梧桐之上时,感怀受挫于朱雀,又与爱侣离别,心中极是哀伤,故而其琴音之中,亦有一缕凄凉之意,以仙子此刻修为,此琴切不可久弹,还是请仙子速将此琴束之高阁,留待日后修为大进之时,方可再论。” 清越在诸位师伯面前,原不敢贸然出声,此刻听那令无参说的离奇,忍不住道:“人有烦恼之事,方才会寄心于琴,琴发哀音,原也不甚为奇,公子又何必危言耸听?小女子修为浅薄,原也配不上此琴,公子倒也没有说错。”后半句显然已有讥讽之意了。 令无参微微一笑道:“抚此琴者若是修为不高,那火凤的凄伤之意必不能抵御,经年日久,则其心中渐生厌世之意,而抚琴者却不自知,我料仙子必不肯修行仙修大道,而专以抚琴为娱,若是不幸料错,就以我杯中茶当酒,罚我饮了此杯便是。” 此言一出,月华宗诸修无不大惊失色,清越无心向道,众人皆知,平日也劝过她无数次,可她又怎能听得进去,此次携她前来伽兰盛事,一来是想替其增益阅历,二来想趁此良机,以仙修界的繁华热闹,诱她向道罢了,如今听令无参说来,清越的症结竟是在此琴身上了。 廖仙羽因所修功法特殊,最是压不住心事,闻言急急的道:“公子所言当真?此琴真的能易心变情不成?”却忘了刚才怒目相向之举了。 令无参道:“若是此将琴剖开一观,可见其木中有一点红斑,那便是火凤一滴泪痕了,不过此举却伤损了这天下名琴,殊为可惜。” 廖羽仙道:“要印证此事倒也不难,等我等出了此城,以灵识一探,便知端底。如此事为确,月华宗上下,皆感公子恩德。”言语之中,已是温和不少,想来对令无参的话已有六七分信了。 林清越仙基极佳,本是月华宗后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全宗上下,对其都是期望甚殷,只是奈何清越不肯向道,如今被令无参点透其因,廖羽仙怎能不喜? 然而周方晴听令无参纵论琴道,心中却更是疑惑,她与令无参虽只相处数日,却知无令无参行事步步设伏,绝没那么简单,而此番刻意讨好月华宗诸修,痕迹也略显重了些。 果然,令无参话锋一转,沉吟道:“相逢便是有缘,廖仙子言重了,只是既然此琴不可再用,就只能设法再寻一架琴来了,不过仓促之间,想找到一架堪配仙子的琴来,却是不易了。” 廖羽仙虽是性急,毕竟也是仙修之士,怎听不出令无参的话中之意,便道:“公子之意,似乎已有所指。” 令无参哈哈一笑道:“说来巧极,就在刚才贵宗诸大修来此之前,前面有一行人中,倒也携得一架好琴,诸位不妨快快前去,与那行人打个商量,若出重金,未必就换不来此琴。” 周方晴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令无参以邀茶为名,借论琴之事,其意竟在挑唆月华宗与清虚宗相斗了。 月华宗与清虚宗原本就势不两立,一旦月华宗诸修发现那携琴之人竟是清虚宗弟子,双方必然大起冲突。 然而就算两宗斗个不亦乐乎,那令无参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来?若只是挑唆他人相斗,自己不过是隔岸观火,却又非令无参的性情了。 正自猜测不定,廖羽仙已然被说的心动,忙问道:“不知是何名琴,若果是适合的,我等好歹也要将其换购了来。” 月华宗诸修既然来赴这伽兰盛会,身上怎能不携奇珍异宝,虽然在禁制之中,用不得物藏,可能够随身携带的仙修之物自也不少,何况城中的交易场所,也都设有启藏之所,用来交换物品也甚是方便。 令无参道:“我瞧那人所负瑶琴,应该是件佳器,此琴所用奇木,似乎是,似乎是……” “是什么?”令无参这番欲言又止,别说廖羽仙了,就是刘真也被勾了魂去了,与廖羽仙齐齐嚷了起来。 令无参伸出手指敲了敲脑袋,大有苦恼之状,周方晴就算不能瞧其他的神情变化,也知此刻令无参的目中,必有一丝狡黠之意了。 廖羽仙等一众月华宗修士见令无参一时难以想出,哪敢打扰,都屏息静气以待,五个人十只眼睛都齐齐的盯着令无参,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过了半晌,令无参才道:“我想那制琴奇木,或是龙梧也未可知,只可惜刚才在下匆匆一瞥,也实难做得准的。” “龙梧!”廖羽仙禁不住一声低呼,而其余诸修,也是神色立变,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云裳所用的七灵琴正是龙梧所制,月华宗诸修与她既是交过了手,又怎能不知,尤其是刘真与木姓玄修,更是那场大战的主持之人,对云裳所用琴器还不牢牢记在心中? 刘真忽的向令无参遥遥施礼,道:“得公子一番指点,如拔云雾而见青天,公子恩德,日后必报,只是今日身有要事,公子虽有心赐茶,却是不便叨扰了。” 诸修也一揖为礼,就此匆匆而去,那令无参却探出身子去,叫道:“一杯茶又费得几时工夫,怎的这就去了。”可月华宗诸修去的甚急,哪里还能瞧见他们的人影。 令无参无限惋惜的回过身来,却听身后的周方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令无参脸上也尽是盈盈笑意,转身替周方晴端过一杯茶来,笑道:“今日邀客不至,实是大伤颜面,还是姐姐好,总是不会拒我于千里之外。” 周方晴接过茶来,也不去饮,只是道:“公子,我饮了这杯茶,你就快快去罢。” 令无参愕然道:“却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这就撵我去了?” 周方晴忍笑道:“你可安的什么心,那月华宗与清虚宗势不两立,你将他两行人促到一块,可不是想瞧热闹吗?既是如此,还不快快前去,迟了怕是就见不着了。”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终是瞒不过姐姐,不过姐姐怕是会错意了,我怎是那挑唆离间,隔岸观火之人,此事自有深意,倒也难姐姐一难了。” 周方晴摇头道:“人说七巧玲珑,便是指一人心眼多了,公子的心眼,怕没有上百,姐姐愚笨的紧,哪里能猜得出来。” 令无参嗔道:“姐姐,你就不妨胡乱猜上一猜,便如一个人抚了妙曲,却无知音欣赏,那可不就是对牛弹琴了吗?”走过来轻摇周方晴的双肩,十足那孩童撒娇卖痴的模样。 周方晴心中暗暗叹息,若不是自己有测心之术,并且早在遇见此人之初,就见识了他的手段,端看他此刻行径,又怎能知道他是这世间最可怕之人? 于是笑道:“你便将我当成牛罢了。”话虽如此,还是侧首沉吟起来,缓缓道:“公子先前说那木蜻蜒的主人已来到了伽兰城,而恰好月华宗与清虚宗也来到此处了,不过二宗弟子虽是现身,其两位宗主,却如神龙在天,难测其形。” 令无参目光大亮,道:“姐姐快说下去。” 周方晴道:“公子还曾言,那世间第一异术,原本是仙凡双修的,此刻应是一名羽修之士,而月华宗与清虚宗的两名宗主,岂不就是羽修之士?” 令无参笑意更浓,瞧着周方晴的目光中,已带了三分欣赏之色。 周方晴又道:“此人虽是世间第一异士,可我听公子话中之意,却是不识得他的真面目的,否则公子何必大费周章,设此纸战之局引他出来,只管去寻着他的修行之地,杀了他了事,想来以公子之能,若是现成的对手在侧,任他手段通天,总是有办法除了他去。而在伽兰城中,此人优势极大,显非最佳的斗场了。公子正是不识此人,所以才不得不在此处邀他相斗,是也不是?” 令无参忽然淡淡一笑,道:“姐姐如此才智,实令在下心中惊惶不已。” 第0441章鱼投钓钩人入彀 听到那令无语意森然,周方晴却不去理会,端起手中茶盏抿了一口,笑道:“我若是平庸之辈,公子必然见弃,怎会待以上宾之礼?何况姐姐纵算是聪明了一些,可毕竟是凡夫俗子,哪能逃脱你的掌握?” 令无参笑得打跌,道:“我今日方算是真正服了姐姐,我先前只以为这世间智者,总是女不胜男,纵有妙韵在前,也唯她一人而已,想不姐姐才智,却也不逊于妙韵了。” 周方晴笑道:“你嘴上可是抹了蜜了,怎么这样香甜?” 令无参正色道:“姐姐这番才智,也不枉我对你恭敬有加了,只是刚才的话题尚未说得透彻,姐姐再说说看,我的心中揣度究竟是如何?” 周方晴道:“公子让两宗相斗,不过是想瞧瞧两位宗主谁是那异士了,以那异士在禁制之地的大能,绝无吃亏之理。而公子一旦寻到目标,也好及时设局,以应强敌罢了。如果那异士果真是两位宗主之一,自然是好,若是不然,也可及时排除了嫌疑,不必在这两位宗主身上再花心思。” 令无参神情凝重,缓缓一揖,道:“今无参自负才智,轻易不肯服人的,可今日方才真正服了姐姐,虽然此事我谋划已久,可未免会百密一疏,姐姐若肯替我周全,无参感激不尽。” 周方晴忙盈盈下拜,还了一礼,道:“公子何必客气,姐姐平生之志,就是想以胸中才学,与天下的仙修之士斗上一斗,让他们不可小觑了凡夫俗子,如今在这伽兰城中,众生皆为一般,姐姐未必就弱于他们,公子,你我既然联手,就将这伽兰城搅个天翻地覆如何?”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天翻地覆,那你我可就这样说定了。” 周方晴伸出手来,道:“那你们就击掌为誓,若是背叛了对方,必定不得好死。” 令无参道:“这凡间立誓俗礼,倒也罢了,不过姐姐既然开口,在下怎有不应之理。”伸出掌来,在周方晴的玉掌上轻轻一击。周方晴以性命为凭,这在凡间算是极重的誓言,至此令无参才对周方晴再无怀疑。 周方晴此刻方才心中略定,先前令无参对她虽是执礼甚恭,其实她的地位,不过是半个囚徒罢了,今日略展胸中才智,才赢得令无参的一份信任,日后行事,可就方便许多了。 说起来她刚才也算是冒险,若令无参是嫉贤妒能之士,她此刻焉有命在,好在这令无参自视奇高,又兼自己是凡夫俗子,再有百般计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于是这冒险一击,再获一道筹码,周方晴的心中,也不免略有得意了。 她暗忖道:“无参,若是在平时,不管你是如何阴狠毒辣,我或许会真心对你,可偏偏你的对手却是原承天,那可就怪不得姐姐了。” 其实令无参虽是阴毒,可瞧在周方晴的眼中,却只不过是那任性负气的孩子一般,孩子若是生得可爱讨喜,纵有千般不是,也总可忍受得,而周方晴混迹仙凡两界多年,经历既多,心中对善恶二字,也不是分得十分清楚了,万事皆以自己的好恶行事。 此番令无参的对手若非是原承天,周方晴说不定真的就会一心相助于他。只是天道之奥,实不可测,原承天与周方晴相识在前,莫非也是天意不成? 至于生死之誓,周方晴又怎会放在心里,她身负测天测心这等逆天之术,必然早丧,世间丹药纵是灵验,只怕也是枉然,那么早死晚死又有多大区别?只是这番心事,令无参就算再聪明百倍,也是参悟不透了。 周方晴摸到桌上茶碗,亲手替令无参倒了半杯,持杯在手,笑盈盈的道:“公子喝了这半盏茶,可就要去了,月华宗与清虚宗夙怨极深,一旦相遇,必然出手无情,公子可早早窥视在侧,也好相机行事,说不定就可趁此机会,除去那名异士。” 令无参深以为然,道:“这次机会,我自是不能错过的,只是姐姐孤身在此,在下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周方晴知道令无参究竟对自己犹存疑虑,要想得到他的全部信任终是不易,掩口失笑道:“公子怎的竟迷糊了,你有无穷异术,随便施展一样出来,难不成竟不能保护姐姐不成?” 令无参嘿嘿笑道:“我虽是有心用异术保护姐姐,却怕姐姐多疑,如今姐姐既然这样说,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对令无参的这点心机,周方晴焉能不知,不过他既能顾忌到自己的心情,也可见对自己还是有了一点情义。 只中得令无参取出一物来,用手一拉,丝丝有声,周方晴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令无参将此物拿到周方晴的手边,周方晴用手摸了摸,道:“莫非是一只墨斗吗?公子可是要做木匠?” 令无参笑道:“这墨斗中的丝绳以奇草染就,所画出的线却是瞧不见的,我在此屋外用墨斗划出一道界限来,若是有人闯入,触动墨线,必死无疑,是以姐姐大可放心了。” 周方晴吓了一跳,叫道:“这样的东西,你也让我摸,我刚才岂不是也中了毒?”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我怎肯害你,你刚才饮的茶中,早就藏了丹药粉未,最能解此墨毒,姐姐就算是将这墨汁当水来喝,也是无事了。姐姐在此安坐,我去去就来。” 周方晴暗暗点头,令无参果然是步步伏设,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可就着了他的道。 只听得令无参出了小楼,在楼外布置一番,其脚步步就渐渐远去。 想来自己遇到令无参后,一直被其拘束在侧,不得半点自由,如今虽是独自一人,可却被这墨斗所困,按令无参说来,自己倒是可以自由出入这墨线所划的范围,不过以令无参的心智,怎能不动手脚? 自己一旦妄离此处,必定大祸临头。 好在周方晴与仙修之士打交道已非一日,怎不知仙修之士最是多心,最是狠毒,她也没指望过立时就能逃离令无参的身边,自己好不容易博得他的一丝信任,又怎肯便去? 心中唯一担忧不已的,就是原承天了,原承天固然是神通广大,可在这禁制之地,又怎能是令无参的对手?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祷告:“原大哥,你可不要与令无参过早碰面才好,总要等我寻到了他的弱处,设法解决了他才是。” 一时忧思百结,不可断绝。却不知原承天此刻离她也不过是三四百丈的距离罢了。 原承天与二彪此刻安步当车,正如寻常修士一般,负手闲看街景。 而他目前所立之处,正是他划定的五龙之器的存放范围,以其立身之地方中心,方圆或约有二十余里。 在二十里的范围中寻找一物,对仙修之士而言,本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可在禁制之中,这难度无形中增加百倍,原承天的灵识最多只能发挥原先威能的千分之罢了,所能探查的范围,不会超过三五十步。 是以就算行事顺利,在原承天算来,也需三日方能寻遍这既定的界域了。 刚才一路寻来,原承天自是毫无所获,屈指算来,也只是探了三十五丈罢了,好在原承天心境如水,五龙之器既然能改易昊天禁制,又怎能轻易探得出来? 眼瞧着已走到长街的尽头,路分四道,一条路通向伽兰城的城市中心,最是繁华热闹不过,左侧道路,有风吹来,风中犹带水气,右侧道路,则是城中的一座高地,荒草凄凄,并无人迹。 原承天见此地形,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就好生为难起来,先前四修同探城中五行时,其实探来的资料甚是草草,仅以此处而言,既有土旺之可能,亦有水旺之机,如今见了这处地形,固然可证明自己的判断不错,可其中细微之处,却难定论。 看来这河水高地,都要去寻他一番了。 便对二彪笑道:“二彪,路分左右,你且胡乱寻一个方向来。” 二彪甚是惶恐,道:“大修,你怎能让我拿主意,若是弄错了,林东家可饶不了我。” 原承天笑道:“你我之事,和你的东家怎有关系,要知道我此刻心中迷惑,并非无因,乃是因当局者迷,而你本来就是置身局外,全仗着心中的一点灵机,你莫小瞧了这点灵机,所谓天意有知,方可灵机一动,此间玄妙,连我也是参他不透呢。” 二彪虽是有听没有懂,可也去了胆怯之心,道:“我只管说了,若是弄错了,大修不可怪我。” 原承天大笑道:“绝不怪你。” 二彪当即向左侧一指,道:“就是这里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当即转向左侧道路,二彪跟在身后,心中怎能踏实,小声问道:“真的要依我的话吗?” 原承天笑而不言,只管慢慢行去,走了约有数百步,前方树林掩映处,水气沛然,果然瞧见了一条大河。 原承天分花拂柳,来到河边,只见河边坐着一名灰衣男子,正手持渔杆在那里垂钓,就听到“哗”的一声,一只鱼儿跃出水面,正是被钓着了。 可那灰衣男子却不提杆,而是喃喃道:“我本意并不在你,奈何你却自投钓钩?” 第0442章恩怨情仇乱如麻 此言一出,二彪大吃一惊,他虽是愚鲁,也知灰衣男子此话在人不在鱼,他上前一步,挡在原承天的面前,喝道:“你这人在说什么?”浑忘了原承天要比他强大许多。 原承天也不说话,他举目四顾一番,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一个金水乱心阵,原来阁下就是那木蜻蜒的主人了。”那木蜻蜒在伽兰城上空出现时,只怕半城的人都瞧见了。 灰衣人略感惊讶,缓缓转过头来道:“不想原道友也识得凡间异术?” 原承天道:“天下阵法虽有凡俗之别,其理相通,仙修阵法以真玄为基,调动阴阳五行,自然有移山填海之力,而凡间阵法以地势而行,虽无绝大威能,却可惑乱人心,而在昊天禁制之下,阁下所布阵法自然强大无双了。” 灰衣人更是惊讶,道:“原道友倒说说看,我这阵法有何好处?” 原承天道:“此处地形水旺金衰,正是布置金水乱心阵的绝佳所在,阁下将此间稍加整理,此阵已然大成,足见高明,在仙修大法之中,亦有同名阵法,只是因仙修阵法泱泱无及,也就泯然众阵矣,可在凡间异术之中,金水乱水心阵法则是一流阵法了,此阵既成,这四周的有心之士只怕都会被引来了,这也难怪二彪会选择这条道路,金水乱心,果然名符其实。” 二彪愕然不已,道:“我刚才只是胡乱挑了这条路罢了,难不成竟是被这阵法乱了心法思,一路被引了来?” 原承天笑道:“金水乱心,可不是虚妄之说,刚才在下在面临选择之时,心中也偏向这条道路多些,现在看来,果然并非无因了。” 灰衣人叹道:“像原道友这样的对手,正该早些除去才是,否则定是后患无穷。” 二彪立时拔出腰刀来,喝道:“你敢动原大修一根毫毛,我便,便与你拼了这条小命。” 他怎不知灰衣人定是可怕之极,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只怕就要丢了性命,纵是想威吓一番,也是底气不足,只能说出“拼命”二字,聊以吓敌。 灰衣人怎肯理会,目光转向水中鱼儿,手腕微微一抖,那鱼儿竟脱钩而去,“扑腾”返回水中,激起涟漪无数。 直到那水面重复平静,灰衣人才悠然道:“原道友倒是自在从容,却不知你从哪里瞧出我对你并无杀心?” 原承天道:“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被这金水心阵引来的有心人罢了,阁下的对手想必已是纷至杳来,阁下应接不暇,又怎会再惹风波。” 话音未落,就听一人道:“原道友说的不错,此人的对手便是在下了,原道友身入险地而得以逍遥自在,让人好生羡慕。” 原承天循声瞧去,见湖边林中立着三人,其中一名红衫美妇,正是清虚宗高士凌云仙子,而凌云仙子身后的年轻女子,不是老熟人云裳却是又谁? 云裳一直垂首低眉,不曾向任何人瞧上一眼,不过她既知原承天在此,心中必然是会大起波澜了。 至于那位说话的汉子,身高七尺,相貌凛凛一表,而其双额更是生就双角,殊是奇特,虽瞧不出修为来,可其气度威猛如虎,想来其修为应该不会弱于凌云仙子了。只可惜今日落入金水乱心阵中,却怕要落个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了。 灰衣人瞧见林中三人,目光顿时露出一道刀锋般的光芒来,他冷哼一声,道:“玄虎,你也终有今日。” 玄虎哈哈大笑道:“我虽不知你是谁,可你既知玄虎之名,想来必是故人了,也罢,今日就会会你这个凡间第一异士,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大笑声中,他向前踏上一步,大地猛然间一抖,激得湖水涟漪再起,此人一踏之力,竟是如斯。 原承天知道此人必是修行过肉身功法了,否则只凭凡人身躯,断不会有如此威能,虽说灰衣人此刻的目标是这位叫玄虎的大汉,可城门失火,岂能不殃及池水,心中也是凛然。 玄虎再向前踏了一步,地面抖动更剧,而其额上双角隐现红光,原承天猛然想起一种奇特的肉身功法来,那瞧着玄虎的目光,又怎肯有片刻离开。 灰衣人点了点头道:“十牛七虎之功,已得三虎境界,倒也是不俗了,只可惜你既入我金水乱心阵中,我又岂能任你胡为。” 其实灰衣人所说的这套肉身功法名称,也只是说出了一半,此功全称为十牛七虎一龙功,其名固是俗气,亦显冗长,倒也名符其实。 此功当由玄修境界方可修行,修成初级境界就有十牛之力了,等到修士晋升羽修之境,当可再修此功,或可达成七虎之力,而若想修行此功的最高功法一龙境,则非要到仙修境界不可。 此功一旦大成,或可在飞升昊天时抵御天罗界力,以此顺利到达昊天之境。 由此看来,这名叫玄虎的大汉竟是一名羽修之士了,不过他既然只修得三虎之力,那么只可能是羽修初修之境。 却见灰衣人手中竹杆在水面上一击,一道水花激起,直向空中射去,水花离地数丈时,化成一团水雾,就向玄虎当头罩来。 玄虎深知这团水雾的厉害,第三步便不敢再踏下,蓦地伸出双手摭住双目,倒像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一般。 水雾立时就将玄虎全身罩住,众人再瞧向玄虎,就如同雾里看花,只可惜玄虎既非美人,更非鲜花,雾中之景也实在算不得上赏心悦目,众人只瞧见玄虎身躯颤动不已,额上双角更是红的发亮,显见得已陷入危局。 二彪哪里瞧过这种异术,只恨两只眼晴不够用了,一会儿瞧瞧玄虎,又会儿又瞧瞧灰衣人,然而他瞧得虽是分明,却不明白身在局中有何为难之处,更不知玄虎为何要自摭双目了。 原承天自是明白,玄虎自摭双目,不过是想不受这金水乱心阵法的控制罢了,仙修之士不迷五色,唯心可乱,可凡俗之人,其乱则由目而起,摭了双目,就可抵住大半诱惑了。 要知道在众人瞧来,灰衣人不过是以水雾罩住玄虎罢了,并无奇异之处,可在玄虎瞧来,这团水雾中也不知会显出何等异景来。 若是一个人贪财好色,那么眼前所见,就是金银满床,美女横陈,若是一个人贪恋权欲,则可能是身立高台,一呼百应,种种玄奥之处,全由其人本性而生,这也是金水乱心阵的厉害之处了。 如今玄虎凭着修行肉身功法时所自行而生的一股强横之气,力图不受其诱,但高明的异术,最终必定归于惑心之道,玄虎究竟能支撑到何时,就很难预料了,而灰衣人若是在此时再施手段,却又让玄虎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云裳忽然“嘤咛”一声,娇躯软软倒地,正当众人转目而视,满心惊讶之时,却见云裳忽的站起身来,手中持着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刀,一步步向玄虎走了过去。 二彪就算不懂异术玄妙,也知道云裳必是被这金水乱心阵所惑了,在三人之中,云裳修为最弱,当然也最容易受到引诱。 云裳此刻咬牙切齿,满脸皆是杀气,她一字字道:“林鹤真,你诱我背叛家族,却始乱终弃,终害我被打落凡间,受尽欺凌,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化骨扬灰。” 此语甚是突兀,众人虽听得真切,都是茫然不解,不过显见得云裳是将玄虎当成了自己的仇家了,只是这林鹤真之名,众人却不曾听过,想来只是籍籍无名之士。 只有原承天听到林鹤真的名字,却是微皱眉头来,他在昊天界时,虽然是一芥苦修之士,不问昊天俗事,可这林鹤真的名头,倒像是有所耳闻,既然是连他这等苦修之士都听过的名字,必定是昊天名士了。 若那云裳所说的林鹤真果然是昊天修士,那么云裳竟曾是昊天中人了。若事情果真如此的话,困惑原承天多年的一个迷团就可因此而解。 据原承天所知,这世间擅抚妙韵八音者唯三人而已,清越之琴技传自九珑,来历清清楚楚的,可九珑与云裳素无瓜葛,为何却又同擅此技? 而妙韵八音这种无上琴技,唯一的来源只能是昊天界了,九珑本为昊天十大仙族的苏氏子弟,就算下界转世为人,擅此琴技也并不离奇,云裳琴技却又是从何来? 如今听到云裳口出林鹤真之名,原承天的疑惑庶几可解了。 原承天凝神瞧去,见云裳的神情甚是悲苦,而她刚才所说的“始乱终弃”四字,也道尽了她的前世艰辛,略一思忖,怎不令人感叹,这世间的女子,为何尽是痴情? 此女先为神秀宫修士,后投天一宗,再投清虚宗,于仙修弟子最基本的忠心,竟不稍顾,实为人不齿,可若此女果真身世凄惨,一心想飞升昊天,以报大仇,那么她的不择手段倒也不难理解了。 云裳几步就到了玄虎面前,手起刀落,就向玄虎当胸刺来,原承天暗叫不妙,那玄虎正值全力运功之际,就连灰衣人的水雾都奈何他不得,一把短刀,又有何用处?而玄虎此刻也无法收敛功法,一旦反震之力激出,云裳怎有命在? 原承天原对云裳的死活不萦于心,可她刚才的那番恨语,却让他的心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此女身世悲苦若此,若是就此死去,岂不令人扼腕? 可云裳分明是自己仇家,真个儿想出手相救,却又过不去心中那道关。 第0443章金水乱心如隔世 就在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凌云仙子纵身上前,按住云裳右肩,口中喝道:“云裳莫中了他的道。” 可是云裳神智既被迷住,哪里能听得进去,借身子被扯之力,转过身来,短刀就刺向凌云仙子的胸膛。 凌云仙子虽是玄修大修,可却未曾修行过肉身功法,此刻也不过是名凡间女子罢了,见短刀刺来,竟是花容失色,好在因多年清修,骨肉均匀,在力量与速度上比之普通凡俗之辈强了不少,当下急急后退,可左臂上难免着了一刺,只是身穿红衫,也瞧不出身上溅了多少鲜血。 云裳神色漠然,见逼退了凌云仙子之后,短刀再次紧握,仍向玄虎刺来。 玄虎纵是自摭了双目,又怎能听不到云裳与凌云仙子争斗的动静,他大叫道:“罢了!” 这一声大喝,其音波就如一道无形之力,将云裳震了出去,云裳扑跌于地,手中短刀哪里还能拿得住,已是丢到数丈开外去了。 玄虎忽的拇指用力,在双目上狠狠的压了下去,那眼珠本是至柔之物,怎禁得起他这一按,就见双目中鲜血长流,沿着脸颊急速流了下来,那双目竟是被他自己按瞎了。 众人见此惨景,无不大惊,此人为了救护同门,竟不惜自毁双目,其性格刚烈可知,而其对同门的一片护犊之心,亦让人感叹不已。 却见玄虎摊开鲜血淋漓的双手,再次提起脚步,狠狠踏了下去。 这一步声势更为惊人,一道巨大无匹的震荡波传来,围观众人皆是摇摇欲坠,二彪更是差点跌倒,再瞧那湖面上,已是波澜顿起,激起的水花足有一丈来高。 原承天知道玄虎不惜自毁双目,亦要借得一丝机会,去接近灰衣人,以图做殊死一搏,只是他所做的牺牲虽是不小,可就算能接近灰衣人,又能有多少机会? 不过玄虎连踏三步的动作,应是启动十牛四虎一龙功的奇门身法了,若是他真能将全身之力提升至四虎境界,胜负或许尚未可见。 灰衣人见玄虎如此拼命,也是神色凝重,他对这十牛四虎一龙功的威能,比众人可清楚的多了,那玄虎虽是动作缓慢,却是步步为营,其三踏之力不仅是为了提升全身力量,更是生出一股强横之气来,将自己牢牢压住,竟使那金水乱心阵最玄奥的异能发挥不能。 天下之功,唯力者破,纵是修成天下最玄奥的异术,遇到玄虎这种蛮横无匹,绝不讲理的强横功法,也会黯然失色。 而遍观四周诸人,唯见原承天微微点头,显见他对这场争锋亦有洞悉了。 灰衣人缓缓转动手中竹杆,这轻盈不足半两的竹杆在玄虎肉身玄功的巨大压力之下,竟有千斤之重,然而此杆终是得以转动,亦可知灰衣人终是占得先机。 随着这竹杆转动,玄虎忽的止步不前,神情既是疑惑是又是惊惶,他此刻神情衬上他双目流泪不止之景,瞧来令人心酸,这一代羽修大士,竟落到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众人自是瞧不出其中玄妙,原承天却知那竹杆转动之际,金水乱心阵必然变化,玄虎所感所知必是大变了。 而瞧玄虎的神情,如临危崖,或履薄冰,却也不知他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景物。 只可惜他虽是自毁双目,可仍是逃脱不得金水乱心阵的控制,自毁双目之举,竟是无功。 等那竹杆转动完毕之后,灰衣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笑道:“玄虎,你今日不死,更待何时。” 忽见玄虎全身打了个寒战,竟像是跌入冰喾中一般,而其周身也迅速覆起一层薄冰来,那薄冰凝结极快,也不过盏茶时间,玄虎全身覆冰已达半尺之厚,远远瞧去,就如一个冰人一般。 玄虎既被这厚冰冻住,全身自是动弹不得,只有鼻孔喷出白色气雾来,而瞧其面色,已呈死灰,怕是要死了一半了。 原承天虽与玄虎素无瓜葛,可见此人不惜自毁双目,亦要护庇同门,心中也难免为之一动,而玄虎如今所困,心中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来,若是灰衣人对付完玄虎,下一步是否就要向自己开刀? 此刻林中又多出数人来,正是月华宗诸修一行,清越瞧见了原承天竟也在此,不由轻呼了一声,扭头瞧见玄虎被困之景,神情则是转为愕然了。 而月华宗其他四修之中,除了刘真之外,其他三修也齐皆露出惊讶不已的神情,唯有刘真神色不动,甚至微有喜色。 原承天暗道:“玄虎既是清虚宗高士,刘前辈自是识得的,眼见对手困顿若此,也难怪他会喜形于色了,我若是出手救了玄虎,只怕反要与月华宗成仇,唉,这世间之事,原非纵情任性可为。” 他心思转了几转,终于还是打定主意,此战唯有袖手旁观一途了。 清越瞧了玄虎一眼之后,目光又向原承天这边瞧来,只是碍于同宗诸位大修在侧,又怎敢过来说话,一时间粉面微红,那楚楚可怜之状,怎不令人心动? 原承天瞧她欲言又止,俏脸生晕,心中叹道:“此女对我竟是大生情意了,若是猎风在此,不知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他九世历劫,终能得踏仙修,一路行来,何得艰难,是以心中唯有飞升之念,于男女之情,早就堪得破了,便是对那九珑,也只是存了同修之志,更遑论其他女子。 须知九珑仙基无双,智慧绝伦,本是极佳的仙修伴侣,二人若能携手修行,于修行中的诸般魔障,大可轻易化解,省去了许多手脚。 而若是九珑心中无他,想来他也是决然转身,就此一心苦修,再不理凡间俗事,那么对清越之情,也就只能视为红尘魔障,仙修情劫,到头来,只怕唯有说声报歉罢了。 正所谓世间诸事,皆是修行,从那灰衣人对玄虎动手,到云裳神智迷乱,再到清越现身,原承天的心境竟是一时一刻也平息不得,先是对云裳生出悲悯之心,再到对玄虎生了狐悲之叹,最后则是对清越的情劫之憾,短短的一瞬,竟如同过了半生一般。这番经历,让原承天的心境实是受益良多。 转目再去瞧场上玄虎,见他身上的冰层更是厚了,就连他的身形也是模模糊糊瞧不清楚,玄虎既是神智被迷,又被这寒冰加身,只怕撑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会一命呜呼。 不过瞧那灰衣人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之态,而玄虎虽是被困,可其玄功所带来的压力竟是丝毫不减,灰衣人举手投足,仍是艰难无比,若是不能将玄虎尽早诛杀了,若等玄虎得脱冰困之厄,说不定就会形势倒转,一番心血,毁于一旦。 于是灰衣人艰难无比的伸出手来,对准玄虎脚下的一块巨石缓缓点去,此石立时生出腾腾青雾来,而等到青雾散去,众人眼中哪里还是一块巨石,分别就是一名身穿石甲的巨汉了。 此石汉身高达丈,面目雕刻的甚是模糊,只是勉强能瞧出人形罢了,不过纵是如此,这一手指石为兵的异术,可就比令无参的纸战之局强得多了。 原承天知道这巨石人虽为幻像,可此石挟异术之力,实不可当,玄虎全身动弹不得,又怎能禁得住巨石大汉一击。 “轰轰”声传来,巨石大汉终于跨出一步,其身躯既长,步幅自然甚大,也不过行了两步,就到了玄虎面前,举起斗大的拳头,就向玄虎狠狠的击了下去。 玄虎全身既被冻住,怕是要与冰结一般脆弱了,这一击之下,其身躯会不会亦如碎冰般裂开? 就在这时,玄虎额上双角忽然微微一动,双角本来色呈苍白,此刻却是殷红如血,而这角上的红色竟极快的转遍全身,众人耳中就听得“喀嚓嚓”之声,玄虎全身的冰层已是开始裂开了。 灰衣人急喝道:“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再瞧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石人,其形容相貌,与那巨石大汉无异,此小小石人在灰衣人的猛然一动,巨石大汉的巨拳终于也击了下去。 灰衣人展示的异术之能,让原承天大开眼界,也隐隐瞧出了端倪来。 原来凡间异术,比不得仙修法术可用灵符法诀等诸般法术御控,唯有借物御物,方得其便,灰衣人虽是化出巨石大汉来,可若想御控自如,就不得不以这小小石人为媒介,不像仙修之术,心中想来便行。 然而虽是如此,这异术在这昊天禁制之下,也是大发光彩,让这满城的玄修羽修等大能之士,尽皆拜伏于地了。 不想就在这时,奇变横生,巨石大汉的石拳虽是击到了玄虎的头顶,可细细瞧去,却仍有一丝缝隙,而偏偏这发丝般的距离,巨石大汉却怎样也无法逾越。 诸修皆是目力极佳,怎瞧不出这奇景来,就连清越也暂时丢开了原承天,一双妙目瞬也不瞬的瞧了过去。 玄虎身躯巨震,全身冰块哗啦啦落了满地,大笑声中,玄虎喝道:“无参公子,相助之情,日后图报,你我今天联手,除去此人如何?” 原承天心中一凛,暗忖:“果然是哪里也少不了这个令无参。” 第0444章此术施来无人知 其实原承天不是没有想过五龙之器与令无参的关系,五龙之器制作极其不易,若非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绝难制成,而设置五龙之器的目的,就在于百宗盟四大修了,这也是不言而喻之事。 此事说来虽是隐密,可在原承天这样的明眼人心中,早就明白如画,是这天一宗与百宗盟之争,也早从暗斗浮现为明争了。 这便是说,以真龙之血为饵,以五龙之器设伏,已然是阳谋而非阴谋,奈何那真龙之血太过诱人,百宗盟四大修纵是明知有诈,也要断然前来,这也是世间大修胸中的一点豪气,若无这份豪气,也难以成为人上之人。 而观天一宗在伽兰城中的主事者,以地位而论,或是天一宗的两名玄修之士,不过在百宗盟四大修齐至此城的情况下,天一宗若无羽修主持,反倒是令人疑惑了。 原承天可以断言,天一宗的羽修大士,必然早就潜进城中,只是一直不曾露面罢了。 而令无参在这场大戏中的角色,可就耐人寻味了,原承天曾向林黑虎问及令无参一事,林黑虎虽在伽兰城主事多年,身处两大势力斗争的最前线,可对令无参的背景来历,也是知之甚少。 林黑虎只知道此人身份特殊,虽无确切头衔,可地位应该在两名天一宗护法之上了,这或许可以说明,伽兰城目前的纷纷扰扰,八九是有令无参在主持了,至于那位天一宗的羽修大士,或因是对令无参甚是信任,是以一直便在暗中静观其变罢了。 原承天目前并不知道纳芥楼前刚刚发生的纸战之局,以及木蜻蜒主人与百宗盟的关系,但灰衣人起码在目前来看是友非敌,而这在令无参出现之后,就更加可以得到证实。 清虚宗本来就与天一宗关系非殊,成为天一宗的盟宗或是藩宗并无令人奇怪之处,灰衣人既然对清虚宗毫不留情,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是天一宗一脉,也不可能与令无参为友。 原承天声色不动,心中却是条分缕析,就将当前大局理了个十之八九,其实他对孰友孰敌倒也没怎么在意,自己厕身其事,一来是报林黑虎的知遇之情,二来不过是想暗中替妙韵分忧罢了,再其第三个目的,则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和前程着想了。 若是百宗盟因四大修有所折损而大动无名,与天一宗展开战事,那么整个天一大陆都将难寻安乐之士,所有修士也必将卷入其中,殊难幸免。 原承天虽知战事难以避免,也存了与妙韵仙子一样的心思,那就是尽量使战事向后拖延。若是能等到他晋升玄修之境,那可再好不过,起码他在这场大浩劫中,能多几分生存的机会。 当然他也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妙韵仙子职责所在,必是脱身不得,原承天又怎能就此撒手不管,扬长而去?更何况以他目前的修为,除了天一大陆这块仙修圣地,也实在是去不得其他所在了。 而他甚至打定主意,一旦得已升为玄修境界,就要冒险前往天一幻域,毕竟那天一幻域之中,才是仙修者真正的试练之地,虽然比之天一大陆,天一幻域凶险百倍不止,却可免却红尘中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而与这世人的诡道人心相比,天一幻域的凶险反倒令人省心。 在玄虎的大笑声中,众人都急忙转头四顾,想寻出玄虎所说的令无参来,可众人四下里授寻片刻,仍不见此人的身影,这让众人心中疑惑起来,玄虎何以得知令无参已在场中? 原承天知道关键处必在那具石人巨汉身上,他向那具石人巨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就发现,在石人巨汉的巨拳之下,紧贴着一片树叶。 这片树叶瞧来并无出奇之处,可与灰衣人手中的小石人一样,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这气息不同于仙修之士法器法宝上散发的灵气,亦不同于鬼修魔修的森森鬼气与霸道魔气,在一时间寻不着现成名词可用的情况下,原承天将之形容为异气,也就是异术之气的简称了。 当然,不能因为令无参仅用一片树叶就接住了巨石大汉的拳头,就想当然的认为令无参的异术已经超过了灰衣人,以仙修法器法宝而论,法器法宝的威能与其体积大小并无必然的关系,想来在异术体系中,也是如此罢了。 灰衣人见到这片树叶,却毫无惊讶之色,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对令无参的到来早就有所预料?或是可以认为,其实他一直是将令无参当做真正的对手。 “令公子来的倒也及时,你既不肯现身,本座也只好请你出来了。”灰衣人微微一笑,手中小石头变幻不休,那巨石大汉原本浑圆一体的巨拳忽的分裂开来,形成五爪之形,就此一把抓住那片树叶。 既然巨石能化人形,拳化五指又有何稀奇?却见灰衣人掌中的小石人将双手高高举起,缓缓俯身下拜,就这么拜了三拜,那巨石大汉手中的树叶“嗤”的一声,冒出了一点火苗,刹时而尽。 就在树叶化成灰烬的一瞬间,场中离玄虎数丈之遥的一片空地上,忽的现出一个人影来,面色略见苍白,可其玉树临风之姿却是不见稍减,反而因此俊秀面容稍增倦色,而令在场的女修们,油然而生一片怜惜之情。 原承天心中顿然而悟,他对这凡间异术,此刻总算有些心得了,看来这凡间异术,应该是以心神魂魄为基,以异士的心力假借某物变幻。 那片树叶虽轻虽小,却也是令无参魂魄所寄,灰衣人既然将这片树叶烧成灰烬,令无参的魂魄猝不及防,不得不现出真身,想来也受创不轻。 以原承天的胸中玄承,如果就此苦心钻研这凡间异术,也许三五月之中,必有小成,一年之后,已可与天下异术争衡,三年之后,说不定就可向灰衣人与令无参这样的异士高人挑战了。 只是他在这伽兰城中,怎能呆上这许多时日,这凡间异术一旦离了此地,却又是用不着了,实不必为此耗费心力。 不过原承天既明异术的源流,当然要急思对策,起码在自己受到异术攻击的情况下,能够自保其身,免受其害,或是将损害降到可以承受的程度。 想来想去,那梵心诀明神定滤,应可在这金水乱水阵中大现神威,不过这也要等到灰衣人或是令无参以异术加诸已身时,可知其效,此刻无由而动,怕是显不出效用来。 就在原承天心境如潮,玄承大动之时,令无参极快的恢复过来,俨然从一名忧郁少年,再次化身为翩翩浊世佳公子。 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把素纸扇来,一放一收,哗然有声,极尽风流俊逸之姿,虽有三分造作,可瞧在他的绝世容貌上,他人又怎肯苛责? 而自从令无参现身之后,不知道是灰衣人暂停了金水乱心之阵,还是令无参用了什么手段,那边云裳已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虽是仍有些发怔,好在目光已然清亮不少,看来是逃脱了那心神控制之苦了。 而她瞧见凌云仙子臂上受伤,则是惊讶不已,浑然不知此伤是自己所为。 却见令无参笑道:“你若要请我出来,说一声便是,如此大动干戈,公子我可禁受不起。” 灰衣人冷冷的道:“你既知我已在城中,却动用纸战之局伤人,这分明是逼我现身了,公子不恭在前,又何必责本座无礼。” 令无参笑道:“这倒奇了,那异术只可你使得,别人怎的就使不得?原来这世间第一异士的心胸便是这般狭窄。” 灰衣人冷哼一声道:“公子舌绽莲花,本座怎能说得过你,你既然动用异术,本座若不现身,岂不是显得怕了你,嘿嘿,倒来卖乖。” 令无参点了点头,道:“说来阁下隐身伽兰,实令本公子不安,想来这满城修士,亦是心中惶然,总要激你出来,大家也好放心些,公子我今日也算做了件好事,至于阁下的手段,今日也不得不讨教一二了。” 灰衣人失笑道:“公子明明最擅以诡计害人,却反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服,岂不大谬,至于在下的手段,公子当前,又怎敢藏私。公子但请出手便知端底。” 令无参莞尔一笑道:“公子我早已出手多时,阁下至今还未觉察到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耸然,这四周毫无异像,令无参的异术又在何处?就连原承天也忍不住想动用残存不多的灵识去一探究竟。 就在众人张惶四顾之时,清越忽然低呼道:“好香!” 这一声之后,众人也立刻就闻着了,也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股异香,就在四周慢慢的散发开来,此香如空谷幽兰,忽遐忽迩,飘忽不定,又如玉人于远远湖面舟中,懒抚瑶琴,是以其音忽现则杳,竟不可捉摸。 而灰衣人足下一片如春葱般的绿草,忽然间就萎黄一片。 诸人皆是心中骇然,令无参究竟用了何种异术,竟是诡异恐怖如斯? 第0445章斗敌需留三分力 灰衣人脚下的绿草生机忽绝,自是因为这股香气之故了,是以众人见此情景,都是又急又恐,凌云仙子喝道:“令无参,你弄出这歹毒的香气来,又要连我等也一起害死吗?” 令无参折扇轻摇,笑道:“凌云仙子不必担心,此香神妙非常,对我有敌意者,闻之则丧,而在下的亲朋好友,便是每天闻他个七八遍,也是不碍事的。” 凌云仙子哪里肯信,道:“只顾胡说,这香气又无灵性,怎能分得出敌我来……” 忽的抬头瞧见灰衣人身边绕着几只粉蝶,此蝶掠过之处,草黄叶落,连树枝也立时枯了,不过只要离这粉蝶稍远处,草木花树,仍是生机勃勃。 而凌云仙子转过头来瞧着令无参,只见他的手中折扇指指点点,似在指挥那数只粉蝶,而那些粉蝶果然也只是在灰衣人身边盘旋不休,却不肯飞到别处去。 凌云仙子见身边的草木暂时并无异样,心中略略放宽了些。 看来这香气是用来引这粉蝶飞来了,而草木枯黄的秘密却是在这粉蝶身上了,只要不触到这粉蝶,或许就是无事了,可这香气毕竟来的诡异,思来犹是觉得不安。忽见原承天将一粒丹药拍成碎未,就将那丹粉洒在了自己和二彪身上。 凌云仙子见原承天如此,心中更是不安,想开口去问,可双方并无交情,哪里说得出口,云裳却是乖觉,见凌云仙子欲言又止,忙对原承天盈盈一拜,道:“原大修,不敢动问,这香气到底有什么古怪?” 若是猎风在场,只怕一句话就顶了回去,怎会给云裳好看?原承天自不会像猎风那般心狭,不过话音免不了是淡淡的,道:“此香意在引蝶,本也无甚出奇处,只是大家身上既然都染了这香气,却是得罪令公子不得了,否则令公子的粉蝶飞来,立时就送了性命。在下的性命向来不肯假手他人,公子赐香,却是万万不敢。” 令无参听了,微微一笑。 凌云仙子这才恍然,看来这令无参的异术就如他的为人一般,竟也是处处设伏,心机深远,既知其故,那就易破了,玄修之士身上,岂无灵妙丹药? 凌云仙子略一沉吟,从囊中取出三粒丹药来,自己服了一粒,又给了云裳一粒,然后亲手拿着丹药,交给了玄虎。 玄虎却不肯服,皱着眉头道:“令公子怎会害我等,退下。” 凌云仙子知道玄虎是想与令无参联手,先除了灰衣人再说,自己服丹怯毒,细细想来,的确是有些孟浪了,不过她对令无参总是信不过,见玄虎不肯接受,心中不免有气,转身便走开了。 只是那灰衣人虽身在粉蝶的包围之中,却不曾服丹,此次是要与令无参大斗异术,若是一上来就服丹驱毒,那就是动用仙修之士与之相抗,不免受其耻笑。 更何况以灰衣人胸中异术,自有千百种手段御敌,不到万不得已,又何必动用珍贵的仙修丹药? 却见他手掌轻轻一捏,那小石人顿时成了粉未,而再去瞧那只巨石大汉,也立时烟散云散,地面只余下一堆石粉来。 灰衣人手掌急急搓动,那石粉刹时成形,竟是变成一只小小的石雀,也不过指头大小,显是珑珑可爱,而再瞧地面那堆石粉之中,竟也飞出数只巴掌大的石雀来。 灰衣人手掌一竖,小小石雀便围着灰衣人的手掌飞了两圈,最后立在灰衣人的指尖上,忽得张口一叫,倒也婉转动听。 而听到这小小石雀的鸣叫声,那几只大点的石雀立时便向那数只粉蝶飞了过去。 粉蝶本是围着灰衣飞个不停,速度并不算快,而见这石雀飞来后,其动作频率立时也加快了一倍,一时间蝶飞雀追,倒也热闹,只是那灰衣人身边的草木,却是萎黄格焦的更厉害了,灰衣人的脸色也开始黯淡起来。 令无参笑道:“道友,你还是不肯服丹吗?只怕你的石雀追着我的粉蝶时,却是迟了。” 灰衣人嘿嘿笑道:“公子虽是高明,可此时就言胜负,岂非太早,那异术之妙,公子最多领悟三四成罢了。” 令无参“扑嗤”笑出声来,道:“道友被我粉蝶困住,却仍是漫言大话,委实可笑,我倒想瞧瞧,那异术之妙,你如何能施展出十成来。” 手中折扇急急点出,那灰衣人身边的粉蝶就又多了数只,众人虽然一直凝神观看,却也看不出这粉蝶是从何飞来,不过想到令无参出场时就显露出一手隐身之能来,这粉蝶藏之何处,倒是可以想见了。 灰衣人手中小小石雀叫的得更急,奈何那石雀身体虽小却是沉重,竟是怎地也追不上粉蝶,那粉蝶在灰衣人身呆得越久,灰衣人的情形也就越发糟糕起来。 却见灰衣人的一身灰衣已呈枯焦之色,其两肩衣服隐然已现裂纹,那湖风吹来,忽的有一片衣服碎片被拂了去,紧接着,那灰衣人的上身衣服就寸寸而裂,片刻间已是上身赤裸了。 而再瞧灰衣人的肌肤,也是一片焦黄之色,哪里还有一丝生机,令无参眼见得手,哪里还肯容情,折扇再点急点,口中也忍不住不加讥讽,以动其心,“道友这十成异术,莫非便是这如此吗?公子我可领教了。” 灰衣人此刻的神色已如死人一般,幸得他的双目尚算灵动,看来还能支撑一时,可众人皆能瞧得出来,这灰衣人异术再强,可在禁制之中,肉身毕竟脆弱,怕是难逃这一劫了。 原承天初探异术门径,自然也对此战的胜负无法预料,只是他心中寻思,这灰衣人既是号称凡间第一异术,不可能无能若此,可是此人究竟有何方法逆转此局,却又怎能瞧得出来。 令无参虽是禅修高士,见着这世间第一异士眼看就要丧于已手,心中也难免动荡,于是再次放出三只粉蝶来,以图一举将对手诛杀,而此时围在灰衣人身边的粉蝶,竟有十六七只之多了。 忽听灰衣人长笑一声,哈哈大笑道:“令无参,你终是着了我的道了。凡间异术,你终是只修得三成罢了。” 双手一拍,却见那几石原本笨拙不堪的石雀刹那间变得灵动异常,一扑一啄,就将一只粉蝶啄了去,那十六七只粉蝶哪堪这般扑食,也就是眨眼工夫,竟是被啄了个干干净净。 那粉蝶每被啄去一只,令无参的脸上就白一分,等到十六七只粉蝶尽被啄了去,令无参脸色竟是毫无一丝血色,就如敷上厚厚的白粉一般,而其口鼻之中喷出的气息,若是细细瞧去,似乎带了一丝血红。 灰衣人振衣而起,身上原本焦黄的肌肤寸寸裂开,露出晶莹如玉的雪肤来,清越,云裳等一众女修哪里敢看,都忙着转过头去。 令无参此时早失了风流俊秀之态,哑着声音道:“阁下先抑所扬,果然高明。”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那御虫之术若是仙修之士使来,自无大碍,可我等异士,全靠一点心念魂力主持大局,一旦魂力丧尽,则不管你有如何的惊天异术,也是施展不得,公子自恃才智,将这凡间异术瞧得甚轻了,便是以我之能,也只敢御控无魂之物,偏偏公子这般大胆,竟御起这粉蝶来。” 令无参犹不肯服,道:“公子我偏是要御虫,又能如何?我今日不过是中了你的诡异罢了,我若徐图缓进,未必就输给了你。” 灰衣人连连摇头道:“一个人若不能料敌,便该知己,若是连己力都不知,何来胜算可言,我诱你连番唤出粉蝶,虽是在下小计,可你不知自己魂力高低,一味贪功,这却是异术的大忌,如今你魂力已消,生死已在我手,何来这许多废话。” 他双手再拍,那数只石雀就疾飞了过去,如剑如矢,直奔令无参的胸前,头颅等诸般要害去处。 想来令无参在此时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一旦被这石雀击中,又怎有命在? 令无参勉强提起手中折扇来,忽的将一口鲜血喷出,那素白折扇上鲜血尽染,瞧去殷红一般。 而此口鲜血吐出之后,那折扇就如有了灵性一般,忽然变得灵动异常,虽是没脱了令无参的手掌,却是上下翻飞,将那石雀尽数挡开。 而石雀被这拆扇击中之后,立时就化为石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瞧令无参的脸色,也算是恢复了一点晕红,他哼了一声道:“异术之道,我果然是不及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公子我这便去了。” 说话之际,袖中抖出一只纸驴来,此驴见风则化,幻变成一头黑驴,令无参当即骑上此驴,如飞而去。 从吐血击雀,到化驴飞奔,这一连串的动作令无参使来快如闪电,竟是让人目不暇接,这自是因为令无参吐出的那口鲜血之神效了,不过众修自是明白,令无参被逼得吐出这口鲜血,与仙修中的血遁之术依稀仿佛,对修为自是大大有损。 在这伽兰城中,众人的遁术都施展不得,令无参既然已经骑驴而去,灰衣人怕也是追他不得了。 眼瞧着黑驴离了河岸,眨眼间就去了百丈去,忽见那林中窜出一人来,众人瞧得分明,正是猎风。 却见猎风的动作如电闪,似雷击,手起剑落处,血光四溅,宛若桃花。 第0446章血花开处春迟迟 猎风这一剑凌厉之极,竟将令无参连人带驴都劈为两半,众人瞧得又惊又骇,难不成令无参的肉身就这般被摧毁了不成? 令无参虽是年未弱冠,却集禅修大道与凡间异术于一身,惊才绝艳,风流俊逸,实为仙修界出类拔萃的人物,想不到竟死于猎风之手。 玄虎等一众男修见惯生死,倒还罢了,凌云仙子等一众女修则不免流露出惋惜之情来,令无参虽是阴狠,倒还没怎么伤及到她们,只是觉得这般一位年少有为,前程无量的修士就这么死去,未免可惜了。 原承天却忽的叫道:“猎风小心。”手中捏了一块石子,就掷向猎风身侧的一块空地。 他虽无异术在身,可自修成风月体以来,自是身强体健,肉身之力非同一般,此石破空而出,声音锐利之极,端的不可小视。 灰衣人一怔之下,忽的冷笑道:“令无参,你想以隐身换形骗过本座,却是痴心妄想。”心中却是恻然,那原承天怎的比自己还早一步发现令无参的诡计? 手掌一挥,地上的石粉又化成几只石雀,也随着原承天掷出石子的方向疾射而去。 忽听那空地中传来一声大笑声,令无参的身影复又现了出来,却是已在猎风数丈开外了,原承天掷出的石子离他远远的飞了过去。 此时令无参的嘴唇边犹挂血痕,神色也更显萎顿了,这自是因为刚才施展隐身换形之术时,又大耗了魂力之故。 空中的几只石雀急急变幻的方向,又向令无参扑去,令无参虽是神情萎顿,倒也没将这几只石雀放在眼中,折扇再次依次点去,倒也扇无虚发。 那石雀被击碎之后,便化成粉未,可这粉未却不散去,也只是弹指工夫,就又化成石雀来,如此去而复现,实令人烦不胜烦。 令无参叹道:“无魂之物,果然御使的便当。” 他知今日已无法与灰衣人争雄,只能徐图后计,可是若想就此抽身离去,却也没那么容易。 好在灰衣人虽是大占上风,可从他刚才幻化的石雀看来,想必也已是强弩之未了。是以最令他担心的,是那猎风自那剑击空之后,就一动不动,可其全身微弯如弓,分明已是蓄势待发,看来此次出手,猎风期在必中,若再想以隐身换形之术骗过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此刻令无参魂力消耗殆尽,就算胸中异术无数,也是奈何猎风不得,若是单论体力速度,他又怎是猎风的对手?令无参的神情中不由现出一丝忧色来。 就在令无参心神动摇之际,猎风已然出手,她原本离令无参还有三四丈的距离,可其手中的剑玉之器却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令无参的咽唤处,可此剑认喉之准,更让人怀疑猎风是否真的双目失明。 “啪啪”两声传来,却是在此剑前进的轨道上,有两只石雀受这锋锐之极的剑气所激,顿时被击成粉未。 众修虽远隔了百丈,却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一剑的无双剑气,清越与二彪更是发出了惊呼之声。 就连原承天看到此景,也在心中暗忖:“难不成这一剑还会刺空不成?” 于是猎风的剑尖便刺到一朵血花。 此花色泽艳红如血,或许实际上便是由鲜血所凝,此花一现,竟生生格住了猎风的剑玉之器,此剑虽有穿金碎玉之能,偏偏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而细心如原承天等诸修也立时发现,令无参嘴角上的那丝鲜血已然不见,莫非便是这抹鲜血凝成血花,挡住了猎风的剑势? 猎风虽目不能视,却也知有异术挡住剑势,她咬牙,顿足,皓腕再次抖动,那剑玉之器便又重新启动,将这朵血花再次逼到令无参的咽喉处。 令无参张口便是一团鲜血,这口鲜血出来便成血雾,又瞬间凝结成花,此花或四瓣,或五瓣,其花形显非牡丹,亦非芍药,却比世间名花更鲜更艳。 这朵朵血花在他胸前飞舞,猎风纵是出剑如风,却剑剑避不开这血花挡路,而众人远远瞧去,只见得青衫飞舞,血花如蔟,瞧来倒像是一副画卷,只是这画卷诡异中带着三分邪气,哪怕只是虚虚瞧上一眼,也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猎风终于逼得令无参再吐出一口鲜血来,却见令无参的身形似乎一下子纤弱了许多,而令无参以血花阻住猎风剑路之后,终能得以将身子撤了出去,也就是一纵一掠,就此离开猎风三四十丈去了。 猎风听着令无参的身形随风远去,知道终于是追他不上,她将剑势一顿,那血花也慢了下来,只在面前缓缓沉浮不休,倒像是具有灵性一般,只要猎风不动,这朵朵血花便也放缓了动作。 这场惊心动魄的异术之战终告结束,只是猎风的突然现身,却是抢去了灰衣人的大半风头。 诸修正想去瞧灰衣人此刻会如何行止,却发现湖边竟也失去了灰衣人的身影,唯有他刚才身侧的黄草枯枝,才提醒众人刚才的一场大战并非是梦境一场。 如原承天,玄虎这样的仙修高士心中自是明白,灰衣人在这场异术之战中虽是胜过了令无参,可也消耗甚剧,已无把握再杀清虚宗的一众修士。 而玄虎虽是失去了双目,其实力宛在,灰衣人刚才只是以异术逼住了此人的肉身功法罢了,若是任由玄虎施展,胜负之论,尚未可知。 对原承天而言,此战在大开眼界之余,亦让他对凡间异术更多了几分认识,以此场战斗看来,那凡界异术在这禁制之地,虽难以称得上是无敌之术,可也有足够的能力主控战局。 也幸得有灰衣人在,令无参才难以肆性妄为,否则令无参便是这伽兰城中的王者,或许唯有猎风的玉骨晶骼可与他一较罢了。 如今灰衣人加入战局,天一宗已难完全主控局面,这对百宗盟而言固是可喜之事,亦可证明百宗盟能与天一宗相争千年,并非侥幸了。 而观伽兰城目前大局,天一宗或占其五,百宗盟可占其四,剩下的一分原承天却能占上几成? “玄虎道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说得说不得?”却是刘真忽的开口了。 玄虎微微一怔,等听明是刘真开口,便冷笑道:“既是不情之请,不说也罢。” 刘真笑道:“玄虎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世间万事,不过皆是一场交易罢了,在下观贵宗弟子所用瑶琴,甚合我意,在下愿以重金收购,玄虎道友只管开出价钱就是。” 原承天心中暗自摇头,刘真分明是想趁人之危了,而观其心意,只怕购琴是假,寻机动手是真。 说来现在也的确是月华宗大报前仇的好机会,清虚宗只有三人,而其领袖玄虎则是身受重伤,清虚宗却有五人之多,单凭人数,已是占尽优势了。 更何况原承天与月华宗亦是缘份不浅,一旦动起手来,还怕原承天不动手相助? 就算原承天持中立态度,此战也是划算的紧,这刘真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 只是恪于两宗的罢战之约,刘真自不便无来由的便去动手,于那是购琴之议就可堂而皇之的出炉了。 玄虎尚未开口,凌云仙子就怒喝道:“刘道友,你若想动手,只管上来指教便是,何必借口购琴?此琴为世间奇珍,任你出尽出数珍宝,也绝换不去。” 刘真哈哈大笑道:“在下也只是与诸位打个商量罢了,仙子何必妄动无名,贵我两宗既有罢战之约,在下自敢擅自动手,只不过今天贵宗的人可以离开,这琴却是要留下了。” 在原承天看来,刘真的行径几近无赖了,不过想到月华宗与清虚宗结怨多年,近年来清虚宗更是大占上风,刘真怎能不趁此大出一口恶气,纵是行止不合伦常,却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刘真这番挑衅,却让原承天烦恼起来。 按理以他与月华宗的交情,自该鼎力相助才是,可如今此事涉及两宗恩怨,却又非自己所愿涉足,可若真的袖手旁观,却又抹不过那份交情。 林清越此刻正偷偷的向原承天瞧来,以她的细心,又怎能瞧不出原承天的无奈之情,却见她脸色红了一红,轻声道:“刘师伯,那云裳姐姐的瑶琴,清越不要也罢。” “放肆!长辈当前,何时轮到你说话?”刘真一双厉目如刀一般向林清越扫来,林清越吓得怎敢说话,可却不肯退后,只是咬着银牙瞧着地面罢了。 刘真见清越不再开口,心中怒意略缓,心中忖道:“这小妮子毕竟年幼识浅,不知利害,今日这大好的机会,正可出一口恶气,怎能轻易放过。” 再次转向玄虎,冷冷的道:“玄虎道友真个不肯交换吗?” 原承天正想开口打个圆场,忽见清越抬起头来,朗声道:“师伯,此刻开口换琴,只怕于道不合,清越虽是愚鲁,也知这是使不得的。” 众人见林清越两次违逆宗门前辈,都是大惊,仙修宗门法则极严,以下犯下,可不是死罪? 一时之间,便是与清越亲厚的廖羽仙也不知如何是好,场上针落可闻。 第0447章红尘俗事乱如麻 原承天怎不知清越两次力阻刘真向清虚宗挑衅,便是怕争斗一起,自己左右为难,这番情意,真不知如何得报了,而若是为了一已之故,却让这弱女子承受宗规苛责,原承天又于心何忍? 于是原承天行了个罗圈揖,道:“诸位道友请了,在下原承天有话要说,还请诸位大修拔冗一听。” 原承天既是开口,众修怎能不听,月华宗自不必说了,清虚宗诸修,对原承天更是忌惮三分,何况刚才猎风展现的惊人剑术,更为原承天添了份极重的筹码。 此时猎风已掠过了过来,在原承天身后站立,二彪此刻再瞧向猎风,就像是瞧见天像一般,神情再无初时的从容,竟是惴惴不安起来。 刘真道:“原道友有何事指教,但讲无妨。” 玄虎也点了点头道:“道友所言之事,想来必是甚是要紧了。” 原承天道:“诸位大修有所不知,在下探得确切消息,此城中竟是布有五龙之器。这五龙之器的用途,诸位大修博闻广识,自不必在下详述了。” 一听到五龙之器的名字,玄虎,凌云仙子以及月华四修皆是耸然动容,刘真惊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布下此器,这岂不是公然违抗伽兰之约吗?” 玄虎沉声道:“此人既然敢布下五龙之器,哪里会将伽兰之约放在眼中,此物一旦激发,禁制失效,那么此人就可放手以仙修之道突袭众修了,而众修在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是束手就擒,看来此人的野心倒是不小啊。” 原承天道:“诚如玄虎大修所言,城中有此五龙之器,城中诸修的生死,可谓皆是操于此人之手了,若是不尽快寻出此器来,诸位大修的性命皆有累卵之危。” 刘真道:“此事不消多说,事关诸修性命,谁也不能袖手,原道友有何吩咐,只管说出来就是,怕只怕有人心中有鬼,浑没将此事当做一回事。” 说罢瞧了瞧玄虎等人,在这性命交关的当口,两宗之怨自然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去了,然而这口舌之争却是免不了的。 不过刘真此言倒也并非完全是挟私报复,私放五龙之器是个浩大工程,很难说天一宗没有参与其中,而清虚宗与天一宗的关系又是向来交好,是不是知情,则是无人能知了。 玄虎嘿嘿冷笑道:“刘道友此言说来好笑,莫非是指本宗早知此事吗?” 刘真仰起头来,淡淡的道:“这事倒也难说的紧。” 玄虎道:“私放五龙之器干系重大,就算是天一宗所为,想来如此机密大事,所知者不过二三人罢了,试问敝宗不过是一个小小藩宗,又怎有资格预闻其事?相反,天一宗倒是极可能牺牲我等,好安诸修之心,说起来敝宗的危险,只怕比他人更甚了。” 原承天正是虑及到此,才会将此事向玄虎等人公开,天下行大事者必是心狠手辣,正如玄虎所言,此事便是天一宗之中,知者也不过二三人而已,清虚宗既为天一宗藩宗,想来只会拿来牺牲,也绝不可能参与其事了。 而自己之所以能探明此事,不过是仗着自己的无双玄承罢了,若不是自己风云际会,恰好到此城,只怕非要等到这五龙之器发作之后,为能为人所知。 以刘真的阅历玄承,当然不会如凡夫俗子那么见识短浅,因清虚宗与天一宗的关系而一口咬定玄虎必定知情,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清虚宗对天一宗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哪怕清虚宗全宗皆灭,也不伤天一宗毫毛。 事实上,以天一宗之强之大,只怕其宗门子弟中,除了宗门有关外事人员,知道清虚宗为天一宗藩宗者也是廖廖无几,而一旦两宗弟子狭路相逢,若无知道者在内,说不定仍会拼个你死我活,这也是天一宗过于强大的敝病了。 只是刘真虽知玄虎说的确是实情,可碍于身份,怎能公然赞成,也只好默默无语罢了。 玄虎见刘真不再开口讥讽,自然也不便再起争端,他毕竟是羽修大士,心境可比刘真强得多了,浑没将这小小的口舌之争放在心中。 他转向原承天道:“道友既知此事端倪,还请见告详情,却不知这五龙之器的安置范围可曾测出了?” 原承天道:“说来惭愧,以在下微能,也只能测出此物当在伽兰城西北方二十里方圆处。至于确切位置,恐怕只能步测手量了。” 玄虎叹道:“原道友能测出此物,已是极其难得,能将范围绪小至二十里方圆,更是玄承惊人了,在下原以为自己不曾低估道友,不想却还是差之千里,道友的手段,委实是高深莫测。” 刘真哈哈大笑道:“原道友的手段自是高明之极,便是本宗宗主,亦对其赞誉有加,玄虎道支此时方知否。” 他迫不及待的挑明原承天与月华宗的关系,自然也是为了能压玄虎一头,两宗相持多年,唯有在此事上得以扬眉吐气,是以刘真其情虽切,其心倒也可谅。 玄虎并不理会,又道:“既然那五龙之器就在左近,我等各负责一片如何?此时离伽兰季会尚有三日,虽然时间不算短了,可也急促的紧,多些人手总是不差。” 刘真瞧了瞧原承天,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紧紧的闭上嘴巴,而廖羽仙则是刚想开口,却被曾羽翰示之以目,生生的阻止了。 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则是微微一笑,对玄虎拱手道:“玄虎道友若肯相助一臂之力,在下感激不尽。” 玄虎道:“事关诸修生死,人人皆是有份,在下又怎能袖手。” 也向原承天拱了拱手,就与凌云仙子带着云裳匆匆而去了。 那清虚宗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廖羽仙就急急问道:“此事月华宗怎能落入人后,自该相助原道友的,只是这五龙之器,却是该如何测得?” 原承天心中暗笑,刘真刚才欲言又止,廖羽仙的话又被曾羽翰挡住,便是因为此事羞于在玄虎面前开口了。 于是便将测探五龙之器的方法一一道来,这些分阴阳,明五行的玄妙之术在清越听来自是如闻天书,可又怎能难得倒四位玄修大士,自是一点而悟。 刘真道:“此法行来虽易,可我等毕竟是玄修之士,在禁制之中施展灵识实是有限的紧,是以我等虽是人多,却未必能比得过玄虎,大家可要加倍努力,不可让玄虎抢了先去。” 其他三修都笑道:“这话何消说得。” 既然事情分派已毕,诸修便与原承天告辞,若有消息,就径直去纳芥楼通报便是。 原承天见清越一直低着头跟在廖羽仙身后,众人拱手告辞之时,更是将臻首压得低低,不敢再瞧原承天一眼。 原承天心中却是为难,他若对清越温言劝慰,又怕她情苗更茁,对其日后修行,就植下一个天大的魔障来,而若是置之不理,却又怕伤了她的心了,更添烦恼。 正作没理会处,猎风道:“清越妹子,你但管放心,云裳的那架七珍琴,我好歹也会为你抢了来,也只有清越妹子,才配得上这件世间奇珍,那云裳却又算什么东西。” 原承天暗舒了一口气,有猎风出头,实比自己说上千百句要好得多了,猎风既是自己的侍将,她说的话自然可以代表自己的心意了。 何况清越为换琴一事,已犯了刘真之怒,此事若不说破,只怕秋后算起账来,清越受责不轻,而一旦猎风真个将七珍琴夺来,清越纵有犯下之举,宗门也不会对她苛责了。 原承天心中自是对猎风感激不已,不提。 清越原本郁郁寡欢,听见猎风此言,“扑嗤”笑将出来,道:“怎么这天大的难事在姐姐口中说来,就像掌上观纹一般,姐姐,我何时才能有你这样的本事。” 猎风道:“你也莫小瞧了你自己,那琴道原也是仙修大法,甚至比之一般仙修心法更胜一筹,你若肯专心此术,何愁日后不能成就大道?可若只是以琴技自娱,而不能入其玄奥妙道,则是可惜了。” 这番话就好像是从原承天的心里翻腾出来的一般,让原承天又是欢喜,又是赞叹,主侍之间,虽然可以心神相通,可自己的心事,除非是自己愿意坦露,才可能为侍将所知,而现在猎风的这番话,则只能说明主侍二人心意相通,以近乎通灵了。 却见林清越连连点头,道:“姐姐金玉良言,清越自该铭刻于心,绝不敢忘。” 月华宗诸修见清越神情郑重,分明是下了决心,却不回心中大喜,此次携清越前来伽兰城中,原意就是想劝她一心向道,不想猎风一语,却胜过众修百般劝说,此次之行,能有这番收获,就算是在伽兰季会上空手而归,也是无憾了。 眼见得诸修与清越的身影远去,猎风忽的笑道:“主人,我刚才的话,可算说出了你的心声?”声音中甚有得意之色。 原承天却皱起眉头,缓缓道:“你此次诛杀阴老魔,其功甚大,先前又伤了令无参,解了我心头之恨,刚才替我解劝清越,更是得体,这可是难了。” 猎风奇道:“主人难在哪里?” 原承天道:“你立下如此大功,我该怎样报你,也罢,就与你解除侍将之约,还你自由之身罢了。” 猎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主人,你竟是不要我了!” 第0448章断壁残垣是天涯 原承天听到猎风此言,却是暗暗吃惊,他原本只是一句戏言罢了,此刻神情却是有些凝重了。 猎风当初被自己收为侍将之时,反抗之心何等强烈,与此刻相比,可谓天差地别,由此看来,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存方式之后,再想改变,可就不易了,猎风个性激烈,尚且如此,其他人自不必想像了。 而就此推论开来,这世间的仙修之士数以千万计,可真正能有大成就者也不过是屈指可数,恐怕也是因为,诸修一旦习惯了一种生存法则,就极难跳出窼臼了,却忘了仙修之道,其本意却是要包罗万有,历经无数悲欢,彻悟天道玄奥,红尘是非。 自己一直以来的仙修之路,倒也算不拘形式,未曾安于现状,可自身行为,也大多是因被各种事端推动罢了,却未曾主动寻求突破,事实上自己内心深处,对这种奔波忙碌,也曾怨言不少。 如今猎风这种由衷之言,虽不能说是醍醐灌顶,对其心中的震憾也是不轻。 他沉吟良久,缓缓言道:“猎风,我刚才虽是一句戏言,可你我之间,终有分手一日,若是有朝一日,我有幸飞升,你却该如何自处?那时我终是要与你解除侍将之约的,而以你目前心境,恐怕难以独自修行,你若不能明悟此理,我总是心中不安。” 猎风一时默默无语,以原承天的玄承仙基,他日飞升,已是不言而喻之事,那么解除侍将之约也是顺理成章,只是此事自己纵有思及,也总是避之不及,不敢去做深想。如今瞧来,自己便是像是钻进了厚壳中一般,只图现在安稳,却忘了终有一日,要独自面对风雨。 原承天见猎风沉吟,便不再说话,此事终要由她自已开悟,别人指点不得。 猎风虽是性子焦燥,可其仙基也算不俗,只是未来能否飞升,却要看她的机缘了,自己在这凡间一日,或能对她提点一二,一旦飞升昊天,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自己虽盼着有朝一日,能与猎风在昊天界中重逢,可此事全看猎风自身机缘努力,自己又怎能强求,这世间之事,想来莫不如此。 便是自己与九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虽是身在同城之中,但缘悋一面,又徒呼奈何,玉人绝世容颜,也只能在心中图画了。 二彪忽然怯生生的道:“那个,女侠,原来你也是仙修之士,可是你为何却……这么厉害?” 猎风暂抛心事,回首笑道:“我厉害吗?其实你的原大修才是真正厉害,你既与原大修在此相遇,可千万不要错过这场机缘,你若是诚心求恳,原大修定能给你些好处,让你受益无穷。” 二彪又惊又喜,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却因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笑道:“你随我多日,总不能让你白忙一场,只是你毕竟是凡俗之躯,我纵是给你好处也是有限,我这粒倒有两粒丹药,想来适合你用。” 说罢取出两粒丹来,其一为赤红之色,另一粒丹药则为黑色。那赤红丹药只是微透异香,可是黑色丹药却是丹气扑鼻,令人闻之心醉。 二彪却不敢接,双手紧握成拳,额上浑水则流了下来,道:“这个,这个……二彪寸功未立,怎敢受此大惠。” 原承天道:“这赤红丹你立时就可服了,只是此丹以你的凡人之躯,怕是要十年才能化去,若是十年之后,你真个儿能化尽此丹,说明你与仙修有缘,那黑色丹药便可服用了。” 猎风与二彪相处多日,对其憨厚之性甚是欢喜,这才掇窜二彪求赐,却不想原承天出手,竟是这么大方,她见二彪尚不明其意,便道:“主人,这黑丹若是服了,二彪莫非还有仙修之缘?” 原承天笑道:“让凡人生出仙基来,那可不是逆天之能?你家主人却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其实人有真仙基与假仙基之分,目前的世间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仙基了,只要机缘巧合,得遇明师,自然能踏上仙修之道,而假仙基却不能修行仙法,总要以灵丹调合,挖掘自身潜力,方能测出可否修行。这世间的假仙基者可比真仙基多的多了,只是假仙基发现不易,日后成就也是有限,是以极少被人论及。” 猎风道:“若是二彪服了黑赤红丹之后,十年也难以化去,却又如何?” 原承天道:“那便是说明二彪连假仙基也不是,与仙修彻底无缘了。不过就算如此,服下此粒赤红丹药,也可保其终生无病无灾,身强体健,得享天年。而那粒黑丹,自是万万不能服下。” 说罢拉过二彪的手来,将两粒丹药按在二彪的掌心,二彪怔了半晌,忽地扑通跪倒,磕头如同捣蒜,忙得原承天急忙将他拉了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大礼,只可对父鹛长辈行得,我虽赠你仙丹,也不过是尽一份朋友之谊罢了,快快起来。”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严厉了。 二彪慌忙站起,却是手足无措,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原承天心中叹息一声,那世间的仙凡之别,犹如云泥之判,也难怪二彪在自己面前如此惶恐了,而凡人受迫多年,纵有自尊之心,也大半消磨,却又使得双方的差距更加大了。 原承天正思忖间,忽觉体内仙芽微微一动,不由得又惊又喜。 他现在虽然无法动用内视之术,察看仙芽动静,可这份征兆,以前也不是没有体验过,看来定是那粒别出枝干的仙芽又长大了一些,此粒仙芽原是因吞噬诸多大修分魂之后,才得以别出一朵,在原承天的玄承之中,却是不见记载的,因此对这粒仙芽的妙用,至今仍在摸索之中。 目前唯一可知的,是这粒仙芽与灵识有关,此芽既然再次生长,那么自己的灵识必有会大有进步了。 只是这粒仙芽为何却在此刻生长,却让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因近日顿悟良多,而促使此芽生长不成?若是真是如此,那么在红尘中历练,所得好处,真的比自己想像中之要多了。 他既感知仙芽壮大,自然就忍不住要动用灵识,试验一番,这一动不要紧,却是发现这几日消耗的灵识果然完全恢复了,而灵识之强,也昔日更胜一筹,在原承天算来,此刻自己的灵识,或可与七八级的玄修之士并肩了,这实是令原承天惊喜不迭。 唯一遗憾的是,这次仅是灵识增长,而非灵识化为神识,却不知神情自两得两失之后,何时才会再来一得。 当然这份遗憾之念,也只是一闪而过,绝不会内蕴于心,那顺其自然的仙修至道,原承天早就堪得透了。 此刻他打点精神,用这充沛之极的灵识去探查四周,希望能发现那五龙之器的踪迹,如今灵识能探出去的距离,可就比先前多出一倍去。 奈何一番探查之后,仍无所得,不过得益于这次的灵识增强,再加上有月华宗与清虚宗的修士相助,三日之期必可大大缩短,无论如何,也可在季会开始之前,寻到这五龙之器了。 原承天也不着急,负起手来,就沿着这湖边一路走过去,行了约有半里,那湖水却分数道,原来竟是溯流而上,到了这大湖的源头了。 眼前的这条小河清清浅浅,河边绿草如茵,远处山若笼纱,处处皆可入画。 原承天赞道:“这凡间景致,倒也不俗。” 却见河边有一处村落,村边有断壁残垣数堵,也不知是何古迹,猎风与二彪见原承天趁兴踏青,瞧来心情甚好,又怎敢打扰,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罢了。 原承天走到那断壁前,见到乱石中有一个石碑,却因年代深远,碑上青苔密布,其文字也是湮灭无识了。 正在这时,只见对岸坐着一名渔夫,正支起竹架,在那里补网,口中唱道:“妹子呐想哥哥,一日不想呐空落落,哥哥你呐每日从门前过,妹子的心事你猜不破呐,猜不破。”虽是村俚俗曲,听来倒也有趣。 抬头忽见原承天立在对岸,忙起身道:“仙家,今日怎的有空来这里。” 原承天笑道:“你怎知我是仙家?” 渔夫道:“仙家便是仙家,小人见得多了,也能瞧得出来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城中既是仙集所在,凡人见多了仙修之士,自然比他处多些眼力了。 便笑道:“虽是仙家,却比不上渔家逍遥自在。” 渔夫也笑道:“那可说的是,这城里的仙家每日里杀来杀去,也不肯安生的,就算是有千年的寿限,也经不住这番折腾。” 原承天道:“这说的极是了,却不知此处唤做何名?” 渔夫道:“说来这里以前也是个繁华所在,以前也曾筑的城,驻得兵,原是叫元青城的便是了,只可惜自那仙家来此,这里也就没落了。” 原承天听到元青城三字,不由全身剧震,忙忙稳住了心神,道:“元青城?这里竟是曾叫元青城?” 第0449章情劫当前欲彻悟 渔夫瞧了瞧原承天,神情甚是奇异,道:“便是叫这元青城,又有何奇处?故老相传,此处千余年前是一座边关古城,守城的将领就是叫做李元青了,此人守城三十年,力保此城不失,满座的百姓都感他恩德,等他故去之后,这城就改叫元青城了,只不过这伽兰城建立起来后,元青城的名字也就没被人提起过。”言罢稀嘘不已。 原承天道:“原来还有这段掌故,既是有元青城,那么必是有春江了。”他放眼放去,面前也只有这条小溪孱孱,哪里有什么江河之景,不由得心中郁郁,九珑的神算天课难不成也有错失之时? 渔夫抚掌笑道:“仙家毕竟是仙家,果然是知今博古的,这里原也有条大江,的确也叫做春江,只不过在那伽兰城初立之时,仙家在此斗法,竟使得滔滔春江之水无影无踪,便是那后面的那座楚山,也削去了大半,仙家法力无边,真是令人惊叹啊。” 原承天又听到“春江”“楚山”之名,怎能不水境如沸,他急急走到那片断壁残垣之前,将那块石碑轻轻提起,此碑虽是残破,也有半人多高,怕没有数百斤重? 渔夫见原承天毫不费力的就提起这残碑来,喝道:“仙家好大的力气。”也只有伽兰城的凡人百姓见惯了仙家手段,才会不以为奇了。 原承天抹去残碑上的青苔,凝神辩出,依稀认出有“神武大将军……三十年……功勋极著……李元青”等字样,看来渔夫所言不虚了。 如今九珑那首遗命诗的诸般元素皆备,为何却不闻有琴音传来,原承天虽是心境如铁,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莫非是天道幽微,就连九珑的天课神算也会失手? 那残碑本就甚重,又兼青苔滑手,原承天一时失神,那残碑就直落下来,正砸中原承天的脚背。 二彪与猎风虽隔得远,也瞧见这一幕,惊呼道:“大修这是怎么了?”忙抢了过来。 猎风早将原承天与渔夫的对话听得明白,怎不知原承天此刻心情,便也急纵了过去,听到原承天呼吸均匀,并无呼痛之意,这才心中略安。 原承天幸得修成风月之体的二重功法,这残碑再重十倍,也是伤他不得,可是他心中痛楚,却是难以对他人言说。见猎风二人跟来,忙勉强一笑道:“不用担心,这石碑伤不得我。” 猎风说来也是口舌便给,可既是明白原承天的心事,这话反不知从何劝慰起来,想来主人这数十年来念兹在兹,就是想着这一日能与九珑重逢,却不想十几年痴心,却不过是梦幻泡影,此情何堪,此情何解? 原承天犹不死心,就放出灵识去,遥遥向远处的楚山探去,九珑若是山中抚琴,其音或许就难以听闻,这念想虽是渺茫,可此刻又该让原承天如何? 他向来瞧这个“情”字极淡,第一世时修成金仙境界,更是心如铁石,如今方才明白,第一世时,自己无人可诉,又哪里来的“情”,不想这一世偏偏遇见九珑,却撩拔得他情苗暗生,这十几年来虽是常常念及九珑,心境倒也平和,原以为自己当可安然渡此情劫。 如今才发现,自己先前之所能安之若素,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个盼头罢了,人若是有了希望,就算多历波折,总也能在心中支撑得住的,如今这希望已是渺茫之极,甚至已到了破碎边缘,他又如何能把持得住。 一时间心绪乱如麻,也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了。 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的藏着一个声音,那声音分明在说道:“世间万事,皆是劫数,红尘情关,最是难破。” 幸得有这丝声音时时在耳,方能令原承天保持住心境的一点平和,他心中苦笑道:“我见姬怜舞难破情关,心中何尝不笑她心境甚弱,如今却是轮到我了,才知道‘情’之一字,竟比得上那轮回转世之劫,只是我既然一心求长生之道,这一关总是要破的,原承天啊,原承天,难不成你也与世间诸人一般,就此困于此劫吗?” 二彪见原承天的神情一时落寞,一时悲愤,手中拳头捏了又松开,身躯更是颤动不停,他虽不知原承天所遇何时,可瞧见原承天这副模样,心中只有比原承天更加难过。 好在原承天的情绪变幻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此时再偷眼瞧去,见他神情渐转从容,甚至于嘴角边,还能瞧出一丝笑意来,二彪的忐忑之心,也就渐渐放下。 猎风虽是目不能视,可原承天的心绪变化,她却是能感受得清清楚楚,在这禁制之中,因原承天无法动用灵识守住心神,是以纵是不知原承天具体想到何事何情,可那原承天的悲欢喜乐之情,猎风又怎会错过。 于是在原承天心中最悲最痛之时,猎风心中痛不可当,两行清泪悄然流下,却是无知无觉了。 忽听原承天叹道:“原来这五龙之器,竟是藏在此处。” 猎风只听得哗哗水响,原承天竟是已踏进小溪中了。 原来原承天纵是心情痛楚之余,那心头的一丝清明仍然不失,而放出的去的灵识带回来的五行波动,终于令他顿忘情事了。 渔夫见原承天踏进水中,也是讶然,道:“仙家这是怎么了?” 原承天笑道:“渔家最好速速离开此地,仙家斗法,可不是好玩的事。” 渔夫听到“仙家斗法”四字,惊得跳了起来,忙忙收拾了渔具,匆匆离了河岸。 猎风倒不以原承天探知到五龙之器为喜,她喜的是原承天终于能暂时摆脱情关之困了,否则主人那般悲伤之情,自己的胸中痛楚只会更加十倍了。 便问道:“那水中果然有五龙之器吗?” 原承天道:“绝不会错了,且让我取他出来。” 二彪更是好奇,日日说的这五龙之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凑到河岸边,不肯放过原承天的每一个动作。 原承天伸手在水中一探,果然探到硬硬的一个物事,他试着向上提了提,觉得好生沉重,不过细忖来,若是用尽全力,倒是能提得起来的。 他正欲发力提出此物,就听到有人道:“道友既是发现此物,说不得,在下只能惹此杀劫了。” 此人话音未落,那空中就传来异响,二彪循声望去,吓得已是脸色苍白。 那空中就像是下了一阵刀雨,也不知有多少把三寸长短的小刀落将下来,却见河岸对面,有一名铁冠修士,手中持着一个竹筒,竹筒中青气冲天,那青气到了空中之后,就化成无数飞刀。 而观其飞刀的笼罩范围,又何止数十丈方圆,就算是想逃也是来不及了。 在二彪想来,如果这是在城外,以原大修的一身修为,何惧这小小的凡间异术,可此刻是在昊天禁制之中,原大修空有一身神情,也是束手无策了。 猎风在那青气冲到空中,化成无数飞刀之时,已听出声音有异,她纵身掠到原承天身边,手中剑玉之器舞成剑花朵朵,意图挡格飞刀,只是那飞刀落地如雨,就算猎风身手再快,又怎能尽数挡开? 便在这时,就听原承天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其声虽念得极快,可每一个字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如那珠玉落银盘,其音虽繁,却也分明。 猎风听出原承天念的是十八字梵心诀,心中甚奇,那梵心诀只是能澄心静虑,安抚心境,却怎能有其他神通,又怎能挡住如这无数钢铁飞刀? 不过既是主人在此刻念出此诀,想来必有效用,猎风对此倒是笃定的很,然而手中的剑玉之器,却还是不肯放松半点。 说来也奇,原承天念出十八字梵心诀后,那飞刀的落势就缓了许多,等原承天再念出一遍时,离二人头顶最近的那柄飞刀忽的化成一道青光,斜斜的掠去了。 只是猎风仍不知其变,犹在挥舞剑玉之器不休。 原承天见梵心诀念出之后,那飞刀果然化为青光,心中顿时大定。 他之所以用此诀对付铁冠修士的异术,就来源于刚才在金水乱心阵中的一点心得了。 那凡间异术,实为魂力所凝,以魂力而御控万物,便是凡界异术的核心所在了,此铁冠修士既然不能自御物事,而要靠这青筒放出异术来,可知此人怕是并不擅长异术,而是要靠这异器方可,想来这异器之力,又有多大的魂力? 既见梵心诀奏效,原承天情神大震,十八字真诀反复念去,却是越念越快,而空中的飞刀又怎能落得下来,最多在二人头顶一丈处,就化成青光,这铁冠修士的异术,无疑已是破了。 铁冠修士见此术被原承天破了个干干净净,又急又怒,将制筒往地上一摔,叫道:“岂有此理!”从背上拔出一把大铁剑来,就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猎风听声辩器,知道那人恼羞成怒,是想亲自上阵了,便冷笑一声道:“主人,这一阵可轮到我了。” 正想飞身扑去,却听到原承天闷哼一声,低声呼道:“不好。” 第0450章道心一动破绝杀 猎风听到原承天低呼,心知不妙,好在刚才原承天吟诵梵心诀之时,不但破了铁冠修士的异术,也令猎风心境平静如水,她虽惊不乱,硬生生止住身形,凝神细听周遭动静。 但听到水花响动,猎风毫不犹豫一剑刺出,剑尖触到一个金铁之物,传来叮当一声脆响,只是这金铁之物力量奇大,将猎风震得半身酥麻。 猎风只恨双目难以视物,无法一览全局,更不知原承天遭遇何事,好在原承天自那声低呼之后,呼吸倒也沉稳,而他的心神之中,也未察觉有惊恐不安之兆,这也让猎风稍稍心安。 如果猎风目力犹在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奇异之景了。 原承天的臂上此刻正缠着一条两尺多长的银龙,此龙显然并非活物,分明是用五行之物炼制而成,而这条银龙曲折如意,灵动异常,与那活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银龙的一张利口,正死死咬住原承天的左肩肩头,自龙首以下的身躯,则缠紧原承天的左臂,而瞧向原承天的肩头,已是鲜血淋漓。 二彪不比猎风,可是亲眼瞧见原承天被这银龙偷袭,他关心情切,哪里还管这银龙的诡异厉害,一步跳进水中,举起手中单刀,就向银龙狠狠劈去。 那银龙的身躯已经团团雇住原承天的手臂,这一刀倒不怕误伤了原承天,可是单刀触到银龙身上之后,二彪立时叫道:“糟糕!” 二彪这一刀本就用尽全力,却不想那反震之力竟超出了数倍去,一股大力从臂上传来,胸口就觉得一窒,喉咙里急速涌出一口鲜血来,又怎能控制得住,张口就吐了出来。 不过这口鲜血一出,那胸口的烦恶之意也减去了大半,二彪怎肯就此放手,他双腿微沉,使了个凡间格斗术中有名的定身桥,双腿就如两根铁桩一般,定在河床之中,再长吸一口气,就觉得刚才被震散了的气力复又转来。 这一呼一吸瞧来简单,却是凡间格斗术中调息运劲的高明法门,此术在凡间流传已久,原是一名仙修之士针对凡人体制所创,虽无仙修吐纳的威能,却也能集全身之力于一点,更可发挥人体的三四成潜能来。 要知道人类躯身,最近道体,有无穷妙处,是以但凡妖修灵兽一旦得道,必然化为人形而非其他,人类之所以为万物之主,也便是这个道理了。 而人体的潜能,更是无穷无尽,仙修之士苦修冥想,也不过是为了增加潜能罢了,而境界越高,其潜能越是强横,直至翻天覆地,再造乾坤。 至于仙修之士炼制法器,同样是为了发挥出身体的潜能,以便能御使法器法宝,若本身能力有限,又怎能御使得了。 凡人之躯虽比不得仙修之士的潜力无穷,而平常能用之力,却也只是潜能的百分之一,若是这潜能发挥了几成来,其力量之强虽不可与仙修之士争辉,也是不可小视。 二彪经这吐纳调息之后,其目光刹时清亮了不少,再瞧他周身上下,更有一股无形之力弥漫无际,整个人的气质精神都已是大变,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暗道:“凡间的格斗心法倒也不可小视了,先前在百珍堂中,因有猎风冲锋在前,大放异彩,反倒让二彪的实力拘束住了,此刻他救人心切,这才激发了全身的潜能,也罢,这番经历对他极有好处,且看看他能发挥到何等程度。” 这银龙噬臂对原承天来说,虽有小患,却无大碍,他刚才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才被这银龙伤了左肩,但风月之体遇袭之后,立时反应,银龙再想给原承天造成更大的伤势,已是万万不能。 只是因这银龙的性质,原承天暂时摸他不透,所以一时半会之间,也寻不出对付它的手段来,如今瞧二彪这一击之力甚是可观,原承天自然可以静观其变。 更何况人体的潜能一旦被挖掘出来,就很难退缩,因此这次经历无论成败,对二彪都有绝大好处,而原承天所损失的,不过是多痛上片刻,又有何妨? 刀声飒然,二彪这一刀挟开山断河之力猛的劈将下来,“喀”的一声闷响,银龙竟被二彪此刀劈开了一指寸长的裂纹,然而就在此刻,从那银龙身上的裂纹处绽出一道五彩光芒来,刹时将三人笼在其中。 二彪被这五彩光芒罩住的刹那间,只觉得整个身子一麻,大脑更是昏昏沉沉,整个身子飘飘然向后飞去,“扑通”落在地上,离河岸却有三四丈的距离了。 这一跌好不厉害,二彪却也没觉得周身有何痛楚,想挣扎着起身,却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猎风同样被这五彩光芒罩住,就觉得这光芒宛如实质,每缕光芒,就如同力士手中的铁锤一般,压得胸前后背好不闷气,而她的玉骨晶骼竟也因此发出格格之声,听起来随时都可能断裂了。 这五彩光芒实是好不厉害。 原承天的二重风月之体,在这禁制之下,也并不比猎风的玉骨晶骼强出哪里去,他此刻的情景也如同猎风一般,身在光芒之中,感觉就像是被数块巨力挤压住了,而这巨石却是力莫能御,就算风月之体与玉骨晶骼极是强横,可仍能觉得身体被一点点压扁。 原承天与猎风又能承受到何时? 河岸边的铁冠修士见此情景,哈哈大笑,他也不着急赶过去,而是取出一只黄金筒来。 此筒一经打开,就有一道金光射将出来,金光中悬着一把雪亮的金刀,此刀立时被祭在空中,却是凝重如山,缓缓向二人飞来,而瞧此刀的飞来之势,恐怕梵心诀也不能动摇了,更何况原承天与猎风皆被那五彩光芒困住,那梵心诀能否念得出来,可就难说得很了。 原承天勉强吸了一口气,发音却如呻吟:“好厉害的五龙之器。” 他缓缓伸出手指去,似在去触及脚下溪水,这溪水本就甚浅,也就刚刚漫过原承天的足踝罢了。本来弯腰触水是最寻常不过的动作,但在五彩光芒的笼罩下,却是极为困难了。 猎风若是目力犹在,定会大大惊奇,主人弯腰触水,却是何故? 不过那铁冠修士瞧见原承天的动作,却是神情大变,转头瞧着手中的黄金筒,猛的摇了摇,像是想催促那空中的金刀快些飞行。 可惜此人本就不擅异术,这黄金筒中的金刀一旦激发了出去,更是完全不受其人御控了。 原承天的神经就如铁铸的一般,那金刀虽是离得极近了,却仍是视如不见一般,只是努力弯下腰去,触碰溪中之水。 铁冠修士见原承天的手指离溪水也只有半尺了,神情更是焦急,左盼右顾之下,忽的瞧见手中铁剑,也不及细想,就忙忙掷了过来。 只是这寻常铁剑怎能刺破这五彩光芒,那铁剑离原承天的身子还有一丈,就被五彩光芒所阻,“叮铃铃”声音传来,竟把这铁剑绞成碎片了。 与此同时,原承天的手掌终于沉到了溪水中去。 铁冠修士急得大叫道:“金刀,金刀,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空中的金刀虽不受铁冠修士御控,可也总算是悬到了原承天的头顶,此金刀应是与那银龙为同炉所修之物,是以银龙绽发的五彩光芒,并不能阻其分毫,金刀入了五彩光芒之中,反而速度加快数倍。就此疾沉下去,向原承天刺来。 原承天大喝一声,伸进溪水中的手掌翻了出来,一股清流被抄上天空,化成点点滴滴的水幕,将原承天与猎风淋了个满头满身。 说来奇怪,这五彩光芒连铁冠修士大的大铁剑都能绞得粉碎,这寻常不过的清水却是无碍无摭,竟瞧这五彩光芒于无物了。 而猎风被这清水淋身之后,立觉身周压力一松,身子轻快的就像是能飞起来一般,原承天的大喝声恰在她耳边响起:“猎风,出剑!” 对那空中金刀飞来的异响,猎风早就听了个清清楚楚,奈何刚才巨力压身,动弹不得,此刻身体终于得复自由,就算原承天不下此令,又怎能不出此剑。 剑玉之器迎风扬起,其准无比的击中金刀,说来奇怪,那金刀原本凝重如山,猎风原以为此刀难以抵挡,却不想一剑刺去,如中败革,那金刀被切成两半,“扑通”落进水中。 原承天瞧着那铁冠修士,冷冷的道:“这五龙之器,又能奈我何?我向来不肯杀人,不过道友的性命,还是留下来吧。” 铁冠修士面如死灰,呻吟道:“你何以知道五龙之器不利于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原承天淡淡的道:“阁下等炼制的五龙之器既是深藏于溪水之中,自是想借这水旺之气摭掩其气息了,既是能被这水掩住其息,其物自然不利于水,此为不言而喻之事,可惜贵宗虽是财力无穷,却也制不出真正的五龙之器来。” 他瞧着岸边的二彪,见其仍是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心中怒意徒生,转向猎风喝道:“猎风接受我法旨,立时诛杀此人,不得有误。” 第0451章真假灵器两迷离 猎风早就巴不得这一声,足尖点处,身子已飞纵而出,剑玉之器上犹带水珠,被那空中艳阳照来,色分七彩,光耀夺目。 不过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剑上的杀气! 高手心中若有杀机,则必生杀气,其气夺人魂魄,摄人肝胆,其气若盛,甚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猎风先前被这银龙的五彩光芒所困,早就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仗剑直刺,无拘无束,心中好不快意,只盼这一剑就能将铁冠修士格杀于当场。 铁冠修士原不擅长近身格斗,不过是仗着几件异器罢了,此刻见猎风的凌厉剑风,吓得掉头就跑,只可惜他的速度虽也不算慢了,可就怎及得猎风的剑器。 “嗤”的一声轻响,锋利无双的剑玉之器已划破了铁冠修士的法袍,只需再往前送出数寸,铁冠修士就得再寻肉身了。 猎风手腕急抖,剑玉之器再进一寸,然而剑尖分明刺到一件硬物,怎么也刺不下去,而铁冠修士也在此刻转过身来,嘿嘿冷笑道:“你也莫要小瞧于我。”将手中藏着的物事迎面洒了过来。 猎风瞧不见铁冠修士洒的是上物事,原承天却能瞧得清清楚楚,此物应是一把黄沙似的东西,正巧又是顺风,原承天闻到那黄沙之中传来阵阵腥臭之气,显然不是好物。 原承天忙喝道:“猎风小心了。” 他虽知铁冠修士手中的黄沙必是毒物,却也没怎么担心,这世间的诸般毒物,也脱不得草木之精,五行之变,猎风原就是鬼修之躯,又修成玉骨晶骼,对天下毒物,皆具克制之效。是以寻常的毒药根本伤不得猎风分毫。 不过就算不惧这黄沙扑面,猎风又怎能让这秽物近身,那黄沙的腥臭之气甚是强烈,在铁冠修士未必扬手洒来时,猎风早就警觉,于是剑玉之器便在胸前一横,同时吐气开声,大叫道:“去!” 此一喝已动用玉骨晶骼的威能,一道无形劲力鼓荡开来,将黄沙尽数逼了回去,那黄沙也不过离手半尺的距离,就尽数激荡了回来,洒了铁冠修士一身。 “嗤嗤”数声传来,黄沙洒到铁冠修士身上,竟透进铁冠修士的法袍,这黄沙蚀气有声,其毒性好不厉害! 铁冠修士一声惨叫,一股股青烟从他的法袍中窜了出来,而皮肉焦臭之味也随之而出。 猎风身子微微后仰,重心已变,于是立时倒纵而去,免得受这黄沙毒气所染,再侧耳听去,那铁冠修士的呼叫声已是惨不可言,到最后嘶叫不出,只剩下微弱的呻吟之声了。 原承天见铁冠修士已是萎顿在地,七尺长的身躯也只剩下三尺了,肉体的大半已被那毒沙化去,法袍中犹冒青烟,势必要将铁冠修士的肉身化得一点不剩了。 他叹息道:“自做孽,不可活。” 铁冠修士肉身既损,其元魂必定遁体而出,只是原承天对铁冠修士的元魂却是无可奈何了,何况又瞧它不见,只能任其自去。 猎风复又转了过去,用剑玉之器在地上的法袍中挑了挑,将几件物事挑了出来,原承天赶了过来,见那几件物事中,除了一竹一金两只筒外,就是一个物藏了。 除了这三件东西以及铁冠修士的法袍外,其他物事恐怕都被那毒沙化去了,原承天见这竹筒能抗毒沙,心中好奇起来,将竹筒拿在手中,细细一瞧,才知道这竹筒竟是天南翠竹所制。 观这天南翠竹的颜色质地,应是已有千年之期了,天南翠竹年份越久,越是坚硬,千年以上,已堪大用,三千年以上,当可制成极锋利的剑器,可与天下剑器争衡,原承天既修剑道,于制剑的天材地宝自然留心,而若论顶级的制剑资材,天南翠制自然算得上了。 不过原承天要求极高,若非万年以上的天南翠竹,怕是难入他的法眼。 如今他在金塔之中,已用天外灵域之土培植了一根天南翠竹,翠竹在这种环境下生成,养足一月便等于世间一年,而屈指算来,这根翠竹的此刻灵气,足可抵得上自然生成的千年翠竹了。 只是此竹若想制成原承天心目中的剑器,恐怕还要再等上二十年。 原承天见这竹筒中青气犹存,看来这筒中异术还可再次使用,只是这异术的御使之法,还需回去慢慢研究不可。 至于那只黄金筒,因其筒中的金刀已被清水化去,已是不堪大用了。 黄金筒中的金刀,本来与银龙同炉而生,可因五龙之器先天不足,虽能影响禁制,却也有其致命弱点,这也是仙修制器的难处,制器时虽可诸多假借从权,可弱点也会十分明显,原承天制器时不肯稍有牵强,也正是因为此理了。 此刻再去瞧臂上的银龙,已等同于一件死物,此银龙先是被二彪的神力伤其外壳,又被清水浸入其中,哪里还有一点灵性。 原承天拿起银龙瞧了瞧,见其已是废品一件,随手丢在溪水之中,就在这时,岸上的二彪轻轻发出一声呻吟来。 原承天与猎风忙赶了过去,二彪已挣扎着坐了起来,瞧着原承天与猎风二人,神情甚是迷芒,显然是不知身在何处了。 原承天见二彪已经醒转来,心中放心大半,又用两指搭上二彪的脉膊,见其心跳甚健,不由笑道:“二彪的身体,起码有九牛之力了,受此重创还能这么快醒来,也是一件奇事。” 二彪此时才慢慢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听了原承天的夸奖,不由愧道:“大修莫要夸我了,竟是被那银龙的反震之力震昏了过去,太也不济了。” 原承天道:“那银龙原是五龙之器的器魂,虽是所用材料略显不足,可也非同小可,总算你所习的凡间心法颇见威能,身子又生得健壮,这才保你无事。” 猎风道:“那银龙既然是五龙之器的器魂,器魂既毁,这件五龙之器也算是告破了吧。” 原承天道:“按理说应该如此。” 他再次回到水中,将水中的物事提了出来,水淋淋的放在地上。 此物形如炉鼎,原是严丝合缝,可此刻鼎盖上缺了一块,想来就是那件银龙了,银龙既去,溪水流进鼎中,这五龙之器的灵气已是丧失殆尽了。 原承天道:“可惜天一宗费尽心力,终是凑不齐上佳资材,这匆匆草就的五龙之器虽是中用,却也易破。”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猎风觉察到原承天的心境有异,何况她对今日之事也存狐疑,便道:“主人,此事倒也顺利,莫非有何不妥之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也难说的很,五龙之器一事想必是那令无参主持,以此人才智,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被人识破才是,而这件五龙之器,炼制的也甚是粗糙……” 说到这里,眉头越发的拧结起来。 猎风道:“是啊,五龙之器既是能影响昊天禁制,自是非同小可,可如今那器魂却连二彪也伤不得,岂不是奇怪也哉?” 原承天道:“五龙之器所用资材不足,制器之时就不能不有所侧重,于其影响禁制的威能,或可多加考虑,但其他的弱处,恐怕就难以弥补了,不过虽是如此,我却总是心中不安。” 他再次动用灵识,向四周探去,此次倍加用心,可却是一无所获,看来起码在自己的灵识探查范围之中,不可能再存有其他灵器了。 就在这时,两名男子匆匆跑了过来,二彪认出此人是纳芥楼的两名凡间武士,忙叫道:“李五,小六,你等怎么也来了这里?” 二人抬头瞧见原承天三人,顿时露出喜色来,名叫小六的武士叫道:“原大修,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原承天沉声道:“却是怎样?” 小六一路行来,喘息甚剧,正想匀一口气再说话,李五抢着道:“那五龙之器已被找到了,刚才有人自称是月华宗的修士,提着一件炉鼎来到纳芥楼,经六转大修认定,那件物事,就是五龙之器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六见李五抢了他的话头,甚是不满,忙又道:“六转大修让我等四处来寻原大修,请原大修速回纳芥楼,商议此事。”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刚才既见五龙之器炼制的粗糙,心中已有所疑,再寻出一件来,倒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除了这两件五龙之器外,会不会还有第三件?或者这两件五龙之器干脆就是令无参故设迷局,那真正的五龙之器,反倒被掩饰其中? 李五小六见原承天听了这天大的好消息,脸上却无一丝喜色,都是神情一呆,面面相觑之后,便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忽见树林中又出现两个身影,瞧其服饰,也应是纳芥楼的武士了。 二彪喃喃道:“莫不是又发现了一件?” 话音未落,林中二人已瞧见河岸边的原承天诸人,喜的大叫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那五龙之器已发现两件了。” 而听到这接踵而至的天大好消息,原承天的心却沉了下去。 如果这三件五龙之器皆是令无参所设之局,那么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一开始就被引入岐途,那真正的五龙之器,莫非竟不在自己所测定之处? 那令无参的手段,竟是厉害如斯? 第0452章斯夜空手钓清溪 原承天平生后遇之敌,或可以万数,以修为境界论,令无参实在算不上什么,可若以才智而论,能胜过令无参者可谓屈指可数了。 这世间的等闲计谋,一经瞧破之后,就可以破竹之势,一举消除,可令无参之计,却是计中有计,谋中有谋,原以为已是柳明花明,唾手可破,不曾想却是山重水复,顿陷迷局。 在原承天想来,此次之所以寻不到真正的五龙之器,与自己在纳芥楼测量五行变化失手一事大有关系。 五人之中,少了自己的准确数据,或许便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了,如今自己的灵识有所增强,若是再测一次,当有六七成的把握了。 可惜百宗盟四修在这次测量中灵识消耗甚剧,若想再行此事,短时间内如何能够? 如今虽说是寻出了三件五龙之器来,可离那真正的五龙之器,反倒是越来越远,最可虑的是,因这三件伪器,却是耽搁了近一日时间,哪怕此刻再能测定真正的五龙之器所在方位,时间上也是来不及了。 众人见原承天听到那“天大的好消息”之后皱眉不展,面沉如水,哪里还敢说出话来,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原承天缓过神来,见众人默然无语,噤若寒蝉之状,心中反倒过意不去起来,这四人兴冲冲跑来,向自己报告一个“天大的喜讯”,自己怎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状。 于是笑道:“多谢诸位兄台告知此讯,在下心中甚是欢喜,还请诸位速速回去禀告六转大修及一众前辈,就说原某尚有一件小事,等此事解决之后,定然回去复命。” 李五等人忙抱拳道:“谨遵大修法旨。” 原承天又转向二彪道:“二彪兄,你受此震动,心脉已见损伤,你也与他们回去吧,切不可再动拳脚,务必静养为上。” 顿了顿,又道:“你可向林黑虎讨要一粒养神丹,此丹我手中虽有,奈何却在物藏之中,无法取出来,想来黑虎兄那里,必是有的。” 原承天说一句,二彪就应一句,等原承天说完,便道:“原大修,二彪自知实力太弱,也帮不上大修什么忙,没的只是添乱罢了,还望大修忙完之后,速速回到纳芥楼,也免得二彪牵挂。” 原承天笑了笑,挥了挥手,众人不敢耽搁,再次施礼毕,匆匆的去了。 猎风知道原承天心中烦恼,这才打发了众人离去,也好静心思忖,奈何此事自己却是插不上手的,不免心中也郁郁起来。 原承天在河边择了块石头坐定,端详起手中的竹筒来,这竹筒上并无符文印记,实是瞧不出什么来,是以原承天虽是瞧着竹筒,可心思飘乎,也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色已暮,那远处的太阳在楚山上挣扎着跳了跳,就沉进山中去了,天地灰蒙蒙一片,四野皆寂。 猎风一直立在原承天的身后,几个时辰之中,身子动也不曾一动,在她心中想来,就算这样再站上个千年万年,也没什么打紧,只是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却不知这样静静的陪着主人,还能有多少岁月。 忽觉心中一动,凝神细辩,才知是原承天一直沉寂无声的心神中传来一丝愉悦之意,猎风不由大喜,原承天沉默良久,终于心怀有开,莫非是所思之事已现曙光? 连忙问道:“主人为何事开怀?” 原承天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修行异术略有所获罢了。”声音虽是平静,可其中一丝得意欣喜之情,又怎能瞒得过猎风? 猎风又惊又喜,道:“主人竟在修行异术?并且有所小成,这可不得了。” 原承天叹道:“这也是不得不为罢了,想那令无参擅长隐身之术,此术在仙修之道中虽算不得什么,可在凡间异术里,就是极高明的了,此人竟擅此术,又怎能不用在五龙之器上?是以我若不能习得异术,只怕是破不了他的障眼法了。” 猎风道:“却不知主人的异术,修到何种境界。” 原承天笑道:“猎风莫要将我瞧的如神人一般,这数个时辰,哪里能有什么大长进,不过是想透了异术的一些基本手段罢了,至于是否灵验,还需试上一试。” 猎风更是好奇,道:“却不知主人如何试来?难不成是要将那竹筒中的飞刀放出去吗?” 原承天道:“放出竹筒飞刀,此刻对我而言,怕是难度不小,不过此次试验若能成功,下一步倒是真个儿能试试这竹筒了。” 猎风道:“主人,我可是什么都瞧不见,你若想做什么,能不能说与我知道,也好让猎风替你欢喜。” 原承天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之事,我只是想从这溪中里钓条鱼来罢了。” 猎风道:“可惜刚才那渔夫将钓杆带走了,否则倒可借他钓杆一用。” “若是用了那钓杆,又算得什么异术?今日就让你瞧瞧,我赤手空拳,如何将那溪中鱼儿钓将上来。” 原承天此次修行异术,说来不算稀奇,那猎风一向认为主人无所不知,更是不觉稀罕,也只有原承天自己才知道此事之难,难于上青天。 他平生所积累的玄承之中,几乎毫无凡间异术的半点影子,这便是说,他若想修行此术,竟是毫无借重之处,完全是靠平生智慧,生生悟出此术的原理来。 仅以此举而论,原承天与天下诸多开宗立派的宗师级人物,已可等量齐观了。 就在刚才短短的数个时辰之中,原承天对异术力量之源魂力的运用,已经在理论上解决了诸多难题,而他的这套全新理论能否奏效,就看他的试验了。 他仍是端坐在河边不动,却将魂力激发出来,试图去影响水中的游鱼。 凡间异术,以控物为主,从无灵之物到有智之物,可谓包罗万有,但控制那无魂之物,总是要轻松许多,原承天一出手就挑中水中游鱼,岂不是好高骛远? 不过原承天的异术理论,自与他人不同,别人的异术,在于“御,控”二字,原承天的异术理论却是个“引”字。 若想“御,控”有灵之物,就需在魂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不可,而若只是用个“引”字,那么既可省些魂力,也未必就比“御,控”的效果逊色。 原承天初修异术,魂力自然弱小之极,也尚未悟出增强魂力之法,是以他只能以现有的能力,也只能是以四两而搏千斤,他这几个时辰之中,所思所想,都是在如何去充分利用魂力去“引”那有灵之物。 而以原承天此刻魂力,若是那无魂之物,只怕他反而是不知所措了,既然对方无魂,又如何引得? 却见原承天将魂力探出之后,溪中的鱼儿本来悠然而游,却忽的惊觉到什么似的,四散逃了去。 原承天不以为忧,反以为喜,这水中鱼儿既是惊觉有异,那便说明,自己的确是可动用魂力了,正因为感受到自己的魂力,那鱼儿才会四散逃走。 初试便已奏功,原承天信心更添一分,于是锁定住一条寸长的小小鱼儿,再用魂力去影响此鱼。 与那御控之术不同的是,御控之术是完全要控制对方的元魂,从而如臂使指。 令其成为自己的刀兵,原承天的引魂之术,却是要使对方产生幻觉罢了,让其错以为面前是食物或是对手,从而采用不同的攻击手段。 此术若能成功,不仅可在伽兰城中大放异彩,就算是日后出了此城,与仙修之士斗法,此术也必可有用武之地。 猎风听原承天说要空手钓鱼,怎不关切,好在那鱼儿是否上钓,是否能被钓出岸来,总是能听到动静,于是侧耳凝神,细细听了起来。 先是听到那鱼儿四散开去,过了不久,就有一只鱼儿向河边游了过来,初时还是小心翼翼,懒懒洋洋,只过了刹那间,就变得精神百倍,像是发现岸边有了极可口的食物一般。 忽听“哗”的一声,这只寸长的鱼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跳出了水面,而等不到此鱼重新落入水面之声,却传来原承天的大笑。 却又听到那鱼儿在原承天的掌中“扑腾腾”跳个不停了。 猎风先是听到鱼儿自动跃出水面,又听到原承天的笑声,心中怎能不喜,主人的异术,竟是终得小成了。 “恭喜主人自创奇术,另开异术之生面。”原承天的异术自与令无参等不同,猎风自是能觉察得出来的,她这句贺词,也算是恰如其分。 原承天笑道:“只是初试告捷罢了,是否真正派上用处,却也难知。” 就在这时,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琴声,此声像是隔了很远,所以听来若有若无,令人不难确信。 而琴声所来方向,仿佛就在那远处的楚山之中。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声琴声虽只是一声,又因隔得远了,听不出什么来,可在斯时斯地,传来如斯琴声,怎不让人心境动荡? 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 第0453章前生万事恍如梦 饶是原承天心境如铁,在确定了此为琴声之后,心脏也扑通通剧烈跳将起来,那手心更是热气腾腾,将掌上的水珠蒸发了开去,只是这掌中的水气究竟是溪水还是流出的热汗,却又哪里分辩得出。 猎风在禁制中的耳力,可就胜过原承天许多了,何况她目盲之后,耳力代传目力,更是敏锐了。 二人哪敢说一个字,就像生怕这琴声如筝上丝线,只要轻咳一声就会断了一般,一时间二人皆是肃立不动,静心听琴。 好在那琴声遥遥传来,虽有顿挫之声,却无中绝之虞,原承天的眼睛越见清亮,他已有八九成把握,断定此琴定是九珑轻抚了。 猎风听了半晌后,也喃喃道:“此琴声妙曼无双,于清幽处远胜清越,于高亢处胜云裳十倍,天下琴道,九珑果然独占六七,而云裳清越各得其一。” 原承天哪里还能耐得住,大步向楚山方向走去,猎风也急忙跟了过去,二人虽是用力奔跑,奈何二人纵有惊人仙法,却半点也施展不得,只靠步力前行,总觉得那楚山遥不可及,也不知何时才能赶到九珑身边。 其实二人的速度已算得上惊世骇俗,虽及不上遁术的千百分之一,可二人皆是精力充沛,身子强壮,这般用力行去,那身边的树林山石如飞而过,猎风更是对那树木不闪不避,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了。 幸亏那楚山本是半入城廓,虽瞧上去高入云端,总是在城中范围,二人一番尽力奔走之后,竟是很快就来到山脚下,此刻那琴声越发的清亮起来,二人胸中激荡难休,恨不得一步登上去才好。 忽听一声温婉的歌声传来,伴那悠悠妙韵,让人无端觉得肋生清风,透体舒泰,可其中的凄伤之意,则是让人性中恻然了。 细辩那歌声,唱的是:“天灵一别后,隔世两别离……” 原承天听清此词,如雷轰顶,那九珑歌中所言之事,难道竟是暗指自己不曾?却不知对天灵宗之事,九珑又能忆得多少了。 歌声又唱道:“昨夜春风诉,忽忆昔日曲……” 原承天心中如煎如沸,暗自忖道:“是了,是了,那老天待我,毕竟不薄,总算让九珑记得前生往事,也不枉我数十年奔走。” “前生万千事,觉来如点滴,胡不思君子,落花乱拂衣。” 原承天听到这后四句歌辞,脚步不由慢慢停了下来,猎风已是警觉,忽觉胸中传来一障凄凉之意,才知道是主人感极而伤,如此伤怀,却不知主人脸上可有清泪两行。 猎风却是禁受不得,眼泪早就哗哗流了下来,想来与九珑分离,虽只有十余年罢了,可之间所历艰难,屈指难数,却又向何人去诉? 原承天此刻,也是痴了,那九珑最后两句歌与说的分明,却是说因思念自己,竟是如痴,不知落花拂衣,于是那九珑俏立中庭,倚柱相思之状,便越然而入脑海。原承天心中叹息,自己这多年来奔波劳碌,这几日更是患得患失,如今得此二句,便觉得怎样艰辛也是不枉了。 正自想得如痴如醉,忽听琴声划然而止,九珑的声音悠然传来:“那山下君子,可是承天吗?” 此音听来平平如水,可说到“承天”二字时,却颤颤微微起来,好似那琴音忽转宫商,于清而转浊,足见九珑心中之激荡了。 更令原承天激动抑的是,九珑竟是直称自己的名字,那分明是忆起前世的许多事来。如此说来,这场相遇,果然是上天注定,再瞧空中明日,正高悬当空,屈指算来,正近子丑之交,九珑昔日所算,再也没有一点错失了。 原承天猛然发力,几个纵身之后,已身在半山坡一个平台之上,转目四顾,只见南方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名女子,上穿月白小袄,下系淡黄素裙,身披对襟白色鹤氅,虽是素素净净,却如月之明,如水之清,锦衣华服,更增其彩,粗服乱发,难掩国色。 凝神去瞧其相貌,原承天只觉得心脏咚咚跳个不停,那分明就是九珑了,再无一丝疑问。可见老天垂怜,虽是转世重生,仍是不改其貌,丰匀纤秀,未曾增减一分。 却见九珑明眸下有两道泪痕,抬头瞧着原承天,两片香唇亦在微微颤抖,若不是身边还立着两名侍女,却不知会不会扑将过来。 原承天喃喃的道:“前生万千事,觉来如点滴。” 九珑点了点头,曼声轻吟道:“胡不思君子,落花乱拂衣。” 原承天叹道:“一别十余年,终得相见,承天今日无憾矣。” 九珑的明眸中又流出泪水去,羞得转过身去,轻轻伸手拭了,再转过来时,却是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冲着原承天微微而笑。 原承天也不说话,只是那笑意怎能抑制得住,忽的想起九珑的那首遗命诗来,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此情此景,竟是无一不合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诗稿来,交到九珑手上,九珑只瞧了一眼,便惊呼道:“这字迹却不是我的吗,可这首诗,我怎的却无印像?” 原承天道:“那是你转世前所做,仗你胸中的天课神算推测而出,你瞧这最后两句,分明道的是你我今日相见之景了。” 九珑点了点头道:“天谋神算,竟神妙如斯,只可惜我今世已具仙基,再也习不得这逆天之术了。” 原承天道:“这有何妨,在我瞧来,这分明是天大的喜事,神算天课,毕竟是逆天之术,你若再习此术,只怕……”这煞风景的话今夜却是不便说出了。 九珑慧质天生,怎不知此话弦外之音,她在大氅下悄悄伸出手来,原承天一笑握住了,那只玉手原本冰冰凉凉,而经原承天掌中热意一暖,则分明是香软在握了。 二人只觉得有无数话要说,却更又觉得,既是彼此已然心照,便是再多说一个字也是多余,心中只盼得此情此景,就永远这般下去才好,那天地运转也最好就此停住,就让这一刻定格了才是。 猎风悄然立在山脚下,泪水怎有片刻止息,那原承天的心中欢喜之意,一点点从他的心神中透了过来,猎风原以为自己也该欢喜才是,哪知那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再也禁止不住。 是了,那主人与九珑今日终得相遇,自己本该千喜万喜才是,是以这泪水怕是喜极而泣之故了,然而心中虽是如此想,却又隐隐觉得,这怕是违心之念了,更何况那胸中悲切之意,时时萦绕于心,又怎能漠然视之。 自己竟是不愿让主人与九珑相遇吗?这个念头突如其来,却让猎风吓了一跳。 不对,不对,这个念头分明是心中魔障了,自己不过是主人的侍将,那主人就该永远是自己的主人,哪怕他日后飞升了昊天,解决了侍将之约,也永远是自己心中的主人,如今多了一个九珑,便又是多出一个主人了。 自己本该欢喜才是,本该欢喜才是…… 遥遥听见原承天道:“却不知我现在该叫你妙韵还是九珑?” 九珑轻声道:“在别人面前,我便是妙韵了,在原大哥面前,我便永远是那个九珑了。” 猎风暗暗点了点头,暗道:“九珑便是九珑,猎风便是猎风,生死原有命,机缘天注定,我此生得遇主人,已是侥天之幸,却又何必去想那劳什子的痴念。” 这般想来,倒觉得心境渐渐的平复了下去,抬起头来,正是明月在天,那水湖之中,也似映着一团明月,却是越发的明洁了。 猎风知道自己的心结,总算是安然渡过。 她拭去脸上泪痕,原想这就上见相见新主人,又恐泪痕犹在,怕是厮见了不雅,忙又再用衣袖细细的拭了拭,这才转过身来,抬足走上山坡平台。 心中度着原承天与九珑所立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道:“侍将猎风,拜见主人,九珑仙子。主人与九珑仙子今世重逢,万千之喜。” 九珑早就瞧见了猎风,却不敢认,这十余年来猎风玄肌生成,身上已瞧不出半点阴森鬼气,相貌大体上虽与前世相同,可细节处却是差了许多了。 如今猎风自承身份,那是再也不会错了,九珑连忙走上过来,将猎风扶起道:“姐姐快快请起,你虽是原大哥的侍将,九珑心中,却一直将你当成姐妹一般。” 猎风调皮的一笑,道:“前世你或可称我一声妹妹,今世你却要叫我一声姐姐了。” 九珑嫣然笑道:“可不是如此。”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传来“喀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踏断了树枝,猎风立时站了起来,喝道:“什么人敢在此偷窥!” 原承天与九珑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山脚下有一道黑影,正如闪电般急掠而去,其速虽比不得仙修遁术,可比起常人来,却又是快得多了。 原承天暗道:“瞧这个人的身影,却像是个熟人,却又是谁?” 转向九珑,却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秀眉不禁皱了起来。 第0454章欢娱恨短不堪提 原承天见九珑这般神情,心中已是恍然,那人无疑就是令无参了,此人既是禅修之士,那么自是与九珑相熟,而以九珑的绝世姿容,令无参对九珑倾心有加,自不为奇。 九珑轻轻一叹道:“此人与我幼年相识,蒙他不弃,对我倒也恭敬有加,我也一向视他为手足一般……”却是欲言又止。 原承天怎能不了解她心中之意,此次自己与九珑楚山相会,无疑是将令无参的心中梦想打了个粉碎,只可惜令无参落花有意,九珑流水无情,令无参心中悲痛不想而知。 而九珑纵算才智无双,偏偏在这件事上却无计可施,其心中愧疚纠结却也难免了。 原承天不欲让九珑为此事烦恼,便笑道:“九珑,你城务缠身,为何今日却有闲情来此楚山抚琴,莫非真是天意昭昭,不忍我孤苦终身吗?” 九珑抿嘴一笑,却是羞不可抑,道:“九珑的心意,词中可见,原大哥何必再为难我,不过那却只是我来楚山的原因之一。” 原承天奇道:“莫非还有缘故?” 九珑神色渐肃,缓缓的道:“我来此伽兰城不过一年,可我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梦到这个所在,而这个梦却是蹊跷,其中梦境离奇荒唐,真是不说也罢。” 九珑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她话中却带着忧郁之情,细细品味,甚至还有一丝恐怖之意,而以九珑心禅修心境,竟也如此,原承天又怎敢等闲视之。 自古以来,常言梦是心头想,寻来总是无因,实是认真不得,然而对仙修之士来说,梦境之来,却非无因可寻,常常便是上天垂兆之像,定是那梦境甚是恐怖,是以九珑才不便明言,这也是怕原承天过于担心之故了。 但原承天九世转生,玄承无双,何事不历,此一节却非九珑所知,于是他沉声道:“九珑,你既身为禅修之士,定知梦境示兆,必有缘由,而你本是昊天苏家子弟,同一梦境发复出现,更非寻常,你但讲无妨,大哥心中自有定数。” 九珑转向原承天,明眸之中泪花闪动,更将玉手反转过来,将原承天的手握得紧紧,似乎以此才能一解心中忧郁,原承天见此情景,又怎忍心再问,便叹道:“你不肯说也吧,生死聚散,皆由天定,只要你我心照,却又怕他什么。” 九珑肩头微微抽动,神情更显悲切,却又勉强一笑道:“原大哥说的是,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不管你我身在何处,都只是寻常。” 猎风却是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叫道:“主人,仙子,你二人好不容易相逢,却怎的说这种丧气话来,倒像是立时就要分离一般,主人,不是猎风说你,那哄女孩子的手段,你实不高明。” 原承天不由得哈哈大笑,九珑也是莞尔,她轻轻拍了拍猎风肩头,以示惩戒之意,道:“猎风,我刚才见令无参惊走,心中便想起一事来,却是和你有关。” 猎风道:“那令无参怎能与我有任何关系?仙子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 九珑叹道:“你的双目灵脉已断,这世间唯有令无参方可替你续脉,我却担心他少年心性……,以原大哥为仇,不肯替你续脉,似此该如何是好。” 猎风慨然道:“猎风就算盲上一辈子,也绝不肯求他的,他肯不肯替我续脉,却也没什么要紧。” 九珑也不争辩,只是道:“也不是这样说的。” 顿了顿,又道:“令无参争强好胜,于这些稀奇功法,涉猎颇多,我先前以为此术有逆天之嫌,便一直不曾起意修行,如今倒不妨拿来修行一番,却也不知是否来得及。”那声音就渐渐的低了下去。 猎风叫道:“那灵脉重续之术,大夺造化之功,自然是逆天之术,既是如此,天课神算殷鉴在前,猎风再也不肯因我之故,让仙子蹈此覆辄。就算仙子真个儿修成此术,猎风也是绝不肯俯就的,勿谓言之不预也。” 九珑抬起头来,冲着原承天笑道:“你这个侍将,是烈火之性,我是收服不得她了,只盼大哥发话才是。” 原承天却是好生为难,若是为救猎风,却让九珑重蹈复辄,别说猎风不肯,自己也是万万不答应了,可是听九珑话中深味,处处皆有诀别之意,莫非这与九珑的梦境却有关系?此一节让人更添忧愁。 既是决定难下,不妨且放置一边,他取出物藏来,道:“先前误伤承仙会执事,实是不安,好在她断臂已然接续,又在琅嬛金塔中调养多日,想来应已大愈了,今日九珑就将她请出来吧。” 九珑笑道:“当初尚未醒觉,不知前生之事,却仍是认定大哥是为正道君子,奇也不奇?倒是清执姐姐得此奇遇,也算福缘不小。” 她知道原承天在城中难施法术,就接过原承天的物藏,见其中有个小小的金塔甚是耀目,倒也熟悉的很,知道是自己前世的父亲荆道冲之物。睹物思人,那泪水又流将出来。 在昨夜之前,她对前生往事仍是模糊的很,却于昨夜霍然醒觉,前世种种经历,无不宛在眼前,这才有了梦山之行。刚才见到原承天拿出来的前世遗诗,方知此事果然是老天注定,而现在又瞧见琅嬛金塔,恍然觉得前世今世,已是浑然一体,倒像是做了个无比荒唐的梦一般。 只是这梦虽是荒唐,倒也甜蜜,可是那时时萦绕在心中的另一个梦境,却是真正恐怖的紧。 她稳了稳心神,好让心境平息,这才取出玉牌来,念动物藏法言。 却见人影一闪,却是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从塔中窜了出来,就觉面前一花,便出现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自是方清执了,另一人个子小小,宛如三四岁童子,却是挺胸腆肚,瞧来威风得紧。 这小小孩童,自然就是玄焰了,他一出金塔,就冲着九珑施了一礼,道:“九珑妹子,我也记不得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我老人家贵人多忘事,你就原谅则个,只是今日你与我家主人相会,我老人家怎么也要来凑个热闹。” 九珑忍笑道:“那可就承你情了。” 猎风几日不曾与玄焰斗嘴,早觉百般不快,正想开口,却听方清执道:“臭小子,你在我家仙子面前也敢妄自称大,信不信我让仙子劝言你家主人,将你永销金塔!” 猎风笑得打跌,道:“该,该,该,仙子说话,主人无有不从,玄焰,只怕你是要倒大霉了。” 玄焰叫道:“这却是奇了,方清执,我明明对你有再造之恩,你怎的也与我作对!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猎风冷笑道:“你这话得罪了我与清执不要紧,偏又要另一个人得罪了,连主人也是救不了你了。” 玄焰这也发现自己竟是失言了,刚才那句,岂不把九珑仙子也包括了去,慌忙道:“仙子,仙子,你大人大量,千万莫要与我计较,哎呀,这里的气息诡异的紧,倒像是在哪里遇见过。”说罢转身四顾,神情已见惶恐。 猎风道:“少来这套,此次不定你欺主之罪,更待何时?” 玄焰伸出小手,连连摆动,道:“老人家不开玩笑,这里的气息的确古怪的紧,恍然间犹入昊天之境,莫非这天罗界竟是被打穿了不曾?” 原承天神情一凛,道:“玄焰,果有此事?” 玄焰正色道:“主人,你身在禁制之中,灵识派不得用场,好在这昊天禁制,却是困不住我的,此处分明有天罗界力绽裂之兆,像是有昊天大修要返界一般。”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惶恐之极,九珑更是脸色苍白如纸。 方清执啐道:“玄焰,你莫要胡说八道,昊天大修返界这种大事,也是开得玩笑的,你心中一动,上界已知,可莫要遭下天劫来。”脸色也是被吓白了。 玄焰叹道:“这种大事,我老人家再也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他抬起头来,凝视空中良久,神色越见严肃,众人心跳如鼓,皆不敢打扰,九珑的神情更是越见惊惶,那多年修得的禅修心境,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玄焰瞧了良久,点了点头道:“这空中的天罗界力,的确已现裂纹,好在就算是昊天大修返界,也非一日之功,此刻我等速离此地,或可避此大劫,在我算来,也就是这两三日的事了。” 原承天缓缓转过头来,凝视了九珑良久,九珑紧咬嘴唇,泪水却是止不住掉了下来,原承天见此情景,心如刀绞,他颤声道:“莫非九珑的梦境之中,预兆的就是此事?” 九珑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终于抑制不住,伏在原承天的肩头大哭起来。 原承天轻轻拍了拍九珑的肩头,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一声叹息。 玄焰叹道:“原来竟是如此,难怪仙子一直郁郁寡欢,想不到刚刚相会,仙子就要被昊天大修接回去了。” 众人早就怀疑是此事,只是不忍道破真相罢了,如今见玄焰口无摭拦的说了出来,无不将目光齐刷刷的瞧向玄焰,只盼这玄焰能闭上嘴巴。 第0455章世情推物理 九珑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原承天,却又闭上眼睛,像是欲将这张面孔牢牢记住一般。其实她自顿悟前世以来,这张面孔每日不要出现个七八遍,想来今生今世,也不可能有一时忘怀。 原承天也在瞧着九珑,目中爱怜横陈,似乎还有一丝雾气笼罩其眸,其中的苦楚之处,令人怎忍再视。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哪里忍心去打扰二人。 楚山的半山坡上,一时针落可闻,就算是不知人世情感,没心没肺的玄焰,也深知此刻闭上嘴巴最妙,没得再受众人的怒视,那千夫所指的滋味倒也不怎么好受。 也不知过了多时,原承天与九珑的目中同时现出笑意来,二人原本如潮的心境竟在同时归于平静,也是一奇。原来二人同时想到,虽说是离别在即,可总有三两日的相聚,那老天待二人毕竟不算薄了,而世间离散,却是常情,修仙日长,又何必争这百八十年,只需二人彼此心照,就算散之天涯,隔之天罗,却又何妨。 九珑一字字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昔日听到这句话时,却是不懂,此刻总算能明悟一二,唯以此话,与大哥共勉。”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仙修无日月,红尘有情缘。” 九珑笑道:“天罗隔不断,百年弹指间。” 原承天也笑道:“虽说离别在即,尚有三两日光景,此刻言别,却也过早,那红尘中事,九珑也需尽速料理了,也免得日后挂怀。” 九珑道:“大哥此言,正合我意,伽兰季会就在后日了,想来那天罗绽裂,我族老祖返界,定会在三日之后,虽是巧合,却也是天意。大哥这几日奔波忙碌,想必是为了那五龙之器了,此事大哥不必再去理会,有九珑在此,定让它发作不得。” 此刻她的话语之中,再无伤情感怀之意,其声音于从容平淡之中,自有一份自信在,众人蓦的觉得,刚才那个柔情若水的女人竟是平空消失不见了,站在众人面前的,又是那个才智无双,总揽伽兰全局的承仙会总执事了。 既见九珑应承下此事,原承天自无异议,九珑有承仙会法牌在身,办起事比起自己可就便当多了,而以九珑的才智身份,也是最适合办理此事。 更何况,原承天深知,五龙之器一事,或因牵扯到令无参身上去,九珑毕竟与令无参亲厚,只怕其心中不忍令无参受到苛责,而若是自己出手,未必会有令无参的好处。 是以九珑揽过五龙之器一事,虽是藏了一点私心,却也是她的一片慈悲之意,且深合禅修之道中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恕之道,原承天若是执意为强,反为不美。 正思忖间,却见东方红日初升,大地如洒金屑,原来这一夜,就这般匆匆过去了。 这暮春初夏时节的朝阳,最是温和不过,光线照在身上,只是微微的带着些暖意,离那春寒料峭的光景自是去的远了,而夏日的烈阳之威,也远没到发作的时刻。 周方晴寻了把椅子坐在院中,让阳光直视在脸上,虽是仍是感受不到一丝光线,可那朝阳的暖意,似乎让这生冷的眼晴也变得活泼起来,整个人的心情也觉得渐渐晴朗。 却不知父母替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阳光。 好在令无参墨斗划线之时,特意绕了个圈子,没将这小院隔离了出去,这也是令无参的细心体贴之处。 被这墨斗圈在其中,其实周方晴倒没觉得有何不快,她一生下来就失去光明,岂不是一生都被划在这黑暗世界的圈子中?她自己的圈子原就极小极小,恐怕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影子罢了,再多一人,怕就觉得容不下了。 是以别人再怎样替她设个圈子,也总大过自己的黑暗世界。 想当初原承天也曾希望她跳出这个圈子去,可一个人若是习惯了黑暗,又怎能受得了光明,就如一个人习惯了生命的美好滋味,便去恐惧起死亡来。 自己的世界,别人总是不懂的,哪怕小哥哥也是如此。 周方晴握紧手掌,那便是盛着明目净水的玉瓶了,她知道将这净水一用,自己就可见到这个世界了,只是她早就决定,此生此世,绝不会动用此物。 在别人眼中,那世间就该是光明璀璨,可在周方晴心中,这世间却本就是黑暗的,别人的盲眼复明,那叫做失而复得,可对周方晴来说,既然不曾失去,也就无所谓得了。 当然,心中也曾有过一丝动摇,那不过是心中的一点痴念,想瞧瞧小哥哥生得什么样子罢了。 可惜小哥哥已经变成了大哥哥,而大哥哥的心中,只怕不会有我周方晴的位置了,既是如此,相见争如不见,不见也罢,不见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眼晴湿润了起来,那双冷硬的眼珠就更加活泛了,像是只要一睁开那沉重的眼皮,就能瞧见院里的阳光一般。这也是小哥哥带给她的另一份好处了。 原来只要心中念到他,就会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瞎子了,至于心中的忧伤,倒也不必去管它了。 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周方晴惊得跳了起来,这个小院虽在伽兰城的房屋密集之处,小院的门户也只是虚掩,似乎谁都可以闯得进来,可是这小院四周的卫护,却可称得上水泄不通了。 是以也只有令无参一人能走进此处。 那么这酒气又从何而来? 需知那禅修之道,其要意虽是为“自在不执”四字,但求心之所之,身便随去,而“不执”二字,更是道尽禅修玄奥之意,便是说,这世间万事万物,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不可执一,遇恶自不可为,择善亦不可固执。 是以禅修在外人瞧来,分明清规戒律颇多,其实禅修之士,既与善恶之道皆不为执,哪里会有什么戒规,只是不肯为而不屑为而已。 便如饮酒一事,禅修之士,其实也不必禁酒,若是兴之所至,纵是饮它三百杯也是无妨,只是那饮酒之时,心中却该存有一个道理,那便是酒只可遣情,不可浇愁。 只因若是以酒浇愁,其性必乱,又何来自在? 而在闻到这浓烈酒气的同时,周方晴也同时感受到了令无参心中绝望之意。 却是遭遇何事,让令无参这位才华冠世的少年如此伤怀,竟视那禅修的大忌于不顾? 周方晴轻轻一笑,道:“俗世有言,酒为钓诗钩,又为扫愁帚,想来公子无诗可钓,却不知有何愁需扫?” 令无参踉踉跄跄走了过来,笑道:“这俗世间的话语,倒也有趣的紧,原来这饮酒一道,也有这许多名目。” 周方晴道:“万事皆有名目,公子怎能不知,那酒肇始之初,造酒人曾言,后世必有人因此亡国矣,此言倒也不虚,后世因酒误事,以至亡国者,可谓不可胜数。” 令无参摇了摇头,却是不信,涎笑道:“难道那酒就无半分好处,否则世人怎会趋之若骛?” 周方晴叹道:“酒的好处,倒也是有的,却是两个字,一个是遣,一个是遁。” 令无参深施一礼,却是差点跌倒,忙立直了身子,再次恭恭敬完了此礼,方道:“正要向姐姐请教,何谓‘遣’,何谓‘遁’。” 周方晴皱起眉头来,轻轻叹息一声,方道:“若是亲朋小聚,意兴遄飞,自是无酒不欢,以酒遣怀,更增其兴,此之为‘遣’字,等到那兴尽酒空,各自散去,未尝不是人生一快。” 令无参听得悠然神住,道:“原来俗世之人,也有这般好处。” 周方晴道:“至于那个‘遁’字,却是因事伤怀之时,借此酒而遁之于世罢了,或是怨人远离,或叹世道不公,或恨怀才不遇,不过是借些酒气,曛昏了头脑,就此想物我两忘,却不知酒入愁肠,其愁更胜,欲借酒而遁,实不可得了。” 令无参道:“如此说来,那酒其实只有一个好处罢了,若是借酒而遁,倒像是懦夫的行径了。” 周方晴顿然大喝道:“你借酒遁世,还有脸去说别人!” 令无参听得一怔,手中一物恍当落地,酒香四溢开来,原来是跌破了手中的酒壶。 周方晴道:“你自恃才高,视天下人为无物,可惜你心中终是有个魔障,怎也翻不过去,你现如今所作所为,只怕便是想越了这个魔障了,可惜你越是怕它,惧他,越是翻它不过,令无参,你聪明一世,又怎会糊添一时?” 令无参扑通跪倒在地,却将周方晴的双手捧在手中,周方晴微微一动,却也没有挣扎,就让他这般握着。 令无参喃喃的道:“姐姐,我什么事都明白,却怎样也想不通,姐姐,姐,我心中好苦……” 此言说罢,周方晴忽觉那掌心之中,滴下数滴滚热的泪水来。 第0456章人生贵适意 二人就这般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院子更加暖和起来,而令无参身上的酒气,也渐渐淡了。 令无参慢慢抬起头来,将手一挥,这小院中的酒气也蓦的散去,他直起身来,冷冷的道:“原承天啊,原承天,我原本并不想杀你,而你处处逼我,就怨不得我无情了。姐姐,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我令无参绝不会再输了。” 周方晴收回手掌来,发现掌中的泪痕已是干了,再也没留下一丝痕迹,她刚才那番话,原想是盼得令无参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令无参这样说来,却又让她的心重新拎了起来。 若是原承天因此受到任何损害,岂非是自己的过失?若是刚才就任由令无参沉沦下去,对原承天自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与那令无参相处数日,却是没来由的对他怜惜起来,细究其中缘由,只怕不过一句“慈悲为怀”可以解释得了的,或许是因为同是伤心人吧。 然而不管怎样,也绝不能让令无参伤害到原承天,这是周方晴心里的底线,对令无参的怜惜之情,是怎样也代替不了对大哥哥的情义。 而趁令无参心旌动摇之际,也该探听些什么了。 于是道:“姐姐不知公子今日为何没来由的伤心起来,想来是与那原承天有关了,此人竟能让公子伤心若此,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公子可得小心了,若是再用错了手段,只怕仍是会输了这局。” 令无参本是极厉害的人物,就算此刻心境不稳,可探听其心中秘密,也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令无参冷笑道:“原承天因是妙韵姐姐的前世相识,这才占了先机罢了,若论真实手段,我怎会惧他,等到伽兰季会那一天,姐姐定能见识到了,而除了原承天之外,百宗盟的那些老鬼,子弟,公子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院中虽是装满暖暖的阳光,周方晴仍是觉得周身都冷战起来。 “百宗盟?那不是天一宗的对头吗?公子,姐姐不是劝你,那百宗盟既能与天一宗相持千年,怎是轻易好对付的,你若只是对付原承天一个人也就罢了,既是连他们也算在其中,姐姐只担心你弄巧成拙,反为不美。” 见令无参果然是在激动之余,已是藏不住心中秘密,周方晴虽是欣喜,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而假以关心为名,行探听之实,总是不会错的。 令无参哈哈笑道:“姐姐是不知我的手段,自然心中担忧,我便实对你说了吧,我手中有五龙之器,随时都可让这城中的昊天禁制失效,原承天与百宗盟虽也知道此事,可他们却不知五龙之器何时发作,纵是想提防,也是无处可防,嘿嘿,只需我一声令下,此城禁制顿时消失,管他什么羽修玄修,在我眼中,也就如同凡人一般。” 周方晴这才知道令无参的计谋竟是恶毒如此,饶是她经历极多,可凡人心境,毕竟比不得仙修之士,不由的颤声道:“居然是……居然是这种手段。” 她此刻这种惊惧之情,原是因担心原承天的自然流露,好在瞧在令无参的心中,却是误以为周方晴担心的是自己了。毕竟百宗盟诸修,可不是好相与的。 周方晴暗吸了一口气,好让心境平复下来,然后道:“既然原承天与百宗盟都知道五龙之器的存在,以他们的手段,总也能寻得出来了,那岂不是,岂不是……” 她这次的惶急之态,倒是故意做伪了,女人本就是演戏的高手,周方晴灵慧天生,更是擅长此技了。 令无参笑道:“别说是原承天和百宗盟那帮老鬼,要受这禁制的制约,无从施展手段寻此法器,就算是妙韵姐姐,有承仙会的法牌为助,也是绝计寻不到此物的。” 说到这里时,他心中警惕起来,此话渐涉五龙之器的绝大秘密,不可大意了,偷眼去瞧周方晴的神情,只见她愁眉之中略生笑颜,似是担心略去,却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见周方晴在椅上伸了个懒腰,笑道:“公子,这阳光照得我懒洋洋的,却是有点渴了,劳烦你替我沏杯茶来。” 令无参心中甚奇,谈话正到了关键处,任谁也会好奇的追问下去,周方晴反倒撇开此话题了,这又是何故? 他也是能沉得住气的,果然回到屋中,亲手沏了茶来,旋即回到院子里,将茶杯递到周方晴的手中。 周方晴端起茶来,也不便饮,点头道:“这茶不凉不温,茶香恰好散开来,真正是沁人心脾,公子的泡茶手段,愈见不俗了。”她见令无参旋去,可见心中定是迫切了,令无参定是好奇自己为何不追问下去,看来自己别开话头的手段,已见成效。 令无参少年心性,心中有事,总也弹压不住,只是仗着十余年的禅修工夫,勉强抑制住罢了。 周方晴轻呷一口香茗,又坐回椅子中去,再也不肯说话了。 令无参越想越奇,终于忍不住道:“姐姐就不想知道,我将那五龙之器藏在何处?” 周方晴抿嘴一笑,道:“公子既是自信连妙韵仙子都寻不着,姐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此为机密大事,也是公子最终的底牌,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泄密的可能,姐姐不知也罢。” 令无参笑道:“姐姐忒也小心了些,无参若是连姐姐都信不过,却又能相信谁去?”说到这里,心中一阵凄凉,这世间最信得过的,原本是妙韵姐姐才是,只可惜此事原本就是想让妙韵姐姐瞧瞧自己的手段,让她日后再不能以视自己为孩童,正是与妙韵姐姐做对了。 至于周方晴,令无参倒是毫不担心她会泄露此事,只因周方晴不过是名区区凡人,只要出了这院子,又怎能瞒得过他? 周方晴悠悠的道:“其实公子便是不说,姐姐也能猜到七八分了,若说这世间最安全的所在,就只能是自己身上了,一个人总不可能连自己也信不过的,而除此之外,无论藏在何处,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了,姐姐猜的是也不是。” 令无参心中虽惊,却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周方晴又道:“这十余年来,我与仙修之士也算打过不少交道,这五龙之器的名字也听到过几次,姐姐知道此物若想有效,就需测定方位,差一丝也是不行的,若果真如此,那么一旦有心人想寻此法器,只要此人的玄承厉害些,自然可以按五行之变,寻到此物了。” 令无参叹道:“姐姐身无仙基,实是可惜了。” 周方晴也不理他,继续道:“若姐姐刚才推测的不错,那么此物定然是在公子身上了,公子想来早就测出此法器的安放位置,却又不立刻放下,自然是想等到关键时刻,再去偷偷放下了,不过此事若由我来做,或可胡乱制几件伪器来,择一二处放置了,以迷惑对手之心。” 令无参忽然长揖到地,赞叹道:“姐姐的才智,无参佩服的五体投地,果如姐姐所料,无参的心中所想,就如姐姐推测的一般,万幸姐姐不是我的对手,否则无参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周方晴起茶盏,仰着脸来对着令无参,格格笑道:“你怎知我不是你的对头,若是我竟是你的对头派来,来你这里伏着,你却又如何?若是日后姐姐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又如何?”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若是如此,令无参能死在姐姐手中,也不枉了此生。就算姐姐日后反过来对付我,那又有何奇,这世间之事,原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瞧在这几日与姐姐的情份上,无参自是绝不会伤到姐姐一根毫毛。” 周方晴一时间也是迷惑了,不知令无参此言究竟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不过比起担心自身的安危来,她更为难处,却是如何处理今日探得的这桩秘密了。 若将此秘密泄了出去,令无参恐怕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可若是谨守此秘,原承天又该如何? 周方晴心乱如麻,就觉得手中的茶盏轻轻的颤动起来,杯盖与茶杯一阵乱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令无参疑道:“姐姐怎么了?” 周方晴知道令无参极是细心,又兼多疑,自己因心情激动而振响茶盏,怎能令他不疑? 她淡淡一笑,道:“只怕是姐姐有些累了。”却知道这个借口未必能瞒得过令无参,接着便轻轻一叹,道:“也不知姐姐还能再陪你几日,凡人身具逆天之术,实是不该。” 令无参惊道:“是了,姐姐身怀测天之术,竟是要遭天……”那个“谴”不忍说了出来,顿了一顿道:“姐姐,你只需撑过了这几日,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亲自去万泽谷中,再去替你捉几只续命虫来,哪怕这虫每只能续得姐姐一年的寿命,多捉几只,又有什么难处?” 周方晴听他说的郑重,心中难免一动,道:“你真肯替姐姐去捉续命虫?姐姐听说万泽谷中,可是凶险之极,十人进去,也只有一人能逃得出来罢了。” 令无参笑道:“万泽谷虽是凶险,可与姐姐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令无参在此发誓,日后若捉不得续命虫,替姐姐续命,就让我死于万虫之口。” 周方晴忙伸出手来,将令无参的嘴巴掩住了,急急道:“你等仙修之士,这誓言怎能轻易说得出来,此言一出,必达天听,却是小瞧不得的。” 便觉得心中万分为难起来,心中不时晃过两个身影,一个是大哥哥,一个就是令无参了,可孰轻孰重,哪里能轻易掂量得出。 第0457章人间造物搬与废 离伽兰季会只剩下一日,主持此次盛会的九云堂所在的东南大街,却是已热闹了半月了。 伽兰盛会虽要办上一年,可最重要的不过是四个季会罢了,便是初会,春会,秋会与尾会了。 初会之时,天下诸修未必能尽数赶来,是以虽也算得上热闹,那会中出现的宝贝成色,总是难免不足。 更何况那仙修中人的高士,有一种恶俗的脾气,觉得来得早了,大失身份体面,总要群修毕集之后,才会姗姗来迟,天下诸宝,自然都在高士手中,这些人不来,仙集哪里能热闹起来。 而到了春会时,有意参与此会的诸位大修大多已经赶来,会上出现的宝物可谓争奇斗艳,无奇不有,实是伽兰盛会最热闹的时刻了。 而这份热闹,差不多要一直持续到秋会开始,通常情况下,那秋会虽比不得春会的繁华热闹,却也仍算是一场胜景了。 至于到了尾会之时,随着大修大多已纷纷散去,诸种奇珍异宝也皆有了下家,纵是还有些交易,却也极难出现什么惊人之物了,那伽兰盛会也就渐渐沉寂下去。 那春会与秋会二会,虽是极为重要,可按照伽兰盛会的传统,其历来的主持者,却非天一宗与百宗盟,这个约定,倒是清清楚楚写在伽兰之约上,其目的自然是怕两家操纵大会,而有不利于对方处。 要知道春秋两会之上,所出现的奇珍异宝不可胜数,若是两家之一暗施手段,尽揽其中的天材地宝,其后果实难预测,说不定就能对双方的实力产生巨大的影响。 所以在伽兰之约草签之时,这约定就首先提了出来,春秋两大盛会,两家皆是不能插手的,那么主持春秋两季会的商家,自然就只能选择那些既要实力出众,财力雄厚,又要双方都信得过的人选了。 这样的商家虽然难寻些,好在仙修界中,奇人异士在所多有,伽兰城中的数万商家中,竟是有七八家能合此要求,九云堂就是其中之一了。 以百珍堂,纳芥楼为首,再加上九云堂等七家仙商,就是伽兰城著名的九大仙商了。 九大仙商之中,若去了百珍堂与纳芥楼,那么自然就是以九云堂的实力最为强大。而九云堂之所以威名在外,其唯一的原因,就是九云堂当今执事龙九云,竟是个玄修之士。 以玄修境界之身,不去追求长生大道,却来理此商贾俗事,没得让人惊掉了下巴,众修不免纷纷猜测,究竟是何原因让龙九云断了这长生的念头。 有那好事者说,龙九云此生恋上一名绝色女修,可那女修终因仙基有限,难有飞升可能,于是龙九云为明其志,干脆弃修从商,以便与爱妻双栖双飞,同生共死。 此说固是香艳动人,不过那传说中的绝世美貌女修,却从不曾在龙九云身边出现,虽说可以解释为龙大修或将此女深藏香闺,等闲让人见不着,然而毕竟是见不到真人,这说法却是立不住脚的。 不过世间的女修,却是宁愿这传说为真,纵有破绽,也是不肯去管的,要知道世间的修士为求长生,绝大多数都是不择手段,越是境界高了,越是更生侥幸之心,总觉得只需再努力一把,就可突破玄关,终成大道。 于是长年清修之下,难免冷落双修爱侣,而若是见到了天材地宝,身边又苦无长物,说不定就会上演献妻换宝的勾当来,令天下女修齿冷。 如今龙九云为伴爱侣,甘弃长生之道的说法传来,自然是让诸女修兴奋不已,平时拿此事来谈讲,也可聊以自慰。 又有人说龙九云因昔年修行之时用错了功法,致使仙基受损,此生再难有所成就,故而自暴自弃,在这伽兰城中设立九云堂,以遣余生。 这说法自两百年前九云堂初设之时,就已经流传了开来,如今更是甚嚣其上,俨然就是事实一般。 不过龙九云对这纷纭说法,皆是不置一词,只管埋头经营他的九云堂,他本是丹器双修,再加上玄修的玄承眼力,世间诸宝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二百年来,九云堂好不兴旺,若非纳芥,百珍二堂实在是背景庞大,实力雄厚,否则真要被九云堂比了下去。 是以今年的春会,由九云堂来主持,自是再合适不过了,亦是对九云堂二百年苦心经营的至高肯定。 龙九云本也想着今年大干一场,将九云堂在伽兰城的名声大大发扬开来,然后让他想不到他的是,自从真龙之血要在会场现身的说法传开来,他的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 那每日里来九云堂打听宝物的修士,十个之中,总有六七个要问起真龙之血来,而这六七个之中,也定有两三人施尽手段,便是想亲眼瞧一瞧这件天下奇珍。 既是敢打真龙之血的主意,自然都玄修级以上的修士,龙九云虽也是玄修的境界,却是不肯轻易得罪这些同道的。可他又怎敢真的将真龙之血拿出来,于是这每日待客,便成上天下第一苦差了。 只可惜身为仙修之士,百病不生,就算是想托病也是找不到借口,而在伽兰禁制之中,也不可能借修行避客,龙九云心中的苦楚自是可想而知了。 好在这几日随着会期接近,龙九云倒可以打着理货的名目高挂免客牌,虽犹有那些不死心的修士上门,也都推给他的弟子推搪应付了。 此时他手中正持着一只玉瓶把玩,不时还是伸出鼻子去,嗅那瓶中的丹香之气。 这瓶中装着三粒大化丹,原是厉幻真所托之物,专门托他放在会中出售的,前日厉幻真找上门来,威逼利诱,死活要见一见真龙之血,龙九云使尽手段,总算哄了此人回去,可也不得不答应,将此人所制的大化丹接手,力图买个好价钱来。 其实大化丹倒也的确算得上是奇珍了,是为天下三化丹之一,三化丹中,专供顶级真修冲击玄修境界之用,是为大化,专供顶级玄修冲击羽修境界之用,是为玄化,专供顶级羽修冲击仙修境界之用,则是造化丹了。 三化丹中,玄化丹与造化丹几乎难以在凡间制成,倒也罢了,大化丹所需资材虽可在凡界凑齐,可若无百八十年光景,再加上机缘巧合,也实难制出此丹来。 顶级真修之士若能得到此丹,依其仙基高低,或可省下十到二十年的修行时间来,实为丹中极品了。此丹若是放出,那真修之士怎能不趋之若骛,本也不用担心出手的。 奈何厉幻真开口就是一粒百万仙币,这可难倒了龙九云了,试想此丹唯有真修之士用得着,而世间的真修之士,哪里能有百万仙币的身家? 可是此丹若不能出手,厉幻真必是不依,说不定最终这三粒大化,就着落在自己头上了。 想起此事来,也是一苦。 就听门上银铃轻响,龙九云那本来就苦得不能再苦的脸,顿时又拉将下来,却也只能暂忍胸口之气,道:“进来!”只是这声音中的怨气却是掩饰不了的。 进门的弟子原是龙九云的族中子侄,是为九云堂执事,初级真修境界,却已是八十多岁的一名老者了,以此人的仙基,初级真修就是顶了天了,再也不可能有丝毫进步。在这伽兰城中藏身经营,也算是此人的唯一出路了。 “东家。”老执事先施了礼,再小心翼翼的道:“外面又来了七八名修士,都是不见东家都不肯走的。” 龙九云沉声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我目今正是整理法器法宝,以备明日之需,哪里有空去见他们?” “东家,弟子也是这般说了,奈何他们坚不肯信的,偏说只需见一眼真龙之血就走,这几人中,在弟子看来,怕是有两三名玄修之士……” “不见便是不见,就连那玄修之士也来欺我?”龙九云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将桌子拍的山响。 只是他虽怒气冲天,老执事倒是见怪不怪了,等龙九云怒气稍抑,才开口道:“那几人不见也罢,弟子好说歹说,定会哄了他们去,只倒后院中也来了位客人,东家还是见一见的好。” 龙九云这怒气才下眉峰,又上心头,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没我的法旨,就敢私放客人进我后院,那后院是我修行之地,存物之所,是寻常人就可以进去的吗?” 老执事低着头承他叱骂,便是龙九云的口沫飞上脸来,也不去抹,从从容容等龙九云说罢,这才道:“此人就是承仙会的总执事妙韵仙子了,东家先前说过……” 这话还没说话,龙九云就大叫道:“既是妙韵仙子,你怎不早说,那后院乱糟糟的,怎能容得贵客?你怎就没个心眼,不直接将仙子领到这静室来,啊,是了,仙子光降,自该我去见她才是,哪里能大喇喇的坐在这里,却不是失礼。” 一边数落唠叨不休,一边大步向后院走去,那老执事跟在身后,脸上只是笑。 龙九云听到妙韵来访,心中虽是欢喜,也是疑惑,明日季会之上,要借力承仙会处虽是极多,但那也是承仙会职责所在,实不足让妙韵亲自来走一遭。 而若无天大的事体,妙韵怎会玉趾亲临? 龙九云几步来到后院,就见那后院的池塘垂柳边上,有女娉娉婷婷,如花照水,不是妙韵尔何? 第0458章吉藏凶,凶藏吉 龙九云不及走近,就双手抱拳行礼不迭,以他的玄修境界,却以同辈之礼与妙韵仙子相见,也是他做人的圆滑老道之处。 在这伽兰城中,境界修为真是不说也罢,而妙韵既然执掌伽兰城务,隐然是这城中的王者,九龙云在此城住了二百家年,怎能不知轻重,对承仙会的总执事,无论怎样敬重,都不为过的。 妙韵慌忙迎了过来,连称不敢,更是双膝略弯,竟有行跪拜大礼的意思,只是龙九云怎敢让她真个跪下,自是牢牢的搀住妙韵的手臂,同时叫道:“仙子若是行此大礼,岂不是让老夫无地自容了。” 妙韵道:“前辈修为境界,皆高于晚辈甚多,纵行大礼,亦是当然。”奈何被龙九云牵绊住了,又知道龙九云绝不敢让自己行此大礼,只能直起膝弯来。 仙修界中,戒律森严,长幼见面,更是礼数繁琐,龙九云这份你推我让,瞧来毫无意义,可在推拒之间,却可将二人的身份理个清清楚楚,龙九云对妙韵自是十分尊重,妙韵也要谦让自躬,又不能失了承仙会总执事的体面,如此方称合宜。 而仙修之所以异于魔修,鬼修,也在于这个“礼”字,仙修界正因为有个这个“礼”字,才使得上下合顺,长幼有序,强弱各居其位,而若无这个“礼”字,则真个是弱肉强食,天下大乱了。 在伽兰城中,这个“礼”字更是要被着重彰显得出来,只因在伽兰城中,大家虽都是同样的凡躯,可毕竟修为境界只是被禁制住了,却并非并不存在,若是长辈受人轻慢,自会生出怒气,晚辈不拘礼数,则生轻慢之心,这无疑是为自己招灾惹祸了。 而承仙会既然执掌伽兰城务,自然不会让城中修士皆生出怨气来,否则一旦出了此城,就杀个血流成海,又岂是建此伽兰仙集的本意。 龙九云含笑道:“仙子光降,实令寒舍生辉,想必仙子拨冗前来,定然有教有我了。” 妙韵仙子亦微笑道:“前辈幽居伽兰,本该时时上门请益,不想城务繁忙,至今不曾前来聆训,心中想来,不免郁郁。今日恰好有空,自是急急来拜见前辈了。” 龙九云大笑道:“仙子太客气了,老夫一介散懒废人,不过是困坐此处,坐以待毙罢了,又有何能,敢有益于仙子。” 忙请妙韵坐下说话,那边厢早有店中伙计备下桌椅来,就在池塘边坐下了。至于桌上奉客之物,也不过是一壶茶罢了。 妙韵仙子坐了下来,先品了桌上香茗,九云堂既为伽兰第三仙商,用来待客的茶自是极品,妙韵微呷一口,先赞了此茶,方才道:“前辈幽居此处,怕有二百年了吧。” 龙九云原以为妙韵会提及明日的季会,不想妙韵却说起这闲事来,心中微微一怔,道:“仙子说的不错,老夫在此城,的确呆住了二百年了。” 妙韵仙子道:“我听人说,前辈初来此城时,不过一屋一铺罢了,想不到只过了区区二百年,龙云堂就做出这偌大的事业来,竟可与百珍堂,纳芥楼鼎足而立,前辈的经营之道,想来自有妙处了。” 龙九云哈哈笑道:“老夫这二百年来,不过遵了个‘诚’字罢了,以诚待人,自然生意兴隆,哪里有什么经营妙法?” 妙韵仙子点了点头,道:“以诚待人,果是商家经营不二良方,妙韵受教。” 却住了口,端起桌上茶盏来,吹去杯中浮叶之后,又抬起头来道:“前辈此次执掌伽兰季会,想来是第一次了。” 龙九云见妙韵一直王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早就警惕起来,妙韵的厉害,全城皆知,他又怎敢不小心应对,便道:“亏得承仙会瞧得起老夫,不以老夫无能,将此次承办季会的任务交办下去,老夫每日里茶饭不思,就怕哪里办得不周全,以失雅望。” 妙韵道:“敝会既将此次季会交托前辈,自是知道前辈的大能,何况这次季会既是前辈首次承办,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前辈又怎能不用心?” 龙九云面色微沉,道:“仙子此言,老夫着实堪他不透,若说老夫办事不周,可此次季会尚未开始,如何就去了老夫下次承办会务的资格,唐突之言,还请仙子见谅。” 妙韵笑道:“前辈玄关将近,想来不日就是羽修之士了,那时这伽兰小城,又怎能容得下前辈大才,是以此次季会,自然就是前辈最后一次了,妙韵的话莫非说错了吗?” 若非面前说话的是妙韵仙子,龙九云只怕早就发作了,可此刻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干笑两声道:“妙韵仙子果然名不虚传,这城中的大事小情,再也瞒仙子不过的。” 心中对妙韵仙子更增了几分惶恐之心。 妙韵一双妙目,瞬也不瞬的瞧着龙九云,道:“前辈所修的心法,想必是叫做遁世元空心法,此法于玄修至高境界时,必生红尘魔障,若解此障,非要遁入红尘,经历凡世人情,方可实破玄关,虽然对仙修之士而言,从真修到玄修,从玄修到羽修,皆需遍历红尘,方可明悟大道,不过,遁世元空心法对红尘俗事的历练,更要着重一些,前辈在此城潜修百年,正是印证此说了,却不知晚辈说的是否正确。” 龙九云心里早就叫了八九遍“吓人”了,这妙韵仙子真正厉害,竟连自己的所修心法也瞧得明白,正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自知若在妙韵面前说谎,没得自讨没趣,倒不如待之以诚,反有无穷好处。 于是长叹一声道:“仙子玄承无双,才智冠世,既被你瞧破了,老夫也不瞒你,老夫当初选择心法修行时,贪此心法进境神速,就毅然投身其中,哪知道这心法每到跨境冲玄时,必要在红尘中历练多年,方有进益,现在想来,实是苦不堪言。” 妙韵笑道:“前辈莫要叫苦了,能修这遁世元空心法,可不是天下的福缘,此心法虽然要屡历红尘,却比那寻常心法扎实许多,世间修此心法而最终得以飞升昊天者,怕有三十余人之多了,世间无数种心法之中,修此心法的飞升机率,总也在前三之列了吧。” 龙九云哈哈大笑道:“老夫不过是和仙子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这遁世元空心法的好处,老夫怎不省得?是了,仙子,明日就是季会之期,却不知仙子有何指教,老夫毕竟是初次承办,难免有不周之处。” 妙韵仙子嫣然一笑,道:“前辈莫要折杀晚辈了,那仙集的经营之法,晚辈却是一窍不通的,前辈却来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吗?” 她忽的抬起头来,瞧了瞧这院中景色,赞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此园深幽之处,竟是不亚于百珍堂了,而这院中的奇花异草,瞧来更令人赏心悦目,尤其那株紫花,却不知见什么名目?”说罢将手一指。 龙九云顺着妙韵的纤指方向望过去,见是一株丈高的紫色花树,忙道:“此花名叫紫柛木,是天一幻域异种名花,仙子若是喜欢,只管移去便是。” 妙韵连连摇头道:“此院繁花处处,明日又是季会良期,紫柛木植在此处,正可供人把玩欣赏,我若移了去,却是辜负了名花,前辈只需给我一株,只是供在净水瓶中清赏罢了。” 龙九云忙一迭声吩咐下去,叫人去剪一株紫柛花来,更是再三吩咐,那剪花之人,务必洗手熏香,换衣整妆,方可执剪,这也是对妙韵极其尊重之意。 片刻间,那株紫柛花已然送到妙韵手中,妙韵轻声谢过了,便起身告辞,龙九云也不敢留,亲自将妙韵送出门去,才回到静室之中。 老执事一直跟在龙九云身后,满脸尽是疑惑之色,却见龙九云落座之后,久久不语。 老执事小心翼翼的道:“东家,弟子有一事不明,不知东家可肯解惑。” 龙九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说吧。” 老执事道:“仙子此次前来,莫非只是剪了这株紫柛花去,那承仙会近日为了禁制失效一事,忙得不亦乐乎,却怎有这般闲工夫?” 龙九云连连摇头,道:“蠢材,蠢材,那妙韵日理万机,怎只是为了求一株紫柛木来此,这紫柛木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她若真想要,打发一名侍女来取就罢了,何必亲自前来?” 老执事道:“便是不懂了。” 龙九云道:“她既点出我所修功法,又如何不明白,我如今既将冲玄成功,此会之后,就该离开此城了,她分明是怕我将这季会的宝物尽数席卷一空了,如今既被她点破,此事再也不成了。”言罢甚是颓然。 却说妙韵离了九云堂后,来到街上,纤月聆风忙迎了过来,见到妙韵手中紫花,纤月笑道:“小姐巴巴的来到九云堂,就只要了这株花?这种小事,打发聆风来取就是了。” 妙韵只是微微而笑,忽的抬起头来,原来是风中吹来一张纸片,这纸片远远飞来,却像是有灵性一般,只冲着妙韵而来。 第0459章常恨此心柔如水 妙韵心知有异,将玉掌摊开,那纸片就飞进掌中,妙韵也不去瞧,立时就手掌握紧了。 纤月聆风更是机灵,也不去问,只当没事人一般,二人拥着妙韵就往人群里去了。 妙韵于人群中打开手掌,见那纸片略具人形,却是剪的仓促,纸上写着四字蝇头小楷,从字迹上看应是出自女子手笔,与上次那个“今”字无疑是出自同一人了。 而那四个字却是句俗语“吾日三省”。 妙韵微微点头,玉掌再次合拢,那纸片立时化成飞灰,再一扬,就散落在空中去了。 妙韵停了下来,右手于衣襟里握住了法牌,灵识就无声无息的探了出去,不过片刻工夫,这四周的五行变化,已尽数了然于胸,甚至整个伽兰城的五行微妙变化,也无不如掌上观纹了。 纤月与聆风知道妙韵此刻正在干办大事,也不靠前,只在后侧等候,却见妙韵抬起头来,遥遥的向某个方向瞧了一眼。 而顺着妙韵的目光瞧去,却又被几座高楼摭住了,想必妙韵心中所系,必在这几座高楼之后了。 就在妙韵于街上遥望之时,那几座高楼之后的一座小院中,周方晴手中正握着一管笔,在纸上写字,忽觉心中一动,随后脸上就露出笑意来。也只是略略一停,又重新写了下去。 就听得脚步声响,令无参来到她的身后,从肩头露出脑袋来,笑道:“姐姐定是有诗了,却不知写的是什么。” 瞧见纸上字迹,念道:“吾日三省。这可不是凡间的一句俗话吗?姐姐写他作甚?” 周方晴笑道:“说这话的人,在凡间可算是一个圣人了,我平生也没怎么念过书,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这句,觉得好,就随手写了。” 令无参笑道:“不过姐姐这话可只写了一大半,还有两字怕是你忘了吧。” 周方晴道:“这又有何奇,姐姐生来目盲,也只能听别人说说罢了,若这人话只说了一半,却从哪里学去?” 令无参听周方晴话中略有愠意,忙笑道:“姐姐,是我的不是了。弟弟这遇事逞强的性子,怎么也是改不过来的。” 周方晴笑道:“只是玩笑话而已,你又当真,这句后两字到底是什么?” 令无参道:“吾日三省吾身,这才是原话了,说这话的人虽非仙修之士,胸中却是自有玄机,真是难得了,那凡间俗人,若是真的能做到‘吾日三省吾身’,就算难入大道,也可静心养身,得享天年了。” 周方晴喃喃道:“原来是‘吾身’二字,若不是公子提点,我今生怕也是不知道了。” 令无参轻咳一声,道:“姐姐,明日就是伽兰春会了,弟弟有件要事,想托付姐姐,姐姐若是不肯,那弟弟实在是,实在是……”声音已有伤感之意。 周方晴笑道:“弟弟,你何必激我,你知道不管是怎样事体,姐姐总是会替你做的,就只怕姐姐愚笨,办不好你交托的事。” 令无参神情变得极快,闻言大喜道:“姐姐才智无双,或可与妙韵比肩了,又怎有做不好的事情?” 周方晴道:“你且别忙着欢喜,若你说的事极难办得,我可不会应你。” 令无参笑道:“哪里有什么难处,不过是想请姐姐替我保管一件东西罢了,从今日起,你只管将此物藏在身上便罢。” 说罢取出一个方形的檀木盒来,递到周方晴的手中。 周方晴用手摸索了,发现此盒只有三寸见方,倒是适合藏在身上,此物盒盖与盒身浑然一体,再寻不着一丝缝隙。 周方晴吃吃笑道:“此盒中莫不是公子日后聘订谁家女子的定情信物,若是如此,姐姐可不敢藏着。” 令无参苦笑道:“姐姐也来开我的玩笑,此物不过是我祖传的一件物事罢了,只是一个念想,却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姐姐只管帮我收着,等过了明日,我再取回就是。” 周方晴道:“是了,你自是要去参加伽兰春会的,万一瞧中了什么宝贝,这身上可没地存放,城中可是用不得物藏的。” 令无参道:“正是此说了。其实伽兰仙集中换得的物事,是可托承仙会寄放的,等出城时去承仙会取来便是,只是那样未免麻烦了些,若是大件物事也就罢了,若是小件宝贝,还是放在身上妥当些。” 周方晴道:“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姐姐替你收着就是,好在这小院闲杂人等也是进不来的,想必也没甚不妥之处。” 令无参拍手笑道:“这么说,姐姐就是应了,不过此物毕竟是仙家法宝,姐姐身为凡人,无事还是不要理会它的好。” 周方晴嗔道:“你既信我不过,还托我寄放此物作甚,快快拿回去罢了,我也不稀罕。” 令无参忙涎着脸笑道:“不过开个小小玩笑,姐姐怎么就急赤白脸起来,也不与你多说了,明日季会,定是奇珍异宝云集,我也要准备一二,好不致于空手而归。”急急的出门去了。 周方晴听到令无参的脚步远去了,手中摸着檀木盒,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断定此盒之中,就是那真正的五龙之器了,而目前所住的小院,分明就是安放五龙之器的所在,前些日子令无参一直将其藏在身上,又故意丢些伪器胡乱放了,他人自是寻不着的。 如今明日就是伽兰春会,令无参这才放下此物,想来他自有办法启动此物机关,而他刚才话中,也是叮嘱自己不可轻启此物,既是如此,其事已明,再也不必怀疑了。 只是这令无参虽是高明,却是瞒自己不过,周方晴心中暗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 她虽对令无参有怜惜关爱之心,却怎能敌得过对原大哥的关切之情,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也只有原哥哥罢了,若是原哥哥有何不测,她的黑暗人生又怎再有丝毫意义。便是自己死了,也好歹要保原大哥的周全。 是以她刚才便以才会以纸战异术,将信息透露给了妙韵仙子,这小院外的墨斗异术固然能困得住自己的身子,却禁不住这纸战异术。 她给妙韵所书的四字是“吾日三省”,正好少写了“吾身”二字,就是想指明五龙之器在令无参身上,以妙韵之慧,怎能瞧不出她是故意少写了两字?只需在“吾身”二字上推敲,倒知端底了。 刚才妙韵顺着这纸战之局的踪迹溯源而来,以用传音术告知“多谢”二字,想来妙韵果然是洞悉其谋了,这让周方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如今令无参恰恰又将此物交给自己,这“吾身”二字更是贴切不过了。 想到那纸战异术,亦是令无参所授,自己也是仗着此术才将讯息告诉了妙韵,周方晴脸上笑意更浓,令无参种种行径,可不是正合着“作茧自缚”四字? 只是令无参若是事败,会不会伤及性命?那妙韵虽与他情厚,只怕也护不得他了,毕竟令无参此谋所指,是为了诛杀百宗盟四修与原承天,想那百宗盟四修又怎能饶得过他? 想到此处,周方晴的心情复又灰暗了起来。 令无参一意孤行,其实心里只是存了一个单纯的念头,要向妙韵仙子证明自己的强大罢了,这种孩童的想法,再也没什么奇处,小孩子总是迫不及待的希望才大,更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同。 只是令无参毕竟不是寻常的孩童,他能力极强,若是做起恶来,当然也是后果极劣,而凭他自以为是的性子,若不是吃些苦头,又怎能幅然悔悟。 周方晴心中正自天人交战,忽听院外有人喝道:“此处是私人宅院,不可乱闯。” 周方晴听到院外喧哗,也不在意,这城中修士极多,那不受规矩,喜欢乱逛的修士想必也是在所多有。 正做没理会处,忽听一人道:“管你是什么私人宅地,就算是大内皇宫,天一宗府,在下也要闯上一闯。” 周方晴听到此人的声音,心脏突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那不是李三非又是谁?他又是怎的寻到这里? 就听有人冷笑道:“哪里来的莽夫,只管打出去便是,与他废话什么。” 周方晴心中大急,这小院四周有令无参安排下的十余名凡界武士,个个皆是好手,李三非纵是仙修之士,在这城中也发挥不得,势必要大大吃亏了。 正自惊惶,院外传来了一声闷哼,正是李三非的声音,看来果然是吃了亏。 周方晴知道自己就算冲出院去,也济不得事,急的手掌在桌上一抹,正抹到桌上字纸。心中突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用纸战之术,定可助李三非脱困了,可这纸战异术好不厉害,自己一个御控不灵,就会伤了那几名凡界武士的性命,这也就罢了,若是让令无参知道此事,却不是坏了大事? 周方晴心中暗暗叫苦道:“三非,三非,为何你偏偏在此时闯到这里?”手中捏着字纸,哪里能下得了决心。 第0460章不惧强横刚且直 手中的纸团几经揉捏,已是破损了,周方晴的心也如这纸团一般,纠结万分。 若是动用纸战异术,院外的凡界武士怎堪一击,可这也会暴露出自己与李三非的关系来。 李三非原是与原大哥在一处的,以令无参的心机,对原承天左右的人,怎会不加留意?若是坐定自己与李三非的关系,自己在这小院里可就呆不住了。 自己的生死暂且不论,最怕的是令无参将那件五龙之器拿去,此物若不在已手,又如何掌控?明日的伽兰春会岂不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周方晴虽是想清此中关键,可手中纸团怎么也放不下来,李三非对自己痴情一片,这十余年来便是铁石人也会动心,若按常情论,李三非以仙修之身,恋上自己这位凡间的普通女人,岂不是天大的福分,然而李三非虽好,却是来迟了。 “三非,三非,我不管你是怎样寻到这里,你就快快出去。”周方晴几乎要嘶喊出声,只可惜自己并非仙修之士,怎能传出音去。 侧耳听去,院外打斗更剧,仙修之士若是斗起法来,既可惊天动地,又可悄然无声,可这凡界武士的打斗,却尽是皮肉撞击之声,平时听来,倒也没觉得什么,此刻听来,犹觉惊心动魄,那“怦怦”的声响,就如同利刃一般,声声刺入心窝。 却恨自己耳力极佳,李三非的闷哼惨呼之声,就算是和对手的呼喊声杂在一处,周方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却让此情何堪。 李三非哪里修行过凡间的格斗之术,只是凭着胸中的一股强横之气,就这般一步步向小院走来,身边虽有七八名凡间武士,又怎能拦他得住? 周方晴听得李三非越走越近,心中更是焦急,那院外可是都划着墨线,一旦越过此线,令无参必可知晓,若是让令无参瞧见了李三非,凭令无参的阴狠手段,李三非怎有命在? 那几名凡间武士见李三非渐渐靠近小院,心中无不大急,他们可是得了令无参的严令,绝不许任何人进入小院,而令无参惩罚的手段,那是连想都不敢去想,若是任由李三非冲了进去,这些武士又怎有命在? 有两名武士身形急晃,并肩拦在李三非的面前,其中一人取出一把剑来,指着李三非的胸口道:“兀那疯子,你若敢再上前一步,莫要怪我出手无情了。” 周方晴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住,李三非的性子,是最刚烈不过的,何况他既怀疑自己就在小院之中,别说身上被刺上几剑,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怎能吓得住他。 她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心中大事,急急将身子探出窗去,叫道:“楼下发生了何事,只管这般吵闹?” 几名武士在厮斗之余,见周方晴现身,也不敢失礼了,此女连令无参也是恭敬有加,自己区区凡人,哪里敢有半点得罪,忙齐齐抱拳道:“仙子见谅,都是小人等无能,竟让这疯子冲撞了仙子,死罪,死罪。” 李三非钟见院中之人竟真个是周方晴,这可不是万千之喜?也顾不得身上伤痛,正想开口道出身份,却听周方晴急急道:“你们打人也就罢了,怎的让他发出声音来,甚是嘶哑难听,却是扰我清楚,速速将此人扯了去。”于那“声音”二字,说的分外响亮。 李三非听到周方晴如此说来,心中便觉苦极,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寻遍了全城,终于在此处发现了百珍堂一众武士的踪影,在他想来,方晴失踪,与天一宗定是撇不清关系,此处小院既有百珍堂的武士出没,那小院之中,说不定就关着周方晴了,这也是他寻不着周方晴时,心中惶急无助时的无端之念,倒也没甚根据。 不想天可怜见,居然真的让他瞧见了方晴,其心中欢喜,早将身上的皮开肉之痛冲洗的干干净净,哪知周方晴却说出这无情的话来。 他由不得心中有气,正想开口,心中却是一凝,周方晴天生目盲,自是耳力极佳,自己刚才的呼痛惨呼之声,被她听在耳中,又怎能分辩不出? 再想到刚才方晴此话之中,将那“声音”二字格外点明,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她早将自己认出了。 既是认出,却又说此无情之语,那便是不便相认了,想必周方晴呆在此处,必是有所为而来,而以周方晴之智,既是与令无参在一处,又怎会让令无参计谋得逞? 李三非想到这里,硬生生就将肚中的话吞了出去,嘿嘿冷笑道:“我原以为这里是金屋藏娇,不想却是个盲女子,真真晦气,晦气。” 他这话既是要与周方晴撇清关系,又是在编个擅闯小院的理由,虽是牵强,也算勉强能应付得过了。 那几名凡间武士思及刚才李三非的奋勇强悍,哪里像是个好色之徒,这世间哪有登徒子没见到美人相貌,就不顾生死的,不过这些武士,也巴不得李三非快点离去了,那李三非虽是不擅格斗之术,可那股悍勇之气,思来也是心悸。 持剑武士喝道:“快走,快走。”一推李三非的肩头,就将他推出数尺远去。 李三非也不敢回头,生怕让人瞧出自己与周方晴有任何关系,既知周方晴在此处,那心中的一块大石也可放下了,虽是挨了一顿拳脚,倒是划得来的。 口中道:“不要来,不要来,看我聚齐人手,定要讨回这个公道。”紧走几步,就准备转身而去。 就在这时,从街角转过三个人来,其中二人身穿法袍,修士打扮,第三人则是个年轻公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身穿金边束腰白袍。 袍角上绣着数朵芍药,静立时却不显见,行动时红色隐现,那芍药绣工极精,被这清晨的阳光一照,更显艳光四射,却又艳而不俗,此份心思,实是难得了。 李三非并不识得令无参,见有人阻路,他怕节外生枝牵连到方晴,也不去争辩,将身一侧就想转了过去。 令无参忽将折扇一指,道:“刚才此处喧哗,却是何故?”折扇指向李三非,话则是对那几名凡间武士说的。 持剑武士忙道:“公子容禀,不过是一名狂徒在此胡闹罢了,如今已打发他去了。” 他心中也不愿过多纠缠此事,若是说破了去,大家都没个好处。其他几名武士,也是一般的心思。 令无参神色一凛,道:“竟有此事?”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就向李三非扫去,李三非怎肯示弱,也停住脚步,将一双碧眼直直的望了过去。 令无参冷笑道:“道友生就一双碧目,看来是修行过奇功了,嘿嘿,可惜在这伽兰城中,却也奈何不得几名凡人,说的真是可笑。” 李三非昂然不惧,道:“道友与我,总是一般,你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等我约齐人众,再来领教。” 他见这年轻公子气宇轩昂,眉间皆是桀傲之气,心知不是好相与的,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却也难说,于是干脆道出狠话来,以激将之法应对,以常情而论,此人或大有可能放自己一马,以便约人再斗,而自己若是能离了此处,又怎肯回来,坏了周方晴的好事? 令无参笑道:“好,好,好,公子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狠角色,公子就在这里等着你就是,看你能约来怎样的高人来。” 李三非道:“既是如此,就此别过。” 正想寻路而走,却见令无参身子一转,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道友既是仙修之士,为何擅闯寒舍,还请道友说个明白才是,我那帮奴才是怕事的,自是不肯说的。” 李三非听到此话,大觉头皮发麻,这公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刚才那番言语,只怕瞒他不过。而楼上的周方晴听到令无参的这句话,那刚才放下的一颗心,也是悬了起来。 李三非淡淡的道:“有甚么好说,总是我输了这场架,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你自是不肯说的,只因在公子面前,无论你编出什么谎话来,也会被我轻轻识破了,李三非,是也不是。” 听到令无参道破李三非的身份,李三非不由得大吃一惊,而楼上的周方晴,却是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了。 天一宗在伽兰城势力超然,对出入纳芥楼的修士又怎能不严加监督,李三非的身份,实是瞒不住令无参的。 李三非在乍听到令无参道出自己名字时,脸上惊疑之色虽是一闪而没,可令无参的目力何等厉害,自是瞧得清清楚楚,等李三非沉静下来,再复从容之时,却已是迟了。 他哈哈一笑道:“公子不要认错人了,在下可不是什么李三非,李四非。”然而瞧见令无参冷冷的眼神,心情陡然沉了下去,自己的身份,终是瞒不过了。 令无参脸上再次浮现笑容来,道:“三非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所为而来,好在这帮奴才还算尽职,三非兄怕是要失望了吧。不过你既然来了,还是留下罢。” 手中折扇刷的打开,李三非头顶的一株大树上,就冉冉落下几片树叶来,这树叶轻轻落在李三非的头顶,肩上,却忽的一旋,就见几股鲜血同时飞溅了出来。 第0461章春风不解宿敌怨 四月五日,本日宜开市,立匾,交易,天一大元历判词云:财星修造起门庭,开门纳户进斗金,家和人兴万事谐,儿孙代代登青云。 清晨卯时未到,九云堂外已是人头攒动,略略瞧去,怕没有三四千人?好在来者皆是仙修之士,纵是聚在一起,也只是低声笑语,再不会有喧哗吵闹之虞。 九云堂外的长街虽是宽阔,如今拥来这三四千人,也是挤得满满当当了,那贪睡来迟的,就不免要被挤出门前去,只能在人后仰脖张望了。 只是那九云堂的大门仍是紧紧闭着,众人也不着急,知道大门定是要在卯时方能开启的。 今日的九云堂不同往日气像,门前的立柱都是新刷的红漆,右首书的是:天下奇珍半入此处,左首书的是:世间高士皆来此庭,门上的蓝底金匾也是焕然一新,蓝是新蔟蔟的蓝,金是明晃晃的金,两块大红绸两边悬挂了,显得甚是喜庆。 众修只觉得这时间过的忒也慢来,往日清修之时,一年只当一日来过,如今竟是一秒也觉得漫长了。 正在焦燥,就听到九云堂内响起礼炮声来,“轰轰轰”响个不停,恰恰到了九声方才止住了,炮声已毕,九云堂的大门才吱吱呀呀向两边拉开。 就见十八名青衣小厮分做两排,齐齐在门侧站定了,却是神情肃然,众人也不敢拥上去,仍是耐心等候,只过了片刻,龙九云着一身紫金长袍,被一群身着蓝袍的执事拥着来到门前。 龙九云在伽兰城中蛰居二百年,谁个不识?众诸一见到龙九云现身,就嚷了起来:“龙前辈,龙前辈。”虽不齐整,倒也热闹。 龙九云在门前立定了,自左至右,向众修一一抱拳。诸修也忙着回礼不迭,只是碍于人潮拥挤,不便行得大礼,否则这里九成的修士,都该跪拜才是。 原来伽兰春会一共要举办三日,第一日专为真修之士所设,到了第二日,就是玄修专场了,第三日来的自然都是羽修高士。 虽是有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没人真个检点诸修的修为境界,不过每日会场所陈列出示的物事,都是恰合着修士的境界,玄修会场所出示的物品虽奇,真修却是用不着的,而羽修专场中,玄修之士也是寻不着可用的法宝。 拿今日的专场来说,或有玄修之士打着替弟子亲朋寻宝的念头与会,可到了明日,那些真修之士,又怎敢去玄修专场厮混?同理可知,玄修之士,也没脸去羽修专场凑热闹了。 所以别瞧着今日热闹,到了明日,也只有二三百余人与会罢了,到了后日,更是只有十余人了。 然而别瞧着真修专场人数众多,其一日利润所得,也抵不过玄修专场的十分之一。至于羽修专场,则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此次春会的招牌宝物真龙之血,若是真个标出价来,怕不是个惊人数字?就算全城的修士将仙币聚到一处,也未必能达到其数目的十分之一。 是以到了羽修专场,那仙币几乎就是用不着了,各位羽修大士若是瞧中了某件法物,只能用自身的宝物去换,至于是否公平,则端看宝贝的持有者自己衡量,九云堂于这种大交易是分不得半点便宜的,不过那入会之人,却按人头计数,每入一人,便是三十万仙币。 由此可知,伽兰春会的羽修专场,其利润所得有限,就算招来二十名羽修之士,也不过六百万仙币。 不过羽修专场虽是收入不显,却是极为重要,只因招来的羽修之士越多,主办者就越有面子,所吸引来的玄修真修之士也就越多了,何况能交结到羽修之士,自有无穷好处,这又岂是财物所能衡量的。 别说办这羽修专场还有些蝇头小利,就算倒贴钱财,满城仙商也是要打破头去举办的。 龙九云行礼毕,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敝人龙九云,忝为九云堂主人,今日蒙伽兰城承仙会抬举,准龙某人举办此次伽兰季会,敝人受此德宠,着实不安,自该用足了心思,将这次春会办得妥当,也自然要竭尽全力,招待诸位道友。” 诸修不敢搭话,皆屏息以待,纵有不耐,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此刻诸修云集,若有轻薄处,没的让人瞧得轻的,何况龙九云本身就是玄修之士,这里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他的晚辈,更不能失了礼数。 龙九云抬头瞧了瞧堂外的人众,脸上露出笑容来,又道:“今日与会之士,怕也有三四千人之多了,诸位道友实是给足了龙某人的面子,龙某人先这里谢过了。” 他再次行起礼来,诸修也只能纷纷回礼,就连那被挤到街角上去的,根本瞧不见龙九云身影的修士,也都或抱拳拱手,或恭身裣衽,种种礼数,不一而足。 闹了一阵,龙九云等人众稍平,这才道:“闲话少叙,此次春会的会场,就在敝堂的院中了,我这会场也无特别的规矩,大家进了院子,一见便知。” 再顿了顿,才提高声音道:“伽兰春会,开始了。”双手一摆,做了个“请”字的手势。 诸修哄然叫了一声,却不着急,仍是缓步前行,徐徐进了大院。 龙九云立在九云堂门口,自有相熟的修士过来打恭问讯,龙九云也要一一抱拳寒喧,这数千之众,只怕有一大半要过来问安的,龙九云暗道:“这却何时是个头?” 正想抽空返回院中,就见人群中走来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竟是纳芥楼的林黑虎。其身边的一对男女,却是不识。 既见了林黑虎,龙九云怎敢回避,忙主动迎了上来道:“不想黑虎兄玉趾亲临,龙某人着实惶恐。”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龙道友今日第一次举办春会,同为伽兰仙商一脉,怎能不来贺喜。”却不向龙九云介绍身边的男女。 龙九云见林黑虎不说,他老于事故,自然也故作不提,二人一边寒喧,一边并肩走进大堂,偷眼瞧向那对男女,只见男的约有二三十岁上下,气度沉稳内敛,一时也瞧不出端底,那女子虽生得俏丽,可脸上双目光华黯淡,竟是个盲人,不过看她举止,倒也行动如风,是不是真个盲了,却又存疑。 进了九云堂的大门,前方就是一个青玉照壁,此玉虽不入仙修之士法眼,难得的是偌大一块青玉,竟是整个儿雕出来的,并无拼凑的痕迹,这也显示九云堂的财力来。 拐出照壁,触目所及,则是一个七进的大院,比之纳芥楼的规模,倒也不相上下。 却见沿路上设有围幛,虽是摭住了大院风光,可也不会让人迷失了道路,沿着这围幛围成的大路,自可一路走进九云堂的后院了。 林黑虎道:“龙道友,今日春会既开,你怕没有万千事务要处理,你我兄弟多年,也不争在这一刻叙话,只管忙你的去。” 龙九云忙道:“龙某人初次办此盛会,着实有些焦头烂额了,也只有黑虎兄心疼我了,也罢,等此会结束,自该请黑虎兄过来叙话喝茶。” 虽是要告辞而去,可还是寒喧了数句,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林黑虎一直等到龙九云的身影不见了,这才转过头来,对身边的男子道:“原兄,在下就不明白了,今日不过是真修之集,你来此作甚?这满院的物事,只怕没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他身边这对男女,就是原承天和猎风了,原承天道:“伽兰盛会百年一届,既是来了,又怎能错过,何况猎风目前亦是真修境界,说不定有些物事,她是用得着的。黑虎兄若是有事缠身,也一必陪我。” 林黑虎将眼睛一瞪,道:“这说的是哪里话来,我这几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原兄了,别说这伽兰春会,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遭。” 原承天笑道:“今日之会,倒还算不上刀山火海,可到了后日,可就难说了。” 林黑虎怎不会意,压低声音道:“是了,原兄来此,原来是……”声音更加低了下去,就连猎风也不得与闻。 原承天也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此刻三人已走进九云堂的后院了,就见满院花树扑面而来,让人不禁觉得,那伽兰城满城的春光,尽被赶到了这里一般,让人精神一震。 原承天既到了此处,又怎有心欨赏这满园春光,略略瞧去,只见院中处处立有玉牌,与城外的那处仙集相同,只是此处玉牌更大更多,毕竟两个会场的规模,实不可同日而语了。 有了上次仙集的经验,原承天也不必向林黑虎讨教,他负手而行,缓缓的于这些玉牌一个个瞧过去,连看了四块玉牌,那牌上的物事,也没甚扎眼的。 到了第五块玉牌面前时,只见这块玉牌边只站着一名女子,想来这玉牌上应该是冷僻之物,诸多修士都不感兴趣了。 原承天抬头只瞧了一眼,身体就是微微一怔,玉牌前的女子纤腰一束,云裳华服,又兼生得齐整,足以让人眼睛一亮,但更令原承惊讶的是,此人身负一架瑶架,竟是云裳。 原承天不由转向身边的猎风,猎风先前对清越所说的话言犹在耳,既见了云裳,猎风又该如何? 第0462章相逢一笑正当时 自从在河边之战中窥破云裳的心事,原承天对此女的恶感无形中消除不少。 此女虽处处与他为敌,那也只是双方所处立场恰好不同罢了,仙修之士,其实本就敌我不定,更何况细细想来,云裳对自己也未造成多大的伤害,既无伤害,也就谈不上仇怨。 更何况他此时修为高出往昔太多,其心境自是不同,于恩怨二字越来越瞧得淡了。 可是猎风就不同了,身为侍将,猎风自会将所有与自己为敌者视为仇雠,而女修比之男修,也更易记仇一些,兼之猎风所修的七情心法,是要快意恩仇方得其妙,若强自压抑,于修为精进,反倒有损。 若是猎风执意履行与清越之约,去夺云裳的七灵琴,原承天的立场也就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云裳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缓缓转过身来,等瞧见了竟是原承天和猎风,那脸上的神情,却是云淡风轻,甚至还轻轻一点螓首,嘴色露出一丝微笑来。 原承天甚感惊讶,这云裳独自一人,与宿敌狭路相逢,却能这般淡定从容,可见其所修心法,自有其独到之处。 原承天也不说话,略一点头之后,就抬眼瞧向云裳所看的玉牌,其实他不肯说话的目的,也是存了一点心思,就是怕猎风认出云裳来,至于他为何会生出维护云裳之意,想来除了河边之战的缘故外,亦和近年所悟有关了。 修士的境界每修行到一定高度,就需要到红尘中历练一番,此种历练,不求修为有增,只求经历世间悲欢,人心善恶,以便从中得悟天道玄机。 人本来就是最近道体,可也远非十全十美,如自私贪欲之念,众人皆备,只是或多或少罢了,正因为此,若想求长生之道,就需斩断七情六欲,以近天道,而七情之中,怒,哀,恶三字,岂非就与仇恨有关,既属七情,正该设法斩去才是。 如今原承天面对云裳这位昔日对手,却能不生怒,恶之念,也可证他近年来的心境修行大有进步了。 至于猎风所修的七情心法,表面瞧来大违天道,其实创此心法者却是用心良苦。所谓龙分九种,人各有异,这世人之中,偏是有人性如烈火,若让他修心定性,压抑心中七情六欲,还不如让他死了干净。 若是这般性情的人,于仙修之时,自然诸多障碍,要是没了七情心法这种无上法诀,只怕再无翻身之日了。 而修行七情心法之后,却是情绪越得激发,修为进境越速,可谓是天下至情至性者的福祉了。 而要其玄奥,则在于世人逞情快意之后,往往会内生空虚之感,觉得欲望得逞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浑没有事先想到的那般愉悦,由此方可躬身自警,自反而缩,最终可与仙修诸多主流心法殊路同归。 却见那玉牌上约列有三四十种物品的名称,这与其他玉牌动辄百项千项相比,可谓廖廖无几了。 细瞧这些物品的名字,原承天却是暗暗吃惊,那玉牌上分明列着“七分四,乱云蒿,照山白屈……”皆是剧毒之物。 原承天既是吃惊又是狐疑,要知道世间的剧毒之物凡人虽是沾不得的,仙修之士却是不怎么惧怕,哪怕是极毒极纯之物,也只是灵修之士会多些担心罢了。 这世间真个儿被毒药毒死的修士,虽不能说绝无仅有,可也是屈指可数了。 因此这世间的毒药,仙修之士用得着的实是不多,唯一的用处,只能是在炼丹时用为辅料,调合阴阳君臣罢了。既然毒药在仙修之士所用不多,这块玉牌自然观者廖廖。 那么云裳观此玉牌,却是何意?若说她想调合一种毒药来害人,倒是件笑话了。她手中的瑶琴,分明就是一件杀人的利器,哪里用得着毒药。 云裳瞧了瞧玉牌,又瞧了瞧原承天,一副欲言又止之状,而瞧其神情,似乎有一种悲不自抑之态,原承天虽不能完全猜透,心中大致也明白了一些。 只是恪于他与云裳昔日的仇怨,又要照顾到猎风的情绪,他也不便主动开口,不过他于神情之中,自然将敌意尽去,想那云裳亦是极知机的聪慧女子,应该明白自己的立场了。 云裳凝神片刻之后,果然鼓起勇气,道:“不敢动问……” 这四字一出,原承天原以为猎风定然会有所表示,却不想猎风直若听而不闻,仍是抱臂立于原承天身后,只是其两道细眉,却微微拧了起来。 “……原道友,云裳是想请教,这世间可有一种毒药,能使人容貌变得丑些?最好是那种服用之后,就再也无计化解的毒药才好。”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可话中的悲切之态,却是毕露无疑了。 原承天皱起眉头来,道:“莫非是有人逼迫于你?”他侧过身来,瞧了猎风一眼,见她仍是不动声色,心中倒觉得纳罕起来,猎风今日怎么像是改了性一般? 云裳苦笑道:“原道友举一反三,实在是聪慧的可怕了,云裳只说了一句,原道友就猜出端倪来。不错,若非是有人相逼,云裳怎肯舍去天一宗这个天大的后台,去投靠清虚宗去了。” 原承天点头道:“以你的相貌,也难免让人生出歹心来,却不是何等人物,竟做出这等下流的勾当。” 云裳叹道:“左不过是云裳命苦罢了,至于那是何人,倒也不必提起,这世间的好色之徒大有人在,纵逃得了一个,也难免不遇到另一个。云裳只恨这具臭皮囊,被父母生得略齐整了些。” 云裳既不敢提及此人名姓,可见其人必是天一宗的有力人士,于是道:“清虚宗既能收留了你,莫非也无能力化解此事吗?” 云裳道:“清虚宗为天下宗的藩宗,我此次来到清虚宗,也算是一桩公务了,这还是多亏了凌云仙子一力成全,可是不管如何,我此身终究还是天一宗的人,哪怕在清虚宗借住个十年八年,最终也是要回去的。” 她目中盈盈有泪,与昔日的骄横冷骛可谓天壤之别了,而瞧其此刻的神情相貌,怕是只有“楚楚可怜”方可形容。 原承天道:“这世间的毒药,的确是有不少能改变相貌的,可对你有心之人必是仙修高士,你这些手段,又怎能骗得过他?且不谈他必有方法能还你相貌,单是你自毁相貌之举,就是大大得罪了他,以你此刻的修为,哪里能逃出他的魔爪。” 云裳泫然欲泣,却坚忍着不在原承天掉下泪来,勉强笑了笑道:“多承原道友指点,想来这也是我的命数,又怎能改得,也罢,此人妻妾成群,就算是图我相貌,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苦捱个两三年也就是了。” 对原承天裣衽为礼,转身便走。 猎风忽的向前一步,拦住了云裳的去路,道:“云裳,那人究竟是谁?你何不说个明白,猎风不信天一宗尽是无耻之徒,就无人敢与你做主?就算如此,遇到这种事情,主人也要袖手旁观吗?” 原承天不由笑道:“猎风,你今日表现,我有些瞧不明白了。” 猎风道:“主人有何瞧不明白?猎风虽恨云裳入骨,却不是落井下石之徒,云裳这女子已被人欺凌到这种地步,猎风又不是铁石心肠,自是看不过去的,我虽对清越说过,有朝一日必要夺琴相赠,可也没说必在今日。” 原承天叹道:“猎风,你可知你今日心生慈悲之念,却是何故?” 猎风低头寻思了片刻,慢慢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原承天见猎风这么快就领悟过来,心中大是欣喜,其实主侍二人这番对答,其话中要旨,就在于昔日玄焰谷的巨禽说的那番话了。 昔日原承天与猎风的修为弱过云裳不少,既与云裳对敌,不免是苦苦挣扎,仇怨于之深种,也就不言而喻。 如今再度相逢,双方的修为对比恰好翻转了过来,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对云裳自是举手可杀,而猎风若想诛杀云裳,也不会费多少手脚。 但不想这强弱易势之后,二人对云裳的仇怨反倒减轻了不少,如今又听闻云裳遭遇,二人心中的恻隐之心,也就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这岂不正合了昔日巨禽所言的“唯强者方能慈悲”的本意? 这红尘历练的妙处,就在于时时可悟玄机,主侍二人至此也不得不赞叹,这番历练,实是得益不少。 这主侍二人打的哑谜,云裳自然是听不明白,不过原承天与猎风一番好意,她却是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的。 可是她低头寻思一番,却摇了摇头,她所得罪之人,其修为可比原承天强得多了,更兼有天一宗为后台,哪里是能轻易搬倒的,实不必因己之故,将二人牵连在内。 正想开口告辞,忽听一人笑道:“云裳,果然是你。” 却见繁花丛中走出一人,身穿淡青法袍,头戴方巾,一副儒生打扮,瞧来也算潇洒风流,只是此人身高不足五尺,虽是面带笑容,可神情阴骛,便是于大白天见到,也让人生出寒意来。 而云裳瞧见此人,脸色刹那间就苍白如雪了。 第0463章最恨世间轻薄儿 侏儒瞧了原承天一眼,神情更是阴沉了,及瞧见原承天身边的猎风,那脸上又快要堆出花来,其神情变化之快,也算一绝。不过他很快就发明猎风目光黯淡,便又叹道:“可惜,可惜。” 猎风不知来人是何来历,又幸好她目不能视,没瞧到侏儒目光盯着自己时的猥琐之意,否则怎能不当场反作。 而原承天却第一时间就瞧出云裳所说的好色之徒,定是这个侏儒了。 虽然世间男人不以相貌为重,然而这侏儒好色若此,就算修为通天,想来也不是良配,更何况云裳又说过此人妻妾如云,此人的为人,不问可知了。 其实仙修之士若是境界高了,很少会有人以情欲为念,否则若连这“情欲”都堪他不破,又怎能有大成就? 是以世间的双修之士,固然在所多有,其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修行能更进一步的缘故。 而双修之道,一般而言男子受益不多,于女修却是极大的好处,那修行低浅的女子若能得到前辈高士青目,结成双修,本是天大的喜事,很少有拒绝的。 而男子若行双修,或是对女修有意,或是寻得了一项上佳的双修功法,自己亦能从中得到好处,否则仙修高士,又怎肯花费时间精力馈赠她人? 如今这侏儒修士,瞧来其情形又是不同了。 只因他若真正想修行双修功法,自然会严加择选配偶,而不是一味滥情,遍收天下美色。毕竟不管任何一种双修功法,对配对之人都有一定的要求,这世间只有双修功法,而绝无多修之道。 在原承天想来,这侏儒之所以好色滥情,或是因为他所修功法遇到瓶颈,自身又是道心不坚,觉得此生难以突破,于是干脆肆意放纵,只图今生快活了。 或是因仙基有限,到达一定的高度后,自知无论怎样努力也难有一丝成就,也就自暴自弃了。 以上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会使人性大变,要知道仙修之道首在于斩断心魔,断却七情,只是不管你的心法修得如何高明,那七情六欲也只是被压制住罢了,并非消失无踪。 太上忘情的境界,在凡世间几乎不可能达到。更何况就算到达太上忘情之境,那“情”字也是被忘却罢了,也不是就此消除。天道之难,也就难在此处了。 而被压抑的七情六欲一旦泛滥开来,就会如江河日下,一发而不可收拾,比起常人来更为过分。 以云裳之智,若是此人真心求道,唯以双修之法增进修为,哪怕他相貌不堪,形容猥琐,云裳也未必不能承受。 可是云裳既已瞧出此人不过是放纵滥情,消极度日,云裳又怎肯俯就?毕竟云裳之志,亦在于日后飞升昊天,去报秋扇见弃之仇。若是跟随了此人,岂不是大道尽废? 侏儒转向云裳,笑道:“我原是听说你会来参加伽兰盛会,这才巴巴的赶来,今日之会,我料你定会前来,于是又巴巴的赶到这里,就连那步仙子邀我喝茶讲经,我也极力推脱了,如今你见到了我,心中可是欢喜?” 云裳挤出笑容来,道:“自是欢喜的。” 侏儒道:“我也知你必是欢喜,只是今番却把步仙子给得罪了,这‘见色忘友’之名,怕是脱不去了,回去定要惹他们取笑。”言罢格格大笑起来,听其音色,其实也不易分出男女来,想来此人所修功法,定是近于阴柔之功了。 云裳道:“原来步仙子也来了。” 侏儒又瞧了原承天一眼,此次目光更是阴狠,转过脸来,则又堆上笑容道:“此处若无高士坐镇,宗门哪里能放心得下,那小子毕竟年幼识浅,纵是机灵,也让人心里老大的打个问号。” 原承天听到这里,对这侏儒的修为已经心中有数。他所说的步仙子,想必就是天一宗十大长老之一的步遥环,侏儒既与步遥环平起平坐,纵然不是长老的身份,也定是羽修之士。 若是在伽兰城外,原承天既知此人是羽修境界,还不转身就逃,如今在伽兰城中,却也不必如何惧他。只是瞧侏儒的神情,分明是把自己瞧成情敌一般,无形中这梁子也就结下了,好在原承天债多不愁,也没往心里去。 侏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就去抓云裳的玉手,云裳皱着眉头,那眼圈里的泪水只是打转,却不敢掉将下来,身子更是不敢闪避开去,任由侏儒将她的手抓住了。 只听侏儒道:“云裳,这玉牌上不过是些寻常毒药,又甚好瞧,且随我四处转转,你只要瞧中了什么法宝奇珍,只管向我开口就是。” 云裳委委屈屈的道一声:“是。” 身不由已,就被侏儒拉动了数步,目光虽是瞧着原承天,可又怎敢开口求助。 侏儒正大步走开,忽见面前人影一晃,就多出一个人来,正是刚才那个美貌瞎子。 侏儒笑嘻嘻的道:“盲美人,你拦住我作甚,你虽是美貌,可惜却是个瞎子,我怕是收你不得,你要知这美人没了一对明眸,风情减却不少。” 猎风怒道:“兀自在那里胡说。”玉臂一长,“啪”的一声,就打了侏儒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这一式动作快如闪电,就连原承天也没得瞧得清楚,看来猎风近日连番经历大战,对其玉骨晶骼的运用大有心得,这式挥掌击人,竟是连羽修之士避不开来了。 不过她这次出手,别说云裳了,就连原承天也是大吃一惊,这也足见得猎风对侏儒已是忍不可忍,毕竟同一件事,男女的观点大不相同,原承天对侏儒滥收美姬之举,只是认为实不应该,可在猎风瞧来,怕是罪该万死了。 侏儒也是被打得懵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想来他自得道以来,这肉身除了一众美姬,就没被他人染指过,这被人掌掴的滋味,却也没甚体会过。 猎风既已出手,怎肯容情,袖中白光一现,就将剑玉之器从后背取在手中,玉腕轻振之下,那剑玉之器就如一道白芒,疾刺侏儒的咽喉。 侏儒此刻方悟,这猎风竟是要取他的性命,他虽不懂凡间格斗之术,可到了羽修境界,这肉身功法不修也得修了,将手掌在喉间一竖,就听得“当”的一声,这剑掌相触,竟发出金铁之声来。 原承天沉声道:“猎风,他修的是大金刚身,可得小心了。” 大金刚身是为肉身功法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天下修士修此法者极多,原承天既道出了此肉身功法的名字,猎风已然是心中有数了。 此法若能修成,一旦运起此功,肉身则化成铜铁之性,触之有声,击之难破,虽算不得顶尖功法,最要命的是周身再无一处弱点,剑玉之器虽以锋利见长,可剑玉是为玉属之物,是破不得金铁之器的。 猎风既知出剑无功,怎肯再自费力气,随手将剑玉之器收了,同时手掌再次击了出去,像是又想再打侏儒一个耳光。 侏儒虽是瞧其她的本意来,可猎风的动作实在太快,侏儒仗着大金刚身护体,又怎会惧他,“啪”的一声,这一掌又再次击实了,可侏儒却痛的跳将起来,叫道:“是何暗宝,也敢伤我。” 忙用才去护住脸颊,却见一缕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虽是浅浅一道,原承天与云裳也是吃惊不小。 猎风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有大金刚身护体,我就奈何不得吗?” 侏儒被这一刺整个脸都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虽是修成肉身之后,不惧这肌肤之痛,可心中惊惧却是难当,这世间的暗宝无数,谁知这一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至于猎风所用之物,正是百宗盟诸修送她的四件宝物之一,逍遥针了。 百宗盟四修送给猎风的宝物皆非凡品,以功效而论,当成九转童子赠送的神元丹为第一。 可猎风最喜欢的,就是这根逍遥针与冰火双锋了。 只是冰火双锋是锈在锦帕之上,此刻动用不得,而另一件宝物定魂钗是为护身定魂之物,此刻也派不上用场,逍遥针倒是可以拿来就用的。 这逍遥针原来藏于另一界域,哪怕是面对大能修士,也可出其不意祭出此针来,定让对手防不胜防。 如今在伽兰城中,这逍遥针最大的用处虽是被禁制住了,可此针质地之坚,远逾金铁之器,更不必论大金刚身修成的伪金铁之身了。 刚才一击之下,果然奏效,虽不能给侏儒造成多大的伤势,可也令其受惊不小,其傲娇之气,也由此大为收敛,再也不敢小瞧了对手。 侏儒见势不妙,哪里还管得身边的美人,将云裳的手一丢,就欲夺路而跳,口中更大呼道:“承仙会执事何在,快来救命,救命。”竟是不顾身份,一路大喝了下去。 猎风正愁院中人声鼎沸,一旦让他逃进人群,就寻不到他的踪影,现在他一路大呼,正合其意,将身子微微一纵,已斜斜的插到侏儒面前,掌中银针怎肯容情,直向侏儒的眼睛刺去。 第0464章恨到极处心如铁 侏儒身形既小,动作自然也是灵活,脑袋微微一晃,这银针就刺偏了数寸,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针孔来,此人的脸皮也算厚得可以,那针孔也算深了,却没能刺出鲜血来。 而就这么缓了一缓,侏儒身形一转,已冲进了人群之中。 这九云堂的花园虽是极大,可一时挤进了数千多人,也就显得没那么空旷了,那些列有热门物事的玉牌前,更是人头攒动,侏儒一旦挤进这些人群中,猎风可就很难寻了。 原承天今日入园,除了是想替猎风寻几件法器外,亦是为了后天的羽修专场查看地势而来,浑没想过会在此地遇到天一宗的羽修之士。 猎风既然已与此人交手,那就绝不能轻易放过了,否则一旦容这人出了城,自己与猎风的处境可就极其险恶起来。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这院中承仙会的诸多执事会来阻止此战,这些修士身怀法牌,可以自由动用仙修之术,绝非自己与猎风所能抗衡。 就见有两名青衣人正向这边匆匆赶来,瞧来正是承仙会的执事了,这二人的相貌衣着虽是平平,也空着手,没甚醒目的标记,可既有法牌在身,自是灵气盈身,那气质风度便与一众凡人大不相同,哪怕是相貌猥琐,粗头乱发,也如鹤立鸡群一般。 原承天心中叹了口气,这承仙会的人既然来了,那么这场战事无论如何也无法进行了。 侏儒见这两名青衣人赶来,也舒了口气,他再也顾不得云裳,挤进人群之中,就匆匆离去,猎风瞧不见此人身在何处,又怎能造赶,茫然的站在原地,脸上尽是愤愤之色。 两名青衣人速度瞧来也不算快,可却在瞬间就到了面前,一名面孔清秀,尤带稚气的青衣人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何事?”眼睛已盯向猎风。 猎风洋洋不理,云裳忙道:“这位道友,刚才实是有人欲轻薄贱妾,这位姐姐路见不平,出手教训了他一番。” 青衣人打量了云裳一眼,点了点头道:“这院中人多,不肖之徒在所多有,仙子孤身一人,又生得这般美貌,少不得有人会起轻薄之念,不过有我等在此卫护,仙子不必惧怕。却是不可私自斗殴。” 云裳笑道:“既有承仙会的大修在此坐镇,贱妾自是安心。” 忽听得远处又有人呼叫起来,细辩其声,像是有二人同时瞧中一件物事,又不肯相让,结果一言不合,就厮打起来。 这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叹道:“今日之会刚刚开场,便这般多事。” 他的同伴相貌略老成些,瞧上去也大了数岁,笑道:“今日之会来的大多是真修之士,心境修行不足,又因在禁制之下,失去了心法抑制,难免会生出闲气来,到了明日的玄修专场,就会好得多了。” 年轻人道:“若是到了后日的羽修大会,我等岂不是更加清闲了?” 他的同伴笑道:“岂止是清闲,只怕还要受些拘束。” 年轻人奇道:“这是为何?又要受怎样的拘束?” 他的同伴道:“如今全城的羽修之士加在一起,未必能超过十人,当然,明日之会不可能只有羽修大士与会,总有些相关人士以及那些胆大包天,想来开开眼界的闲人到场,可就算如此,也不过二三十人罢了。” 年轻人点头道:“人数既少,又皆是仙修高士,自然不会轻易争斗起来。只是为何我等却要受到拘束?” “你细想便知。”同伴道:“那些仙修大士交易的物品,哪一件不是世间奇珍,又怎肯轻泄于人,比如那真龙之血的最终得主,又怎会嚷嚷的让众人皆知?他在城中,还有我等保护,一旦出了城,万一又泄了秘,就不怕众修打他的主意?是以交易之时,我等皆是要回避的。” 年轻人道:“此一节我也想过,可是承仙会的职责便是保护他们的安全,怎会连我等也要回避?” 同伴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等虽主持伽兰城务,一心为公,可那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嫌为妙,若是那交易的内幕传了出去,我等也是少不了干系的,是以每次季会的羽修专场,承仙会的职事都只能在外间执守,却是不能踏进会场半步的。” 年轻人道:“若不是师兄指点,小可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向纠纷之处走去,那边的两位当事人虽是争执不休,好在身边劝说的人甚多,一时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两位承仙会执事也是不着急赶过去的。 云裳见此间事已了,却是被侏儒一闹,再也没心绪在此待下去了,向原承天与猎风盈盈一礼,道:“云裳就此别过了。” 猎风也不还礼,冷笑道:“云裳,我今日帮你,不过是瞧在同是女子的情份上,可你我之间的恩怨,总有一日要清算了,你那架七灵琴可要替我好好收着,我总是要来取的。” 云裳不以为忤。掩唇一笑道:“今日若无姐姐相助,云裳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说不定就会被那人扯了去,这救命大恩,怎能不报,姐姐既是瞧中了这七灵琴,拿去便是,云裳绝不是积财吝物之辈。” 说罢将身后瑶琴拿在手中,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猎风没想到云裳此招,竟是呆了,瑶琴虽在面前,却不知该不该去接,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承天心中忍笑不已,猎风的脾气,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你若是强横霸道,她只会比你更狠十分,你若是客客气气,她反倒不知所措了。 云裳不知是真个大方,还是感激猎风的相救之恩,或是也与原承天一般,料中的猎风的脾气,如今她这一手,也算是漂亮,就连原承天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裳却收了笑意,诚恳的道:“云裳此番心情,绝无半分做伪,我瞧那清越的心性,断不能再用栖梧,非此七灵琴难成大道,只是清虚月华两宗势不两立,我也不便上门去和她换来,也只好恳请两位,替我做这桩交易了。” 猎风奇道:“那栖梧琴对清越又有何碍?” 云裳道:“栖梧琴所用之木,原本是火凤栖过的,因那时火凤与朱雀斗法失败,又与爱侣分离,故而每日伤心,而像这种大能灵禽,一举一动,皆关天象,更会无形中改易天地法则,是以用这栖凤之木制成的瑶琴,就带有凄清之意,用得久了,不免心灰意冷,不复有向道之心。” 猎风道:“栖梧琴既是不详之物,你若用来,岂不是也要被其所染?” 云裳凄然一笑道:“那火凤的哀伤之情,痛在与爱侣离别,清越年龄尚幼,不知风情,极易为其所动,而云裳此心,早如死灰,栖梧琴岂能动我分毫?此中玄奥,想来原大修必是深知了。” 原承天虽于琴道不甚了然,可云裳此言,倒也言之成理,那栖梧琴的典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只是与清越相会之时,他的心思全在九珑身上,哪里去辩清越手中的瑶琴是何来历? 如今云裳既出此言,且不论其真心与否,可是这换琴一事若能成功,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当下便道:“云裳既有此心,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与猎风,就与你做个担保,此去定会与清越换得琴来就是,却不知云裳何时来取琴。” 云裳道:“也不争这一日,等这伽兰春会结束之后,云裳再来找原大修取琴就是。” 她昔日虽与原承天为敌,可对原承天的心性,反倒比他人更加了解,知道只要原承天应了此事,必定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点头道:“你既肯信我,我又怎能失信于你,伽兰春会之后,你来纳芥楼寻我便是。” 云裳这时重又将瑶琴举起,猎风这才将琴接过了,云裳回首冲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了声“告辞”,便飘然而去。 猎风捧着七灵琴,连声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原承天笑道:“你有甚不解处?” 猎风道:“主人常说仙修界中敌我难定,此刻为友,他日为敌,猎风原先也不怎么相信,如今瞧来,果然是这般了。” 原承天道:“世间至难之事,莫过于人心,而人心近乎天道,而世间诸修,殊路同归,所以我等仙修之士,若想与天地同寿,又怎能不洞悉这世道人心?” 猎风深深一揖,道:“猎风受教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抬头瞧了瞧这园中景致,心中沉吟片刻,走到一株桃花树前,从怀中取出一粒石子,“嗖”的一声弹了出去。 那石子被原承天的指力所激,深深陷进泥土之中,这地上本就是花草蔟蔟,此石既入土中,谁又能瞧得见? 离了株桃花树了,原承天东行七行,又来到一株树前,同样是取出石子,将其弹进树下泥土中。 如此且行且弹,片刻之间,已有十几株树下被埋下了石子。而若是有心人将这十几株树单独列出来细细观看,就可知这些树木排列的疏落有致,隐然成阵。 第0465章仙修界中多异士 在原承天弹石入土之时,猎风与林黑虎就护在原承天左右,就算有人偶尔向这边瞧上一眼,也不可能瞧见原承天的动作。 至于原承天弹石入土所为何事,林黑虎心中虽隐隐明白几分,可其中玄奥,也难尽知,不过原承天此举必是为后天的羽修专场而备,则是不言自明之事。 说起来林黑虎是为玄修境界,按仙修界的长幼排序,完全可称之为原承天的前辈了,可是自遇原承天以来,原承天所做的哪一件事,又岂是林黑虎所能望其项背? 仙修界本也是天才辈出,可林黑虎却可断定,当世之中,且不论真修境界,便是那玄修之士,能胜过原承天者也是屈指可数了。 他心中唯有感叹,幸好天假其变,让他与原承天有了这番际遇,若是不小心惹下原承天这样的对手,那可是让人头痛万分了。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差不多围着这院子转了一圈,原承天此刻抬起头来,冲着林黑虎微微点了点头,林黑虎也不细问,只是笑道:“转了一圈,也没曾去瞧瞧玉牌上的物事,可不是白来了,何不这就去瞧瞧。” 原承天欣然道:“今日难得有黑虎兄相陪,若不趁机请教一二,岂不是如入宝山而空气回?” 林黑虎苦笑道:“原兄这番话说的林某好不汗颜,林某原也以为于世间诸物纵算不得略知一二,也不弱于人,可自遇到原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我等若再这般你谦我让下去,只怕等到日暮,也是说不尽的。”将林黑虎手臂揽住,就走到一块玉牌前。 这块玉牌前围观者甚多,而此玉牌也与其他玉牌不同,其质明光四射,其上饰有金边,在诸多玉牌中颇为醒目。 玉牌边既是人多,二人也挤不进去,就在外围凝神去瞧了,好在二人目力极佳,玉牌上的字迹再小,也是能瞧得清楚的。 原承天原以为这块玉牌上所列的或是上佳法器,可细细瞧去,却发现其上所书,竟是各种奇异资材,其中有一小半资材的名字,竟是闻所未闻了。 其实这也不算奇怪,原承天虽有五千年玄承,可以天地之大,所产物品无疑是恒河沙数,一名修士就算活上万年,所知所闻,也不过是天地之物的百分之一罢了。 更何况天地孕育万物,无休无止,那每年中新生的物事,也是数以亿计,这便是人力之有穷,而天地之力无穷了。 而正因为天地灵气时时孕生万物,这世间的后进修士,方得有机会得证大道,飞升昊天,否则那世间的天资地宝,尽被前辈修士采掘殆尽了。 这玉牌上的事物,大约有七八百种之多,可谓蔚然大观,却又分为两部,上部以黑字标出,其计有物品六百余种,下部以红字标明,则只有一二百种。 原承天观之不明,便问道:“黑虎兄,这玉牌分为上下,各以黑红字体标明,却是何意?” 林黑虎道:“那以黑字标出的,是有人持有此物,依季会的规矩,有人若想出售物事,都要寄放于季会的主办方处,并且都要标明价钱或想换购的物事,原兄若对此物有意,就可去黑衣执事处细问端详。或以仙币购了,或以对方所需物品换来,甚是方便。” 用手向左侧一指,只见那里排了几张长桌,桌后坐着十余名黑衣执事,桌前围着数百名修士,正自询问个不休。 原承天点了点头,林黑虎又道:“至于这些以红字标明的物事,则是有人要求购此物,而主办方遍查寄卖的物品,却是并无此物,于是就以醒目红字标明了,原兄若有此物,并且也有意拿出换币换物的,也可去那处询问。” 又向右侧一指,那里的花树之下,也排了几张长桌,有几名红衣执事端坐其后,只是桌边询问的修士却是少了许多。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季会的承办方也算想的周全了,不过是若是有种物事,持有者也是不识,却该如何?” 林黑虎知道原承天说的是那件异形奇根了,那件物事他也曾见过,可也不知此物来历如何,而此事若是连自己与原承天都不识得,只怕世间能识得之人也必是屈指可数了。 他沉吟片刻,道:“原兄此话若是指的是那件异形奇根,林黑倒也有个去处可以去试试运气的。” 原承天眼睛一亮,道:“还请黑虎兄成全。” 他自得了那件异状奇根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以他的玄承,已瞧出此物的来历大非寻常,必定是有大用的,若是能得高人指点,自是最好不过的。 林黑虎道:“这伽兰城中有位奇士,此人丹器双修,见识极博,奈何此人仙基不佳,虽修行了近五百年,也不过是勉强突破了玄修大关,至今也不过是初级玄修罢了。”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此人的寿限已是将近了,那玄修之士,也不过是五六百年的寿命而已。” 林黑虎道:“的确如此,此人于百年前突破了玄修境界之后,就此止步不前,他屡经冲玄失败之后,也是心灰意冷,于修行上再不存有非份之想,倒是留心起世间诸般奇珍异宝起来,我观他的目的,大概也是想从中寻求突破,只可惜至今仍无福缘。不过他的博物之学,在伽兰城却是不做第二人想的。” 原承天知道修士若是修行无望,必然托物寄情,比如刚才那位侏儒羽修,就是寄情于色了,而林黑虎所说的这位奇士,想必是寄情于物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原承天道:“此人既然博知天下之物,为何季会之中不请此人前来签定奇珍?” 林黑虎笑道:“谁说不请此人?伽兰城无论是季会月会,大会小集,那第一份聘单,定是会送交此人手中的,可此人的脾气甚是古怪,或来或不来,全看此人的兴致,别人也是勉强不得的。我原也是想请得此人来,品定一下那根奇根,可此人最是不好相与,若请不得此人,倒不如不必提起。”说罢摇头不止。 原承天笑道:“这么说,黑虎兄定也是刚刚碰过钉子了。” 林黑虎笑道:“可不是,我前几日已托人去请,奈何至今不回回音,想必是请不来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也不必提他了。” 林黑虎却笑道:“也不必灰心丧气,今日之会,说不定他便来了,那也是说不准的。” 原承天被林黑虎打压下去的念想又死灰复燃起来,道:“那该去何处找他?” 林黑虎转目四顾,忽的向院边一排厢房一指,道:“若今日此人来了,定会在那排屋子了。” 原承天甚感好奇,循着林黑虎的手指望去,只见那排厢房,前不挨屋,后不靠殿,只是孤零零的一排,约有四五间房子,房前用竹篱隔开来,立着木门,小院中植着数株梅花,瞧来倒也清幽。 此小院虽在大院之中,却是另立格局,像是与大院隔了有千里之远。而院外立着一块竹牌,上面的字迹年代久远,甚是模糊,细细看去,才知道“伽兰第一品鉴散介生”九字。 林黑虎道:“但凡大会小会,那承办之人,定会建起一座小院来,立上这块竹牌,专候此人前来,至于此人是否会大驾光临,就看承办方的运气了。你瞧此人的名号就可尽知,散介生,岂不是又是懒散,又是清介?” 原承天道:“这竹牌上的字迹瞧来已有年头了,难不成每次仙集,用的都是同一块竹牌吗?” 林黑虎嘿嘿笑道:“却是让原兄猜着了,这块竹牌也算是颇有来历,在散介生名声不彰之时,伽兰城原有一名品鉴大师,此人曾与散介生论道,比拼博古之学,此事也曾轰动一时。” 原承天笑道:“这世间有斗法的,有斗智的,可是博古论道之说,却是首次听闻了。” 林黑虎道:“可不是?却说那二人论道三年,终是让散介生胜了,于是那品鉴大师就手书这块竹牌相赠,以示认输,从此就离开伽兰,云游天下去了。” 原承天听得咋舌,道:“却是要怎样的博古知今,才能比上三年,这二人的胸中学识,着实惊人了。” 林黑虎道:“听说这三年之中,二人所论及之物,怕要有数十万件之多,真正是吓煞人了,原兄那件物事,若是此人也不识得,恐怕天下无人可识了。” 说话之间,二人已走到那竹篱小院前,到了此处,几不见修士的身影了,那大院中的喧哗之声,也像是远在天边,反倒显得这竹篱小院更是清幽了。 林黑虎道:“若不是十分罕见的物事,也没人敢拿来品鉴,没得让这人骂个狗血喷头,这个人的脾气,却是十分的不好。”说话时,眉头已皱将起来,已有惴惴不安之色。 原承天道:“世间的奇异之士,自然皆是清介执拗的脾气,倒也不奇。” 林黑虎走到木门前,沉声抱拳道:“纳芥楼林黑虎,斗胆前来有要事相询,却不知散前辈可否拔冗一见。” 说了一遍之后,那院中毫无动静。 林黑虎也不着急,又将这番话连说两遍,可小院仍是寂寂无声,莫非此次季会,此人又不得与会? 二人正在心灰,忽见院中厢房的小窗支了开来,一人道:“进来。”却没说个“请”字。 第0466章天地灵气赋仙根 见屋中有人,林黑虎和原承天已是喜出望外,哪里去计较散介生是否有失礼之处,何况此人脾气古怪异常,也与他分说不得。 林黑虎忙推开木门,却不敢大步踏入,揽袍提步,走到小窗前,正想再行施礼,那小窗“啪”的一声关上了,连散介生的相貌也没能瞧得清楚,让林黑虎甚是没趣。 等立在那屋门前,林黑虎还是要平抑胸中火气,道:“不想前辈今日竟来此处,此望万千之喜。” 屋中人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还不进来。” 林黑虎转头瞧向原承天,神情甚是无奈,此时那面前木门也“吱呀”而开,一名侍童立在门口,见了林黑虎也不施礼,虎着一张脸走开去,自去屋角的一个木凳上坐了,捧起一本厚厚的旧书自顾自观看起来。 原承天朝屋里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籍,无非是鸡骨头花生皮之类,让人连个插足之地都寻不出来,而屋中更是酒气冲天,直以为是到了积年的酒缸中,满屋的酸臭之气。 通往内室的门大开着,从门中可瞧见,那内室中央摆了张长桌,上面堆满了古旧书籍,虽是凌乱,倒也总算有些书卷之气,只是那桌上斜放着的一个硕大葫芦却是大煞风景了。 那葫芦也没个盖,桌子又不甚平,随着葫芦不停的滚动,那葫芦中的酒水就一滴滴滴将下来,湿了小半个桌子。 桌后坐着个灰衣老者,想必就是散介生了,此人头发乱蓬蓬的,却是白多黑少,瞧其相貌,起码也有六十岁上下了,可见其人得道甚迟,此生修行必定艰难无比,他能修成初级玄修,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散介生此刻正斜依在椅子上,左手中持着一本古卷,右手则提着一个锡竹酒壶,看几页书,喝一口酒,瞧来倒也快活。只是此人的胸前留着好大一块污渍,想来必是酒肉所污了。 其实他所穿的灰衣原也是上佳的法袍,就算有了污渍,只需拿火一烧,自是会焕然一新,只是此人既是没了修行之念,哪里还会顾得上这处小节。 原承天暗暗叹息,仙修之士饮酒倒也罢了,可妄食凡间食物,破了辟谷之道却是大大不该。 仙修之士的精气元魂,全靠吸收天地之灵气而生,似那些凡间食物,又能提供多少灵气,也只是勉强维持性命罢了。 伽兰城虽受禁制所束,仙修之士行不得心法,可每月总要抽出几天时间来,去城外调运玄功,以保持修为不堕,这散介生分明是连这每月几日的修行也懒得去了,只仗着凡间食物维持,此人对仙修之道的心灰意冷观此就可想而知了。 二人生怕此人见怪,也不敢择路而行,也不管地上脏乱,只是大踏步走了过去,脚下自是吱呀乱响,猎风在屋外闻到这刺鼻的酒气就已停住了,怎肯进来。而原承天也怕这散介生的古怪脾气与猎风犯冲,她既留在屋外,那也最好不过了。 散介生将手中书籍一放,将一双怪眼翻了翻,阴恻恻的道:“林黑虎,你可是寻到了什么无名的异物,想借我之口提升价值,哼,老夫却不会上你的当,自污其名。” 林黑虎哈哈笑道:“黑虎纵是不济,好歹也是伽兰城中的第二大财主,怎会行此下流勾当,只是散道友既怕我污了你的大名,又何必放我进来。” 原承天心中暗笑,对付这性格古怪之人,委实用不得常法,正该针锋相对,灭了他的威风才是,若是束手束脚,反倒让他瞧得轻了。 散介生冷笑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上你的当,你有什么古怪物事,拿出来瞧瞧,只怕尽是些废铜烂铁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林黑虎道:“若是我自家的物事,就算让它烂在手里,也绝计不肯让散道友瞧上一眼的,今日不过是为了我这位朋友,黑虎才勉为其难,求恳你一二罢了。” 他转头瞧了瞧屋中陈设,叹道:“没想到多年不见,散兄已堕落至此,只怕那博物的本事,也只剩下两三成了,原兄,你那件奇物,我只担心他也瞧不出来历来。” 原承天怎不知林黑虎用的是激将之法,散介生此人既然已无心向道,那么活在世上的唯一念想,就是“伽兰第一品鉴”这个虚名了,林黑虎只管冲着此人的要害下手,却是厉害。 他一皱眉头道:“若是连散道友都瞧不出此物来历,天下更有何人?伽兰城既为天下第一仙集,那‘伽兰第一品鉴’的名字总也不该是浪得虚名吧。” 既然林黑虎用了个“抑”字,他自然就选个“扬”字,如此抑扬交加,方可收攻心之妙。 散介生连连冷笑,等原承天说罢,才道:“你二人一唱一和,就当我瞧不出来?也罢,你这位朋友得道虽早,可瞧来却是沉稳,全无少年得志的凌人之气,也算难得了,你等有何物事,只管取出来,散某人自会用心。” 二人哪敢再唱和下去,原承天忙将那件异形奇根取出了,此物他今日携来,的确是有找人品鉴之意,是以在楚山时,就劳烦九珑用法牌取出了。 那桌上铺满了书籍,又半是酒水,哪里能寻个干净地放下,原承天正在犹豫,散介生伸出手来,劈手将那件奇物夺了过去。 散介生一开始浑不在意,可只瞧了两眼,一双白眼就直勾勾的瞪了起来,将另一只手的酒壶随手掷去,双手捧定此物,将两只眼睛都凑了上去,恨不得按到眼睛里一般。 原承天与林黑虎早知此大有来历,如今见散介生如此神情,倒也不以为异,只是两颗心难免“怦怦”逃了起来。 在这伽兰城中,心境实是难以自我抑制。 散介生忽的转向原承天道:“此物你从何得来?” 原承天既来请散介生品鉴此物,当然不能有所隐瞒,便道:“此物是我用一只窥地兽从地底寻来,初得时是为一块根茎般的物事,不想到了林兄处,林兄那里恰好也有一块,只是体积小了些,奇的是,这而物相遇……” 不等他说完,散介生就急急的道:“那两物相遇,定是大放金光,连外层的黑壳也去尽了,且又合为一体,变成如玄金一般。你说,你说,是也不是?”语气甚是急促。 原承天道:“道友所言,就如亲自瞧见一般,的确是这般情形了。” 散介生“哈”的大叫一声,震得桌上的葫芦都滚落了地,林黑虎和原承天都是一惊,可那屋角的童子倒是见怪不怪,仍自懒洋洋的翻书观看,哪里去理会。 散介生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中急走,口中喃喃道:“这可怎么处,这可怎么处,为何偏偏让我在这时瞧见此物。” 走了十几个来回,让林黑虎二人的眼睛却瞧得花了,他又猛的蹲了下来,十根在头上一障乱挠,直把一头白发扯得纷纷落地,其神情也渐有颠狂之状了。 原承天二人越看越是心惊,那件物事究竟是何种宝贝,竟让此人如此抓狂,不禁让人担心起来,可喜的是,散介生定是瞧出了此物的来历了,而可虑的是,散介生若是不肯以实情相告,却又如之奈何? 那散介生捧着这玄金般的物事,目光只是发怔,忽的有两行浊泪流将下来,让原承天和林黑虎更是暗暗称奇,心中也更是担心了。 散介生蓦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瞧着原承天,叫道:“这位道友,如果我肯以此物的实情相告,你会不会给我一半好处?不是,不是,我只要三分之一的好处罢了,你说,你说,你肯也不肯?” 原承天坦然道:“此物我若不知来历,便是废物一件,若能蒙散道友指点,道出此物来历,那可不是天大的便宜,纵让道友取去一半好处,也是心甘。” “这就是了。”散介生“嗬嗬”叫了两声,就坐在那里捶胸大哭起来,其音之悲,就算是孝子哭灵,也是比不过了。 原承天二人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对此物之奇,自然更增了几分欲知之念,只是那散介生哭得好不伤心,二人哪里有话去开解? 正在无奈之际,散介生哭声一收,站起身来,一整衣衫,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让两位见笑了,只因见此奇珍,不得不我不哭,其中缘由,且容我一一倒来。” 林黑虎见他忽然整衫正容,神情上也去了昔日的懒散之意,更是心奇,道:“正要向散道友郑重请教。” 散介生叹道:“此物我若早见到十年,我也不至如此,只可惜我仙基既薄,那福缘更是极浅,这仙修之道,终是与我无份了。” 林黑虎道:“此话却又从何谈起?” 散介生道:“世有七种仙根,此物就为其中之一,其名则是叫做阴骛仙根。” 林黑虎和原承天听到“阴骛仙根”这四个字,那心中的震憾,就好比被一道紫色天雷当头击了下来,一时怔在当场,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第0467章积得阴骛遗来世 要知道仙修界对物事定名大有讲究,其中有四字轻易用不得的,那就是“灵,仙,真,神”四字了,那物事若能用个“灵”字,就有十分大用,若是带个“仙”字,那就是天材地宝了,至于“真,神”二类,凡间几无可能得见,唯在昊天或有机缘一遇。 是以原承天二人听到此物竟叫做“阴骛仙根”,又怎能不大感震惊,说来那七仙根的名头,二人倒也略有耳闻,只因这七仙根被人说的神乎其神,平时只道是妄士之语,哪里肯信,不想今日却得明证。 只是这“阴骛仙根”中的“阴骛”二字,却是费解,想来仙修命名,定是有来历的,于是双双将目光向散介生望去,只盼他能速解这心中之惑。 林黑虎急急的道:“这阴骛仙根究竟有何妙用,还请散道友明示。” 散介生瞧着手中的阴骛仙根,神情又是感慨,又是难过,片刻才将神色一收,正色道:“这阴骛仙根瞧来像是草木之精,其实却是和有魂之物一般,分为雌雄两体,可雌雄二根生来就会远远隔开,绝不会同生一处的,你若只得雌雄一件仙根,那也是绝无用处的。” 林黑虎以手抚额道:“这天地造物,竟是神奇如斯。” 他与原承天四目交会,皆感福缘不浅,若不是二人有缘结成知已,那雌雄二根岂非永远见面之期?可见二人相遇,亦是上天注定的了。 散介生道:“这阴骛仙根若不能雌雄相会,也不过三五十年,就自然朽腐不堪了,然而雌雄二根既然远隔天涯,等闲哪里能恰好凑到一处,此物之名不传于世,也就是这般缘故了。” 林黑虎道:“如今天幸这雌雄二根已经相会,却不知有何事发生?” 散介生居然微微一笑,道:“林道友何必心急,容我缓缓说来?” 林黑虎与他相识近百年,哪里见过他的笑容,如今见他嘴角含笑,不由一呆。 散介生道:“雌雄二根相会之后,自然合二为一,褪去其壳,便为这玄金之状了,你等瞧这仙根,兼具草木生灵金铁之状,再也不负这天下奇珍之谓了。” 原承天二人细细想来,这阴骛仙根果然就如散介生说的一般,形如草木,却分雌雄,一旦雌雄相会,就呈金铁之形,果然是极其少见。 原承天忍不住道:“却不知这‘阴骛’二字,该做何解?” 他本也是极沉得住气的,可既知此物珍奇无比,心中的激动之情便难自抑,心中疑问也就脱口而出了。 “原道友竟也心急了。”散介生再次一笑,道:“‘阴骛’二字,原是凡界俗语,凡界以教化为先,善善而恶恶,一个人今生做了好世,就算是积下了阴功,被称之为‘阴骛’,那‘阴骛’积得多了,后世必有好处,这也是凡界妄言,算不得真,天道轮回,哪里有这么简单。” 原承天叹道:“散道友说的甚是,天下之事,岂是‘好坏’二字可以论尽的。天道幽微,着实难测了。” 散介生道:“此物以‘阴骛’二字为名,却也有几分道理的,要知道这雌雄二根相合之后,或十年,或二十年,必生三五粒仙珠,只可惜你便是服下此珠,今世也无大用。” 林黑虎奇道:“这却是为何?既然今世服下毫无用处,又服他做甚?” 散介生叹道:“两名皆是仙基甚佳,自然不明白那仙基浅薄,或是毫无仙基者的痛处了,阴骛仙珠今世虽是服来无用,可等到转世之时,却可使那无仙基的凡人生成仙基,亦可使仙基浅薄的人仙基转厚,这岂不是造化之功?只是服下此珠,却要来世方可应验,故而称之为‘阴骛’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听到散介生说到阴骛仙珠于今世并无用处,不免怅然若失,可此珠虽对他二人无用,可既具造化之功,也是非同小可,而原承天也隐隐明白,散介生见此仙根,为何会心情起伏不定了。 原承天道:“散道友既言此物可出生三五粒仙珠来,正所谓见者有份,日后不管是生出三粒还是五粒,我三人总可各持一粒的。” 散介生苦笑摇头,怅然道:“我怕是等不了了。” 原承天见他如此说,心中已然明白了,他轻声问道:“莫非道友应劫之日,就在近年吗?” 散介生缓缓点了点头道:“只怕未必能过得了今年了。我若是终身见不到此物也就罢了,偏偏在我寿终之时,让我见到这阴骛仙根,果然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那语中的凄凉之意,闻者心酸。 仙修之士若是到了寿限之时,再也无计拯救的,原承天和林黑虎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屋中一时沉静下来,只从那屋角传来童子哗哗的翻书声。 散介生将目光缓缓转向那屋角的童子,那神情中的一丝怜爱之意再也掩饰不住的。 原承天自进屋来,也只瞧过这童子一眼,他虽没动用灵识,也瞧出这童子的肌肤玉质晶莹,分明也是个有仙基的,只是童子目光灰暗,神情木讷,纵有仙基,也强不到哪里去。 散介生道:“我收的这位童子,却也和我一般命苦,虽有仙基,也是极有限的,那脾气也和我一般古介不通,我在世一日,还可照拂他一二,只怕我死之后……”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都是点头会意的人,散介生的心意,他俩如何不知。 二人彼此瞧了瞧,已经心照,原承天便道:“散道友,你我就立个誓如何?” 散介生奇道:“平白无故的,要立什么誓?” 原承天笑道:“或十年,或二十年,等这阴骛仙根生出仙珠之后,我必然回转伽兰,将一粒仙珠送来,还请这位小哥在城中静等便是。在禁制之下,立不得符誓,你我就学学凡人,来个击掌为誓如何?” 说罢就伸出左手来,微笑着瞧着散介生。 散介生却是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这可怎么使得,散某人平白无故的,怎受得上这天大的恩惠?” 林黑虎道:“散道友,你也不必娇情,原道友甘愿拿出一粒仙珠来,那是他做人的好处,切不可辜负了,何况此举与你无关,只是你那童子的福缘罢了,莫非你仙修无望之后,便对你这童子的福缘生出嫉妒之心来。” 林黑虎这句话甚是厉害,散介生若是再来推辞,岂不就显得心胸狭窄,见不得他人得了好处? 不过三人虽是说的热闹,那童子仍是恍若不觉,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此童子的古介不通,也可见一斑了。 散介生叹了口气,道:“二位的好意我怎能不知,我这童子随我多年,就如我的亲子一般,我既然仙修无望,便盼得他日后能有所成就,这种心情,也就叫望子成龙了。只是无功受禄,心中毕竟难安。” 他沉吟片刻,道:“原道友,林道友,我也不能白受你们的好处,我虽是仙缘浅薄,可平生最喜博古知物,几百年来,也积累下一些心得,微薄之物,没得让人笑话,二人若是不弃,就当略补玄承罢。” 说罢取出两枚竹简来,竹筒上刻有四字“博古知今”。各将一枚分交给原林二人。 原承天与林黑虎自是大喜,散介生号称伽兰城第一品鉴,其胸中所学非同小可,有此一枚竹简,可不是省下来数百年的阅历玄承? 林黑虎心中的欣喜之情,只有比原承天更甚了,要知道原承天玄承无双,散介生的竹筒中所藏学说,偏向于博物之学,于他而言,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可对林黑虎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了。 林黑虎今世飞升之望甚微,是打定主意要在伽兰城立足的,既得了这博古知今竹筒,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为伽兰第一品鉴? 林黑虎与原承天同时抱拳道:“散道友将一生所学尽付,我等二人实是受之有愧。” 散介生见原林二人受了竹简,这才安然伸出手去,与原承天击了一掌,原承天却不收掌,对林黑虎笑道:“我俩也要击掌为誓罢。” 林黑虎笑道:“我还怕你日后不将仙珠送来?”死活也不肯将手掌伸出来。 原承天也不勉强,正要收回手掌来,忽见那童子丢了手中书本,从屋角跑过来,在原承天面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等他抬起头来,额头已经是青肿一片了。 原承天笑道:“我原以为你不以物喜,心境之高,竟似强过我等,不想你仍是知趣的,也罢,我也受得起你的大礼,而既是受了你的大礼,日后这仙珠生出,绝不会少你一份。”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 童子大喜,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抬起头来,冲着原承天嘻嘻傻笑罢了。 忽听门外传来喝叫声:“那个盲美人可不就在那里,这次不可放过了她。” 一阵脚步声响,显是往这小院处来的了。 原承天和林黑虎都将眉头皱起,莫非是天一宗那位侏儒羽修不甘受辱,邀人前来讨回公道?那人虽是行径不堪,可毕竟是羽修之士,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应对,隐忧着实不小。 第0468章伏下弯弓射恶虎 散介生支起窗格来,众人向外瞧去,只见有十余人持刀佩剑,正乱哄哄的朝小院涌来,为首那人,正是那名侏儒羽修。 散介生瞧见此人,也吃了一惊,道:“此人是为天一宗的羽修之士,原道友,林道友,你等怎会得罪了他?” 原承天道:“此人欲纳在下的一名旧相识为姬妾,就此相争,刚才打发了他去了,此刻他邀齐人众,必是要来复仇了。”他对此人的背景倒也不惧,只是此院中有承仙会执事维持,想要将此人诛杀了却是不易。 散介生道:“这人虽是无赖,向来受天一宗高士轻瞧,可毕竟也是羽修之士,昔年又曾为天一宗立下大功,天一宗的护短之心总是有的。不过他若胆敢踏进这座小院,那可有得瞧了。”言罢嘿嘿冷笑。 林黑虎见原承天不甚明白,就低声道:“散道友所住的小院是为伽兰禁地,若无主人邀请,绝不可擅入,否则格杀勿论,这可是承仙会立下的规矩,只是千余年来,倒也无人破过此戒。” 原承天自是明白,品鉴师在伽兰城地位超然,是众仙商巴结的对像,谁敢真的触犯?所以这条戒律几乎也就是形同虚设了。 散介生道:“这侏儒既是羽修之士,自也该听过这条戒律,就怕他不肯踏进院中,那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散介生的童子亦在瞧着侏儒,他的目光本来灰蒙蒙的,此刻他目中的灰霾尽去,露出一丝比针尖还锐利的光芒来,原承天暗暗称奇,刚才没得倒是小瞧了这位童子,此人在禁制之下,目光如此锐利,连自己也是仗不到的,看来他必是身负奇学了。 原承天轻声道:“猎风,你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猎风微微点了点头,亦压低声音道:“猎风明白。” 原承天虽是不惧揽祸在身,可若能将此人除去,却又让天一宗发作不得,岂不是更妙? 散介生原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仗着承仙会立下的戒律,若是真的将这侏儒杀了,天一宗也是奈何他不得,是以如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将此人骗进院了。 散介生提起童子的耳朵,在童子耳朵低语了几句,那童子连连点头,那目中的针芒也似越发刺人了,散介生嘱咐毕,童子就伏在窗前,将一把一尺长的短剑持在手中,却见他弓腰之状,却如伏虎,更像是搭在劲弩上的一枝箭,张弓待发。 原承天越瞧越奇,他唯一知道的是,这童子所修奇学,定是凡界异术,而非仙修之道,否则在这伽兰禁制之中,就不可能有所显现。 他目前了解到的凡界异术,大多都是御物之道,竹蜻蜒主人与令无参皆是如此,而童子所习之术,想必是另辟蹊径,别开生面之术。 说话之际,那群人已涌到小院门口,侏儒原本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忽的瞧见了院中所立的竹牌,慌忙止住了脚步,连声道:“停下,停下。” 一众凡间武士都不知道伽兰城的典故,更不知品鉴师所居之处有“妄入者斩”的天条,一时不明所以,可也都乖乖的停了下来。 屋中人见侏儒的脚步离院门只有数尺之遥,都暗叹可惜,此人若再见机的迟一些,散介生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斩杀了。 侏儒神情一肃,抱拳道:“散道友,你可是在屋中吗?在下天一宗散人灵玑子有礼了。” 散介生怎肯开口,只是在屋中抱臂冷笑而已。 侏儒脸色微变,冷冷的道:“散介生,我敬你是伽兰城品鉴师,对你也算敬重,你明明身在屋中却不肯答话,这是何道理?本座好歹也是羽修之士,谅你一个小小的初级玄修,也敢在我面前摆起臭架子来。” 正说着话,刚才两名承仙会的执事已闻声前来,见到侏儒,不由皱起眉头来,只是侏儒羽修的境界过于吓人,二人虽是承仙会执事,也是不敢得罪的。 还是那年轻执事年轻气盛,道:“前辈,此处为品鉴师所在,闲杂人等不可执扰,前辈还是往别处去吧。” 侏儒将脸色一沉,喝道:“大胆的狗奴才,你等承仙会也不过是我天一宗养的看门狗罢了,你真个以为这伽兰城就是你们的地盘,若饶恼了我,这就禀明宗门,扯毁了伽兰之约,看你们还能猖狂不成?” 年轻执事忍气不得,也怒道:“前辈,你若有本事毁了伽兰之约,我等自然会乖乖走人,可惜现在伽兰之约犹在,而晚辈职责所在,也绝不能让你扰了散大师的清静,你若再不肯走,就莫怪我不讲情面了。” 见承仙会的两名执事出头,屋中皆是大叹时运不济,那侏儒虽是羽修之士,境界惊人,可修行之道,不进反退,此人既知长生无望,定是懒于修行心境,又兼好色逞欲,这心境只怕早就堕落不堪,比起常人来反而更不易把持。 原承天原本希望猎风大出挑衅之辞,定能激得此人进屋,如今有承仙会执事相阻,那年轻执事偏又是个较真的,只怕侏儒难以入院了。 侏儒原本就挟怒带气而来,如今被这承仙会的年轻执事抢白,怒火哪里能耐得住,连声喝道:“反了,反了,本座是为羽修高士,竟然要受你等的闲气,还不给我打!” 他身后的凡界武士却是气苦,那二人分明是承仙会执事,有法牌在手的,且不说根本是打不得,就算师出有名,那也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对手仙术一出,这些凡界武士哪有命在? 侏儒见凡界武士齐皆畏畏缩缩不敢动手,劈手将一名凡界武士的单刀夺了过来,手起刀落,就将此人的一条手臂斩了下来,此人捂着断臂,却不敢喝,只疼得额上浑珠滚滚而落。 其他凡界武士见了,更不敢上前,齐齐后退,离侏儒十几丈远去。 那老成些的修士叹息一声,取出一粒丹药来,让那断臂之人服了,仙家丹药自是不凡,那断臂立时止住了鲜血,痛楚渐去。 侏儒见自己一怒之下断了一人手臂,反将其他凡界武士吓得退避了,他原本就瞧凡人不起,此刻更是怒不可当,反身过来,持剑乱砍,凡界武士吓得抱头四窜,离他更是远了。 两名承仙会执事见他们内部起了争执,乐得隔岸观火,也不来阻止,这也是侏儒刚才言出无壮的好处了。 忽听院中有人冷森森的道:“那个矮子,你好歹也是羽修之士,没得拿凡人出气算什么好汉,有胆子就过来做我的对手,就生来就矮,就算被我割了头去,也不过再上十寸,又有什么打紧?” 说这话的正是猎风,这话甚是阴损,两名执事听来皆是大乐,只觉得出了胸口一口恶气,那年轻修士更是哈哈笑出声来,道:“再矮上十寸,那还算是个人吗?” 猎风道:“他原来竟算是个人?这却奇了,我怎么偏偏瞧不出来?” 侏儒原本就怒极,又被猎风这般挑唆,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他近几年纵情声色,那心境不知堕落到何种地步,哪里还有自抑之法?否则刚才他就不会一怒斩去凡人手臂了。 他闻言立时转过身来,持刀就向猎风冲了过去,屋中众人见他总算试图冲进小院,皆是大喜,散介生的童子更是精神大振,手中短剑紧了又紧,只等那侏儒傻足踏进小院了。 不想侏儒前足进了小院,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嘿嘿笑了两声,又将这只脚缩了回去,笑道:“盲美人,我不可吃你的套,这院子我可是进不得的,那两个承仙会的小子看我不顺眼,我若闯进去,他们可就有理由拿我开刀了。” 老成些的执事微微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就算前辈擅入此院,我等执仙会的人也是没有行刑的权力,只有那散前辈方有权处置,是以前辈大可放心。” 他既有法牌在手,屋中的动静如何不知?他分明感觉到屋中有股奇异的力量,绝非仙修之术,也与寻常的凡界异术不同,这说明屋中人定是在引侏儒入屋,以便施以惩戒了。 这侏儒实在可恶,让他吃些苦头又有何妨,而想来以侏儒羽修之境,想取他的性命也是不易,既然无关性命,何不乐观其成? 侏儒还不肯轻信,道:“你等真的不能杀我?” 年轻执事道:“承仙会中无虚言,我等骗你做甚,只是你需要小心,若是惹恼了散前辈,我等却也是不敢入院救你的。” 侏儒哈哈大笑道:“散介生一介酸儒,又怎敢拿我怎样?本座就是把脑袋伸过去,谅他也不敢动手。” 猎风早就不耐烦道:“臭矮子,你这个缩头勿龟,不敢进来也就罢了,在那里找什么借口。” 侏儒冷笑一声,忽的取出一粒丹药服了,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持刀冲了进来,来到猎风面前,手中刀猛的挥了下来,猎风听到这刀声极是强劲,激起的刀光将脸吹得都紧绷起来。 她心中一凛,这人的力气,怎比刚才增加了数倍之多? 此时侏儒的身子已完全进入小院,童子等候多时,怎肯再等下去,那身子“嗖”的一声,已射将了出去。 第0469章少年剑气谁可敌 猎风抬剑与侏儒手中相格,只觉得沉重无比,就觉得是一座山峰压住一般,那地面虽是泥地,却是夯土,其坚实之处并不亚于青石,可接了侏儒一剑之后,双足“扑”地一声,尽皆陷入地面,竟有半尺之深。 屋中瞧见此景,自然明白侏儒有如此巨力,必是刚才服用了一粒丹药的缘故,猎风却苦于目不能视,哪知这种变化,而刚才与侏儒也不是没交手过,知道他除了修成大金刚身外,并无其他长处,心中也存了轻视之心。 如今甫接一招,已知不妙,可再想腾挪变化,那半个身子已被钉进夯土,一时间又怎能脱身? 便在这时,童子已窜了过来。 童子在屋中之时尚是弓身弯背,此刻身子一长,手中短剑锋芒在前,就好似手臂多出一截一般,而他出剑之际,空中发出“嗤”的一声,空气在他面前,就如同布帛一般被撕裂。 林黑虎见童子出剑有如此威势,倒也不觉为奇,这童子原也算是仙修之士,若是苦心修习凡人剑技,自然非同凡响。不过他很快瞧出,那童子的短剑原只有一尺多长,可此刻却几乎长了一倍,林黑虎心中一凝,暗道:“这却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也瞧见了这一幕,他的玄承远比林黑虎为高,是以童子的剑光一动,他立时在心中叫道:“剑芒!” 陡然瞧见童子剑上的剑芒,原承天心中既惊且惧,要知道就算是仙修之士,能修出剑芒来也是极其不易,他昔年借助无界真言中的一个“月”字。才只是勉强修出类似于剑芒的“月华净练”来。 只是月华净练在灵修境界时固可纵横一时,到了真修境界,其威能已显不足,这也是原承天近年来罕用此法的缘故了。 而白斗变成之后,其爪上锋芒,亦与剑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白斗的爪芒是为肉身所化,若是法力衰微,也就使不出此招了。 可童子剑上光芒,却是如假包换的剑芒了,修士一旦修出此法,不管手中是破铜烂铁还是神兵利器,都可用出这无坚不催的剑芒来,原承天的既惊且惧,也正由此而来。 更令原承天惊惧的是,若此刻是在城外,童子的短剑生出剑芒来不足为奇,可此刻分明是在禁制之下,仙修功能再难施展,这童子的剑上又何来剑芒? 难不成这凡间异术,亦能与仙修之道相提并论?这实是大大超出了原承天的玄承。 但见童子长剑一伸一递,就已抵到侏儒的身前,就像他从出生之时,就站在侏儒面前一般。而剑上的剑芒却是完全没入侏儒的胸口。 侏儒身子剧震,转过来瞧着童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其中更有难描难画的恐惧之情,就听他一声大叫,身子倒纵而出,后背撞到一株梅树上,将这株梅树撞的平平断去,那树上梅花纷纷坠落,一时间落英缤纷,倒也煞是好看。 却见侏儒身上的法袍已多了一个小洞,有一缕鲜血正汨汨流将出来,那地上梅花沾了鲜血,倒是更艳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皆是心中大叫:“这不可能?” 那侏儒虽是人品不端,却是如假换的羽修之士,又怎能被一名小小童子一剑刺成重伤?更何况修士所穿的法袍本就具备抵御之能,侏儒的淡青法袍则更是佳品了,先前猎风与他交手时,也只管取他的双目,而不想在他的身上白费力气。 如今这童子的短剑竟能洞穿侏儒的法袍,像这种大违仙修常识的异事,原林二人纵是亲眼见到,又怎敢相信? “你竟刺伤了我?”侏儒伸出短胖的手指来,指着童子,目光凶焰已然大减,那声音也多出几分哀求之意来,“你竟敢伤了我。” 童子见到侏儒的胸前鲜血,也是吃惊不小,他看来甚少与人动手,更别提伤及他人了,刚才也是在得知原承天会以仙珠相赐,情绪亢奋之下,不管不顾的刺出剑去,此刻心神稍定,惧意便生,摆着手退了数步,喃喃道:“我……我……对不住你。” 侏儒何等历练,瞧见童子目中的惧意,知道他一时间不敢再次动手,自己所受伤势虽重,只要出了此城,刹时就可痊愈了,倒也不用担心。 而趁着童子心慌意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转过身来,就欲夺路而跳,却见面前人影晃动,正是猎风阻住了去路,猎风虽无童子那般伤人的手段,可形容如风,也令人大大头痛。 侏儒手捂胸中,大喝一声,再次将单刀劈去,猎风刚才硬接此刀,已是小小的吃了亏,又怎肯再来硬接,身形一闪,已到了侏儒的身后,手中的逍遥针算定侏儒的方向,又向侏儒的双目刺去。 侏儒不过是用手中单刀劈出一条路来,哪肯真个与猎风交手,将眼睛一闭,低着头就冲上前去,那猎风的逍遥针虽是厉害,也未必就能刺穿他的眼皮,大金刚身可不是浪得虚名。 猎风只觉得手中银针已刺到一物,可显然并非自己算定的目标,而侏儒刀势既是雄浑,这冲窜之力也是非同小可,就如同一头疯牛一般,让人无计可挡,斜斜的冲出半步,就将猎风隔在身后,猎风若想再去拦他,只怕不易。 童子仍是呆呆的站在院中,眼前的争斗像是与他无关,也是他历练不足,刚才又是出手伤了人,心中的惊惧之情也是难免。 眼瞧着侏儒离小院门口只有数尺了,屋中三人皆是大急,刚才童子与猎风动手之时,两名承仙会的执事只是抱臂冷笑,并不有动手相阻之意。 那也是因为侏儒身在院中禁地,两名执事可以用禁地不可擅入的借口搪塞一二,可若是侏儒真个冲出院去,两名执事还是坐视不理,可就犯了承仙会的法条,“有失职守”之罪自是不可免了。 奈何原承天与林黑虎与童子并不熟识,更不知此人的平日脾气,若是贸然指示于他,也不知会弄出怎样的结局来,二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瞧向散介生。 此战的关键,唯系在此人身上,而侏儒的是死是活,也全在散介生的一念之间了。 自童子窜出小屋到出手伤人,散介生一直神色如常,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一撇,无形中露出一丝杀气来,他轻轻道了声:“杀!” 这一个字轻飘飘的浑不着力,也就是与弈友相邀树下,摆盘斗棋时道的一个“杀”字,可那童子听到此字,全身就是一凛,目中徒然放出冲天杀气,短剑在手中一紧,剑芒“嗤”的一声又现了出来。 此刻侏儒左足已然抬起,落下之时,应该就是院外了,虽然他的身子半入小院算不算擅入禁地,尚未可知,可以他冲窜的势头来看,也就是一息时间,此人就可冲出小院了。 而童子剑芒虽利,惜在起步已迟,猎风更是被隔在侏儒身后想去拦住他已是绝不可能了。 却见童子的右足在前,左足在后,左足踝轻轻一转,也不知道是弄了个什么异术,那身子再次如离弦之箭,猛然窜了出去。 而几乎就与此同时,侏儒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呼,原来童子的短剑已尽没其背,那短剑的另一头,则在侏儒的胸前显了出来,那道近尺长的剑芒犹在闪烁不定。 童子一提剑柄,连剑带人一并提了起来,就往地下一丢,短剑离了侏儒的身上,带出一股血花来,童子也不知闪避,一身衣衫尽被这鲜血染红了。 “你竟杀了我!”侏儒躺在地上,颤微微伸出手指来,还未及指准童子,一口长气呼呼的冒了出来,紧接着脑袋一侧,便是一动不动了。 院内院外,一时间皆是静寂无声,别说院外的一众凡间武士,就连两名承仙会的执事也是呆了。 二人原想散介生不过是想给侏儒一个教训罢了,那羽修之士,怎能轻易就杀得了的? 那知道这童子竟是这般凶悍,两剑之中,就要了侏儒的性命,想到这侏儒的身份非同小可,两名执事纵然是禅修之士,也觉得心脏“咚咚咚”的跳将起来。 原承天与林黑虎倒是有意将侏儒诛杀,可此刻想来,却有些后怕了,他二人竟是将此事想的简单了,那羽修之士就算是在禁制之下,也是极难对付的,今日若无这童子的一身奇学,就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了。 那些凡间武士见侏儒竟是死了,哪里还敢再待下去,更没人有胆去将侏儒的尸身抢回来,发一声喝,四散逃去了。 那老成些的承仙会执事此刻也是头皮发麻,正在心中打战,散介生缓缓步出小院,道:“两位执事大人,此事全在散某人身上,却与承仙会无关,你二人这就去吧。” 这二人巴不待散介生这一声,忙抱拳道:“那就有劳了。”也飞也似的走了。既有散介生承担了此事,这责任总算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了。 原承天瞧着童子,心中起伏难定,他对此事的后果倒没曾过多去想,而是苦思索童子的一身奇学,片刻之后,在他的玄承之中,依稀有一丝线索被他翻了出来,可他心中犹不肯信,暗忖道:“难不成他的来历竟是这般?” 第0470章剑魂春风归何处 两名承仙会的执事去了不久,就有两名九云堂的店伙前来问讯,禀明了散介生之后,就将侏儒的尸身抬出小院。 承仙会执事自不肯将这侏儒的身份相告的,两名店伙只当这侏儒是来小院闹事的,也浑没当回事,一名店伙甚至还指着侏儒的尸身道:“也不瞧瞧你的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敢来这里寻事?可不是找死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侏儒的尸身拖去了。 散介生与童子回转屋中,童子的身子犹在发抖,瞧着人的目光也是惊恐不安。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心境一时间怎能平息得住。 原承天伸出手来,摩住了童子的头顶,轻声念出梵心诀来,也只念了两三遍,那童子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只是抬起头来时,那目中仍满满的皆是泪水,可见其心中虽然平静,可对杀人一事,仍是耿耿于怀了。 要知道人之所以与其他生灵不同,就在于人类天生是不肯杀害同类的,于同类的相亲相爱之情,远胜其他生灵,人类能以至弱之躯而繁衍至今,并成为诸多生灵中最为强大的一脉,其原因只怕也在于此了。 是以杀人对人类而言,无异于一次大劫,而一旦遭逢此劫,心中必生魔障,这种恐惧歉疚之情总需过些时日方能缓解。 而如何消除这种心魔,往往就会决定一个人未来的心性了,若是将杀人时的恐惧歉疚之情忘得干净,日后不免就是杀人如麻,视世间万物为草芥了。 而若是视这恐惧惊恐为平生大戒,则日后会渐生慈悲之心,对诸多生灵皆怀怜悯。 然而这种转变究竟孰好孰坏,又怎能轻易评判得出?杀人的魔头固要受煞气煎熬,甚至会违逆天道而遭逢大劫,可心怀慈悲者或可能因心性软弱,为人所欺,亦可能修成大德,成就无上天道。 是以这人的心性变化,哪里能推测出来,无论你是如何的大智大能之士,遇到此事,也只能叹一声“莫测”罢了。 原承天转向散介生道:“这孩子是何来历,不知散道友可方便告知吗?” 散介生道:“这有何不可?说来此事也困扰了我许久,我虽是博物,可天地玄奥极多,我哪里能尽知,此子来历的确非比寻常,我却难以参透,今日正好向原道友请教了。” 原承天连称不敢,散介生道:“我遇到他时,他也只是三四岁的光景,应该是生了重病,家人医治不得,以为他死了,便丢在荒野,恰好我路过那里,就将他捡了回来,养了五六岁时,我就发现了一件异事了。” 林黑虎道:“是何奇事?” “我在伽兰城居住,等闲是不肯出城的,这也是因我自知修行无望,也就懒得出城了。”说到这里,脸上大有惭色,忙接着道:“是以我平日的饮食起居,与凡人无异。那一日恰是我的一个老仆病了,无人劈柴做饭,这孩子知道了,就提着一把锈刀,将那柴房里满满一屋的大柴劈得齐整,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罢了。” 童子见散介生说起自己的童年往事,不由得害羞起来,只管低着头憨笑不已。 林黑虎道:“六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又是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将柴房里的柴尽数劈尽,的确算是件异事了。” 散介生道:“我当时心中惊异,就唤他前来问话,可这孩子哪里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只好再取柴让他来劈,这才发现,原来他天生就修成剑芒的。” 此言一出,原承天微微一笑,林黑虎则忍不住嚷道:“这剑芒哪里是能天生修成的?这还了得?我好歹也是玄修之士,可因并非修的剑修,这剑芒至今还未能修成呢。” 散介生捻须微笑,神情甚是得意,他道:“所以这便是这孩子的奇异之处了,刚才若非他用着天生修成剑芒对敌,又怎能轻易杀得了那个好色之徒?” 说罢转向原承天,道:“我见道友微笑不语,而先前又是道友提及这孩子,想必道友竟是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了?” 林黑虎奇道:“原道友?怎么这世间之事,竟无几件能瞒过你的,你的玄承也着实深厚得吓人了吧。” 原承天笑道:“林兄莫要来取笑。” 他拍了拍童子的脑袋,道:“我刚才见这孩子剑上带有剑芒,且锋芒惊人,就知这定是天生修成的,否则以他的年纪仙基,绝不可能此刻便修成的道理,这便让我想到故老相传的一个典故来。” 散介生与林黑虎听到这里,大生好奇之心,齐声道:“是何典故?” 要知道既是典故,必是流传已久,而既是流传甚久之事,又怎可能与一个八九岁的童子有何关联? 原承天道:“说来话长,这需得从昊天三剑说起来,那昊天三剑的名字,想来散道友亦难耳闻了,是叫做‘灭雷’,‘诛天’,‘无锋’的便是了。” 散介生听到这三剑之名,果然摇了摇头。 原承天道:“只因这三剑殒落万年,就算是昊天界中,亦无多少人知道,我也是有幸观摩了一次返界大修返世盛会,这才有幸得闻。” 散介生叹道:“道友的机缘,着实令人艳羡了。” 原承天道:“原来那昊天三剑自被炼成之后,已历数十万年,竟是养成元魂,渐生灵智,可化人形,而这三剑在被原主人持有时,那是常常争斗的,是以此刻化成人形之后,这怨恨也是牢牢记住了。不想却有一位名动昊天的大德大修之士,竟是一举将这三剑自原主人处夺了,藏于一处。” 林黑虎笑道:“这可就糟了,那三剑既然已养成灵智,又记得恩怨,怎能不大起争斗?” 原承天笑道:“果如林兄所料,这三剑既在一处,怎不争斗?而这三剑的神通又是不相上下的,一番争斗之下,竟是齐齐剑碎,那三道剑魂,也就四散而去,不知所向了。” 散介生与林黑虎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明白,再瞧向童子的目光,可就与刚才大不相同了。 原承天道:“三道剑魂遁去之后,立时被那大修得知,东奔西走之下,总算被他追回两道剑魂来,可其中的‘无锋’剑之剑魂,却是天上地下,再无影踪了。” 林黑虎忍不住道:“莫非这孩子便是无锋之剑的剑魂不成?” 原承天道:“此事也难说的紧,人死之后,元魂自是回归冥界,再图转世为生,可剑魂该如何转世,转世之后,是化成人还是化成物,谁又能弄得明白?这怕是天道最玄奥之处了。” 林黑虎点头道:“若是说剑魂真接转世为人,的确是说不通的,以在下想来,这之中必定有极多波折变化,可惜却是无人能堪得明白了。” 散介生道:“林兄说的有理,这孩子天修剑芒,任你玄承如何深厚,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原道友推测其为剑魂转世,倒也算是最合适的说法了,而三剑殒落之事,是在万年之后,这道剑魂在这万年之中经历何事,谁又是道得出来,是否最终转化为人,更是谁也无法定论的了。” 童子将三人的话听到耳中,心中却是芒然,他本就心性拙朴,自己是剑魂转世也好,是凡人孩子也般,倒也没什么相干。 原承天道:“不知这孩子唤做何名?” 散介生道:“我既见他天修剑芒,就胡乱取个名字,叫做剑童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我替他取个名字如何?” 散介生大喜道:“这孩子日后成就,全拜道友所赐,如今又蒙道友赐名,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想来道友赐名,必有来历了。” 原承天笑道:“那昊天大修失了无锋剑后,心中又痛又悔,更是念念不已,竟是筑了一座招剑台,上书‘无锋之剑胡不归’,以示思念之意,我想这孩子的名字,就叫胡不归如何?” 散介生拍手大笑道:“原道友此名取的极妙了,这孩子虽天修剑芒,却也难说是无锋剑魂,若直接唤他无锋,定是不妥了,如今从这招剑台上七字中取三字为名,既点明了他的来历,却是又留有余地了。日后他若有缘飞升,只管去招剑台上走一遭,定知端倪了。” 童子也是欢喜,翁声翁气的道:“日后我就是叫胡不归了吗?” 散介生正色道:“你日后成就,或就在这‘胡不归’三字之上,你可得牢记今日之事,不忘原大修恩德。” 童子忙在原承天面前跪下,连声道:“多谢大修赐名。”又是磕了几个响头。 此时见院外日色渐暮,这一日竟是这般匆匆过去了,原承天与林黑虎见已无事,就与散介生告了辞,回到了纳芥楼。第二日的玄修专场,二人自是不肯再去了,只是静静的等着后日的羽修专场了。 天玑子被诛杀一事,就像石子投沙,竟是无半点回应,这反倒让原承天和百宗盟诸修纳罕起来。 看来这一段时间来的恩恩怨怨,天一宗是想在后日的羽修专场中做个了断了,而至于最终谁胜谁负,怕是谁也说不准的,原承天虽觉得自己准备的充分,可心中却仍是无底。 只因他的对手,不仅仅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宗门的天一宗,更因为有个令无参。 而静立小楼,推窗望去,发现春虽已归去,可那空气之中,分明还有一道逼人寒意,却又不知因何而来。 第0471章为续灵脉设争局 已是初夏节气,就算是日已西垂,也本该暖意曛人才是,可此刻的伽兰城中,仍不时的有寒气袭来。 原承天不知道这伽兰城的天气是否一直如此,还是因为五龙之器影响了五行变化的缘故,只是既然他已将寻找五龙之器一事交付九珑,自然不必再管。 可是如今他却有些后悔了。 九珑返界之期也不过就是这两三日了,与九珑在凡界的缘份也只能是以秒来计,可偏偏就是这短短数日,二人亦无法相聚,自从楚山匆匆一别之后,二人已有近一日不曾见面了。 正所谓相逢时短,离别年长,先前十余年不曾见面,倒也是可忍耐得住了,可如今只是一日一见,就觉得百般不耐烦起来,就不知这是否就是常人所说的相思之苦了。 心中虽是不免有些怅然,原承天却也了解九珑的心情,九珑此一世虽有只短短十余年,可心中牵挂之事又哪里能少了,眼瞧着返界在即,总需要对这红尘情缘做个了结,这短短数日,又哪里能够。 第二日的玄修专场,原承天虽不愿与会,可会中消息仍是源源不断传来,此次玄修专场,可算是大获成功,只是一个上午,那交易出去的法器丹药等仙修之士,竟是可用车载斗量了。 堪堪到了午时,原承天正与林黑虎在大厅中叙话,就见二彪像着了火般冲了进来,也顾不得主仆的规矩,一进来就嚷嚷道:“原大修,快快出来,快快出来,仙子来了,仙子来了。” 林黑虎原想叱责二彪无礼,听到“仙子”二字,顿时就眉花眼笑起来,拍手笑道:“原道友,还不快快出去,莫非要让仙子在门前久候吗?” 原承天心中也是一喜,九珑这几日不知要了加多少红尘中事,不想竟是有空来纳芥楼,他知道九珑身为承仙会执事,循例是不便与伽兰城仙商来往的,自然也不能入楼来见。 他不想让人瞧出他心中的急切之意,便缓缓站起身来,哪知道抬步时却是不辩方向,将身前的一个茶几撞翻在地。林黑虎自是忍俊不禁,就连二彪也背过身去,只见他背肩耸动,只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原承天红着个脸,匆匆向林黑虎抱拳告辞了,就急急来到院外,就见门外有女亭亭玉立,可不就是九珑? 九珑今日也如往常一般,着一件素色衣衫,而雪肌玉肤,又哪里需要薄妆淡扫,见到原承天,那笑意就忍不住浮在脸上,只让人打心眼里也欢快起来。 原承天讶然道:“今日何故来此?我原以为你这几日都该没得空闲才是?” 九珑嫣然一笑道:“纵是没得空闲,也总能挤出时间来,何况今日之事,亦是万分紧要。” 原承天也不深问,转目一顾,见九珑单身而来,门前又没备得马车,心中便是一喜,他也不管九珑要去哪里,只是这般与九珑安步当车,纵是走到天边去又有何妨。 刚向九珑伸出手去,九珑早就握住了,二人相视一笑,便觉得就算天崩地陷,只要二人携手并立,也不用去理会了。 二人携手缓行,不时的四目交会,哪里舍得说话?要知道有情人若是心有灵犀,只是稍稍一顾,便是千言万语,那言辞之中,又能表达多少东西? 只恨长街苦短,原承天觉得只是过了数息一般,那长街已到尽头,而前面便是九云堂了。 原承天笑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东西,需要在今日购得?” 九珑点了点头道:“猎风的灵脉接续之法,这伽兰城中也只有二人会了,其一便是承仙会的会长一尘大师了,另一人便是令无参。”说到这里,那声音就低了下去,自有无限憾意。 原承天叹道:“也实是劳苦了你了,连猎风之事,你都要放在心头。猎风的灵脉虽然难续,可只要离了这里,我总能想方设法,也不争这几日的。” 九珑柔声道:“原大哥,天意难违,返界一事,九珑也无力违抗,盼只盼能替原大哥做些什么,才觉得安心,偏偏原大哥神通广大,九珑也不知道能替你做些什么,也只有猎风一事,我略可尽些心意了。” 原承天心中一阵感动,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将九珑的手略略用力握住了。 九珑道:“一尘大师何时出关,谁也无法预料,而一旦原大哥离了此处,猎风双目不能视物,也就无法帮衬大哥了,是以今日的玄修专场,我定要得到那件物事。” 原承天道:“莫非今日会场中,竟出现了昊天金斗?否则凡世之中,又有何物能替猎风接续灵脉?” 九珑抿嘴笑道:“且不对你说,到时你自会明白。” 二人此时已步入会场,原承天昨日来过,自然驾轻就熟,径直入了后院,却发现今日格局与昨天已是有所不同。 昨天的入场人数有数千人之多,九云堂后院虽是广阔,总也有拥挤之感,今日之会,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百人,院中就显得空旷多了。 倒是那交易玉牌,比昨天多了近一半出来,而玉牌上的物事之多,也非昨日可比。 而在院中空地,则搭出一个木台来,台上只放一桌,桌后立着一名老者,瞧其服色,应该是九云堂的执事了。 台下却无桌椅,众修只能立着,仰着脖子向台上望去,原承天与九珑进入院中时,那台上老者用眼睛余光向九珑一扫,九珑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那老者抬起一块木牌在桌上一拍,喝道:“台下人听着,这是今日第九件宝物了,刚才那八件物品各有归属,你等错过了的,就算后悔也是来不及了,这第九件宝物,真正是非同一般,前面八件哪里能比得上,可不是白来伽兰一趟。” 原承天明白这种交易方式,仙商中有个说法,叫做“争宝”,其规矩也就是四个字罢了,便是价高者得。 也只有那炙手可热之物,方可排进这“争宝”的名目之中,别瞧这争宝的开价甚低,可若是运行得法,那宝物最后的价格,只怕要贵到天边去。 这是因为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仙修之士亦不能免俗,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瞧见自己看中的宝物被别人出了高价,那心中自然就生出一股不服之气来,就算是倾尽家私,也定要压过对手了。 听那老者一喝,台下修士都打起精神来,刚才那八件宝物,可谓一件强过一件去,这“争宝”项目,原是越来后面越是精彩,诸修怎肯错过。台下的人聚的更加多了。 老者再将木牌一拍,喝道:“各位可要听真,这宝物的名字,我暂且不提,也算我卖个关子,只是这宝物的来历,我却要细说分明,世间本有十大灵禽,自是不用细述,那此物便与那十大灵禽有关,诸物可有意乎?” 这老者口才便给,廖廖数句,就将人的欲望撩拔起来,而十大灵禽的名字又过于惊人,那些原先无意参加“争宝”的修士,也不由被吸引了过来,却是已挤不进到木台边上,只是远远的驻足观望。 原承天忽的发现台下诸修中有名熟人,便是先前在万泽谷中遇见过的大胡子修士了。此人仍是身穿草鞋,穿着破衣烂衫,在一众鲜衣新冠的修士中,显得分别抢眼。 原承天知道此人心胸磊落,可谓仙修界的一位奇人,只恨在万泽谷中此人来去匆匆,竟不得结交一二,今日遇见,自是不能错过了。 于是和九珑挤将过去,与大胡子并肩而立,大胡子瞧见原承天,脸上也是一惊,只是那台上交易正是火热,也不便说话,二人随即相视一笑,齐齐抬起头来,看那老者说话。 却听老者又道:“那十大灵禽之中,九首朱雀为天地之母,自是占定首位,而凤凰为百禽之长,位居次席,人常说龙生九子,却不知凤亦有七子,而今日之宝物,就与那凤生七子之中的幽明雀大有干系。” 原承天听到此处,不由一笑,这老者以十大灵禽做了名目,却是唬人的噱头了,结果却说到幽明雀身上,幽明雀虽是凤子,却无资格排在十大灵禽之中了。 不过幽明雀毕竟也是凤子,也算是难得灵禽,不知道这幽明雀若与自己的青鸟相逢,不知是怎样的结果。 这时台下诸修已有些不耐烦了,一人嚷嚷道:“台上的执事,此物究竟为何物,你倒是说个明白,前面扯上十大灵禽,又变成了幽明雀,这般胡扯哪里是个头?” 台上老者也不着急,呵呵一笑,道:“也罢,就给大家说个明白,今日要争的这件宝物,就叫做是幽明血玉了。要知道凤凰这等灵禽产子与众不同,而是择尽天下奇香,堆于一块玉石之上,一凤一凰各出一滴灵血来,滴于玉石之上,再以奇香炼化,要经足足十年,方可诞出幽明雀来,而那块诞出幽明雀的玉石,就叫做幽明血玉了。” 诸修听到此处,哪一个不是心旌动荡,幽明血玉上既然凝了凤凰二禽的两滴灵血,又怎能不是世间一等一的天材地宝。 在老者说到幽明血玉石,原承天瞧见九珑面上微微一笑,不由心中纳罕起来,这幽明血玉,分明是与九珑有关了,九珑设此争宝之局,自然是为猎风接续灵脉而设,莫非那幽明血玉,竟是可以接续猎风的灵脉不成? 可是原承天的玄承之中,并无这样的记载,幽明血玉自是珍贵无比,也是大有可用之物,可是与接续灵脉,又怎有半点关系? 第0472章且示幽明换奇香 原承天瞧看九珑,九珑也回转过来瞧着他,只见她似笑非笑,一脸的捉狭之意,原承天却不知九珑也可这般调皮的,此刻若去问她,她定是得了意,再不会说了。 原承天身边的大胡子修士忽然道:“若是已然诞出幽明雀来,那所剩残玉怕就不值得什么了。” 原承天点了点道:“不错,若是幽明雀诞出,血玉所凝灵气就可散去大半了,此节九云堂不可能不知。断然不会拿此废品来此争宝的。” 大胡子道将一头乱发摇个不停,道:“可若是幽明雀仍在玉中,那凤凰怎敢轻弃,凤凰产子,定是要守足十年的,这件事越发的奇了。” 原承天忍不住又瞧了九珑一眼,笑道:“想来其中玄奥,片刻便知,兄台就耐着性子等他一等吧。” 大胡子笑道:“也只好如此了。叵耐这台上的老者倒像是个说书的,只管聒燥,让人恨不得上台去揪下他来,动刑逼问方肯甘心。” 说的身边人皆笑了起来。 此刻台上老者犹在说那幽明血玉的好处,众人既与他分说不得,又等得不耐,只好纷纷嚷了起来。 老者倒也知机,笑着道:“诸位莫急,还没说到关键处呢,台下诸位道友定是有人想了,这幽明血玉虽好,可一旦诞出了幽明雀来灵气可就失去大半了,哪里还有什么用处?可若是幽明雀未曾诞出,凤凰又是绝不可能擅离的,天下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两大灵禽处夺下此玉来?” 这一说倒也说到众人的心里,连大胡子在内,都是连连点头,而心中的好奇之心也越发强了。 便有一名修士道:“果然问的有理,这玉石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者向台下摆着手道:“慢来,慢来,且听我说了个分明。”正说着,一名童子端着一盏茶上台来,老者接了茶,喝了两口,动作慢条斯理,吊足了胃口,直让人恨不得上台去将他扯将下来。 正当众修胸无名行将爆发之时,老者总算放下茶盏,神色一肃,道:“关于这块血玉,有一节不可不知,那便是此玉之中,雏雀尚未生出,却已是成形了……” 说到这里,台下一片惊呼之声。原来在众人想来,以九云堂的声誉,总不可能拿一块已然诞出幽明雀的残玉来争宝,那么台上的这块幽明血玉,十有八九就是凤凰滴血于石之后,却发现有甚不满意处,就不再炼玉生子了。 而幽明血玉的珍贵处,也不在这块玉石,而是在那两滴凤凰之血,凤血比之真龙之血来,自是差了许多,可灵禽之血,毕竟也是非同小可的。 如今这老者竟然说出那雏雀犹在的话来,又怎不令人激动万分? 这块幽明血玉若真的能炼出一只幽明雀来,那可真是千万仙币也可换得了。 台下一时间燥动不安,人人皆在交头接耳,而场中的那些自恃腰包充足的修士,已在跃跃欲试了。 一名胖大修士忽然问道:“敢问老执事,这幽明血玉因着何事被凤凰所弃,这块幽明血玉又是如何得来,还敢见告。否则不清不楚的,又怎让人安心争宝。” 老者笑道:“我刚才正想分说,大家就乱将起来,至于这幽明血玉为何如此,老夫也不卖关子,就直说了吧,那便是那一凤一凰守此血石足足十三年,那血玉中的幽明雀,却仍是差了一线,怎的也无计破玉而出,这一凤一凰炼玉产子,本是有极重要的缘故,如今等了十三年,那是再也等不得了,也只好弃玉而去。” 顿了一顿,也不等别人催促,就道:“至于此玉的来历,倒是简单,我只需一说,大家便不会怀疑了,那便是此玉实为心修院所有,而拿出此宝的人正是本城承仙会的妙韵仙子。” 此言说罢,台下立时轰然叫了起来,既是心修院之物,又是妙韵仙子拿出寄卖,那还有什么话说?虽说这玉的来历出奇,可心修院是等何势力,妙韵又是何等身份,自不可能轻弃声誉来欺瞒天下诸修了。 那胖子立时叫道:“却不知此玉值得多少,若是少于百万仙币,在下就收了吧。” 不想这话虽听着豪气,却惹来身边人一阵耻笑,一名白衫修士冷笑道:“百万仙币也敢来争幽明血玉,真是天大的笑话。” 胖子被此人说的有些恼了,便道:“阁下看来定是个富豪了,却不知能出几百万的仙币?” 白衫修士嗮笑一声,道:“这块幽明血玉既然暗藏雏雀,怎是仙币能换得到的?阁下定是初来伽兰,不知这争宝的规矩了,竟是争宝,自然是要拿宝来换的?试想那心修院和妙韵仙子何曾缺钱,今日拿出此宝来,定是有缘故的,你也不等那执事将话说个明白,怎就起意争宝?” 一番话说的胖子哑口无言,更是越发恼怒起来,额上的青筋显见得一根根暴起,像是快要发作了。 身边一位不肯惹事的修士忙道:“这位道友且莫着急,伽兰盛会的争宝,规矩是拿宝来换,那出宝的买家,八九也是有要求的,且听这执事说完不迟。” 老执事见台下竟是要起争执了,忙道:“这位道友说的不错,伽兰城的争宝,事主照例是要有要求的,妙韵仙子有言,若是手中有百年以上的商陆香的,就可前来议价的,若无此物,任你出千万仙币来,也是免谈。” 原承天听说这幽明血玉竟是出自九珑之手,已是一呆,再听到九珑所求,才算明白九珑的一片良苦用心来。要知道那商陆香又叫断续香,此香瞧来与凡间毒物商陆有九成相似,故有此名。商陆香原有通灵脉之能,修士若是走火入魔,全靠此香通脉。 只是猎风的灵脉已经断裂,远非商陆香所能治愈,可若用此香和以明目净水,却可使猎风的眼中灵脉得以假愈了。 既是假愈,那么用不了三五个月,猎风的双目自然又会盲了,不过有了这三五个月的时间,原承天无论怎样也能替猎风治愈了。 九珑低声道:“大哥,若是此间有人真的持有商陆香,你且替猎风假愈了,等此间事了,大哥便去心修院去,自有人替猎风治愈此疾。” 原承天与九珑之间,怎会言及一个谢字,他知道九珑定是一切已安排妥当,又何必多问? 按理说猎风的眼盲也不是致命之疾,原不过急于救治,但此次在伽兰城中,自己公然与天一宗对抗,一旦出了此城,只怕定是危机四伏了。 而猎风若能接续灵脉,就是个大大的帮手,九珑心思绵长,智谋深远,而其中所蕴的一片关切之情,又怎能不让原承天感动莫名? 听到妙韵仙子竟是要商陆香,方可商洽换购幽明血玉,众人既是叹息,又是不解了。 又是那胖子道:“这就奇了,那商陆香虽是珍贵,百年商陆更是难得,可若与幽明血玉一比,可真是屁也不是了,听说那妙韵仙子甚是精明过人,如何如何了得,怎的做这般亏本的生意?” 众人听他出言粗俗,已是不耐,又见他话中有辱及妙韵之意,更是怒不可遏了,白衫修士当即就怒喝道:“兀那胖子,那妙韵仙子岂是你能轻瞧的,更兼大庭广众之下,口中污言,信不信你再辱及妙韵仙子一个字,就走不出这大院去?” 他身边众人纷纷附合,个个是怒目圆睁,把这个胖子吓得不轻,他知众怒难犯,连忙道:“打嘴,打嘴,刚才的确是我的不是,在下是山野粗人,大家可不要与我计较,在下,在下只是心中存疑罢了。” 老执事道:“嘿嘿,你想用商陆香来换幽明血玉,这算盘也打到天上去了,我刚才说的明白,只有那持有商陆香的人,方可与妙韵商议换购一事,换购的宝物,自然也要与幽明血玉旗鼓相当的宝物,当然,你若真无相应的宝物,妙韵仙子自有另一种方法,包你不吃亏便是。” 那白衫修士道:“这就是了,这商陆香好比是一块敲门砖,只有持有此香,方能一见事主,商议换购之事,若无此香,那就是不得其门而入了。” 他转向胖子,笑盈盈的道:“商陆香可有?” 胖子刚才被众人吓倒,气焰消了不少,老老实实的道:“没有。” “那就免谈。”白衫修士转过身去,再不理会他了。 此刻场上已无人应话,要知道那商陆香亦算是珍奇之物,也是难得一见的,而百年商陆更是不用提了。 大胡子忽的转向九珑,将声音压得甚低,道:“仙子想必就是妙韵了。” 九珑也不隐瞒,微笑点头。 大胡子道:“若说那百年商陆,我倒是有一块,可是若说与那幽明血玉相当的宝物,我怕是拿不出了,这却奈何?” 九珑眼睛一亮,道:“道友若是真有此香,还请静处叙话。” 此时台上的老者正道:“众人手中谁有商陆香的,便可上来验看宝物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说了数遍,又怎有人出声? 九珑原承天三人,此刻已来到九云堂一间厢房了。原承天心中纳罕,若说九珑为求商陆香而来,只需在玉牌上标明就是,为何要示出这幽明血玉来,莫非这其中另有深意? 第0473章双修之盟自此订 这间厢房在大院一角,门前野草疯长,显得甚是冷落,可房中早已打扫干净,收拾的甚是整洁,想来是九珑先前让九云堂备下的了。 三人于屋中桌边坐下,就有两名侍女送上茶来,这两名侍女原承天曾在楚山见过,依稀记得这二人是唤作纤月,聆风的。 纤月聆风上茶之际,那聆风不时偷偷那眼来瞧着原承天,纤月则是大胆一些,干脆就上下打量个原承天不停,一边瞧着,一边笑得眉花眼花,倒让原承天不自在起来。 九珑也被这二侍的举动搅得俏脸生晕,轻斥道:“还不退下。” 两侍女就嘻笑着退出房间,瞧来对九珑也不怎么惧怕,可见九珑平时御下,也不会如何严厉。 原承天平时不怎么饮茶,此刻端起茶盏来,只是浅浅一呷罢了,大胡子也不怕烫,匆匆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就道:“仙子,罗某是个粗人,心中也藏不住话,仙子唤我前来,究竟有何指教,只管说来听听。” 九珑抿嘴一笑,道:“原来是罗道友,罗道友且莫着急,先瞧瞧这幽明血玉才是正经。” 左手按住法牌,将袖中物藏中的幽明血玉取了出来,取出时那玉只是指头大小,落在桌子上,就是半尺见方的一块了。 却见此血殷红如血,玉质极佳,凝目瞧去,可见玉中果然有两只雏雀,羽爪已经生就,伏在玉中,就如睡着了一般。 大胡子眼中放光,定定的瞧着玉中雏雀,越瞧越是欢喜,可最终却将血玉一推,长叹道:“如此灵物,终是于我无缘了。” 九珑道:“罗道友何出此言?” 大胡子道:“罗某自然是想得到这玉中雏雀的,只是我哪里有物来换?说来也不怕仙子等笑话,我欲得此玉,却是为了我家娘子,此事原道友也是知晓的,我那娘子是个凡俗之人,也不过三五十年,就会魂归冥界,若是有这对幽明雀,我便可,便可……”说到这里,脸色竟是一红。 他原本是个粗豪男子,这般红起脸来的情形显得甚是滑稽,只是原承天与九珑感其对其妻的深情厚意,心中只是感叹,哪里会去取笑。 这幽明雀生来就是雌雄一对,具有穿界破域之能,昊天凡界冥界尽可来去自如,幽明二字,便是由此得来。而两雀不管相隔多远,哪怕是隔着天罗界域,两雀之间皆能感应,是以若用此雀来传讯,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承天在九珑取出这块幽明血玉时,已隐隐明白九珑的深意,等几日后九珑返界之后,岂不是天人永隔?可若有了这对幽明雀,双方就可隔域传音,虽不能真个厮见,却也可稍解相思之苦了。 而见到这玉中一对雏雀,原承天在洞悉九珑的一腔痴情之后,也隐隐明白九珑的另一层意思了。 若是这幽明雀真个能炼化出来,原承天与九珑各持一只,便是向天下人宣言二人的双修之盟,这双修之盟一旦定下,就好比俗世间男女订立婚约一般,再也不会更改。正所谓“双修之盟生死矣,魂消魄散盟不断。” 而所谓的天下人,或许是只是令无参一人罢了,一旦原承天与九珑订立双修之盟,那可不也等于断了令无参的痴念? 九珑蕙质兰心,又因自小修得禅修之道,其心中慈悲之念,远比常人为重,自是不肯对令无参直言此事,以免伤其心,而借着幽明雀一事,也算是婉转相告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抬起头来,对九珑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九珑唇边虽是含笑,目中却有泪花闪烁,二人真个是心有灵犀,那世间的诸多言语,在二人面前,竟是显得苍白了。 大胡子外表粗豪,心思却细,左瞧瞧原承天,右瞧瞧九珑,忽的大笑道:“罗某明白了,两位是想炼化出这对雏雀了,莫非两位分别在即?这又是怎么回事?” 九珑站起身来,对大胡子盈盈一礼,大胡子慌忙避席,连称不敢。 九珑手持法牌,心法运处,心境已复,对大胡子道:“实不相瞒,妙韵本是出自昊天苏氏仙族,因屡泄天机,故被降下天劫,罚在凡界轮回受苦,如今劫数已满,不几日就要返界昊天了,此刻取出这幽明血玉来,的确是如罗道友所言,是想,是想……”瞧了原承天一眼,已是羞不自抑了。 大胡子笑道:“原来如此,仙子不必深说,我已是明白了,那商陆香虽是珍贵,可罗某与原道友原是结下一段机缘,又感仙子深情,这商陆香就送给你们罢。只是罗某不明,这商陆香与这幽明血玉又有何关?” 说罢就从怀中取出一个物藏来。 九珑忙道:“罗道友却是会错意了,商陆香是道友珍藏之物,妙韵怎敢擅取,妙韵心中倒是有个计较,还请道友示下。” 大胡子道:“仙子但说无妨,仙子的主意定是极妙的了。” 九珑道:“我要那商陆香,一来是想替一位朋友接续灵脉,二来,若想让幽明血玉中的雏雀炼化出来,也非有此香不可,此血玉已经凤凰炼化十余年,也只是差上一线了,历年来我收集天下奇香,也算是收罗得七七八八,只有这百年商陆香尚未得到,如今蒙道友赐香,这心愿庶几可以完成了。” 大胡子道:“这商陆香在仙子手中竟是有这许多功德,那又何必多说,只管拿去便是,只是在这伽兰城中,法术动用不得,就请仙子自取了。” 九珑道:“怎能就白白让罗道友拿出香来,妙韵的计较是,若这幽明雀真个能炼化出来,那就先交于道友如何,等道友日后用不着了,再让与原大哥就是了。” 大胡子听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喜不自禁的道:“怎好如此,怎好如此。”忙又将指头扳起算计起来,“要知道拙妻正当妙龄,起码也能再活上三五十年了,然后她转世为人,等我寻着她,便又有十余年,这幽明雀若一直带在身边,岂不就是五六十年?这样算来,仙子与原道友岂不是吃了大亏?” 原承天道:“罗道友,你方才慨然取出商陆香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是吃亏了,为何你能吃得亏,我等就不能吃亏,这却是何道理?何况我目前不过是真修之士,离飞升昊天,还不知有多少岁月,五六十年又算得什么?” 大胡子叹道:“两位胸襟磊落,如风光霁月,实为罗某平生未见,也罢,在两位大德之士面前,我也不必谦逊了,便是依仙子的办法,此对幽明雀就由我暂管六十年,六十年后,我就仍来此城,与原道友相会便是。” 说罢便向九珑伸出手来,道:“且借法牌一用,容在下发下符誓来。”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男儿一言,快马一鞭,又何需符誓约束,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六十年后,我就在此城等你便是。” 大胡子倒也爽快,他哈哈大笑道:“原道友此言一出,倒显得我的小心了,罗某的胸怀,果然是拍马也及不上原道友的,便是这么说定,六十年后,伽兰城见,便是我身死魂灭,我也定将此对幽明雀送来。” 九珑见大胡子答应下来,也是欢喜,便动用法牌,将大胡子物藏中的商陆香取了出来,此香一现,原承天与九珑皆是惊叹不已,那一股奇香充盈室中,让人精神大震,别说七窍为之通透,就连那毛孔也觉得舒张开来。 九珑道:“今日我便焚香炼化此雀,在我算来,或数月,或一年,此雀应可炼出,可时罗道友只管找我的两位侍女来取便是。” 大胡子道:“总归要劳仙子费心。” 九珑将物藏还给大胡子,站起身来端起茶盏,大胡子会意,揖手道:“仙子即将远行,两位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在下就告辞了。”大笑而去了。 原承天瞧见大胡子没了身影,将九珑玉手轻握,叹道:“这几日实是劳苦了,红尘中许多事情,总是要一一了断,可叹我却无法助你。” 九珑嫣然笑道:“那又算得什么,以你的玄承仙基,也不过一二百年,就可重逢了,只是这段日子,我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眼圈儿便是一红。 二人皆知在凡界相处之日已是无多,哪里还去提起那些红尘俗事,便是明日的羽修之会,也不去念及了,就这般执手相握,泪眼相看,恨不得千年万年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珑道:“我这就要回去了。”身子却不肯稍动。 原承天道:“是。”那握着九珑的手却是更紧了。 过了片刻,九珑又道:“我真的该回去了。”却别过脸去,只因若是一直瞧着原承天,哪里就舍得分开。 “是。”原承天叹息一声,终于将紧握九珑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了。 二人心中明白,这世间不如意者常八九,二人虽是不舍得就此分手,奈何九珑身上,怕没有千百件事?尤其是如今商陆香已然在手,那猎风的灵脉接续就必须立刻进行了。 毕竟明日之会,也不知会生出多少风波来。而就算避过了明日之劫,那原承天的仙修之路,更不知有多少障碍了,斯人能否可以昊天相逢,也许只能付诸天意。 第0474章仙集宁不成斗场 四月七日,本日宜开仓,出货,破土,修坟,天一大元历判词曰:开仓纳财筑金牛,宜防纷争不可休,婚姻不可逢此日,死离生别是可愁。 以天一大元历的判词来看,此日吉中藏凶,凶中藏吉,不可不防。只是这大元历不过是俗世妄语,仙修之士本就逆天而行,诸事不避,也没人去真个理会。 对伽兰城诸位羽修大士而言,此日自是十分要紧,不管今天在羽修大会上有无收获,到了日暮,都该离此城而去了,红尘繁华,损减道心,终究不是久恋之地。 一大清早,百宗盟四修就早早梳洗,于大厅中聚齐了,只是四人却不交谈,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默运元神。 今日之会,终是要一睹真龙之血的真面目了,四位大修虽然相交莫逆,可若到了会场,也不会你推我让,谁有本事,谁就夺了那真龙之血,在这性命交关的奇宝面前,谦逊二字可就当不得真了。 不过四修早就达成默楔,今日之会,首先是要保证真龙之血落在百宗盟手中,震于最终谁可得到,就要看各人的机缘了。至于这真龙之血是香饵还是陷井,却是不必管他,既是要争此天材地宝,自是要拿命来拼,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这也是仙修之士初踏仙修之路时就要拥有的觉悟。 卯时将至,林黑虎进来请安,并告知门外已备下四辆马车,护卫之士几达三百人,可谓是倾巣而出。 四修微微点头,就随着林黑虎来到门外,纳芥楼外已是一片肃杀,那三百人凡甲武士排得齐齐整整,门前长街上的闲杂人等,一个不剩,想是已被驱除尽了。 原承天与猎风立在长街尽头,离众人远远的,原承天倒不是怕与百宗盟的人纠缠在一起,惹下杀身之祸,他与天一宗结怨极深,便是不与百宗盟有所瓜葛,天一宗也放他不过。 他只是不喜寒喧问候的那一套繁文缛节罢了。 要知道他修为虽低,可近日来所做之事,已大大超出他的辈份,百宗盟四修的辈份虽比他高得多,却也是多有仰仗,于是百宗盟四修就不知该如何与他排位了。 若说以晚辈之礼待他,则不免显得高慢自大了,若说以平辈之礼待他,可他偏偏又是真修境界,四大修座下任一弟子,其修为只怕都会超过他了。 于是原承天远远的避在一边,也就免得四大修为难。 至于这四修如何出门,则又是一件难事,若论修为境界,自然是以六转童子为首,而若论在百宗盟的职位,则以金箍老者宁羽修为高,这是因为真正的大修高明之士,往往不肯涉及俗务之故。 却见四修在门前站定之后,宁羽修道:“今日之事,本为私务,就不必理会盟中职务了,还请六转兄先行一步。” 六转童子笑道:“本座本为宁兄坐下行走,又怎能抢先出门,再也没这个道理的。” 众人虽也明白,今日之会,自该以六转童子为首,可六转童子无论如何也该谦逊几句,否则慨然便应,岂不是显得自大高慢? 于是魏羽修和欧阳羽修劝之再三,六转童子分说不过,只好抱拳道:“既是如此,本座只好稽越了。” 终于跨过门去,这场排位之争才算告一段落。 片刻间四名大修进了马车,前首的凡界武士吆喝一声:“闲人回避了。” 连呼三声,马车才吱呀呀启动起来,缓缓向九云堂走去。 三百名凡界修士则分立马车两边,围得是风雨不透,林黑虎则是行在六转童子的马车前,以便随时侍候。 这车队迤逦走过原承天身边,原承天只在道边揖手而已。 只是在这群人中,却不见百宗盟请来的竹蜻蜒主人,想来此人为避嫌疑,不肯公然与四大修为伍了,到了九云堂上,自然是能见到的。 原承天曾向林黑虎问及此人,林黑虎说的明白,此人既是凡界第一异术,向来独来独往,但因为百宗盟仗过几件事情,与百宗盟也算是相熟了。 不过每次请他做事,百宗盟都要奉上厚币重礼,也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若说真有什么交情,却是谈不上的。 车队走出纳芥楼所在的长街时,就见到前面的十字街头上已挤满人众,都是些真修玄修之士,不过是想来一睹百宗盟四大修的风采罢了。 然而四大修的马车上车窗紧闭,车帘低垂,哪里能够一睹金面。 到了这人烟稠集之处,护卫的凡间武士无不大睁双目,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不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些凡界武士却也派不得什么用场了,好在百宗盟请来的凡间第一异术就想必就在左近,天一宗既知此人存在,也不便贸然动手。 原承天与猎风慢慢跟在车队后面,正走到十字街头时,就见人群中有名少女正向他微笑招手,转身望去,才知道是九珑身边的侍女纤月。 原承天忙走了过去,纤月嘻嘻笑道:“原大修,今日瞧起来好不精神。” 原承天笑道:“取笑了。” 纤月也不多言,双手捧上一只玉盒来,低声道:“这盒中物事,是我家主人连夜炼制的,纤月也不知有何用处,今儿一大清晨,主人就令我送来,那纳芥楼又进不去,只好候在这里,可不是等得腿都酸了。”微微嘟起小嘴,叫起屈来。 原承天知道这盒中之物,应该就是九珑以商陆香为君,以诸多灵草为臣,所制的通脉灵香了。 他接过玉盒,笑道:“实是有劳纤月了,等见到妙韵,自该细说你的功劳。” 他知道纤月本是凡躯,也用不得仙修之物,思忖半晌,取出一块灵兽骨所制的戒指状灵符,交到纤月手中。 这灵兽骨本是他在玄焰谷中所得之物,藏量极丰,手中这块兽骨,难得的是其质晶莹剔透,暗夜之中微放毫光,实是美丽异常,以其灵气而论,只能做成灵符罢了,可若是视其为饰物,天下女子,大半都要倾倒。 果然纤月得了原承天所赐,欢喜异常,连声谢了,当场就戴在指上,美滋滋的瞧了又瞧。 原承天笑道:“此物除了可做饰物,亦另有用处,你若是常常佩带此戒,或可保你青春永驻。” 纤月再三谢了,原承天见车队已然走远,也忙辞了纤月。 于路上打开九珑所送玉盒,只见盒中有小指头大的一块黄色丹药,香气微透,闻之灵脉舒张,果然是通脉灵丹,就连忙交给猎风。 低声吩咐道:“猎风,你只管手中握紧了这粒通脉灵丹,片刻就可接续灵脉,或可复明视物了,只是这丹药只能解得你一时缓急,真要接续灵脉,尚需其他手段。” 猎风点了应了,忙取出丹药来,紧紧握在手中,立时就觉得一股香气环绕全身,一股清冽之气自掌而入手臂,自臂而入体内玄关,就此顺着体内灵脉通行一遍,却于双目间停住了。 猎风知道这灵丹之气已到了断脉处,却是着急不得,总要花些时间,这断脉方能接续,不过就算是断脉接续了,也只是假像,等到这丹香耗尽,双目又会失明。 但就算只是应急之法,猎风对九珑的感激之情,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九珑既将返界,这短短数日不知要有多少事办理,可首先想到的,就是制出这粒通脉灵丹来,虽是瞧在原承天面上,可受益的毕竟是自己。 猎风心中暗叹,难怪那么多人称赞九珑,此女行事,果然是周到妥当,让人打心里就钦慕起来。 此时六转童子的马车已到了九云堂的门前,押尾的欧阳羽修的马车,则是刚刚驰过十掌街头。 九云堂堂主早在堂前等候了,与前日相比,龙九云此刻神情肃然,如临薄冰。 今日的羽修春会与前两场大不相同,每名与会之士,都是龙九云万万得罪不起的,他也不指望今日之会能赚到多少,只盼能够平平安安也就是了。 六转童子也不下车,只等到欧阳羽修的马车到了,四辆马车在九云堂前排成一处,林黑虎这才高声道:“百宗盟六转童子,宁护法,魏护法,欧阳护法前来与会。” 龙九云前出一步,拱手道:“九云堂龙九云恭候四位大修光降。” 却是欧阳羽修首先下了马车,然后魏羽修与宁羽修都开了车门落地,六转童子这才出了车门,向龙九云拱手道:“今日正要讨扰。” 龙九云慌忙道:“六转前辈玉趾亲临,今日之会实是高朋满座,必将传为佳话了。” 六转童子笑道:“是不是佳话倒也难说,不过定然是十分热闹,却是再也不会错的。” 四大修在龙九云陪伴之下,正要踏进九云堂,忽听一人叫道:“百宗盟好大的排场,龙东家,你只顾着百宗盟四大修,又可曾将我等放在眼中?” 龙九云慌忙转身,只见两名修士大步走来,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厉幻真与步遥行。 原承天心中暗忖:“这二人既出此言,立场已明,百宗盟虽是四大修齐出,在今日会场之中,未必就能占到什么优势了。今日之会,果然是危机四伏。” 第0475章高堂之上无虚士 当日在城外原承天没曾瞧清厉幻真的面容,此时偷眼瞧去,见此人身材高大,骨棱棱的一张阔脸,身穿一件敝旧布袍,虽在红尘多日,布袍上仍是不染纤尘。 他身边的步遥行略矮了些,生的方面阔口,鬓间略见白霜,尽是风尘之色,可见他得道虽迟,却道心极坚,否则也不会有此成就了。 听闻此人曾是天一宗修士,又叛宗而出,其平生经历,必定也是坎坷难言了。 六转童子就算站在台阶上,也比厉幻真矮出一截去,他见厉幻真步到近前,缓缓抬起手来,道:“原来是厉道友,百年前匆匆一别,至今念念,不知道友的七幻真诀可否修成,若是不然,在下心中难免耿耿。” 众人听六转童子此言,才知厉幻真与六转童子昔年打过交道,而听其话意,厉幻真像是吃了亏。如今六转童子缓缓道出此事,便是想力压厉幻真一头了。 原承天听到“七幻真诀”的名字,才恍然明白为何厉幻真的遁术会色分七彩了。 七幻真诀与紫罗心法相比,自然算不得什么,却也是凡界有名的仙修心法了,此法修成之后,每晋升一个境界,其修为则会加足两成,若能修到仙修之境,那么与平级修士相比,那修为就会高出一截去。 然而此心法修成,却要大大依赖于各种灵草仙丹,而这草木之精用得多了,行动之际,就会幻出七彩光芒来,隐身慝形之术就修不成了。 但厉幻真既能修成此术,只有别人怕他,他又怎会惧怕别人,这隐身慝形之术不修也罢。 原承天向来对依赖草木之精所修的功法不以为然,只因这类功法初修时甚是方便,进步奇快,可越到最后,对仙草灵丹的依赖就越发大了,而草木之精,也有其天然缺陷,其真玄总有不纯之处,是以昊天界中,修行此类功法者可谓廖廖无几。 可凡间修士只求能飞升昊天,哪里还管日后成就如何,何况凡界修行,也没那么多选择,踏进仙修之路时选的是什么功法,日后也不便改易,其中苦衷,各人自知。 在原承天想来,六转童子昔年定是夺了厉幻真所需的紧要仙草灵丹,双方这才结下仇怨。 却见厉幻真冷冷的道:“有劳六转童子牵挂,在下的功法总算得以修成,只是当年道友可是身材雄伟,足令人仰而视之,如今为何却是这般模样?” 九转逆天术是凡界极有名的仙修心法,厉幻真怎能不知,他此刻出言讥讽,一来是笑六转童子此刻身形矮小,不堪入目,二来也是略示警告之意。 要知道九转逆天术每次转到童子这个阶段时,其功法威能因受身材所限,不能完全施展出来,极易为人所趁。 一般来说,那修行九转逆天术的修士,在童子身时必定在家中静修,轻易不肯出门的,而六转童子若非是听闻真龙之血现身,也自然不会露面。 六转童子笑道:“那秤砣虽小,可压千斤,我等仙修之士,自不该以这皮囊为念,道友这番言论,若是出自女修之口,倒也罢了,道友高士,却也这般想,实令本座不解。” 众人在旁见两名仙修之士斗口,只听得冷汗大冒,哪里敢开口说话,又发现这二人竟是快要说僵了,难不成就要当街动手? 龙九云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那羽修之士这般难缠,当初真不该贪图财物,办这个伽兰春会,也省去许多麻烦。 只是身为主人,免不得要出面和和稀泥,当下硬着头皮道:“两位前辈,那时辰已是不早了,敝堂的大厅之中,现已坐着数名前辈,专候几位光临,何不且进大厅,再来叙话?” 宁羽修哈哈一笑,道:“龙道友不必着急,他二人百年不见,难免有一肚子话要说,我等只管在旁瞧着就是,难不成两位高德大士,竟会当街撕打起来不成?” 这话说出,魏羽修与欧阳羽修皆大笑起来。 厉幻真脸上面皮抽动,也勉强笑了笑,他见了六转童子,虽恨不得就祭出法宝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伽兰城中,毕竟不是动手之地,也不说话,一头走进了九云堂中。 步遥行与百宗盟诸修虽无恩怨,可恪于他的天一宗出身,其妹子又是天一宗十大护法之一,与百宗盟诸修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拱了拱手,也随着厉幻真进去了。 六转童子这才微微一笑,缓缓步进大堂,宁羽修三人也随之进去了,最后则是林黑虎与原承天主侍二人了。 此刻堂外也聚集了不少闲人,见林黑虎进入九云堂也就罢了,他毕竟是百宗盟四修的随侍,而原承天瞧来年纪极轻,难不成也是羽修之士? 原承天与林黑虎并肩走进九云堂,猎风紧跟其后,出了照壁,发现前两日摭道的围幛已然撤下,院中光景,复又无摭无挡,尽可饱览无遗。 那照壁正对着的一座大屋,前后门尽开,铺就红毯,出了此屋,前方才是今日羽修之会的聚集之所。 原承天三人已进来最迟,等被人两名侍童引进此屋时,只见大厅中众人已然落座,百宗盟四修与屋中诸修寒喧已毕,也已落座了。 虽然此屋中的修士,隐然分成两派,一方是百宗盟四修为主,另一方就是天一宗诸修。不过双方交手百年,纵是交情半点也无,仇怨各自有数,可此刻也撕不破脸去。 何况既为多年宿敌,免不了心生惺惺相惜之情,彼此的问候寒喧,反倒比寻常亲友显得更为热烈了。原承天前足踏进大厅,那魏姓羽修与另一名羽修之士你推我让,也不过刚刚坐下而已。 原承天目光一扫,见这厅中极是宽阔,此刻虽是坐了二三十人,却仍是显得空旷。而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湖边与令无参斗法的灰衣人了。 此人离众人远远的,在最靠近屋角的一张椅上坐着,垂首低眉,目光不与任何人交集,正所谓一人向隅,众人不欢,若是只瞧着此人,那心情就不免要灰暗下去了。 而上次在灰衣人手中吃了大亏的玄虎,就坐在那灰衣人的左近客座,却也不肯将目光稍顾此人,只当灰衣人不存在一般。 玄虎此刻双晴明亮,显然是自湖边之战后,就出城疗伤,以他羽修之为,这种肉身小伤自是随手而愈。 在玄虎身后侍立的,就是凌云仙子了,而云裳因修为太低,这种场合也不便与会,自是不可能来的。 玄虎左右两侧,则是七八名修士,其中便有厉幻真与步遥行了。至于其余修士,原承天既不识得这些人的相貌,也不知道他们的修为,不过显然都是羽修之士。 而以六转童子为首的百宗盟四修,正坐在玄虎等人的对面,仙修以左以尊,百宗盟四修却是坐在主座右侧,分明是有轻慢之意。 至于厅中主座,原本应该是九云堂主人龙九云之位,可此刻龙九云却在左侧的首席坐着,那主座之位,竟是让给了一名女修。 这女修三旬上下年纪,雪肤玉肌,生着张鹅蛋脸,倒也算得上脱俗,只是两道细眉如戟似剑,直插入鬓角去,不免显得气势凌人。 却见此女面沉似水,顾盼之际,双目寒光四射,让人再也不敢细细的瞧上一眼。 原承天暗忖:“此人必是步遥环了,天一宗的护法高士,果然气度凌人。” 步遥环见原承天三人进屋,便将螓首抬起,目中两道寒光便向原承天身上一扫。 这一视之威,竟让原承天打心底生出寒意来,幸好这是在伽兰城中,否则羽修大士的冷冷一瞥,就算不能将原承天诛杀当场,也定会让原承天肉身受损,修为大减。 幸好步遥环的目光只在原承天身上轻轻一扫,就停在林黑虎身上。就听她冷冷的道:“黑虎道友,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宗的羽修之士,你也敢杀吗?” 林黑虎哈哈一笑,道:“步仙子,贵我两宗结仇千年,今日你占了便宜,明日则会吃了亏,生死等闲事尔,又何必多言。” 步遥环微微点头,道:“林道友虽未必有福缘飞升昊天,却也是我心中敬佩的人物,就冲你这般豪气,也罢,此事暂且揭过不提。” 林黑虎嘿嘿笑道:“也只是暂且不提罢了,步仙子的雅量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在伽兰城多年,实为天一宗最欲剪除的对像,双方明争暗斗怕没有十余次?是以林黑虎既担此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步遥环虽是天一宗极厉害的人物,林黑虎自是不惧。 步遥环双目一挑,正欲发作,忽听一人朗声笑道:“今日九云堂高朋满座,小子躬逢其盛,心中虽是欣喜,却也惶恐。小子这就给诸位见礼了。” 步遥环一见此人,那眉间就自然而然流露出笑意来,连那如剑双眉,也是杀气皆无,此刻再来瞧她,不过是位温和有加的美妇罢了。 而从门外走进来的这个人,自然就是令无参了。 第0476章伽兰春会有福缘 众人心中明白,这场羽修专场波诡云谲,危机四伏,步遥环虽然修为惊人,位高权重,可真正的幕后的主持者则是令无参。 虽然令无参的计谋自从原承天加入其中后,已由阴谋浮出水面,转为阳谋,可众人反倒越发紧张起来,令无参虽是年轻,却是心机如海,谁也无法预料此人手中还会握有何等王牌。 令无参进门之后,便冲着步遥环跪伏在地,以弟子之礼相见,口中道:“弟子令无参拜见步师叔及诸位前辈。” 不过他长跪伏地之时,那目光则遥遥的瞧向屋角的灰衣人。若说这场中让令无参忌惮的,只怕也唯有此人了,而在灰衣人在场的情况下,令无参又该施出何种手段来? 是以当令无参进门之后,除了那步遥环格格的笑声之后,其余诸修皆是低头不语。 步遥环从座上站起,笑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此次入城来,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今日,你才肯露面的。”那话中既有几分欣喜,不免有了嗔怪之意,就好似父母虽怨儿女不孝,可也不忍深责。 令无参哪里肯听,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做足了弟子拜见长辈的礼数,这才振衣立起,又急走几步,立在步遥环身后,就当是步遥环的一个侍童了。 步遥环眉花眼笑,将令无参的左手拉了回来,一边抚摩着,一边只顾着仰头瞧着令无参,分明是慈母风范,哪有仙修大士之像? 龙九云瞧了瞧堂外天色,却是暗暗着急,他只盼着这专场早点开始,也好早点结束,以他玄修的修为,侧身诸多羽修之中,那滋味实不好受。 令无参笑盈盈的道:“师叔,我瞧龙道友是等得急了,这场春会这便开始吧,会后弟子再陪师叔说话便是。” 步遥环道一个“好”字,便转过头来,道:“龙道友,你是这里的主人,今日之会有何安排,你尽管示下吧。” 龙九云连称不敢,便要请步仙子主持仙会,等到步遥环连声推辞之后,龙九云这才走到大厅中央,向众人行了个罗圈揖,道:“本次春会,就依照昔日惯例,上午的仙会,自是大家随意,若是有何宝物想转售交换的,就不妨取出来,若是想入手某物的,也请一并提出便是,而等到午后,则由本堂出示各类奇珍,以供诸位道友遴选。” 众人早就是等得不耐烦了,龙九云话音刚落,就有一名紫衣修士越众而出,拱手道:“既是这仙会已经开始,在下也就斗胆拔个头筹,在下有一对虫卵,只想换一件金风袍便是。” 原承天原为昊天金仙,怎不知这金风袍的大名,说来这金风袍并非特指某件法袍,而是指那种既可抵御诸般强力法器的攻击,又可行得极速的法袍,这种法袍唯羽修之士方可用得,也唯有羽修之士方能制出。 一般而言,这金风法袍必是用吉光神鸟,或是无翼鹞这等以遁速见长的灵禽羽毛为基,再加以极纯的五金之器揉制而成。 这金风袍之所以制作不易,便是因为灵禽的羽毛大多都是畏火,若揉以五金之器,则必要以玄火炼制,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也唯有羽修大士,擅识离中精意,方可炼出金风袍来。 不想紫衣修士话音刚落,立时有人道:“道友,你也太贪心了,那金风袍既是上佳法袍,又能行得如风遁术,实是法袍中的极品了,道友却只出一对虫卵,难不成你那是魔界灵虫不成?” 紫衣修士也不动怒,淡淡一笑道:“若非魔界灵虫,安敢开口换购金风袍?” 众修一阵静寂之后,很快就反响热烈起来,要知道那魔界之中,天地法则与凡界迥异,向来是盛产魔兽魔禽,可魔界灵虫却是罕见之极。 而一种灵虫若是能在魔界生存,必是有惊人神通,否则在魔兽,魔禽数以万亿计的魔界,又该如何生存? 是以不管是何种魔界灵虫,都是仙修界的奇珍。 玄虎身侧的两名修士低声商议片刻后,一名青衣修士道:“却不知道友能否将这对虫卵见示,若是识不出这虫卵的种类,却又该如何换购?” 可是此言一出,就有大半修士面浮微笑。好在这些高德之士,轻易不肯出语伤人,可瞧大家略带讥讽的神情,这青衣修士之言定是错漏百出了。 青衣修士不明所以,与同伴打了个照面,就面面相觑起来。 紫衣修士轻咳一声道:“道友,有件事还需说个分明,那魔界虫卵未曾孵化境之前,别说你我,就算是仙修高士,也未必能瞧出此为何种魔虫,是以换购魔界灵虫一事,便有一个专门的名目了。” 青衣修士道:“是何名目?” 紫衣修士笑道:“不过‘赌虫’二字。只是因这魔界灵虫既是瞧不出种类来,那么换购此虫就全凭各人运气,若是福缘深厚,说不定就得了一对珍品灵虫,若是运气不佳,也就是对普通灵虫罢了。” 青衣修士顿时满脸通红,这“赌虫”二字,想来他也是听过的,以前只当是仙集专门用语,谁去理会?不想却是应在这魔界灵虫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脸上红晕稍褪,此人道:“多谢道友指点,原来‘赌虫’一语,竟是专为这魔界灵虫而设,既是如此,在下实不敢赌,就请道友另换高明。” 此人倒算是直爽,如此公然自承胆小,在羽修之中也算少见了,亦可知此人性子颇为沉稳,不过一名羽修大士若是不敢去冒风险,其终身成就只怕也就限定住了。 见青衣修士颓然坐下后,紫衣修士道:“在座诸位,还有谁对这魔界虫卵有意?” 连说了三遍,竟是无人应答。其中虽有些修士对魔界灵虫卵颇有兴趣,奈何手中却无金风袍,又怎便开口? 紫衣修士正感沮丧,宁羽修慢慢开口道:“若说那金风袍,老夫昔日闲来无事,倒也炼过一件,不过老夫的御虫之道也是平平,对魔界灵虫实无多大兴趣。老夫近日欲炼一器,却是需要一块莫可铁,诸位若有此铁,倒可先与老夫换来。” 听到“莫可铁”三字,原承天不由精神一震。 自从进入过万泽谷后,原承天对御虫之术倒也算有些兴趣,可惜他昔日所得的奎虫虽好,但因喂养颇难,一直未见其功,而奎虫毕竟限于品种,等他日后晋升为玄修之后,这奎虫就未必能派得上大用场了。 是以听到紫衣修士出示魔界虫卵之后,原承天原是有意,可金风袍是为羽修方能制成,他既无此物,当然也只好望虫兴叹。 然而宁羽修却又要换一块莫可铁,那可不是正撞到他的心坎上? 他昔年在玄焰谷就得过两块莫可铁,后来炼器,只是用了一块罢了,手中犹存一块,一直是舍不得用的,不想今日恰逢其会。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了,那莫可铁,晚辈身上倒是有一件的,虽是得了很久,可因一直寻不到上佳的五金之器来配,倒是留存至今。不如前辈用金风袍换来虫卵,再来换我的莫可铁如何?” 宁羽修喜不自禁,拍手笑道:“你竟有此物!哈哈,老夫走遍天下,也只得过一块,不想原道友竟有这般福缘,既是如此,我便用金风袍将那对虫卵换了来,再与你交换。” 当下就取出一个物藏来,交给龙九云,道:“劳烦龙道友将此物藏中的法袍取出便是。” 龙九云应了一声,接过物藏,走回座位处,拉动一根绳索,外间就响起铃声来。 等铃声响毕,一名青衣小厮走了进来,接了龙九云手中物藏,倒退着出了屋,转身便往隔壁的承仙会执事所在房屋去了。 在这伽兰仙会中,若要动用法力,取出物藏中的物事,都是要请承仙会执事相助的。 只过了片刻,那青衣小厮再度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银盘,银盘上是一件叠得齐整的灰色法袍和刚才那件物藏。 青衣小厮走到龙九云面前,将银盘高举过顶,龙九云取了法袍物藏,挥了挥手,小厮仍旧倒退着走了出去。 紫衣修士瞧见这件法袍,喜道:“可不就是金风袍?” 那对虫卵他却是带在身上的,忙取了出去,仍交给龙九云,龙九云再将装有虫卵的一只铁盒交给宁羽修,便算是完成了这桩交易。 原承天为难道:“宁前辈,我那块莫可铁却是与其他物事装在一处,却怎么办?” 宁羽修笑道:“我还信不过你?你既说有,便是有的,等回去再给我便是。”说罢就将手中铁盒随手掷了过来。 原承天忙接过了,却道:“终是要取出这块物事的,龙前辈,不知可否让晚辈去承仙会执事所在一往?” 龙九云道:“借助承仙会法牌取出物事,本是仙集交易常理,有何不可。”便唤人将原承天引去了。 原承天出屋之时,那令无参的目光有意无意,就在原承天身上一扫。 原承天心中冷笑,令无参虽暗设五龙之器,可若是不想方法先对付了隔壁的承仙会执事,就算他发动了五龙之器,承仙会执事也可过来阻止。 而若不去见一见隔壁的几位承仙会执事,又怎知令无参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这些人? 是以此次交易,瞧来颇为正常,却是原承天与百宗盟诸修商量好的,只是事先无法预知可在哪一桩交易上寻得机会罢了。现在这第一桩交易,就被百宗盟抢到,原承天自然就顺顺当当,寻了个借口去瞧瞧。 走出门去,那阳光照在脸上,甚是刺目,想来今日必是漫漫,而最终结局,谁也不知会是如何了。 第0477章各怀心机待时动 承仙会执事的执守之处就在大厅隔壁,原承天由一名青衣小厮引路,几步就走进这间厢房中。 今日的羽修专场因来的人数不多,所以承仙会也只是出动了三名执事,其中二人,前日原承天已是见过,第三名则是一位中年禅修。瞧其行为举止,这中年禅修应为三人中的主事了。 青衣小厮上前行礼毕,道明来意,中年禅修道:“既是从物藏中取出宝物,事涉隐私,我等也不便插手了,就请道友手持法牌,自己取出就是。” 那年轻执事甚是热情,立时走了过来,将一块法牌递来,道:“道友只需握住法牌,就可运用心法来,倒是极轻省的。” 原承天忙谢过了,接过法牌,略运真玄,果然将物藏开了,寻出那块莫可铁来,再将法牌交还年轻执事,只也是用了数秒钟时间罢了。 这个流程瞧来甚是正常,不过原承天却一眼瞧出此中的弊端来。 今日之会因人数甚少,那交易次数自是屈指可数,原也用不着多少执事,承仙会只派出三人来也不为奇。 可若是有三人以上的修士前来此处借法牌一用的话,那么很可能在刹那间,这三块法牌就会尽数脱离承仙会执事的掌控了。 而若是这三人心怀不测,趁着法牌在手时同时发作,承仙会执事既失了法牌,又如何是对手?自是束手就擒。 等这边将承仙会三名执事控制住之后,那大厅之中,令无参再同时发动,试想满堂修士,岂非尽数要被令无参的异术所控? 当然,羽修之士并非没有自保之能,想将百宗盟四大修一举杀了,也没那么容易。 可若再将步遥环等人算计在内,那形势自是会大大逆转,虽然诛杀百宗盟四修仍会费些手段,可最终结果却是可以想见。 想到这里,原承天只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令无参还会另外伏下厉害的手段,到时又该如何化解? 说起来自己前日也算先布下一着暗棋来,可此招能否奏效,原承天心中也无把握。 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在九珑身上了,九珑既然将五龙之器一事大包大揽,原承天自是信得过的。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九珑虽是灵慧无双,毕竟为人宽慈,令无参与她相处日久,对其为人定也是深知,他不会针对九珑的性子,另设出一番计谋来? 原承天取出莫可铁之后,并不急于离开,而是笑道:“今日之会,又要劳烦诸位了。” 那名年轻修士道:“职责所在,自该如此,何况今日人数不多,倒也算清闲的很。” 原承天道:“在下有一个念头甚是突兀,若是说出来,诸位道友莫要笑我。” 年轻修士对原承天道:“道友尽管道来便是。” 原承天坦然道:“若是有三名以上的修士前来求助,那三块法牌,可就齐皆落于他人之手,若是……”也不说破,想来这三人尽是禅修之士,原比普通修士灵慧多了,怎不明他话中之意。 果然,他此言说罢,那名中年修士就微微皱起眉头来,道:“道友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正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今日之会事关重大,倒是不可大意了。” 原承天话已点到,若是再絮絮叨叨说下去,只怕反为不美,便拱手告辞,与那名青衣小厮回到大堂中。 当下将莫可铁交给宁羽修,宁羽修也不细瞧,就将此铁交给龙九云收藏。要知道那莫可铁虽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可份量甚是沉重,纵是羽修之士,因无法力在身,也是不便携带的。按仙会惯例,这种物事一般都是先交由仙会主持者收藏,等出城时再一并取回就是。 此时那大厅中已热闹起来,诸位修士各呈已物与他人交换,直将龙九云忙得不亦乐乎,那传话侍候的小厮更是足不点地,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原承天细细看来,却是越看越奇,按理说像这种羽修专场,所交易之物自是世间奇珍了,但是原承天很快发现,众人交换之物虽不乏天材地宝,可有些也只是平常,在他初修的那一世,本无资格出现在这种高规格的场合之中。 这种情况原承天多年前就已经有所注意,而在今日之会,则越发的明显能感觉到了。 此次交易中还有些物事,却是原承天闻所未闻的,想来都是些近几千来新近发现的仙修之物,只是这些物事,若论其效用来,比之传统的仙修之物,总是略显不足。 综合看来,今日这些后进的修士,其人数比之几千年前,自是大大的增加了,而可用之物则是更显稀少,今世修行之艰,更难于前几世了。 转眼间已是午时,大厅中的交易也渐显稀落,今日之会毕竟人数不多,诸修纵是踊跃,其交易次数也是可以想见。 午时到了之后,这自由交易就算告一段落,龙九云吩咐小厮换上茶来,诸修尽皆落座养神,只等着今日的重头戏开锣了。 要知道午后交易的物事,是由九云堂百年所积,自是非同小可,而逢此重要仙会,伽兰城的其他仙商,也会尽献宝物,交由九云堂一并呈现,可以说,伽兰城仙集精华,尽要集于午后之会了。 刚才的自由交易,所出现的宝物,已是让人眼花缭乱,午后之会想必更是精彩纷呈,诸修在期盼之余,更要心中算计,不知自己午后之会,自己能否分得一杯羹,更不知那重中之重的真龙之血会花落何家了。 刚才的自由交易之中,原承天也瞧中不少宝物,算算身上之物,也足可再换得一两件来。 可是他毕竟是真修之士,若是在这种场合中占尽风头,绝对非智者之为,一旦成为众矢之的,等他出了此城后,焉知在座中人,不会算计他的一身宝物? 是以能用一块莫可铁换来魔界虫卵,原承天大可满足,而午后之会,原承天也打定主意,最多只能出手一次罢了,至于那件真龙之血,他更是想也不敢想了。 若是换得了真龙之血,只怕他连伽兰城门尚未得出,就会被人算计了。 既然心思已不在这会场之中,原承天心中所念,自然就是九珑了,却不知九珑如何处理那件五龙之器,又是否会遇上麻烦? 心中既想到五龙之器,就忍不住向令无参身上瞧去,那令无参恰好也将目光瞧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就像是两件大能法器相触一般,几乎就要碰出火花来。 与此同时,整个上午交易时皆静默无言的灰衣人也抬起头来,冷冷的向令无参瞧去。 令无参感受到此人的目光之后,忽的想起了什么,眉峰顿时凝攒起来。 只是这三人的目光彼此交合,也只是一瞬罢了,满座的羽修之士,既无法力在身,也就失去了敏锐的观察力,又哪里有人瞧见? 原承天暗道:“看来今日之会,唯有仰仗这名凡间第一异士了,午后会场,必又有一番异术大战上演,上次在湖边之战只能算是平手,今日之战,又该鹿死谁手?” 就在这时,一直侍在原承天身后的猎风忽然轻轻一拉原承天的衣襟,原承天心中大喜,也不急着回头去瞧,先略略环视一周,见诸修或闭目养神,或与身边道友低声细语,并无一人向自己稍顾,这才微微侧过身来,以目中余光向猎风瞧去。 猎风的手掌已经摊开,一直紧握在掌的通脉灵香已是不见了,而将目光上移之后,便可瞧见猎风的一双眸子已是精光四射,哪里还有昔日灰蒙蒙的情景? 原承天不由手中大喜,猎风既然复明,那么午后之战,可就多出不少成算来,便将头轻轻一摆。 猎风会意,就此微闭双目,更是深深的低下头来,哪里肯让别人轻易瞧出自己已是双目复明。 而就在原承天主侍二人信心百倍之际,隔着两条大街那间独门小院中,周方晴却是忐忑难安了。 那件令无参所赠的檀木盒早已置于桌上,眼见得已是午时,却无半丝动静。 周方晴只恨自己未曾修过仙修之术,无法启盒而视,就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瞧着,这盒中究竟是否是五龙之器,此物又会何时发作?发作时又该如何制止?以上种种,周方晴竟是全无一策,又怎能不让她心急如焚。 她上次虽得了妙韵的传讯,知道妙韵也必定会前来处置,可如今已过午时,那妙韵为何不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变故? 她再也安坐不住,想去窗前瞧瞧,才想起自己不能视物,纵是妙韵来了,自己又怎能瞧得见? 正在恼急欲死之际,忽听那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人已闪进屋中。 周方晴的心脏立时咚咚咚的剧烈跳荡起来。 来人究竟是妙韵还是令无参?若是妙韵,她在进入这间小院时,可曾触动令无参设下的墨线异术? 她此刻究竟是该安坐不动,还是开口说话,在无从判断此人身份的情况下,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周方晴踌蹰半晌,轻声道:“你是谁?”那声音已是轻颤不已。 “仙子。”这声音竟是男声,显然绝非妙韵了。 第0478章棋高一招岂等闲 周方晴听出此人是院外的凡界武士之一,心中便是一沉,道:“大胆,此屋任何人不得擅入,难道公子不曾吩咐过你们吗?” 那人忙道:“小人正是奉公子之令而来。公子吩咐,今日午时一过,便令我进屋来请仙子将公子所赠之物取出,万不可留在怀中。” 想是转眼瞧见了桌上木盒,便道:“莫非公子所说之物便是这木盒吗?” 周方晴道:“不消多说,你且退下去吧。” 那人诺诺连声,却不肯就此退出,便在这时,周方晴就听到此人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周方晴细细听来,那桌上像是发出了“格”的一声,像是盒盖被打开了一般,而其中悉悉有声,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人道:“这盒中光芒,究竟是何物?” 忽听得有重物坠地之声,周方晴正自茫然,就听一个柔和的女声道:“你就是方晴姐姐吗?” 周方晴大喜道:“是妙韵仙子?” 那女声道:“幸好来的也巧,这盒中的五龙之器只是刚刚运作。”就听得“啪”的一声,那檀木盒又像是被关上了。 周方晴道:“原来这盒中果然就是五龙之器,那名武士又是怎样了?” 妙韵道:“让他熟睡半日罢了,却不省事?”语声听来甚是调皮,与周方晴想像中端方自持的承仙会总执事差距不小。 想来妙韵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天真烂漫之龄,平时不过是因职责之故,又修得无上禅修,其心沉静如水,才将其本性掩盖了。而那端庄中亦不乏可爱捉狭之处,或许才是妙韵真正的性子。 妙韵靠着周方晴坐了,伸出手来,将周方晴的一只手握住,那只手甚是温暖,虽只是纤纤小小,可也不知怎地,被妙韵的纤手一握,就觉得便是有天大的难事,也可不必理会,一切自有依靠了。 周方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此放下,唯只恨自己双目不能视物,却难一睹妙韵的绝世风姿了。 她急急问道:“原大哥现在怎样,令无参可是一直想要害他的,你可得让他小心了。” 这句话也不知在心中积了多久,只可惜一直身在险地,哪里有人倾诉,就连做梦时也要提心掉胆,再也不肯泄露心中之秘的,如今总算能得以说出口来,虽知问来也是无益,可说出来之后,就觉得心中郁闷,至此全消。 妙韵柔声道:“原大哥的本事,姐姐也是知晓的,令无参虽是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姐姐尽管放心便是。” 周方晴点了点头,轻叹道:“我也知道令无参定是害不了他,可是只有亲耳听到你说,才觉得安心。可那只盒子,果是有五龙之器吗?五龙之器却又是怎样?” 妙韵知道周方晴瞧不见,就细细述道:“此物就像一方大印,上有五龙盘绕,此五龙分为青,红,白,黑,黄。那便是五行之色了,不想令无参果真是制出此物了,唉……” 这最后一声叹息听来既有惋惜之情,又有自责之意,周方晴知道令无参与妙韵情厚,令无参一意孤行至此,妙韵又怎能不心中难过? 妙韵心中正自伤感自责,忽见那桌上木盒又缓缓打开,那五龙之器的五色光芒再次散发出来,此光比刚才更强一些,半个屋子都被映得闪闪发亮了。 妙韵口中“咦”了一声,左手持着法牌,右手结成一个符印,虚虚的向五龙之器罩去,此印暗蕴禅言,其封印之威,差不多可抵得上低级界力之能。 五龙之器虽是厉害,又怎能抵御这等无上禅言,就见那五色光芒立时全消,那盒盖再次落下,将五龙之器盖住了。 可是妙韵不以为喜,反以为忧,两道秀眉轻轻攒在一处,手中再结一印,名为“拔山诀”,再向五龙之器罩去。 这道拔山诀大合禅言无上之能,别说这小小一印,就算是真个的万仞山峰,也能轻轻提起,可是这拔山诀罩下之后,那金印却是纹丝不动。就连此器下的木桌,也变得如铁铸的一般。 妙韵心知不妙,五指连接大动,一连动用五字禅言来,就此合成个一句“断字诀”,这五字禅言之威,或可与无界真言同类真言相提并论了,此诀妙旨不在如何用力,而在于断切宝物玄根,使宝物与持宝者失去联络,就此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萍。 妙韵口中轻叱出声,一个“断”字破口而出,那桌上木盒却只是轻轻一动,妙韵将法力源源不断用去,忽觉法力一空,再一瞧手中法牌,已是黯然失色了。 妙韵心中颓然,就此按下禅言,沉吟不语。 周方晴身怀测心之术,怎不知妙韵心中动荡难平,一时不敢打扰,强行忍住了不去说话,只是将手反过来握住妙韵的手,紧紧一握。 妙韵微笑道:“姐姐不必担心,这五龙之器,我尚能控制得住,只是无参的算计,却也是厉害之极。” 周方晴惊道:“却是怎样?” 妙韵叹道:“原来无参设此五龙之器,竟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了,他知道伽兰城有我在此,那五龙之器的秘密,终究是瞒不过我的,是以这五龙之器暗藏玄机,我虽是控制得住,却是无法消除其力了。毕竟那法牌之力总是有限,可这五龙之器的玄根之力,却是大大超过法牌了,若是城外或可设法,可在这禁制之中……”轻轻摇了摇螓首,面露无奈之色。 周方晴何等聪慧,立时也明白过来,道:“是了,他设此五龙之器,便是想引妹子过来,再以五九之器将妹子困在这里,会场那里,他就好从容施展了。” 妙韵道:“正是此故了,无参的心机,不想深藏若此。” 周方晴脑中前往昔情景一一闪过,也点头喟叹不已,道:“原来无参将此器交付于我,便是想让我将此事泄露了,只因他若自己主动泄露其秘,反会遭你怀疑。没想到他一直以来,竟是在算计我了。” 妙韵勉强一笑,笑容甚是苦涩,道:“无参的行事,一直便是如此了,他小小年纪,心思就是这般阴……稹密。我原想此间事了,便大九云堂瞧瞧,哪知道竟是如此了。” 周方晴听她忽然改口,已知道她的心意,令无参无论如何,妙韵仍是视他为家人。这种心情,周方晴也只是能勉强体会,毕竟她自来孤苦零丁,也没个亲人让他牵挂。 或许她那份对原承天之心,可与妙韵的心情相较,可两者之间,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只是妙韵既被困在此处,九云堂那里,原承天便只能独自解决,周方晴刚刚放下的心,不免又揪了起来。 妙韵抬起头来瞧向窗外,那日头已略偏天空中央,已有向西之意,想来九云堂中,此刻必定十分热闹了,而原大哥没了自己相助,又该如何应对令无参? 妙韵虽持无上禅修之心法,至此也生出不安之心。虽然恨不得立时掠了过去,可瞧瞧桌上的五龙之器,又怎能离开? 若是任由五龙之器发作,令无参只怕更加横行无忌了。 “原大哥,此番劫数,却不如你如何渡得。” 而此刻九云堂上,诸修已放下茶盏,翘首以待,本次羽修专场真正的重头戏既将上演了,却不知九云堂又备下何等惊人的宝物来,而最后那件真龙之血,又是何等的模样? 诸位羽修的目光此刻全落在龙九云的身上,诸修的法力虽是被禁,可多年积威之下,那目光仍是好不犀利,龙九云实是受不得了,虽见时间未到,也不得不站起身来,道:“那争宝之局,现在便开始好不好?”目光自是瞧着步遥环了。 步遥环点了点头笑道:“也好,我瞧大家已是等不得了。” 龙九云连忙拍了拍手,就有一名老执事端着一个银盘匆匆走了过来,那银盘上盖着红布,可见此物也不甚大,不过在红布之下,却有一道微光透出,可见必是稀奇宝物了。 龙九云接过这银盘来,神情甚是得意,道:“今日的争宝之局的第一件宝物,是由本堂提供,在下原是舍不得的,可今日之会,若无这样的异宝,哪里能撑得起台面。” 说罢将红布轻轻一扯,那盘中物事已呈现在诸修面前。 而诸修瞧见此物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探起身来,轻轻道一声“啊!” 就连原承天见了此物,也忍不住心中一动,暗道:“我若能得到此物,岂不是天大的造化!” 龙九云见到诸修神情,面上更是得意,笑吟吟的道:“此物如何,诸位已是瞧得分明了,此宝定价五百万仙币,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五百万仙币的叫价,立时让诸修大多数口中发出一丝寒气来,那堂上也静默了下来。 龙九云也不着急,他知道这银盘中的物事,绝计不愁出手的,诸修不肯贸然出价,不过是想看对手的反应罢了,这争宝之局的要旨,就是要沉得住气的。 忽见玄虎开口道:“既是五百万仙币,这件物事,我便要下了。” 不想他话音未落,那屋角有人阴恻恻的道:“我出七百万仙币如何?” 众修皆是一惊,此人一上来开价就如此之高,竟是势得此物而甘心了。看来今日的争宝之局,必定会有一番热闹好瞧。 第0479章且视万金若粪土 原来那银盘中的宝物是为天生的一种奇石,名叫龙翥,要知道凤凰非梧而栖,而真龙非龙翥不落,这龙翥石便是真龙偶戏凡尘时的落足之地。 其实龙翥石虽是珍贵,可在凡界也是易寻的,寻常一块龙翥石,也不过二三十万仙币罢了。 但龙九云出示的这块龙翥石,其质晶莹如玉,虽在禁制之下,仍是大发光华,分明已被真龙真个儿落足过的。 那龙翥石一旦被真龙落足,千年之后,必然玉变,成为龙翥玉了,银盘中的这块,便是如假包换的龙翥玉,这自是值得五百万仙币的。 玉变后的龙翥石原是可制成极强法器,若仅是如此,也未必就能值得五百万仙币,但最要紧的是,那真龙原是天地最强灵兽,神妙通玄,更具无上福缘。而故老相传,世间之物一旦被真龙触及,便可借来真龙之运,一生的机缘运气,就会潜移默化,悄然改变了。 而世间之物,除了这种龙翥石外,也几乎不可能再有他物了。 仙修之士的福缘一说,因是怎么也瞧不见,摸不着的,便有许多修士不肯去信,可那修为越高的修士,就越是相信福缘之说。在座的大多都是羽修之士,闲来躬心自问,回首一身修行足迹,便知道那福缘二字,果然是如影随形,再也不是虚妄。原承天九世而修,自是不用说了。 是以这龙翥石若是在玄修,真修眼中,反倒不值得许多,此事悠关境界,也难以与那虚低等级修士分说得。 原承天听到灰衣人叫出七百万仙币来,不由得一咋舌,他身上的物事实是不少,若真要将这些物事换成仙币,别说七百万,只怕七千万也能凑得出来,不过这龙翥石已成众矢之的,他又哪肯出头。 而灰衣人叫出此价后,其余诸修则是默默无语了,龙翥玉虽是事关福缘,可福缘一事最是难测,那龙翥玉究竟能给众诸带来多大好处,本就难说的很,可眼前就要将七百万仙币送出,诸修反倒有些舍不得了。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他若不是恪于身份,定会不计代价将此物争来的,也只有他这九世历劫之人,方知这福缘的珍贵了。他此世之所以还算顺遂,想来与前几世受尽苦辛大有关系,今生福缘,却要靠几世轮劫换来,那福缘还不叫珍贵?只怕是抵得世间任何宝物了。 有时候千争万抢,历经苦辛,却未必抵得过那有福缘之人坐享其成。世间之事,无不如此。 这龙翥玉既是无人来争,灰衣人顺顺当当,就将此宝争到了,接下来便是一番交割手续,九龙堂的执事都是惯熟的,刹时便弄得妥了。 及至到了向灰衣人验证仙币时,灰衣人则取出两块玉牌来,此两块玉牌上皆写着一个“人”字,原承天及一众羽修大士不知究竟也就罢了,可龙九云见了此物,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来百珍堂曾颁发三种仙牌来,分为“天地人”三牌,灰衣人手中这块玉牌便是伽兰城第一仙商百珍堂所颁发的人字仙牌了,此仙牌一块便值得五百万仙币了,两块便是一千万仙币。以百珍堂的实力信誉,这人字仙牌自是谁都信得过的。 除了这人字仙牌外,另有地字仙牌,凡持地字仙牌者,在伽兰城中花费仙币总值可达一亿,只要是一亿之内,那百珍堂都是认的,只要百珍堂还在一日,这块地字玉牌便可在伽兰城畅通无阻了。 在天字仙牌就更是厉害了,持有天字仙牌者,在天一大陆任何所在花费任何数目的仙币,百珍堂也绝对照认无误。百珍堂有多大的家当,这天字仙牌便值得多少。而百珍堂既是有天一宗挣腰,那么那块天字仙牌真正价值,便是无可估算了。 不过那天地仙牌,等闲也不可能出现,便是像步遥环这样的长老,若无急务,也未必就能持有地字仙牌,至于那天字仙牌,只怕唯有天一宗宗主方有权拥有了。 这灰衣人明明是百宗盟请来的帮手,为何会有百珍堂的仙牌?原承天原有些奇怪,不过细细一想,发现这问题倒也不算什么。 在这伽兰城中,虽是仙商云集,可真正有财力势力发行仙币者,也唯有百宗盟与天一宗所主持的百珍堂与纳芥楼罢了,而两大势力虽是敌对,两家的仙币却是可以自由兑换的。 别说现在这样的休战时期,就算是千年前大战之际,那仙商私下交易,两种仙币仍是畅通无阻,只因众人皆知,这两大势力,你既灭不得我,我也灭不得你,力气用尽了,终究是要歇下来的。那闲气可生,生意更是要做的。 这天一大陆的修士,手中持有的仙币无非是两家中的一种罢了,这灰衣人凑巧有百珍堂所发人字仙牌,倒也不足为奇。 九云堂执事验了两块人字仙牌,确认无误之后,便将那龙翥石交予灰衣人,另取三百万仙币,恭恭敬敬放在灰衣人身边。 这三百万仙币,倒是纳芥楼发行的仙币了。这在伽兰城的交易中原属常情,众人自是不以为意。 这首次争宝气氛虽不热闹,可龙翥玉的得价着实不低了,龙九云心中得意,便趁着诸修心中有略有不甘之际,及时的推出第二件宝物了。 只听得他轻咳一声,笑道:“今日宝物甚多,诸位大修刚才未曾出手,却也不必着急,那仙会的规矩,这越是到了最后,那宝贝越是珍稀的。” 玄虎刚才争宝不利,心中便憋了一肚子气了,也怪自己一时气沮,否则那龙翥石哪会轻易就让给他人?不过细想来,这也是各人福缘所在,勉强不得的。灰衣人能争得龙翥石,岂非就是福缘比自己强了些。 便道:“龙道友快快道来。” 厉幻真忽的道:“龙道友,我也不管你拿出什么样的宝物来,我寄售在你那处的大造丹,便是值得三百万仙币了,到时我争宝之时,你可得帮我算进去。” 龙九云心中便有十分不快,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笑道:“厉前辈尽管放心,那三粒大造丹,亦在今日的争宝名目中,想今日高士满座,还怕争不出好价来?” 六转童子冷笑一声道:“一粒大化丹怎就值得百万仙币?龙道友,你被人欺负的很了。不过此事本座也管不得许多,这第二件争宝之物,究竟是什么,本座可是有些不耐烦了。” 厉幻真将眼睛一瞪,刚想反唇相讥,龙九云已高声唱道:“争宝第二局,此局之宝为一件法宝,名叫天越钩,是为蛮荒之宝。乃纳芥楼所呈之物,诸位大修可要瞧仔细了。” 便有两名承仙会的执事抬进一件法宝来,此宝前为弯钩之形,后有护柄,虽然钩上锈色斑斑,古旧气息扑面而来,可蛮荒之宝,便是如此了,那法宝上锈迹越是沉重,这法宝也就越是值钱了。 所请蛮荒之宝,指是便是造世之初时,天地混沌。魔,仙,鬼,修,世间诸禽百兽皆在一处,大战无日不有,而在此时所造之物,便是蛮荒之宝了。 后来天地分明,诸界乃立,自此后炼制出的法器法宝,便算不得蛮荒之宝了。 而蛮荒之宝,胜在用料极纯极古,只要能存在至今,自是上佳之器,而其中更有些材质,今世再也不可能寻到的,这是蛮荒之宝的另一珍稀处了。 而蛮荒之宝的最大奇处,便是在蛮荒之宝上皆有符纹印记,这种上古符纹原是仙修本源,有些流传下来,成为仙修之基,有些则湮没于世,不复得见,而更多的上古符纹,则是无从参透了。 是以蛮荒之宝的价值,既在材质,亦在其上符纹,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瞧纳芥楼送来的这件天越钩,那材质固是极朴的,那钩上符纹也是密密麻麻,若是有那慧心福缘之士,说不定就能从其中悟到上古符诀来。 便见刚才争魔界虫卵不利的青衣修士起身道:“这件法宝,也不曾开得价来,又该如何争宝?” 龙九云微微一笑道:“那蛮荒之物,例来是不开底价的,正所谓是识者得之了,此节不可不察。” 此言一出,堂上修士原本倒也没怎样,可瞧见又是刚才那青衣修士,不由一奇,此人玄承如此不堪,又怎能修成羽修之境?难不成竟是别个境界的修士误闯进来不成? 青衣修士见又讨了个没趣,羞得转身就坐了下去,眼睛只管瞧着脚尖,再也不敢去瞧众人一眼了。 好在诸修怎有空笑他,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件天越钩上了,遭逢这蛮荒之宝,考的就是众人的玄承阅历了,而这等宝物虽无底价,可向来不会低了,是以若争此物,心中必要有一番算计。 玄虎刚才争宝失利,怎肯甘心,他略略扫了这天越钩一眼,便开口道:“此宝我出百万仙币。” 他话音刚落,灰衣人迅即道:“此物我出七百万仙币。” 蛮荒之宝值得上千万仙币也不出奇,可这灰衣人才争了一件宝贝,哪里就有这许多仙币?而瞧这灰衣人的架式,莫不是想将今日宝贝尽皆争了去? 第0480章闲气争来心不足 在座的虽皆是高德大士,平时养心自持,看惯风波,也算是万事不动于心,可纵是修至太上忘情之境,偶尔也难免要大动无名。这灰衣人直瞧得满座高士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玄虎当即一咬牙,道:“我便出七百一十万仙币。”只多出十万仙币来,未免显得小气,可就算如此,那玄虎也觉得肉痛了,清虚宗毕竟是小宗门,哪里有那么大的家当。 玄虎报价既毕,大家都自然将目光转向灰衣人,玄虎只加了十万仙币,想来这灰衣人绝不肯的,却不知他又会报出如何惊人的价格了。 不想那灰衣人将手一摆,懒洋洋的道:“此物也不过值得一百万仙币罢了,道友既出如此高价,在下不敢再争,便让与你吧。” 这一言好似一盆寒潭炁水,直把玄虎浇了个透心凉,又何似一团真离碧焰,将玄虎烧得七魂去了三魂,那寒潭炁水,比冰尤寒千倍,真离碧焰,可烧尽世间万物,玄虎此刻的心情,也便是冷了一阵,热了一阵。不想这灰衣人刚才竞价,竟是个大大的陷井。 难不成这灰衣人是龙九云亲自请了来做的一个托? 可是这凡界第一异士好大的威名,也只有百宗盟与天一宗方能请得动了,区区一名龙九云,又怎能被他瞧在眼里? 而堂上诸修见灰衣人如此速退,也是瞠目结舌,内心里对玄虎自是同情万分。其实灰衣人说的不错,这件天越钩,最多也值得一百万仙币罢了,玄虎一上来就受其所激,此次难免就有些冲动了,只可惜这争宝大会的规矩,那是绝计不能反悔的。 而诸修虽是对玄虎同情,可心中却又各自打起自己的算盘来,玄虎被灰衣人坑了这一次,其后争宝,必定不敢奋勇上前,可不就少了一位对手?心中也难免会生出兴灾乐祸之意来。 玄虎一时气结,怔怔的立在当场,凌云仙子虽也同样是怒气冲冲,可她一名玄修之士,在这样的场合下,哪里敢轻易发作。 就听老执事唱道:“现在有人出价七百一十万仙币了,还有人争宝吗?” 这时众人已瞧得极是分明,这玄虎分明是被这灰衣人戏耍了,那天越钩的价值或许可超百万,可绝计不可能是七百万之数,这样天价的物事,也就只好由玄虎消受了。 忽听有人轻轻一笑道:“老执事,可容我细细瞧瞧这件宝贝?”却是令无参开了口。 老执事笑道:“公子尽管来瞧,这争宝之局中的宝贝,自该让大伙儿细细瞧明的。”言中大有叹息之意,也像是在为玄虎报打不平了。 令无参走上前来,凝神瞧了又瞧,口中忽的“咦”了一声,手指便情不自禁的动了动,似在描画符文,仰头细想了片刻,复又凑上去瞧上几眼,那手指的动作可就更快了。 众人见他神情有异,也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便也有几人走上过来,同时观瞧,可惜那天越钩上的符文甚是玄奥,一时间哪里能瞧得出来? 那名青衣修士忍了半晌,如今实是忍不住了,悄声问道:“令公子,莫非这宝贝上的符文有什么奇异之处?” 令无参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忽又将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一般,连声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瞧出来。” 青衣修士哪里肯信,道:“公子莫要瞒我,刚才公手观宝之时,手指动个不定,极像是在描画一道上古符文。你以为我瞧不出吗?”抱臂冷笑不止。 令无参却是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忽的发现失言,便不再说话了,可目光犹是在瞧着天越钩上的符文,竟似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原承天本以为令无参如此做作,不过是想与灰衣人做对,故意让众人认为这天越钩上的符文极有价值,也可打消灰衣人的气焰,稍安玄虎之心,也可让他人对天越钩产生兴趣,此为移祸沮东之计。 可他细细瞧去,心中也是一凝。 原来这钩上符文,果然是大有乾坤,而其中有两道符文,极可能便是无界真言的二字。 他自在湖边悟道以来,灵识大有增益,而就算是在这禁制之下,灵识恢复速度也只比平常略慢少许,现在他心中既是存疑,就立时将灵识放了出来,如此用灵识一扫,那两道疑似无界真言的古符就变得清晰异常,其中一字,分明个“御”字,另一个字一时却辩他不得。 若是这两符果是无界真言,那么这两道符文四周的其他符文,就应该是这两字真言的运用之法了。 至于令无参刚才的手指大动,原承天闭目一想,便知他不过是胡描乱划而已,其目的不过是打杀灰衣人的嚣张态度罢了,其手中描画,与无界真言毫无关系。 虽说满座皆是羽修大士,可这天越钩上的符文着实古老,也只有原承天这样的玄承,方有一悟之能,其他修士玄承不足,哪里能辩认得出。 若是这天越钩上真的有两字无界真言,别说七百万仙币,纵是千万仙币也是值得,原承天一时踌蹰起来,且不谈他并无七百万仙币,便是有了,又怎能在此刻出头? 可若是任由这两字真言被其他人争了去,心中却有不甘。 便在这时,玄虎开口道:“令公子,我知你是一番好意,想引得他人争价,好让我出脱了,只是事已至此,只怨我玄承不足,哪里能委祸他人,这七百一十万仙币,我便出了就是。” 说到这里,将目光狠狠瞧了瞧灰衣人一眼,那目光就像是淬了炁水玄焰一般,其恨意可知。 灰衣人浑不在意,又缩在屋角,只当众人皆不存在了。 这玄虎如此胸襟,自然是落得满堂喝采,唯有青衣修士却是悻悻,对令无参道:“原来公子是在逛我。” 令无参笑道:“这说的却奇了,我刚才不是明明说我什么也没瞧出来吗?” 说的那步遥环扑嗤一笑,青衣修士怎敢与令无参争辩,虎着脸退出座位去了。 玄虎便与老执事交割了仙币,收了那件天越钩,龙九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趁着交割之际,低声对玄虎道:“玄虎兄,此物你只出三百五十万仙币罢了,剩下一半,就由我承担。” 只是他声音虽小,满座修士皆是耳力奇佳,哪里有听不到的,龙九云话音未落,林黑虎便道:“争宝之局一经出口,那是不能反悔的了。” 龙九云被他这样说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是此间主人,哪里就能自己先违反了规则? 林黑虎站起身来走到玄虎身边,笑吟吟道:“玄虎兄,我瞧你身上有件物事,或可值得五百万仙币,你可肯让给我?” 玄虎苦笑道:“林道友莫要取笑,玄虎身上长物,连那七百万仙币也是全宗上下凑出来的,哪里还有值钱之物?” 林黑虎笑道:“玄虎兄莫动,我这就来取宝来。” 便拉住了玄虎的衣袖,用力一扯,玄虎本想反抗,可见林黑虎并无恶意,且行为高深莫测,也只好由得他。 林黑虎略一门力,就将衣袖扯出一截来,好在玄虎的这身衣袍并非法袍,只是寻常衣物,否则也未必能扯得裂了。 林黑虎扯落衣袖,欢喜无限的道:“这截衣袖,可不就值得五百万仙币?” 也不容玄虎分辩,就让老执事记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这桩交易的详情来。 老执事先是一呆,总算明白了林黑虎的用意,便笑吟吟的在薄上记下:林黑虎购玄虎半截普通衣袖,欠五百万仙币。尤其是那“普通”二字,写得两个字大,甚是醒目。 林黑虎按上手印,这交易便算成了,他哈哈一笑,就自走回座位坐下来。 玄虎怎不知其意,林黑虎分明是在替自己抱打不平了,此人虽是对敌宗门,可这份胸襟,着实令人敬佩。 龙九云笑道:“黑虎兄好眼力,这玄虎身上的袍子,的确是件奇宝,我也来分一杯羹就是。”也扯了一截衣袖去,仍找老执事落实了交易。 玄虎瞠目道:“龙道友,这又是何故?” 龙九云道:“这截衣袖比黑虎兄那件略小,在商言商,我是只肯出百万仙币的,玄虎你若是推三阻四,我可是万万不肯的。” 玄虎心中感激之极,他刚才误判宝贝,又委实冲动了,心中原本后悔之极,清虚宗比不得名门大宗,这七百万仙币差不多就是全宗的身家了,却毁在自己手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今林黑虎与玄虎各取去一截衣袖去,就足足白送上六百万仙币,这天大的人情,他怎能不感激莫名?若这仙币完全是自己所有,便是认载也是无妨,可这七百力仙币是全宗身家所系,就算不想承情也是推辞不得了。 他怔在那里半晌,才缓缓抱拳道:“两位今日之恩,玄承永存于心,于私于公,我自有计较了。” 又向那令无参拱起手来,道:“令公子一片好心,玄虎自也是心念了,公子厚道,日后图报便是。至于……”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便落在灰衣人的身上,那场上的气氛忽然就如果凝缩了一般。 众人心中暗忖道:“莫非这玄虎当场就要发作,要寻这灰衣人的畮气?” 第0481章此宝一现红光起 场上的两名承仙会执事见玄虎这般神情,都大为紧张起来,二人齐齐手按法牌,以防玄虎发作。 却见玄虎额上双角微微一红,很快又恢复正常,看来他的心境总算平静下来,他顿了一顿,道:“蒙黑虎兄与龙兄大义出手,总算未让在下成为敝宗的罪人,不过这件天越钩,我实在是没脸要了,免得日后见到,就想起今日之事来,没的乱我心境,诸位有谁出得八十万仙币,这宝贝便是他的,玄虎一言既出,绝无虚言。” 灰衣人听到这里,眼睛就是一亮,可是他刚想开口说话,那玄虎又悠悠道:“不过刚才之诺,却有一个条件,便是那坐在墙角里的那位灰衣仁兄,自不在此次争宝之列。” 灰衣人嘿嘿冷笑两声,便不再多言。 这第二场争宝可谓一波三折,天越钩并不是如何的天材地宝,那价值也不算惊心动魄,可林黑虎与龙九云二人的举动,却让人于弱肉强者冷漠自私的仙修界中,瞧出一丝暖意来,不禁让人觉得,这次争宝之局,却是来的不枉了。 可是玄虎虽是低价售宝,诸修却无人敢开口,只因若是接下此宝便是将灰衣人得得罪了,平白无故,谁肯结下这等有力的仇家? 原承天更是心中交战,玄虎低价售宝,是不是又是冲动之举?此刻接了此宝,算不是落井下石?可是那天越钩上分明刻有两字无界真言,又岂能白白错过? 正在犹豫,那名青衣修士又站了起来道:“若是八十万仙币,在下便要了。只是玄虎道友可不得反悔,说了八十万便是八十万了。” 玄虎慨然道:“一言既出,吉光难追,玄虎虽非天下信人,可与之信诺二字,也瞧得甚重,若是其道友没有另出高价,道友只管拿去就是。” 原承天眼见这机会稍纵既逝,再也不能错过了,便道:“这天越钩并非凡品,玄虎前辈在激愤之余,这价开得委实是低了,晚辈愿出一百一十万仙币。” 说罢瞧向了那位青衣修士。 青衣修士一见原承天开出的价钱,顿时就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一般,他其实对这件天越钩并无太大兴趣,只是玄虎开价甚低,他只需拿来转手,就是一笔利润,如今原承天开出的价格,却是顶了天了,又怎肯再要? 经刚才灰衣人搅局,诸修对这天越钩真正的价值都有些揣测不定,是以一时间竟无人再应声了。而宁羽修更是向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显是认为原承天这桩交易吃了亏了。 原承天自是心中有数,天越钩虽是蛮荒之物,可其材资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也就值得百万仙币上下,至于那天越钩上的符文,其价值委实难定,诸修既是不识,当然认为不值得多少,却不知原承天却是势在必得。 老执事三声唱价之后,仍是无人应答,这件宝物便算是原承天了。 原承天身上哪有百万仙币,好在他身上的玄金灵草兽骨等物着实不少,那玄金原本就有其固定价值,大可当成仙币来用的,灵草兽骨也自有定价,倒也容易换算。 片刻间换来足数仙币,原承天却不肯将天越钩寄付九云堂,而是请来承仙会的法牌,亲自纳入物藏之中。 在他动用法牌之际,另两名执事都是手按法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原承天,看来原承天刚才的提醒已起了用处,几位承仙会执事在修士动用法牌之时,已是备加小心了。 这桩交易既了,争宝之局第三局立时就开始了。 原承天得了这件天越钩已是心满意足,接下来再出现任何宝物,他也不会动心,何况以他真修的身份,能拿出百万仙币来已令人侧目,哪里再能出场争宝。 不想那第三件宝物却是惊人,竟是一粒魔皇的本命珠,魔皇在魔界可是仅次于魔界魁神与八大魔神的存在,是以魔皇的本命珠着实是罕见之极。 而魔皇以修为境界而论,与羽修也差不了多少,得其本命珠之后若是能运用得法,便是羽修之士也可修为大进,纵是将其当成一件法宝,也是威力绝伦。 原承天自知这样的宝物,自己更难插手,也就报臂冷眼观瞧罢了。 果然,这轮争夺甚是厉害,虽然厉幻真开出三千万仙币的惊人高价来,可欧阳羽修却以二千万五百万仙币加上四柄上佳法剑,终于争宝而归,让厉幻真好不闷气。 此后的争宝之局更显激烈,天材地宝竟是层出不穷了,此间任何一件宝物流传出去,怕不要是惹得外间的仙修界一阵血雨腥风? 堪堪到了第九件宝物时,瞧向堂外已是夜幕低垂,这场羽修专场显是已进入尾声,而今日争宝的重中之重真龙之血也渐渐到了出场之时。 这半日争宝之局,百宗盟可谓是大出风头,九件宝物之中,百宗盟四大修独得三件,步遥行与厉幻真也皆得了一件,其余诸宝则为诸修分得了。 而略略评价宝贝归属,也是趣事一件,大体说来,那修为越高的修士,财力也越是雄厚,在这种争宝之局也愈能显出优势来。 不过堂上最强的两名修士步遥环与六转童子,却一直未曾出手,不想而知,此二人的目标定是那件真龙之血了。 等那第九件宝物,一粒风尘石归于一名无名修士之后,步遥环忽的冲六转童子笑道:“六转道友,今日之会道友一直未曾出手,其意莫非便在那真龙之血?” 六转童子嘿嘿一笑道:“道友之意,岂非也是如此?” 步遥环缓缓点头道:“真龙之血,天下奇珍,只需得了此物,日后飞升,就可多出三四成的把握来,嘿嘿,如此宝物,自是谁也不甘心任其落于他人之手。” 六转童子道:“天下奇物,强者居之,你我到时只管何必客气,只管出尽手段便是。” 步遥环笑道:“六转童子久历红尘,看尽世道沧桑,这‘出尽手段’四字,最妙不过了。” 便将手一拍,道:“龙道友,那件真龙之血,可是该出场了?” 经这半日争宝,龙九云脸上已是略显疲色了,今日堂上皆是羽修大士,半点也轻忽不得的,前九场争宝说来容易,可其中的斗智斗力,与修士斗法斗宝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龙九云以玄修境界厕身其中,又怎能不心力交瘁? 只是既听到步遥环的召唤,他自是要打点起十分精神,将今日这最关键之局强撑下去。 却见他缓缓步到大堂中心,满座修士立刻仰起头来,静静听他开声,再也不肯错漏一个字的。 龙九云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之会,承蒙诸位大修不弃,前来捧场,从前九件争宝看来,倒也算顺利,听说百年前那次争宝,可是将纳芥楼的院子也毁了一半去,今日蒙诸位前辈留情,龙某的宅子看起来倒可保得住了。” 众修闻听此言,皆是一笑。 往届每次羽修专场,的确是波折不断,而尤以百年前那次为烈,听说那次因争宝惹怒了两位羽修之士,不光是掀翻了主办方纳芥楼的半个院子,大位大修还约到城外大打出手,足足斗了三日。 而这场大战更引发两位大修的门人弟子混战一团,死伤数十人,其中玄修之士就死了三人,可谓好不惨烈。 龙九云等众人笑毕才道:“今日这最后一次争宝之局,诸位心中都是有数的,那件宝物,就真龙之血了,这此宝的好处,想来也不必我多言。而在龙某瞧来,大家最关心之事,便是此物究竟是真是假了。” 诸修皆是默默点头,此前在座的修士之中,不乏有那沉不住气的,独自前往龙云堂找龙九云的麻烦,便是想瞧瞧这件宝物了,把龙九云扰的是烦不胜烦。 如今终于可以一睹此宝的真面目了,诸修虽是高德大士,那心中也不禁起了微澜,就算今日难以与他人争雄,便是瞧一瞧这件天下奇珍也是好的。 龙九云双手一拍,三名承仙会的执事便同时走了进来,在龙九云身后站立,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子,将龙九云包围其中。 龙九云等三人执定法牌,这才缓缓的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来。此瓶乍出之际,就有红光绕瓶,引得诸修皆是“啊”的叫了一声,而原承天就在此刻向令无参冷冷瞧去,却见令无参面无表情,就当没瞧见原承天的目光一般。 龙九云将玉瓶高高举起,好让众人瞧个明白,诸修个个伸长了脖颈,双目放光,哪里能瞧得够,其中的大半修士皆是身躯微颤,那目中就像是要生出手来,恨不得一把将玉瓶抢到手中。 六转童子轻轻一叹道:“此宝的确是真龙之血,再无疑问。”他的声音虽低,却也是起伏不定,看来他目睹此宝,心境亦是不平了。 那名紫衫修士急急道:“敢问龙道友,这件宝物,又该如何争宝?想来必有其特殊的条件了。” 龙九云微微一笑道:“道友说的甚是,此宝的主人的确提出三个条件来。” 紫衫修士道:“愿闻其详。” 龙九云向诸修缓缓瞧了一眼,目光忽然一凛,沉声道:“此宝主人的第一个条件,便是想要此间诸位某人的项上人头。” 而他的目光,则停在一个人的身上了。 第0482章机心莫测别有杼 诸修听到这个要求,皆是大吃一惊,真龙之血何等珍稀,为得此物,便是羽修之士也不惜撕破脸皮来斗个你死我活,而为此牺牲他人性命,实是最轻松不过的了。 原承天更是心中一阵阵发寒,这令无参的计谋果然阴毒,他竟是以这真龙之血为饵,借助众修之力达到目的。 却不知那令无参心中最想杀的又是谁?莫非便是自己不成? 此刻堂上针落可闻,堂中修士无不低下头去,就连一直表现活跃的青衣修士也是噤若寒蝉,生怕龙九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却见龙九云的目光在原承天,六转童子与灰衣人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其目光所停落之人,却是堂前的一名小厮。 那小厮还不知龙九云目光落处的厉害,见东家瞧着自己,便茫然抬起头来,等候吩咐。 诸修却是声色不动,只因若说这真龙之血的主人只想杀了这名小厮,那也太过离奇。 龙九云忽的哈哈笑道:“令公子,你的这个要求,请恕在下无法接受了,只因伽兰盛会早有法规,不管是任何宝物,皆不可以修士的性命为交换条件,龙某蒙承仙会青眼,执掌此会,自然也不能违例。” 诸修此一惊比刚才更甚,没想步遥环身后这厮文俊秀的少年修士,便是这真龙之血的主人了。要知道那真龙纵是偶尔动念来凡界一游,那天下诸修,也动不得其半根毫毛,唯有那昊天大罗金仙,方能与其抗衡。 这样看来,令无参其祖上必是大罗金仙了,这样的来历背景,在让人肃然起敬之余,也不由生出三分凛凛寒气。 久闻令无参在天一宗身份特殊,诸修却一直不知何故,如今方才恍然,有那昊天大罗金仙撑腰,天一宗上下谁敢对令无参不敬? 令无参嘿嘿笑了两声,目光便在龙九云身上一扫,龙九云虽在三名承仙会执事的包围之中,知道性命无虞,可被令无参的目光扫来,也觉得全身就是一麻。 虽然伽兰盛会例来不可以修士的性命为交换条件,可若令无参一意孤行,以真龙之血为条件,执意要取堂上一人的性命,便是承仙会三名执事也未必能挡得住。 何况承仙会的三名执事亦是修士,纵是职责在身,宗规森严,也未必就不会对真龙之血动心。 此刻堂上的气氛,便如同凝固了一般,如今这生杀予夺的权力,就转到了令无参这边,那令无参若是道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却不知此人的性命能否保得住了。 令无参轻轻一笑道:“龙道友,先前不过是一句玩笑,又何必当真,无参躬行禅修之道,深体上天好生之德,怎能轻易便去要他人的性命,这第一个条件,自是不做数的。” 众人听到这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其实众人倒是不在乎为真龙之血杀人,可那死人的名额若是落在自己头上,那可要命的紧,这条件去了,众人心中皆是一松。 龙九云也似舒了一口气,道:“至于令无参公子的第二个条件,不知是由公子说来,还是由在下宣布?” 令无参笑道:“龙道友劳碌半日,这些许小事,就由晚辈自处罢了。” 便走了过来,将龙九云手中的玉瓶取了过来。也不知怎地,众人瞧见那玉瓶落在令无参手中,心中就会坠了个千斤重物,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在诸修瞧来,这玉瓶就好像凡界帝王的玉玺,将军手中的虎符,任何人只有持此瓶在手,便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而满堂修士,皆脱不去玉瓶魔力的笼罩了。 令无参忽的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瞧了瞧灰衣人,那灰衣人竟是不惧,也昂然将目光一迎。 令无参直直的瞧着灰衣人,道:“诸位若想得我的真龙之血却是不难,若是谁有四大灵焰之一,或是天下三大神水之一,自可得我手中之物。” 此言一出,大堂上便是啧声一片了。 以真龙之血的威能,的确是可与四大灵焰与三大神水相提并论了,可那灵焰神水皆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谁有福缘得之?而若是真的有谁得了灵焰神水这样的通天之宝,谁又肯拿出来换? 毕竟在真龙之血与灵焰神水中择一而取,实是天下最大的难题了,无论舍去那一件,都是万万舍不得的。 六转童子沉声道:“会公子,你出的题目实在太大了。我听闻那太一弱水曾在天梵大陆天灵宗一名羽修大士手中出现,除此之外,再无耳闻,而其他两大神水,便是寻遍整座凡界,也没人知其下落。至于那四大灵焰,或有修士持有也未可知。公子若是真个儿想得到灵焰,本座走遍天下,替你寻来就是,却不知公子能否等得及?” 六转童子向来矜持自敛,可为了真龙之血,竟是滔滔不绝起来,而其最后语声温和,大有讨好之意。这委实是因为真龙之血太过令人动心,连这位高德大士心境也难以自持。 令无参摇了摇头道:“若非晚辈急于得到那灵焰神水,又怎肯舍出这祖上宝物来?无参也是有志飞升之人,有此宝物,自己如何不用?也是急欲得到神水灵焰,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沉吟不决,他知道令无参祭出这真龙之血来,不过是想引来百宗盟诸修,以便一网成擒,好成就一桩天大的事业。 可视其言及三大神火与四大灵焰的态度,却又发现其语出真诚,大有欲换其物而甘心之情。莫非是因为百宗盟四大修已在堂中,他自忖成竹在胸,可将这四大修拿下了,是以不妨真个将真龙之血去换其他宝物来。 不过令无参的心计,却是晦深如海,这任谁也瞧出的情形,只怕并非真相了,莫非令无参欲得灵焰与神火之举,又是另有高深莫测之玄机? 此刻去瞧堂上诸修,则是个个面色沮丧,三大神火四大灵焰,任一种也未必就弱过真龙之血去,这些修士就算手中有一项,也怕是不肯示人的,更何况最大的可能,是满堂高士,皆无这七件天下灵物了。 原承天虽是身怀两大灵焰,可在这种场合下,那是抵死也不肯显露的,而他对真龙之血,当然也无半点觊觎之心。 令无参见到诸修这般神情,却无沮丧之色,而是微微一笑道:“既然这第二个条件诸位前辈难以满足,说不得,也就只好说说我的第三个条件了。” 步遥环道:“无参快说。”竟是连这位天一宗护法也是有些不耐了。 步遥环虽是令无参同宗前辈,可在真龙之血这样的重宝面前,也打不得一丝折扣,这也她今日亦不得不来参加此次争宝仙集的缘故了。 令无参笑道:“不想步叔师也会着急。”便将手一摊,道:“既然在座诸位前辈手中并无三水四焰,无参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诸位前辈有何宝物,只管取出来,让无参瞧瞧,若无参有瞧得上的,自然便将这真龙之血奉上了。” 令无参这番话就像那热油中倒了冷水一般,立时在场中炸开,诸修无不心中大动,更有几名修士已走向场中的三位承仙会执事,看来是想借来法牌,去取他们的宝物了。 而原承天听到这里,却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将下来,心中更是生出一股烦恶之情来,暗暗叫道:“令无参,你果然好毒。” 要知道仙修之士所有之物,固是大多会藏在物藏之中,可到了羽修境界时,以便有开劈界域,这开劈出来的界域依个人修为,自是大小不等,可藏上几件极要物事,则定是绰绰有余了。 令无参纵是有办法将这些羽修之士一网打尽,却未必能尽数搜罗他们的宝物来。 想来令无参今日的第一个目的,是想诛杀当场可杀之人,自己与百宗盟四大修必在其中了。 而令无参的第二个目的,或是想诱出三水四焰这样的天地灵物来,只可惜三水四焰谁肯轻舍,又是极难遇见的,这令无参最终也只好罢了。 至于那第三个目的,自然就是诸羽的压箱之宝了。真龙之血当前,在座诸修自是生怕被别人的宝物比了下来,又怎会藏私? 原承天冷眼瞧去,只见那诸位皆聚在三名承仙会执事前,纷纷向其求助,欲动用法牌,取出他们的宝物了。 就连六转童子与步遥环虽是自恃身份,不肯与诸修挤挤挨挨,可也是站在外圈,一脸的焦急之色,他们也是急盼能取出上佳宝物来,打动令无参之心。 原承天暗暗叹息,原来那令无参竟是连步遥环也瞒过了,此人的心机,让人想起就觉得背后生寒。而诸修的贪欲之心,更是令原承天感慨万千了。 百宗盟诸修明知令无参颇不可信,却抱着万一侥幸之心,不到最后关心,却是绝不肯死心的,这份执一之念固是修士必备之心,可若这执一之念用错了地方,岂不是天大的灾难? 只是,就算原承天叫破令无参阴谋,却又怎会有人相信,原承天一时心急如焚,不禁将目光瞧向灰衣人。 若说令无参唯一忌惮的对手,也唯有此人了,而此人是否能瞧破令无参的用心? 第0483章图穷匕自现 与堂上诸修不同,灰衣人一直不曾离开座位,对诸修争相取宝献媚令无参之举,也一直是冷笑而已。 或许他深知自己与令无参结怨已深,那件真龙之血,就算自己手中有通天之宝,令无参怕也是绝不会与他交换了。 原承天见灰衣人这般神情,心中略觉放松了一些,只要这灰衣人能敌得过令无参的异术,令无参的手段最多也只剩下一二成罢了。 而再去瞧场上另一名关键人物,承仙会的那名中年禅修,却见此人神情大为紧张,眼中瞧着三块法牌在诸修手中转来转去,一刻也不敢放松。 看来原承天的警告大有用处,法牌在诸修手中流转之时,这位中年禅修就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以防这三块法牌转到一人之手。若是三块法牌全集中到一人之手,那情形可就难以预料了。 原承天见中年修士这般神情,心中更是放松,可他的目光瞧到那三块法牌时,那心中立时便是一紧。 原来那三块法牌上光芒渐黯,灵气已微,分明是法力耗尽之兆。 原承天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心中迭声叫道:“令无参,你果然厉害。” 原来令无参让诸修出示压箱之宝,不仅仅是为了引出诸修的宝物来,亦是为了消耗法牌上的法力。 要知道一块法牌上的法力固是有限,而从物藏中取宝也是消耗不多,若是换了平时,三块法牌足够使用了。 可堂上诸修皆是羽修之士,其中大半修士,都是将法宝藏在自我修成的小界域之中,而从界域中取宝,消耗法力可就甚多了。 令无参既让诸修取宝来鉴,以定夺真龙之血的归属,诸修所取之物,自然是上佳之宝,而这些宝物,必定是珍而藏之极妥当处,而天下最妥当之处,岂非就是修士自我开劈的小界域? 那中年禅修也发现三块法牌上法力渐微,他低声对两名同伴道:“此法牌不可再用了。” 只是此刻场面混乱,一时间也瞧不清法牌在谁的手中。 中年禅修好不容易看清一块法牌的所在,劈手便将一名修士手中的法牌抢了来,那名修士取宝正取到一半,怎肯干休,便又奋力去抢法牌,中年禅修持着法牌在手,本来动用法术摆脱纠缠只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又担心法术会伤了此人,于是也只好用力将法牌捏住,不肯放松。 二人正在争夺之际,忽听一名修士叫道:“糟糕,这法牌上的法力竟是消耗尽了。我的宝物取不出来,如之奈何?” 另一名修士也道:“倒霉,我这块法牌也像是运用不灵。” 原承天向令无参处急急一瞥,就见他嘴角中已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他心知不妙,对猎风急急的低声道:“夺牌。” 猎风的目光一直盯着中年禅修手中的那块法牌,身子更是严阵以待多时,原承天语音未落,她便窜了出去。 中年禅修与那名修士正在争夺法牌之际,忽的双双觉得手中一空,那法牌已离手而去,二人皆是“呀”的叫一声,目光随着法牌瞧去,却见已到了猎风手中。 就在这时,令无参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此刻方才知机,就不怕迟了吗?” 猎风一手捏定法牌,另一只手则取出一块锦帕,迎风只是一晃,宁羽修所赠的水火双锋终于第一次显现出来。 这水火双锋是为两把尺长的弯刀,一青一红,青的那柄寒气迫人,此刀一出,堂上众修就觉得如坠冰窖之中,这还是因为此处设有禁制的缘故,若无禁制,此刀一出,这大堂之上,说不定就会飘雪覆冰了。 而那柄红色弯刀就如一团火焰也似,随手舞动之下,四周诸修就觉得热浪袭人,比那柴炭之火,岂止烈了十倍。若是被此刀劈中,就算不被烧成飞灰,也绝计讨不得好去。 双刀之上,皆升腾起白色雾气来,只是那青红所腾之气是为寒气,红刀所散之气则为焰气了。而双刀在手之后,锦帕上的双刀图样就消失不见了。仙家妙用,便是如斯。 其实这种阴阳水火法器,在诸大羽修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厉害法宝,羽修斗法,又怎能用得着这种五金之器?可在伽兰禁制之中,诸修皆是肉身凡胎,这两把刀的威能却是不能小视了。 也不需原承天吩咐,猎风将两把刀握在一处,身子一纵,就向令无参扑了过去。 步遥行正好横在令无参面前,就猎风竟敢对令无参动手,心中大怒,道:“侍子敢尔。” 手中掐起诀来,便向猎风一指,只可惜情急之下,却忘了在禁制之中,一身修为又如何能够施展。猎风理也不理,就从她身边掠过,掌中弯刀如明月,直取令无参的颈上人头。 令无参格格直笑,取出那把折扇来,在胸前轻拍,一只纸人从扇间飞去,迎风一晃,就长成一个丈高的巨汉来。 巨汉怒吼一声,手中斗大的拳头就向猎风砸来,拳风所到之处,诸修被冲击得跌跌撞撞,堂上家具什物,更是随风飞起。 猎风冷笑道:“雕敢小技,也敢敌我。” 她此刻既有法牌在手,谅这种凡间异术又怎能抵得住,顺手一挥之下,双刀在手中微分,青刀斩中了巨汉的手臂,红刀则劈进了巨汉的胸膛之中。 就听得“嗤”的一声,巨汉胸口冒出一股青烟来,随即全身都着了火,很快就化成青烟而逝,而被青刀劈落的手腕,则轻轻飘飘,化成一张碎纸罢了。 在仙修妙术面前,凡界异术果然是不堪一击了。 令无参的神情仍是从容,咋了咋舌道:“水火双锋,好不吓人。” 折扇再次轻摇,身子就凭空消失不见。 猎风冷笑连连,这异术中的隐身之术不过只是能隐得形迹罢了,其人的气息却可在灵识之下毕露无疑。手中法牌紧握,法牌中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涌进体内,便将阴识一动,早判断出令无参所藏的方位来。 若论这庭趋院退之技,猎风委实是天下无双,越是这种狭小空间,越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来,而此堂再大,在仙修之士眼中,又算得什么。 身子一趋之际,早到了令无参的隐身处,双刀再举,狠狠的劈将下来,就听得刀下传来令无参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令无参人影出现,而一物飘飘落于堂上,却是令无参的一缕发丝了。 不过令无参的身影也只是一现而没,复又动用隐身之术,再次消失不见。 猎风知道今日之局,最关键处就在这令无参的身上,只要能将他当堂格杀,且不管后果如何,起码能救出许多人的性命来。 她阴识一动,再次辩出令无参的方位来,令无参倒也灵活异常,此刻身处之地,离他刚才被攻击之所,竟已有七八丈的距离来。 只是这些许距离,又怎放在猎风眼中,她如影随形,身子就如附骨之疽,再次蹑踪其后,水火双锋怎能客气,当头就劈了下来。 “救命,救命。”令无参的身子再次出现,这次幸好是躲得快,并没被猎风伤及,只是他虽是大呼小叫,却无半点惶急之情,反倒有刻意做作之嫌。 原承天眉头一皱,已知其意,他沉声道:“猎风,此举是为消耗你法牌之力,下次出手,务求必中。” 令无参苦笑一声,道:“原承天,你果然是我的知已。” 猎风怎不想立时劈碎了此人,奈何这大堂之上羽修云集,她若是动用仙修之术,法术之下,定然是不分敌我,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之士,而令无参的隐身之术又甚是奇妙,身形变幻又是快捷异常,一时之间,猎风也寻不到破敌的良策来。 令无参身形再现,已是遥遥的立在堂角,与猎风之间,隔着一众羽修大士,他将神色一肃,道:“猎风,这次我绝不会再逃了,我便用这凡界异术,会一会你的仙修神通。” 猎风知道此人的话半句也信不得,她既得了原承天的法旨,就不再轻举妄动,图耗法牌之力,而是静以待敌,以盼能瞧出令无参的破绽来,以求一刀毙命。 堂上诸修见此惊变,无不大惊失色,这些羽修大士自是心思聪慧,立时就明白场上的情形变化来,而回想起令无参的诸般行止,又怎能看不出他的歹毒之意? 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些高德大士不求同心协力,先除了令无参再说,反倒个个避到一边,先运起肉身功法保住自身再说。 要知道修士境界越高,越是珍惜性命,遇到非常之变,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又怎么可能同心合力,同除大敌? 令无参向猎风遥遥招手,笑道:“猎风,我就在这里,你还不过来吗?” 猎风最受不得的就是这激将之法,她将双刀分执在手,正想疾冲过去,忽听身后有人道:“猎风,稍安勿燥,这个对手,就让给我吧。” 却是灰衣人终于开口了。 就听空中嗡嗡作响,一只竹蜻蜒自猎风的身后掠来,猎风将双刀在胸前一横,静待灰衣人破敌。 竹蜻蜒此时已飞到猎风近前,伸手可及,却见竹蜻蜒的竹翅忽一扇,在空中一个急折,“嗤”的一声,竹蜻蜒的两片竹翅,已切进猎风的手臂。 第0484章谋局起惊变 那竹蜻蜒虽是竹制,可异术之力非同小可,猎风的玄肌亦无法抵抗,一缕鲜血溅了出来,洒了猎风一身。 好在猎风的玉骨晶骼遇力而发,一股无形力量激发出来,将竹蜻蜒击成粉碎,至于猎风所受的损伤,只能说是不重不轻。 猎风本能的一按法牌,运用体内真玄,伤口虽不能立时全愈,鲜血却是止住了。然而手中的这块法牌其质黯淡无光,终于将法力耗尽。 猎风转过身来瞧着灰衣人,神情既是愤怒又是惊讶,不想此人一直与令无参做对,不过是与令无参联手演的一场戏罢了。 此子自现身以来,就上演与令无参火水不容的好戏,将满城修士尽皆骗进局中,而这场戏真正的导演,则是令无参无疑,此子心计之深,竟至如斯。 林黑虎瞧见场上变化,也是惊得呆了,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心中豁然。 那灰衣人本是自己用高价请来,而一个人若是有了身价,只为财物卖命,自然择高而栖,又有何奇处?最恨是的自己自以为是,以为请来了一个天大的帮手,不想令无参棋高一招,竟早将此人收买了去,如今反而令四大羽修陷入危境,这个教训,实是太深刻了。 不说林黑虎猎风心中惊诧莫名,就连原承天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有灰衣人在此,或可与令无参的异术抗衡一二,却浑没想过,一个人却是可以背信弃义,只认财宝不讲情义,自己对这红尘中的人心变化,委实是阅历不足。 他想也不想,便大喝道:“猎风速退。” 足尖点处,身体倒纵而出,向身后的大堂墙壁撞去。这是学了猎风纵身之术,他这几日因常见猎风用来,心中演练多次,今日虽是第一次用之于实战,倒也似模似样。 他所修的风月之体不光能使肉身如铜似铁,亦对肌肉血脉产生极大的影响,虽然在这禁制之中,风月之体的威能难以显现,可肌肉血脉既然调得均匀,自然就具有远超普通的人力量了。 原承天的反应之速,也大大超出灰衣人与令无参的意料,要知道令无参在与猎风斗法之时,几个隐身之后,正好站在地大堂门口,这分明是他刻意而为,其盟的就在于将诸修堵在大堂之中。 如今原承天不走大堂门口,而只是向大堂的墙壁撞去,自然不在令无参的算计之中。 要知道以九云堂的财力,所建大宅必定用料极佳,而这座大堂既是九云堂的脸面,当然足料加精,打造的如铜墙铁壁一般。在座的羽修大士,此刻皆是肉身凡躯,又哪里能轻易破得此墙。令无参计不虑此,也属正常。 也就是在令无参与灰衣人略一错愕之际,原承天的后背已撞到大堂的墙壁上,不想这墙壁果然坚异常,力撞之下,也只是石粉扑簌簌而落,竟连晃也不曾晃动一下。 原承天暗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撞不破这墙壁,只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运用肉身力量,而并非风月之体无此威能。 仙修之士运用真玄惯了,忽然间让他动用肉身之力,这差异也略大了些,除非是惯用肉身法术的修士,方可转换如流。是以原承天既明其中玄奥,心中虽惊不乱,风月之体肉身运用之法在脑中一现,身体自然而然随之运化,那紧贴着墙壁的后背就产生一股巨大无俦的力量来。 就听得“轰”的一声,原承天后背墙壁,被击出两三丈方圆的大洞来,而原承天再不稍停,身子已然到了院中。 几乎就在原承天破壁而出的同时,猎风也同时掠了出来,这一主一侍的反应速度之所以大超堂中诸位羽修,一来是因为他们二人早知今日必有惊变,二来更是因为原承天自踏上仙修之道以来,哪有半日消停,短短数十年,就可算得上身经百战,与诸多羽修的养尊处优自是不同。 令无参见原承天与猎风转眼就出了大堂,也是一呆,好在他十余年禅修心境非同小可,其人仙基又是冠绝同伦,遇此惊变,也只是心中略略一慌,就立时沉静下来。 他瞧向灰衣人,淡淡的道:“堂中之事,有劳道友,堂外之事,在下自处。” 说完这八个字后,身形微微一晃,已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此刻满堂诸修,终于觉出不妙来,灰衣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分明是想将诸修一网成擒,此时再不向前,岂非是坐以待毙。 那名青衣修士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他大喝道:“此间之事,恕不奉陪。” 令无参既在堂中消失,那大堂门口可就无人守着了,青衣修士大踏步向堂中冲去,可没行得几步,就觉身边掠过一阵轻风来,轻风中依稀能瞧见一条淡淡的人影。 青衣修士道:“装神弄鬼,我怎会惧你。” 此人今日虽在堂上闹了几个笑话,可毕竟也是大修之士,只不过一向在宗门清修,极少出门故而略欠阅历罢了,而其既为羽修之士,一身修为纵是施展不得,可肉身功法总算也修行过的。 他见这人影跟来,正好手中又持着一持刚刚取出来的法剑,便将法剑一横,抹向人影。 他这一式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招式技法,好在肉身既是修行过,力量自然也是不小,这一剑抹去,也是呼呼有声。 可是那人影动作快极,法剑未及中途,人影就已不知去了哪里,而青衣修士又怎知如何收招回剑,这肉身御力控力的法门,他是半点不懂,法剑送了出去,再想拉回来就没那么容易。 就觉得胸口一痛,一根尖锐之物就从后心透了出来,细细辩出,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竹枝罢了,而竹枝的梢头已是透着一点殷红。 或许是因为肉身强横,青衣修士倒也没觉得有多么痛疼,可是这身子被异物穿透了,又怎会是什么好事?青衣修士大叫一声,就向旁边一跳,这一下却牵扯到伤口,其痛实不可当,可那惨呼之声未及出口,忽觉得这般惨叫不失体面,又硬生生忍住了。 大德羽修,自是与众不同。 却不想这将痛楚闷在心中,其痛转剧,就觉得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而那道淡淡的人影便是灰衣人了,他此刻站定大堂门口,左手持着一根碧绿的竹杖,面无表情的瞧着众人,那位青衣修士,则僵卧在他的脚下,死活不知。 有了青衣修士的前车之签,堂上其他诸修怎敢再贸然从事,一个个立在当场,再也不敢稍动,而百宗盟诸修更是深知此人异术的厉害,知道在这大堂之上,无人是他的对手,不如静以待变。 六转童子等人心中自是明白,令无参设此毒局,其目的就在自己一行人身上,诸修的宝物,反倒是其次了,恨只恨自己一行人贡高自大,没将这小小的令无参放在眼中,以为此行纵有风险,也能料理得过来,哪知道令无参之谋滴水不漏,着实给了众人一个残酷的教训。 好在原承天与其侍将总算逃出大堂,此局若有变化,就只能全指望他主侍二人了。 想到自己等人皆是羽修大士,如今却要指望一名真修救命,其情何堪,其愧实不可当。 这其中林黑虎虽也是愤意塞胸,怨自己行事失察,竟没瞧出灰衣人的本性来,可他的心中倒也一点不慌。 他知道原承天早知此日之变,布局已久,刚才灰衣人刚刚泄露身份,他主侍二人就立时冲出大堂,便是明证了,想来原承天必定另有安排,自己只管等着他的好戏罢了。 而从墙壁上的那个大洞瞧出去,大院之中景色依旧动人,可原承天三人的身影,却是半丝也瞧不见了。 此刻原承天已冲进大院之中,刚刚在一株花树下立定,令无参如影随形,已经跟了过来。 原承天叹了一口气,令无参既然已经跟上,再想甩掉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令无参拱了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原承天淡淡的道:“却不知喜从何来。” 令无参道:“原兄侍将双目复明,是为一喜,而原兄与妙韵姐姐重逢,自然是万千之喜。”说到这最后一句,却是咬牙切齿了。 原承天叹道:“你今日之为,想必就是为了妙韵了,少年逞强,原为常情,可惜你做的太过了。” 令无参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那妙韵姐姐向来与我很好很好,可是你一来,便夺了她去,此恨不报,誓不为人。”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今日之非,他日或悟,却不知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倒也有趣,死到临头,却还关心起我的前程来,本公子的自是前程似景,他日与妙韵在昊天重逢,岂不快哉,至于你嘛,只怕是等不到明日了。” 原承天不想与他争辩,只是嘿嘿冷笑不止。令无参忽的一拍脑袋,笑道:“有一件小事,却忘了对原兄说明。” 他将手掌摊开,掌中不过是一粒指头大小的元青石,但原承天见了此石,脸色忽的变得惨白如纸,那院中本是暖气袭人,可原承天却觉得坠入了冰窖之中,其寒何以克当。 第0485章金针袭来急 见到原承天面色惨变,令无参更是满面春风,他悠然道:“这元青石原有隔绝灵识法力之效,又经原兄妙手布成阵势,在下的异术又怎能施展?原兄的算盘倒是打得极精的。” 原承天只觉得心脏沉到了九渊地宙一般,他对令无参一直未敢存了小视之心,可最终还是棋输一招,自己精心布下的元青石阵,竟被此子瞧破了。 令无参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沉重打击原承天的大好机会,犹自笑道:“在下原想与原兄来个公平较量,怎想原兄却要设下陷井,这岂不是好不公平,也好生没趣,是以在下未经原兄允许,就擅自令人将这石子尽数拣去了,不告之罪,还请见谅则个。” 猎风哪里忍得住这般讥讽,大喝道:“令无参,你要战便战,我家主人岂会怕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能怎样!” 手中水火双锋一摆,脚步错动,眨眼间已到了令无参的面前,双方一上一下,就将令无参的身子尽数笼罩其中。 令无参吃吃笑道:“姐姐的水火双锋好不怕人。” 身子轻轻一动,就闪出圈外,瞧其这近身格斗之术,也不比猎风弱了多少。 手中折扇向猎风一点,扇中飞出十余张纸人来,这些纸人迎风一晃,院中立时出现十五名着甲武士,便将猎风围在当中。 这十五名武士所着衣甲色分五种,为黑白青红黄,是为五行之色,而同色着甲武士皆是三人,此为三才之变,而瞧这十五名武士所立方位,便知这是三才五行斗阵了。 仙修阵法自是千变万化,远超三才五行八卦之数,而凡甲异术因力量有限,最多能应得八卦之数。 如今这令无参以纸战之局化成三才五行之阵,实比寻常异术强得多了。而这三才五行之阵虽没什么了不起,却是近战斗阵中的大成之法,足以让天下任何武士头痛万分。 猎风既不知阵,更不知惧,不过这三才五行阵成形,就并刀如剪,将一名黑甲武士剪成两半了。 令无参也不着急,喝一声“起!” 那被剪成两半的武士原本已化成纸人,如今被这纸扇点来,立时又合成一处,重新化成黑甲武士,这三才五行阵虽被猎风抢先出手搅乱,却又刹时完备无缺。 原承天沉声道:“猎风,力图自保,不求破阵。” 他知道只要令无参心念魂力犹在,这些纸人武士就会源源不断的死而复生,若是一味的快打猛冲,只是徒耗自身力气罢了。 令无参苦笑摇头道:“遇到原兄这样的对手,任谁也会无奈的。” 猎风虽是火一般的性子,恨不得立时就将这十五名甲士劈个七零八落,可原承天法旨既下,她怎敢不听,不得不沉下心来,先护住自身不失,再说其余。 细观这三才五行之阵,总是有三名甲士上前迎敌,其余甲士则是窥视在侧,只要猎风露出一丝破绽来,就总有一名甲士会冲上前来大肆进攻。 这些甲士手中的兵器虽然同样是素纸所化,其锋芒之利,却不亚于任何五金之器,就算猎风生就玄肌,也经不住兵锋一割。 而此阵之妙,则在于这十五名甲士就像皆具心智一般,不需令无参在外调停御使,就会主动应敌,而其趋退闪避,更是大具高手风范,以此观之,这种布阵之法,已与仙修之阵相差无几了。 原承天暗忖,那凡界异术是用不得符文的,为何这些甲士皆有主动应敌之能?这其中玄奥,一时也难以弄得明白。 好在猎风手中的水火双锋极是厉害,甲士别说被刀锋掠中,就算靠的略近,也会或化飞灰,或被冻得无法动弹,总要令无参插手之后,方能使阵法再度运转开来。 不过这三才五行斗阵毕竟是集异术之大成者,猎风的格斗之术就算天下无双,几轮战斗下来,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了,若非她身具玉骨晶骼,只怕早就被诛杀了。 而令无参亦知猎风非急切可杀,自然以大半精力用来对付原承天了。 他一边挥动折扇御使十五甲士,一边急急取出一只金盒来,此盒开处便是一阵金光乱闪,盒中叮叮有声,就像是装了无数个小小金铃。 等到那金光冲出金盒,在空中散开,才知道金光之中是为无数金针,这些金针冲到空中之后,便悬凝不动,只等令无参的御使运用了。 这也是异术与仙修之术大不相同的地方,若是仙修之术,这金针甫出金盒就能得到主人的指令,自动向原承令扑来,而异术却需异士亲自操纵,方收其妙。 此时猎风这边已是吃紧,令无参虽想一股作风将猎风格杀,却又不得不腾出手来,用折扇向空中的金针点去,这样转换腾挪,想来是大耗心力,令无参的脸上就是一红。 不过那金针一经御使之后,就显出可怕的威能来,但见金针铺地漫地,就如春风化雨,无弗远届,原承天又哪里能闪避得过来。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来,这金针之雨笼罩的范围着实不小,又是密不透风,自己除了以风月之体硬抗,几乎是别无良策。只可惜灵蛇铠甲无法召唤出来,而单凭肉身能否抗住这轮针雨,则是未定之天。 他先前已有在元青城下,春江水边,以梵水诀应对铁冠修士飞刀异术的经验,此刻见金针袭来,又如何不用。当下将梵心诀的十八字真言在心中默诵而出。 只是这金针的速度实在太慢,十八字梵心诀不过勉强念出一大半,金针已经及身。 原承天就觉得周身一痛,那金针密密麻麻,已然是刺遍全身,除了双目因被双手挡住而免去一劫外,身上大部分所在,皆被这金针刺中了。 而这金针触肤之痛,有如火烧,又似冰灼,比如当初修行风月之体时所承受的肉身之痛,也弱不到哪里去。 也亏得修行过风月之体,原承天对肉身之痛的忍耐力当世罕有其匹,就在金针入体半寸之时,原承天仍是心静无波,将梵心诀剩下的几字一一暗诵出来。 等到那梵心诀十八字念毕,金针果然是停了下来,再不往肌肤更深处刺去,原承天暗暗捏了一把汗,哪怕是自己慢了半息时间,或者在金针刺体时心境动摇,这金针定是会透体而入,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救了。 此刻向原承天远远瞧去,可见其周身皆是闪动金光,像是披了件金色铠甲一般,猎风抽空向原承天一望,心痛的几乎要滴出血来,那成千上万的金针都刺进主人体内,他又是该如何痛楚? 可是令无参见到此景,却是露出惊恐之色,他本来秀气的面孔也似扭曲了一般,他自是明白,原承天身泛金光,是因为金针不知何故,竟被原承天停住了,难不成原承天身上穿着宝甲不成? 可就算如此,原承天裸露在外的皮肤,又怎能抵得住这金针?他心中一急,口中断喝道:“去!” 手中折扇疾点,那金针在原承天体内就是微微一动,像是再度活跃起来,更深的刺进体内。 好在原承天早有准备,一遍梵心诀念毕,便立时再念一遍,这梵诀本就念的极熟了,十八字一一吐出,也不过半息时间罢了。 于是那金针虽在体内动荡不休,却再也难以深入半毫,只是这金针刺体之痛,却是梵心诀无法解决之事,而若想将这金针尽数驱除出体内,此刻更是无计可施。 想来总要等到令无参心力魂力耗尽,方可破其金针异术了,那么这火烧冰灼之痛,说不得也只能再忍受一二。 令无参连连数次御使金针,那原承天身上的金光仍是不灭,证明这金针仍是留在原处,竟是不听使唤了。 令无参咬了咬牙,折扇连挥之余,从袖中取出一只黄色小虫来,此虽只有半寸大小,可若凑近了去瞧,便可知其相貌极是凶恶,口中生着两排密密的红色尖齿,瞧来更是吓人。 这御虫之术在异术中本就是最难修行,而令无参此刻又是同时动两种异术了,再加一项,自己的心念魂力只怕就不堪消耗。就算此胜获胜,也必定是元气大伤。 可是当着原承天这样的大敌,令无参便是拼去半条性命,也非要将其当场诛杀不可,否则这胸中之恨,何物消除? 那血齿黄虫本来如死了一般,在令无参的掌中动也不动,可令无参手掌一动,血齿黄虫立时直立起来,口中嘶嘶有声,一副待人而噬的凶悍模样。 “去!”令无参大喝一声,其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失真了,此虫也算是维系了他最大的希望,若是连此虫也奈何不得原承天,他又该如之奈何? 却见血齿黄虫在空中如电似箭的激射而来,原承天正是用心默诵梵心诀之时,又怎能分心去应付此虫?没奈何,他只能将梵心诀大声念出,试图以这梵心诀之力将其驱除。 可是那血齿黄虫不闻不顾,“嘶”的一声,就扑到了原承天的手臂上,梵心诀竟是对它半点作用也无了。 原承天见此虫飞上手臂,心中大恐,令无参用来压箱底的异术,岂能是好相与的,而瞧见这虫口的血齿,又怎能不令人魂飞魄散? 原承天急忙伸出手来,去拍打此虫,不想手臂刚刚一抖,那虫子竟是一下子不见了。 而见那臂弯之下,却可见有物蠕蠕而动。 第0486章落花竟成雨 若说是仙修界的灵虫,原承天或识一二,可这凡界异士所用之虫,原承天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更可惧的是,此虫既已钻进体内,以原承天此刻处境,竟是无法可想。就觉得这只血齿黄虫在体内大加啃噬,大有将原承天的血肉噬尽之态。其中痛楚,自是不言而喻了。 虽然逢此险恶之情,原承天倒也没怎么慌乱,自己所修的风月之体毕竟是顶级肉身功法,谅此小小奇虫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轻易就夺了自己的性命。 而让原承天心境不波的另一大理由,就是他看出令无参的心念魂力已有耗尽之状,此人异术再强,在同时施发三种异术的情况下,又能支撑多久? 这恐怕便是原承天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哪怕面临极危之境,他也能于重重迷障之中瞧出一丝生机来,而正是靠着这极强的信念,他才可在数次危境之中摆脱出来。 就算并无手段,面对这血齿黄虫,原承天自不能坐以待毙,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再次运用肉身之法,将奇虫四周的肌肉血脉变得如钢似铁,果然,一试之下再去察看,臂弯处的血齿黄虫虽仍在不停的向前蠕动,可速度就慢了许多了。 看来在禁制之中,风月之体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罢了,若想摆脱困境,就必须另想方法,而最省事的方法,当然是尽快打倒令无参。 可是自己身无异术,又如何能打倒令无参? 就在心中杂念如潮之际,远处的一株紫柛花忽然落英缤纷,如飘紫雪,奇的是,除了这株紫柛花树,其他花草树木,也只是轻摇而已,其上花瓣枝叶,不曾落下半点。 这院中虽然有风,却还不至于到摇落树上花瓣的程度,而满院花草,唯有这紫柛木独有异动,更是奇事一桩了。 原承天瞧见这副奇景,心中忽地一动,暗叫道:“九珑,可不是你来助我?” 却见那紫柛树的无数花瓣已是漫天飞舞,而花瓣飘落的唯一方向,便是令无参。 令无参见这漫天花瓣飞来,也是一惊,更让他惊恐的是,这花瓣之中隐现杀机,分明是异术之力,而细辩其中端详,其中的念力魂力,竟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多。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红,大叫道:“你是何人!” 此刻周方晴所居坐的小院之中,妙韵与周方晴对面而坐,二人面前的桌子上,除了那只檀木盒之外,又多了一只青瓷花瓶,瓶中插着一枝紫柛花,正在那里轻轻摇动。 这枝花是妙韵两日前于九云堂的院中讨来,虽是过了两日,可这枝花瞧来却是更加娇艳了。 周方晴神情极是紧张,双手动个不停,而随着她的双手,面前的紫柛花也是轻轻摇晃不止。 忽听周方晴叫道:“妹子,我怕是不成了,那令无参的异术何等厉害,我怎能敌得过他?” 妙韵微微一笑道:“所谓异术之道,全在念力是否强大,而念力之源,则在七情六欲之中,是以异术之士,不戒七情,反要纵之由之,这也是仙修之士不肯修行异术的缘故了。” 周方晴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令无参强行修这异术,便是有违仙修之道了,只怕,只怕他的结局不会太妙。”她对令无参,也不知怎的,竟是恨不起来,就像是那自家的孩儿虽是顽厉,家人的心中,总也是不肯苛责的。 妙韵叹道:“无参太过逞强,总觉得世间心法理论,必有疏漏不周之处,于前人的经验教训,向来是不大理会的,越是别人不敢为之事,他越是奋勇向前,却不知前人留传下来的经验,那是大浪淘沙之后方才得以流传,却是颠扑不破的,若是妄自尊大,徒惹人笑罢了。” 周方晴道:“可是令无参毕竟习修异术已久,我连入门也算不上,而我的异术,也是由他传授,哪有弟子强过师父的道理?” 妙韵道:“那异术与仙修之道不同,入门虽分早晚,强弱却是由心,令无参因我之故,深恨原大哥,这心中怨念化入异术,的确难敌,可姐姐对原大哥的一片关爱之情,又怎会弱了?姐姐心中,若是去了对令无参的一份恐惧之心,就未必不能胜他。” 周方晴默默点头,道:“妹子,你年龄虽小,可见识胸襟,比我强得太多了,所谓仙凡有别,想来正是此故了。妹子你放心,我便是拼去这条性命,也不肯原大哥受到半点伤害,我这份心情,绝没理由弱于无参。”说到这里,那声音就低了下去,脸上就是一红。 她虽知妙韵胸襟之阔,世上无人可比,自己对原大哥的关切之心,也不怕她误会了去。可毕竟自己是首次在别人面前坦露心声,真是羞煞人了。 她刚才被妙韵鼓励,试行了一次异术,以面前的这株紫柛花为本,去遥遥御控九云堂大院中的那株紫柛花树,虽见其功,终因心中生怯,这才停了下来。 如今听到妙韵分剖其中缘由,自然又打点起百倍精神来,再次以初修之异术,去御控院中花树。 想来妙韵之智,实是天下无双,竟是早早就备下这伏击的手段来,谁又能想到,她二日前去九云堂讨花,竟是为令无参备下这陷井,那令无参虽是心计如海,终要是弱于妙韵许多了。 自己有妙韵之助,又怕他何来?想到这里,自是信心百倍。 于是再次伸出手指向紫柛轻点,瓶中的紫柛花再次无风而动,那幽香随着花瓣摇动,也悠悠散发开来,让这房中更增雅致。 妙韵取出琴来,横放膝上,纤手拢来琴弦,便是一放,可那琴音却是无半也无,只能瞧见琴弦不停颤动罢了。 不过方晴的耳中,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无声之琴本是妙韵八音中的无上绝技,抚琴者择人而弹,绝不会有一丝差错,更何况妙韵的琴技天下无对,虽只是一拢一放,可这声琴音,已入宫调,其声悠扬沉静,温厚庄重,将周方晴心中一丝焦燥之念,顿时扫除的干干净净。 周方晴嫣然笑道:“有妹子琴声为助,怎能不胜?” 当下沉下心来,以无参所授之术,凝神御控面前花枝,虽不知九云堂中的情景如何,可想来必定是花落成雨,雨化锋芒。 却说令无参见这无数花瓣降而复起,惊的是步步后退,这花瓣中所藏的念力,竟是比他还要强大,这又让他怎能相信? 这满城之中,擅长异术者也不过三人而已,排去了灰衣人与自己,也就只有周方晴了。 可周方晴初习异术,又怎能是自己的对手? 然后瞧这花瓣的飞舞之势,御控之法,分明与自己的异术同出一源,这又让他如何解释? 令无参知道这花瓣虽是瞧来美艳异常,可一旦落到身上,与钢刀斧刃怎有半点区别,而他不过是真修境界,哪里修行过肉身之法,若被这花瓣击中,肉身定是保不住了。 当此之际,他心中唯存自保之心,又怎再去顾及伤害他人。不得已身形急退,又将施放于三才五形斗阵,金针,血齿黄虫处三处的念力一收,专心对付起这紫柛花瓣来。 折扇急急的向花瓣一点,那迎面飞来的花瓣顿时在空中停动,却凝在空中,也不散去,令无参心中更急,忙忙加强念力,终将那花瓣逼退去三尺。 令无参至此已是心惊肉跳,这御控花瓣的异士,果然是比他还要高明,要知自己与花瓣近在咫尺,念力施加于花瓣之上自然强大,可对手分明在远处,却能与自己相持不下,这份念力,可是强得太多了。 他正在苦思这异术究竟是何人所为,忽听刀声灌耳,却是猎风摆脱了三才五形阵之后,反守为攻了。 “今日之事,不想竟是如此不顺!” 令无参对猎风的玉骨晶骼本就存有一份忌惮之心,此刻又受花瓣催逼,两相夹攻之下,怎敢大意。只得将舌尖一咬,张口就向袭来的水火双锋喷出一口血水去。 猎风见面前腾起一阵血雾,虽知厉害,却不肯稍退,水火双锋就在血雾中一搅,忽的觉得有股巨力传来,手腕上就是一阵剧震,差点就将双刀脱手而出了。 好在她早有所防,挥刀之时,将玉骨晶骼的力量运用到十足,是以那刀只是飘荡开来,终没有脱手。 而凭着这股悍勇之气,双刀终于突破血雾,劈在令无参的肩头。 令无参闷哼一声,手中折扇再点,竟是以肩头溅出的鲜血为媒,再次激出异术之力来,这次受伤颇重,那鲜血溅射,就如旗花漫卷一般,其中的异术之力自然也强横无匹。 猎风被这团血雾罩住,全身格格作响,再想前进半寸也是不能了。眼瞧着只要刀锋一转就能割去令无参的人头,如今也只好暂退。 而令无参借着猎风的攻势稍缓,终于转身就逃。 不想那身周的花瓣,却又在此刻飞舞起来,令无参闻得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心中恐极,而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福至心灵,终于想到这御控花瓣的对手来。 他大叫道:“姐姐,姐姐,竟是你要杀我吗?” 他心中悲苦之极,就觉得唯存的一丝动力也消失的无踪无影,见到花瓣袭来,竟是一动不动。 第0487章世间有悔向来迟 这漫天花瓣在异术的催逼之下,便是这世间最锋利不过的锐器,所谓飞花摘叶,亦可伤人,指的便是此情了。 却见一朵花瓣在令无参的肩头冉冉落下,在接触到血肉的一刹那间急旋起来,令无参的肩头立时鲜血溅出,肉屑横飞。 令无参吃这一痛,方才醒悟过来,他刚才猜出这花瓣背后的御使者是妙韵之后,一时间心灰意冷,暗萌死志,可这花瓣落身之痛,却又激发出他求生的本能来。 口中呻吟一声,就借着肩头溅出的鲜血催动异术之能,以一团血雾将自己护住,那花瓣落进血雾中后,纷纷被绞得粉碎。只是令无参接连三次动用鲜血催逼异术,其魂力已是大耗,庶几接近油尽灯枯之境。 更何况对异术者而言,其魂力全部源自内心的强大,原承天的夺爱之仇,在他心中燃起如熊熊之火,大可将世间一切事物毁灭了。 可如今惊悟这紫柛花阵竟是妙韵所为,令无参又怎能不心如死灰?想来自己昔日不管做出怎样违逆姐姐的事情来,姐姐也不过是付之一笑,最多嗔他一句“逞强纵性”罢了。 而在令无参瞧来,姐姐的嗔怪,不过是其辞若有憾焉,其实心实喜之。如今,却是姐姐与外人联手,竟似欲置自己于死地了。 自己这十几年来,便是为了姐姐活着,自创禅言也好,暗修异术也罢,乃至于布下这惊天阴谋,以求尽诛百宗盟四大修,都不过是想博得姐姐一声称赞,哪怕只得了“无参能干”四字也不算枉了。 那世间的女子,不是都喜欢强大的男人吗?你看那天一宗中诸多女修,谁不是想攀附上一名高修大士,甚至为了争夺一名大修,私下里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比如天一宗有名真修之士,苦修百年也未能突破玄修境界,天一宗一众女修又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只到此子痛下决心,去天下幻域修习十年,历经九死一生,终于突破玄修之境,给果那上门订立双修之盟的女修纷之沓来,昔日门可罗雀之景翻然而变。 又比如有位玄修之士,本是与一名女修订立双修之盟,却因外出时猝遇强敌,致使修为大损,等到回宗之后,却发现昔日佳侣已成陌路,美艳娇娃终落他人之手。 凡此种种,令无参实是瞧得太多了。是以他才能在弱冠之龄,就自创禅言,达成真修境界,这番成就,在禅修之士中,也只是略逊妙韵罢了。 既是一时间在修为上超不过妙韵,那便只能是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还怕妙韵不以青眼相加? 却不想自己一番谋划,离姐姐却是越来越远,到最终,竟然成了姐姐的对手。 这其中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是因为原承天的忽然出现?那原承天纵是对手,也可未必就强过自己去,更何况自己一番谋划,已将此人牢牢握在掌中,翻手可取此人性命,那姐姐为何还不欢喜? 就算原承天与姐姐有前世机缘,自己与姐姐的今世手足相亲之情也足以抵得过了,而姐姐自是天下智者,她在内心衡量之后,为何偏偏选了“弱者”原承天,而不是“强大”的自己? 见到令无参在血雾中痴痴呆呆,猎风怎肯错过这大好良机,她虽是性如烈火,可想来也没曾真正恨过他人,就连云裳,也因为自己修为强过她后,便再也恨不起来。 可是这令无参着实可恨,不管千年万年,不管自己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只怕对令无参之恨,都永远也不会改变了。 她见令无参身周的血雾已渐渐淡了,正想横刀冲过去,原承天却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对她摇了摇头。 猎风虽是极为不解,可主人之令却不敢不遵,只能强忍胸中之气,咬牙切齿的盯着令无参,只恨自己无法修成灵瞳骨猴的瞳技,否则令无参哪有命在。 原承天怎瞧不出猎风心中恨意,他低声道:“九珑与无参情厚,如何处置此子,自该由她定夺。” 猎风虽是极为不愿,也只好缓缓点了点头,想来今日的紫柛花阵,必是九珑布下的,击败令无参之功,也全仗九珑之力,她的确是最有资格处置令无参了。 就见一道灰衣一闪,院中多了一人,正是那竹蜻蜒的主人灰衣人了。 灰衣人瞧见令无参的神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来,只是瞧着令无身周的漫天花瓣,他却是无动于衷,而是道:“令公子,堂上诸修被我用四名傀儡用乱魂阵法困住了,这些人的性命宝物,已可任由公子处置。” 令无参此刻就如死人一般,听到灰衣人说话,只是眼珠稍动,怔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那些人的宝物,你尽管取了去,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也竭力替你周旋。你既知我的身份,便知此事定无大碍了。至于那些人的性命……姐姐怕是不喜欢我杀了他们,你便不用管了。”提到“姐姐”二字时,一双死鱼般的眼晴才略略活泛了起来。 灰衣人瞧了瞧原承天与猎风一眼,嘿嘿笑道:“公子之事似乎有些不顺,不如交予在下处置,事成之后,公子只需将真龙之血奉上便罢了。这桩交易,我瞧得倒是公平之极。” 闻知此言,令无参原本毫无血色的一张俊脸,刹那变得通红,他目中寒光一凝,断喝道:“你说什么?”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在谈一桩交易罢了,公子何必动怒,这样罢,这堂上修士连这二人,我尽数帮你杀了,连这些人的宝物,我也不取分毫,你只管将真龙之血奉上如何?” 令无参牙缝里透出细细冷气,本来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刹时透出一丝杀机来,整个人的神情气质也是一变,再次转为先前那个智谋无双,心狠手辣的令无参。 灰衣人丝毫不惧,淡淡的道:“公子的神情好不吓人,只可惜公子刚才一损再损,此刻自保亦是不能,莫非还有伤人之力?你只管将真龙之血交出来也就罢了,否则的话,莫怪在下翻脸无情了。” 他自恃异术惊人,如今满堂修士皆被他困住,虽谈不上举手可杀,可只要周旋下去,让那些大修耗尽体力,自己已是稳操胜劵了。 而令无参分明是已是念力大损,连这紫柛花阵都无法破解,自然对自己再无威胁,至于原承天,与猎风,谅这二人不过是真修之为,又无异术傍身,不过是顺手就可料理。 既然这大局已然在控,若是不取那真龙之血,岂不是天下第一愚人?灰衣人心中算定,将掌中的青竹杖握得更紧了。 令无参缓缓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不错,习修了这凡界异术之后,便会纵情使性,而人之本性,不过是逐利而为,道友先收了林黑虎的好处,又被我收买,如今却又要反口噬人了,凡界异士,果然是信不得的。” 灰衣人笑道:“妙韵仙子才智无双,在下也的确有些惧他,可惜妙韵仙子不是被你以件五龙之器困住了吗?想必她今日是绝对赶不过来,你纵是后悔,也是无用,这‘作茧自缚’四字用在你身上,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耳边刀风飒然,却是猎风再也听不下风了,水火双锋拦腰劈头,狠狠的掠了过来。 灰衣人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将手中青竹杖一引,猎风就觉得这杖上生出极强的力道来,将她的水火双锋引得一偏。猎风也不稍退,就借着身形被引开之势,翻身背手,再是一刀。 这水火双锋用她手中,实是最趁手不过了,也只有猎风这样的身手禀性,才能将这水火又锋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 眼见得这青竹杖逼退猎风不得,又被猎风顺势劈来一刀,灰衣人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他将大袖一摆,一只竹蜻蜒就飞了出来,直向猎风的面门飞去。 刚才他以竹蜻蜒伤了猎风的手臂,却是一直后悔,早知猎风不备,何不径直弄瞎了她的双目也可省去许多麻烦。 猎风刚才在这只竹蜻蜒上吃了苦头,又怎肯再覆前辄,掌中青色刀早就倒转过来,那刀上的惊人寒气,令得竹蜻蜒的动作就是一窒,而这样一顿之下,猎风岂能错过,青色光回格过来,将这只竹蜻蜒击得粉碎。 然而就在竹蜻蜒碎裂的一刹那间,那纷纷竹屑之中,忽的现出一只小小的青蛇来,此蛇动作快如闪电,更不受寒气影响,就这么向前猛的一窜,就向猎风的咽喉咬去。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猎风,任你手段通天,又怎能逃过此劫。” 却见青蛇离猎风的咽喉只有半寸了,而猎风双手持刀,双刀却又在外,再无一物能挡住这青蛇一噬了,而这只青蛇瞧来身泛蓝光,想来自是极厉害的毒物了。 难不成原承天受血齿黄虫一咬之厄后,猎风也要重蹈覆辄?这一主一侍,却是命苦如此。 第0488章人心不足便是痴 原承天眼见这青蛇就要噬上猎风的咽喉,心中大急,奈何青蛇的速度快极,以已之力,断乎救猎风不得。 就在这时,就觉得臂上的数根金针一动,便激射了出去,那金针本就体小量轻,如今在一股莫名巨力催动之下,其速之快,已难用言语形容。 就见那青蛇忽然将头一偏,已从猎风的脖颈部滑过了,而原承天瞧得分明,青蛇头上,插着数根金针。 在这种场合之下,能够出手救人的,唯令无参而已。 猎风大感愕然,不明令无参此举用意,而口中那个“谢”字,怎么也是说不出的。 原承天初时也是惊讶,却立时明白了令无参的用意,此刻场上众人的唯一大敌便是灰衣人了,此人野心勃勃,竟似要将这里所有人众一网打尽,取去一切宝物,令无参被逼出手救助猎风,也是为了救自己一命。 那令无参自是明白,原承天连受两道异术加身,只是勉强可以自保罢了,自己魂力耗尽,又被紫柛花阵困住,也难以与灰衣人周旋下去,是以唯有猎风,尚可让灰衣人忌惮一二。 灰衣人见令无参竟是出手相猎风,也是大感错愕,他嘿嘿笑道:“令公子果然机警,这应变之能,在下望尘莫及,只可惜今日我望办俎,你等皆为鱼肉,纵能苟延残喘,又能撑得几时。” 手中一抖,从袖中又取出两只竹蜻蜒来,一只飞向猎风,另一只则向令无参飞了过去。 令无参对飞向自己的那只竹蜻蜒瞧也不瞧,对猎风沉声道:“此物千变万化,只可将其困住,不要击碎。” 猎风却不领教,白了他一眼,喝道:“要你说!” 将手中青刀向飞来的竹蜻蜒一卷,一股无形刀风就将竹蜻蜒卷住了,青刀上本有至寒之气,可令竹蜻蜒速度略缓,如此小心翼翼,雷相夹逼,终将竹蜻蜒困住了,只在猎风的身前打转。 而飞向令无参的那只竹蜻蜒却被令无参身周的紫柛花瓣与血雾一卷,立时化成碎未,这碎未再化青蛇,仍是无法突破这花瓣与血雾形成的两道屏障,就此粉身碎骨,跌落尘埃。 然而令无参身周的血雾却是渐渐淡了去,而花瓣所形成之的异术之阵仍是威力不减,那靠得令无参最近的花瓣虽是被血雾绞碎了,可那满树花瓣,何止千万,纵是被绞碎了数百朵,其余花瓣仍是络绎不绝,仍将令无参牢牢困住,等到令无参身边的血雾散尽,便是令无参的死期了。 令无参呻吟道:“姐姐,我便是知道错了,你也不肯饶过我吗?” 其实他心中明白,妙韵此刻必与周方晴在一起,离这里有虽只有数百丈的距离,可想来她手中法牌,必是被自己所设的五龙之器消耗殆尽了,妙韵手中既无法牌,又怎能动用仙修之术,瞧见这里的情形? 灰衣人说的真是半点没错,自己作茧自缚,一切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那妙韵终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此刻已有悔意了。 如今面前的困局,一切皆是自己招来,那么也唯有自己可以解除了,他心中叫道:“姐姐,我还是要让你瞧瞧,我令无参可不是无能之辈。” 凝神望去,猎风正用阴柔刀气与那只;礈蜻蜒周旋,一时间也难以对灰衣人发动攻击,而灰衣人的异术原是比自己高明的,湖边之战,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罢了,灰衣人自是要相让一二,而今日之战,灰衣人怎会有半点容情。 “也罢,今日之事,总要付出代价。”他将手中折扇一抛,双手合在一起,结成一个符印来,灰衣人本想正在急思对策,以求给令无参致命一击,突见令无参手中的符印,大惊失色,叫道:“令无参,你真的不要前程了?” 令无参嘿嘿笑道:“今日有死而已,又何计前程,若能将你肉身摧毁,别说损去一魂,就算减耗仙基,在下也是甘心。” 原承天听到这“损去一魂”四字,也是一惊。要知道仙修之术中的临危自保之术甚多,而越是大威能的法术,越是对自身有极大损耗。 以自身鲜血激发法术,异术威能的血祭大法颇为常见,此法动用之后,必损元气,可总是能在事后徐图恢复,倒也算不得什么。而最惨烈的法子就是玄爆了。 玄爆之后,自身肉碎魂灭,再无转世重修之可。 而在血祭大法与玄爆之间,亦有数种方法,可在自身损耗的情竟下,将对方催毁。却不知令无参所用之术,又是如何。 细看令无参手中符印,却是不识,看来异术中的符印与仙修之术大不相同。只是灰衣亦是个中高手,瞧其神情,已是如临大敌,手中的青竹杖横在胸前,却在微微发抖。 令无参手中符印翻转不定,忽的双手高举,在额头一拍,就见令无参的身形忽然拔高数寸,原承天见此情景,终于明白过来。 这种变身之法在仙修之术中也算是罕见,亦算是肉身功法的一种,不过仙修之术自有无上玄奥,变身之法并不会减损自身,然而异术中这般变化肉身,则必然有无穷后患了。 令无参双手不停,仍在不停的拍打额头,他每次拍击一下,那身体就长大数寸,也就是在数息之间,其身形居然已拔高四尺。 令无参本就身高近七尺,此刻便成了身高近丈的巨人了,而瞧其身上肌肉,则是高高隆起,那张俊秀面孔则因肌肉堆积而变得扭曲起来。 那些紫柛花瓣此刻终于突破血雾,飞到令无参身上,令无参伸手一挥,花瓣便纷纷落地,紫柛花阵虽是厉害,却敌不得令无参变身大法,这两种异术相差太远,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灰衣人喝道:“令无参,你真的要取我性命吗?就算我肉身被毁,你失去一魂,今生灵智大损,又何苦来哉。” 令无参此刻身高过丈,身上肌肉就如小山般堆积,瞧起来好不惊人,就听他低吼连连,一步步向灰衣人逼去,而在他行动之际,四周忽起一股旋风来,将灰衣人卷在其中,灰衣人横杖于胸,在这旋风中苦苦挣扎,竟似挣脱不出了。 原承天凝神瞧去,见令无参双目尽赤,面目狰狞,哪里有昔日半丝的风流俊逸,其目中更是再无灵秀之光了,他心中暗暗叹息,令无参如此变身,想必是以三魂四魄中的一魂为代价了,人的三魂中若失去一魂,自然灵识大减,令无参此次为求伤敌,其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令无参只走了两步,就到了灰衣人面前,提起手中巨拳,就向灰衣砸去,灰衣人袍袖一摆,一只竹蜻蜒再次从袖中飞了出来,迎向令无参的拳头。 令无参冷哼一声,伸手便将这只竹蜻蜒握住了,手中吱呀有声,这竹蜻蜒已被捏得粉碎,至于这竹蜻蜒碎身之后化成何物,却是无关紧要了。 灰衣人自知以区区一只竹蜻蜒,绝对阻令无参不得,手中青竹杖连连挥动,卷起身边的碎石乱草来向令无参倒卷了去。 这些院中之物经异术催化,件件皆具一定的伤人之能,只是令无参怎去理会,任那些杂物卷到胸口,也不过是胸前填了几丝划痕罢了。 灰衣人目中惧意更甚,要知道在异术之中,令无参的变身大法就是终极之术了,如今令无参以牺牲一道元魂为代价,其肉身实是坚不可催,便是仙修之士一时间也奈何不得,更何况是凡界异术。 那令无参步步紧逼之余,那灰衣人身边的旋风忙是越来越紧,灰衣人身在其中,就好比溺水之人身处漩涡之中,一时间哪里能挣扎得出来,而瞧着令无参越逼越近的狰狞面孔,灰衣人已是亡魂大冒。 不得已,灰衣人咬了咬牙,忽的抬起手中青竹杖来,在自己的臂上一敲,这手臂立时就绽开一道血口,鲜血涌了出来。 灰衣人自是想以血祭之法,与令无参周旋一二,想来异术中的变身大法终有力竭之时,只要自己能耗得下去,争得一时便是一时,纵是自身有所伤损也是无可奈何了。 这鲜血经异术催化,便在灰衣人身周形成血雾。便将令无参隔绝于外,令无参也不去强行突破,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血雾中的灰衣人,双方便成对峙之势。 此时猎风与那只竹蜻蜒周旋已久,青刀上的寒气就如蚕丝一般,将竹蜻蜒一层层卷起,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层来,等那冰层结了有寸余之厚,竹蜻蜒终于承受不住,向地上坠落了去。 也是因为灰衣人正与令无参对峙,心无旁骛之故,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将这只竹蜻蜒冰冻了去。 猎风一旦自由,便是跃跃欲试,冷眼瞧着令无参与灰衣人的争斗,这二人自相竟是残杀起来,本该是大快已意才对,可是她瞧着令无参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不忍。 就算令无参能将这灰衣人肉身毁去,他自己的最终结局又是如何?原来一个人果然是不能做错事情的。 远处空中,忽的冲出一道青光来,这青光直冲云宵,怕没有数百丈之高,而黑沉沉的伽兰之城,也因这道青光而变得明亮起来。 第0489章机关到头算不尽 这青光冲到天际之后,并未立时消去,而在城中上空隐隐传来极低的唱吟之声,只是所吟唱之声虽是听得字字分明,却又难悟其中玄机。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是一尘大师破关而出?” 这青光是从城中某处窜出,而非来自城外,而在伽兰城中仍能修行者,则非禅修之士莫属了。 禅修之士坐关悟道,与仙修之士大不相同,其不必理会灵气吸纳,也不需运用心法调息,只需心中有悟,便是修行。 若此青光真的是一尘大师破关之兆,那么空中的浅唱低吟之声,便是禅言了。 原承天细听空中禅言,虽是听不明白,却依稀能感觉到禅言的慈悲之意,看来这位破关而出的禅修,也定是位大德之士。 灰衣人与令无参也同时抬头瞧着空中的青光,细聆禅言之言,只是二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令无参神情忽悲忽喜,目光那股无边杀机,也渐渐消失,却有两滴眼泪流了下来。他此刻面孔原本扭曲狰狞,却因这两滴泪水,自然而然变得温柔起来。 灰衣人则是面色铁青,他一字字道:“一尘出关,嘿嘿,令无参,你千算万算,却没将此人算在其中,千秋大业,功亏一篑。” 令无参嘿嘿笑道:“功亏一篑,总好过后悔莫及。”声音甚是嘶哑难听,看来他变身之后,连声音也是变化了。 灰衣人喃喃的道:“既是一尘大师出关,你我争斗又有何异,不如你我各自罢手,且听一尘大师示下便是。” 令无参缓缓摇了摇头道:“你想趁机逃遁,又怎能瞒得过我,一尘大师是慈悲大师,断然不会对你严惩,而今日我若不能杀你,怎解我心头之恨。” 大吼声中,一拳击向灰衣人身周的血雾,那拳头触到血雾之后,便发出“嗤嗤”的声音来,像是有万千利器刺向令无参拳头,却见那拳头之上,立时就是血痕累累,也分不清是血雾凝结于上,还是令无参拳头受了损伤。 至于令无参手臂上的衣衫,则在瞬间被这血雾撕扯得干干净净,这血雾之力,委实是不可小瞧了。 不过令无参不管不顾,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将灰衣人格杀当场,他深知一尘大师之性,此人一来,他可就杀不得人了。 好在禅修之士出关之时,琐事甚多,更需调整心境,归纳坐关时所悟之道,否则那心得可就要损失大半了。而趁着这段时间,自己仍有余俗将灰衣人诛杀当场。 此时再去瞧令无参,真的就如天魔一般,他全身衣衫大半被坟起的肌肉撑破了,那雪白的肌肉就如块块玉石,却散发出阵阵黑气来,而他周身的旋风则是更为强劲,与那黑气合在一处,与那魔修的魔气已有七八分相似了。 灰衣人见令无参变身之后竟现魔兆,不由得胆战心惊,魔变在异术中可是极为罕见之事,万中无一,而由此可知令无参心魔之强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心魔甚强,才会有这今日之事。 令无参拳头突破血雾之后,灰衣人再也无力阻止,而他自身又被旋风困住,就算是想后退闪避,也只是略退半步罢了。 眼见得令无参硕大铁拳就要击到胸口,灰衣人无可奈何,只得将青竹杖横在胸前,可此举也只是略胜于无罢了。 “啪”的一声,青竹杖断成两截,然而忽的升腾出一股浓浓的烟雾来,而烟雾之中,可见黑影闪动,原来是竹杖中藏着的三条黑蛇窜了出来。 这三条黑蛇本是直扑令无参的面门而出,可飞到中途时,却急急折返回来,像是怕极了令无参身上的气息。 原承天瞧着令无参的满身魔气,也是大皱眉头,令无参为了变身应敌,已是不惜损去一魂,然而此魂既失,那心中的魔气就自然而然的填补过来,可是这样一来,就算令无参能将灰衣人杀死,这魔气也深植于心,再也驱除不得了。 这世间的仙修之士,对魔修恐怕也只有一种手段了,就算九珑对令无参有怜惜之情,姐弟之谊,也只能是痛下杀手,除此后患,这令无参的结局,着实堪忧了。 令无参击断青竹杖之后,拳力更盛,其速反而加快了数分,灰衣人的胸口终被这一拳击到,“喀嚓嚓”数声传来,也不知灰衣人断了几根肋骨。 而灰衣人的身体,也被这一拳击飞了十余丈去,在空中撞断了无数树枝,终于被一株大树拦住,这才堕落尘埃。 令无参气息粗重的哼了一声,大有心满意足之态,这一拳击得甚重,灰衣人倒在地上,身子扭曲成一团,胸口更是陷下去一大块去,灰衣人便是天下第一异士,受此重伤之后,这肉身也未必能保得住了。 不过猎风却忽的喝道:“无参小心身后!” 她此声提醒也是纯属本能反应,忽的想起自己竟是在救令无参,不由大感懊悔起来。 灰衣人与令无参怎有一个好人,都死了岂不干净? 令无参身躯长大,却是转动不变,就算听到猎风示警,也只是将背部肌肉一紧,不管对手施出何种手段来,他有此强横变身,倒也不惧。 却见令无参的身后已多了一个人来,正是那灰衣人无疑。 想来刚才被令无参击到的人形,应该只是灰衣人炼制的一具傀儡罢了,那青竹杖被击断之后所升腾出来的烟雾,便是灰衣人易形换位的准备手段了。 这灰衣人不愧是凡界第一异术,应变手段层出不穷,而此招转守为攻,虚虚实实,最见其妙了。 却见灰衣人手中持着一把银刀,这银刀小小巧巧,流光溢彩,倒也算是精致,可如此小的一把银刀,又怎能伤害得了令无参的强大变身? 然而那银刀刺实之后,令无参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来,其吼声极是凄厉,可见这一刀下去,令无参所受之痛惨不可言。 灰衣人哈哈一笑,立时收身急退,却将那银刀留在令无参的后背,令无参伸手去拔,却哪里能够得着。 原来那银刀所刺部位极是捉狭,无论令无参伸出哪只手去,都只能微微触到罢了,而这银刀虽能被令无参触及,却无计拔出,刀身晃动之余,其痛更甚。 猎风见令无参连声惨呼,却又怎的也拔不出来后背银刀,心中哪里能忍耐得住,正想冲上去助令无参一臂之力,却见令无参向她急急摆手,吼道:“不能靠近我。” 猎风气道:“我好心帮你,你怎这样说话?是信不过我吗?” 令无参只是连连摇头,神情甚急,他道了个:“我……”,后面再说些什么,就是再也听不清了。 而再去瞧令无参背后的银刀,则发出一股妖异的光芒来,在这光芒映射之下,令无参身上黑气更重。 原承天叫道:“不好,此刀定是激发了令无参身上魔气了,这魔气一旦强过了元魂,令无参便只受这魔气控制了。” 猎风这才明白,令无参不让她靠近,竟是怕自己魔变之后,丧失神智,故而误杀了她。 想来此人一直心机阴毒,不想也有替他人着想之时,猎风乍感令无参的贴心之处,却是别扭之极。 就在这时,花丛中现出一个白色身影来,此人轻叹道:“道友以激魂刀这种歹毒法器伤人,实是不该。” 灰衣人心中一凛,就见身左数十丈处,立着一名白衣修士,约有六旬年纪,光着个头,胡须却是白的,其风姿神韵,却是不俗。 灰衣人的瞳孔都不由的收缩成一点,颤声道:“你,你便是一尘!” 一尘揖手道:“月华宗宗主光降伽兰,实为伽兰之喜,可惜宗主肆意妄为,实令本禅子扼腕。” 灰衣人惊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别说灰衣人,就是原承天也是大吃一惊了,这灰衣人便是月华宗的宗主了,若非一尘大师道出,谁又能料到? 一尘笑道:“有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但愿己莫为,这世间之事,能瞒过禅修之士者,却是几希,更何况伽兰城有妙韵坐镇……” 似是不想多提此事,目光转向令无参去,那神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或是有三分慈悲,三分痛惜,三分伤心罢了,而那最后一分,则是愤怒之色。 一尘大师将手一指,令无参背后银刀便飞了出去,一尘大师用手招来,也不去瞧,就纳在袖中。 令无参喘息声甚重,他瞧着一尘大师,低吼道:“师叔,师……”那激魂刀被拔出之后,他身上魔气渐淡,这声音也略可听得明白了。 一尘大师目光寒气夺夺,一字字道:“令无参,你杀李清拂于前,谋诸修于后,设五龙之器,破伽兰之规,我且问你,这种种情由,可是你亲为!” 令无参哑口无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尘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也饶不得你。”伸出手掌来,便向令无参头上一拍。 猎风叫道:“一尘大师,不要杀他!” 一尘大师略皱眉头,道:“道友真个要替他求情?” 猎风不由怔住,她也不知为何就说出那样话来,可是若真个替令无参求情,想来心中是不愿的,便摇了摇头。 一尘大师再次举起手来,拍向令无参的头顶。 第0490章斩灭魔障修来世 一尘大师出手如电,“啪”的一声,这一掌已是拍实,就见令无参的变身立时萎顿下来,变身上的肌肉就此消去,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稍过片刻,令无参已是恢复原状,可惜却无昔日半丝的潇洒风流,他跪在一尘大师面前,低头不语。 一尘大师道:“我若不先拍去你身上魔气,就怕你转世之后,就会堕入魔界了,你虽有万死之罪,也不该去魔界轮回。如今我且问你,刚才我所说的罪状,可有一件不实吗?” 令无参缓缓摇头道:“师叔所言,再无一件不实处,总是弟子该死,师叔举手将我杀了便是,弟子心中绝无怨怼之心。” 一尘大师道:“这数件事中,就属李清拂一事,你做的最为隐秘,妙韵虽疑到你身上,却也不敢肯定。只是李清拂原就是因为五龙之器破坏禁制一事而死,而五龙之器又分明是由你布下,就算李清拂非你所杀,只怕你也难逃其咎。你若坚不肯认,我也不会就此纠缠。只是就算去了这桩罪过,你今日之为,仍是死罪。”说到这里,已是又急又痛。 令无参喃喃道:“弟子错杀李清拂,最是内疚于心,师叔慈悲,就将我一掌击毙了,也免得我日悔夜悔。” 一尘大师瞧着令无参,满脸悲悯之意,他长长叹道:“你本是天一宗创宗祖师后人,祖师飞升万年,可福不及其族,其后人之中,难得你有些根骨,天一宗不肯让你在宗中修行,还不是怕宠坏了你?让你投到一禅堂来,也是易子而教之意,如今你堕落至此,终是我等之罪。” 原承天这才知令无参的身份原来如此高贵,难怪就连步遥环也对其宠爱有加了。 只是天一宗虽送令无参入一禅堂修行,想来因其身份之故,等闲修士也不敢对其苛责,一禅堂的高德大士,也未必就有多少时间约束于他,而这令无参又极是伶俐的,自是哄得上下一团欢喜。纵是有些离经叛道之举,又有谁来管束?终于沦落至此,也是他心性的必然了。 此刻那些紫柛花瓣也早就飘落于地,自是妙韵也得知了一尘大师出关的消息,不必再插手此事了。 却听一尘大师又道:“前几天妙韵来到我闭关之处,痛诉你行事之非,却因你事事做的隐密,抓不住你的痛脚,便是想来制止你,却也无充足证据,而以你心性,若不是证据确凿,还不是要被你赖得干干净净?嘿嘿,终是因你之事,迫使我及早出关。” 这段话说来声色俱厉,显见这位一禅堂的高德大士真真动了怒了。 令无参苦苦一笑,道:“师叔说的是,总之是我做茧自缚,又误了叔师的清修,实是万死之罪,师叔便是将我魂消骨碎,无参也是心甘。红尘万般皆是苦,清修一场无非空。”两行清泪就此流下脸颊来。 一尘大师点了点头道:“你能有今日之悟,也算难得,你今世心性跳脱,魔障重重,纵是仙基极佳,慧根绝伦,到头来只怕也是大悲之局,倒不如趁早了断,后世重修,说不定反能成就禅果。” 左手按定法盘,右手再次向令无参头顶拍来,这一掌起处光华闪耀,有无数禅言绕手掌不定,空中也是梵音不绝。 这一掌击到令无参的头顶,却是无声,令无参颓然倒下,一缕元魂就此遁出肉身,只在一尘掌周绕个不停,哪里肯就此遁去。 一尘大师却滴下泪来,喃喃道:“说来也一禅堂上下纵容了你,害你弱冠之年便遭此大劫,难得你身死之后,犹念旧情。无参,今世不能同修到头,师叔就等你来世再修,只盼你持定心境,成就大道。”颤微微取出一个金葫芦,向令无参的元魂一指,那缕元魂便钻进金葫中去。 原承天见到令无参如此结局,怎能不生狐悲之叹?想那修士千百年来苦修,何等不易,却往往因行差步错,便遭杀生之劫,长生之志,终是镜花水月。想来自己九世修行,历劫无数,比之无参,也好不了多少,却又不知自己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了。 一尘大师收去了令无参的元魂,转向原承天,面上悲情渐转祥和,揖手道:“今番若非道友插手,只怕无参真的要酿下九死之罪了,到时真个儿便是魂消身碎,再无修行之机。一尘谨代表一禅堂上下,向道友道个谢了。” 便将手一指,原承天身上的金针刹时飞出身体,飘飘然落在上,细细瞧去,也不过是一簇簇牛毛罢了。而原承天臂弯处的那只血齿黄虫,也被一尘大师的一指之力逼出体外,吱吱叫了两声,就想逃去。 猎风怎能让此虫轻易遁去,红刀一摆,将血齿黄虫切成两半,刀上烈焰之力,立时将此虫烧成一道青烟。 一尘大师点了点头,对猎风道:“想来你就是猎风了,你的灵脉受损一事,妙韵已对我说明,你且等我片刻,再与你叙话。” 猎风却也乖巧,道:“谨遵大师法旨。” 一尘大师目光微微一转,便转到灰衣人身上,只是其神情却是冷冷,虽是初夏时节,暖风如醉,可瞧着他这般神情,也让人周身一冷。 灰衣人嘿嘿笑道:“一尘大师,在这伽兰城中,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敢放我出城,与我公平一战,我才赞你是禅修高士。” 一尘大师道:“你也不必激我,我诛杀无参,只是清理门户,那是我应有之责,至于道友,虽与无参共同犯下大错了,那罪责也该尽归于无参一人,一禅堂并无权力可加道友一指。而承仙会也绝无生杀予夺之权,道友这就去吧。”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一尘大师果然是恩怨分明,更无护短之意,若是换了其他的宗门高士,纵是自家弟子行差步错,也定会怪责他外人头上去。禅修大士,果然与众不同。 灰衣人大是惊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一尘道友真的便放我离去?” 一尘大师叹道:“一尘身为承仙会主事,又岂能执法犯法?只是道友需得明白,今日龙云堂中的一干羽修之士,怕是饶不得你的,道友纵是逃到天涯海角,却怕是逃不出‘公道’二字。” 灰衣人哈哈笑道:“这世间无非是弱肉强食,何谈公道,我若是日后被人杀了,那也是我修行不到,仙修之士若这点觉悟,又如何在仙修界厮混。” 抬起手来,向一尘大师一揖,抬步就走。 却见人影一晃,猎风已横在他身前,冷冷的道:“宗主往哪里去?一尘大师不便杀你,我却是方便的很啊。”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猎风,你的玉骨晶骼虽是不俗,却并非我的对手,今日我也不与你纠缠,你我之间的恩怨,留待他日再说。” 便在这时,从九云堂的那间大堂中冲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人,正是步遥环,其身后数人,则是厉幻真与六转童子一行。 灰衣人心中大慌,他虽有异术在身,可一尘大师便在此处,这异术根本是施展不得了,而这些羽修之士若无异术弹压,自己哪里能是对手? 从袖中取出一物,向身前一掷,身周立时升起浓浓的烟雾来,众人已是无法瞧见灰衣人的身影,步遥环等人虽是围了上来,也被浓雾所迷,更怕烟雾中有什么埋伏,自是不敢上前了。 猎风将双目一闭,凝神用耳力听去,灰衣人的方位就已了然于胸。只见她一个箭步冲进烟雾,就将水火双锋一掠一晃,烟雾中顿时传来惨叫之声,却见一道血光,就此窜出大院,灰衣借着这血祭大法,已是去得远了。 步遥环一行怎敢轻舍,立时也跟踪而去。而等到院中烟雾散去,可见草地上留下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猎风大出了一口气,虽不能取了灰衣人的性命,能留下他的一条手臂,也算是略舒胸中之气了。 此时从大堂中又奔出几名修士来,无不是咬牙切齿,向灰衣人遁逃方向一路追去了,此次灰衣人先用异术将众修困住,又搜罗了诸修不少压箱底的法器去,诸修怎能不恨? 众人脚步错动,立时就去得远了。 一尘大师向猎风招了招手,猎风连忙走上前来,聆听法旨。 一尘大师道:“猎风,你灵脉接续一事,妙韵已托付于我了,你执我信物,便去一禅堂或是心修院走一遭,也算是我等禅修对你的一点补偿。” 说罢便将手中的一块法盘递来,这法盘却是与众不同,除了符文之外,另有一方印记,依稀辩出是个“尘”字,想来是一尘专用之物了。 猎风接过法盘,先忙忙谢了,方才急急问道:“大师,为何却不见九珑,为何却是九珑将此事托付于你?” 一尘大师道:“九珑?是了,那便是妙韵前世之名姓了。” 他向天空一指,道:“今日便是九珑返界之期,她又如何能与你见面。”言罢叹惋不已。 原承天虽知九珑返界在即,却想不到便是此时,更想不到九珑去的匆匆,竟是连这最后一面也未必能见到了。 忽的抬起头来,只见空中降下七彩云团,将伽兰城的夜空照成白昼。从极高空处,更传来轰轰雷声,那分明是天罗界力撕裂之像了。 原来九珑今天便要去了。原承天就觉得心中一痛,与之相比,那血齿黄虫噬身却又算得了什么? 第0491章佳人已随龙凤去 空中那七彩云团笼罩四野,无边无际,怕是连整个天一大陆都被其掩盖其中,在云团的中心,先是有一道金光乍现而没,不到片刻,金光再次显现,或有数百公里大小,却忽然间就绽放开来,其光愈烈,照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金光无远弗届,何止万里之广,而在金光之中,先是传来龙吟之声,震的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闻听此声者,就觉得莫大恐惧之心油然而起,便觉得天地之大,此身不过沧海一粟罢了,恨不得就此俯身膜拜,以求心中略安。 接着便是一声清鸣划破天际,让人心中一颤,就觉得有无限喜悦溢出心神,于此种喜悦相比,那红尘之趣,清修之乐,也就渺小如尘,便会暗忖来,原来人生天地之间,是何等之幸运,有其身而兼有灵识,更是无上福缘。既是有缘来这世上走一遭,又怎能不惜福怜身,但求行止无亏于天地。 龙吟凤鸣之后,空中隐约可见有龙形凤影,在金光云团翻覆不定,又更增出两层瑞气来,其气一青一红,青者为龙腾之云,红者为凤舞之火,这云光凤火照在人身上,满城的禁制之力刹时间无影无踪,诸修皆觉得体内真玄如沸,几欲要将肉身烧化了一般。 这真玄如沸之景,也只有在修士突破玄关之时方能体会,诸修怎不知这是天大的机缘,可是想凝神运功时,却又发现无从御控了,那些想就此突破玄关的修士只能长叹一声,想来这天地所降福缘,得益多少绝非自己可控,各人福缘不同,所得亦不相同,若是勉强从之,则不合天地循序渐进之道了。 九珑此次返界,比之天灵宗老祖那次返界之行,气像格局不知大了多少,猎风瞧见这等威势,不由得暗生自惭形秽之心,九珑毕竟是十大仙族首族弟子,又怎是自己一介散修可与之相比。 不过想到九珑虽是得福于天,却终究要与原承天天罗相隔,日后重逢,更不知何时,原来就是得福于天,诸事也不能顺遂的。正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昊天仙族弟子,亦是不能免此天地之道。 而自己虽是一介散修,就算历经千折百回,也未必能得升昊天,得享永福,可想来此生与原承天相守百年,却是能够,岂不是比九珑要多出百倍的喜悦来? 想到此处时,猎风心静如水,那体内真玄也渐趋平静,不知不觉中就向四肢百骸处散去,而等到猎风惊觉自己已突破至真修六级玄关,却是明天之事了。 一尘大师仰望天空,满脸尽是喜悦慈悲之情,却见他身周斗大的金色文字忽隐忽没,却是他所修禅言被这龙凤之威激发出来,一一与天地玄奥得以印证,那不合于天道的禅言就此湮灭无闻,而得证之禅言则被金光加持,想来日后施行,必是威能加倍了。 见身边诸人一一得到天赐福缘,原承天自是倍感欣慰,至于他自身所受赐福,却又怎有心去理会?但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人世七情之苦,就此一一尝遍,便有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忽觉指尖一凉,低头瞧去,只见指尖处绽出一朵小小的白莲,也只有半寸大小罢了。 若是换了平时,原承天见指绽白莲,岂不是要欢喜的晕了过去?那分明是修出了法身之宝,而法身之宝却是要到玄修之境方能修成。 如今自己不过是九级真修,尚未修成法身,却居然能修出法身之宝来,虽然这白莲渺不盈寸,瞧来似无大用,可法身之宝,毕竟是修士梦寐以求之物,有此宝傍身,便可多出无限生机来。 可当一个人至悲之时,这些许法身之宝,又算得了什么? 凝神瞧去,那云团金光的中心果然是在楚山方向,心中更不犹豫,大步向前跨去,可是身子刚刚一动,一尘大师就拦在身前了。 原承天微愕道:“一尘大师,这是何故?” 一尘叹道:“原道友,那返界之处,却是去不得的,别说你只是真修之境,便是羽修仙修,又怎能近身,若惹恼了返界大修,道友的性命也不过是浮云罢了。” 原承天怎不知面对返界大修的凶险,就算返界大修对自己不生怒意,可哪怕是轻吁长叹便可送了自己的性命,更有龙凤这等天地至灵在那里守候,自己一介凡躯又怎能靠近。 可是九珑返界在即,若不能得见她最后一面,岂不是终身之憾,于是便道:“大师,我自知此去危机重重,可我这桩心事若是不能了结,便觉得,便觉得……”他原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态,可眼中泪水怎能禁止得住,就这般扑簌簌流落下来,湿了胸前衣襟。 一尘长叹道:“痴儿,却又何苦?”心中百般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空中“争”的一声,响起一声琴音来,这琴音夹杂在龙吟凤鸣之中,原本远在九天之遥,渺如纤尘之微,原承天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躯微颤,就此一动不动。 凝神听去,琴音却是不绝,如高山之云,不分不断,如山中流水,连绵不绝。而此琴曲之名,却非妙韵八音,而是一曲凡世常见之曲“相见欢”了。 听那曲中之意,虽言分离之苦,更极言相见之欢,原来世间离别之悲多增一分,那相见之时,就会多出几分欢愉来,而人之一世,若是不知其悲,便是不知其欢。正如修士受得了清修之苦,方才长生之乐。 这曲中所述,虽是极浅显的道理,可在原承天此刻听到,却是振聋发馈之音,心境中的一点波动,就此被抚平了去。 这琴音自然就是九珑所奏,而天下知原承天者,自非九珑莫属,她临行之际奏出此曲来,一来是示以告别之意,二来便是安抚原承天之心了。 原承天怎忍九珑返界之际,还要替自己操心,要知道九珑虽是被昊天大修接了去,又有龙凤加持护法,可返界之危却不会少了半点,若不能让她安心前去,自己情何以堪。 心中骂了自己一声,终于不再挣扎,揖手向一尘大师示意了。 一尘大师微微一笑道:“恭喜道友结成法身之宝,由真修而结成此宝者,仙修界万年无一,道友的福缘,好生令人羡慕。” 原承天淡淡笑来,道:“也不过是一得一失罢了。”心中犹是怅怅,与九珑返界相比,结成法身之宝又算得了什么? 一尘道:“人生在世,也不过得失罢了。” 原承天猛然一怔,就那么定定的瞧着面前空处,心中自是翻出无数画面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罢了,忽的一悟,那脸上就慢慢的露出一丝喜悦之意来。 他再次向一尘大师揖手为礼,道:“大师一言之教,承天终身铭记于心。” 一尘大师也是面露微笑道:“那可是你自悟的,却与我何干?这个‘教’字,却不敢当。不过却也该恭喜道友初窥禅修门径,我禅庭之中,又多一位高士了。” 原承天自也是欢喜,原来他刚才得一尘大师一句,竟是悟出禅修玄奥,虽然心中痛惜九珑离去之悲不能稍减,可想来日后修行禅修之后,修为增进,便又多了条途径,昊天飞升之日便又近了一分了,与九珑重逢之时,岂不是也短了一分,怎又不喜? 猎风怔怔的瞧着二人应答,却是不解,她怎知就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间,自己的主人竟悟出禅修法门,自此可兼修仙修禅修两大法门,卓然立于亿万万修士之间。若论今日所得福缘,谁又能强得过原承天去。 原承天再次抬起头来,就见那空中云团金光已是黯淡了,龙形凤影也不见其踪,至于妙韵所抚琴音,则是飘渺不知所终。再过片刻,那空中已复昔日气象,黑夜沉沉,伽兰城已在梦中。 一尘大师道:“九珑终是去了,只是九珑未了之心愿,道友却不可推辞了,九珑妙韵园中的丹炉,你也该去料理才是。尤其是替周方晴练的那炉续命丹与幽明血玉,最是要紧。想来周方晴此刻,应该也在妙韵园中了,红尘情缘,总是这般夹缠不清。少年之事,本禅子可是理会不得。” 说罢哈哈大笑数声,就此大摇大摆的去了。 原承天脸中一红,幸好一尘大师已去的远了,不曾瞧见。 便冲着一尘大师的背影遥遥道:“有劳大师提醒,九珑未了心愿,在下自该替她完成,她于昊天界中,亦可安心。” 想来自己今日只顾得九珑返界之事,几乎就将要这几件大事忘却了。人生在世,只要此身不死,便有无穷的责任,又有哪一日能偷得懒来。 想到周方晴时,不免生出几分纠结之心来,不知与她重逢之时,自己该如何自处;而想到幽明血玉时,则心生急迫之情,又不知此玉是否能真的炼出幽明雀来。而就算炼出此雀,却要先奉予他人,自己与九珑,仍有数十年难通音讯了。 心中一悲一喜,且喜且悲,原来人生悲喜,便是这般交织往复,再也无理可循。 第0492章人去院空有余香 离了九云堂,原承天径直往九珑所住小院走去,其实与九珑相遇以来,他便极想来这里一探,却恪于九珑承仙会总执事的身份,不便前来。现在想来,未免是一桩憾事了。 今日是初次登门,可惜这小院中的主人,却是已不在了。 九珑所居小院偏离伽兰城的干道大街,甚是幽静,步入一个小巷,紧走几步,远远就可瞧见于竹木掩映之中略露一截红墙,与四周建筑相比,也无太大的不同。 只是四周院落不时有笑语传来,而九珑的这座小院,就未免显得清冷了一些,如今小院主人返界去了,只怕过不了多久,这里更是会荒芜了。 想来这世间的建筑,本是因人而建,自然也是有灵性的,那主人一去,便是砖瓦土石也会倍觉寂寞,又怎能不郁郁寡欢? 小院门口早就候着两人,正是九珑的两名贴身侍女纤月,聆风。 两名侍女早就哭红了眼,尤其是纤月年龄最小,何曾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也似。 对纤月与聆风来说,九珑此次返界,便是永诀,她们生生世世,就再也瞧不见主人了,又怎能不哭断肝肠。 见到原承天与猎风身影出现,纤月与聆风忙打点起精神来,跪伏于地,口中道:“纤月聆风拜见原大修。” 九珑于玄修专场上公然求购百年商陆香,以之炼化幽明血玉,此事满城皆知,就此订下与原承天双修的名分,原承天此刻自然就是纤月聆风的主人了。 原承天忙上前将二侍扶了起来,道:“纤月,聆风,你们不必伤怀,妙韵此去昊天,便算是回到故乡家园,与亲人团聚,那可不是万千之喜?” 纤月道:“主人,我也知道妙韵姐姐此去,是天大的造化,只是纤月无用,这眼泪也不知怎么,就是流不尽的。”转过脸来,那泪珠又掉了下来。 聆风红着眼睛笑道:“纤月,你今晨为迎接主人,可不是花了一个时辰装扮了?这样一哭,弄花了脸,又哭肿了眼,一个时辰的工夫,可就白费了。” 说的纤月又笑将起来。 两侍伴着原承天与猎风入院,原承天四处望去,见这座小院苦不甚大,只因格局精巧,步步生景,深具别有洞天之妙,九珑的胸中丘壑,如此可见一斑。 及来到九珑的闺房,两侍与猎风皆不敢擅入,就候在门外,原承天轻轻步入,胸口不由提起一股气来,倒像是生怕吵醒屋中主人一般。 却见九珑屋中布置的也甚是简素,唯有一床,一桌,一几罢了,墙上不过是琴剑炉瓶之饰,只是那架瑶琴自是不见了,于墙上留出一片空白来,让人不免生出人去屋空之慨。 桌上放着一块法牌,一叠素纸,纸边笔墨犹香,倒像是主人不过是匆匆一去,转眼便会回来一般。 原承天拿起这叠素纸上,纸上的墨迹有浓有淡,那淡些的,自是日子久远了,浓些的,便是近日所书了。 原承天先拣出笔迹最淡的那一张来瞧,只见上面写着:“乱我心者,原承天是也,该杀!”不觉一笑。 想来自己无端扰乱佳人好梦,怎不该杀?而瞧着“该杀”二字,九珑当时且嗔且怒的神情宛在眼前。 再往下瞧去,原来这叠素纸中,十张便有七八张是写着自己的名字,只是那语气却渐渐婉转温柔。 “原承天,你是何人,又来误我清修。” “原承天,你究竟是谁?” “承天,你若一笑,倒也没那么讨厌。” “你竟是七八日未入我梦,倒也奇了。” 及至瞧到最新的一张素纸,上面赫然写着:“宿世情缘,三生早定,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原承天瞧着这纸上字迹,心中有口气提到胸口,就再也盘桓不去,定定的瞧着十六个字,竟是痴了。 过了好半晌,胸口的那股凉气才渐渐消了,原承天叹息一声,提起桌上的笔来,在那十六个字下写道:“仙修日长,重逢有时,双修永缡,天地为证。” 等到墨迹干了,便将这叠素纸郑而重之的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又将法牌收了。走出九珑香闺,便对纤月聆风道:“且等我去丹房瞧瞧。” 纤月聆风忙应了,一路分花拂柳,来到小院后园,那丹房却是建在地下,地面上只留一座门户。 这丹房重地,纤月聆风身为凡躯,自然也不能擅入的,聆风道:“好教原大修得知,妙韵姐姐说了,续命丹今日刚开的炉,只要再炼一月,就可大成了。幽明血玉的炼化之物,也尽收集齐备了,大修入内一见便知。”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那续命虫本已在周方晴处,妙韵既无此虫,又如何炼得续命丹?” 想来周方晴身怀续命虫这种至宝,又怎能瞒得过令无参,自是被令无参取去了。 纤月道:“便是因为方晴姐姐已经来了,将续命虫带来,所以妙韵姐姐才能及时开炉炼丹,不想刚刚开炉,那返界大修就急急催着她去了。”言罢眼圈又是一红。 原承天奇道:“原来令无参竟没将续命虫取了去,此人心性,委实难料。” 聆风瞧了原承天一眼,欲言又止,原承天便道:“聆风,你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 聆风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主人,无参公子虽是心思绵长,其实本心是不坏的,听方晴姐姐说,他临去九云堂之前,就将续命虫还给了方晴姐姐,让方晴姐姐只管去找妙韵姐姐,他本是算定,两位姐姐定能见面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看来,他也只是深恨我一人罢了,不过他原与妙韵情厚,我又是突兀而来,便是恨我,也是不足为奇了。” 聆风哽咽着道:“无参公子能得原大修这一句,便是死也不枉了。” 想到令无参殒身重修,原承天也不由叹息,此子才华惊世,自己若非九世玄承,未必就能比得过他,而他又年不及弱冠,来历又非寻常,自是争强好胜,最终误入迷途,遭此殒身大劫。 便道:“方晴又在何处?” 聆风忙道:“已在丹炉中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再点次点了点头,他于周方晴身上,总有亏欠之处,如今听到方晴安好,自是一喜,可此去见了面后,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自是一愁。 回头瞧了瞧猎风道:“你也跟来吧。” 猎风心中就是一笑,她知道自家主人于这种故人重逢的情景,总是不善应对,自己留在身边,也好见缝插针,提补周纳一番。 当下随着原承天走进丹炉,没走几步,地面下沉,面前有一级级台阶,拾价而下,便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再走了三四十步,面前出现一座厚厚的石门。 想到周方晴就在门后,原承天的心没来由的怦怦乱跳起来,在门前立了片刻,这才取出法牌来,运用玄功,伸手去推石门。 要知道返界大修将九珑与龙凤带走之后,伽兰禁制又运转起来,没有九珑留下的这块法牌,断断无法进入这丹房中的。 石门吱呀而开,面前便是豁然开朗,原来九珑所建的这间丹方甚是宽阔,长约三十丈,宽约二十余丈,丹房四周列着木架,上面盛放着各类灵草玉石,丹房中央则是一座紫金丹炉,高约两丈。炉中烈焰翻腾,可房中却是清凉之极。 原承天见到这紫金丹炉,不由一喜,这紫金丹炉可是丹炉中的极品之物,玄焰见此,怕不要是开心的坏了? 正想转目向丹房深处瞧去,就见一个人影急急走来,一边走一边拱手笑道:“原大修,你总算来了,想来九云堂那边,已是无事了。” 原承天定晴一瞧,见是李三非,不由大喜道:“三非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几日你却去了哪里?让人好不牵挂?” 李三非笑道:“不过是四处寻找方晴罢了,不想却遇见了令无参,好在瞧在方晴的面子上,此子倒也没拿我怎样,只是将我关了一两日。” 说罢一拍额头,上面赫然留着一块疤痕,又笑道:“给我留下这个印记,也好激起我向道之心,等无参转世重修之后,再来与他比过。” 原承天捉狭一笑道:“就算无参重修,可他仙基极佳,又兼是修得禅修之道,三非兄虽是占了先修之机,也未必就能比得过他,三非兄可得努力了。” 李三非苦笑道:“原大修没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原大修说的是,无参惊才绝艳,就算我比他多修百年,真个儿就未必能稳赢他。便是冲着原大修这句话,三非自该苦修精进,不可让他真的超过我了去。” 言罢二人皆是抚掌大笑,劫后余生,自是让人倍觉欣慰。 忽见从丹炉后转出一个人来,轻声唤道:“原大哥,果是你吗?” 原承天胸中一窒,循声瞧去,只见丹炉边立着一名女子,年约三旬,虽生得肤质晶莹,相貌却是平平,不过面上却透着既温婉又坚毅的气息来,让人难以移目。 原承天心中轻轻一叹,十余年岁月,在自己身上不曾寻到半点,可在凡人身上,又怎能不留下重重的痕迹,昔日的妙龄少女,转眼已是中年,仙凡之别,就是这般残酷。 温声应道:“方晴,便是我了,我正是原承天。” 第0493章昔年情缘今日续 周方晴循声望过来,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虽无半丝神采,却分明有泪花闪烁,听到原承天的声音,身子便是一颤,伸手将身边的木架扶住了,那身子却仍是沉重如铅,像是要直往地下坠去。 原承天想伸出手去,却不敢动,甚至也不敢移步前来,也只是怔怔的瞧着周方晴,双方虽只隔了数尺,却似乎有天涯之远。 原来这人心最是奇妙,若是素心无痕,便是男女杂坐,也可肆笑无忌,可一旦动了萌芽春心,那么越是亲近,则越觉生分了。 周方晴盼这一日,何止十年之久,可原承天真个儿到了面前,就觉得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更是鼓荡不已,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来,颤声道:“原大哥,你能不能让我瞧瞧,你现在生得是什么样子?” 原承天知道周方晴双目既然不能视物,便只能用指尖摸索自己的相貌了,他心中虽对周方晴有歉疚之情,却无男女之私,是以心中倒是坦然,走到周方晴面前,微微弯下腰来。 昔日初见周方晴时,原承天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人近中年,身材越发高大了,若不弯下腰来,周方晴也够他不着。 周方晴却不伸手,原来她的双手早就颤抖不已,又是害羞,怎便径直便过来摸索。忽地想起,昔日与原承天玩闹,竟是曾在原承天怀里打滚厮闹,那时天真无邪,也没觉得什么,此刻心中却是杂念丛生了。想起昔日之景,竟是恍若隔世。 心中定了又定,这才伸出手来,指尖刚刚触及原承天的脸庞,自己的脸倒是发起烧来,就听原承天道:“方晴,你只管细细来瞧便是。” 那声音甚是温和,大含鼓励之意,周方晴便觉得心中一静,忖道:“我与原大哥,终是无缘,此次见了,便是永诀,若不能牢牢记住他的相貌,岂不是终生之憾?”这才将双手轻轻攀上原承天的额头。 这双手甚是冰凉,看来先前也不知掌心流了多少汗水来,原承天心中暗叹,那周方晴原是孤苦,又因身怀异术,等闲也无人敢近她,又是在少女怀春之际与自己相遇,心中留下自己的影子也是常情,今日了了她的心愿,也是自己的当然之责。 只是男女之情,却是不可强求,自己心中早定了与九珑双修到头,又怎会将其他女子萦绕于心,今日不过是了此宿缘,想来便是九珑知悉,也应心中无怼。 周方晴的指尖从原承天的额头一路滑下来,初时手指犹颤,到了后来,脸上就露出微笑来,道:“原大哥高了也壮了,不过原大哥的相貌倒与我想的差不太多的,今日见了你后,那日后想起大哥来,就怕两个身影会打起架来,这可怎么办。” 原承天不由莞尔,笑道:“原来还有这般说法,倒是有趣。却不知这两个原大哥谁输谁赢,想来总是现在的我应能占到七成胜面才是。” 周方晴抿嘴一笑,道:“原大哥却是错了,我心里以前的那个原大哥谁也赢不得的。” 原承天本来也想一笑,可细细体味周方晴话中之意,整个人便是怔住了。 是了,自己无论怎样变化,在周方晴的心中,却不可能及得上原先的那个原承天,少女的梦想,原本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物事,又有什么能比得过? 此时周方晴缓缓收回手去,神色平静如水,只是那脸上像是有光芒在闪动一般,她心中道:“原大哥的样子,我总算得见了,想来以后也再不会忘的,老天待我,总算不薄。” 李三非远远的瞧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是仙修之士,灵慧过人,见了周方晴的举止,怎能不知周方晴的心思?看来自己终这一生,也是走不到周方晴的心里去了。 别说是自己,便是现在的原承天,怕也是取代不了周方晴心中昔日的那个原承天的影子。原来这世间的情愫,便是这么奇妙。 他觉得心中一痛,就缓缓转过头去,他心中自是明白,这心中的痛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周方晴。 不过转念想来,周方晴心中装着原先的原承天也好,装着今日的原承天也好,本也无多大区别,自己总是要陪着周方晴走到头的,那是自己初见方晴时便许下的誓言,虽然没对任何人说起,却是欺自己不过,那心中说过的话,总是要做到的。 如此想来,又觉得坦然了,便转过身来笑道:“方晴,原大修,可别光顾着说话,把正事耽搁了,妙韵仙子原是说过,这续命丹轻忽不得,正该时时看顾的。” 周方晴心中道:“我此后是活上三月还是十年,又有多大区别。今日之后,我便当自己是死了。”可又怎能让众人替她担心,便将身子让了过来,让原承天去察看丹炉中的情景。 原承天走近丹炉,向内一瞧,只见紫金丹炉中悬着一物,约有鸡卵大小,色分六彩,在火焰中翻滚不定,炉中九条金龙,正自吐焰不休,而那丹香每隔片刻,就会有丝丝缕缕散发出来。 原承天点了点头,九珑果然是学究天人,虽是禅修之士,于丹道上也是不肯让人的,自己初世时原是丹修,可瞧这炉中丹方的配伍,以及火焰的配制,又有哪一点弱过自己。 他对李三非道:“三非兄,还请你带方晴去院中歇息,方晴身子柔弱,这丹药未成之际,丹气对其有敝无利,正该趋避才是。” 李三非忙道:“原大修说的是。” 原承天又对周方晴道:“方晴,你只管放心,这续命丹必是大成的,以妙韵所用之物,以及这续命虫的药力来看,此丹定能续命二三十年了,而到了那时,我另有一物可赠与方晴。” 方晴虽对自己的生死浑不在意,可见原承天说的郑重,又怎能冷了他的心,便道:“却是什么宝贝?” 原承天笑道:“那是我无意中得的一块仙根,名叫阴骛仙根,此根日后可生出一种仙珠来,若是服了,转世之后,便可生成仙基,就此踏上仙修之道了。” 周方晴听到自己竟能得修仙道,心中便是一喜,可转念一想,就算我得修仙道,也不过多活几百年罢了,人生若是无趣,多活一年便是一年的苦楚,又何必受此煎熬,可终是不肯拂了原承天的好意,假意欢喜道:“如此甚好。” 原承天见周方晴欢喜,也是开心,道:“方晴,若是你日后真的能修行仙道,我心里也不知有多开心,你用了这续命虫之后,最少也可多活二十年,那时仙珠已出,时间上可不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方晴的福缘终是不浅。” 这其中自是以李三非最为欢喜,他拍手笑道:“这果真是天大的造化了,方晴身为凡人时,就连令无参也要对她敬上三分,一旦能修仙道,这仙修界岂不是要大大动荡一番。” 周方晴嗔道:“照你这么说,把我说的像个混世魔王一番。我可有这么不堪吗?”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 只有猎风默默无言,她身为女儿身,虽有不亚于男子的豪迈之气,可也有女子生来的细心之处,她细瞧周方晴的神情,也不过是佯装欢笑罢了,那天下人趋之若骛的仙珠,未必就被她瞧在心里。 仙修之道虽好,却未必是人人喜欢,这世间女子的心事,男儿终是堪他不破的。 见李三非伴着周方晴出了丹炉,原承天也定下心来,去细心的炼这炉续命丹。 这续命丹的火候最讲究不过,原承天虽可让玄焰照拂,可总觉得只有自己亲自炼成此丹,才算是心中无亏。 而猎风瞧见原承天的举动,心中想的却是:“这世间的男子,终是永远不明白女子的心意,便是主人也不能免俗了,男子总是觉得,只需尽心尽力的照顾女子,就可心中无愧了,却不知道,那女子真正要的是什么。” 只是这种事情,就算与主人细细分说了,料他也不明白,倒不如就此罢了。 原承天侍弄丹炉之余,心中想着的另一件事,便是那块幽明血玉。 此玉安放在木架之上,原是一眼就能瞧见的,而在此玉之下,则压着一张炼玉之法,上面的字迹自是九珑亲书。 这幽明血玉需用各种奇香炼制,却是动用丹炉不得,而是要修士亲自用自身的真玄之火燃发香料,或急或缓,方见其效。 既是需用真玄,那么在伽兰城中,就炼制不得了。 原承天先将架上一应奇香收好,动用法牌,放于物藏之中,刚刚收拾妥了,就听到屋角传来“的铃铃”的响声。 是屋角铜铃既响,必是外间有事,原承天不得不先让玄焰出了金塔,在此处细心料理,自己走出了丹房。 丹房门口立着二人,其中一人自是纤月,另一个竟是林清越。不觉一怔。 原承天尚不及说话,林清越就道:“原大哥,可是不好了。”却见她急怒交加,脸上泪水横流。 好友寂寞心香总裁文力作,《一夜强宠:恶魔总裁索欢不爱》,极言情场欢场各色人物,文笔细腻,刻画入微,不可错过。 第0494章炼化幽明日正长 原承天一见清越,心里就猜出七八分来。那位月华宗的宗主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令无参合谋,夺取诸位羽修大士的宝物,若非九珑早有安排,请一尘大师提前出关,说不定那那些羽修大士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此事既败,令无参已被一尘大师动用家法,灭其肉身,只留其魂,其合谋之人,一尘大师纵可放过,其余诸修,又怎能不大动无名? 清越既是月华宗的门人子弟,也免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也怨自己事多,虽一直觉得有一件事不曾做的,可怎么也是想不起来。如今瞧着清越如此惶急,心中就大为后悔起来,暗中痛责自己不已。 忙道:“清越,你莫要着急,你既来了此处,我定会保你周全。”且不谈自己与清越大有机缘,便是冲着清越是九珑琴道弟子一事,自己也定要保住清越了。 清越既见到原承天,心中已是大定,只是她修本就为浅薄,又是少不经事,遇到这天大的事体,怎能不慌? 纤月也道:“这位姐姐,原大修既是说了,谅这伽兰城中,也无人敢对你怎样,姐姐只管放心就是。” 清越点了点头,略略定了定神,先是谢过了纤月,这才道:“原大哥,刚才曾师叔等人都急急的往城外去了,却不让清越跟着,只打发我来这里找你,说是本宗已是天下诸修之敌,若是携了我去,反受其祸的。” 又是委屈,又是惶急,泪水哪里能止得住。 原承天知道曾羽翰等人不肯轻易背叛宗主,自是要与宗主同生共死的,这也是修士对宗门的一片忠义之心,也不好说的,幸好曾羽翰当乱不乱,请清越前来寻自己,这也是一番托孤之心了。 想来此刻城中,也唯有自己能保住清越了,月华宗一举得罪了诸多羽修,灭宗在即,这也只能怨其宗主令利智昏。便道:“清越,你有所不知,那日湖边与令无参斗法的灰衣人,便是贵宗宗主了。” “啊!”清越虽是隐约知道此事大概,却不得其详,此时才知,月华宗竟是遭了灭宗之祸。 原承天道:“此人与令无参合谋,欲陷诸多羽修于不利,如今事破,自是要逃去了,曾前辈不肯离他而去,也是一份难得的义气,你只管留在这里便是。” “是。”清越泣声道。 当此灭宗大祸,清越早没了主意,幸好有原承天做主,否则真不知身往何处了。 原承天见清越身负两架瑶琴,这又想起答应云裳之事来,便道:“纤月,你且将清越安顿了,再取了这架栖梧琴,送到百珍堂,便说这琴是说于云裳的,百珍堂中人的自是明白的。” 清越忙将栖梧琴取下来,交给纤月,原承天又好生安慰清越一番,这才让清越随着纤月去了。 月华宗之祸,原承天自是无力化解,能保住清越的性命,便已是不易了。 他回到丹房,却是苦恼,自己离了伽兰城,就要往心修院或一禅堂一往,以替猎风接续灵脉,其后便要去天一幻域择地修行了,怎能将清越带在身边? 本来林黑虎处倒是可以安排,但月华宗已是百宗盟的对头,林黑虎就算瞧着自己的面子,勉强将清越安顿下来,可伽兰城中,怎好修行,岂不是误了清越一生? 看来清越唯一的去处就是心修院了,心修院本是九珑修行出身之地,清越既是她的半个弟子,在心修院修行,倒也合宜,更何况清越性子平和清淡,原也是最适合修行禅修之道,却是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缘。 要知道禅修之道,并非人人可以修行,必是那仙基极佳,灵慧无双,且又与禅修有莫大机缘之士,方能明悟其道,否则便是胶柱鼓瑟,再也行不通的。 仙基极佳,灵慧无又之士,世间或可寻来,但与禅修的机缘,却非人力而为了。 想来以清越仙基灵慧皆是不俗,或可一悟禅机,她昔日又幸得九珑指点,授以妙韵八音之道,其与禅修的缘份,岂不是早就注定? 心中想定了清越的去处,这才觉得放下一桩心事,专心去炼化续命丹与幽明血玉。 炼制续命丹前几日最是要紧,那炉火变化,都是要时时照料的,玄焰虽足以担当,可原承天心中存了私念,总想亲力亲为,是以前几日玄焰倒是插不上手。 好在数日过后,续命丹中药材与续命虫已化为一处,此时只需保证焰力不绝,就可顺利炼成此丹,倒也不必原承天亲力亲为了。于是原承天便将大半心思,用来炼化这幽明血玉。 这幽明血玉的炼制之法对原承天来说,自然也没什么难处,只是其炼制之法甚是繁琐,总要打点起十二份精神来,方不致有所疏漏。 要知道这幽明血玉本经凤凰亲自炼化,其玉中雏鸟已是成形,也只是差了点火候罢了,不过那凤凰所用之火何等厉害,不管是何种香料,皆可一焚而定,可仙修之士的真玄之火,就比凤凰之火差得远了,就算竭尽全力,也及不上凤火的威能。 更何况在伽兰城中,原承天无法动用玄功,只能靠这法牌之力来动用体内真玄了,而九珑的法牌虽是特制,灵力极足,然而比之自身的真玄,总是有不便之处。 好在九珑早就想到此节,她别出机杼,另辟蹊径,其所创炼制幽明血玉之法,不求火力之猛之强,而是借诸种异香之力,激发玉中雏鸟本身威能,使其自我成长,其中的玄奥巧妙之处,纵是原承天也不禁是要击节赞叹的。 熟读九珑所书的炼玉之法后,原承天再将其法与胸中玄承一一对照,竟是无一不合的,自然是信心百倍,觉得此次炼制幽明血玉,起码也是七八成的把握了。 炼制幽明血玉这种世间奇物,能有五成把握已是难得,何况是七成之多。 于是原承天将法牌紧紧握住,体内真玄便运转起来,等到真玄运转十二周天之后,手中掐定法诀,向那块幽明血玉一指,此玉便悬在空中了。 炼玉所用各色奇香,九珑早就预备在侧,原承天对这些奇香用法自然也是了然如胸,首先就是向那块百年商陆香一点,此香缓缓飞起,悬到幽明血玉头顶。 原承天先掐了一个法诀,虚虚将这商陆香与幽明血玉罩住,就此形成一个小小的禁制,使得真玄之火动用之时,不致于溢到别处,而使其火力专攻商陆香一点。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原承天才从容祭出真玄之火来,这真玄之火的威能本就远胜凡火许多,而原承天的玄感又是最强大不过,那火一经烧到商陆香上,一股浓郁香气,便忽的散发出来。 原承天不慌不忙,将早就在商陆香与幽明血玉四周掐定的法诀激发开来,那香气便被锁住,再不会有一丝外泄的。 在炼化幽明血玉的过程中,原承天便觉得那九珑就好似在身边一般,九珑于炼制血玉的种种用心之处,总是让原承天赞叹不已,原承天心中有时就不由得悠然神往,若是日后能在昊天界与九珑重逢,与其同修长生大道,以九珑之智,不知能体会到多少妙处来。 只是这对九珑的思慕之情,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以原承天此刻心境,又怎能让这杂念扰乱了心思?眼前幽明血玉中的这对雏鸟,事关日后与九珑之间的联络,又怎能轻忽? 堪堪过了半月,那幽明血玉中的雏鸟借原承天的真玄之火,将各种异香之气激发进去之后,果然有了极细微的变化。 玉中雏鸟本来羽毛黄褐,瞧来极是平常,可现在其羽色渐渐变化,一只雏鸟的羽毛黄褐渐褪,呈出雪色的羽色来,而另一只雏鸟羽色更深,渐呈乌黑。 那九珑的炼制之法上的说得明白,这玉中雏鸟羽色变化之后,其雄鸟会变成白羽,雌鸟则会变成黑羽,越是羽毛纯净无杂,越见其佳。 到了第十七日时,九珑所遗的那块法牌,已灵力已消耗大半了,可是那玉中雏雀,仍是毫无反应。要知道九珑所创炼玉之法的最妙处,就在于以些微之力,就可激发雏鸟,使其灵识苏醒过来,一旦雏鸟苏醒,就可借其本身之力,完成最终的炼制过程了。 而若是到了十七日后,那雏鸟仍不醒来,法牌灵力又已耗尽,岂不就是前功尽弃? 原承天纵是道心如铁,遇此性命交关的大事,心中也起微澜,九珑炼制之法上说的明白,雄鸟十七动,雌雀次日苏,雄雌若相逢,灵火自然足。 猎风与玄焰也知这对幽明雀对原承天来说非同小可,若是不成,还不知原承天会有怎样的心情。 奈何玄焰虽是天生灵焰,在幽明雀练化一事上,也是无能为力,只因九珑的炼玉之法,首在其异香之能,而不在于焰力之威,玄焰纵是可以将这幽明血玉烧化成灰,又怎能炼出这雏鸟来? 堪堪等到第十七日晚间,猎风心中默算时刻,眼瞧着就要到子时了,若是那雄鸟仍不醒来,这炼玉之法便算是彻底失败了。 九珑与原承天有天罗之隔,日后全仗此雀传递讯息,若无这对幽明雀,那岂不是真要等上数百年方能得见? 一主一侍一灵,此刻都牢牢的盯着那块血玉,可是那玉中雏雀,仍是一动不动。 眼瞧着时刻将至,玉中有只雏雀总算微微一动,可是细细瞧去,却是那只雌雀。这与九珑所言之事,岂不是完全相反了?原承天心中大动,却是莫衷一是。 第0495章振翅破玉当有时 雌雀先行苏醒,虽与九珑所言不合,可原承天细细想来,倒也坦然。炼化幽明血玉,九珑也无经验,只是以胸中博大精深的仙修之学推测罢了,纵有小小差错也属正常。 而玉中雄雌二雀谁先苏醒,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一般而言,因雄雀禀性更强一些,易受外界感应,自然会首先醒来,而日后穿越天罗界力的任务,八九是要落在雄雀身上了。 而此次炼玉,却是雌雀首先苏醒,原承天推测,这或与自己的火属性仙基有关,火属仙基原就少见,自己又修的是一等一的紫罗心法,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别生一粒仙荐,这仙基实比寻常修士强得多了。 九珑虽是博学,也不知自己的修为如何。以常情推断,自然是雄雀先醒,却不知因自己的玄感过于强横,雌雀以其纯阴之体,先受感应,故而抢在雄雀前苏醒过来。 看来日后穿越天罗界力的任务,就可让这只雌雀承担了。 其实由这只雌雀穿越界力,反倒妥当一些,因这对幽明雀日后不仅要穿越天罗界力,亦是要穿越至冥界中的。对冥界中的绝阴之气,雌雀的忍受力总是强过雄雀一些。 原承天明悟此理之后,不由以手加额,感慨上天待已,竟是如此之厚。 不过转念一想,则是心中惕然了。要知道这世间之理,便是有得有失,自己在凡界得之过多,日后飞升昊天,岂不是就要有所割舍? 再往更深处去想,天地造就一物,必定有绝大用心,如今天地造化自己良多,日后必是要求回报的,莫非自己飞升昊天之后,便要去面对一个绝大的难题? 有这种想法,也非一日,今日幽明雀一事,不过是更让原承天增加了一份警惕之心罢了。不过飞升昊天也不知是几百年后的事情,此时去想,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到了第二日,雄雀也果然苏醒过来,此时法牌上的灵力虽是用尽,原承天也不用担心了,这玉中的雌雄二雀既是醒来,挣脱出这块幽明血玉,原是这等天地灵物的本性,自己只管时时小心看顾,静得幽明雀破玉而出罢了。 接下来的关键处,就是等到幽明雀破玉而出之时,在这对幽明雀的灵识中打入印记了,自己虽在禁制之中,灵识不强,好在幽明雀破玉而出时,也不过是雏雀罢了,其天赋禀性也是极弱的。 只是既是幽明雀随时都可破玉,那么续命丹一事,就只好交于玄焰了。 修行虽无日月,可炼制丹器却要付出百倍的耐心来,好在玄焰乃是天生灵物,本就不知七情六欲,人世千年,它也只是当做一瞬罢了,而拥炉炼丹,又是它最大的爱好,原承天将续命丹交付于他它,自是放心。 不知不觉之中,却是七个月过去了,想来伽兰盛会早就风流云散,四方诸修,也早就各自离去了。 原承天当初决定留在城中炼出续命丹与幽明雀了,便是不想与这些修士参杂一处,他毕竟是公然站在百宗盟这边,大大得罪了天一宗,若是急着出城,未免会被人所算。 而先行将续命丹与幽明雀炼出之后,他心事已了,就可打点起十二份的精神来,与天一宗一斗了。 想来自己出城之时,必也会有一番明争暗斗了。 此时幽明血玉中的雌雄二雀已有破玉之兆,与九珑当初算定的时间大致相符,当此紧要关头,原承天更是不敢大意了。 幽明雀破玉时禀性最弱,也是标记灵识印记最佳时刻,若错过此刻,那就需要极强的灵识方能完成标识,而在伽兰城中,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以标识幽明血玉,说来也只有一个机会,而这机会的时间长短,或许只是数息。原承天更是目不交睫,哪里敢放松片刻。 事前他已让纤月聆风去将罗大胡子请了来,就在小院中暂住,只是因炼制丹器抽不得身,无法与他叙话罢了。等到幽明雀炼化出来之后,就可交付于他,了却原承天的一桩心事。 这一日,原承天如常审视玉中双雀,只见两只幽明雀羽毛上的黄褐斑纹已然通通不见,那雄雀一身白羽如初雪,再无一点瑕疵,而雌雀一身黑羽如浓墨,更是黑的透亮了。 而两雀燥动异常,分明是破玉之兆,原承天心中忐忑之极,只是好以他事而遣怀,对猎风道:“猎风,你瞧这对幽明雀的模样,该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猎风道:“那只雄雀的名字倒是现成,就叫小雪罢,至于这只雌雀,却费思量。” 原承天于取名一事原不在行,奇道:“怎个费思量?取名罢了,随意想个便是?” 猎风于此事上倒是可以轻觑了原承天,便将嘴角一撇,道:“这两只幽明雀是日后与九珑聆络之物,不知要跟随我们多少年,这名字怎能轻疏了,若是叫什么阿猫阿狗,岂不是也亵渎了这等天地灵禽?” 原承天笑道:“这也说的是,小雪的名字倒也不错,那雌雀的名字你快想来?” 猎风道:“此雀羽黑如墨,若是叫小墨,雅是雅了,却无灵禽气像。”她伸出手指在额头上敲了敲,眼晴便是一亮,道:“就叫做小夜如何?” 原承天抚掌笑道:“小夜此名,倒也别致,难为你想的出,那便这么定了罢。” 说话之间,他瞧了瞧猎风的双目,心中便是暗叹一声,猎风此刻双目的神采比上月要黯淡许多了,看来九珑所制的通脉奇香的效力,终是要过去了。 其实当初九珑制成通脉灵香时,原也以为只能有三五月的效能,如今已过了七月,猎风的目力怎能不衰? 而通脉灵香用过一次之后,此生就绝不可再用,是以若想使猎风双目完全复明,就非要去一趟心修院不可。 好在这对幽明雀破玉在即,而瞧续命丹的颜色,出炉之期也不过是近几日的事了。 便在这时,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脆响,原承天与猎风皆是心中一凛,忙循声瞧去,只见空中的那块幽明血玉已现出一道浅浅的裂纹来,而玉中双雀的两对羽翅便是微微一动。 猎风喜道:“果是要破玉了。” 原承天更是心情紧张,那双手几乎就要滴下汗来。 要知道幽明血玉经凤凰两大灵禽炼化多时,其质之坚,远胜世间的五金之器,也亏得幽明雀这样的灵禽,方有绝大威能将此玉断裂开来。 不过等到将血玉完全振裂之时,双雀的灵力必然也是消耗殆尽,这才给了修士施加标识之机,然而这等灵禽,只需数息时间,就可灵力尽复,是以原承天绝不可轻忽了。 一主一侍瞧定幽明血玉,怎敢稍离,却见双雀振翅的动作越来越快,而幽明血玉上的裂痕也愈见扩大了。 如此过了半日,幽明血玉上皆是蛛网般的裂痕,原承天知道双雀破玉就在此时,强自将灵识早早施展,锁定幽明血玉四周,也就是只等了片刻,就听得“喀嚓”一声,幽明血玉终是四分五裂,小夜双翅一拢,闪电般飞了出来。 这小夜在玉中破玉良久,其速仍是这么般快,让原承天大大的吃了一惊,好在他事先早就预想过种种情景,小夜急速遁出,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灵识立时轻轻一动,已探进小夜的灵识中去,小夜乍感有人侵入灵识,“咕咕”叫了两声,就欲将灵识闭锁了。 可惜她的大半灵力皆在破玉时消耗尽了,那灵识更是衰弱之极,原承天的灵识长驱直入,一举在她的灵识中深深的打下印记来。 在外人照来,原承天标记灵识,不过是举手间事,可其间的惊心动魄之处,唯有原承天深知了。 这边将小夜标识定了,那边小雪也振翅飞出,原承天不慌不忙,再次将灵识探去,这小雪的灵性似比小夜略弱,标记灵性更是容易。 猎风不知原承天的情景如何,只能努力的睁大双目,瞧着原承天罢了见到原承天略现疲倦之色,可在嘴角却又露出笑意来,便知此次炼化幽明血玉,终是大成了。 她喜的将双手一拍,叫道:“终是成了,终是成了。”其欢呼雀跃之情,倒像个孩童一般。 而两只幽明雀既是被标识了印记,对原承天自是极为温顺,在他身周飞个不停,口中鸣啾有声,以示庆贺破玉功成。 原承天伸出手来,轻轻拭去额上汗水,此生标识印记,唯以此次最为惊险了。 忽听玄焰也叫道:“主人,这续命丹,这续命丹也是成了。”可是听其语气,却无大喜之意。 以玄焰之性,若是这续命丹大成,它还不大大的夸耀一番? 原承天心知有异,忙举步到丹炉边,便向炉中瞧去。 那炉中的火已是渐熄,炉中悬着一粒小指头般大的黄色丹药来。可是那炉中传出的丹气,却是刺鼻,全无半丝香气,原承天暗叫不妙,忖道:“莫不是这续命丹竟是炼废了不成?方晴怎的如此命苦?” 第0496章爱憎悲欢各自知 这续命丹的诸多配料皆是九珑亲手准备,自己又一一审视过的,再无半点错失,紫金丹炉亦是丹炉中的极品,火力均匀,或猛或温尽如人意,而玄焰更是老于丹道,自随他以来,也未曾失手过。 凡此种种,原承天细细想来,并不曾有一丝错漏的,为何这丹药却是如此? 其实炼废了丹药本是常事,仙修之士所用灵丹,至少也需二三十种药石,配料最多的丹药甚至要千数种之多。而丹药炼制牵涉甚多,按天地,讲地利,究其火,算五行,乃至修士的玄承,配料的精芜等无一不包。 就算是最高明的丹修,万事俱备之下,一炉丹的成功率也只有七八成罢了。 原承天今世自踏上仙修之道以来,于丹药一事上倒也没受到如何挫折,一来是因为他前世就是丹修大士,玄承无双,二来又是早早得了玄焰,于炼丹中最令人头痛的焰力一事上也占尽优势。 不过今世第一次大挫,竟是在炼制续命丹这极紧要的丹药上,原承天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了。而细细想来,或是因为那伽兰禁制的缘故了。 在这伽兰城中,既是设下昊天禁制,地天地法则便与城外不同,炼丹所涉及的种种微妙之处,也就因之改变了。以往的玄承阅历,只怕就用不到十分去。 玄焰道:“主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瞧这粒续命丹虽未大成,可也算不得失败,在玄焰瞧来,这丹药起码能续得十年之命了。” 原承天伸手向丹炉中一招,将这粒续命丹引到手中,凝神瞧了又瞧,再细辩其味,才长长叹息道:“的确如此,这丹药最多只能续得十年之命罢了,方晴的福缘,想不到竟也止于此了。” 他此刻已与天一宗结成大仇,再想去万泽谷捉虫怕是不可能了,而续命虫又是极为精明的,自己前番去过一次,谷中便是还有续命虫,自是会深藏已身,哪里还会轻易露面? 而练丹续命,却又与平常炼丹不同,人的寿限本是上天注定,续命改元实为逆天之举,此丹只有十年效力,分明就是上天示警了,若是强行再炼,只怕天地隐藏之威,就会降下天劫来,自己纵是不惧,可若这天劫应到方晴身上,岂不是弄巧成拙。 玄焰难得的一次沉下声来,道:“主人,此丹半成,或是上天垂兆,主人不可再逞强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玄焰本是天地之灵,平时肆笑无忌之言,或可不必理会,此刻郑重说出这样话来,极可能就是天地的一点玄机触动其心,绝不可等闲视之。 他道:“虽只有十年之寿,也是上天垂怜,只是这样一来,我若想让方晴服用阴骛仙珠,那时间便有些赶了。却不知阴骛仙根能否抢在方晴大限到来之前生出仙珠来。” 玄焰道:“阴骛仙根生出仙珠来,却是勉强不得的,也不可强自干涉,方晴能否来世踏上仙修之路,总是要看天意如何。” 原承天自不知其理,当初散宜生说的明白,阴骛仙根或十年,或二十年,才可生出仙珠,何时生出,端看天意,而天意幽妙,如何能测? 当下收了丹药,伸手向幽明双雀一招,双雀倒也乖巧,嗖的一声,就钻进原承天的大袖之中。 原承天出了丹房,一路走来,想到周方晴若知其丹只能续得十年之命,不知该是如何黯然,心中自然也是郁郁不欢。 来到小院中的小厅之中,诸人早就等候多时,就连林黑虎知道原承天近日丹雀将成,也每日都来盘桓片刻,此刻恰也是在场的。 众人见到原承天现身,都忙着过来问话,原承天自是早早就陪出笑脸来,生怕让别人瞧出了他的心事。 罗大胡子道:“道友闭关七月,炼丹破玉,实是好不辛苦。” 原承天道:“倒是劳罗道友久候了。” 罗大胡子道:“区区七月时光,对我等仙修之士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林黑虎笑道:“对罗道友虽算不得什么,可对罗道友的家中娇妻而言,未免就要心生怨意,不知罗道友被哪个美娇娘缠住了,算到头来,我等自是少不了干系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只是原承天冷眼向周方晴瞧去,见她神情淡淡,无喜不悲,就是听到林黑虎的笑言,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 原承天心中不觉一痛,莫非方晴终其一生,便是只见了自己一面便是心事了去,从此再无留恋红尘之心?若是如此,此女此刻心情,或便是如死灰一般了。 他不忍再去瞧周方晴的神情,转向罗大胡子道:“此次闭关七月破玉,倒也不辱使命,这幽明双雀总算被我炼化出来,罗道友这就可取了去。” 说罢双袖一摆,两只幽明雀飞了出来,在众人间飞梭往来,甚是欢快。 罗大胡子瞧了瞧小夜,又瞧了瞧小雪,喜不自禁,叫道:“果然是好俊的一对幽明雀,妙韵仙子的天人之学,原道友的破玉之功,可谓交相辉映,各擅胜场,而如此大恩,罗某实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原承天将一块灵符取将出来,交给罗大胡子,道:“此雀的御控之法,全在此符之中,以道友大才,想来也是不必过多吩咐的,只盼道友日后能用此雀寻着夫人转世之后的落脚之处,便是万千大喜。” 罗大胡子哈哈大笑道:“我原只盼与拙荆相伴一世,便是侥天之幸,如今足足多出百年来,仙子与原道友大德,恩同再造。” 那神情就渐渐严肃了起来,便在原承天面前退了一步,先是长长一揖,道:“此为罗某感谢道友大道。” 原承天刚想说话,却见罗大胡子跪伏于地,冲着原承天便拜,口中道:“这是罗某代拙荆向原承天致意了。” 忙得原承天急忙上前,死命架住罗大胡子的手臂,怎肯让他拜下,林黑虎也过来扶住了罗大胡子,口中道:“大胡子,这却是过了,过了。” 罗大胡子被二人纠缠住了,再也拜不下去,只得立起身来,那眼中却有泪花闪烁,喃喃道:“如何是过了,你等不知我的心意,我对拙荆之情,实是一世都不够的,如今原道友又赐下百年来,那岂不是,岂不是……”自感失态,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讷讷的止口不言。 厅上诸人瞧见罗大胡子之景,虽是有些好笑,却是笑不出来,各人低下头去,各想心事。 李三非心中自是暗羡不已,忖道:“这罗大胡子倒是好命,我也想与他一般,可是哪里能够?这也是各人的缘份,强求不得的,上天能让我结识方晴,又蒙她不弃,也没怎么讨厌我,却不是已该心满意足?” 周方晴心中也道:“听这大胡子的声音举止,像是个粗豪的汉子,不想竟是如此多情。那个妹子真正的好福气,只是今世,今世我却不能有这般的福缘了,若是还有来世,我也该早早打定主意才是。” 想到原承天原是答应过的,要将仙珠一粒相赠,有了这粒仙珠,来世就是可以修得仙修之道了,自己也不盼能长生不老,成就如何大道,也不盼能与原承天如何如何,那不是自己的福份。唯只盼能间或得到原承天的一丝半丝信息,知道他一切安好,那便是心愿已足。 就在这时,李三非已急急问道:“原大修,那粒续命丹可是炼制成了罢?” 原承天虽是最怕提起此事,可又如何能不提,他也不多言,就取出那粒续命丹来,托在手中,让众人观看。 众人急忙来瞧,罗大胡子与林黑虎对丹道亦是精通,一见此丹的成色,便暗吸一口气来,却又不便直言,只是面面相觑罢了。 李三非瞧定了这粒续命丹,那脸色就涨得通红,只是瞧向原承天去,见他的神情竟是比自己更加难过,又怎忍再说些什么,说来说去,不过是方晴命苦罢了。 周方晴见原承天取出丹来,那堂上反倒鸦雀无声起来,又怎能不知必有变故。 她轻轻一笑道:“方晴此生,往往逆天而行,就此降下劫数,那也是我妄自逞强之故,我若早早服下明目净水,弃了这身上异术,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看来一个人的命运,便是由他的性子来决定了,如今事已至此,无非天意罢了,诸位何必伤怀?” 诸修见她如此豁达,也是一奇,此女之胸襟,竟是将诸多仙修之士比下去了。 李三非忙道:“方晴,你不可错会了意,这丹药虽未大成,可在我瞧来,其效力也是有的,或八九年,或十余年不等。” 周方晴笑道:“三非,生死由命,你也不必说了,我一介凡女,又是姿色平庸,在别人瞧来,我此生却是命苦,可在我自己看来,能与三非与原大哥相遇,便是天大的福缘了。我方晴此生,已是无憾矣。” 说到最后,那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却见她身子沿着桌子缓缓的滑了下去,那脸上却忽然焕发出一道光华来,然而这道光华稍纵即逝,再想去细细瞧去,早就不见了。 第0497章莫问前程凶与吉 众人见方晴倒地,皆是大惊失色,李三非首先抢了上前,一瞧周方晴的脸色,便叫了起来道:“方晴,方晴!”声音悲苦之极。 却见周方晴面如死灰,呼吸皆无,莫非已然香销玉殒?此女本受天劫之灾,寿限随时可终,难不成就是应在今日? 那续命丹刚刚制成,虽只有十年效力,可也能活得命来,抗此天劫,难不成方晴命苦若死,竟连这一刻也等不得了? 纤月与聆风本侍在厅外,听到李三非惊呼,忙也冲了进来,瞧见周方晴倚在椅子上,一动也是不动,聆风的泪水就流了出来,纤月更是叫道:“姐姐,姐姐。” 这几月相处,三人自是姐妹情长,骤见周方晴这般模样,怎能不痛? 原承天急急上前一步,伸手搭住周方晴的脉息,竟觉得周方晴脉息皆无,分明已是死脉了,可是他怎能甘心,随手就从身边的猎风发间,取下那根定魂钗来。认定周方晴的百会穴,就将玉钗刺去。 这刺穴之术原是凡界医术,诸修虽是见过,却是不曾修行,如今见原承天使来,皆是大奇,不想原承天学究天人,于世间诸技,倒是无所不知一般。 李三非也是因为关心则乱,见到周方晴面上光华尽散,便以为周方晴已是去了,如今见到原承天这般举止,心中又徒然生出希望来。 只是原承天的刺穴之法,却是与众不同,他手中的玉钗离周方晴的百会穴其实仍有半寸,可钗尖却发出针芒来,原承天便以这针芒为刺,刺进周方晴的百会穴中,这是仙家针技,自与凡俗不同。 可是那钗芒刺穴良久,周方晴仍是人事不知,原承天的额头上也滴下汗来。 众人怎敢说话,无不屏息以待,只是周方晴究竟是死是活,众人除了原承天外,谁也无知,而此刻谁又敢去打扰原承天。 就听得“啪”的一声,原承天的汗水滴到地上,竟是清晰可辩,这厅上之静就可想而知了。厅上诸修只恨自己虽知生死大事,却不懂人间歧黄之术,便是想相助一臂之力也不知从何做起。 原承天指尖玉钗丝丝有声,却不见周方晴有丝毫回应,诸修只盼能从原承天的脸上瞧出端倪来,可原承天一直都是紧绷着面孔,哪里能瞧出什么来? 这其中以李三非的心情最为难熬,欲言不敢,欲动无方,实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的嘴角忽然微微一动,将玉钗一收,低声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众人齐齐长舒一口气,刚才那短短一瞬,简直就如千万年一般,再去瞧周方晴,那脸上倒是慢慢有了些光泽,眉间微微跳动,虽是气若游丝,显是已有生机了。 李三非这才敢开口说话,颤声道:“方晴刚才,刚才……究竟是如何了?” 原承天道:“方晴既受天惩,生机如线,随时便,便会去了,你听她刚才话中之意,分明是今世心事已了,再无心愿,那肌体便生感应,就此断了这一线生机,好在总算是暂时活转了来。” 李三非急道:“这么说来,就算方晴此刻活转,那随时便会去了,却不知续命丹可否服得?” 原承天道:“续命丹既有续命之能,药力自是猛烈之极,以方晴此刻的身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这续命的丹药,不啻为夺命的毒药了,刚才的刺穴之法,不过是先吊住了她这口气,其后就需要仙家秘法,将她的身子治得健壮了,才可施以续命丹药。” 将眉头一皱道:“只是仙家秘术,在此处是施不得的,必须立刻出城方可。” 李三非虽是心忧方晴性命,可原承天本是大大得罪天一宗诸修,又因令无参之故,天一宗诸修不敢找一堂禅问罪,自是将所有责任一古脑的推到原承天身上去了。 如今原承天在伽兰城中,天一宗倒是奈何他不得,一旦他出了城去,岂不就要陷入天罗地网之中?是以听到原承天此言,李三非心中踌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何尝不知此刻贸然出城,必有无妄之灾?总要探明城外情景,方可随时应变,徐图出城之计,如今周方晴命如累卵,却是等不及了。 他沉声道:“猎风,你速去知会玄焰,并将丹房中可用之物,尽皆收拾了,至于那尊紫金丹炉,可惜却是带不走他了。” 九珑送给他的那块法牌已被他耗尽了法力,既是动不了仙家秘术,又怎能带走那尊丹炉? 林黑虎也知道原承天出城在即,原是打算这几日就派人出城打探,现在哪里能来得及,便道:“仙子那尊紫金丹炉,是一件罕见宝物,仙子既不在此处,这宝物如何能留得?原兄且等我片刻,我去替你弄一块法牌来。” 法牌是承仙会专用之物,林黑虎在伽兰城中便是势力冲天,也是绝计弄不来的,不过原承天既与九珑订了双修之盟,那承仙会就算是原承天的后台了,而一尘大师当初又亲自点悟了原承天,如今这原承天,竟是算禅修一门的半个弟子了。林黑虎以原承天的名目去讨要法牌,或是可行。 原承天也是舍不得九珑的这件法宝,见林黑虎主动请璎,忙拱手道:“若能讨得法牌一用,足见黑虎兄盛情。” 林黑虎哈哈笑道:“些许小事,何止挂齿?”忽的抬头向原承天上下打量了几眼,又道:“原兄,你这身衣裳甚好,就不必换了吧。” 原承天先是一怔,立时就明白了林黑虎的用意来,道:“如何敢再劳动黑虎兄。” 林黑虎将脸一沉,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来,下次再你再入伽兰,我看理不理你。” 原承天便是一笑,忙亲自将林黑虎送出门去,回转过来再瞧向周方晴,眉间又凝结起来,心中只是叹息方晴如此命苦,就连这续命丹都没有机缘服用了。 他心中暗道:“承天啊承天,今番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方晴救转过来才是。那仙修之术,若是只用来度已,却不能救人,那么这九世修行又有何用?” 这边林黑虎匆匆去了,猎风也回到丹房,收拾起一切可用之物。纤月与聆风刚认了新主人,不想却又是匆匆去了,再见之日,却不知是多少年后。一边担心着方晴的身子,一边想着离别在即,那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这也难怪世间有言,那仙凡之间,最好是永远也不要扯上干系的,一个是寿比山岳,一个就像是昼生夜死,猝然想遇,又转瞬而别,若生情愫,则情何以堪。 那林黑虎动作倒是极快,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匆匆赶了回来,人未进门,就高声道:“可不是拿来了。”手中高高托着一块法牌,神情甚是欢喜。 原承天瞧着林黑虎,心中极是感激,别看这只是块小小法牌,却是林黑虎一片为友之心,只是他熟知林黑虎的脾气,若是再说一个“谢”字,岂不是又惹得他老大的不高兴? 当即将法牌接过来,急急来到丹炉,将丹炉收起,玄焰与猎风早就将丹房中的应用之物一扫而空,都交给原承天收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现在目力不济,而一旦出城之后,所遇必是大敌,便道:“猎风,玄焰,你二人也暂入金塔,等到了安全之处再定行止。” “是!”,猎风和玄焰齐声应了一声,原承天手按法牌,向猎风玄焰一指,二人便也入了金塔。 原承天回到大厅,又将周方晴也收进金塔来。李三非瞧着原承天,却是欲言又止,他自是片刻也不肯离开周方晴的,可原承天此行颇多凶险,自己行为又是不济,若跟随了去,只怕反给原承天添了累赘。 原承天瞧了瞧李三非,叹息一声,道:“三非兄,你也跟着我来吧,否则你留在这里,怎能放心得下,只是我此去必是凶险之极,你若是因之有个三长两短,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李三非喜的差点要跳将起来,哈哈笑道:“若能陪原大修赴汤蹈火,李三非哪怕就此殒落,也是心甘。” 原承天按住法牌,亦将李三非送进金塔,这边则与罗大胡子约定,六十年后,再在此院相聚,罗大胡子慨然道:“原道友,别说我七损八伤,就算是此身殒落了,也必定想方设法,将这对幽明雀带了来,否则此身永沉九渊,再无出头之日。” 原承天道:“罗兄,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却是相交莫逆,我自是信得过你了,又何必发此毒誓来。” 罗大胡子呵呵笑道:“非得如此,我才略觉心安。” 原承天又对林黑虎道:“此间之事,全仗黑虎兄料理了?”说罢瞧了瞧纤月聆风,那纤月聆风早哭得像泪人儿一般。 林黑虎将手一摆道:“此事何消说得,你只管安生前去。” 原承天担心周方晴安危,实是一秒种也不敢呆了,伸出双手来,拍了拍罗大胡子与林黑虎的肩头,道一声:“保重”,就匆匆走出小院去。 既是有了法牌在手,哪里还肯安步当车,一按法牌,就施展出久未动用的遁术来,其身如电,嗖的一声,便向城外射去。 却不知那城外有多少通天之士,又有多少惊人法术在等着自己,不过此身既已身在仙修之界,又怎能有半步退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0498章且掩行藏步履迟 这段时间在伽兰城中,因受禁制约束,原承天可谓步步维艰,此刻出城,就好比飞鸟入丛林,游鱼入大海,虽是前途艰险,心中愉悦却是难以言表。 既是动用了遁术,这先前瞧来甚是广阔的伽兰城又怎放在眼中,也只是数息之间,就到了城边。就在突破禁制的一刹那间,那无边灵气扑面而来,让原承天精神大震。 当即收了法牌,运用紫罗心法,也就是这么转了一转,真玄灵识皆已是充盈无比,这种感受竟是有数月不曾触到,想来恍如隔世。 此刻原承天已身在城外,将灵识向四周放去,方圆四五百里的动静就可皆收六识之中,就听得有人远远的道:“又出来一个,莫非又是一个假的?” 另一人道:“今日倒也奇了,那四面城门所出修士,皆是打扮的与那原承天一模一样,也不过短短一瞬,便出了七八个了。” 原承天闻言便是一笑,出城时林黑虎叫他不要替换衣裳,便是此故了。 看来林黑虎已经调集了数名修士,与他穿着打扮一般,同时出城而去,此为疑兵之计,虽未必就能助自己摆脱困境,可总能引去几名伏兵,也好替自己减轻些压力。 他知道此次得罪的天一宗苦了,天一宗必是要倾尽全力来伏击自己,天一宗是何等势力,若是伏击一人,定是非同小可,其中定是有羽修之士坐镇,林黑虎的计谋,可就不能瞒过羽修之士了。 而以自己此刻修为,也万万不是羽修的对手,是以自己此次目的,但求能摆脱追兵罢了,哪里敢稍做停留?一旦被人缠住,自己可就难以脱身了。 现在对手竟是摸不清他的身份,他也不便祭出白斗来,否则立时就会将羽修之士引了来,这就叫弄巧成拙了。 心中一动,反倒放缓了遁术,比之寻常的真修之士,也快不了多少。 灵识中就探到有人遥遥跟来,只是对方也没怎么着急赶来,看来对方上了林黑虎几个恶当之后,仍是将自己当成疑兵了。 就听一人道:“这修士遁速也不甚快,听说那原承天的修为远超同级修士,只怕这人又是个假货。” 另一人道:“虽是如此,还是近前瞧清了才是,否则长老怪责下来,你我哪里能承担得起。” 这二人离原承天约有近四百里了,这距离早就在真修之士灵识的探查范围之外,二人自然是不必动用传音术交流了,却不想原承天的灵识竟是比一般的玄修之士还要强些,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天一宗派出了长老级人物坐镇,原承天不由苦笑,天一宗实是太瞧得起自己了,天一宗的长老级人物,比寻常的羽修之士还要强大许多,别说与自己遇见了,就算是被其觉察出自己的方位来,自己能逃脱的机率也是几稀。 原承天物藏之中原有件乌蟾丝袍,可以掩盖身上灵气灵压,只是自己此刻已是九级真修,灵气灵压之强,哪里是区区一件灵修级宝物所能掩盖得住的? 不过就算是这乌蟾丝袍已是用不着了,自己既是到了真修高级境界,那玄承之中可用的掩饰法术可用太多了,当下摸出一块劫晶来,以其无上玄承,当即制成一块灵符,就将这灵符向身上一拍,就将这九级灵修的灵气压制住了,哪怕有人凑到近前,也只当自己是位初级真修罢了。 他的遁术本就不算快,身后二人虽隔了四百里,不多时也缩短了至一百里的距离。不过此刻却听不到二人交谈了,想是二人自思已到对方灵识的操查范围,自是不敢再用言语交谈。 不过原承天虽是听不到二人说话,可从二人的行止瞧来,应是还是没有认出自己。 果然,片刻之后,身后二人就停住了遁风,竟是对原承天不再感兴趣了,原承天略略放下心来,仍是不紧不慢,迤逦而行。 此刻离伽兰城已有六七百里,四周荒无人迹,只因这里是百宗盟与天一宗势力交集之处,双方怕起冲突,等闲不会擅入此处,因此伽兰城外万里方圆,皆是无主之地,就连那凡人百姓,也是不敢在此居住的。 要知道千年前此处便是两大势力的斗场,仙家争斗,又是何等的厉害,翻江倒海只是寻常事罢了,凡人百姓若留在此处,早晚要受池鱼之灾。 因此凡间千年来凡间早就留下训条,伽兰城外万里实不可居人的。遂使这片膏腴之地,尽成荒野,仙修之士扰乱凡尘之罪,由此可加上一条。 原承天此行的目的,只是想速速找个清静之地,替周方晴续命,但既知对方有羽修之士坐镇,哪里敢随处找个地方?那琅嬛金塔固是可瞒过天下人,却是瞒不过羽修之士。 总需离开此处,将天一宗的伏兵尽数瞒过了,方能安心寻个所在。 正行间,前方匆匆来了三名修士,其中两名修士却是眼熟,分明就是上次出了万泽谷追赶李三非时,所遇到的持伞持杵修士了,只是今日二人并未将这两件法器祭出,可其身形相貌,原承天自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至于第三名修士,则是身着黄衫,大约是六七级真修之士。三人的修为倒是不相上下。 其实这三人仍是远在两三百里,原承天能瞧得见他们,他们向原承天这边瞧过来,也只是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而已。 原承天知道这两名修士既是见过自己,那么只需一照面,自己的行踪可就要被他们瞧破了。 可此刻若是动用隐身慝形之术或是真言之域将已身藏住了,岂不是反启对方疑窦? 于是将紫罗心法运动起来,脸上肌肉就是一阵大动,刹那间定了下来,相貌却是大变,这种易肌变容之术虽是仙修小术,此刻用来,倒也最合适不过。 原承天也不知自己已变成何种样人,就算是揽镜自视,只怕也是认不出自己来,而对方先前只是匆匆一瞥,哪里就能认出自己? 双方很快就离得近了,原承天就觉对方三道灵识,齐齐往自己身上扫来。仙修之士在路途上相逢,等闲是不会去摸清对方修为境界,只因用灵识扫视他人,实为不敬之举。 对方既是用灵识扫来,原承天自然也老实不客气的回敬一二,否则就显得畏首畏尾,不是仙修之士的气度。 好在那三人扫视之后,就将灵识收了回去,自是觉察出原承天只是初级真修境界,绝非他们要寻找的目标,而再去瞧原承天的相貌,更是半点也不像了。 双方越来越近,眨眼间已不足百里,这般距离对仙修之士而言,那便是到了危险的距离,就算是初级真修之士,若有强力法器,也可伤及对手了。 是以原承天故作警惕,手按物藏,目光瞬也不瞬的瞧着三人。这也是寻常修士路遇其他修士的应有之像。 却见那持伞的修士向他挥了挥手,道:“道友不必惊疑,我等在此寻人罢了,绝无惊扰道友之意,刚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莫要见怪。”声音倒也温和。 原承天点了点头,手掌仍是不离物藏,却见三人在自己的右侧飞掠而去,那遁风鼓荡开来,将原承天的衣袍掀起。 这三人用的都是步云履,遁风极快,眼瞧着对方很快就到了原承天背后三四十里了,原承天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一番掩饰,终是瞒过这三人了。 只是三人未曾远离,仍是不便加速离开,否则岂不是显得心中有亏?正在不紧不慢遁行之际,忽觉身后遁风又响,惊回首时,却见那持伞修士已在身后了。 原承天皱眉道:“道友去而复返,又有何指教?” 持伞修士神情犹疑不定,道:“道友莫怪,在下只是觉得,道友的背景极似一人罢了,特来瞧个明白。” 原承天虽是心中一凛,却是大大方方的将两臂一展,道:“道友尽管瞧来便是,只是这天下相似之人极多,只瞧着背影相似,又算得了什么?”言语中就有不耐之意了。 持伞修士哈哈笑道:“说的也是,道友虽是与那人背影相似,却没那人生得俊秀。道友莫怪,我也只是随意闲谈罢了。看来道友定不是那人伪装的了。” 说到这里,就将身子转了过去,原承天只瞧着此人又去了三五十里,这才转过身来。 便在这时,就觉得空中一道青光当头罩来,一股极强大的灵压就将身子逼住了,那空气就变得如铁石般硬,可见这空中的这件法宝实是了得。 原承天急忙抬头,就见一根降魔杵正急急降下,离头顶三十里处,正是那名持杵修士,而在自己的身侧右上方,则是那名黄衫修士,此人手持一粒红色珠子,也正欲祭出。 原承天暗叫糟糕,看来自己的行迹,终于还是让人给瞧破了,这三人虽非大修,可一旦争斗起来,惹来羽修之士,自己哪里还能逃得掉? 第0499章莫愁前路无知已 看来持伞修士与他对答之时,已是认出他来,而借着与他说话之际,持杵修士与黄衫修士则悄悄欺到近前,以图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原承天虽惊不乱,以他目前手段,若想将这三修诛杀,倒也不会太费手脚,只是这次战斗,却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当下也不取出法宝应敌,而是将遁风一紧,就向远处遁去,只不过其遁速仍没加快多少,而其神精举止,也显得大为慌乱。 此计只不过是想让这三人去了怯敌之心,并且等着三修聚到一处罢了。要知道那持伞修士完成诱敌之计,已是先行遁去了,自是要等他回转来之后,方能寻到机会,将三人一举杀了。 那持杵修士的降魔杵本已是泰山压顶一般的祭将下来,那降魔杵的灵压非同小可,在这名修士想来,就算无法让原承天动弹不得,也该令原承天束手束脚才是,哪知原承天身子一纵,就窜了出来。 持杵修士道:“此人的遁术倒也出奇之处。” 黄衫修士瞧了瞧原承天的身形遁态,便是一嗮,道:“身法虽是灵活,可惜这遁速也不过如此罢了,城中诸修都说此人厉害,为何这人的遁术却是如此不济?” 持杵修士笑道:“世间难得双全法,哪有身法又妙,遁速又快的遁术,你当他是羽修大士吗?何况伽兰城中,有昊天禁制约束,纵是羽修之士也不过是肉身凡躯,直将此人瞧得重了。” 黄衫修士也笑道:“说的也是。”自是放心大胆的赶了上去。 要知道遁术最是考较一个人的修为,尤其是在无器而遁的情况来,遁速的快慢,全看此人的真玄高低以及玄感的强弱了。 原承天的身法虽有出奇之处,那只是提速甚快罢了,而修士之间比拼遁术,看的却是各人的修为高低。一时间提速有方,又算得了什么? 原承天虽不回头,那灵识放出,就可将身后三人的位置探得清清楚楚,奈何那名持伞修士虽也是跟来了,却是不肯上前,只是远远的跟着,看来这是天一宗临敌时的应敌之法了。名门大宗,毕竟与众不同。 此人既不跟上,自己又如何能施展手段,万一惊跑了此人,或是被这个人放出警讯去,岂不是大大糟糕? 眼瞧着持杵修士与黄衫修士就要追得近了,原承天无可奈何,再次将遁速一提,又与二人拉开距离。欲战而不可得,原承天心中着实郁闷。 好在这样示弱,也不是没有好处,可让三人放心大胆的追来,更不会向同伴发出警讯,以免被抢了功劳。 不过那持伞修士总是不肯上前,却是令人大大头痛,总要想个法子,引他上前才好。 原承天心念一动,从物藏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则是一座莲台,此宝原是从昔年从一名叫微生高的鬼修处得来,名叫“秘术三十二古玉莲花座”,既是遁器,又是法宝,那莲花所放毫光,可抵得住法剑攻击。 此宝原承天得之良久,却一直不曾动用过,一来他身上强力法器甚多,也难用到此物,而白斗的遁速又是远超世间遁器,此宝的遁器之效亦是用不着了。 此刻原承天取出此宝,则是意味深长。 果然,身后三修见原承天动用此宝,皆是目光大亮,就好像瞧见一名三岁孩童手持千金行于闹市一般。这莲台的威能暂且不论,光这美仑满奂之形,光华夺目之状,天下修士,谁能不动于心。 原承天灵识再向身后探去,发现那持伞修士的动作果然是加快了几分,不免心中暗笑,所谓人为在财死,鸟为食亡,仙修之士贪欲更甚,此时用出此宝,果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既见莲台诱人有术,原承天索性再出一物,就见他口中念了句物藏法言,手中就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金枪,此枪亦是微生高之物,算得上是准洪荒级的宝物,虽不是上佳法器,可胜在金光闪闪,夺人双晴。 见此枪出现,那持伞修士的遁术又加快了几分,显见得原承天软弱可欺,于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偏偏身上又有这么多的宝物,若是来的迟了,岂不是分不到一杯羹? 持伞修士自是明白,天一宗人数众多,而仙修资材向来有限,他的同宗师兄弟们,若是见到宝物,那是断然不会客气的。 原承天口中再念法诀,就将那金枪祭了出去,却见空中金光大盛,只将小半个天空都染成金黄,这金枪之威,倒也不俗。 只是原承天御使金枪之术,用的却是最普通不过的御器法术,这金枪的威能,最多只是发挥出十分之一罢了。 虽是如此,持杵修士与黄衫修士也是不敢大意。持杵修士忙将手中降魔杵祭出,以便架住金枪,黄衫修士则将手中赤珠反向原承天打了过来。 这二修一守一攻,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原承天假装慌成一团,双手连掐法诀,又将金枪拉了回来,去抵挡黄衫修士的赤珠,不想那降魔杵在空中不遇抵抗,便径直悬到原承天的头顶,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原承天叫道:“糟了。” 也顾不得金枪,将莲座一拍,身子跳出战团,那空中金枪自是失去了御控,持杵修士瞧出便宜,刚想上前,却早被黄衫修士绰在手中,回头冲着持杵修士笑道:“罪过,罪过。” 持杵修士虽是心中不满,可也说不得什么,斗法时获得的战利品,自是先到先得,谁让自己未占地利,让黄衫修士抢了先手? 既是金枪被夺了去,想来等到争抢莲台时,黄衫修士总要承让的,而瞧这莲台的光华,只有比金枪更佳才是。如此想来,倒也心中略慰。 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盘,忽见一道身影从身边急急掠过,持杵修士不用眼晴去瞧,就知道是持伞修士赶到了。 他心中一紧,暗叫道:“不好,若连这莲台也被抢了去,今日岂不是要空手而归?”真玄一阵大动,脚下步云履呼呼生风,立时就与持伞修士并肩而行。 原承天见妙计得售,心中只是暗笑,眼瞧着身后三名修士几乎并成一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三人虽是真修之士,但在这种情景下,也需动用牛刀,当下就将手指轻弹,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此剑初现时毫无惊人之处,只是微微有青光闪动罢了。 三修抬头瞧着这柄无界之剑,心中又是一喜,持杵修士转身对持伞修士道:“老兄,这把法剑我甚是喜爱,不如你取莲台,我取此剑如何?” 持伞修士心道:“你是个认货的,难不成我就是个睁眼瞎子,那莲台虽好,怎及得这法剑暗蕴光华,可不是比莲台强得多了。” 便干笑道:“谁抢到手便是谁的,又何必多言。” 原承天心中冷笑,手中法诀掐定,就见空中的无界之剑顿时发出三道霞光来,这三道霞光也无原先铺天盖地的威赫之景,那光华也不是如何夺目,只是无声的刷将下来。 原来原承天在湖边悟道之后,玄感更是强大,于法器法宝的御控更加得心应手,只在三分力就绝不会多出半分来。 而无界之剑的霞光虽被原承天抑制住了,可其威能只有更加强横。 三修虽见这霞光扫来,心中倒也没怎么惊慌,及等到霞光扫到头顶之时,才惊觉这霞光竟是威猛绝伦,其中蕴藏的法则之力又怎是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可以抗衡。 只可惜纵有此悟,也是太迟,“刷”的一声,三具肉身几乎是同时而灭,空中只剩下黄衫修士刚夺去的金枪以及三修的随身之宝以及三件物藏在空中急落。 原承天将手一招,就将这空中的几件物事招到手中,谅这真修之物又能值得什么,看也不看,就与金枪一并纳入物藏之中,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初出伽兰第一战,倒也算是干净利落,只是以天一宗的实力,这三名真修之士,不过是凑数罢了,绝不可能是真正的伏兵,这一路行去,仍是要小心才是。 三敌既被诛杀,莲台也用不着了,原承天刚刚将莲台一收,就听空中有人道:“道友计谋百出,杀伐决断,倒也是厉害的紧了。” 原承天心中大凛,伽兰城外果然是强敌四伏,不过听那声音的话中之意,此修显非天一宗人物,否则又怎可能放任自己诛杀三修? 将灵识循声一扫,却只是影影绰绰的扫到一个人的影子,可此人也不知修了何种神奇功法,或是有强大宝物藏身,此人的修为面貌,竟是探查不出。 原承天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按兵不兵,沉声道:“道友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那声音笑道:“原道友稍安勿燥,稍后在下自会现身,只不过追兵已显,且让在下略施手段,先将这些追兵打发了要紧。” 原承天越听越奇,此人是敌是友虽是尚未可知,可国辩其声音,倒像是个熟人。 他心中猛的想到一人,不由失声叫道:“想不到竟是你。” 那人哈哈大笑道:“原道友终是想到我了。” 第0500章天下何人不识君 只是这人虽是大笑,仍是未曾现身,却见空中出现一点光华来,此光华初现时只有指尖大小,瞧来也无甚奇处,可刹那间那光华在空中长大,竟变成一名修士的模样来。 而这修士竟与原承天一模一样,让原承天如何不惊? 不过原承天用灵识一探,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具木偶罢了。此人祭出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来,又是何意? 正沉吟间,却发现那木偶气息渐渐变了,分明是就是一名真正的修士一般,再用灵识探去,哪里还是一具木偶。此物的灵压灵息,竟是与自己并无二致了。 原承天顿时恍然大悟。 那木偶所化修士竟在空中转过头来,冲着原承天微微一笑,这遭遇好不离奇,原承天就觉得是在镜中瞧见自己一般,却又比揽镜自视更为真切。 要知道那镜中人虽是与自己相貌无二,又怎会有灵压灵气在身? 这木偶原承天脚下生出遁风,眨眼间就是不见了。 原承天大为赞叹,这木偶制作之精,未必就弱过自己的灵偶,足可算是巧夺天工了,或许自己的灵偶唯一能胜过之处,就在于自己植于灵偶中的那点元魂了。 自己此次出城寻路逃亡,原是曾打算借灵偶之力,以无界真言中的传字诀彼此传送,可如今金塔中有了周方晴,此法就动用不得了。 用传字诀破界远遁,原本就颇具危险,本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的,琅嬛金塔虽是空间法宝,在越界跨域之时,也仍需经受一点动荡,想那周方晴不过是凡俗之躯,又是命若游丝,怎能经此波折? 是以动用灵偶的念头,原承天是想也不敢想的。 等到木偶身影消失,空中一道人影忽的现了出来,此人身着一件锦袍,留着短须,一双眼晴似睁似闭,瞧来懒懒散散,可目中自有两道精光绽现,就如那黑夜中的寒星一般。 此人竟是原承天昔年在云梦泽结识的陆沉星。 在此处见到故人,原承天如何不喜,而刚才陆沉星祭出那具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木偶来,此间用意,自己如何不感激莫名,便大笑道:“陆兄,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凝神瞧去,见陆沉星已是八级真修了,比之十年前可谓进步甚大,虽是远不及自己,可比之同级真修,这修为进境也算是惊人了,看来此人这十余年来,亦是有奇遇了。心中更是大喜。 陆沉星抚掌笑道:“在伽兰城听到原道友的许多事迹,只恨一直无缘相见,不过我与龙兄商议之后,觉得在城中还是不见的好。” 原承天喜意更甚,道:“龙兄也来了吗?” 陆沉星道:“若非龙兄大才,怎有这具木偶?陆某掐指一算,知道原道友出城之际,必有一劫,便让龙兄做出这具木偶来,今日果然是派上用场了。” 原承天赞叹道:“这具木偶竟与在下的灵气灵压也仿得极像,龙兄实是大才,先前倒不知龙兄有如此绝技。有这具木偶,倒是可以引去不少追兵。这番大恩,却是不敢言谢。” 他口中所说的龙兄,就是昔年在云梦泽时,与陆沉星同时结识的龙格非了,此人不似陆沉星口才便给,急谋多智,却是稳重可靠。只恨当初相聚时日甚短,虽是彼此交心,可对二人的才能,却是不甚了了。 陆沉星大笑道:“若是道友敢说出个‘谢’字,瞧我日后会不会理你?说来倒是巧了,每次与道友相遇,身后总是追兵不断,看来这也是命中劫数了。” 原承天心中想说的感激之语,被陆沉星生生逼了回去,哪敢再言?这陆,龙二人虽与自己萍水相逢,可对自己的恩德,着实不轻,上次若说是形格势禁,三人不得不同舟共济,也就罢了。 此次相会,却是陆,龙二人刻意为之,分明是想为自己挡灾避难而来,如此深情厚意,在仙修界中再也难觅的。 便道:“却不知龙兄何在?想来定是奉了陆兄的大谋,另有奇计了。” 陆沉星笑道:“知我者,原承天是也,龙兄所为何事,暂且不提,稍后便可知了。只是此处不可久留,我等速速离开此地为妙。”说罢将遁风一纵,向西北方徐徐遁去,其神色甚是从容。 原承天与陆沉星并肩一处,问道:“此去何处?” 陆沉星道:“原兄有所不知,这数月来我与龙兄闲来无事,已将天一宗的伏兵安排之处摸了个清清楚楚,好在天一宗只冲着原兄一人,对我们这些元足轻重的散修,倒是不怎么在意。如今你我所去的方向,正是天一宗长老步遥环的镇守之处。” 原承天拍手笑道:“陆兄果然高明,步遥环一旦被木偶引去,她所在一路必是空了,想来以她的修为,其镇守之处定是唯她一人而已。” 他听到步遥环的名字,倒也没怎么吃惊,步遥环原就是天一宗在伽兰盛事中的主事之人,就此主持对自己的追杀之计,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陆沉星笑道:“只盼她真的能被木偶引去才好,否则我与龙兄大半年的谋划,可就是一场泡影了。” 原承天道:“陆兄既定此计,原某绝对是信得过的。”他轻声一叹,道:“虽知陆兄不喜听我多谢,可陆兄与龙兄之用心,原某还是着实感动。” 陆沉星眯起眼睛来,嘿嘿笑道:“你可莫将我等瞧得如正人君子,我等此番用心,却是别有图谋,原兄如今已是上钩,再也逃不掉了。” 原承天眼晴一眨不眨,立时慨然道:“陆兄与龙兄若有驱使,原某便是赴汤蹈火,亦是万死不辞。”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妙,妙,果然是妙,在下用计,那是百发百中,你可不是什么事都不问,便应承下来了吗?我今日与你的这点好处,还不怕你百倍还来。” 说罢取出一物,在空中一晃,正是陆沉星用过的法器油纸伞,只是多年不见,此宝已非昔日可比,其上所蒙油纸已换成乌金也似的一种奇异之物,或可该称之为乌金伞了。 乌金伞张开之时,四周气息就为之一变,原承天隐隐觉得,这伞中气息与伞外气息大有不同,只因身在伞内,自是不明伞动情形了。 陆沉星道:“此物原是我一件防身法器,这十几年来经过我百般打追炼制,就成了一件唬人之宝。” 原承天奇道:“何为唬人之宝,陆兄的心思,原某再也猜不透的。” 陆沉星道:“此宝动用之时,向外散发的气息灵压甚是强大,或可大出我本身修为的一倍去,我此刻是八级真修,可在伞外人瞧来,分明就是玄修之士了,可不是唬人之宝?” 原承天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陆兄此刻动用此宝,想来用的是瞒天过海之计了,步遥环知道我是真修境界,如果她经过此处,自是以为是一名玄修路过了,修士收敛气息隐藏修为甚是多见,可狐假虎威之举则是不多见了。” 陆沉星大笑道:“原兄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心思最是灵透不过的,这也是在下刻意讨好,不肯与原兄为敌之故了。至于这‘狐假虎威’四字,用的极妙,好在以步遥环看来,玄修之士也不过是尘土罢了,只要不是你原承天真身,她哪里会稍顾一眼。” 言笑之中,又取出一物来,他一手撑定乌金伞,一手掐定法诀,那物立时长大了,正是昔年原承天见过的半片铁葫芦了,此物亦是龙格非所有,想来那件吉光飞羽,此刻亦在陆沉星手中。 陆沉星从袖中再取出一物,果然就是那根吉光飞羽,他道:“此物暂时动用不得,总该要等步遥环过去之后,再加速逃遁不迟。”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了,此刻我等只管安安稳稳的遁去,不能让步遥环瞧出一点破绽来。” 只是陆沉星虽是准备齐全,可二人面临的对手毕竟是步遥环这般大敌,稍有轻忽,二人的性命就要在此断送了。 二人踏上铁葫芦之后,怎敢以吉光飞羽相加,自然是只动用铁葫芦本身威能,一路向西北方遁去罢了。 迢递行了将近五百里,就见远处空中的一处云团蓦的一卷,急急的向极高空冲去,而一股清风则从极远处鼓荡而来,将铁葫芦吹得摇摇荡荡,其实那处云团,怕没有三四百里之遥。 原承天与陆沉星见到这般情景,皆是面色肃然,远处这天象变化,便是在昭示有羽修之士现身了。羽修之威,竟一强如斯。 而那远处的羽修之士,自是步遥环了,虽然步遥环远在三四百里之遥,可这等距离,对羽修之士而言,不过是咫尺罢了,说得上是瞬息可至。 既是步遥环现身,二人纵是胆大包天,也觉得心脏咚咚跳将起来。 忽有一股极强的灵识袭来,将二人牢牢罩在其中,这羽修之士的灵识果然与众不同,原承天就觉得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瞧着自己一般,心中就空洞洞的觉得毫无着力之处。 更可怕的是,这灵识的蕴藏着强大力量,大可将自己与陆沉星一扫而灭,原承天虽对陆沉星之计有六七分把握,可见这灵识如此之强,也不由心中打战。 陆沉星之谋,究竟能否骗得过步遥环? 第0501章咫尺天涯人行远 步遥环的灵识在二人身上停留的时间,也不过半息罢了,羽修大士,又怎肯在路人身上浪费灵识。 可在原承天与陆沉星觉来,这一刻仿佛有万年之久,等到步遥环的灵识从身上撒去,二人觉得就是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大石一般,就连那铁葫芦的遁速也似加快了几分。 陆沉星长长的舒了口气,笑道:“终是将她骗过了。” 原承天心有余悸,道:“若非陆兄布置周全,哪里有这么幸运。只是我等虽能瞒过她一时,可她一旦追上那木偶,便会回转头来,到时又该如之奈何?” 他既知陆沉星成竹在胸,此问也只是随口说来。 陆沉星道:“原兄定是知道,这伽兰城外原是百宗盟与天一宗昔年的斗法之地,而龙兄先祖亦曾与会,故而知道在伽兰城外,原是留有数处传送装置,当初我与龙兄定计,要将原兄救出危境时,龙兄就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些传送装置,或可助我等最终脱离险境了。” 原承天大喜道:“原来竟是如此,真可谓天助我也,只是那传送装置废弃已久,莫非龙兄竟有如此大才,能修复此物?” 陆沉星笑道:“原兄有所不知,龙兄原本是极擅这种机关之学,这是他的家门绝技,别人再也及不上的,此刻步遥环已去的远了,龙兄那里,想来也是等得急了,正该加快遁速才是。” 说罢便将吉光飞羽祭将出来,此物悬在铁葫芦之上,便有一股轻灵之气连人带舟一并罩住,这吉光飞羽的法则之力何等厉害,哪需陆沉星催动,铁葫芦的遁速就加快了数倍,化成一道光芒,电闪而去。瞬息之间,已是去了数百里之遥。 站在这吉光飞舟之上,周围的景物只是橗糊一片,哪里能瞧得分明,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陆沉星道:“应该是到了。” 当下掐出法诀来,将吉光飞羽定住,限制了此物的法则之力,那铁葫芦犹是不停,又飞出近百里去,方才缓缓停住。 原承天转目四顾,见所处之地为群山环抱之中,这座大山虽不知其名,却是雄奇险峻,其上有浓林密树,景色清奇,更有一道飞流如瀑,直泻而下,这瀑布之水汇集一处,积成一个深潭,而在深潭之中立起一座石台来,石台之上灵气极沛,分明是人工所设之物了。 二人遥遥看到石台上立着一人,不是龙格非而何? 原承天抢先掠到石台下,未语先笑,抱拳道:“又见龙兄金面,原某实是欢喜。此番若非龙兄与陆兄巧做安排,原某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龙格非的相貌与十余年前也无太大的不同,仍是昔日的一身青衫飘飘,见到原承天,脸上也是欢喜无限,只是他不擅言辞,嘿嘿笑道:“不想原兄的境界又有极大进益,我与陆兄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陆沉星飞落于地,道:“时不宜迟,闲话少叙,龙兄还是尽快启动这传送装置才是,我瞧那步遥环随时都会到了。” 龙格非面色也是一紧,道:“不错,羽修之士,千里之遥也可瞬息而到,实是不能再耽搁了。” 这石台之上除了灵气充沛之外,也无他物,原承天对机关之学也只是粗通,就静下心来,留神龙格非的动作。 这石台约有三丈方圆,修萁的极是平整,瞧其石质,也应是极难得的一种灵石了。而石台上刻有无数符文,其中有一小半原承天还算能勉强识得,而其中大半符文,原承天则是见也不曾见过的。 细瞧那些符文,其中有些印迹因年代久远,或是模糊不清,或是缺笔少画,好在此刻那些湮灭的符文,已被龙格非用家传绝技修得完整,而这其中的玄奥,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机关之学在仙修之道中属于旁干别枝之学,知者甚少,只因此学与长生养气实无半点用处,而其中玄奥,却又是绝不亚于丹器剑等仙修诸道,正因为此,这世间肯在这种杂学上下工夫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了。 龙格非承继家传绝技,而其人心性,又是最肯在这种旁干支系之学下工夫的,别人瞧来枯燥之极的学问,他偏偏兴趣盎然,这也是各人各性,勉强不得的。今日龙格非所学之术终于能派上用场,想来其心中也是有几分得意的。 龙格非将手一拍,石台应声而动,原来这石台共分三圈,平时三圈上的符文彼此错开,而在石台转动之时,三圈上的符文则可一一对应,等符文尽数凑得完整,这传送台才算真正能发挥用处。 就在石台格格转动之时,极远处的天空又生异像,那处本是乌云堆积,一副天阴欲雨之状,而此刻也不知吹来怎样的劲风,将那处乌云吹得四散开来,又显出湛蓝的天空来。 陆沉星与原承天瞧见此景,怎不知那就是步遥环的立身之处,要知道羽修大士动用遁术之时,必定是惊天动地,要将四周的灵气席卷一空,方才有一泻千里的威能。 看来步遥环已是追到了陆沉星先前发出的木偶,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离山之计,刚才原承天二人虽是瞒过了步遥环的灵识一扫,可此刻步遥环回过神来,自是会觉察中种种破绽来,于是急急回转来了。 瞧那乌云被吹散之地,离此处也就是不足二千里罢了,这样的距离对步遥环来说,也就是盏茶时间罢了。 情形虽是极为紧迫,陆沉星与原承天却是不发一言,绝无催促龙格非之意。原承天的神情仍是从容,陆沉星也只是略皱眉头罢了,只从这区区小事之上,就可看出二人的心境高低来。 此时那石台第二圈已是停了下来,最外圈仍是转动不休,次圈石台与中心石台上的符文,已是一一对应,就见那石台上的所刻符文蓦地发出蓝色的光芒来。 这蓝光一闪,石台上的灵气就更加惊人,原承天三人身在半空,被这无形有实的灵气一冲,倒有些不稳了。天地灵气本是极其稀薄之物,身周十丈处能吸得一丝,就算得上灵气充沛了,此刻石台上的所凝聚之灵气,也不比原承天动用聚灵幡时少到哪里去了。 也正是有如此就沛的灵气,这传送台才有将人传至万里的威能。 见那外圈的石台仍是在转动不休,龙格非直如未瞧见一般,要知道那石台上的符文只需错了一处,就是满盘皆错,一分一毫也是错失不得的。 如今他沉浸其间,万事不动于心,别说步遥环犹在千里之远,就算是身在近前,他也不会稍动心神。 只是陆之星未免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瞧瞧远处的云层变幻,又瞧瞧石台,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却见那空中异像,离此处已是不足千里,步遥环来到此处的时间,也不过数秒罢了。 就听得“格”的一声,最外圈的石台终于是停下来了,三圈石台既是停下,那台上的蓝光就如藤枝树蔓一般,沿着符文笔画急速窜动,刹那间就布满整个石台了。 龙格非叫道:“成了。” 三人不消分说,急急将身子一沉,就站到石台之上,那石台上的灵气将三人团团围住,三人的肌肤之感,就如鱼入水,如鸟在林。其中快意,实不可细述。 就在这时,一道雷鸣之声遥遥传来,又刹那间传至众人的耳中:“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竟是步遥环动用雷吼神功,欲将原承天击杀当场。 羽修之士就算是薄嗔轻怒也可取了真修之士的性命,何况是动用了这仙修大法,幸得步遥环犹在千里之外,那雷吼之功传到此处,已是强弩之未,更重要的是,步遥环也只是能大致分辩出原承天所在的方向罢了,并不能得知原承天的确切位置。 因此这雷吼之功虽是惊人,却因未能集于一点,三人还算是勉强可以承受。 不过就算如此,三人也是急急祭出随身法宝来,才能尽消雷吼之力,陆沉星用的是那把乌金伞,龙格非身上的法袍则是无风而动,至于原承天,则是动用了昔日从叶惊海处得来的定天鼎。 三人有法宝护身,总算是逃此此劫,可这群山之中的生灵可就遭殃无数。 而步遥环的吼声既至,其真身岂不是片刻即到? 幸好就在此时,石台的传送之力终于发挥了出来,一道巨大无比的蓝光从石台上冲天而起,其光之强,纵是站在近处,怕也是瞧不见石台上的三道身影。 “可恼!”此声传来时,石台上已是空空如也,而步遥环离石台之距,也不过是三四百里。只可惜咫尺天涯,原承天终是逃过了这一劫。 原承天不止一次有过传送的经历,这传送时的种种异像,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此次传送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方才施展,其惊心动魄之处,与往日大有不同。 眨眼之间,四周蓝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三人也终于脚踏实地上,原承天的心情总算是一松。 他问道:“龙兄,却不知这是何处所在?” 龙格非漫声答道:“此石台原是天一宗所建之物,这石台传送至的地方,自然就是天一宗了。” 第0502章既至死地且藏形 原承天听到“天一宗”三字,自是吃了一惊,又见陆沉星与龙格非都笑嘻嘻的瞧着自己,不免心中狐疑不定。 不过他转念想来,传送台原是为方便修士赶赴战场所建,其中一端位于天一宗本就不足为奇,这二人却是可恶,分明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是危险的所在,往往便是最安全的,两位兄台大才,竟想到避至此地,两位兄台既然有此胆气,原某不才,自然要附骥其后。”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终是骗你不过。其实来至此地,也是情不得已,当初我与龙兄定计之时,也是百般犹豫,生怕就此自陷罗网,可实是无计可施,才冒险一试。” 龙格非道:“虽是冒险,不过正因那天一宗势力极强,其所在之地又是极广极阔,我等区区三人藏身此处,也就不过是沧海一粟了。此之谓致之死地而后生。” 原承天道:“就怕步遥环会循踪而来。” 龙格摇了摇头道:“那传送台本是残破不堪,经我数月努力,方才勉强修复起来,再经此次动用,怕是彻底废了,步遥环想利用这传送台来此,怕是绝不能够,不过她定是有秘术可通知到此,在我算来,也就只需半日,天一宗必定惊动,会四下搜捕我等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三人向四周望去,只见身处之地亦是山峰之间,四周原是建着些石屋石台,如今尽是残破不堪了,草丛中随处可见断壁残桓,平添几分凄凉气像。 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白云铺天盖地,哪里能窥见山中之景,只是当偶尔山风吹过,掀开浮云一角时,方知其间遍布亭台楼阁,高堂大殿,一丛丛,一蔟蔟,也不知几千几万间。 龙格非道:“那座山峰,就是天一宗总坛所在之地,天下仙修界一等一的所在,凡界仙修大士,或有三成集于此处,实是令人可敬可畏啊。” 原承天初世时也曾来此游历,那时天一宗虽强,也怎有今日气象,光是那山上的云屏之景,就强过昔日十倍了。 仙修所居之地,必生风云之气,若是少些的,可称之为云气,像天一宗这般铺天盖地之像,就称之为云屏了,天一宗总坛上云屏之强之厚,世上无对,也足见天一宗势力强横,无愧天下第一宗的美誉。 此处虽是天一宗废弃之地,三人也不敢久留,出了山谷之后,三人就觉眼前一阔,却见山前是一座极大的平原,平原之上建有一座高城,此城之广,哪里能看到边际,城中房宇重重,人影无数,三人虽是游历天下,又何曾见过这般大的城池。 龙格非道:“这想来就是天一城,据说此城人数或超千万,实为凡界第一大城了。” 陆沉星道:“天一宗立宗既有万年之久,其宗中修士子子孙孙,正不知有多少辈了,再加上亲朋好友,来往客商,有千万人众又有何奇,不过正是赖此大城,我等方可安然避过天一宗的追搞。” 龙格非道:“计将安出?” 陆沉星道:“我等若是绕城而过,不管我等如何奔走,却逃不过天一宗的追杀,唯有进入此城,隐于市井之间,方才能瞒过天一宗的耳目。那天一宗纵有天大本事,在这人烟稠集之处,也是施展不得的。” 原承天笑道:“陆兄此言,正合我意,何况我身有要事,也急欲寻个所在料理,这天一城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好歹也闯他一闯了。” 传送台虽比真言传送稳妥许多,他心中终是有些不安,生怕方晴有何意外,虽然刚才与猎风传讯,知道方晴尚安,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心中急欲进城寻个僻静之地,先将此事解决了再说。 陆沉星抚掌笑道:“原兄此言,可壮行色,这便去也。” 三人驾起遁云,便缓缓向天一城遁去。 这天一城亦是仙凡杂居之城,可此城四周,并未建有禁制,甚至连城上修士守卫,亦是不多,想来是因此城实在太大,若非战时,实无必要设立禁制守卫等等,否则便是劳民伤财之举了。 想来那禁制设置立是现成,一旦有事,天一宗一声令下,这座大城自然就会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却见那城外有条大道,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凡人百姓或步行或骑马或乘车,言笑无忌。而就在这凡人头顶,那修士却是驾起遁风来,穿梭不定。这等仙凡混集一处,却又其乐融融的景像,在他处则是所见不多。 原承天三人既见此景,也就不必停下遁风了,他三人本以为必会有人上前盘查,可是那路过修士,连多瞧他们一眼也是不肯,自顾着驾起遁风匆匆进出不休。 想来此城因居民人数已近千万,那每日所需的日用杂物,便是一个惊人的数量,自是与要他处通连,方能保证物资源源不断的进来,若是每遇到一个陌生面孔就盘查起来,岂不是堵塞了道路。 由此也可显出天一宗的气度来,以天一宗的实力,自是不惧有那心怀叵测之士混进城内了,以原承天想来,此城守卫,必是外松内紧,自有一种习行万年的法则制度,外人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参透了。 陆沉星却是大胆,他见一名修士匆匆前来,便一驾遁风,上前揖手道:“道友且留步,在下有一事请教,还请道友通融则个。” 那修士也只是灵修境界,却是面孔苍老,怕也有六十余岁了,见到有人问讯,忙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陆沉星一眼,含笑道:“原来是远方道友,道友入城来,是来采购仙修之物,还是观光游览,或是前来拜师?”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道友说的这三种,我倒是皆有兴趣的,只是初来贵地,却不知贵地有何风俗,若是不小心触犯律条,可不是当耍的事。” 老者摆了摆手道:“此处哪里有什么律条,不过是凡恶不作罢了,若是安安生生的来往,怎有人管?只是道友修为已是不低,若想拜师,却是难了。” 陆沉星奇道:“这又有何说法?实话说来,我此次来此,除了瞻仰这天下第一宗的盛景外,的确是有入宗拜师之意。” 老者道:“天一宗所修之法,自是天下一等一的仙修大法,若你修了其他旁门左道,那心境已是不纯,又如何再修大道?而若是让你废去原本修为,再修大道,想来你定是不肯的。” 陆沉星大皱眉头,道:“原来还有这般讲究,在下所修功法虽是平平,可好歹也花去无数岁月,的确是不肯重头再修的。可若是照老丈这样说来,那天下的散修之士,岂不是就绝了向上之心?” 老者呵呵笑道:“外间修士若是初窥仙修门径,修为不高,便是重头再修,也是便宜的,适才我才会说你修为过高,无缘拜师。不过就算如此,天一宗另有一条路径可走,怎会绝了天下人的向上之心?” 陆沉星连忙揖手不迭,道:“道友若肯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老者笑道:“我天一宗广纳天下有缘之士,就算你有修为在身,也是有客修院可供你等进入参修,只是若想入这客修院,亦需经过重重考查,而若你一旦能从客修中脱颖而出,自可由专人点检修为,正式成为天一宗之士。” 陆沉星皱眉道:“想来若是进入这客修院,也是不易了。在下的仙基实是不堪的,只怕是……” 老者道:“天下修士,每日来天一宗朝拜的何止千数,能入宗修行的固是极少,能进入客修院的,当然也是屈指可数,不过,就算如此,还有第三路可走呢。” 陆沉星目光大亮,喜道:“还有第三条路?” 陆沉星初时并无拜师之心,原是当耍罢了,可是天一宗毕竟是一第一门宗,历年所积累下来的仙修诸般法门,实是惊人,自己既入宝山,自然也会打些主意。 老者捻须笑道:“实对你说,此城的中心广场,就立着一碑,名叫天机残碑,此碑据传是我天一宗某位返界大修携来,每隔数月半年不等,那碑上就会显出各种符文来,或浅显,或深奥,每次皆是不同,你等皆来此处,便是有缘,若能从这天机残碑上误出玄机来,岂不是一大福缘。” 此事便是原承天等人也是首次听闻,看来此碑现身天一城,也应该是近些年的事了,否则陆沉星与龙格非终日游历天下,这等轰动一时的大事,又怎能不有所耳闻? 陆沉星奇道:“竟有此事?贵宗难道不怕这碑上绝学让外人学了去?天下诸宗,哪里有这样的事体?” 老者微微一笑道:“那碑文若是浅显些也就罢了,若是极深奥的碑文,也能被你等参悟出来,可不是天下仙修之福?我天一宗何等气量,怎会效其他宗门挟技自重之为?而若你等真有福缘悟出残碑天机,我天一宗自会奉为上宾,便是入宗拜师,亦有可商量之处。” 三人来到此处,原是想借道逃避追杀,可若是有现成的一块书有玄奥仙修大道的石碑立在当前,又怎能错过? 只是却不知天一宗树此石碑,究竟有何用意?难不成真的只是播福于天下不成?三人心中,皆是心生向往,又不免猜疑不定了。 第0503章吾道不孤有传继 陆沉星又问了几句,那老者倒也健谈,竟是无一不答,再无搪塞敷衍的,三修原本对天一宗无甚好感,可见了这老者的胸襟气度,也不由暗中赞叹,这名门子弟,果然是与众不同。 由此老者或可推之,那天一宗树此天机残碑,或许便真个儿是播福泽于天下,此举既可树德,又可广揽天下向道之人,如此大手笔之事,也唯有天一宗可为了。 陆沉星最擅应对,没过多时,就与老者打成一片,问及老者姓名,是叫做单好古的,到了后来,单老竟道:“三位既是初来,不如便随我入城罢,我倒是有位好友,开个间客修馆舍,起居修行,无不妥当的。” 陆沉星等怎有异议,忙道:“一切但听单老吩咐便是。” 三人随了这单好古,缓缓遁进城中,闲谈之际,方知这单好古一族原是天一宗积年家奴,到了单好古的祖辈,竟是出了位仙修之士,虽无多大成就,可依天一宗的宗规,单家也就幡然一变,脱了奴籍,转为天一记名弟子了。 到了单好古的父辈,单家再无一人具备仙基,好在这奴籍既脱,再不会反转回去的,单家在天一城做些商贸勾当,倒也甚是安乐。 及至单好古这一辈,单家又出了两名仙修之士,虽是仙基苦不甚佳,可地位也渐趋稳固起来,俨然是天一宗的中等人家了。单好古如今也靠着这浅薄的修为,做了一位米商,他此刻的物藏之中,就携上万斤的谷物,到了城中发脱出去,就是一月的家用到手了。 像单家这样的情形,在天一城却是极多,正因为有这般的根基,天一宗自是日趋壮大起来,这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几千年之内,怕是无人能替的。 没过片刻,众人已来至一家客修馆舍,天一城的馆舍分为两种,有专为接待凡俗之人的,名叫凡舍,专为接待仙修之士,就叫做仙居了。 这家仙居的东家姓伍,名叫伍修德,是为单家的世交,这伍修德的年龄只比单好古略小了数岁,也是位灵修之士,此人于仙修之道上既无多大指望,只好一心经营仙居勾当,近年来生意日隆,也有资格接待起真修之士。 原来便是仙居,在天一城也分为三等,一等的只能接待灵修之士。那些灵修之士,大多是来天一宗拜师求艺的,于行止居住也无太大的要求,只需静室一间便可。 第二等的仙居,方能接待真修之士,只因真修之士的要求便要高出一些,除了静室之外,还需于静室之外加持禁制,方可使客人安心修行。而别看只是多了加持禁制一项,于仙居的成本来说,可就增加了三四倍也不止了。 至于那玄修之士,因要求更高,私人已是开设不得了,总要由天一宗出面,出重资方能建起,虽是以天一城之大,玄修仙居也只开设了两处罢了。 而若是羽修之士到了此处,自是由天一宗长老级人物亲自来招待的,又怎能与城中的凡俗百姓混在一处? 伍修德的这座仙居,因是刚刚升级,那伍东家心中也是没底,费用倒也算是便宜,一人一月,只需一千仙币。陆沉星当即出了三千仙币,立时就被一名店伙引到后院来。 伍家仙居只算是中等,可后院却甚是广阔,大院中别设十数个小院,原承天三人皆住在一个小院中,而这小院中,又开出三四个静室来,虽是略显狭小,修士的日常修行起居倒也是足够了。 但若是想炼器制丹,就需另向东家申请,再出仙币若干,那大院之中设有三座丹器室,若是客人不多时,还算够用,一旦客人多了,就只能轮流使用。 好在三人并无久住之意,哪里有心情在此炼丹制器,能得到一处静室安歇调息,就是心满意足了。 这边刚刚安顿下来,原承天也来不及寻问陆龙二人此行的目的,便向二人告了罪,匆匆回到自己的静室之中,启动静室禁制的真诀,就将琅嬛金塔急急祭将出来。 他纵身掠进金塔,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安置周方晴的房间里,却见周方晴正于蒲团上静坐,神情虽是疲倦,倒也安详,猎风与李三非皆在旁陪着,看起来竟是无事了。 原承天见周方晴竟是可以坐起,心中便是一喜,转向李三非道:“方晴竟是大好了,想来定是三非兄之功了。” 李三非道:“我也是担心方晴受不得传送震荡,也来不及知会大修,就擅自给方晴服了粒安神丹,幸喜却无差错。” 原承天点头道:“传送台虽是最为平稳安全,可对凡人的心绪仍是大有影响,三非兄此举大善,只需方晴心绪安宁,倒也不会有大错了。” 原承天走到近前,凝神瞧去,只见周方晴虽是可勉强坐起,其呼吸仍是极弱的,心脉也是细若游丝,若非安神丹之力,只怕病势更重。 周方晴依稀觉出原承天就在身近,弱声道:“原大哥,方晴总是拖累你了。” 原承天柔声道:“方晴,此话又从何说起,一直都是大哥亏欠你才是,你不必说话了,待我动用起仙法来,到了明日,你就可与平常一样了。” 周方晴勉强笑道:“大哥就是活神仙,有大哥在此,方晴便不想活着,却也死不了,如之奈何?” 原承天闻言莞尔,当下屈指调动法诀,先将周方晴的心脉护住,随即动用真玄,将这修士性命交关之物凝成一线,手掌按定周方晴的百会穴,就将这集天地之灵气大成者缓缓灌输下去。 那凡人的身躯,在仙修之士看来,脆弱的便如风中残烛,那真玄虽对凡人有极大益处,可若是稍稍加大力度,凡人之躯也是万万经受不起。 好在原承天玄感极强,于细微之处更见玄承功力,那真玄初时就若游丝,便是方晴细加体会,也不过是一缕细如丝线的暖流,从头顶直通百骸罢了。 及至这如丝如缕的真玄将周方晴周身诸脉行动一周,那周方晴脸上便生出红晕,呼吸也粗重起来,由此可见周方晴元气渐复,大可承受再强的真玄冲击。 只是原承天仍不敢大意,又将这如丝真玄再通行诸脉一周,及至听到周方晴脉息强劲了,这才放胆加重一分。 原承天所用心法,乃是昊天界亦是难得一见的紫罗心法,以之来替凡人疗伤加持,好比杀鸡却用牛刀,若是有识货之人在旁瞧见了,岂不是艳羡之极? 只可惜周方晴并非仙修之士,否则原承天这番运作,就可使承受者的灵脉增强一倍有余,日后修行之时,也不知增了多少便宜。而方晴既是凡躯,自是受益不多了,能使其固本培元,就是万千之喜。 等到原承天第三重真玄相加周方晴之身,那周方晴的脸色已是与平常无异了,只是这真玄虽是大善之物,奈何周方晴既无仙芽,就无法容纳其一丝于体内,就此且入且出,反倒让周方晴的身子疲倦起来。 原承天怎不知其中变化,今日替周方晴通脉三次,已是极限了,总需每日如此运作,连续七日,或可令周方晴大好起来。等到周方晴能承受住续命丹的药力,此举方才算是大功告成。 见到周方晴已是沉沉睡去,原承天略觉安慰,轻声嘱咐猎风在此看护,却向李三非招了招手,二人来到塔中另一处静室之中。 二人来到静室,李三非正想动问周方晴详情,却见原承天面容严肃,沉声道:“三非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其中,或有令三非兄为难之处,但在下却藏了一点私心,亟盼三非兄应承此事。” 李三非见原承天神情郑重,心中便是一跳,道:“莫非是方晴情形不好?好教大修得知,大修不管令我做什么,三非绝无丝毫怨言的。” 原承天缓缓道:“其实,原某是想收你为徒,只因若非如此,我那紫罗心法,也无法传授于你,只是你我本以兄弟相称,若是收了你为弟子,那便要立起规矩来,就怕你心中不肯,可是我今日生出此意,也是形格势禁,你若无缘得此心法,方晴未必能撑到仙珠生出之时了。” 他话音刚落,李三非就扑通跪到地上,脸色已是涨得通红,颤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九拜之礼,弟子,弟子实是没想到会有这天大的福缘,弟子这心中实是欣喜,弟子,弟子……”他已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顾着通通的磕起头来,又何止九拜。 其实李三非本是真修境界,原承天也不比他高出多少,原承天今日收他为徒,实是稽越了,可是在李三非心中,此事却不啻为天下的福缘,二人修为虽是相差无多,可原承天的玄承实力,实比李三非强得太多了,做他的师父实是绰绰有余。 原承天静立不动,安然受了李三非的大礼,这才开口道:“今日你我师徒名份已定,我也可将紫罗心法传授于你,更可安心将周方晴托于你照拂了。你可凝神细听,我这就将这昊天第一心法,紫罗心法传授于你。” 此番话说出口来,原承天也是百感交集,自己九世修行,总是孤身一人,如今终于有了一名弟子,一身修为玄承,终于有了传承,妙术有传,吾道不孤,天地在上,可以为证。 第0504章漫言三事透天机 在仙修界中,拜师收徒是最紧要不过的事情,天一宗如今这般威势,想当初也是一师一徒罢了,由此开枝散叶,繁衍不休,大道得以传承,心法由之延继。 而对修士来说,此刻一二弟子虽是无足轻重,可千万年后,焉知不会渐成气候?说不定就可与天下宗门相争。 原承天九世苦修,深知以一人之力,独自对抗天下宗门,实是苦不堪言,是以等到时机一到,开宗立派则是势在必行了。 若依着他本来心意,起码也要到羽修境界时,方有暇收录弟子,传授一身玄承妙道,而今日收李三非为徒,却是情非得以。 他刚才替周方晴疗伤通脉之时,发现周方晴体生机极弱,那天降劫数,着实是令人生畏,也唯有自己这紫罗心法,方可让周方晴体内这丝生机接续不断,而若无这紫罗心法时时替其再接生机,就算有续命丹之助,周方晴也未必能撑到十年。 至于十年之后,仙珠能否顺利生出,周方晴是否能及时服用,从而转世拥有仙基,则要看周方晴是否有此机缘了,周方晴的一生命数,终由天定,自己也是勉强不得的。 自己手上本有无数事情要做,自不可能将周方晴带在身边,而以周方晴的俗身凡躯,也经不得这样的颠波,想来想去,也只有将紫罗心法传授于李三非,令其替已照拂周方晴,方可略减自己一丝担心。 既是不得不收李三非为徒,这便是天降机缘,也可称之为天意,他原是担心李三非碍于辈份,不肯抹下脸面来,不想他又是如此欢喜,这反倒让原承天有些愕然。 要知道在昊天界中,那辈份名誉比修士的性命还要重要,原承天在昊天界中呆了数千年,对此也是视为当然。可如今在凡界之中,众人尊奉的却是强者为尊的理念,便是同宗之中,竟是不问年龄,入门早晚,只管视修为境界高者为长的。原承天对此虽不敢苟同,可也只能勉强适应了。 想来在凡界的仙修界中,修士因竟争激烈,存身不易,就自然而然的奉强者为尊的信条为圭臬,虽是不合天道,也是人之常情,李三非身在其中,又怎能免俗? 当下掌心已凝出一颗光珠来,这光珠中蕴藏紫罗心法全部妙诀,而自己几千年来的参悟也尽在其中,就此在李三非头顶一拍,这套紫罗心法就深植于李三非的玄承之中。除非李三非元魂被灭,否则这玄承再也不会失去的。 只是就算这心法有原承天的参悟解释,对李三非来说,也是过于艰深了,日后李三非能取得怎样的成就,除了看李三非的仙基灵慧,亦看的他的福缘。 传法既毕,原承天温言道:“三非,你既得我道,日后就该努力精进,为师只盼你日后亦能飞升昊天,你我师徒重逢,岂不快哉。” 李三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惊得魂不守舍,此刻犹是恍然若梦,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原承天嘱咐李三非暂守机密,自己以真修之境而收真修之士为徒,对李三非的声誉自是不无小损,或可等到自己冲玄成功之后,再宣告此事,才算合宜。至于猎风与玄焰,倒是不必隐瞒的。 李三非的想法却与原承天不同,伽兰盛会一役,原承天如今已是名震天下,自己能拜如此名士为徒,岂不是天大的荣誉光彩?哪里有什么名誉受损之虞?这也是二人所处环境不同,理念自有差异之故。 不过既然原承天话已出口,法旨便是如山,李三非却又怎敢违逆,自是连连点头。 既是叙话传功已毕,李三非不敢打扰,忙退了出去,稍后猎风与玄焰既得了此讯,齐齐过来向原承天贺喜。 玄焰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抢在猎风前面叫道:“主人开宗立派,万千之喜,哈哈,本老人家是侍灵,又是天地灵物,论起地位来,应该在三非之上,莫非他该叫我师叔?不对,不对,应该是师兄才是。” 猎风嗮道:“你懂什么,三非是主人正经的弟子,算起来就是我们的半个主人,你该称他为少主才对。” 玄焰一听这般说法,就如五雷轰顶,急道:“岂有此理,我入门在先,怎能还要称为他为少主,何况本老人家天地灵物,今生只认主人一人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少主的说法,主人,你快快将李三非开除门宗,免得本老人家气闷!” 猎风忍笑不已,道:“你既是天地灵物,怎的也讲究起俗世中的辈份规矩来,你既讲辈份规矩,就该知道,三非若无大错,主人再也不会将他开除门户,而这边收纳,那边开除,那才是真正的岂有此理。” 玄焰于这人间辈份规矩,只是依稀听人说起,终是不通,见说猎风不过,急的在屋中乱转,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本老人家何等身份,怎能屈居小小的李三非之下?难不成我寻个机会,将他烧成灰烬?”忽的觉得此言大是不妥,急忙掩住口了,又瞧向猎风原承天,生怕被他二人听了去,又怪责下来。那神情甚是滑稽。 原承天笑道:“侍灵侍将,是为主人的手足,而门人弟子便是我的骨血了,两者总是一样,哪里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称呼不同罢了。猎风得我传承不少,亦可算是我的半个弟子,至于玄焰你,于炼器一事上,倒像是我的半个师父,这叫做亦师亦友。” 玄焰听原承天剖析的明白,又兼是句句入耳,一时喜不自禁的道:“这亦师亦友的身份,怎么也高过弟子去,哈哈,难不成三非还不敢叫我一声师叔?” 不想原承天又悠悠的道:“在炼器上,玄焰你固是称得上是我师友,只是世间诸事,你皆是不通,那便人人皆可做得你的师父了。这叫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 猎风拍手笑道:“这么说来,那玄焰也算是我的弟子了,说来玄焰这等顽劣之徒,做了它的师父,岂不是上天降劫,只恨天命如此,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玄焰听了更是大急,又气又奇,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俗世中怎会有这种古怪的说法?那岂不是天下人三成都可做得我的师父?这俗世中人就这么喜欢拜师的?再也没有这种道理,再也没有这种道理。” 猎风冷笑道:“说你不通便是不通,三人行必有我师中,这个‘师’字,绝非拜师之意,只是纵我说的口干,怕你还是不懂,倒不如不费这个力气。” 原承天知道这一侍一灵一旦争辩起来,哪里是个头,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出了金塔,去寻陆沉星与龙格非去了。 出了静室,就见陆沉星二人正在小厅静坐,见到原承天笑容满面,知道他所需料理之事定是妥当了,三人虽是两番同生共死,已是肝胆相照,可仙修之士的隐私仍是不便动问,也就含笑而已。 原承天也坐了下来,开口便道:“陆兄,龙兄,你们欲谋之事,此刻总该相告了吧。” 原承天知道二人各自皆有惊人神通,可聚在一处,却是仍无把握,还需甘冒奇险,将自己救出险境不可,由此可知,这二人图谋之事,必是极为惊人了。 陆沉星哈哈笑道:“想不到原兄也有沉不住气之时,便是你不问起,我也要寻机说的,此事若无原兄,断乎是不成的。” 龙格非含笑道:“此事的是要让原兄承担大任的。” 原承天转向陆沉星,陆沉星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现今我与龙兄皆是八级真修,原兄当初修为原在我等之下,如今却已是九级了,原兄的福缘仙基,真正令人羡煞,只是到了我等这种境界,就需及早图谋日后冲玄之事,原兄以为然否?”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冲击玄修境界,是修士的一大难关,是求道长生还是就此殒落,可谓在此一举,的确该早早预备下应用之物才是,只是世间可供我等冲玄期一用之物,却是屈指可数,陆兄与龙兄既是早有谋划,莫非是探到什么好消息不成?” 他听到陆沉星与龙格非图谋的竟是与冲玄有关,手心不免流出汗来,冲击玄修境界,对修士来说极其要紧,无论怎么形容都是不为过的,只因过了此关,修士便可拥有千年的寿限,哪怕此后修为举步不前,终身羽修无望,有了这千年岁月,也不算枉过一生。 若是一次冲击玄修不成,也还罢了,修士还是有第二次机会,只是那等候的岁月可就又长了许多,若是第二次仍是冲击不成,几乎就此断送长生之望。因为若是两次冲击不成,必定会大损寿限,真修五百年寿命,起码减去三成,哪里还有机会冲击第三次? 历来的真修之士,在冲击玄修境界时,都是反复权衡,若无七成把握,是断然不敢贸然从事的,原承天有过一次冲击玄修的经历,于其中艰苦滋味,比之他人,自是多了几分体会。 唯一可恨的是,这冲击玄修境界时,能够用得上的仙修资材着实有限,此次伽兰盛会,原承天原是有机会购下厉幻真的大化丹,可惜因令无参搅局,一场羽修盛会,竟是无果而终,与这大化丹也是失之交臂了。 而就算有大化丹在手,也只不过增加了一成把握罢了,玄修境界既是号称仙修最大险关,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却见陆沉星微微一笑道:“好教原兄得知,我与龙兄已探听得实,那天一幻域之中今年连连发生异事,先是有朱天圣果现身,其次是有人照见栖雀台上,有红光冲天,更有人在天一幻域的七寒海中,发现有白鱼的身影,凡此种种,岂不是预兆着一件事体?” 第0505章福缘当前费思量 陆沉星目光灼灼,难掩兴奋之情,龙格亦是双拳紧握,身躯微颤,而原承天听到陆沉星陈述幻域三事,亦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开口发声之时,发现那声音竟是哑了,这激动之情,着实难抑。却听他道:“这三种异兆既现,难不成竟是,竟是……” 龙格非立时道:“不错,此正是天阙现身之兆。” 原承天像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则是又惊又喜,瞧向陆龙二人,以求明证,那二人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原承天这也知道确信了。 原承天以手抚胸,只觉得心脏咚咚的跳得强烈,过了片刻,心境才缓缓定下来,开口道:“我听说天阙三千年方能一开,而上次天阙大开,是在二千五百年之前,此次提前将近五百余年,却是何故?” 陆沉星道:“如今这天道气像,着实与以往大不相同,你瞧那三月行天之景,就已是不按天时,而目前各处皆传有魔界灵兽破界而来,虽无大患,却也是前所未有之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那么此次天阙提前开启,也是不足为奇了。” 听陆沉星这么一说,原承天与龙格皆是默默点头,龙格非面带忧色,沉声道:“近千百年来的种种异事,我也曾听人说起不少,有人说这是天崩之兆,却是不知其可。” 陆沉星笑道:“纵是天崩界裂,亦有仙界大修操心,怎轮到你我忧天,倒是这天阙提前开启一事,是为二三千年方得一遇的天大的机缘,怎能错过?我等正该好好商议,如何得登天门才是。” 天阙开启,自是仙修界头等大事,要知道得登天阙,又被称之为小飞升,修士若能一遇,那是千方百计也要前去一试的。 原承天初世之时,便无这般机缘,此世既是遇到,又怎肯轻舍,要知道一旦能顺利进入天阙,便有无穷好处,有人修行多年来徘徊不近,可一登天阙之后,修为竟是突飞猛进,而有人明明已是寿限将至,却因得登天阙而续得数百年寿限,至于冲玄破境,更是寻常事尔。 不过得登天阙既有无穷好处,自然也是暗藏杀机,福祸相依,本是天道至道。每次天阙开启,因之而殒身的修士亦是不计其数,细细算来,那因天阙而招受无妄之灾的修士,反比得了好处的修士要多一些。 这是因为在天阙之中,修士可得遇三道神光,是为紫微,金锃,青毫。得遇紫微神光,则冲玄破境,提升修为便是不在话下;若遇金锃神光,则寿限得以提升,法器翻成法宝,法宝再添威能,无论是哪一样,都让人动心。 然而若不幸遇到青毫神光,则殒身碎魂,也只是弹指之间,纵你是如何大修,再也无计幸免。 不过天阙三大神光,其玄妙之处并非仅仅如此,各人出身福缘仙基玄承不同,纵是得遇同一神光,所得所失,也是大相径庭。 比如对仙修之士来说,遇到那青毫神光就好比是天降劫数,可对魔修而言,则是天赐之福。而魔修若遇到紫微,金锃两种神光,却是立时烟消云散了。 至于鬼修之士,则不受天道庇护,三种神光皆不可触及,否则阴魂消散,再也无挽回之机。 天阙之中更有一个异处,那就是修行越高,遇到神光的机率也就越高,想来这是三大神光与修士的体内真玄彼此感应之故。这浅显道理,不言而喻。 不过如此一来,那些仙修大士可就视天阙为禁地了,尤其是羽修之士,若妄自登上天阙,遇到紫微,金锃这两道神光的机会固是超出常人,可得遇青毫神光的机会,却是九成可能。 而魔修大士之遇,也与仙修之士无异,魔皇以上魔修,若入天阙,就是取死之道。 有人曾细心计较得失,发现若是修为在玄修六级之下,则所遇吉凶大致相等,庶几可以鼓勇一探,而修为超过玄修六级,或是与此境界相等的魔修之士,则所遇凶险就会大大增加,若强登仙阙,实是敝多利少。 有首歌分说天阙微妙之处最是明白:“天阙本仙门,登阙若飞升,冲玄如流水,翻手遭天殄,荣枯皆难测,福祸弹指生,大修不得入,此缘唯玄真。” 而原承天三人皆是真修之士,若能有幸登入天阙,利敝之数,或在七三开,纵有风险,也在常理之中,而一旦能得遇紫微,金锃,说不定这玄修玄关,刹时就可冲破了,岂不是省去数十年苦修?因这绝大机会,再也不能错过的。 龙格非道:“天阙既开,且不谈入了天阙后有何福祸,便是这轰动天下的大事,世间诸修自是云集此处,而最终能进入天阙者,却也不过千数罢了,我与陆兄修为浅薄,若无原兄相助,最终只怕是望阙兴叹了,是以我等才会力邀原兄与会,伽兰城外相助原兄一事,或三成出自我等之间的情谊,可有七成,却是因为这天阙之故。” 说到这里,陆沉星也点了点头。 这陆沉星龙格非倒也坦诚,对此次相助原承天的一点私心,丝毫也是不肯隐瞒的,而原承天最喜二人之处,就是二人皆是真性情,真小人,与世间诸多虚伪造作之徒相比,何止高明百倍。 既是如此,原承天也就不必过于谦逊,他沉吟道:“却不知天阙开启,是在何时?” 陆沉星道:“依幻域中所呈异兆来看,或在一年之后,不过此去天一幻域,寻找天阙开启之地,怕也要花去半年时间,是以半年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在天一幻域入口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因我另有要事,要去心修院一往,而计算行程,至少也需半年。我等半年之后,就在天一幻域入口碰面便是,而在这半年之中,有三件物事,两位兄台需得多多备下。” 陆沉星道:“却是何物?” 原承天道:“第一件物事,自然是幻域地图了,而这地图,也该是越详尽越好,此物重要程度,不必分说,至于第二件物事,就是真玄丹了,天一幻域之中,灵兽异禽灵虫云集,这一路行去,怕不是时时都要战斗,若无充足准备,只怕行不到千里,就是寸步难行了。” 陆沉星深以为然道:“天一幻域中的凶险,我等自也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天阙所现之地,不知又在何处,少不得要多尽险碍,未雨绸缪,总归是不错的。” 原承天道:“这第三件物事,就是灵符,真诀,也是多多益善,此理与多带真玄丹相同,亦不必多说了。” 龙格非道:“若说这幻域地图,虽可购得,可大多都是积年旧图,那最新的地图,唯有天一宗才可能拥有了,看来趁着在此避难之机,却也不能偷懒了。我明日就去城中一探。” 陆沉星道:“既是入城,少不得我也要陪你同去的,除了幻域地图之外,那城中的天机残碑,我也是极欲一睹的,只恨原兄不能在城中过多露面,怕是要望碑兴叹了。” 原承天听到天机残碑四字,心中便是一动,仙修之士,若听闻那里有精深仙修大道,又怎能安坐,更何况这天机残碑上浮现的符文,又是变化不一,亦算是天一大陆第一奇事了。 只可惜他的大名乃至相貌,在天一宗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仙居这种外来修士居多之处,尚可藏身,若是去了人稠之地,说不定就会被人认出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天机残碑想来是与我无缘了,只盼两位见识之后,能回来对我叙述一二,则吾愿足矣。” 陆沉星道:“此事何消说得,若能一睹碑文奇异符文,自该回来向原兄讨教的。” 二人既将天阙一事交待完毕,心中又存了去一睹天机残碑之念,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起身与原承天告辞,急急就出门去了。 原承天也不回静室金塔用功,就在这小厅里默运元神,紫罗心法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处可以修行,只需四周灵气不缺,那体内的真玄运转,再也不会停的。 想当初陆龙二人的修为都是高过他的,十余年再见,自己已超出二人了,这紫罗心法的妙处,由此可见一斑。 修行时韶华易逝,也就是弹指间,院外天光已是漆黑如墨,原承天正思陆龙二人为何夜暮仍不归来,就听到院外脚步声响,一人嚷嚷道:“刘兄,可不得了,今日可发生一件大事了。” 另一人闻声从另一座小院奔出,叫道:“李兄,究竟发生何事,值得你这样嚷嚷,让其他道友听到,却不是个笑话?” 这姓李的修士道:“那天机残碑今晚夜放光明,显出一段奇异碑文来,满街修士竟无一人能识,如此机缘,又怎能错过了?若是侥幸天赐洪福,悟出这碑文的玄奥来,可不是喜事一桩,说不定天一宗就此青眼有加,接纳我进入客修院了。” 姓刘的修士道:“竟有这等事体,自是要去瞧瞧。”二人便匆匆去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怎不心痒?可是若是贸然前去,万一被人认出,立时就有杀身之祸,而转念想来,值此夜深人静,那石碑前又定是观者如堵,自己只要处处小心,也未必就能被人认出。 如此天人交战,一时也难做决断。 第0506章悟得玄奥却非吉 就在原承天在院中大费思量之时,天一城中心的广场处,天机残碑之前,已是人潮汹涌。 天一城的这座城中广场,好不宽阔,平时便是挤进来数万人众,也是大显空旷,然而此刻广场中哪里有立足之处,兵臂一举,就触到了前面人的后脑,脚跟一抬,就是踩了身后人的脚面。 天一城的居民人数已近千万,有点仙基者,也是数以万计,再加上来此观瞻拜师行商的修士,仙修之士,竟是不少于五万之数。 若仅仅是这五万仙修之士,这广场倒还可勉强容纳了,只是今晚天机残碑大放光华,却是前所未见之事,天一城的凡人百姓,也与他处一样,都是极好热闹的,既遇此千载难逢之事,又怎能不来? 却见广场中立起一块高达十丈,宽约两丈的碑牌,以其材质而论,似玉似石,也不知是何种异物。而此碑自碑顶至半个碑身,有一道斜斜裂缝,此缝细窄处可见光亮,宽大处足以容下一个拳头去,残碑之谓,想必就是如此而来。 此碑原是天一宗一位返界大修从昊天界带来,在天一宗中也不知珍藏多少年,也就近年来方才移至广场竖起,给天下向道之人平添了一桩福缘。单以此举而论,天一宗的胸襟之广,恐非其他门宗可及了。 或数月,或半年不等,此碑定会浮现出种种符文来,这些符文有的甚是浅显,便是灵修之士也是不屑一顾的,可有时又甚是艰深,就连羽修之士也费思量。 今夜将近子时,天机残碑忽然大发光华,广场数里开外皆被照得纤毫毕现,而残碑上则显出一段前所未见的碑文来。 陆沉星与龙格非此刻就站在碑前,细细打量碑上符文。 在残碑大放光华之前,那残碑上的符文陆沉星与龙格非倒也依稀辩得,那段碑文讲的是一种上古器修之法,其中的大多心法虽是不堪用了,可亦有几段心法,甚是开悟启智的,颇有可借鉴之处。 陆龙二人正瞧得入神,并且一一与胸中玄承对照之时,那碑体突发一道金色光华,漫射四周,而透过金光再瞧碑体,则碑上符文已变。 此刻这碑文笔划如刀,每一笔划,都像是用刀斧之器生生凿出来的一般,这也就罢了,奇的那碑上符文,旁观者竟是无一认得。 天一城本是天下仙修汇集之地,其中自是不乏广见博识者,往常若有碑文出现,总会有一二人识得,不想今日数万修士,竟无一人识得碑上符文。 陆沉星身边此刻站着两名黄衫修士,黄衫是天一宗修士的常服之一,灵修以收真修之士穿着此衫者最为多见,看来这二人亦是天一宗修士了。 就听其中一名高个修士道:“此次碑文,倒也甚奇,往常我就算不济,也能识得一二,今日竟是半符也辩不出来了,唐兄,你又如何?” 唐姓修士连连摇手道:“既是马兄辩不出此碑来,小弟才疏学浅,玄承有限,更是不济了。”说罢将眉头一皱,道:“马兄,小弟有一事不明,思之再三,也是不得其解,今日正要请教了。” 马姓修士笑道:“有甚事体,你只管说来就是,你向来在外,极少来总坛的,自然有许多事情不会明白。” 唐姓修士道:“如此足见马兄盛情。我想不通的便是,这天机残碑可谓本宗之宝,为何公然竖在这里,让天下人皆来参悟,本宗绝学,岂不是就此流失他处去?时日一久,其他门宗变得强了,未必就是本宗之福。” 马姓修士笑道:“别说是你,就算是在下,初时也是参不透宗本的深意,只是我想来,宗门诸多长老前辈,思谋总是强过我等的,既是宗门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循着这思路想去,总算被我琢磨出来其中的道理了。” 唐姓修士连忙揖手道:“亟盼与闻。” 马姓修士道:“你想来,天机残碑浮现的符文若是浅显,倒也罢了,若是如今日这般艰深,便是本宗长老,或因一时智拙,或因机缘未到,也未必就能悟透的,而天下之大,智者如云,福缘满身之士,在所多有,再艰深的符文,总会有一二识者的。而本宗早就立下宗规,但凡能辩得艰深符文者,由宗中执事认定这符文的难度等级,以此择人而取,或入客修院,或干脆收为总坛弟子,试想天下修士,谁不愿入我门宗?那既入本宗,那符文终是落在本宗之手。” 唐姓修士道:“我倒不是担心无人辩出符文来,我只担心,那人辩出碑上符文后,就此扬长而去,本宗又能拿他奈何?本宗秘学,就此流失在外了。” 马姓修士神秘的一笑,道:“唐兄所言之事,却是有个天大的玄机,此处不便细说,日后便知了。” 唐姓修士却是个急性子,见马姓修士故作高深,搓着手道:“马兄,我可比不得你,日日在这总坛逍遥的,也不过三五日,等我办完了事情,就要离开这里,那时却到哪里去找马兄?你只管告诉我便罢了。” 马姓修士面色忧豫,仍是不肯,可经不住唐姓修士再三求恳,又抹不过二人的交情,便道:“也罢,我就用传音术告诉你罢了。” 陆沉星一直在旁凝神细听,只是目光仍是瞧着碑文罢了,马唐二人的对答,一字不落,尽入耳中,不想这马姓修士甚是机警,说到关键处,竟是要用传音术告诉对方。 只是陆沉星纵是着急,也是无计可施,传音术虽是仙修之术中极浅显的法术,却是传自昊天,便是羽修之士,也听不得灵修的传音,就算到了仙修境界,开了天窍,也只能依稀辩听出一二罢了。 却见马姓修士嘴唇不动,而唐姓修士则是凝神倾耳,分明已在动用传音术了,瞬时唐姓修士眉花眼笑,连连点头起头来。 陆沉星急智最多,瞧见此景,心中一动,仍是装作凝神瞧向碑牌,却将脑袋点了一点,轻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像已经对碑上符文已经大彻大悟了一般此声虽轻,广场上又是嘈杂无比,可身边仍是有七八名修士,齐齐侧过脸来,惊讶的瞧着陆沉星。 陆沉星就将嘴巴一掩,又装作没事人一般,其他修士见陆沉星再无异状,虽是心中狐疑,也转过头去了,唯有马唐二人,眼睛睁得溜圆,定定的瞧着陆沉星。 陆沉星目光瞧向别处,却忽的对马姓修士传起音来,道:“这位道友,莫非是天一宗大修,在下正有一事请教。” 马姓修士乍闻陆沉星的传音,吓了一跳,也传音道:“却是怎样?” 陆沉星道:“在下听说贵宗早有宗规,若有人能辩出碑上符文来,就可纳入门墙,不知可有此事。” 马姓修士嘿嘿一笑,又传音过来:“的确是有这个宗规,莫非道友已然悟出这碑上玄机?” 陆沉星道:“道友修为甚低,想来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此事自然不能对你细说,却不知道友能否替我引见贵宗执事,以便详告此事。” 马姓修士冷笑个不停,道:“道友真的悟出碑文不成?可有明证?若是道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妄言二字,道友怕是脱不得干系了。敝宗的门墙,可不是那么容易入的。” 陆沉星讶道:“你怎知我辩识不出这碑文玄机?我肚子里的心思,你倒是知道?我瞧道友才真正是妄言罢了。” 马姓被陆沉星说的急了,怒道:“我便是知道,你定然是没辩识出碑文来,此中玄机,却不与你说。” 陆沉星笑道:“无知竖子,不足与论。” 洋洋将脑袋转了过去,竟是不再理会马姓修士了。 马姓修士被陆沉星臊的满脸通红,勃然大怒,立时传音道:“道友,你想用这欺诈手段入我门墙,却是妄想,你可知那碑文共分三种?其一为普符,其二为玄符,其三就是天机了。” 陆沉星倒也机灵,就从这三符的命名中,瞧出其中的端倪来,笑道:“这又何不知,那普符就是最寻常的符文了,玄符嘛,自然更艰深一些,今日这符文艰深无比,更有异像伴随,碑上符文,自然就是天机了。” 马姓修士平日一心清修,此生也没出过天一城,日常接触又皆是同样的苦修之士,怎知世间还有陆沉星这种机灵狡诈之辈,闻言便是一怔,却又怎肯服气,想来面前这人定是从天一宗弟子的闲谈之中,窥听这碑中之秘了,便道:“那你可知道这悟出这三种符文,可有怎样的异像?” 陆沉星听到这里,于碑文秘密,已是明白了七八成了,嗮然一笑道:“普符与玄符也就罢了,至于那天机等级的符文,一旦辩出,自然会生出异像来,是也不是?”这也是他的一点机智,又按常情推出,再也不会错的。 马姓修士先是怔营了半晌,忽的发现已抓住对方痛脚,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悟出天机,为何那天机残碑上却无光华照定你身?你说你悟出天机,可不是妄言吗?” 陆沉星至此已是大悟,原来悟出这天机等级的碑文时,那碑上就会有光华照来,这天机残碑果然是神妙之极了。 他三言两语就套出马姓修士的话来,正自得意,忽见残碑上射出一道细细的青光,直向人群中照去,碑前众人的目光也顺着这道青光,瞧向那被青光照定的修士。 却见此人一袭青衫,身材玉立,于千万人之中,亦是卓尔不群。不是原承天却又是谁? 可是陆沉星的心却徒然沉了下去。 第0507章人生处处需用心 原来原承天终是拗不过心中的向道之心,趁着夜色悄然而来,他一时也不敢擅入,及至瞧见广场上人山人海,则又放了大半个心。如此多人,就算是羽修之士存心寻找他,也要花上许多工夫。 不过他仍是存了小心,不敢靠近碑前,碑上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广场,原承天索性就站在金光极弱之处,远远瞧向碑文。 而瞧见碑上刀砍斧凿般的文字时,原承天便是一喜,此符是为蛮荒符文的一种,是用蛮荒四大古器刀枪剑斧于蛮荒古玉上斫凿而成,故而称之为四斫仙文。 荒蛮时代法器种类不多,常见之物不过是刀枪剑斧罢了,四斫仙文中,以刀劈为文,则为刀文,以剑刺为文,则为剑文,枪文,斧文亦是如此。 这其中,以刀文枪文最为常见,所载仙修心法也最为寻常,不过纵是寻常,可流传今日,自是高深古奥之极;斧文比之刀文枪刀,则又高深一些,而剑文则是最为罕见,其所载仙修妙道,已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要知道蛮荒时代的修士,虽不及现代的修士灵慧博识,可因其性极纯极朴,故而反是最近天地至道,其灵心一动之时,往往便是直达天机,因之而成文,自然是上乘的仙修之道。 而这些上古的仙修妙道,或因年代久远,难以传世,或因战事频仍,就此湮没,能得存于世者,实是屈指可数,然而便是这流传下来的廖廖无几的仙修之法,却为后世仙修之基。 如今修士常用的传音,物藏之术,便是蛮荒修士传下的不多的几种妙术。这些法术学来极是容易,用来威能绝伦,比之后世那些繁复之极的仙修之术,不知高明几百倍去。 原承天认得这碑上的四斫文,就是刀文了,他当初升为金仙境界时,于仙庭的妙道极修阁中,有幸得睹刀枪仙文,只可惜他当时虽为金仙之身,也只能在妙道极修阁中呆上半个时辰罢了,此后便再无机缘得入妙道极修阁,成为一生至憾。 是以他瞧见这碑上刀文,恍然间就觉得如在昔日的妙道极修阁中,那种得睹仙修妙道,由心而生的极大喜悦再次笼罩其身,一时便沉醉其中,哪管身边众生。 世间凡俗之辈,皆以为仙修之士枯坐清修,不近物欲,实为人生至苦,却不知一旦得闻妙道,那喜悦之情,则自心而生发,及至百骸诸脉,无不舒畅通达,修行之趣,岂是凡夫俗人可以妄议? 而细辩碑上刀文,似乎是在阐述修心之理,原来这世间最强之物,不过人心,最弱之物,亦是人心,人身既然最近道体,则人心其实便与天意通达,只可惜现今修士,大多自红尘中而来,其心自是蒙尘。人心之无穷妙处,岂可骤得? 如今的仙修之士,唯重外道,以为若得了强力法器法宝,或是夺得了天材地宝,就可外御强敌,内修至道,却不知如此行径,不过是仙修之道的弱干旁枝,虽不能说近于旁门左道,可离真正的妙道极修,却是差得甚远了。 原承天自从被一尘大师点悟之后,对禅修之道,已然生出向往之心,只可惜一直以来却是杂事缠身,哪里有机会明悟禅修之道。 不想却在今日,有幸得睹碑上刀文,平日来闲居独坐时所悟的一些散乱道理,就此与碑文一一印证,此种妙趣,实难用言语形容。 恍恍惚惚之间,就觉得那体内别出的仙芽便是一动,身上微微发出极淡的青光来,只是这青光稍纵即逝,别说旁人,就算是原承天自己,也是恍然不觉。 不过那灵识却一下子延展出去,竟是这整个天一城都无法容纳了,原承天原以为这是神识失而复得,正庆幸这神识两失之后,终可三得,可细细辩来,此灵识却无神识那般具备生杀予夺之力,而比之昔日的灵识也更显虚无,竟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无意中将这奇异的灵识在四周一扫,忽觉这四周修士的喜怒哀乐之情,竟然尽在心中,虽不能尽数得悉,可就算是这浮光掠影般的一瞬,却也让原承天莫大欣喜。 这奇异的灵识竟是略具测心之能,虽暂时无法与周方晴的测心之术相提并论,可方晴的测心之术,再无提升之机,而自身的测心奇术,却是有无穷提升的可能了。 原承天暗忖道:“莫非这便是禅识不成?我听说那禅识最是难修,便是禅修之士,若不到玄修境界,那禅识也是修不得的,也和仙修之士一般,只能修得灵识罢了。看来今日碑上符文,触发天机,竟使我无意中修得禅识了。” 由此想来,人之一世,果然尽在得失二字,自己于伽兰城中处处施展不得,几遭毁身之厄,却因一尘大师的一句点拔而明悟,就此得窥禅修门径,而若非当日进入禅修门径,今日纵是见此碑文,也定是悟不出来这禅识的。 人生遭遇,便是这般环环相扣,若是不处处用心,便是处处失机了。 既知已修成禅识,不免留起心来,细细辩去,就觉得这禅识果然与灵识大不相同,其探查范围之远,或可达七百余里,这也就罢了,那禅识的好处,首在轻虚若云,纵是加诸于他人之身,他人也是浑然不觉。 而灵识却是修得越强,他人越能感受极深,一经相加,他人立时警觉,是以在仙修界中,修士若是路上相遇,若加诸于灵识,就是失礼之举了。 而禅识的另一个妙处,就是可以洞悉人心变化,虽然这种洞悉也只是泛泛,并不能像测心之术那般,穷究他人的内心深处,可就算是泛泛之识,也自有无穷好处。 正如那碑文上所言,这世间最强之物,不过人心,只因仙修之力有时而穷,而人心变化,却是难测,俗语之中,就有“白首相知犹按剑”之语,看来就算是相识一生,也未必就能洞悉他人心机。 如今原承天既是修得禅识,于人心洞窥,自然是占了许多优势,或可在紧急之时,救得自己的性命了。 而碑文又云,这世间最弱之物,亦是人心。 原来人生天地之间,最是渺小若尘,一旦遭逢喜怒忧思悲恐惊,那至强的人心,就翻成惊弓之鸟,最是脆弱不过,俗语亦有一言道此情形,便是哀莫大于心死。正所谓攻城莫过攻心,人心既是脆弱至斯,一旦寻隙攻击,则此人修为再强,又有何用? 原承天既是修成禅识妙术,其心中喜不自胜,正在那里细细琢磨之际,忽觉一束青光照定自身,而广场上千千万万的仙修之士,也齐将目光扫来,就此成为众矢之的。 原承天于大喜之中,忽然遭逢此景,不免又是大惊失色,他原以为自己潜行至此,虽是悟出碑文玄机,那也不过自家内心参悟之事,又怎能惊到众人? 哪知道这天机残碑,却有这神奇的妙用,自己得悟天机之时,便是被置于众目睽暌之下。 陆沉星见原承天暴露于众人目中,怎能不急,原承天可是天一宗死敌,虽说那识得原承天的修士此刻应该还在城外,未能及时回转来,步遥环的警讯也还未能传来,可原承天既然是识得碑上玄机,天一宗哪里能放得过他? 一旦原承天被强留在天一宗,岂不就真正是进入虎穴狼窝? 他急急向原承天传音一道:“原兄,今日之碑文实属天机,一旦悟出,此碑就此立生感应,你此刻已成众矢之的,天一宗万万放你不过,务必小心从事。” 陆沉星纵是最多急智,可此刻事起仓促,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来,唯有及时提醒原承天罢了。想那原承天最是沉稳,其灵慧也远远强过自己,说不得,这场无妄之灾,只能看他自己的福缘了。 此时那广场上众修的目光,死死的瞧定原承天,又怎舍得离开,那目光之中,自是既羡又妒,更有一些修为境界强些的修士,其目光已徒现杀机,大有将原承天掳之而后快之心了。 原承天得到陆沉星的传音之后,才知道自己无意中酿成大祸,好在目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未必有人身之危,可就此成为了全城修士的目标,此情苦不堪言了。 更可虑的是,自己既是悟出碑文天机,天一宗又怎能放过自己? 正在沉吟间,就见人群一动,一名老者分开人众,缓缓走到原承天的面前。 这位老者又瘦又小,着了一件灰布衣衫,相貌也只是平平,若非是众人不自觉的替此人让开一条路来,让其突显在原承天面前,原承天又怎能注意到他? 原承天忍不住就将刚刚修来的禅识在此人身上一扫,却发现此人的修为变幻不定,初时瞧来不过是真修之士,忽又发现,此人不过是灵修境界,再细细辩去,哪里还是什么修士,分明就是一位凡人罢了。 可是这般经历,却让原承天想起初见天灵宗素天问的情形来,此老者给原承天的感觉,与素天问又怎有两样? 难不成,难不成这灰衣老者,竟也是一名羽修之士? 第0508章宗门森森无路循 见对方竟是羽修之士,原承天心跳之剧,可想而知。羽修在大庭广众之下,往往都会自抑修为,以免无心之中伤及无辜,可是既是羽修大士,其修为自是深如大海,哪里能轻易弹压得住,是以羽修在他人面前的修为起伏不定,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在刚才用禅识扫去,老者对原承天的禅识加身,竟是无动于衷,不知道是这禅识真的虚无难觉,还是老者并不在意。 唯一让原承天觉得略感欣慰的是,从禅识中探来的信息可知,这位老者心中又惊又喜,似乎并无敌意。 原承天只是装作茫然无措,定定的瞧着老者罢了,老者来到面前,略一揖手,含笑道:“今日天机残碑突显上古符文,可惜广场上数万修士,无人识得,却不想道友福缘有加,竟是有幸识得这碑上符文,实是可喜可贺。” 原承天也连忙揖手为礼,脸上却显惊讶之色,道:“难怪刚才那青光照来,原来竟是此故。可是在下玄承疏浅,灵慧皆无,却不知为何会有此事发生。” 老者含笑道:“此碑上的符文分为三级,其一是为普符,若是你玄承尚可,便可轻易悟出,其二为玄符,最是考较修士的玄承,等闲之士难以参透,至于今晚碑上符文,却是天机。既是天机,任你玄承无双,也未必能悟得出的,想来总是机缘巧合,天意昭彰,方可一窥天机。” 原承天恍然道:“承前辈明教了。” 老者又道:“本宗立此残碑在此,也是盼结识天下有缘之士,以共悟仙修妙道,否则纵是以本宗人数之众,那天机残碑上的高妙符文,也是领悟不到的。” 原承天道:“贵宗此举有利于天下,更无半点挟私藏密之心,如此胸襟,足为天下效。” 他此刻谀词如潮,也是迫不得已,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处卑微,自该谨慎。 老者哈哈大笑道:“本宗一点公心,倒也让道友窥得破了。” 便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道友可愿移玉随我一往?” 原承天恨不得立时祭出灵偶,来一个逃之夭夭,只可惜羽修大士当前,哪里敢轻举妄动,只能硬着头皮道:“诚所愿也,不敢请尔。” 老者也不纵步,身子就到了空中,这遁法虽无什么出奇之处,妙处在身侧之人不觉得有任何灵力流动,由此可见,这老者的玄感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遁风起处,也只需动用点滴灵力罢了。 原承天的玄承虽不能和羽修之士相提并论,可其玄感也是否同小可,若想不起遁风,也是可以做到,可此时免不得要装腔作势一番,手中掐了法诀,身边起了旋风,这才跟上了老者。二人的遁法自是判若云泥。 就听那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老者莫不是天一宗的十大长老之一极修殿的殿主关启乾?” 另一人急道:“关长老的名字讳也是你敢乱叫的?虽是这关长老最是慈和不过,可若让他的徒子徒孙听到了,还不和你拼命?” 那人只吓得一吐舌头,一时噤若寒蝉,哪里敢再多口。 原承天随着关启乾御使遁术,也不过片刻,就离了天一城,来到那座云屏铺就的大山前。那云屏拥将过来,将二人围在当中,真是如梦如幻。只是那关启乾并不直接拔云而入,而是在山脚下止了遁风,落在平地。 原承天最是谨慎,知道关启乾不从山上直入天一宗,应该是天一宗的规矩,任你如何身份,到了宗门前,都该从山门进入,就此安步当车,徐徐步进宗门,否则这仙修宗门中,人人都是会御使遁术的,动不动就来个纵横穿梭,又怎有名门大宗的庄严肃穆气像? 原承天见自己此番竟是要随这关启乾进入天一宗,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天下最厉害的高德大修,天一宗起码占了三成,一入此门,却不知何时才能出得去了,说不得就将小命丢在这里。 天一宗的山门极高极大,仰而视之,几有落冠之虞,山门上“天一宗”三个金色大字,也就宛若在云端中一般。 山门前并无守卫,想来这样的名门大宗,自有警戒守护之法,实不必公然示之。及至进了山门,可见有一条笔直青石大道,直通山顶,可未及山腰,就有云屏摭道,再也瞧不真切的,青石大道两侧,有数条小道隐于林中,曲曲弯弯,通向山林深处。 沿着那青石大道缓缓向上,未行数百步,就来到一座大殿前,殿上挂着蓝底金字大匾,匾上是“步云殿”三个大字,原承天隐约明白,这大殿应该是设有传送装置了。 天一宗总坛依山而建,这山峰又是极大了,而山后更有山,连绵起伏,也不知有几千里。而天一宗的规矩又是不得行使遁法,那么自然会设有传送装置,以便于弟子通行。 设制传送装置最是花费资材,也只有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方才有这样的能力。若是允许弟子动用遁术,自然是会省去不少,可名门大宗自有严规,以便上下整肃,只为节省财物而不顾宗门脸面,则是不足为取了。 原承天随着关启乾步入殿门,只见这大殿正中立有一尊青铜人像,人像端坐蒲团之上,左手掐诀,右手抓着一条五爪金龙。想来这铜像必是天一宗的立宗祖师了。 大殿高有十丈,宽深不知其数,只知人立其中,顿觉渺小如尘,却见大殿两侧,有数十间小殿,殿上的匾额各有名目,如“妙丹殿”,“琅嬛阁”“静心堂”等等。 见二人进殿,便有值殿守卫前来行礼,关启乾虽是天一宗长宗,位望极尊,可值殿守卫也只是揖手而已,并没有行跪拜大礼,只是脸上自是带了七分恭敬。 值殿守卫道:“关长老意欲何往?” 关启乾道:“还是老去处吧。” “是。”值殿守卫应了一声,恭身将二人引到标有“极修殿”的偏殿之中,此殿中陈设,甚是简朴,不值一提,殿中心建有石台,台上符文密刻,自是不必细述。 二人站到石台上,值殿守卫道一声“恭送关长老。”启动机会,一道白光闪过之后,面前又是一殿,与刚才那座并无多长区别,不过想来已是传送到“极修殿”了。 二人步出此殿,就觉心中一畅,原来竟是到了一处清幽之地,面前有块青石,上刻“幽玄别居”三字,可石后不过是数间小院罢了,哪里有什么殿宇。 关启乾携起原承天的手来,含笑道:“此处为老夫闲时养真之地,那真正的极修殿,却在别处,老夫将道友引将这里来,不过是为叙话方便,否则那殿中子弟一一前来问讯,扰得人烦不胜烦。却非慢客之意,还请道友见谅。” 原承天忙道:“正该如此。” 关启乾道:“敝宗法度,有‘堂,阁,殿’之称,依各人修为所学,可分别进入其中修行,老夫所执,正是这极修殿了,本殿专修天下密诀心法,本殿之下,另设‘真修堂’‘玄修阁’,道友若是有缘得入本宗,或可暂从‘真修堂’谋个出身。” 原承天原本一直提心掉胆,见关启乾的话中竟有招览之意,倒略略放下心来,只是自己与天一宗仇深似海,若进此宗,可不是取死之道,不由又另生烦恼。 关启乾虽是一直慈和有加,可天下的羽修之士,自是境界无尘,待人接物,哪有不一片祥和的,像厉幻真这种霸气外露的羽修大士,毕竟是少数了。 然而关启乾此刻只是不知自己的来历罢了,若是明日得到步遥环的传讯,他又怎么可能再像现在这般?而自己一路走来,竟是找不到半点隙缝可钻,想生离此处,可是难如登天了。 也亏得他心境极坚,纵是到了这大凶大恶之地,仍是镇定如桓,唯有随机应变,以避此劫了。 二人几步就走到一间小院之中,这小院中设有石桌石椅,也就如寻常农家一般,二人坐定之后,自有童子前来奉茶。 饮茶之际,原承天偷眼向四周瞧去,见此院设在半山腰间,外侧虽是云屏摭敝,幸无禁制,想来若是遇险,以太一弱水或可抵抗几时,再祭以灵偶动用传字诀,便有一成的把握逃出此间了。 当然,若想争得这一成把握,也需关启乾不知自己的身份方可,一旦此人有所准备,自己便是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要知道以自己此刻修为,只能发挥出太一弱水的一成威能罢了,此水绝难抵得住羽修之士的一击的,而让灵偶动用传字诀,也未必就能避得过羽修之士的雷霆一击,更何况就算传送启动,羽修大士也应自有神通将自己在空中劫下。 心中盘算不定,手中的这盏茶却是快要饮尽了,原承天不得不放下茶盏来,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以应付这平生所见修为最高的大敌。 关启乾此刻也放下茶盏来,道:“此刻夜朗风清,正可谈玄论道,却不知道友怎样称呼?” 原承天道:“在下姓李,名叫天弃。”自是不敢说出真实姓名来。 关启乾微微一笑道:“不想原道友竟是改名易姓了,这却是何故?” 第0509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左手一掐法诀,就想祭出太一弱水来,心念一动,就想祭出灵偶来,那脸上颜色,更是忽青忽白,变幻不定。 不过他毕竟早就瞧清形势,那关启乾既是道出自己名姓,又怎无防备,自己若是轻举妄动,瞬间就是肉毁魂消。 而他心神稍定之后,立时又想到,关启乾若是有意制服自己,又何需装腔做势,更无需对他论及天一宗“堂,阁,殿”等一应机构。如此说来,此人道破自己身份,不过是略示警告,以免得自己在诉说天机之时,有所隐瞒罢了。 然而此番思忖,毕竟也无实据,人心千变万化,怎能推测得出来?不得已,他便将禅识祭出,在关启乾身上一扫。这也是形格势禁之下的冒险一试,终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这禅识果如是轻虚若无,关启乾纵是羽修之士,居然也是无从感受,而这禅识虽不能尽数测出关启乾的心思,总算让原承天发现,关启乾此刻心中倒也并无半点杀机。 原承天暗吁一口气,缓缓道:“惭愧,原来前辈明见万里,已然知道晚辈的身份。” 关启乾点了点头,道:“原道友虽是真修之为,可心境之固,竟是连玄修之士也比不上了,如此仙修奇才,惜哉不能为本宗所有。其实老夫也并不是未卜先知,只因刚才入坐之时,那步长老的传讯已是到了,是以老夫才知道友的身形相貌,却又不敢肯定,一试之下,果然便是。” 说到这里,他反而露出微笑来,倒是觉得此事颇为有趣。 原承天犹是惊疑不定,只是在脸上又怎能显出半点神色来,也是微微一笑道:“如此倒让前辈为难了。” 关启乾将手一摆,笑道:“这又算得什么,老夫入此宗门,只求探究仙修之道,明悟天地玄机,那宗门事务,却又与我何干?要知天道玄微,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总要与他人探讨切磋,互通有无,方可触类旁通,参悟至道。所谓宗门,便该是如此才是。可惜如今这世间修士,却只知以宗门势力横行无忌,以逞已欲,如此行径,老夫实不堪为。” 说到这里,便是叹息一声,大有落寞之意,正所谓天下之大,知音者几稀。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便是一动,他九世历劫,何事不遇,知道这世间诸子,形形色色,有人最爱争权,有人只知逐色,而仙修之士中,有人痴于炼丹之道,有人痴于器修之法,而像关启乾这般,却是痴于明悟天道了。 其实仙修之士,若无一个“痴”字,又怎能有所成就?原承天初世痴于丹道,于世事亦是不闻不问,倒与此老有同病相怜之情。 只是如今这世道人心,于五千年前大不相同,若是只知痴于所学,却不闻外事,又怎能争得过天下的势利之徒?如今原承天已是悄然变化,而此老今日之景,恰如原承天当初了。 不过此老这番话语,是否便是心中真意,却又难测了,说不定他得闻自己如实吐露出残碑上的天机之后,又会翻脸无情。禅识固能探究人性,只恨自己境界尚浅,怎能探个明白。 于是将头点了点头,叹道:“若能遁于红尘之外,一心只求探究天道,岂不是人生至快,前辈之言,与我心中有戚戚焉。” 关启乾哈哈笑道:“既是如此,你我何不暂不理会这世间俗事,且将这妙道论来,日后之事,各人自有机缘,却是强求不得的。” 原承天不觉精神一振,笑道:“前辈此言,最是通达不过,我等或生或死,不过是天意造化,何必管他。” 沉吟片刻,便道:“那天机残碑上所浮现的符文,讲的却是禅修之法。” 说罢就将那残碑上的符文一一道来,再无丝毫隐藏,正如关启乾所言,日后之事,各人自有机缘,今日却是夜朗风清,正可谈玄论道了。 关启乾听的极是仔细,原承天说过一遍之后,便逐字逐句,与原承天一一推敲起来。 那天机残碑上的禅修符文,原是最古朴不过的了,今天读之,不免倍觉艰涩,而玄机妙道经由文字描划,已是多了一层知见障了,更何况这符文年深岁久,其古奥艰深之处,一时间哪里能领悟的过来。 原承天初时仍有一丝忌惮忐忑之心,不知今日会是何种结局,然而一经沉浸在这仙修妙道之中,于周遭事务,已是浑然不觉。而话题深入之后,二人所言,已大大超出残碑上的符文,最后竟是各逞所学,辩机答疑,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地位。 就听关启乾道:“道友刚才所言的人心之论,固是精当,只是在老夫看来,禅修之道中,以心修为重,不理丹器,虽非舍本逐未,却也是失之偏颇了,要知道上天既生世间诸物,自是无一不可为用,而只求修心,却弃却万物,诚为可惜。”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前辈此言差矣,草木之精,五金之器,虽可为我所用,却只是用来外御强敌,内提真玄罢了,其实与天道玄机,并无多大干系,若这个世界清平无事,再无争竟,试试人人皆可闭关彻悟,少理杂务,岂不是更近于上古大修,如此天道便可早悟,长生自非虚影。” 关启乾连连摇头道:“若说炼成法器法宝,只为护身御敌,与大道无关,老夫倒也认同,只是那草木之精,怎能轻弃?照你这般说来,那丹修之法,总归是无用了。” 要知道关启乾虽是羽修大士,比原承天此刻修为高出两个境界去,可若论玄承,原承天不知比他高出多少了。 当下正色道:“前辈试想来,草木皆是易腐之物,纵是仙根灵种,能活得千万年的,也有腐朽之时,是以那草木之精,虽可用得一时,然则从必腐之物求长生之道,岂不大谬乎?” 此言一出,关启乾顿时默然无语了。 原承天今世自踏仙修之道来,皆是默默苦修,何曾有今日之快,也就是关启乾修为极高,玄承不俗,可以做个对手,不免撩拔得他谈兴甚浓。 见关启乾于今日之辩已呈败像,自是要乘胜造击,道:“而所谓人心,其实便是天道了,禅修自心而发,以探天机,可谓至近矣,只是若入禅修门庭,却需机缘巧合,仙基灵慧,凡此种种,缺一不可,天下众修于是大多无缘罢了。而禅修之士,得登昊天者远胜仙修之士,也可做为明证了。” 原承天此言说罢,心中忽觉一悚,要知道他刚才所论的草木之精不堪大用之说,就算在昊天界之中,也未必有多少修士能够体会,这番言论,在凡世之中,可谓是惊世骇俗了,自己以真修之身而论及此事,只怕在关启乾心中,免不得要定个“妄言”二字了。 正自心中惴惴,却见关启乾慨然一叹,道:“道友今日之言,顿开老夫茅塞,从必腐之物求长生之道,岂不大谬乎?此言实为今日之旨。今天之论,实为平生之快,老夫但有一请,还望原道友切莫推辞才是。” 原承天于论道妙趣之中尚未醒来,便笑道:“前辈只管吩咐便是。” 关启乾道:“敝宗立宗百年,虽是英才倍出,可像道友这样的仙修大才,却是罕见之极,而老夫执掌极修殿多年,虽也见过不少天资极佳之辈,可与道友相比,则是明珠与日月争辉了,是以老夫恳请道友入我宗门。想那真修堂与玄修阁已是容纳不下道友大才,不如就径直入我极修殿如何,到时侍我左右,时时谈玄论道,岂不是人生大快?” 说到这里,就将一对殷切之目,定定的瞧着原承天,那脸上又带了份小心翼翼之状,像是生怕原承天会借辞推却一般。 原承天虽知关启乾招览自己之意,已在开始时就表露无疑,不过刚才只是让自己从“真修堂”做起,此刻却是直升为“极修殿”了。 原承天虽对天一宗的机构不甚了然,也知道自己以真修之身,骤然而入这极修殿,就算不是惊世骇俗,也绝非常情,而如此一来,自己立时便成众矢之的,且不谈自己与天一宗的过往恩怨,就是那艳羡嫉妒者的心中恨意,自己又哪堪承受? 可是关启乾此言却是一番至诚,无论是婉拒坚辞,只怕都会惹恼了他,而得罪了羽修之士,可不是自己的大限到了? 关启乾虽不理宗门杂物,也并非不知世道人心,他见原承天沉吟不语,已知其故,便道:“道友尽管放心,你若入了我极修殿,便是老夫门下,老夫好歹也是天一宗十大长老之一,纵是不理俗事,可在老夫想来,别说其他九大长老,便是宗主,也要给老夫几分薄面,老夫在敝宗一日,就有你一日。” 以他长老身份之重,却对一名散修慨然一诺,已是极不容易,可原承天却是更加为难,关启乾情切至此,自己竟是只有入宗一条路了。 举目望去,不知不觉之中,天已破晓,那朝阳之光刺破云屏,山林尽染金色,可是原承天的心情却犹在那黑夜之中,不知几时方见光明。 第0510章世事如棋局局新 虽然原承天无法探出关启乾的修为,可关启乾既为天一宗十大长老之一,不问可知定为大成期的羽修,放眼天下,如此修为的修士也不过区区数百人而已。 而考虑到修士一旦到了仙修境界,就必然会前往天一幻域择地修行,那么大成期的羽修之士,便是仙修界的顶尖人物,这样的人物,原承天是万万对罪不起的。 修士一言既出,必定上达天听,而羽修之士若是开口,便是法旨纶音,怎能拒绝? 原承天思之再三,只好将头点了一点,道:“前辈既颁法旨,晚辈无不奉命,只是晚辈生性散懒,实是受不得宗规约束,更何况明悟天道极修,自该随之所欲,方有所成,晚辈若能跻身贵宗客修,便是万千之幸,而收纳门墙,入宗拜师,则非晚辈所而望。” 关启乾哈哈笑道:“当初若非宗主亲自登门,再三致意,老夫也是不肯做这什么劳什子的殿主,你的心意,我怎不知?好罢,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极修殿的挂名客修,自是不用受宗规约束,只是本宗客修的规矩,道友仍需遵守罢了。” 原承天道:“正要向前辈请教。” 关启乾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本宗客修自然是要尊敬长辈,友爱同宗弟子,无论在何处遇到本宗弟子,都需济困扶危才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原承天道:“这是当然之理,晚辈谨记在心就是。” 关启乾见原承天终是应承了,极是欢喜,原来此人的脾气,最是孤高自持,不喜与他人来往,而极修院所主之务,更是专一务虚,与其他长老所执之务大不相同。 同宗其他大修相见,自是要谈丹论器,夸耀法宝奇珍,岂不是有趣,可若是与关启乾相逢,说的却是这寡淡无味的妙法玄经,只怕没说上两句,就是哈欠连天了,如此两次三番三来,也就将关启乾的心渐渐冷了,等闲不会与他人来往。 今日上天送来一个原承天,虽是修为极低的,可观其心志,却与己同,关启乾恨不得立时就求恳原承天,让他收了这个弟子才好。可转头想来,若是二人有了师徒身份,日后讲谈,岂不是就是拘束了许多?顿时就不再理会此念。 而原承天却不知自己不轻意之中,又逃过一劫了,若是关启乾开口让他拜师,只怕他也是难以拒绝的,而一旦拜了这个师父,自己终身就要被留在这天一宗了,哪里还有自由。 却见关启乾取出一块玉牌来,在空中一祭,随手在玉牌上点点划划,依稀写的是原承天的名字,原承天知道自己的名字被镌刻在这玉牌上之后,自己天一宗客修的身份就此定下,再无更改。 一般而言,宗门的客修平时不必理会宗门事务,但若是宗门有紧急大事,或是面临存亡之危,客修就需竭尽全力,以效其诚,否则便会以叛宗之罪降下罪名来,也是不可轻忽的。 不过试想以天一宗这样的大宗门,他不去惹事,别人就是莫大之喜了,又怎肯来惹天一宗,这存亡之危,起码千八百年是等不到了。 关启乾在玉牌上刻画已毕,就将这玉牌交给原承天,道:“此牌便是你的身份之证了,若遇本宗弟子,只需取出此牌来彼此验证既可,而若是到宗外公干,示出此牌来,自然也有不少方便的。” 原承天九世散修,从不曾进入任何宗门,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为这天一第一宗的客修了,虽感有几分别扭,更有几分新奇,他接牌在手,将手掌按上去,用禅识一探,那玉牌上的字迹就清清楚楚印在脑海中。 那字迹写的是:天一宗极修殿特奉客修原承天。 原承天不知道特奉二字为何意,也懒得去问,他只知道自此之后,自己便与这天一宗扯上这数不清的关系来,日后若与林黑虎等人见面,可就不知如何自处了,而身为天一宗客修唯一的好处便是,自己与天一宗的宿年恩怨,至此就可揭过不提,却不知步遥环知道自己已为天一宗客修时,不知是怎样表情。 这样想来,便是觉得胸中一快。 关启乾谈兴正浓,镌刻了这块玉牌后,自又将话题重开,与原承天谈玄论道,原承天仗着胸中玄承,自然是无处不凑趣的,偶尔说出几句惊人之语,便足以让关启乾瞠目结舌。 不知不觉中,二人竟是足足讲谈了三日,那山外红日,也是落了又升,升了又落。 到了第四日清晨,天上红日再次升起之时,关启乾哈哈大笑道:“与道友三日清谈,妙悟天道,实是老夫平生未遇,足畅老怀,只是却误道友清修不少。” 原承天微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更何况明悟天道,亦是清修。”心中也暗舒一口气,这关启乾的谈兴,终要尽了。 关启乾唤过童子,就让童子领原承天去静室休息,幽玄别居本有数座小院,除了关启乾用了一座外,其他数座小院,却是常空,关启乾怎舍得让原承天居于别处,自是要让原承天就在侧近住了,好随时邀他谈讲的。 原承天一入静室,便匆匆动用起传音术来,将这几日之遇,知会了陆沉星与龙格非。 能够成为天一宗的客修,或许是天下散修的不二之望,可是对三人而言,这场平地风波,却是要误了大事了。 陆沉星道:“原兄既被这关老牵绊住了,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也只好见机行事,得寻个方便,再离开天一宗了,据说天一宗对客修管束甚宽,想来不应该是没有机会的。” 陆沉星道:“此事倒也可喜可恼,喜的是原兄与天一宗的恩怨,可以就此揭过的,恼的是天阙之会,就不知能不能及时赶上了。” 原承天沉吟半晌,道:“两位兄台不可心灰,瞧那关启乾倒不像是不好说话,等我找个空当,对他细述此事,这得登天阙这种福缘,他又怎会阻我。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弄得天一幻域的新近地图来,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 提到这天一幻域的地图,陆沉星的传音之中又多了几分笑意,他道:“正是了,那天一幻域的最新地图,我龙兄搜遍全城,也毫无下落,想来这地图是天一宗无数弟子心血所凝,自是无法轻易瞧见了,原兄既有这个机会,那便多多努力。” 有关启乾这位大成羽修在侧,原承天也不敢与陆沉星多谈,就此收了传音之术,默运元神用起功来,等到此功运罢,那窗外红日却又是升起了。 原承天心中挂着天阙一事,在静室中又怎能坐得住,负手走出小院,前来与关启乾问安,不想关启乾今晨得宗主招唤,竟是匆匆去了。 原承天问道:“却不知关老此去要耽搁多久?” 童子道:“每隔数月,宗主总要招殿主谈玄,每次或三日,或五日不等,道友何必心急,运得两次功法,三五日可不就过去了。” 原承天见童子说的俏皮,也笑了起来,道:“既是如此,我便等殿主三五日罢,只是我初来天一宗,正想随处走走,不知可有何禁忌之处?” 童子抿嘴笑道:“道友可是我极修殿的特奉客修,除了宗主处以及其他九殿之外,哪里去不得?道友只管前去,再也无人敢来约束你的。” 原承天不想这天一宗的特奉客修还有这般好处,倒是意外之喜,他心中一动,又问道:“我若是想去阅看图文典籍,却该去何处?” 童子道:“道友径直去琅嬛阁便是,那琅嬛阁不过是个阁级,怎敢禁你前去?”说罢将嘴角一撇,浑然是没将琅嬛阁放在眼里了。 原承天暗道:“当初关老让我先入真修堂谋个出身,这堂级或许就是真修之士所驻之地了,那么阁级便是玄修之士的去处,这琅嬛阁既是带了个阁字,想来在天一宗地位不低,想那天一宗何等势力,这琅嬛阁既是天一宗的图文典籍珍藏之地,其所藏图文,必定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热,他前几日委委屈屈,才应下这个客修的招纳来,不想自己的身份竟是非同小可。 于是兴冲冲别了童子,走进来时的那处大殿,亮出玉牌来,值殿守卫见到玉牌,忙问明原承天欲去之地,自将原承天送过去了。 原承天再出传送大殿,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数丈处就建有一座大院,屋宇重重叠叠,怕没有上百间?而屋檐下挂着的匾额,分明就是“琅嬛阁”了。 却见琅嬛阁前悄然无声,并无人迹,原承天虽是略知自己的特奉客修身份不算低了,可毕竟自己与天一宗结怨多年,怎肯多事,见此处无人,正好行事,心中就是一喜。 几步走到琅嬛阁前,那座大门却是虚掩,轻轻用手推开,正想举步进入,就听身后脚步声起,约有十余名修士匆匆掩了过来。原承天回头望去,心中略略吃了一惊,这十余名修,大多数都是玄修之士。另有三四名修为低些的,也是八九级真修了。 这天一宗果然人才济济,就在这僻静之地,居然也能见到这么多的玄修大士。 那群修士之中,正有一人抬眼向原承天望来,原承天瞧清此人相貌,胸中就是一窒,那人正是魏无暇。 第0511章琅嬛阁前逢故旧 魏无暇瞧见原承天时,神情惊疑不定,像是怀疑此人不过是与原承天相貌相似罢了,可再细细瞧去,那原承天的气质风度,哪里是寻常人能仿得像的? 那原承天便是立于千千万万人中,第一眼瞧见的,也总是他了。如此风姿,世间可称无双。 “原承天!”魏无暇虽是八分疑是他了,此三字犹带两分疑问。 原承天长揖为礼,笑道:“原某与魏道友总是有缘。” 魏无暇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此人终非等闲之士,便是一笑道:“原兄的胆子,竟是比大还大,步长老在外追你不着,你竟闯进此处来,此可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原承天的大名近日在天一宗可谓是如雷贯耳,听到魏无暇道出原承天的名字,身边十余名修士齐齐停步不前,将如刀的目光射来,更有人忍不住气,已将手伸进物藏之中。 被十余名修士的灵压加诸于身,这滋味也是好不难过,原承天初时还想以力相抗,忽的心中一动,便将禅识一祭,护定全身,周身的灵压立时被化解了大半。 而在原承天的禅识祭出时,诸修便又是齐齐一惊,原来诸修忽的觉得,这原承天的身上就像是抹了层油般滑不留手,明明将目光瞧定他了,可那随目光带来的灵压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引到一边,连那灵识也罩他不定。 饶是这些修士皆是玄修大士,这种经历也是前所未有,要知道这禅识只有禅修中的玄修级人物方能修成,而禅修中的玄修级人物,其身份地位,也可与羽修之士比肩了,又哪一个不是天下知名,众修若是瞧见,还不恭恭敬敬,怎敢以灵识相加?是以禅修中的玄修级人物的禅识之技,世人大多没机会领教了。 原承天初修禅识,怎知这禅识还有这般妙用,想来这禅识若能修得巅峰,于克敌伤人或略逊神识,可用来防御怕是比神识还要管用一些。 他心中既存了试技之念,也就不急于取出客修玉牌来,能在十余名玄修大士面前试炼禅识,岂不是平生罕遇之事? 于是冷冷一笑道:“天一宗好大的名头,原来也不过是倚多为胜,原某既入贵宗,早就没将这性命放在眼中,诸位只管取出法宝来便是,原某若是退却半步,就将这名字倒过来写罢。” 魏无暇笑道:“原兄的胆识,魏某自是领教过的,只不过你的激将之法,今日怕是无用了,步长老早就颁下法旨来,但见原兄,格杀勿论。你有今日之厄,只怨你打错了算盘。” 他此言已是招呼诸修同时动手之意,不过这十余名玄修之士,却是应者廖廖,也只有两名与魏无暇平时交好的玄修点了点头。 天一宗的玄修大士,自然是极重身份,对手纵是强敌,可这十余人一拥而上,未免也太下乘了一些,是以在场诸修,大多打定主意,先让魏无暇试试此子的斤量,若是不敌,再动手不迟。 魏无暇见诸修不应,心中恼怒之极,他的仙基灵慧,在宗门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是以十余年虽被毁了肉身,却蒙宗主赐以天一宗无上转魂秘法,再修肉身,这修为不但没有搁下,反倒更进一步,也因此更受宗门青睐,虽以九级真修之身,却入了“灵丹阁”,以职位而论,便是与宗门诸位玄修大士齐肩了。 如今骤遇强敌,才知道自己这真修之身,毕竟被人从心眼里瞧不起,那些同在丹修阁的玄修大士,又怎肯听自己的招呼? 心中既是忍了一口怨气,就存心在想诸修面前卖弄神通,也免得让人轻看。手中急急掐了一道法诀,将一件银光闪闪的法剑祭在空中。 魏无暇虽是真修,这法剑却是玄修之宝,诸位玄修瞧了一眼此物,心中忖道:“也不知宗门如何想来,对此子如此看重,竟将此宝也赐与他了。”不免就带了几分不平之情,就算那些犹豫不定,想相助魏无暇一二的,见了此剑,也打消了念头。 想来就算魏无暇吃了亏,只要不让他殒身亡魂,宗门总是怪罪不下来的。 原承天早将禅识罩定全身,诸修的心中闪念也就依稀可识了,他心中暗笑道:“宗门越大,就越少不得这些勾心斗角,这魏无暇越是得宠,就越是遭人忌恨,今天干脆就让魏无暇吃个苦头,到时亮出客修玉牌,天一宗又能奈我何?” 要知道魏无暇虽也是九级真修,可玄承实力比之原承天来可就差得远了,单打独斗,原承天尽可将此子秒杀。 若不是瞧在这里是天一宗总坛,自己又刚刚升为极修殿客修,对这宿敌魏无暇,他又怎能客气?现在虽不能真的要他性命,可让他丢尽脸面,也算是心中一快。 他心中打定了这个捉狭的念头,也就放胆一试,见这魏无思的法剑虽是厉害,又怎能伤到自己?暗中将灵蛇铠界祭出,那便是万无一失了,手中也掐出一道法诀来,就向空中法剑一招。 这也是原承天挟技欺人了。对手祭出法宝,自该也祭出法宝来应对才是,如此用法诀强夺对方的法宝,分明是对付差自己一个境界的弱修时才可运用的手段,若是这法宝真的被自己夺了来,魏无暇颜面何存? 魏无暇刚想动用这法剑神威,忽然觉得有股玄妙之力,就将那法剑上罩住了,自己的灵识竟是勉强才可与法剑通联,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与同级对手斗法,却让人平空摄去法剑,那还不如死休。 忙将银牙一咬,法诀又加了几重力道,这法剑毕竟是被自己铭刻过来,略有微识,便生感应,于是银光再现,在空中一转,就向原承天刺来。 原承天摇了摇头,看来这魏无暇的修为也不算弱,自己单用法诀就想强夺对方法宝,那也是异想天开了。 不等那法剑临身,灵蛇铠甲上生出一道白光,就在身周一丈处形成一道光幕,这银剑如何能刺得进来。 魏无暇连换了三道法诀,这银剑总是奈何之白光不得,心中更是焦燥,大喝一声,双手连连掐诀,竟是不惜耗费真玄,以三道法诀齐施剑身,以求其破光而入。 原承天的禅识一直若有若无的罩定魏无暇,见魏无暇此刻心境不平,想来对这法剑的御控之力也就弱了三分,当下将禅识一扫,在魏无暇的灵识与法剑之间,形成一道虚虚的禅识之幕来。 这其实是原承天将灵识的运用之法,运作到了禅识之上,灵识禅识,总是一体,想来这运用之法,应该是相差无几,而原承天对灵识的运用之法,早已是妙到峰巅,此虚幕一横,空中的法剑,顿时就与魏无暇断了联系。 此刻原承天再向法剑一招,这法剑挣扎不定,可还是摇摇晃晃向原承天飞来,若这法剑真被原承天拿到了,魏无暇又将置身于何地? 场上诸位玄修大士,对场中变化,自是一目了然,诸修无不心中暗笑:“此子以真修之为,而入我灵丹阁,果然是走的快捷路径,此人的修为,也不过如此罢了,此剑若被夺去,看他羞也不羞。” 魏无暇见自己竟与法剑失去联系,大脑中就觉得“轰”的一声,像是降下一个天雷来,这法剑可是宗门所赐,比不得自己炼制的法器,此宝若失,又怎有面目向宗门交待?那器在人在,器在人亡的八字警语虽未刻在剑上,却是刻在诸修的心里。 可是那原承天的禅识无形无质,根本就无法探查得到,若非是这道禅识阻住了与法剑的联系,魏无暇根本不知有这道玄妙之力的存在,竟是不识此力玄奥,又怎有方法可破? 当下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件宗门所赐之宝,如风中之絮飘向原承天,自已却是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忽听那琅嬛阁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极修阁特奉客修既在阁外,如何不进来叙话?” 此音本也平常,可是此音传来,空中的禅识竟被一扫而光,就是秋风扫落叶也无这般快当,原承天心中疾沉,这禅识就连关启乾这等羽修大成期的修士也觉察不到,不想却被此人的清音喝破,天一宗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 觉察到这空中阻力消失,魏无暇急忙将法剑招来,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整个人也是犹如从死到生走了一遭。 而特奉客修二字,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原承天这样的大敌,如何就成了特奉客修?特奉二字,怎是轻易能得的,客修得了这二字,岂不是就是仅次于羽修大士的身份,比诸位玄修,还高出半级来。 且不谈魏无暇心中战栗,原承天想的却是,这琅嬛阁的高手,究竟是怎样恐怖的修为,竟破了这连羽修大成修士也觉察不到的禅识? 就听琅嬛阁中传来“吱呀”一声,一处的房门像是打开了,那苍老的声音再次道:“原道友,何不前来与老夫一见。” 而诸位听声辩位,更是一惊,那打开的那道大门,分明是琅嬛阁中只对羽修之士放行的琅嬛秘阁之门,这原承天究竟有何造化,竟能得入此门? 第0512章无垢楼中话当年 原承天既是好奇,更是胆战心惊,当下也不会理会门外诸修,一步步向琅嬛阁中走去。 这琅嬛阁的房屋甚多,又是星罗棋布,初来乍到,极是容易迷失路径,只是刚才那房门打开之声,对修士而言就是最清楚不过的指路明示,原承天又怎能弄错。 他穿堂过屋,很快来到第三进院中,却见左侧一间小楼正是门户大开。 原承天怀着忐忑之心,缓缓步进小楼,刚刚走进去,身后的木门又吱呀关上,不免心中又是一惊。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原承天久历风浪,虽惊不慌,抬头望去,第一个印像就是这小楼极是洁净,人们常说的“片尘不染”自然不过是夸词浮饰,倒也不用真个理会,可此楼真的却是不见微尘。进入此楼,更是恍如隔世,这种情景,竟让原承天想起仙庭的那座妙道极修阁来。 却见小楼四处,皆设木架,木架上书籍琳琅,那些书籍虽是古旧,也同样的片尘不染,而在二楼临窗处,置有一桌一椅,一名身材高大的灰衣老者,正临窗观书。 有阳光一缕从窗外照来,细细瞧那缕阳光,又见一个奇景了。 要知道屋中纤尘在阳光处总是毕露无疑,可这缕阳光之中,哪里得见半点尘埃,原承天心中徒然想起四个字来,那便是“无垢净光”了。 原承天不由的激动起来,无垢净光之景,凡间哪里能得一见,分明是仙庭之中才会有这样景像,难不成这间小楼,竟是仙庭的凡界别居?或是这老者竟是来自仙庭? 老者手持一册古卷,见到原承天便是一笑,道:“原道友历劫不易,今日凡尘一见,恍若隔世。” 原承天细瞧此人面目,却是不识,可此人话语之中,却是隐隐道破自身来历与已一般,又让原承天如何能不动于心?然而用禅识加于此人身上,却是一片虚无,哪里能探得此人的丝毫信息,就像是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老者见到原承天的惴惴不安之情,又是一笑道:“原道友不必惊惶,你我虽非故旧,倒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老夫既谪凡尘,不免就将这昔日面目换了去,却是羞见故人了。” 原承天听到这“既谪凡尘”四字,心中大动,他此刻自是恍然,这位老者果然是与他一般,皆是从仙庭堕落凡尘了。 他轻轻跃上楼层,就在老者的对面坐下来,在这凡尘之中,却能得见昔年仙庭故旧,原承天心中自是荡漾难平,凡界中常有人生四大喜事之说,其中一件,便是他乡遇故知了。 只是凡人在他乡得遇故交,却是常情,自己能在此处得遇仙庭之士,却必定大蕴天机,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惶然,他颤声道:“道友既是换去面目,在下自是难识,若肯提醒一二,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此事若涉天机,则是不提也罢。” 老者点头道:“你我能在凡界相逢,自是天意无疑,老夫也不知何谓天机,只知但凡我所知之事,自该相告于你,若说天机,或许这便是天机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正要请教。” 老者笑道:“道友可记得昔日妙道极修阁之事?”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骤然立起,喜不自禁的道:“莫非道友便是昔日那位妙道极修阁的引路之人?” 老者含笑道:“便是我了。” 原承天叹道:“道友昔日修为,胜我十倍,更是明悟天道,晓畅玄机,怎会还有今日之劫?” 老者叹道:“仙修之士,各有福缘祸事,所历天劫,自然也是有所不同,道友打碎飞升之殿,所历之劫,是为天劫千数之中最厉害的九世重修劫,却是避不得的,老夫所遇之劫,在仙庭昊天皆是避无可避,唯有躲在这凡界之中,方可苟延残喘。” 原承天长叹道:“长生之道,何其艰也,你我本已位列仙庭,却是仍要历尽劫难,正是不知何事才是个头了。” 老者道:“天道微茫,你我哪里能尽知,你我今日所历劫数,自然有个说法,只是还需得你我再回仙庭,方知端底。” 原承天道:“道友修为尚在,若想重返天庭,岂不是等闲之事?” 老者摇了摇头道:“下界容易返界难,那返界大修,也要拼着一缕元魂丧尽,才可来去自由,如今我整个人都堕入凡尘,若想回去,也只能寻以前的老路了。” 原承天不由的神色愧然,道:“若是如此说,道友不能返界,却是受我的牵连了。” 老者笑道:“可不就是你?你当初打碎飞升殿,别说是我,连这凡间的仙修之士,怕也有百余年难觅飞升之路了。” 原承天再次道:“惭愧。道友若将此事泄了出去,在下怎有容身之地,那天一幻域中的诸多仙修大士,怕连吃掉我的心都有了。” 老者道:“此事既由你而起,自该由你了结,你却是推不得了。” 原承天道:“便是为了我日后返界事宜,飞升殿的碎片,我也要尽量收集尽了,只是这天下之大,四海茫茫,穷我毕生精力,又能寻到几块?莫非道友此次唤我前来,便是因此事之故?” 老者哈哈笑道:“若论福缘,我或可胜你,若论灵慧,我竟是不如你,我在此阁呆了近百余年,可不是就是等你今日之会?” 原承天也是大喜,他此世修行,虽也算顺利,可每次想到飞升殿被毁一事,就是心中惊惶,若无飞升殿,自己哪里能飞升昊天,随着自己的修为渐高,这惊惶之情,也就一日胜过一日了。 今日能在此处得遇昔日仙庭故旧,已是一喜,更于极其渺茫的黯淡前程中瞧见一丝光明,更是莫大之幸了。 老者取出一个玉筒来,就在玉筒上一点,空中就放出光明,显出一张地图来,原承天细瞧这张地图,分明就是凡界七大陆与诸多幻域了,却见那地图上星星点点,竟是标识了数千处,难不成这些皆是飞升殿碎片的所在之地? 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飞升殿的碎片如此之多,分布的又如此之广,让他如何寻得,更何况那地图的边缘地带,有数处黑暗地域,上面也是星星点点,怕没有十数个标识,却不知这数块黑暗地域,又是何处了。 老者见到原承天的叫苦神情,又是一笑,道:“若想尽数收齐飞升殿的碎片,别说是你,便是仙庭大修,也要穷尽心力,不过你若能收集到三成碎片,那大殿自有绝大威能,可从各处召来其他碎片了,这碎片召来的愈多,威能越是强大,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原承天听到如此说,心中也只是略松了口气罢,道:“就算如此,这三成碎片,也是收集不易了。” 老者道:“这也是你的劫数,别人怎能替得?好在老夫修为尚在,这百年来,也算是摸清了这碎片所在地域,有几处最大的碎片坠落之地,前些年也算是弄得明白,你只需将这几处的碎片收罗了来,或可凑齐三成。” 原承天急忙避席,长揖到地,道:“若非道友成全,原某不知何日才能重返天庭。” 老者哈哈笑道:“老夫既涉其中,怎能不尽绵薄之力?你倒也不必深谢我,只是老夫探明的那几大块飞升碎片中,却有数块,是在魔界与天外灵域之中,只怕得之甚难了。” 原承天早就瞧见,图中的标识有大有小,其中有数块大点的标识,的确是在地图边缘的黑暗地域,想来那就是魔界与灵域了。那魔界虽是凶险,倒是有路可循,可是天外灵域中散失的数块碎片,又去哪里寻得? 要知道天外灵域早就崩塌经年,这灵域的碎片或落凡尘,或堕魔界,或在九渊地宙,自己难不成还要将这些地方一一踏遍不成? 老者见到原承天面露畏难之意,也露出同情之色,他道:“虽是无比艰难,可道友既存重返仙庭之志,就该多加努力才是,正所谓天道酬勤,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道友只管尽心竭力,便就是了。” 原承天本来就是心志极坚,刚才虽有一二畏难颓丧之情,也是一闪而过罢了,他历九世重修之劫尚且不惧,又何况重修飞升殿,闻言道:“道友之言,自该铭刻肺腑。” 老者让原承天将这飞升殿碎片地图收起,又道:“你如今既是九级真修,那幻域中的天阙恰好又提前开启,岂不是你天大的福缘,看来你虽历大劫,天道对你仍是不薄,这其中想来必有深意,何况有几块大些的碎片,就在这天一幻域之中,这幻域的地图,也正好该交给你了。” 原承天本是为此而来,闻言喜道:“道友之赐,何其厚也。” 老者又取出一个玉筒来,依刚才之法,将地图之景呈现空中,原承天凝神一瞧,不由喜出望外。 要知道那天一幻域极其辽阔,凡界七大陆也不过只抵得上幻域一角罢了,是以这幻域之中未曾人经之地,虽经凡界仙修千万年探查,也仍有六七成未能探明。 可是老者的这张幻域地图,却是极其详尽,整座幻域尽收眼底,也就是老者这般的仙庭大士,方有这样的惊天神通了。 他正想称谢,却听老者道:“这地图已将幻域尽数标明,无疑已泄天机,道友若想取了这地图去,只怕还需付出一点代价来,否则损我寿限不小。” 那能与仙庭大士寿限相提并论的物事,又怎能小了去?原承天听到此言,怎能不惊。 第0513章七日阅尽天下卷 老者也不瞧原承天,只是缓缓道:“老夫替你标画飞升殿碎片以及幻域地图,本也是替老夫自己打通返界之路,你原不该欠我,只是天道最是难测,怎会讲这世理人情?老夫将这两图交给你,所损寿元怕要有五百年了。” 原承天讶道:“为此一事,便要损却五百年寿元,天地之威,实令人恐怖,只是道友已是大罗金仙之躯,便是损去五百年寿元,想来也无关紧要才是。” 老者道:“原道友有所不知,我所受天劫,就是损寿耗元劫了,若是在仙庭之中,别人的一年便是我的十年,若在昊天界中,别人的一年就是我的五年,唯有在这凡界之中,那时光之逝,才算略缓下来,可一年也算得两年了。”说到这里,就是苦苦摇头。 顿了顿,又道:“原道友想来,我为修这大罗金仙之身,可不要花去四五千年,而此劫初降之时,便已耗去我五千年寿限……” 原承天听到老者屈指数来,暗暗心惊,天劫本就千奇百怪,名目繁多,他原以为自己九世历劫,已算艰难无比,哪知这损寿耗元劫听来亦是惊人。 大罗金仙虽有数万年寿限,可如此七折八扣,哪里还能剩下多少?更可惧的是,此劫临身时,那时光真个是飞逝若电,也就是老者已达太上忘情之心境,可以做到古井不波,若是此劫降到寻常修士头上,那岂不是愁也愁死了。 他道:“这么说来,道友就算避到凡界,也不过是暂缓寿元损耗,此劫终是避不过的,更何况一旦飞升之殿重修,道友重返仙庭之时,那劫数仍在,又怎能避祸?” 老者苦苦一笑道:“我既已见到了,交割两图,这尖刺界便是不能呆了,自然是要到魔界避劫,在魔界之中,这寿元倒可无损无耗,而这损寿耗元劫,也可终止了。”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道友以大罗金仙之躯,甚至连这凡界的微尘都是染不得了,若是自甘沉沦魔界,惹了魔气,哪里还能再回仙庭?道友的求道之路,岂不是就此断绝?” 老者感叹不已,道:“既遭此大劫,我等又该如何,是以老夫才有一事相求。” 原承天慨然道:“别说道友为我标画二图,便是昔日在仙庭的一面之缘,也足以令我等守望相助,道友所求之事,原某若能办到,自不会皱一皱眉头。” 老者甚是欣喜,道:“道友慈悲之心,犹如往昔,既是如此,老夫何愁之有?道友日后飞升之时,老夫自会毁此肉身,道友只需将我的元魂携在身上,去昊天界的洗魂台中,洗去我元魂魔气,老夫便是功德圆满,可登仙庭了。” 原承天笑道:“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老者神情凝重,缓缓道:“你怕是不知这其中的艰难,飞升之殿,怎能容得魔气穿行,别瞧那时我只是一道元魂,也必定会给道友带来无穷后患,说不定道友就会因我之故,殒落在天罗界力之中,便是如此,你也肯吗?” 其实原承天如何不知道此事之艰,仙庭,昊天与魔界,可谓势不两立,昔日魔魁一事,就引得仙庭惊动,最后派出自己前去阻拦,想来就算自己阻拦不成,仙庭也必定会再出高德大士,力阻魔魁飞升昊天。 老者虽是仙庭中人,可一旦染上魔气,便会被仙庭视为魔障,那么自己携此老元魂飞升,就不知会遭遇怎样事体了,只是虽知此事无比艰难,然而念在昔日一面之缘,又同是仙庭大罗金仙的情面,原承天怎能置之不理?更何况若无此老标就双图,自己再也难寻飞升之门。 在凡间救人一命,便如建七级浮屠,自己救大罗金仙于大劫之中,亦是天道之修,是以原承天道:“飞升之艰,原某如何不知,只是我等仙修士之士,处处逆天而为,再多此一事,又有什么打紧?正所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就算殒落于天罗界中,那也是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却见老者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来,道:“昔年道友虽是一心慈悲,却只知苦修,不闻世事,而于性情之中,亦失之软弱了,不想九世历劫,却让道友修出这磐石之性,实是可喜可贺。” 原承天见到老者这笑容甚是神秘,心中忽的一顿?暗忖道:“此老突兀出现,却是古怪,莫非这其中又有玄机?” 他脑海情景浮闪如电,从自己奉命阻止魔魁的那事想起,再想到自己九世之遇,便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将诸般事体联在一处,可这根丝线也只是脑中想来,等要去细辩时,又哪里能分得清楚? 他想了良久,也是仍不知其所以然,只好罢了。 当下就收起幻域地图来,与老者闲话。原来老者亦是出身天一宗,此次返界避劫,自是首选这出身之地,而老者的来历除了天一宗的宗主之外,也就二三居于幻域的天一宗仙修大士知道罢了,十大长老也是一无所知。 老者道:“你既为我天一宗特奉客修,日后前往天一幻域之中,若有缘得见天一宗几位仙修大士,或可寻其相助一二了。而天一宗势力不俗,别说在这凡界之中,就算是在昊天界里,也是股不小的势力,所谓怨家宜解不宜解,刚才老夫阻你强夺魏无暇的法器,也便是此意。” 原承天默默点头,他怎不知天一宗的势力非同小可,轻易开罪不得。只是自己因与天一宗结怨久了,对这客修的身份,还没适应过来,刚才出手强夺魏无暇的法器,也是惯性使然。 以老者的修为心境,门户之别自是瞧得极淡,他出手阻止自己,也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却并无维护门宗弟子之意。 于是便道:“多谢道友提点,在下此刻心中已明其理,只是道友为我偶露峥嵘,怕是会暴露身份了。” 老者笑道:“你所用禅识,那些低级弟子应是不识,我出手破去此识,他们又怎知其中奥妙?说来道友福缘倒也不俗,今世竟可仙禅双修,有了这番际遇,日后成就,定在他日之上。” 说罢将头向四周书架一点,道:“你可在此留上数日,这里的典籍之中,颇有不少是罕见珍藏,你虽是大罗金仙玄承,可世事日日常新,那仙修之道,亦是常变,尤其是天一幻域中的异兽,地域,更该多多了解才是。” 原承天深以为然,他虽是玄承无双,可以世间之大,万物之广,纵是仙庭高士,又怎能尽知,尤其是对自己而言,诸如凡间幻域,魔界,冥界,以及九渊之宙的诸种情形,自己以前也是知之甚少,正该借此良机,狠狠的补上一课了。 于是便留下来,在这琅嬛秘阁中观书。天一宗所藏之丰,本就是天下无对,而这琅嬛阁又经这位仙庭大士百年经营,其所藏典籍,更是无所不包了。 原承天本是好学之人,既进了琅嬛书海,便如进宝山,触目所及,皆是世间奇珍,又怎肯轻舍,弹指之间,那三日就过去了。 这期间他与陆沉星传过音讯,告之自己最多再过三四日,就可下山,而天一幻域的地图也已然到手,陆沉星闻知此讯,自是大喜,对原承天的能力更是赞不绝口起来。 到了最五日,关启乾也传讯过来,得知原承天竟在琅嬛秘阁观书,也是惊诧莫名,要知道琅嬛阁这位老者身份成迷,其修为更是高深莫测,除了天一宗的宗主,便是十大长老当前,此人也是懒得理会的。 却不知原承天有何福缘,竟得此老青睐,能进入琅嬛阁中观书数日,这岂不是连天一宗十大长老也未曾有过的待遇。 而前几日原承天更是在天一宗十余位玄修面前,被这琅嬛阁老者请入琅嬛秘阁,这秘密又如何能守得住,自是在整个天一宗沸沸扬扬的传了开去,极修殿特奉客修原承天的名字,竟是无人不晓了。 到了第七日,原承天得琅嬛阁老者之助,几乎就将这琅嬛秘阁中值得一阅的典籍瞧了个精光,此行收获,实可称得上是无以伦比了。 就见老者笑道:“老夫百年收藏,尽被道友一扫而光,却让老夫情何以堪?也罢,你既在此观书七日,好歹也该有个说法,你且你那玉牌拿来。” 原承天笑着将玉牌递过,老者随手刻画一番,又还回来,原承天用禅识一扫,却见那玉牌上又多了一行字迹,写的是:琅嬛秘阁特奉客修。 老者笑道:“客修在天一宗也算寻常,若有‘专奉’二字,其地位便是玄修之士,若是有这‘特奉’二字,也就略低于羽修罢,如今你有两个特奉的身份,在天一宗却是前所未有,我这琅嬛阁虽只是阁级,因老夫之故,却是不亚于十殿的。”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如何评定这双特奉的等级高低,就让你的徒子徒孙烦恼罢,却不知我既有了这双特奉的身份,是否就能自由出入天一宗?” 老者微笑道:“谁敢阻你。” 原承天当即与老者告辞,想来自己虽是身份特殊,可若要离宗,总该知会关启乾一声,方是礼数,于是径直回到幽玄别居来,刚离了传送大殿,就听到小院中关启乾的声音道:“步长老之请,关某好生为难。” 第0514章相逢一笑可谈玄 “步长老”三字听在耳中,若是换了前几日,原承天只怕定是心如死灰了,可此刻他心中反倒觉得有趣起来。 若是步遥环知道自己此刻是极修殿与琅嬛阁双特奉的身份,不知该是怎样的表情。 原承天也不停步,就向关启乾的小院走了过去,还没走上两步,步遥环的声音已经传来:“原承天!” 声音中半是惊讶,半是不信。却见人影闪动,原承天面前已多了两人,自是关启乾与步遥环了。 却见二人脸上皆是怒气,看来刚才二人交谈必定是不欢而散,此刻见到原承天,关启乾也就罢了,步遥环则是怒气冲冲,目中精光一闪,那灵压也就呼之欲出。 只是关启乾就在他的身边,怎容他出手伤人,灵压同时散发出来,却是挡在了原承天的身前。 两股灵压在空中一触,却是无声,只是二人的脸色都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这二人同为羽修大成修士,自是修为相若,一试之下,便知对方实力惊人,若是这般斗下去,却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而天一宗两大长老斗起法来,却不是天一宗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触,已是心意相通,便将这灵压同时收了回来。只是步遥环的脸上怒意却是更甚了。 步遥环怒道:“关老,你今日当真要与我过不去吗?此子伤的可是本宗开宗祖师后人,令无参公子,若不将他诛杀,你我日后如何有脸去见祖师?” 关启乾冷冷的道:“原道友已为我极修殿特奉客修,那便是我天一宗弟子了,本宗向有严规,不经长老院法旨示下,妄杀本宗弟子者,杀无赦。” 步遥环哈哈大笑道:“说什么特奉客修,那还不是你存心与我做对,我今日便要将他杀了,难不成宗主真的会治我死罪?” 原承天见步遥环如此蛮横,心中自是有气,奈何自己此刻修为浅薄,实非步遥环对手,而琅嬛阁老者的话更是说的明白,天一宗大修如云,在昊天界中亦是炙手可热,正所谓怨家宜解不宜结,自己日后总要飞升昊天,实无必要将天一宗得罪得狠了。 他拱手为礼,道:“天一宗极修殿,琅嬛阁特奉客修原承天,参见步长老。” “什么?”步遥环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字字道:“天一宗极修殿,琅嬛阁特奉客修原承天?连那琅嬛阁的大修,也收为你特奉?” 原承天心中忍笑,道:“是。” 琅娘阁老者的来历虽只有天一宗宗主以及几位移居于天一幻域的仙修大士知悉,可步遥环何等眼力,自是瞧出这老者来历非凡,一身修为深不可测,那是绝不能得罪的。 若原承天只是极修殿特奉客修身份,步遥环拼着得罪关启乾,大可由着性子将原承天杀了,就算宗主怪罪下来,想来自己毕竟是天一宗长老,纵受处罚,也可想见了。 可是若是得罪那位琅嬛阁长老,纵是步遥环也是丝毫动不得念头,她心中气苦,又不便在关启乾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让他笑话。可若让她向原承天改颜相向,胸中那口气又怎能忍得下去。 心中天人交战,好不痛苦,脸色便是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忽的“嘿”了一声,扬手向空中一招,就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这青光冲到极高空去,就引得天雷阵阵,空中一时间电光乱闪,乌云翻滚不定,却听“刷”的一声,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原来这羽修大士之怒,举手可引天像变化,竟是恐怖如斯!不过原承天细瞧这青光闪耀之景,却是心中明白了。 按理说以步遥环这样的羽修大士,轻易不会动怒,纵是心生恶念,也可及时压抑住了,如今他才明白,这步遥环修的竟是大衍霹雳心法。 大衍霹雳心法虽是威力绝伦,可却有个大大的弱项,那就是此法于心修一节却是草草,是以修行此法者,大多是任性妄为,纵情肆意。 其实这也怨不得步遥环当初择法不慎,这世间的仙修心法,怎能十全十美?总要有一二欠缺处,又有谁能有原承天的机缘,能修成紫罗心法? 步遥环身为女修,自是重情重意,更兼令无参身份特殊,性格伶俐,步遥环待他亲厚,也属人之常情,她将令无参之死怪罪到原承天身来,也不能说她就是错了。 而她所修的大衍霹雳心法于修心一环又是弱项,因此她堪此事不破,终是深恨原承天,也是不足为奇了。 原承天因九珑之故,对令无参其实已无恨意,这也是他所修的紫罗心法的高明之处,此刻见步遥环为令无参伤情,心中反倒恻然,于是从容道:“长老一怒,虽是惊天动地,令人心生恐惧,奈何心境不平,却与修为有损,却不知长老为何不去修行六壬三爻心法,或可补心修之不足。” 步遥环于羞怒交加之中,听到原承天此言,气极反笑,指着原承天对关启乾道:“关老,你瞧瞧,此人竟是在指点我吗?也不瞧瞧他的身份修为,竟是敢在我面前卖弄玄承。” 关启乾一时不置可否,捻须沉吟不已,忽的抬起头来,道:“原道友,那六壬三爻心法虽可修心,却与大衍霹雳心法难以调合,若是强行此法,只怕日后会有不测之祸。” 他平生最好谈玄,前几日与原承天三日清谈,自是对原承天佩服的五体投地,否则也不会开了先例,收了原承天这名真修之士为特奉客修了。此刻自以为寻到了原承天的痛脚,哪肯轻饶? 便又细细讲道:“原道友,你自该明白,这六壬三爻心法修心虽是最强,却是极阴柔的心法,大衍霹雳心法却为至阳之道,那寻常的阴阳调合之理,在此处却是用不着的,只因这两种心法便如油水之分,哪里能混到一处?” 原承天笑道:“关长老明见,六壬至阴,大衍至阳,若是强行调合,反有不测之祸。” 关启乾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出此言?”知道原承天是不会妄言的,心中就起了期待之意,可又坚信自己不会弄错,那心情就忐忑起来。 步遥环原是没将原承天的话当做一回事,可见关启乾神情郑重,不由心中大奇,这关启乾平日与自己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此人于心法妙道,那是极有见解的,自己向来也是暗自敬佩不已。于是暂忍怒气,且看原承天如何分说。 原承天道:“关长老,那六壬三爻心法共有九种心修之道,修士若得此法,自是会统统修行了,可若是如此,那真玄便是纯阴之属,与大衍霹雳心法再无调合的道理。可若是弃其第三壬,二爻不修,却又如何?” 关启乾于这世间诸多心法妙道几乎无所不知,于其中玄奥自也是如数家珍了,他既听原承天之言,便屈指算来,只是粗粗一算,心中就是剧震,那脸上也刹时变了颜色,说出话来也是夹带颤音:“若是弃第三壬,二爻不修,那便是,那便是……”心中竟是激动难抑,只因原承天此言顿开茅塞,让他瞧到心法修行的一个新境界来,他平生浸淫此道,便是为了这一时刻,如今骤然得窥门径,如何不惊,如何不喜? “那便是行百里而半九十,不阴不阳,修了个半吊子的心法,又有何用?”却是步遥环也听得入神,也插进话来。 关启乾哈哈大笑道:“步长老,你还是没想明白吗?你既先修了大衍霹雳心法,再修六壬三爻,为的只是调合阴阳,理顺心境罢了,六壬三爻心法威能原就较弱,岂是指望此心法克敌?但若是只求修行心境,修他个半吊子心法又有何碍?”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步遥环毕竟也是羽修大成之士,关启乾话已说透,心中怎能不明,不由得合掌笑道:“妙,妙,的确是妙,修得了这半吊子的六壬三爻心法,的确是可阴阳调合,就此理顺心境,于修为实有极大陴益了。” 原承天道:“这便是大道若缺,不可求全之理了,只是世人若得了高明心法,自是会勤加修习,一丝一毫也不敢错的,却不知有世间心法,皆非十全十美,那前人的玄承,也未必尽数拿来可用,仙修之士,若不明变通之理,纵是不能行得大道。” 步遥环连连点头道:“此理至善,只是世间修士,大多泥古不化,不知变通之妙,纵是妾身,若今日无缘得聆原道友高论,也是浑浑噩噩,怎知世间还有这择法而修之道。” 她说到这里,忽的醒觉过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之中,将心中恨意尽去,反倒去称赞原承天的金玉良言,这样一来,岂不是前倨后恭,自己长老的脸面却是何存? 可是若想在此刻翻脸直斥原承天妄言乱说,哪里还有底气,如此左右为难,那脸上不禁就露出讪讪之色。 忽的匆匆一揖,道:“本座另有要事,就此告辞。”竟是急急去了,等到她的身影进入了传送大殿,关启乾与原承天相视一眼,皆是乐不开支。 原承天趁机一礼,道:“关长老,在下实是有个不情之请,亦也要向关长老告辞了。” “什么,你竟要离我而去?”关启乾一喜之下,又是一惊。 第0515章此去游龙入大海 原承天也不相瞒,便道:“天阙开启之期将近,在下与几位朋友约定,势必要前去一试机缘,再者琅嬛阁那位大修亦有托嘱,在下虽欲常伴关老身侧而不得,实是抱歉。” 他说到天阙一事时,关启乾面露不以为然之色,可是原承天提及琅嬛阁大修时,关启乾则是万般无奈了,得登天阙可谓福祸参半,关启乾倒是有理由阻止,可原承天拿出琅嬛阁大修这个天大的靠山来,便是关启乾也不敢轻易得罪。 关启乾只好长叹一口气,道:“既是琅嬛阁大修有旨,老夫又怎能阻你,只盼你此去福缘随身,早早突破玄修境界,那时你这双特奉的身份,也就无人置喙了。”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定当不负关老雅望。” 原承天终得关启乾放行,全身就是一松,他此次无意窥破天机残碑,暴露身份来历,原以为是祸事一桩,哪知道福祸原本相依,天一宗一行,倒也收获颇丰。 不过此刻瞧来虽是顺风顺水,可日后隐忧却也不得不虑,携琅嬛阁大修元修飞升或是极遥远之事,暂时可以不必理会,令原承天为难的是,自己此刻这个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又该如何面对林黑虎? 更何况天一宗与百宗盟之间百年中必有一战,到时自己又该何以自处? 想来身在凡世红尘,自是要多历人事浮沉,这也是天地对自己的磨炼罢,自己此刻,也只能以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俗语自我开解了。 关启乾道:“你的玄承灵慧,未必就弱于我了,而老夫一生最好务虚,可是那些个仙修心法,你定是用不着了,而老夫向来懒侍丹器,临行之际,也不知该送你何物。”不禁将眉头紧锁起来。 原承天忙道:“此次能得伴关老身侧,聆听雅训妙道,已是望外之喜,怎能再有奢求,关老实不必为此烦恼。” 关启乾笑道:“我的修为身份好歹远高于你,又值道友远行,若是积财吝赏,岂不让人笑话?”忽的将脑袋一拍,笑道:“瞧我竟是老糊涂了,那件物事,岂不是专为道友而备?” 说罢向空中一招,便有一只乌油油的木盒现在空中。羽修之士自然早就辟就界域用来藏物,比之物藏可就轻省多了。 关启乾将木盖托在身中,道:“此物为斩兽仙刀,若用来诛杀幻域灵兽,那是最方便不过的,此物原是一位老友相赠,只是我怎能用得着,放在我这里,倒是误了此宝,你此去天一幻域,自是凶险重重,有此物傍身,倒可省些力气。” 原承天听到这宝物中有个“仙”字,心中便是大动,但凡能物事用到这个“仙”者,大多都是天材地宝了,而若是修士炼制之物用此字者,必是极厉害的法宝,定可与天材地宝比肩才是。 关启乾也不掐诀,只是心念一动,那木盒缓缓打开,却见那盒中只是一团光球,也瞧不出是怎样的形状,若是勉强描述,这光球便像是一只眼珠。 关启乾口中道一声“疾”,就向远处一座山石一指,就见那光球中立时激射出一道极细的红光来,此光破空而去滋滋有声,就在那远处山石上一扫。 可是这一扫却无多大威势,那山石依然如故,一时也瞧不出什么玄妙来。 恰在此时,一股山风吹来,山石原本齐齐整整,被这山风一吹,就化成粉未散扬了开去,片刻之间,这山石竟是被吹拂去了大半了。 原承天身为大罗金仙,何宝不见,那红光碎石倒也不见得有多大威能,可从此宝之名可知,这斩兽飞刀应该是专用之宝,用来对付仙修之士或许威能有限,可对幻域灵兽应有极大加成。 他再次向关启乾谢过了,恭恭敬敬接过此物,就此告辞下山。仍是顺着来时之路,一步步离去,再也不敢动用遁术的。 及至出了山门,原承天才略略放下心来,此次于天一宗的机缘,最好是到此为至才好。 他先前已传讯于陆沉星,也不必前来相见了,就让他二人就在天一城中炼制灵符,真玄丹,也不求威能数量,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而这边原承天早就让玄焰开启紫金丹炉,诸事不理,只管炼制丹药,而自己则是在飞遁之时,双手不停,每时每刻制符不休。 他此刻虽是九级真修境界,但因玄感极强,又刚刚修得禅识,所能炼制的灵符种类,可就比以前扩大数倍去,更兼有劫晶这样的制符灵材,其所制的几种上等灵符,甚至可对玄修之士产生不小的压力。 而考虑魔界的魔兽魔修亦可登入天阙,虽然能进入凡界的魔修少之又少,其修为也被限定住了,可因有昔日魔修借助虚魂道一事殷签在前,那魔皇级的魔修,仍是可能出现的。 因此原承天也随手制了数十张专门对付魔修的灵符来。 正所谓人心不足,以原承天此刻境界,所制的灵符虽已是数量庞杂,可是有几种威能极强的灵符,却仍是无法制出。想来只有要了玄修境界时,才可一试。于是原承天天对突破玄修境界,不免又多了一层渴望。 他自踏上仙修之道以来,一直小心翼翼,而当前这个玄修境界,或许就是他最大的关口,一旦突破此关,凭着自己的胸中玄承与诸多天材地宝,就可不将天下玄修放在眼中,甚至可与羽修初成期修士一较高下了。 虽说幻域之中,仙修境界的修士不计其数,好在这些仙修大士怎肯为了红尘中事误了清修,自是不肯轻易出面的,这便是说,原承天一旦突破玄修境界,虽谈不上纵横天下,起码也少了许多羁绊。那时气像,便是一新。 眼瞧着离天一宗已去了四五百里,一路所经,尽是荒山旷眼,绝无人迹,原承天干脆祭出白斗来,以逞一快。 那白斗在金塔中蛰伏良久,早就不耐了,前者因在伽兰城中,无计得出,此刻总算再次回到外面世界,心情好不欢畅,被原承天唤出之后,一声长啸,就将那遁速使开,再去瞧四周景色,已是虚妄如烟了。 白斗此次现身,似乎与先前略有不同,细细辩出,可见它的一身金毛颜色变淡,浑身上下,就好像罩了层白光,或许此刻相貌,才不负白斗之名。 白斗已经两次变身,若是再一变,那就是第三次了,前两次变身,都给了原承天莫大惊喜,却不知它这次变身,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如今正处在白斗第三次变身的临界处,当此关键时刻,正该让白斗在幻域之中大展身手,以无数战斗经历,促进它的变身往最理想的方向转化。 而想来白斗此次变身之后,就是五级灵兽了,如果原承天也能借此得登阙之机突破玄机境界,那么与白斗倒是相得益彰。 那么唯一可虑的,就是猎风了。与白斗相比,猎风的修行进度虽不算是慢了,但白斗毕竟是天生灵兽,进阶之路与猎风大不相同。猎风总是比它不过。 因为这次天阙开启,不光是原承天的机会,亦是猎风寻求境界突破的最佳良机,而想到这里,替猎风治愈灵脉的念头就格外强烈起来。 此时正行到一座大山面前,这座山峰极是雄奇险峻,白斗虽是离地万丈,居然还是被此山的高峰阻住去路。白斗正想再升云端,患见山顶飘来一朵白云,那白云之中,灵压奇强,除了这朵白云之外,四处白云,皆被这股灵压冲散。 而这朵白云之中,更是传来低低的吼声,其中分明是藏着一只灵兽了。 白斗再临凡世,就遇此大敌,不由得精神百倍,转盟向原承天一瞧,原承天已知其意,看来白斗是想与云中灵兽一试高下了。 他不慌不忙,用禅识向云中探去,不由得将眉头皱起,那云中灵兽,竟是五级,比白斗足足高出一个境界来,虽说白斗破境在即,可是这境界之差,纵是只隔着一线,那实力也云泥之判。 可是见到白斗斗志极昂,原承天又怎忍拒绝?好在白斗虽只是四级,可天外灵兽,自是卓然超群,纵是比对手差了一个境界,可足可一斗。 于是他向白斗微使点了点头,白斗喜不自禁,仰首就是一阵长嘶,这声长嘶可谓响遏行云,前方的白云被这声嘶吼一冲而散,露出那灵兽的真面目来。 却见那灵兽长约一丈,高约五尺,只比白斗的身形略大一些,此兽头生三角,一双黄晴不时大放金光,身上毛皮却是纯青之色。 原承天点了点头,暗道:“原来是一只青毛金晴兽,此兽在凡界灵兽榜上可排第七,却不知与白斗这只天外灵兽相比,谁能更胜一筹。” 白斗既见了青毛金晴兽的真身,哪肯再等,纵身一扑,那百丈距离轻跨而过,爪芒刺破长空,就向那青毛金晴兽扑来。 青毛金晴兽也伸出爪来,这只爪上只有四趾,每趾上皆覆有一片青甲,这青甲平时黯淡无光,可爪出之际,那青甲上就发出一道紫色光芒来,分明是已修成灵兽紫芒。与白斗天生的爪芒,恰好可做对手。 双兽利爪相触,就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波所及,就连脚下那座刀仞高山,也不由的微微一晃。 这第一次接触,双方可谓斗了个平手,白斗再次伸爪击去,就听“波”的一声,那青毛金晴兽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0516章岂可陌路吐真心 见青毛金晴兽平空消失,别说白斗,就是原承天也是惊讶莫名,在白斗与此兽争斗之时,他的禅识一一牢牢锁定此兽,哪怕这金晴兽去瞬间去了千里,也不可能从禅识中消失。 他急急的再将禅识向四处扫去,却哪里得见青毛金晴兽的半丝灵息,就像是有大能修士,将此兽摄进另一界域一般。 正在狐疑不定,就见一道白光从山峰处冲上来,亦是灵压惊人,此光之中,再现一兽,却是一只巨象。 这巨象可谓是法天像地,白斗立在巨象面前,好比是一粒尘埃,只是白斗天生骄傲,怎会将这巨物放心中,仍是凝爪待扑之状。 可是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忽的想起一事来,急急向白斗传下法旨,令其稍安勿燥,白斗拗不过主人之命,只是勉强停了下来。 空中那只巨象也不来进攻,只是悠悠哉哉在云中漫步,又过片刻,这白象也如刚才的青毛金晴兽一般消失无踪。而山峰中再次升起一红光来。 这红光中宛然是只朱红小雀,只有半尺长短,却生就三首。四只灵目瞧着原承天和白斗,的溜溜转个不停。 原承天此刻已是心中恍然,自是按兵不动,更是严令白斗贸然进扑,白斗也觉出异样来,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护在原承天身侧,以防意外发生。 这只三首朱雀在空中盘旋片刻,亦如刚才两只灵兽蓦的消失不见,其来有兆,其去无踪,端得是莫测高深。 就在此时,原承天的禅识之中,忽的现出人影来,他忙将目光循着这禅识探来之向望去,只见脚下的山峰中一处巨石上,出现两个人影。 一名白衫中年男子,侧身躺在石台上,以手支颐,目光则瞧着脚边的一位女子。 这女子亦是身着素净白衫,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架瑶琴,头上勿云如瀑,只用一根金钗束了,瞧其相貌,不是云裳却又是谁? 却见那云裳正自素手拔琴,奏的正是妙韵八音中的满座皆听,只是琴声与上次听闻又是不动,其音极是雅正平和,若非原承天熟知妙韵八音,几乎怀疑云裳另奏他曲。 原承天心中明白,云裳此琴拔之良久,自己之所以此刻方才听闻,不过是因为有一道极厉害的禁制,或干脆就是一道极强界域,将云裳连人带琴音,齐齐笼罩住了,自己虽有禅识,又怎能探查得出? 至于那两只灵兽,一只灵禽之景,却非实物,而是由大修之士的神识所化的幻像罢了。只是这大修的神识极是惊人,所化之物,栩栩如生倒也罢了,偏偏还已具灵识,其身上带着的灵压,与灵兽真身已无多大区别了。 原承天曾两得神识,却最终与之失之交臂,一直是心中极憾之事,可是因这两得,他对神识的妙用自是大有体会的。 那神识不仅能明察万物,更能变化万千,有这神识在身,可轻易使对手生恐怖心,欢喜心,烦恼心,种种心情,随手而施,对手若是修为低了一等,被这神识造出的七情六欲加身,自身是浑然不觉,就以为是真情实景一般。 是以原承天与白斗刚才所见,亦是这大修之士以神识所化,而观三件神识化物之景,此人离神识化实也只有一线之隔了,委实令人又惊又叹。 要知道神识之得,与修为境界并无多大关系,那羽修仙修之士,也未免就有机缘修得神识,此人既修得神识,分明是大福缘,大灵慧之辈,而此人之名,也必被宇内四海所知。 刚才自己与白斗被这神识化物所阻,却不能就此推测这名大修故意为之,在原承天看来,或是这大修正好在此处修炼神识,而自己与白斗却是恰逢其会罢了。 自己一位真修之士,实值不得如此大修以神识威胁。 而这名大修之士,莫非便是那石上的白衣人?此人为何与云裳在了一处? 此刻云裳抚琴不止,那妙韵悠悠传来,倒也令人身心如洗,可是原承天知道有这身具惊人神通的大修在侧,自是担了这天大的心事,又怎有心情细辩其音?他不敢惊扰,亦不敢就此离去,只能静以待变,且看那石上大修,究竟是何来历,又是有何动机?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终了,原承天才暗舒一口气来,平生听琴,以此次最为窘迫,这无双妙韵过耳,却是听而不闻了。 云裳缓缓立起身来,对白衣人裣衽一礼,口中道:“好教公子得知,这立在云端之上,被公子神识阻住去路之人,名叫原承天,本是云裳旧识,虽是修为浅薄,却亦是高人雅士。” 白衣人道:“既是雅士,何不唤来一见。” 云裳又道:“云裳还有一言容禀。” 白衣人笑道:“你只管讲来。” 云裳肃容道:“公子修为好比日月,原道友在公子面前,不过是米粒之珠,然而公子却不可由此就将他轻慢了。得道有早晚,修行有高低,原道友他日之成就,未必就在公子之下,公子此刻或是干脆诛杀了他了事,若是不然,就该以礼相待才是。” 白衣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得道有早晚,修行有高低,你知我向来懒散少礼,故而特意提醒我吗?也罢,我这人讲起礼数来,倒也不弱于人。” 云裳嫣然一笑道:“如此足见盛情。” 白衣人缓缓立起身来,将身上白衣一顿,向空中敛容揖手道:“不才天一宗懒散闲人公子我,在此闻琴试技,聊遣闲怀,不想惊扰了原道友,想来于千千万万人中,与原道友相识于陌路,岂非有缘,若能前来一会,足慰吾怀。” 说罢将脑袋扭了过来瞧着云裳,眼睛眨了眨,似在问云裳:“你看我表现如何。” 云裳掩口失笑不迭,也忙向空中道:“原道友,既是公子相邀,何不前来一会。” 原承天暗叹人生风云际会,哪里能料,昔日在伽兰城中,云裳被那位侏儒所逼,何其宭迫,此刻却遇到这位白衣高士,反倒谈笑自若,薄嗔微怒,亦无不可,却不是翻了个天地? 也幸得自己在伽兰城中因一念之慈,与此女结下一段机缘来,否则今日之会,又不知是何等结果了。只是此人复姓公子名我,这名字倒也有趣,看来是得道之后,所取的一个道号罢了,显非真名实姓。 他将白斗送进塔中,降下遁风,来到峰顶,施礼道:“在下天一宗极修殿,琅嬛阁特奉原承天,今日得见公子神技,已是大开眼界,又蒙公子青目,不以在下修为浅薄,诚心相邀,幸之何甚。” 公子我抚掌笑道:“原来亦是我天一宗修士,可见实实是有缘了,想我天一宗竟能招揽到原道友这等英才,可不是天下精华尽入我宗?” 原承天笑道:“公子谬赞,不过是阴阳差错,才蒙极修殿,琅嬛阁两位大修错爱,原某本人,其实一无所取。” 公子我连连摇头道:“你此言过谦,我不喜欢,我瞧你英华内敛,风姿出众,云裳说的没错,你日后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更何况你体内有一丝红光暗藏,分明是结下偌大仙缘,便是不才也不及你。” 原承天既是赧然,又是吃惊,公子我所说的仙缘,莫非便是自己体内的一点仙族之血?公子我既修成神识,这本是瞒不过他的,而自己能得极修殿,琅嬛阁两大修士青目,又怎是无能之辈,思来想去,自己刚才的是过谦了。 三言两语之中,便知道公子我虽是羽修大士,其性却是出口无忌,率性而为,而此人亦是风姿,雅量高致,自己若是一味过谦,反倒无趣了。 更何况原承天本也是心胸磊落之人,只是久历这世情凉薄,自然倍加小心,这世故人情,也就学得透熟,如今被公子我一语相讥,顿时觉得自惭形秽起来。 于是讪讪一笑道:“在下的确曾与昊天仙族结有机缘,终是瞒公子不过的,便是公子所修神识,在下也曾有两次机缘得之,只可惜两得之后,终不复见,不免郁郁了。” 也不知怎地,他在公子我面前吐露这心中机密,非但无不安之情,说出去之后,反觉心中畅快,想来自己虽收得侍灵侍将,终是因身份有差,难以吐露心中苦闷。 公子我笑吟吟的听着,听到原承天自承与昊天仙族有缘,也只是点头罢了,等听到原承天说到曾两得神识,那面色中就露出十分惊讶来。 等原承天说罢,他一把将原承天拉住,按在石台上,急急的道:“来,来,来,你那神识如何失,又如何得,还请速速道来。” 云裳便是一嗔道:“公子,你好歹也是仙修大成之士,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公子我笑道:“天下能修得神识之人,屈指可数,而不才于玄修境界就已得之,自谓天下无双,不想原道友却在真修境界,就已两得两失,这份机缘真是好不吓人。一时急急想备问详情,却又是粗鲁孟浪了。” 此刻却轮到原承天左右为难起来,自己刚才将获得神识之事脱口而出,实不知是受公子我的性情感染,还是此人以神识加诸己身故意为之,更不知此人的率性是真性情还是伪雅士,若是贸然坦陈其事,却又怎知会不会招灾惹祸? 第0517章今番殊遇当一哭 公子我也不催促,只是笑盈盈的瞧着原承天,那云裳的目光却有大半尽落在公子我的身上,神情且喜且嗔,十足小女儿姿态。 原承天瞧见此景,怎能不明,云裳对公子我,只怕已是情苗深种了。此女生世凄苦,此心若有归属,自是令人欣慰,而以云裳的眼力,她瞧中的人又能错到哪里去? 回想起公子我刚才神识中展现的三大灵兽灵禽,无不正大堂皇,这神识便如琴声,是从心之所发,那是骗不得人了,此人神识既然可化灵禽,此人的心境自是清灵如月了。 偏偏自己还对此人的心性揣测再三。 自己久在红尘,看尽波诡云谲,便觉得世人皆是阴险狡诈之徒,若是对手弱过自己,或可施之以信,可若是对方强过自己,就不免会有诸多狐疑,原来自己竟是学不会去信任他人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悚然一惊,那掌心中就泌出冷汗了。 要知道人之本性,本无绝对的善恶之分,善恶之间,往往只是一线,你待人如何,别人自也会待你如何,你若待人如仇雠,他又岂能待你如亲朋? 既是辩明此中关节,原承天的脸上就慢慢露出微笑来,这红尘世情,他终是悟得透了。 此刻他心境明朗,廓然大开,就如这山上清风,亦如那天上行云,便觉得那丹田中的真玄,亦是微微而动,虽然其修为并无丝毫增益,不过心境既开,日后修行,必然再无障碍,冲玄之境,离自己已是更近了。 于是再不隐瞒,就将自己于神识两得两失之事一一细述,公子一我一边凝神细听,一边取过云裳手中瑶琴,漫然拔动,他所奏之音虽不成曲调,可其音中或叹惋,或激赏之意,却是历历分明。 等到原承天说罢,公子我五指在琴上一顿,那袅袅余音,就此断绝。 却见他眉头微皱道:“在原兄看来,此神识两得两失,终是不得,却是何故?” 原承天叹道:“总是我自家修为不足之故罢。” 公子我连连摇头道:“道友大谬矣,神识之修,乃是由心而发,与修为虽有莫大关系,却也并非尽赖于此,灵修真修境界时,修士心境不高,难明天道世情,如何能修成此术?是以此术在羽修仙修境时,方才容易修成,正是此故了。只是就算突破羽修仙修之境,若是不能明悟天道,又怎能修成这天地妙术?” 原承天默默点头,他初世虽修至大罗金仙境界,可于这神识,却是得之甚晚,他虽是玄承无双,可天道幽微,哪里能尽知,公子我的玄承虽然弱于他,可在这神识明悟上,却比他强出不少去。 公子我又道:“或许道友平生多历艰险,便以为对世道人情瞧得透了,那心念不免固化,却不如天道世情如流水,最是变幻不定,岂有一定之规,他山之石,未必就可攻玉,道友的心境虽是远超于常人,却因过多的囿于常识,神识终是突破不得,怕就是此故了。” 原承天心有所悟,目光灵光一闪而没,却见其脸上神情,已是添了一份神彩。 公子我又道:“神识所谓的三得两失,虽是前人经验,却非固有之道,不才修此神识,那是两得一失,有人修此神识,却是四得三失,更有人五得皆失,终无一得,如此可知,能否修得神识,皆看本人心境,怎有定规?”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刚才自悟其非,不过是手心微汗,此刻却是全身寒毛孔齐皆炸开,公子我之言就如醍醐灌顶,让他顿开茅塞。 他退后半步,重整衣衫,对公子我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道:“既承明教,足开茅塞,原某日后于神识上若有点滴突破,皆赖公子此番教诲,点悟开化之恩,实不知如何相谢。”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你这人仙基甚佳,灵慧极高,于性心境突破,也只是早晚之事,却与我何干?不才另有一言,还请道友三思。” 原承天凝神肃容,道:“愿闻。” 公子我道:“我瞧你话中之意,凡事皆托赖天意,那天意固是幽微难测,却不知天意之变,端看人心,凡我仙修求道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举,请问这天意怎可事事顺之?若不能刚强自持,一事之成败,皆推向天意,那么终不能御天意而自得,万事由天,成败在我,方是至道。” 原承天脱口赞道:“好一句万事由天,成败在我。” 他心中忖来,公子我名讳之中,这个“我”字,便是由此而来了。他原本以为,此人于名姓中加个“我”字,欢乎略显狂傲,可细细思来,方知“我”字深意,原来人生天地间,若无这个“我”字,岂不是泯然众人矣,又如何于千千万万修士之中,脱颖而出,早证大道? 他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自己初世修行,只顾一味苦修也就罢了,今世之修,虽说想超脱前世,可最终仍是不免因循旧理,一心只想离群索居,若无公子我今日之言,不知要误到何时了。 此刻他心中的愉悦之情,不知如何生发才好,便抢过公子我的手中瑶琴,顺手拔去,那琴音虽是不按音律,可皆是心声,就听得叮叮咚咚之声不绝,山谷响震,回音不绝。 公子我抚掌大笑道:“道友终是开悟了,这琴音纵横无忌,就如江河之水,瞬息万里,果然是有一个‘我’字。” 云裳也抿嘴笑道:“你是一个狂士,便希望天下人皆是狂生吗?好好一个原道友生生给你教坏了。” 她虽是薄嗔微责,却是其辞若有憾焉,其实心深喜之。 原承天只觉得体内那粒别出仙芽蠢蠢欲动,似乎又有突破之兆,而体内元魂,也是呼之欲出,似乎是那神识再次失而复得了。 不过这元魂也只是燥动片刻,又安然回到体内,这神识三得,终是无法完成了。 原承天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中,他刚刚明悟神识玄机,哪里骤得之理,只要日后心中时时记得一个“我”字,这神识终是逃不去的。 公子我道:“此次我从海外归来,能得遇云裳,闻她手抚妙韵三日,已是望外之喜,今日却又逢原道友,明悟天地妙道,更畅吾怀。”说到这里,忽得俯身大哭起来。 原承天原以为他只是装模作样一番,以引人发笑罢了,却不知此人声颤音斜,真个人哭得涕泗纵横起来。不免瞧向云裳,以探明其意。 云裳笑着向原承天摆了摆手,又屈起手指来,抿嘴笑道:“公子,算上今遭,你可是哭了两次了。” 却见公子我忽的立起身来,大笑道:“得遇云裳原道友,可谓我人生至遇,值此大喜之日,怎能不哭?所谓兴尽则聚,兴去人走,公子我去也。” 将身一纵,已去了三五十里了,此人倒是说走就走,其狷狂之态与陆沉星的潇洒随性,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就听公子我的声音遥遥传来:“云裳,云裳,我归宗之后,必去寻你,原道友,你我后会必有期,且看你那时成就如何,可莫让我伤了心。” 其音虽在,其形已杳,也就数息时间,那公子我已是走远了。原承天此刻再瞧向云裳,脸上就露出捉狭的笑意来,云裳怎不知原承天笑意所指,一时羞不可抑,急急转过头去。 原承天道:“云裳今日心有所寄,实为万千之喜。” 云裳也不转头,只是咬着嘴唇道:“三日前我在此处抚琴,这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我也不知为何,见着了他,就觉得好生欢喜,他的性子是狂涓了一些,可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哪里能说得出口,脸上早绯红了大半。 原承天道:“云裳只管记住,万事由天,成败在我,此生必无犹矣。能见云裳得归宿如此,我也放心了。” 将身一纵,也跳到云端之中,将那白斗唤出,一道金光,只冲着伽兰城而去。 就在原承天身形遁去无影之时,于高空之中,有三道人影闪出,皆是原承天的旧识,其中一人身材枯瘦,背着一个斗大的葫芦,便是秦公,另二人却是与原承天斗过法的段姓修士与金姓修士。 三人目送着原承天去的远了,那段姓修士才拭了额上的汗水,道:“幸亏刚才不曾动手,不想那公子我长老却在此处,又与此人一见如故,此人究竟有如何好处,怎的连公子我长老也这般瞧得起他。” 金姓修士道:“管他如何,你我昔日之仇,总归是要报的,既然在此处动不得手,说不得就在伽兰城外伏下,这次再也不能让他逃了去。” 段姓修士犹豫道:“只是此子已与公子我长老结识,听说他又成了本宗的双特奉,若是伏击了他,宗门怪罪下来,却该如何?” 金姓修士也是沉吟,二人不敢自专,便瞧向秦公。 秦公沉吟片刻道:“既然要动手,自然要万无一失,你二人分别去邀齐人手,那九星之阵虽失了主阵之人,可我等九名玄修,哪里有拿不上一名小小真修的道理,只要此人进入我九星大阵中,他又如何逃生,宗门又哪里知道?” 三人不由相视一笑,秦公道:“去吧。” 三人便各自分开,刹那间,空中已无人影。 第0518章且将此丹了凡情 伽兰城离天一宗本有数万里之遥,上次原承天借助传送门,自是瞬息可达,此次纵有白斗为助,也需花上一两日工夫。 好在此次再入伽兰,就不像出城时那般危机四伏,是以这一路行去,倒也是心境无波。 原承天也正好趁着这点空闲,多多制造灵符。于制符一道,原承天或可称之为凡界第一高手了,他左手劫晶在手,心中法言涌现,右手写画铭刻,每块灵符,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是以虽只是两日时间,他所制灵符,竟可达成百块,其制符之速,真可谓天下无双了。 就见那伽兰城遥遥在望,原承天便将手中劫晶收起,缓缓靠近城池。 他上次因去的匆匆,又担心路途凶险,故而将清越留在城中,托付林黑虎照顾,此次入城,除了要接清越前去心修院,亦要将李三非和周方晴安顿在城中。 方晴这几日情形稍安,身子也渐渐壮健起来,想来入城之后,就可服用续命丹了。也只有将这天大的事情料理了,原承天才有心情再次上路。 想来自己今世初踏仙修之道时,还是孤身一人,虽是多经艰险,却也是逍遥自在,如今在红尘中历练的久了,自然是杂事纷呈,少了几份自在,却多出几份责任来。 一个人能力渐强,自然要多负重担,这也是世道常情,纵想回避亦不可得,若是一味躲懒偷闲,岂不是有违天道慈悲之意?这种历练,却也是难得的。 到了城边,原承天将遁风一收,徐徐步入伽兰,城中的路径已是惯熟了,穿街过巷,便来到纳芥楼前。 百年一度的伽兰盛会,早已是烟消雨散,此刻的伽兰城中,又与凡间诸多城市有多大区别?路上行人的步伐不再匆匆,而诸家店铺的东家店伙,脸上也多出几分从容来。 正值清晨,纳芥楼中内外无声,却见一人懒懒走了出来,迎着头顶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想一侧脸就瞧见身边的原承天,此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却见他身子扭曲,神情怪异,甚是滑稽。 原承天微笑道:“二彪,还不前去通报。” 那人正是二彪,他认清是原承天,怎能不喜?心里想着上前拜见,可耳中又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一时间左右为难,倒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的将腰一扭,哎呀就倒在地上。 慌得他一跃而起,就在空中摆正了跪拜之姿,急急向原承天磕了个头,就大叫道:“东家,东家,万千之喜,可不是原大修回来了吗,可不是原大修回来了吗?” 原承天心中忍笑,就随着二彪一路走了进去,却见纳芥楼中早就乱了起来,那些未曾当班值守的武士,都忙着过来向原承天请安,原承天只得一一回复了。心中只是纳闷,自己与这些武士并无多大交情,连名姓也是不知的,怎的就对自己这般热情? 正忙得不可开交,林黑虎大笑着跑了过来,口中斥道:“你们这些小子统统滚回去,这百八十人一一施礼,岂不是累坏了原大修。” 众人心中暗道:“原大修是仙修大士,万金不易之躯,怎能累坏?”却哪敢与东家分说,只能委委屈屈的散去了。 却见林黑虎如风般过来,一把揽住原承天的手臂,却在原承天耳边悄声道:“原兄,你有所不知,自从二彪在你那里得了好处,这些人眼红的什么似的,今天可不是逮着了吗?” 原承天道:“其实送些丹药与他们也没什么打紧,只恨我杂事缠身,却也无太多时间开炼赤黑二丹,只能对他们说声抱歉了。” 林黑虎嘿嘿笑道:“总是他们机缘不够,那仙修之道,哪里就那么好入的?且不提这些俗事,想来方晴姑娘定是大好了,那清越姑娘也在厅中等得急了。” 一边说些闲话,一边将原承天引进大厅。 刚入厅来,就听林清越庄容立在厅门,见到原承天,那脸上便是清清淡淡的一笑,缓缓向原承天施起礼来。 原承天心中暗忖道:“清越见到我来,心中定是欢喜的,可瞧其神情,却是内敛自持的紧,分明是另一个九珑了,只盼她日后禅修有成,也不枉我一番奔忙。”忙也上前见礼了。 林清越道:“原大哥,我自得了那架七灵琴之后,就觉得修行之时的确顺畅了些,原大哥的再造之恩,清越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原承天道:“世间之物,总有堪配之人,这也是你的福缘所致,原大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却也不必深谢于我,倒是我有件事要对你说,此事关系你日后前程,还盼你拿定了主意。” 清越道:“既是原大哥吩咐,清越无有不从。” 原承天道:“倒不能这么说,你自家的事体,总该自己拿定了主意,而一旦定了主意,就需执一为念,绝不中途毁弃才是。” 清越轻声应道:“清越承教了。” 原承天道:“月华宗已是风流云散,再也不是你清修之地,既是曾前辈将你托付于我,我怎能不用心?此次我回到伽兰,本是想带你去心修院,瞧瞧你是否有机缘得修禅道,但此事也是做不得准的,还是要看你的机缘。” 清越听到“得修禅道”四字,虽是她向来内敛自持,那脸上的欢喜也是抑制不住了,她本是极慕九珑的,对九珑所修禅修,早生无限向往之心,此刻有缘得修禅道,岂不是达成心愿?又想到宗门离散,师伯师姑也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就是一悲,一时悲喜交集,却不知脸上已是泪珠横陈了。 林黑虎笑道:“清越妹子,你本是九珑半个弟子,又得原大修照拂,此去禅庭,定是可入禅修之道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怎又伤起心来,快快止住眼泪,莫要让原大修担心了。” 清越忙道:“是清越失仪了。”转过身去,偷偷将泪珠拭去了。 原承天见清越愿入禅庭,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下来,如今心中唯一所系,就是周方晴了,招呼众人走进静室,他取出上次林黑虎所赠的法牌来,祭出琅嬛金塔,便邀林黑虎与清越入内。 林黑虎见原承天在自己面前坦然陈此法宝,自是将他视为自己人了,心中极是欢喜。进入金塔之中,更是赞叹不已,这琅嬛金塔级别并不算高,只能算是玄修之宝,但与同类法宝相比,可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等到日后原承天晋升羽修境界,就可自辟界域,那时此宝自是用不着了,可是玄修真修两境,这法宝的功效之大,那是无论怎样说都不为过的。 一时间猎风与李三非也过来与众人厮见了,众人寒喧问讯,倒也热闹,就连周方晴也过来与众人叙话,瞧其行动自如,果是大好了。 原承天道:“方晴,今日便可服用续命丹,此丹既是逆天,反应必是强烈,你可得心中做好准备。” 周方晴嫣然一笑道:“原大哥只管行事,这世间的任何苦痛原也算不得什么,倒是此丹若真的有效,日后又服下仙珠,岂不是要踏上仙修之道,想到那仙修之苦,方晴反倒有些惴惴呢。” 原承天不由莞尔,若论性子坚强,世间女子,倒是少有强过方晴的,而方晴如此说,那自是做好万全之备。 众人知道方晴服用此丹时,原承天必定要行功运法,身边不能有闲杂人等,便悄然退了出去。 原承天见众人退去,便取出那粒续命丹来,此丹颜色灰黄,并无半点丹香,原承天平生制丹,虽也炼出不少废丹来,可在紧要丹药上,向无大挫,不想此丹炼制的却是最不如意。 他心中轻叹一声,便将续命丹交给周方晴。周方晴接丹在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原承天事先早有说明,此丹并非十分大成,是以服用此丹后,是否生出意外,那是谁也难以预料了。 自己一死并不足惜,只是枉费了原承天许多心血,更担心原承天会因自己一死,而于日后修行中,生出诸多魔障来,她虽不懂仙修之道,可与仙修之士交往多年,此节怎能不知。 心中便道:“方晴,方晴,哪怕你服丹后数年死了,也不可死在今日,让原大哥平添心中魔障。我只愿原大哥就此与我了结尘缘,日后在昊天与九珑重聚,那才是方晴最大的欢喜。” 可是心中纵是如此想,那泪珠儿却滚落下去。这世间之人,口中说着的话,未必就是心中所想,可现在看来,那心中所想,也未必就是自己真实的心愿。 原来这世人最擅长的事情,却是欺骗自己。 也不管心事起伏纷呈,就将那续命丹一古脑的丢进口中。 耳边似乎传来渺茫的歌声,唱的是:“红尘往事不堪提,仙修凡界永隔离,欲将心事付流水,流水无情怎堪许。凡心一点娇无力,只盼来世登天舆,此去千年如弹指,相逢一笑悟天机。” 第0519章真言破敌弹指间 数日后,从伽兰城中走出一男一女,二人出了城门,就动用遁术,跃到空中,那男人便是原承天,女子就是林清越了。 此次重返伽兰,原承天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前日周方晴服了续命丹后,虽是腹如刀割,幸得周方晴毅力极坚,这如千刀万割般的痛苦,竟是生生忍住了,又经原承天调息运功,那粒续命丹总算是服下去了。 原承天仍不放心,又在城中呆了一日,时时诊脉探查,发现那丹药已开始被缓缓化去,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而这一日他又抽空去拜会了散介生与胡不归,散介生寿限将终,此次一会,便是永诀了,好在散介生早就堪破生死,哪里将此事放在心中。 原承天不免又要嘱咐胡不归几句,让他以后这十余年就呆在伽兰城,不可擅离了,否则等自己挟仙珠归来,却又寻他不着,便是终身之憾了。胡不归自是诺诺连声,应个不迭。 眼见得诸般事了,原承天最后才将李三非唤来,无非是叮嘱他好好用功,不可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那紫罗心法本是昊天第一大法,入门既易,进境也快,可日后能否飞升昊天,却只能看李三非的福缘了。 至于托咐李三非照拂周方晴一事,原承天自是不必提起,想那李三非自是会尽心尽意了。更何况李三非此刻已是自己的弟子,而方晴却是自己的妹子,双方的辈份已是差了,在三非面前提起方晴,不免就有几分尴尬。 临行之际,原承天又将两只玉筒交给李三非,这两只玉简之中,一只装着的是自己的丹器心得,另一只则是制符密术。那李三非的仙基本也不俗,只需修成这两项仙修之法,日后便是没有自己耳提面命,其日后成就,也颇可想见。 就此辞了诸人,就带着林清越上路。 原承天本想让清越入了金塔,自己与灵偶一传一递,就可一日数千里,岂不快当? 只是转念思来,林清越久在凡尘幽居,于仙修界诸般行径,却是经历甚微,而若想入得禅庭,怎能不知仙修界的险恶,那禅修的如水心境,也是自险境中历练得来的。 于是干脆就让林清越与自己同行,一路之上,也可与她慢慢叙谈些仙修界的奇人异事,诸道心法,以增益其玄承。 猎风这段时间都在金塔静养,早就闷煞,出城之前,当然也嚷嚷着要陪伴主人身侧。奈何近日来她的目力越发不济,数丈之外,已不能视物,原承天只好扳起面孔来,严令她在塔中静休。 猎风见原承天动怒,也不敢违逆,只是怏怏的在金塔闷坐,却让玄焰笑的打跌。二人话不投机,当然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好在原承天与林清越不在塔里,自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原承天知道清越修为有限,遁速甚缓,若是陪着她一路行去,怕是误了与陆沉星,龙格非的见面之期。于是就将那双疾火靴送与清越,此遁器倒也恰合林清越使用。 刹那之间,二人离城已有百里,遥遥看到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从空急泻而下,其中那名青色身影喝道:“原承天,你可认得我吗?” 在二人身影未现之前,原承天早用禅识锁定这二人的身影,此刻见到二人现身,便是一笑道:“原来是天一宗两位同门,原承天这厢有理了。” 那青衣修士曾与原承天大斗法术,其护背仙旗煞是厉害,就连原承天也是艳羡不已,此刻狭路相逢,又怎能不识。 另一名黑衣修士,也是当日见过的。 林清越本是灵修之士,忽见两名玄修大士降在面前,怎能不惊?原承天便向她传音道:“清越不必惊慌,这二人原是与我斗过法术,我纵不能轻易胜了他们,他们若想胜了我,更是不易了。” 清越听原承天话意,原承天虽是谦词,也可知他凭一人力,就可胜过二人了,既是原承天亲口所言,清越如何不信,神情立刻就平静起来。 青衣段姓修士听到原承天道出“同门”二字,一阵心惊肉跳,天一宗法规森严,而最忌的就是同门相残,自己今日所行之事,却是冒着天大的干系了。 不过秦公已有严令,而身后的九星大阵已然布成,若是自己临阵退却,岂不是惹恼了秦公? 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唤我门同门,你何时入了本宗?这冒认宗门岂是当耍的事?” 黑衣修士冷笑道:“段兄,莫要听他胡言,此人是为本宗大敌,步长老曾亲自去擒他,只是此人命好罢了,而步长老也早就颁下法旨,但见到原承天者,杀无赦!” 段姓修士心道:“步长老的法旨倒是个大大的托词,反正我等尚未回宗,此人的双特奉身份,只推不知便罢。何况此人定是以诈术入了本宗,自是不安好心,此刻将他除去,也是为本宗着想。” 心中既有这番托词,也就心安理得起来,喝道:“原承天,你少要虚词掩饰,今番遇到,却是放不过你。” 心念一动,身后仙旗已然现出,身边的黑衣修士也不敢怠慢,抖袖取出一柄法剑来,此剑其锋如雪,上书“白芒神剑”四字,原承天何等玄承,一见此剑,就知道此剑专以剑芒伤人,那是不可大意了。 他怕林清越受到波及,立时先将一道域字真言向林清越一罩,这二人纵是三级玄修,欲破这道域字真言,也要化费不少工夫,而自己一旦与他二人动手,又怎能容他们抽出空来。 所谓打人不过先下手,玄修级的法宝一旦及身,就有魂消骨碎之危,原承天身子微晃,先用灵蛇铠甲护住其身,无界之剑刹时祭出。 护旗修士领教过这无界之剑霞光的厉害,怎容原承天从容出手,一边断喝道:“金兄动手。”一边晃动身后仙旗,一股玄风自天而降,向原承天当头罩来。 而金姓修士则是倒持白芒神剑,将手指在剑锋上一弹,便有数缕针尖般大小的白芒向原承天急速刺来。 这玄修所生出的剑芒最是厉害不过,普通的护御法宝根本经不住这剑芒一刺了。 不过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伸手向指芒一指,舌尖如绽春雷,却是一个“禁”字。正是一字无界真言。 要知道这个“禁”字,最擅的就是禁住法则之力,那剑芒因剑而生,无物不破,正是在小范围内改变了法则所致,既是法则之力,也就脱不得这禁字真言的威能。 却见那剑芒行到中途,被这禁字真言一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黑衣修士手中的白芒神芒原是以剑芒克敌,如今这剑芒被禁住了,岂不就是等同于废铜烂铁? 黑衣修士上次与原承天相会,却是无缘动手,一直心中耿耿,觉得那日是原承天讨得了便宜去,私下里更是对段修士冷嘲热讽,讥他以一名玄修的身份,却奈何不得真修之士,不想今日信心满满而来,速速就败兴而归。 其实这也不能说此人修为浅薄,实是因这世间之物,皆是相生相克,原承天的禁字真言禁不住段姓修士的护背仙旗,却偏偏能将此人的白芒神剑禁住,这也只能怨他命苦了。 虽见同伴失利,段修士却不敢出言讥笑,忙忙手中掐诀,将那股玄风的威能更增十分。 原承天见玄风临身,倒也不敢大意,他有灵蛇铠界护身,本是不惧这五行之术,只是清越就在身侧,又怎能让玄风及身,惊吓了此女? 于是再道出一字真言来,正是那个“风”字。 要知道无界真言虽绝大多数只是一字,却是包罗万有,若视其为一种法术,则是挂一漏万,或可将之视为天地法则的某一小项,庶几可得之八九。 这风字诀除了能增强遁速,生出至强清风,更是风字总诀,于天下各种巽像无所不包。破护旗修士的玄风更是弹指间事。 却见一缕清风平地而起,就迎上原承天头顶的玄风,这清风与这玄风一遇,就如春风化雪,虽不能如烈日骄阳般将地上积雪化的干净,却胜在润物无声,悄然将这玄风的性质风向一改。 就听“呼”的一声,这清风卷着玄风,就从原承天的头顶飞了上去,越飞越高,而玄风飞的越高,其性更化更速,到了数百丈时,竟与这清风合成一处,“呼”的一声,又飞将下来,反而段修士与黑衣修士卷来。 这两风合成一处,虽不见得增加多少威能,却也让两位玄修大感头痛,二人都忙不迭的或摇动身后仙旗,或急掐法诀,以御此风。 而就在两位修士忙于御风之际,无界之剑的霞光已然生发,“刷”的一声,就将二人扫来。 段兄修士最知这霞光厉害,叫道:“金兄,不可敌了。” 急急祭出数朵法身之宝来,将身一纵,已是去了数十里,金姓修士也不敢硬接霞光,忙也抛出一块玉板上,借这玉板跳出斗法之地。 原承天笑道:“二位来之甚速,为何败之亦速。”就借助无界真言的风字诀,立时追了下去。 段姓与金姓二修回头瞧见原承天追来,不由会心一笑,那前方早就设下九星大阵,此次还怕原承天逃出生天? 第0520章趋吉避凶非等闲 原承天遁行追敌之时,将手向林清越遥遥招去,解了林清越身边的域字真言,林清越怎敢怠慢,一出界域,就催动脚下疾火鞋前去,免得错过了这场斗法大战。 耳中忽听到原承天传来音讯道:“清越慢来。” 林清越一怔,急忙暂缓了遁术,静候原承天吩咐。 就听原承天笑道:“清越,你看刚才那场斗法如何?” 林清越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原大哥法术通神,此二人自是不敌。” 哪知原承天却叹息一声,道:“清越,你临敌经验阅历自是不足,却也不该虚词掩饰,你细细想来,再来答我。” 林清越不由脸色微红,大感尴尬,她刚才这话的确是脱口而出,也没经过深思熟虑,想来原大哥本就神通广大,这样说总是没错,却不想原承天却是最不爱听这些虚词恭维,自己以常情度之,却是讨了个没趣了。 她本是极其灵慧的女子,既悟己非,当即将刚才那场斗法的过程在距海中细细回味一遍,仙修之士,自是过目不望的,一番思忖罢,不由将螓首点了点,暗道:“原来如此。” 再次开口,就是小心翼翼了,道:“以清越看来,刚才这二人气势汹汹而来,似乎是智珠在握,可略遇小挫,就立刻退去了,这般前扬后抑,显见得其中有诈了。” 原承天这次传来的音讯中就带着笑意了,道:“清越可教矣。” 林清越得原承天这句一赞,刚才的那点尴尬之情也就随之而去,心中道:“看来以后与原大哥问答,真是要小心了。是了,原大哥知道我阅历不足,是以处处教我留心,那仙修之道,可不仅仅的避世苦修而已。” 心中既是欢喜,更是感激。 就听原承天传讯道:“此二人虽是玄修之士,可因前番与我交过手,自是知道我的根底,以他二人修为,怕是伤不得我的,可却汹汹而来,自是有诈,而刚才斗法,二人显然也未尽全力,就速速败退,更可证前方布有陷井了。” 林清越传音道:“既是如此,该当如何?” 原承天道:“修士斗法,非不得已而为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避,君子自该趋吉避凶,不可纵性逞强,此二人既知我是天一宗双特奉,却佯为不知,可见其必有置我于死地的绝大把握,否则此事若泄,天一宗宗规如山,怎是他等所能承受?” 林清越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此战开不得了。” 原承天这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在伽兰城中时,已对林黑虎坦露无疑,林黑虎于错愕之中,更带着七分惋惜,他与原承天相识在前,不想却让天一宗抢了先手,未免是人生至憾。 然而他对原承天侧身天一宗,也只是惋惜罢了,怎有他疑?他自是明白,以原承天的修为神通,那是任何门宗都会趋之若鹜,怎肯轻舍,而以原承天的孤傲之性,此次被天一宗招揽,也是必有说不得的苦衷了。 是以当原承天提及此事时,林黑虎也只是微微点头,以示知晓罢了,二人相交莫逆,宗门之别却又算得了什么。林黑虎唯一虑及的就是,日后两大势力开战之时,原承天如何自处,可不是大大难为他了。 此刻原承天传音道:“此战对方既是十足把握,自是开不得了,不过若是就此扬长而去,虽合趋吉避凶之旨,可对方既然费心布下埋伏,怎肯轻易放弃,终是一大后患。” 林清越知道原承天心中早就智珠在握,此话不过是想引导自己深思此事罢了。她怎肯让原承天失望,于是再次沉吟思忖起来。 原承天此刻虽与林清越并肩而行,可双方担心对答被人所窥,自然还是要用传音术了。过了片刻,林清越再次抬起头来,道:“原大哥之意,定是想去探查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手,布下何种陷井了,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清越看来,原大哥此去探查,当有六七把握了。” 原承天微笑道:“清越试言之。” 林清越道:“这两位前来诱敌之人,已是玄修之士,想来对方实力必定不俗,同等级的修士,怕有六七人之多了,不过对方显然并无羽修大士,否则只需此人出面,原大哥恐怕就要落荒而逃了。” 原承天道:“清越可是高看我了,越界对敌,虽是仙修界常情,可连越两界对敌,绝无可能,大哥虽是自负,可哪怕是羽修初修之境,也可轻易将我诛杀了,‘落荒’倒是不错,‘而逃’这个‘逃’字,却是想也别想了。” 林清越脸色又是一红,知道自己推测错了,不过一直以来,原承天在他心中,就是天神般的不败金身,仙境灵慧,法术法宝,无一不是卓然绝世,稍有高估,却不是常情? 原承天也知道林清越心中不安,便侧过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大含鼓励嘉许之意,自是又让林清越心情大定。 于是林清越再度鼓起勇气来,道:“对方既无绝对能制住原大哥的人物,就只能靠仙修手段了,而既是拼的手段,原大哥想来更是心中有数,清越,清越玄承浅薄,实是想不出了。”说罢咬着下唇,便是羞涩一笑。 原承天赞道:“以你灵修境界,所历又少,却能有这番见解,已是难得了,你若不入禅修,谁还能入得去?是了,此去探查对方虚实,我的确有六七成把握了。只是清越在外,毕竟还是不放心,你且去金塔暂避吧。” 清越有心想观察原承天行事,此刻入塔,颇觉不甘,犹犹豫豫道:“清越颇想增进阅历,却不知怎样才能既不让原大哥担心,又让清越能瞧见外面动静?” 原承天笑道:“这有何难。” 先将金塔祭出,让林清越先掠了进去,然后再以一道域字真言将金塔罩住了。 那金塔既在域字真言之中,外人怎能瞧见,而清越却可在金塔的门户之中,清清楚楚的瞧见外面的动静,这空间法宝与无界真言相配,自是妙趣无穷了。 既将清越安置妥当,原承天这才加快遁速,向段金二修再度追了过去。 对方既然意在诱敌,总是不会就此扬长而去的,是以原承天更不着急,只是风字诀将遁速略提升了一些,以示追敌之意,他若是真个追敌,自然是有更高妙的手段。 如此紧追慢赶,已是去了近一千五百多里了,原承天一直将禅识放出,牢牢的锁在二修身上,对二人的细微动静,皆是明察秋毫。 忽觉心中一动,却是禅识传来了段姓修士的心声,这心声只有二字:“到了。” 段姓修士的这句心声本是他的浅浅意识,乃是自然而生,其本人恐怕也未在意,也正因如此,原承天的禅识才能感受得到,若是修士明知对手的禅识可窥心声,只需将灵识封闭自身,以自己此刻修为,又哪里能窥探得出? 段姓修士心声之中既是有“到了”二字,那么此处自是对方设局之所了,不过原承天因早有所防,是以离二修仍是有近二百里之遥。对方的布局自是困不住他的。 他就此放缓了遁速,将禅识再增强一分,向前方探去,一番探视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前方二百里处的地势极是诡异,此处本是荒山连绵,而在群山之中,现出一方湖泊来,此湖西侧为泥泞沼泽,东侧是茂密山林,若只是如此,原也是寻常之景。 可是在此湖的东侧,却有一座山峰,侧立壁刃,就像有天神举手中劈山之刀削就一般,那山峰侧面不生寸草,却有五金之光闪烁不定。 而最奇的是,那湖中突兀的现出一座小小的孤岛来,此岛中央深陷一洞,却是大放烈焰,分明是座小小的火山了。 如此一来,这个所在,若以五行而论,竟是将金木水火土囊括其中,以阴阳八变而论,则是乾坤巽坎离艮兑无所不包了,虽是少了个雷变之形,可只需有修士手中有引雷之宝,或是修成天雷之法,则是可补其缺。 原承天瞧见这种地势,心中立时想起一个恐怖的阵法来—九星大阵。 昔日秦公等人曾力邀周方晴,亦是想设一个九星大阵困杀自己,却因周方晴漫言高价,对方这才悻悻作罢,而如今对方既是无周方晴这样一个善测天机的异人主持大阵,也就只好千辛万苦的寻来这个绝地布下局来。 若是有测天之术的主持大阵,九星大阵随时可布,那自是威能绝伦。不过现在有了前方这块绝地,那九星大阵的威能也不会弱了。 只可惜对手虽是未敢小瞧自己,可毕竟还是将自己瞧得轻了。 那九星大阵玄妙无穷,识者甚少,偏偏自己却是大罗金仙转世,于这阵法玄机,早就视为掌上观文。 是以原承天既见此阵,不由微微一笑,心中忽的涌动一个念想来,对方虽有九名玄修大士,可既无周方晴这般的主持之人,其阵法威能就不知能发挥几何?其运用之时,也就未必能得其中尽妙。 那么自己是否可以略展胸中玄承?与对方斗上一斗? 第0521章诛敌立威正当时 原承天有此想法并非一时冲动,更不是好勇斗狠,须知被这九名玄修之士盯上,若无一战,终非了局,此次伏击若是不成,则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仙修之士本就意志如铁,不达目的怎肯罢休。 自己就算逃过这一次,日后行事,必将步步为营,时时小心,岂不是烦不胜烦?看来唯有以雷霆手段,杀人破阵立威,才可解此后患。 对方显然深知,他们虽是人多势众,可修士斗法不比凡人街头斗殴,若是想一拥而上,却无多大可能,毕竟自己有白斗为助,一旦局势不妙,就会逃之夭夭,唯有指望将自己困进阵法之中,方能尽展对方人多的优势。 而对原承天来说,这九星大阵一旦布成,的确会让他十分头痛,若是真个儿被困进阵中,自己一名真修之士,哪怕有太一弱水,灵蛇铠甲护身,对方只需将他牢牢困住,耗也耗死他了。 幸好此阵不是周方晴主持,否则九星大阵随时可布,又何需寻此奇特地势?如今这九星大阵必须在此地方可逞威,则无疑给原承天带来不小的机会。 原承天目前可用的手段有二,一是动用无界之剑神威,将此间地势破坏殆尽,或削山填湖,或纵火毁林,使得五形之气尽泄,八变之形倒转。 只是此法虽是釜底抽薪之策,却只有三成把握,就怕自己法剑一起,对方就有无数法宝应来,到时削不得山,毁不得林,反将自己无形中拖进阵中了。 另一个手段说来更是冒险,那就是趁其不备,将九名玄修诛杀掉一二人,那么这九星大星就再难布成,剩下的修士哪怕齐拥而上,自己或用白斗,或用灵偶,自可扬长而去了。 可是诛杀玄修之士,又怎会容易?若是自己偷袭不成,只需对手将自己拖上数息时间,其他修士就可立时启动这九星大阵,将自己困住了。 原承天左思右想,踌蹰难定,好在那绝地之中除了刚才两位修士,并无其他修士灵息,看来这些修士不敢惊动了他,仍在隐身慝形。 该战该逃,需得及早定夺,在此徘徊不去,怎是了局?原承天心中想起公子我那句话来,立时将心一横,正所谓万事由天,成败在我,被九大玄修盯上,无论怎样都不会容易了,唯有努力进取,才有一线生机。 原承天心中计议已定,再不犹豫,立时将玄字诀祭出,他的遁速本有风字诀加持,如今再得一个“玄”字,就于瞬息之间,去了百里了。只是他去的方向,却与那处绝地相反。 这是不进反退之策,其意在于先将潜伏的诸修引出来,毕竟在这处绝地斗法,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先打乱对方阵脚,然后静以待变,以策万全。 既是要决心与九大玄修斗法,又怎能过于急燥了。 原承天的身形既在绝地附近消失,段金二修不由大感沮丧,好不容易将原承天引诱了来,不想此人临到钩边,就返身而走,难不成原承天已嗅到此中危机,竟是扬长而去了不成? 二人正是面面相觑,一道红影从山中飞来,正是三花观的宗主惊虹仙子。 此女叫道:“段兄,金兄,莫非那原承天就这般去了不成?若是引他不来,这九星大阵布来何用?” 段金二人正不知如何回答,又有一名修士从山下的林中飞出,亦是大摇其头,道:“狡滑,狡滑,我等皆是隐身慝影,按理不该让此子瞧出来才对,怎能临到节骨眼上,就匆匆逃了去。” 一时间人影晃动,又有数名修士从暗处飞来,众人聚在一起,皆是唉声叹气。 秦公道:“诸位稍定勿燥,此子的确奸滑异常,此次若是困他不着,只能静待下次良机了。不过诸位却不能就此散去,我等聚之不易,若是各自回府,若是再有良机,也是稍纵即逝的,哪里还来得及聚集?” 惊虹仙子道:“秦公此言虽是至理,可我等各有家业,难不成这原承天在一日,我等就要等他一日不成?” 此言一出,除了段金两位修士外,其他几名修士皆是纷纷点头,虽不便开口请辞,可瞧其神情,也大有不耐之意了。 秦公不免有些发愁,他谋画此次伏击,所负干系不小,势必要将原承天诛杀了,才对得起这数月辛劳。 他沉吟片刻,道:“老夫也知道各位皆是要务在身,此事的确是老夫亏欠大家了,也罢,事成之后,老夫好歹向宗门请示,让诸修各在本宗的凌虚洞中修行一年如何?” 听到凌虚洞三字,诸修自是眼睛一亮,他们自是早就听说,天一宗的凌虚洞是由天外灵域修成,在此洞修行一年,就可足足抵上三年之功,平生多得两年的功力,无疑算是大诱惑了。 惊虹仙子道:“秦公既有此诺,妾身自无二话,便依着秦公就是。” 那边几名修士盘算良久,也默默点头,平白修得两年功力,的确不算少了,更何况若是就此得罪了秦公,日后又怎有好处? 唯有一名高瘦修士道:“秦公千金一诺,在下自是信得过的,也罢,待我回宗将宗中事务交割了,就来与诸位会合吧,哪怕耗上了一年,好歹也替秦公去此心腹大患。” 秦公喜道:“如此足见盛情,却不知马大修此去,需要多长时间?” 马姓玄修道:“来回不过数日,最多七日见返。” 秦公道:“既是如此,那就一言而定,这几日且不可与我等断了联系。到时公务一了,就急急前来会合便是。” 将一道灵符递给此人,道:“此为传音仙符,哪里相隔万里,也能传得讯的,到时马大修将此符一拍,我等便知你所在了。” 马姓修士接了仙符道:“如此甚好。”当即与诸修告辞,急急的去了。 以秦公为首的其余诸修,见今日无论如何无法引得原承天上钩了,在此苦耗无益,便也驾起遁风,缓缓离了此地。 而诸修这般动静,自是尽落在原承天的禅识之中。 要知道原承天的禅识威能,或在七百余里,比之低级玄修已是略胜一筹了,九大玄修之中,唯有秦公因已快突破六级玄修境界,其灵识或可与自己的禅识持平。 如今原承天虽离诸修不过三四百里,可动用域字真言藏身之后,便是秦公也难以探查他的所在,而原承天的禅识又有片羽不加之妙,诸修又是以为他必将远遁的,又怎知原承天竟是一直窥视在侧。 这马姓玄修又是独自上路,可不是原承天的天大良机? 原承天既定了与九大玄修周旋之意,自然要以各个击破之法,徐徐破之,也不必尽诛对手,只需伤他个二三人,这九星大阵便是布不成了。 秦公既要瞒住天一宗,自是不敢动用宗门势力,而一旦损了此间人手,再去各中小宗门去邀齐人手,可是不易了。 马姓修士因心中有事,只顾得匆匆赶路,却不知身后早有人悄悄的蹑踪而来,如此行了四五百里,离秦公一行,怕是要相隔七八千里了。 就在这时,马姓修士忽觉身后遁风大响,急急回头,却见一名修士就在他身后百里之遥,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马姓修士虽得秦公等人说过原承天的相貌衣着,毕竟未曾见过,一时间也想不到将这身后之人与原承天扯上关系。 他遥遥一揖道:“这位道友,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心中也是打了警惕,毕竟这人就像是平空冒出来的,先前竟不曾感受到此人的半点灵息。 原承天也不答话,只是徐徐赶了上来,瞬息之间,二人相隔只有五六十里,马姓修士心知有异,叫道:“道友慢来。”就在袖中将平生最得意的一件法宝持定了。 原承天叹道:“道友,在下先告个罪,实因在下本无意伤人,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世间诸事,便是不肯去做,也是不得不为。” 马姓修士心中大动,忽的想了起来,再将原承天的相貌衣着与秦公所说的一一对应,竟是有八九分是了。 他心中大恐,叫道:“你就是原承天。”急急将袖中法宝祭在空中。 此宝是为一件指头大小的珠子,色作深碧,若用做暗宝,则珠上不见光华,瞬间既可伤人,若是用来当做克敌明器,则会大放青光,此青光最伤修士双目,哪怕只瞧上一眼,就会目眩神移。此宝有个名目,叫做戮目碎魂阴阳珠。 此刻正是阳光普照,此珠借助天地之光,更增十分威能,马姓修士自是要将此珠的戮目之威发挥出来了。 却见此珠祭在空中之后,立时发出一道青光来,这青光激射而出之际,于中途又借得天地之光,就听得“嗤”的一声,青光转为白光,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可天下宝物就如桓河沙数,怎能尽知,见这道白光席天卷地而来,立觉双目一阵刺痛,不由暗叫糟糕。 耳中就听到马姓修士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众人说你如何厉害,在我瞧来,也不过如此罢了,何必去行什么九星大阵,今日就结果了你。” 于这戮目阴阳珠的漫天白光之中,又有一道锐利的金风袭来,原承天既是目不能视,又怎能抵挡这两件法宝? 第0522章且试新器制敌顽 这戮目阴阳珠既可用做暗宝,此珠之速可想而知,何况珠上光芒已射定原承天双目,谅原承天神通惊天,也不可能及时取出法宝来防御。 马姓修士持此宝不知胜过多少修士,无一不是用此珠把对方打一个猝不及防。 只是这戮目阴阳珠的伤人之力毕竟有限,是以马姓修士接连打出的第二件法宝,才是致命之物。 此物却是一只金梭,瞧来亦是暗宝,却是用蛮荒之宝改造而成,一旦修士肉身被此物击中,必是肉身损毁,再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马姓修士唯一可虑的是,早听说原承天有太一弱水一滴,此水防御之能天下无双,若是原承天及把祭出此宝,此战结局难知。 不过原承天怎有余裕祭出此宝? 却见戮目阴阳珠照定原承天双目之后,金梭随之而去,可此梭刚到中途,那梭上就传来感应,原来那原承天居然就在平地消失了,金梭顿失目标,只能凝在空中不动。 马姓修士大吃一惊,这修士的遁速怎能及得上暗宝之速,而一旦原承天被戮目阴阳珠射定双目,又怎能便逃? 正在心中怔营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冷笑道:“你也尝尝我的暗宝!” 马姓修士听到此声入耳,便知糟糕,唯一觉得奇怪的是,那原承天明明是个男子,这脑后的声音怎的却是个女修? 脑中刚刚闪过此念,就觉得胸口一痛,此痛倒不算如何强烈,以他的玄修之躯,倒是足以禁受得住了,可是自己在应敌之时,灵识大张,对方若是有法宝祭出,自己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而胸口之痛虽不算如何打紧,可半边身子却麻木起来,看来此物虽小,却有一种玄妙法力封住了他的数道灵脉,而灵脉既被封住,又如何调运真玄御控法宝,应对强敌? 就在灵脉被封的一刹那间,有一冷一热两股玄风席卷而来,若说刚才那件暗宝胜在不知不觉,无隙可寻,那么这两股玄风则是急若闪电,快到峰巅了。 马姓修士急急掐了道法诀应对,却忘了灵脉被封一事,这手中法诀倒是掐的好,可惜怎有反应,就听到“嗤”的一声,那性命交关的元魂法物已被逼了出来。 修士到了玄修之境时,或炼法身之宝,或修元魂法物,倒也分不出高下来,端看修士的本命属性了,马姓修士所修之物,就是粒黑黝黝的珠子。 玄修之士肉身若遇极大威胁,那法身之宝与元魂法物就会自动遁出。却见此珠大放黑光,将马姓修士全身罩住,而黑珠更是迎向冷热两股玄风,就听得叮叮之声不断,已与对方的法宝战到了一处。 仗着这粒元魂法物,马姓修士虽是自身无虞,可未曾与对手斗上一合,就被逼动用这元魂法物,马姓修士真是情何以堪。 就在马姓修士刚刚暗舒一口气之时,就听面前又有人笑道:“好一粒元魂化物,再接我一宝。” 这声音倒是熟悉,分明就是原承天了,马姓修士却是疑窦丛生,这原承天怎的忽隐忽现,这究竟是哪宗哪派的高明手段? 其实刚才马姓修士所见之人,不过是灵偶罢了,任那粒戮目阴阳珠如何厉害,灵偶又非肉身,更无双睛,这戮目阴阳珠的青白光芒,不过是向瞎子丢去俏眼,灵偶怎去理会? 只是那金梭倒是厉害,于是原承天便将灵偶一收,再用一个传字诀,将猎风送到了马姓修士的身后。 猎风能得以参加此战,也是她百般求恳而来,她新得的水火双锋虽在伽兰城中用过,可在禁制之下,只能发挥百分之一的威能罢了,而逍遥针更是无法用出。 是以当原承天决心与九大玄修周旋到底时,猎风就跃跃欲试,非要试试这两宝的威能不可。 考虑到对手只是马姓修士一人,可谓毫无风险可言,猎风纵是目不能视,有自己在旁照顾,也绝不会出现差错,因此刚才猎风才能将这新得的逍遥针用出,就此一举成功,竟逼出马姓修士的元魂法物来,让原承天大感惊喜。 如今猎风既持水火双锋与那粒元魂法物战到一处,原承天自是可趁马姓修士再无法宝护身,来捡个现成便宜。 而此次原承天动用的,也是新得的法宝,便是自伽兰盛会中得到的那件天越钩了。 这天越钩上镌数道无界真言,只是原承天近日奔波劳碌,忙个不休,哪里有时间去参悟钩上玄奥。不如趁着这次的对手不强,天脆祭出此宝来,看看这无界真言是否会在法宝祭出时产生变化。 天越钩既是蛮荒之宝,那么这法宝的运用之法自是早就湮灭无存,这也是蛮荒法宝最不方便之处。 好在原承天于天下御器之道知之六七,早先本是已标识过了,此刻一道法诀拍在钩上,此钩倒也大放毫光,显然已与原承天呼应起来。 却见天越钩矫如游龙,就向马姓修士当头劈下,这种斗狠斗力之法也是蛮荒之宝的通常用法,取其材质之坚之强罢了,若是原承天悟出这钩上的真言,想必另有一套高明用法,那时就可动用这法宝的神光克敌了。 马姓修士虽瞧见天越钩威势惊人,倒也不慌不乱,玄修之士,怎惧此硬碰硬的蛮斗之法,将手一指,笑道:“慢来,慢来,且看我如何破之。” 既是灵脉被封,法诀动用不灵,就取出一道灵符来,随手拍来,灵符碎处,卷起一道旋风,就将天越钩卷住了,“呼”的一声,将其卷到高空去。 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法诀再施,天越钩轻轻松松挣脱旋风所控,再次悬到马姓修士头顶,只是这一次天越钩上的斑斑锈迹已尽数脱落,显出其宝本来的材质本色来,却是金光闪闪,耀人眼花,更奇的是,此钩重出之际,发出呜呜的兽吼之声,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原承天试过此宝之后,才知道此宝上镌刻的真言法诀皆被封印住了,既已标识此宝,解除封印的法诀如何不知,于是这第二次发出的法诀,已是破了封印,果然将此宝的威能发挥出来。 马姓修士面色就有些不安起来,天越钩破空之声甚是动人心魄,可知其宝之下,不知伤了多少上古蛮兽的性命了,难怪这般的杀气凌人。 再取一块灵符来,手指就微带颤意,拍符迎敌,也不由得慢了半拍。显然这天越钩上的无限杀机,已是动摇了马姓修士的心境了,想来这就是天越钩的一项奇异之处了。 灵符再次拍开,则在马姓修士前现出一道水晶般的屏障来,这就是玄修级灵符中有名的玉屏诀了。此是用上古之玉的万年灵气,凝成这道屏障,大可防尽天下六七成的法器攻击。 而此屏一生,又将天越钩的摄人气息大半挡住了,天越钩暂时也无法破屏而来,就此僵持不动。 马姓修士心境稍定,又急急运用玄功,都冲击被逍遥针封住的灵脉,那逍遥针伤人时固是防不胜防,倒也容易化解,马姓修士真玄到处,被封闭的灵脉就一一解开。 见所遇危情被一一化解,马姓修士总算面露微笑,想来原承天毕竟是真修之士,虽有强力法宝在手,于玄承阅历上,又怎是自己对手。 正想到得意处,忽觉后背又是一痛,竟是再被那无影无形的逍遥针刺中了,刚才解开的灵脉,竟是再次被封,马姓修士一时不察,差一点御不住脚下遁器,差一点就要跌落尘埃。 他急急再运真玄,强力向各处灵脉一冲,玄修心法毕竟非同小可,在大力施为之下,那被封住的数道灵脉如烈日下的薄雪,瞬时而化了。 然而就在这时,就觉心境一慌,像是有件物事从体内消失了一般,他正在奇怪,就听原承天笑道:“道友,你的元魂化物已我手,你还要抵抗吗?” 马姓修士听到元魂法物四字,才知心境动摇之因,急忙循声瞧去,只见原承天手中握着一物,正是自己的那粒黑珠。 此一惊非同小可,修士若是失去这粒元魂法珠,岂不是等同于魂消魄散,他急急动用心法,欲将此珠收回,可此珠却与他断了联系,虽是近在眼前,却在原承天的手中动也不动。 马姓修士至此方悟,原来原承天前番作为,弄得自己手乱脚乱,皆是为了这粒元魂法物了,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竟将这粒收发自如的黑珠困住了。 纵是马姓修士胆大包天,面对如此困境,又怎敢逞强,他慌忙道:“道友好说,好说,若有吩咐,在下无有不从。” 原承天道:“我本有惊天之宝,取你性命倒也不难,之所以耗尽力气与你同旋,不过是本着上天好生之德,不肯妄取你的性命罢了,你若能发下符誓,不再与我为敌,在下怎肯伤你,这粒元魂法物,也自当奉还。” 马姓修士陪笑道:“道友果然慈悲,既是如此,在下怎能不依。”便取出一块灵符来,口中道:“在下马伯廉借这灵符立誓,日后若再与原承天为敌,天诛地灭,此誓也。” 将灵符一拍,一道金光就往远处去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那元魂法物掷来,却不知是否瞧见马伯廉笑容之中,竟有一丝得意之色。 原来那块灵符,便是秦公所赠的传音仙符了。 第0523章试传玄承言生死 见此符光遁去,原承天的神情不动,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罢了。 誓符与寻常灵符虽无多大区别,可其中灵息自是不同,原承天就算不具备禅识在身,便以普通灵识探查,也可知其中端倪了,何况那禅识窥人辩物的手段更胜一筹。 马伯廉的诡计,自是瞒他不过。 就听猎风叫道:“好贼子,竟敢使用欺瞒手段,你当我等不知吗?”却是原承天已将马伯廉的行径告诉她了。 猎风手持水火双锋,就欲向马伯廉扑过去,却被原承天阻止住了。 他唤出金塔的林清越来,道:“清越,今日之事,便是一个现成的教训了,可知有时修士大动杀机,实是无可奈何。你纵是给了他一条生路,可惜这世间之人,大多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最是高明,轻易就可将他人瞒过了。” 猎风这才知主人是在指点林清越了,这仙修界的种种诡谲手段,猎风固是习以为常,可对林清越而言,桩桩皆是新奇。 林清越纵是向来柔弱善良,对马伯廉之举也是大感不悦,点头道:“原大哥处处慈悲,此人却是不知好歹,的确是该死了,只是此人已用灵符通知了秦公等人,却该如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正是要让他们赶来。” 林清越何等机灵,立时就明白了原承天的用意,原承天有灵偶在手,又善用传字真言,千里之遥,瞬息可至,谅秦公一行又怎能困得住他,正是要如此调动秦公诸人,方可再觅良机。 不过她还是眉头一皱,迟疑着道:“原大哥,清越有个想法,也不知该不该说。” 原承天道:“自是该畅所欲言才是。” 林清越瞧了原承天一眼,脸色便是一红,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来,道:“若这般说来,原大哥对此人的行径,应该是早有预料了,既是如此,这般放纵他发出传讯灵符去,岂非也是一种诈术?” 猎风不以为然的道:“对付这种宵小之辈,何必在意什么手段?” 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对手便是宵小之徒,你若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岂非亦是不堪,却哪里有理由去责他?不过大哥也并非未卜先知,此人会用何种手段应对,先前虽有预料,却也难以确定了,是以那时他的性命,其实仍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惜他执迷不悟,我又能如何。” 林清越这才点头道:“这就是了,一个人的命运终是要自己掌握,行的什么样的事,就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原承天笑道:“此言极是了。” 三人笑谈无忌,直将这马伯廉当做一个死人一般,可惜马伯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面如死灰。 他原以为借着这订立符誓之时,易符传讯,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却哪知原承天比他高明百倍,不仅早就窥破他的用意,查出他的诡计来,甚至连他这般行径,也是早在预料之中。 这样的对手,着实可怕之极。更何况自己的元魂法物就紧握在对方手中,此珠一碎,自己数百年修士,就要毁于一旦了。他虽有无数妙术法宝,至此也是难有施为。 却听清越又道:“原大哥,此子固是可恶,也自是该死,可是若杀了此人,虽解了大哥胸中之气,却又平白添了一道煞气,岂非是并无好处?” 猎风倒是首次听说这种异端奇说,叫道:“清越,你忒也婆婆妈妈了,要知道杀人虽是不好,却是解决问题的终极手段,难不成还要留着此人性命,遗祸百年不成?” 林清越也不辩解,只是涨红着脸瞧着原承天,也亏得是在原承天面前,她才敢放胆一言,想来她平日所接触的修士,大多都如猎风一般,行事皆有成见定理,再不肯听他人意见的,她的这些奇思怪想,哪里敢宣之于口。 原承天道:“猎风说的自是不错,有时若不杀人,就会留下无穷后患来,是以纵有煞气之虞,也是不得不为之,是以临事之时,就该细细思量得失了。” 他转向猎风道:“猎风,我且问你,我若是不杀此人,究竟会留下怎样的后患来?” 猎风想也不想,就道:“此人好歹也是玄修之士,必有宗门亲朋,一旦放过回去,那便是添了无数对手,不如干脆一杀了事,正所谓死无对证,谁知是我等杀了他。他的亲朋故旧纵想替他报仇,也不知如何寻起。”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转向林清越问道:“清越,仍是这个问题,你且说来听听。” 林清越几经原承天鼓励,那胆子就更大了一些,她道:“猎风姐姐说的固是有理,可在清越想来,除非是大哥将秦公八人尽数杀了,否则又怎能瞒得住世人,可见他人日后复仇,那是怎计也避免不了的。杀与不杀,皆是一般。反倒是不杀此人,或许反有好处,煞气一事是为其一,而上天本有好生之德,杀人的后果,除了这煞气垂兆之外,或许另有不测之危,却也难知了。” 原承天听得笑容满面,忍不住赞道:“清越此言,不计眼前得失,却尝试明悟天道玄机,分明已入禅道了。只是清越的话,在天道上虽是占得住脚,可是在细微之处,仍需斟酌。” 林清越又是羞红了脸,低声道:“清越总是阅历不足的,想来所思所想,定是异想天开了。” 原承天将目光转向马伯廉,却见此人早已是心境大失,体若筛糠。他哑着声音道:“大修饶命。” 原承天冷冷一笑道:“我若杀你,却惹下煞气来,于我的天道之修,或许也有诸多障碍,是以今日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马伯廉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却于无限黑暗之中,徒见一丝光明,不由的喜出望外,急忙长揖到地道:“若得大修慈悲,日后必定闭门思过,永不问仙修界是非。”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得意,暗道:“此人虽是修为惊人,却是愚腐之辈,我三言而语,也就骗过他了。”甚是得计。 不想原承天却是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你此番言话,叫我如何能信?我虽不杀你,可你这身修为,还是免去了吧,至于你日后想聚拢人众,寻我复仇,却也容你。” 马伯廉听到此言,好似晴空降下个霹雳来,大叫道:“大修饶命,大修饶命,我若废去修为,还不如就此死了干休。”就在空中跪下,便行大拜之礼,刚才心中的那丝得意,早就烟消云散。 原承天道:“你若想去寻死,倒也使得。只是此事却与我无关了。” 将手中黑珠握紧,自有一道无上玄功压迫过来,那元魂法物虽是世间极坚之物,却怎能经得原承天的玄功,就见一道青光从原承来的手中射出,直冲天际。而马伯廉则是闷哼一声,就向地面坠去。 原承天摊开手掌,那黑珠竟是不碎,只是珠上光华,显然已失去八九。原来原承天只是废除了珠上玄功,却并未毁去珠中的元魂。 他将此珠一抛,黑珠中残存的一丝灵识,自去引它去寻找自己的主人,此珠与马伯廉合成一处后,马伯廉坠势顿止,复又立在云端。 不过林清越用灵识在此人身上一探,却知此人的修为,已是降为灵修,比自己尚且大有不如,对玄修之士而言,这等于是一身修为尽废,徒留残余修为,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林清越既见于此,不由的拍手笑道:“原大哥处事果然是比清越厉害多了,此人虽可饶,却不可不施以重罚,如此不伤其性命,又免了他日后报复之虞,最是高明不过了。” 马伯廉嘿然无语,他今日能留得一命,已属万幸。恨只恨刚才自以为是,所作所为,屡次突破原承天的底限,“咎由自取”四字,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奇怪的是,他原以为自己心中必是怨恨之极,却不想因失了这可以仗持的无上法力,那心中反倒自警自危起来。由是想来,一个人的行径,终究与他的修为脱不得干系,修为越强,就越是难以自控,越是不惧天地之威,唯有此刻修为大减,方有可能自悟己非。 他再不多言,就向原承天一揖,缓缓的去了,瞧他的身影,甚是失魂落魄,可想到他刚才的行径来,却又觉得这下场大畅胸怀。这人的心思,果然是再难测度的。 原承天道:“猎风,清越,你二人速回金塔去,想来那符光去了良久,秦公等人,很快就要到了。此战势必要耗时颇多,不过只需我等立定决心,与他们周旋下去,奈可消除这场危机。” 猎风与清越齐声应道:“谨领法旨。” 此战猎风初试新器,可算是所得颇多,大出先前预料,而清越经此一战,不仅增益玄承阅历,更是得窥禅修门庭,二人心中之喜,自是不复待言。 猎风与林清越一前一后,就向金塔掠去,林清越毕竟遁速较慢,总是落在后面,就在她离金塔还有数丈之距时,空中忽的落下一道光芒,将林清越连人带塔,都罩在其中。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若是猎风被对方法宝罩住,倒还罢了,林清越不过是区区灵修,吹弹可死,被这无名光芒罩住了,又怎有生机? 第0524章小试神通乱人心 心念动处,指尖忽的绽出一朵白莲来,正是九珑返界当日修出的那朵法身之宝,此物自九珑去后,再不曾出现过,原承天几经揣磨,亦不得要领。 不想今日心情急迫,再生悲悯之际,此物再次显现。 原承天还来不及欢喜,就只这朵白莲已迎向空中的法宝神光,那道法宝神光甚是浩大,这白莲撞进其中,不过如风中残烛罢了。可是那白莲虽小,却抵住了神光万道。林清越身上,因此不染半点。 既有此朵白莲护身,林清越终是避过这道神光,安然掠进琅嬛金塔之中。 原承天忙将金塔一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亏得这朵白莲出现的及时,否则林清越哪有命在? 只是这朵法身之宝为何平日唤他不出,偏在此紧急时刘方才出现?然而原承天此刻也不及思忖此事了,对方大援既至,自点从容退去,才言其余。 “玄,风”二字真言用出,身形就像是化成一道青光,直向天际掠去。 然而也只是掠出了三四余里,就见当头罩下一块红云,空中有人喝道:“道友止步。” 听其声就知道是惊虹仙子到了,除了此女之外,原承天的禅识之中,已探出四名玄修之多。 看来在原承天追击马伯廉之时,这些人亦在原承天身后跟随,这便是螳啷捕蝉,黄雀在后了,仙修之士的灵慧机谋,委实不可小觑了。 刚才罩向林清越的那道法宝神光,就是为一名长须老者所出,此人的法宝是为一方大印,此印凌空之时,法宝上的三个大字写的明白,叫做:圆方金印。 凡大印之器,其势必定雄厚猛烈,也亏得原承天及时逼出那朵白莲来,否则肉身被其法宝神光一压,必定压成肉饼。 原承天收了金塔的同时,也收了那朵白莲,是以这方金印又冲着原承天而来,与惊虹仙子的锦罗帕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原承天若想遁出两件法宝的威能笼罩范围倒也不难,只是若不立威,岂能让这些人心生怵惕之心,到时仍是穷追不舍,哪有尽时? 于是不避不遁,指间弹出那滴太一弱水来,此物蛰伏良久,今日终于再现神通。但见一层水幕摭定原承天全身,任他法宝无敌,又怎能落得下来。 惊虹仙子的锦罗帕只在水幕上飘摇不定,圆方金印则是的溜溜乱转,只是几次三番将水幕压得一起一落,终是难以突破。 此时另两名修士也已赶到,见双方已经交起手来,就各自将法宝祭出。一名青袍修士祭出一柄法剑来,另一名修士则打出一杆画戟来,此戟神光凛凛,戟出之时,天地玄风席卷,似乎略胜其他三宝。 可惜就算是四宝齐施,也不过将水幕压低了数尺罢了,要想突破这天下至御之宝,又何容易。 不过原承天以禅识一扫,却知这持戟修士修为最弱了,看来此人能被秦公邀来,定是因为此戟远胜他宝,故而大大弥补了此人修为的缘故了。 原承天既是存心立威,自然是想寻对方的弱处,此人这件戟宝虽好,修为总是不济,而戟宝攻击力虽是强大,偏又伤不得原承天,正是该寻此人的晦气,试试此人的防御手段才是。 于是无界之剑赫然出手,此宝高悬空中,大放霞光,以其威势而论,已将这四件法宝尽数盖住了。 原承天既求攻其一点,则不再同祭三道霞光,而是连掐三道法诀,却只是引出一道霞光来。却见这霞光颜色青紫,霞光中灵力凝聚,四周空气哪里能禁得住这霞光的威能,“嗤”的一声,就被压迫得四散而去。 持戟修士见这道霞光虽是奔着自己而来,他没在这霞光上吃过苦头,自是浑然不觉,左手持定一个银光闪闪之物,却是一块真诀,右手就在真诀上一抹,就有一座数百丈长宽的巨岩飞到头顶。 真诀与灵符不同,灵符制成之后,只能动用一次,而真诀上的法诀神通,却可数次运用,法诀用尽之后,仍可重新铭刻,正因如此,这真诀制作既难,其所用材料也大大强过灵符材质。 由此而论,在真诀上所封铭的法术神通,自是慎之又慎,若非本身最强法术,绝不可铭刻其上。 有这巨岩护身,持戟修士自是以为万事大吉,可惊虹仙子却是听说过原承天无界之剑的威能的,急的大叫道:“区区土属法术,怎能禁得起这道霞光!” 只是她叫声虽急,终究还是慢了半拍,霞光早已扫到,这区区巨岩怎堪一击,刹那间就土崩瓦解,而霞光不改其势,又将纷纷碎石一扫而空,直逼到持戟修士的头顶。 持戟修士见霞光这般威势,才知道害怕起来,可是再想掐诀祭宝应对,已是不及,性命交关的法身宝不得不遁了出来,护住了此修的头顶。 这持戟修士的法身之宝,是两片庆云,虽是灵力不盈,可法身之宝,毕竟不能小觑了,霞光被这庆云阻住,一时也下不来。 原承天冷哼一声,指上法诀再次动出,就见那霞光微微一震,竟将一片庆云振得散乱,霞光寻到一丝缝隙,自是以破竹之势迅猛压至。 持戟修士“哎呀”叫了一声,急忙架起遁风,就想避开霞光,可是这遁风再快,又怎能及得上霞光之速,“刷”的一声,就将此人的身上法袍扫去了大半,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一片焦痕。 此人倒也强横,虽是被这霞光扫了个半死不活,仍是紧咬牙关一路遁去,而百忙之中,倒也没忘了收回那杆画戟。 原承天若想再祭霞光,又哪里能找到这个人的身影。 见到这玄修大士竟被这霞光扫的这般狼狈,惊虹仙子三修皆是凛凛自危。 原承天的太一弱水那是无计可破了,而此人的法宝又是如此厉害,这般只攻不守,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若再斗下去,还有什么好处。 三大玄修竟是心旌动摇,原承天此次祭宝立威,也算是颇见成效了。 就听那位长须老者叹道:“此子之能,终非我等能敌,起码也要羽修大士,方能镇得住他了,不如去休。” 惊虹仙子与青袍修士也是早萌退意,只是不便开口罢了,如今既然有人说出这心底想法,怎能不依,便齐声道:“正是如此了。” 不得不将数件法宝一收,远远的瞧着原承天,心中皆是憋了无穷闷气。 原承天得势饶人,不肯效那些言语轻薄的轻佻之徒,当下连一句“承让”也不说得,也将两件法宝收了,略略向三修揖了揖手,就此化成青光而去。 见原承天去了良久,长须老者才叹道:“此人临危不乱,胜而不骄,不想仙修界中,竟出了这样的人材。” 青衫修士点了点头,大有与我心中戚戚焉之意,也是叹道:“道友,你我虽是瞧在秦公的面上与会,可此人修为虽是略弱了些,却是神通惊人,法宝无敌,我等再这般耗下去,只怕也没什么好处。” 长须老者本就有动摇之心,此刻更是因势言道:“此言甚是,此战你我已出全力,也算是可以交待了,若见秦公,也该劝他打消念头,免得与此人结下深仇,日后又怎有好处。” 惊虹仙子与秦公交情并非泛泛,闻言急道:“两位道友怎可略遇小挫,就心灰意冷起来,想那秦公待我们不薄,凌霄洞一诺,不是天大的好处?” 长须老者嘿嘿笑道:“能够进入凌霄洞修行,固是极佳,只是此身若是毁损了,又怎去承受凌霄洞修行之益?凌云仙子,你也该早日醒觉,留条后路才是。” 惊虹仙子冷笑道:“这道友这话,妾身可就不爱听了,我等玄修之士,怎能轻易就损毁了?道友莫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更何况我等皆是天一宗的藩属,而秦公在天一宗地位不低,若是在此事上得罪了他,却不知对你等的宗门有何好处?” 一番话说的长须老者默默无言,这凌云仙子虽是语出威胁,可倒也有理,身为他人藩属,本就该遇事上前,而宗门前途,自是比个人的安危更为要紧了。 青衫修士见两人争竞不休,忙道:“我等刚才出手失利,故而心境动摇,这也是自然之理,既是秦公之旨,怎能轻易就放了手,不如且与秦公会合了,再从长计议吧。” 惊虹仙子笑道:“道友此言,甚合吾意?”转向老者道:“如何?” 长须老者也不敢勉强,只好揖手道:“一切谨奉仙子钧旨。” 在三人怏怏上路之时,原承天已在数百里开外了,此战胜得如此容易,原承天也是吃惊不小,他昔日独斗月华宗廖羽仙时,可是颇为艰难的。 由此看来,自己的境界虽然还是九级真修,可修为经这段的凡尘历练,却是无形中增加了不少,那霞光扫落持戟玄修就是明证了。 不过修为进步虽是可喜,可冲玄破境仍是遥遥无期,想到这里,原承天恨不得一步就凳入天阙之中才好。 然而身在凡世,怎能事事皆遂己意,猎风的灵脉接续一事,却是必须立刻料理了才是。 当下就将灵偶祭出,一道传字诀念出,灵偶瞬息就去了千里了,而不过片刻,灵偶的真言也传了过来,就觉身子一紧,亦是被这灵偶传了过去。 第0525章闲言之中悟天道 先前在伽兰城中时,一尘大师虽是说心修院与一禅堂的禅修大士,皆能替猎风接续灵脉,不过考虑到九珑出自心修院,原承天自然选择此处了。 对九珑的出身之地,原承天既是好奇,也带了三分故旧之情,或许留连此处,能发现佳人昔年的芳踪香迹,岂非略慰心怀? 更何况心修院本为凡界第一禅庭,原承天既为仙修之士,对这座禅修的发源之地,又怎能不动于心? 仙修界本无禅修,那首创禅修之道的七昙禅师也是心修院的开宗之祖,此人飞升昊天之期,距今不过三万年而已。三万年岁月瞧来极是漫长,可与无弗远届的仙修界历史比来,也不过一弹指罢了。 只可惜原承天昔年虽得修大罗金仙,位列仙班,却是仍无机缘去会一会这位禅修第一大士,只因这大罗金仙的境界,在凡人听来已是高不可攀,可在仙庭之中,也不过如凡界的真修罢了,哪里有资格得见七昙禅师这样的大德高士。 而七昙大师仅以三万年之修,就已位列仙庭十二神执,与一众蛮荒古修并驾齐驱,斯可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之举。而他手创的心修院,亦在这三万年中,稳执凡界仙修之牛耳,纵是天一宗如此势大,在心修院面前,也不得不低头了。 这三万年中,由心修院中飞升昊天之士,或已有百数了,以人数而论,或算是微不足道,可世间的禅修之士,于数以亿计的仙修之士中,只是占得零头罢了。 由是仙修界便早就流传出一句歌谣来:“长生之道本难求,只因未曾入心修。窥得禅庭一妙诀,方知昊天福缘厚。”极言禅修之妙。 而原承天自被一尘大师点化,初窥禅修妙道之后,又在天机残碑前悟出禅识来,看来与禅修之道机缘不浅,是以此次携猎风入觐,除了是替猎风接续灵脉之外,亦是想拜见禅师大士,得闻无上妙法。 在与灵偶彼此传送之后,也就是片刻之间,已是去了数万里,瞧瞧路程,离心修院却是近了,屈指数来,也不过千里。 不过他虽知心修院所在的大方向,却不知心修院具体所在,于是在遁行之际,不免就东张西望,想寻个人来问问路了。 其实他若是用禅识一扫,想来禅修大士云集之地,必是灵气冲天,最是好辩识的了。 然而心修院所处之地,既为凡界禅修大士清修之所,原承天又怎敢擅施法术,以惊扰这些大德之士?自是怀着恭敬恐惧之心,缓缓前去。 正张望之间,就见地上有位农夫,正在田间劳作。原承天原不在意,正想就此飞掠而去,就听那农夫口中吟道:“世人都道神仙好,清修百年无饥饱,可怜修身不修心,到头天劫跑不了。” 原承天闻言便是一警,这寻常的凡间农夫,竟是语带机锋,颇有禅意,莫非这禅庭妙道所及,凡夫亦受其惠?这歌谣的前两句倒也寻常,这后两句却似大有玄机。 自己前世只顾得专心养真炼丹,那养真虽可与修心扯上一点关系,可仙修之士的养真之道,却与禅修的修心大相径庭。莫非自己前世历劫,就是因为不曾修心的缘故? 仙修界中原有“禅修不遭劫”之语,只是平时听来,怎会往心里去,觉得不过是禅修之士自有避劫妙法罢了,如今细细想来,那禅修不遭天劫的最大原因,莫非便是修心之故? 想来那七昙禅师仅以三万年修行,就得列十二神执,若是曾遭天劫,又怎会如此顺利?自己虽修了个五千年,却还不是要从头再来?天一宗琅嬛阁的接引使者,岂不是也要来到凡界避劫? 修士最恐最惧之事,就是天劫了,难不成禅修之士,真是因心修之故,而能避得天劫不成? 忙将遁风收了,缓缓落在田头,那农夫正低头锄草,竟不知有人落在面前,原承天也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静候。 却见那农夫锄了一垄草,方才有些倦了,就将锄头柱了,抬起脸来,瞧见原承天,却是一惊,道:“仙家从何而来?” 其人虽是凡夫,可见到原承天这样的仙修之士,却无半点惊恐之心,倒也难得。 原承天恭恭敬敬的道:“正是恰好路过,本想拜见心修院禅修大士,却恨不识路途,正想动问。” 农夫笑道:“你这人倒也奇怪,既是问路,在这里站了半日,却不来问我,我只当你闲看,也没理会。” 原承天笑道:“兄台劳作不易,总是为一家温饱操心,在下怎敢打扰。” 农夫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了,若是你刚才问我,我怕是也懒得理你。此刻正是有些乏了,也好闲讲。是了,你要问什么来着?” 原承天忙道:“是想问如何去寻那心修院的禅修大士。” 农夫摇了摇头道:“你若问心修院,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至于什么蝉什么羞,我却是从没听过。” 原承天忙笑道:“就是这心修院了,那心修院中住着的,可不就是禅修大士?却不是什么蝉什么羞?”说到这里,也觉得好笑起来。 农夫呵呵笑道:“你这人脾气倒也好,不像其他仙家,都是只见下巴不见额头的,甚是讨厌。不过你想寻心修院吗,恐怕却是没有。” 原承天心境如水,就是被这农夫言语戏耍,也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前者兄台说是知道这心修院的去处的,为何此刻却推说不知?其中深意,还望见告。” 农夫却是一呆,道:“我也不知你说的什么。”就伸手向四处一指,道:“若只问这心修院,就是这里了。” 又将手指漫指一番,道:“这里,这里,也是心修院了。” 原承天见此人面相忠厚,自己又未曾惹恼了他,想来不该故意调笑才是,不过此人毕竟言语荒诞,却是信不得的。 只是此人不过是一名无知凡夫,自己又怎会与他计较,于是拱了拱手道:“多谢兄台见告,在下这就告辞了。” 不想那农夫却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胡诌吗?那心修院虽是名气大过了天去,可怎有什么高堂大殿立在那里等你恭拜。心修,心修,修的既然是心,要高堂大殿何用。” 只此一句,就让原承天怔了半晌,他心中忽有念头闪来,忖道:“是了,是了,禅修大士既是不修外物,又怎会受外物所扰?也不必拘于哪一处,只管修自己的心,又何必如仙修之士一般,定要清静之地方可修行,便是此节,就比仙修之士高明百倍了。” 要知道仙修之士,最忌外物干扰,那玄功运行到极要关头时,往往是蛙叫蝉鸣,亦可使修士心境不平,更要外摄灵气,方能使玄功运转不休。 可是那禅修之士,心之所往,身之所在,便是修行之地了,又哪里那么多的讲究。而正因心修无处不可行,或便是禅修之士能得以远超仙修之士的原由了。 至于那修行之地是否是灵气充沛,禅修之士更是不必理会,禅修的无穷妙道,皆是自心而发,那心便是法力之源,又与灵气何干? 想到这里,原承天急忙转过身来,敛容整衣,对着农夫恭恭敬敬的一拜,道:“今日得遇高贤,片语指点迷津,在下幸之何甚,在下刚才表面恭敬,心中却是不敬。实是在下的罪过了。” 农夫心中还是有气,哪里理会,将头一扭,只管挥锄不已。原承天叹息一声,只好转身走开。 才刚走了没两步,农夫忽的叫道:“仙家止步了。” 原承天急忙回头道:“正要请教。” 农夫笑道:“你这人倒也不坏,那心里的不敬,也是肯说出来的,倒是与一个人相似。” 原承天喜道:“不知是何人与在下行径一般?” 农夫指着远处一个农庄,道:“那村头有一间草屋,却是上月来了一个闲人建的,此人说话酸文假醋的,倒是和你厮像,也不知是不是你找的那个什么蝉羞大士。” 原承天再次施礼,道:“多谢了。”急急转身,就向农夫所指的村庄走去。 那村庄离田头约有数里,原承天也不敢御风,就这般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走过去,忽觉得自己心境急燥,只怕要惹人笑话,忙又放缓了步伐。 好在那几里路转眼就到,原承天抬眼望去,只见这庄村庄约有数十户人家,村头果然是建了一间草屋,那草屋上的茅草泛着青绿之色,恰是新近铺就的。想来农夫所指之处就是这里了。 离这草屋还有数十丈时,原承天就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就用禅识向这草屋里一探。 这倒不是他故意不恭,实是他也摸不清这草屋之中,是否便是他所寻的禅修大士,若真个只是一介酸腐闲人,岂不是闹出笑话来?而禅识妙在无知无觉,就是羽修大士也是感受不到,想来也不会惊扰到这草屋中人。 那草屋中的人影依稀可辩,只是当原承天用禅识探去时,却发现禅识之中空空如也,原承天心中大奇,这是何等的禅修妙法?就算近在眼前,也是探他不得? 第0526章两岸芦花雪飘零 那羽修大士,固可敛息抑玄,使人探他灵息不得,然而这禅修大士,却可使得自身灵息近似于无,如此妙道,使原承天一生恐惧之心,二生无限向往之意。 想来自己初世数千年修行,于这禅修妙道,竟是一直无缘识荆,岂不是天大的憾事?看来那避世苦修,不闻外事,果然是行不通的。 就在这时,草屋中那人开口道:“屋外是谁?” 他屏息静气,肃容揖手道:“无名散修原承天,特来拜会大师,只因不敢擅入,在此徘徊,不想却惊扰了大师清修。” 草屋中人笑道:“既来此处,便是有缘,仙家请进吧。” 原承天听了“仙家”二字,不免一叹,这是凡俗百姓对仙修之士的惯常称呼,看来草屋中的这位禅修大士,是以凡人自居了,正所谓仙凡有别,草屋中人这样的称呼,未免就显得生疏了一些。 他步进草屋,见这草屋不过两三丈大小,甚是局促,好在屋中收拾的甚是洁净,身入草屋之中,没来由的就觉心中一静,似乎已步入另一世界了。 屋中的一根木桩上,坐着一名三四十岁的男子,农夫打扮,赤着双脚,脚边是一丛乱草,那男子就从这丛草中不时抽出几根来,却是在编织草鞋。 原承天身材本就高大,而这草屋苦不甚高,不免就微微弯下腰来,脱口道:“大师此屋,何以这般狭小。” 男子只顾低头编履,也不抬头,道:“心中若宽,无处不旷,心中若窄,无处不狭。” 这禅语倒也粗浅,原承天自是明白,便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了。只是那宽便是宽,窄便是窄,心中有天地,草屋不容膝,却是奈何?” 男子微微抬起头来,面上已有笑意,将手一拍道:“仙家既嫌这草屋狭小,本禅子忝为此间主人,怎能不顺迎客意?也罢。” 他双手一拍之际,原承天就觉眼前一空,那草屋竟不知何处去了,便是四周之景,也是大变,原先是田畦相连,草屋连片,不过是寻常的乡村景色,此刻天地一片苍茫,竟无一草一木,俨然换了个世界。 原承天原以为此刻已在这禅修大士随手而布成的自我界域之中,只是就算是仙修大士,其自我界域也不过是数千里方圆罢了,而此处界域,却是无远弗届,哪里是自我界域的气像。 然而若说这眼前之景是这男人布成的幻像,却也不像,自己的心境好歹也是可比肩玄修之士,若是幻像,哪里能骗过自己? 他不敢妄言,沉吟片刻犹是不解,只好开口道:“这却是何等世界?” 男子笑道:“这便是你要的世界,你怎的不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既是我的世界,为何我所想见之人却不在此?” 男子叹道:“人若知其所想,那便是天大的福缘了,只可惜我等世人,不管是仙修凡俗,终日碌碌,却不知为何,道友的世界一片空寂,可见道友心境虽近于天道,却似乎无情。” 听到这“无情”二字,原承天便想一笑,自己对九珑情深意重,怎能算是无情?于猎风方晴清越李三非等等,自己无一不是尽心照拂,又怎能算是无情,便是那马伯廉施诡计于前,自己也终究放了他一条生路,又怎能算是无情? 于是笑道:“我若无情,又怎会前来此处?实不相瞒,在下来见大师,正是想蒙大师相助,替我的侍将接续灵脉。” 男子哈哈笑道:“那侍将就是你的法宝,你怎舍得不修,说来岂不是还是为你?你与昊天苏氏的情缘,说来也是为了日后双修有成,以成就你天道之修,说来还不是为你?至于你于红尘中相识相怨的诸色人物,或慈或悲,岂不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大道,又怎不是为你?” 原承天心中剧震,这男子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果然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是了,自己因猎风之事心急若焚,本是人之常情,可细细想来,若是猎风不堪大用,自己是否还会为她忧心劳神?对他九珑固然是恋恋不忘,可若九珑仙缘福薄,于自己并无好处,自己是否还会这般? 送清越来此清修,固是因曾羽韩之托,可心中也是存了多结善缘,日后方便之心,而放马伯廉一条生路,更是担心惹上煞气,有误日后清修,凡此种种,果然全是为了自己。 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虽是道心如铁,可也算是古道热肠,不想此刻细细想来,自己所做诸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是否于修行有益,对待他人的诸般情感,又怎能是完全由心而发?说来说去,不过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不想自己竟是如此无情之人,原承天心中一时大痛,这男子说的再也不会错了,自己的心境虽近于天道,却果然是无情的。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面容苍老,步履蹒珊,那神情之中,尽是忧色。却见老者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是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就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目光只管瞧着远处,那目中就缓缓的滴下泪来。 原承天瞧清老者的面容,心中大痛,原来老者竟是自己今世的生身之父刘富贵。 想来自己自从六岁离家,至今已是三十余年了,这故乡家人,却是难得在心中闪念,便是偶然心中生出回家探望的念头来,却总因手中诸事繁杂,又得了担心连累家人的借口,便总是将这想法拂之而去,偏还又心安理得。 此刻瞧见老父如此苍老,那神情又如此悲切,原承天心中怎能不痛?想来老父若是健在,也已近百岁高龄了,人生在世,七十者稀,此刻所见老父,若依得这禅师的话说,不过是自己的心中所想罢了,这便是说,那老父极可能早不在人世。 为人之子,却不能养老送终,又因自己少小离家之故,惹得老父日夜挂怀,终日泪水不干,此情此景,真是情何以堪。 一时间,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这般无声的滑落下来。他虽知这老父的身影,皆是虚妄,也情不自禁的跪在老父面前,叫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只是那老者怎能听到原承天的话,仍是直直的瞧着远处,喃喃道:“孩儿,为父知道你来历非凡,不过是借着我家,成就你的大道,只是那大道虽好,若是无心无情,终不是了局。” 言罢老者身影微微一晃,就此不见了。 原承天痛彻心肺,忍不住大哭起来,叫道:“父亲,父亲,是孩儿错了,孩儿定要想方设法,去报答您老的养之恩。” 却听那禅师叹道:“痴儿,子欲养而亲不在,你又如何报答,何况那父母养育孩子,又岂是存了图报之心?不如且存了这份心以待世人,庶几可减心忧。”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道:“大师之言,必铭肺胕。” 他不肯立起,犹自长跪,似乎这般方可略减心中愧疚,唯一可庆幸的是,他的心中,终是还有老父的一点影子,这或许说明,他虽是一直以来太上忘情,可此情只是忘却罢了,却远未至绝情之境。 心中念及此,那四周景色又变,面前是一湖碧水,两岸芦花正盛,有孤雁飞来,掠水而过,却又振翅而飞,不知往何处去了。 此景虽也是秋色浓浓,一片凋肃,可比之刚才的苍茫世界,自是多出了一线生机来。 他喃喃的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只可惜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看来在下终究是无情无意之人。” 禅师点了点头,道:“本禅子所见,却与你不同。”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禅师道:“你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可在本禅子看来,却是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 原承天讶道:“大师所见,更是空无,岂非是比我亦是无情?” 禅师道:“那万物都从无中而来,无中方可生有,你若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便将眼界限定住了,而无中本是包罗万有,世道人情也是皆从此中来。” 原承天何等灵慧,顿时开悟,他更不立起,移向禅师膝前,道:“弟子谨奉教。” 禅师笑道:“你莫非是想奉我为师?” 原承天淡淡笑道:“既然万物皆从无中来,在下自该于这个‘无’字明悟天道世理,拜不拜师,却也不差了。” 禅师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无’字,好一个‘无’字。”前手一拍,面前又是那间草屋,只是禅师手中的草鞋已然成对。 原承天再拜,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禅师道:“道友尽管说来。”却是将原承天称为道友了。 原承天道:“在下一来想请禅师替我侍将疗疾,另一桩事,就是想请禅师收下一徒。” 说罢走到屋外,将金塔一祭,唤出林清越来,林清越最是乖觉,走到屋中就跪在禅师面前,朗声道:“弟子林清越,谨愿拜在禅师膝前,还盼禅师不嫌清越粗笨,收纳了弟子才是。” 禅师笑了笑,道:“好倒是好,只是仙子的要求,我怕是难以应允,便是那侍将的眼疾,只怕我也是帮不得了。” 原承天与林清越面面相觑,莫非猎风与林清越,竟是皆无这等机缘吗? 第0527章禅言引得天花坠 却见禅师温言道:“我禅庭妙法,全在明悟,岂可述成文字,供你修行?要知道那无上妙诀一经述成文字,便是有知见障了,这世间的法诀真言原也是为破这知见障而来,可是若用来体悟禅修妙这,终是不足,是以禅庭之中,并无师父弟子之说,仙子今日若修禅道,本禅子只是做个引路人罢了。” 林清越心领神会,道:“既是如此,就请禅师指点晚辈迷津,想来禅庭之中,自有提纲挈领的经纶妙旨,若得开悟,感激不尽。” 禅师哈哈大笑道:“你能有此悟,便是我禅庭一脉,那提纲挈领的经纶妙旨,倒是有的,如今本禅子就说给你听。” 原承天见禅师不提猎风眼疾,想来自有缘故,便忍住了心中不安,静坐于旁,这等禅修大士开讲,岂不是天大的机缘,那是万事都要搁到一边的。 又想到此缘实不可失,便将猎风也唤出塔来。又因那草屋之中实是局促,于是三人就在草屋外坐了,静候禅师开讲经纶妙旨。 就听那禅师缓缓言道:“人身难得今已得,禅道难闻今已闻,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生。” 此四语既出,原承天三人皆是默默无语,用心体会领悟,原承天不免想来,自己九世劫修,却也是最后一世了,此世若不能有所成就,自是化为尘土了,这便是“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生。” 而世间诸子,虽可轮回转世不休,可若浑浑噩噩,不悟已非,不修此心,到头来不免还是被打入轮回,便是十世轮转,又有何益?就算那有幸得登仙修大道之士,若不求修心,反求外道,最终也就与自己一般,被天地降下天劫来,数千年苦修,尽成画饼了。 猎风听闻“人身难得今已得”之语,则是心生悲凄,想当初自己为求追随心上人,转求长生,以图徐进,却不想一时错念,竟是沦为鬼道,若非原承天收留,自己日后不免沉沦冥界,哪里有今日成就? 那人身本是难得,自己却行差步错,转求鬼道,岂非大谬?想到这里,玄肌生出汗来,心中既是惊恐,又是庆幸了。 清越听闻“禅道难闻今已闻”之语,则是心中欢喜无限,原来禅师说出“禅道”这二字时,空中有无数禅言飞舞,那天道至理,尽在其中了,自己虽能不一时完全领悟,可雪泥鸿爪,亦沾教化,就觉得心中所悟,或是似是而非,或是妙悟入髓,恍然得窥一个境界。平生之喜,却是以此为最了。 三人经历不同,心境有异,是以虽是得闻同样妙道,所悟所得,却是大相径庭,便是于这空中的无数禅言之中,三人所得,自然也是大为不同。 原承天于无数禅言之中,唯有“空”“续”“神”“见”四字,最是醒目,他的修为心境远超猎风林清越,知道所见禅言,必是因为自己心中所想,他略一思忖,不由心中大喜。 原来这四字禅言,却是灵脉接续之法,是为“唯空可续,入神得见。”猎风的灵脉既见闭塞,则唯有一空,方可接续了,而接续之后,亦得入神返照,方能得见万物。 更让他欣喜的是,他原先虽是慈悲在心,可万事皆要细细考量,若是对自己无益之事,则不会顾及,如今自己得闻禅言妙道,心中所想,却是他人,这是自然而然的心理变化,看来自己的境界,果然是有所进益了。 他心中既有此悟,知道今日之得,唯有这四字罢了,便不再理会禅师余下诸言,要知道人生一日之中能有一得,已是侥天之幸,若是贪多务得,又怎是禅修大道?只怕反而是顾此失彼了,于是只管静心推敲这灵脉接续妙法来。 而猎风所见禅言,却是八字,这八个字本来错乱无章,只管在空中乱舞,可猎风心里却是理的明明白白,那分明是:一失人身,万劫不复。 这八个字的禅意最是浅显不过了,以猎风灵慧,怎能不知,心中一动之时,那八个禅言就飞进体内,就觉得体内一热,便知道自身玄肌已起了变化,她原本是仙鬼双修之躯,经此禅言点化,于那仙躯就更近了些,于那鬼道就更远了些。 只是那残存鬼气,仍是驱之不尽,想来总是自己修为不到之足,若是妄求一战功成,却哪里能够?好在经此一得,日后修行移花神功时必将顺风顺水,说不定用不到三十年就可修成了。 而林清越所得,与原承天与猎风又是不同,她所见的禅言之中,唯有“清静妙善”四字最为清楚可辩,其他禅言虽睹其形,却是难入心境。 她的性情原与这“清静”二字最是有缘,既见二字,便生无限欢喜之心,她心中浊念原就不多,再得了这“清静”二字,就觉得胸中气像如风光霁月,廓然大朗。 而“妙善”二字,虽可辩得,终是半清半楚,她知道自己毕竟修为太弱,能得二字禅言,已是极不易了,便将“妙善”二字禅言牢牢记在心中,只等日后开悟了。 在禅师口诵禅修妙道时,有禅云一朵,绕定禅师左右,更有一种细瓣红花,自空中纷纷落下,想来是禅师所诵禅言,已动天像,便有这天花乱坠,以相应合。 只是细瓣红花若是不去细瞧,那便是形色兼具,可若是细细瞧去,却又是近于虚妄了,哪里辩得真切。这禅修至道,实是奥妙无穷。 就在三人听得无限欢欣之时,那禅言之中,忽的现出一方虚印来,遥遥向草屋前的树林中飞去,原承天心中一悚,知道必有变故,急忙转身瞧去。 只见那树林之中,已然升腾出一团黑气来,这黑气越来越浓,其中隐隐能听到有无数低吼,正是魔兽之音。 原承天早在天灵宗时,已见识过这种景像,知道那是因天地不稳,于界力中生出裂缝来,故而被魔界魔兽所趁,想趁机来到这凡世来肆虐。 想来这禅师在此建屋修行,必非无因,莫非是禅师早就觉察到此处界脆弱,有朝一日,必为魔界诸兽所用? 那方禅言所形成的虚印罩定黑气之后,树林中刹那清静下来,只是这方虚印虽是镇住缝隙中的魔兽,可界力裂缝犹在,以魔兽猛恶之性,必是不肯干休的。 禅师将禅言一停,沉声道:“原道友,本禅子在此镇守多日,就是因为此事了,今日既逢其事,还望原道友助本禅子一臂之力。” 原承天慨然道:“诛魔本是我辈份内之事,禅言何消吩咐?” 禅师道:“本禅子于上月觉察到此处界力震荡,便特意来此驻守,此次界力动荡非同小可,说不定会有魔皇级的魔兽出现,原道友不可大意。” 听到魔皇二字,猎风与林清越皆是耸然动容,林清越更是花容失色。那魔皇可是与羽修级仙修之士相提并论的境界,自己初入禅庭,就遇到这等魔界大修,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原承天知道林清越未曾经历过大战,更兼性子柔弱,此战对她非同小可,便道:“清越,且进入草屋中暂避,可以妙韵八音助我等一臂之力,这草屋虽是寻常,那魔兽却是难以进入的。” 禅师微笑道:“道友如此安排,最是妥当。”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树林中猛的冲着一道青光来,将压在空中的那方虚印冲了个的溜溜乱转,这青光又分成四道,向草屋内外的四个分别袭来。 原承天喝道:“清越速进草屋。”无形之中,那指尖又绽出莲花来,于是就将这莲花一朵,迎向分击清越的那道青光。 那道青光被原承天的法身之宝一阻,只能停了下来,林清越就趁着这间不容发之际,已掠进草屋。 可是仍有一道青光,是冲着草屋中的禅师去的,清越这般掠过去,却是正逢着这道青光来,原承天再想出手相救,已是不及。 不过那草屋之中有禅师坐镇,岂能容得林清越有失,就听到禅师断喝一声,这草屋四周云蒸霞蔚,自有无数禅云护持,这青光触到禅云,就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影。 林清越总算安然退进草屋之中,片刻之后,琴声已起,只是这琴声却是不稳,想来林清越心中,亦是惊惧难定了。 较早前此时猎风早已袖出水火双锋来,欲去挡住了袭来的青光,可是这青光好不犀利,竟是轻易破了水火双锋的法宝神光,直奔猎风的胸前而来。 原承天知道猎风毕竟目力不济,对付这种虚法总是不便,忙用一道域字真言将猎风罩住了,那青光穿不透这域字界域,只能弯弯曲曲引向别处,等到与草屋边的禅云接触时,自然也是消失无踪。 至于原承天所承受的那道青光,自是被他及时祭出灵蛇铠甲来护持住了,这青光无从击破铠甲上的白光,也只能悻然退去。 不过那林中的虚印却是有不支之状,眼看得这虚印禅光涣散,大有支离破碎之兆。 原承天暗道:“这次魔兽破界,果然是厉害,刚才那道青光,虽不是魔皇级法术,却也是相差无几了,难不成这裂缝已是这般大了吗?” 第0528章魔宝施来势如山 魔界魔兽破界,虽是在所多有,可最多只是三四级魔兽罢了,三四级魔兽也不过是仙修真修境界,只能算得上是芥藓之罢了。仙修界自有无数真修之士,遇此三四界魔兽,当是不在话下了。 上次原承天在天灵宗时所遇到的五级魔兽,已是颇为罕见了,不想今日竟有魔皇现身,此实为非同小可之事。而像禅师与原承天这等智谋深远之士,更是从这异常现像之中,瞧出极大的隐忧来。 想当初魔界借助虚灵道,也不过是勉强传送来一名魔皇级魔修罢了,若是凡界与魔界的界力已脆弱如斯,容得魔皇级魔修自由出没的话,势必为凡界大患。 魔凡两界,本就是势不两立,若是魔修四出,仙修之士倒还罢了,或可仗技护身,这世间的亿万凡人百姓,岂不是要遭大劫。 更令人可怖的是,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如此不稳,岂不是预兆着凡界要步上天外灵域的后尘?若是有朝一日天崩地裂,却让这凡界的无数生灵往何处去? 禅师卓立草屋门口,将手一指,一字字禅言飞将出去,在那个虚印上盘旋飞舞起来,任他青光气势冲天,此虚印亦是沉凝不动。而虚印更是缓缓压将下去,直到将青光完全压进黑气之中。 那青光消失之后,黑气亦不能持久,也不过片刻,就烟散云散了去。可原承天与魔兽打的交道最多,怎能不知这是魔兽蓄势待发,这片刻的宁静之后,必是狂风暴风般的一轮攻击。 他趁此时机,左手急速掐诀,却见那掌上三寸处,浮出一道禅言来,正是他刚刚悟出的“空续神见”中的“空”字,此禅言便往猎风头顶一拍,猎风立时叫道:“好痛快。” 原承天与猎风心神相通,又修得禅识在身,自是清楚猎风体内变化,这道禅言拍进猎风的头顶之后,猎风被封住的灵脉已是空空如也,先前堵塞其中的变异灵力已是被一扫而空了。猎风胸口一畅,也就情不自禁的说出“痛快”二字。 见一击得手,原承天信心大增,第二道禅言急跟着掐了出来,此字空虚飘渺,正是一个“续”字。 禅言与真言不同,需得数字接连一处,方显神通,而真言虽只一字,却是包罗万有,威能无穷。不过这禅言可以临时而创,随时可发,自是千变万化,而真言早成定制,其实一字便是一项神通妙法。 双方来源不同,使用方法更是大异,像原承天这般身具两大神通者,就是在整个仙修界,亦是屈指可数。 这“续”字一出,猎风身子便颤抖起来,原来这接续灵脉,需得破而后立,最是痛楚不堪,也亏得猎风性子极是强烈,又是在斗胜虚镜中历练过的,这点痛楚,倒是可以忍受。 然而不等到此字用罢,树林之中异像再起,此次所涌出来的黑气势道惊人,宛若实质一般,而这强大无匹的黑气之中,还有一道黄色光芒挟裹其中,黄芒之中魔压惊人。 却见这黄芒一出,那林中虚印顿时被击了个粉碎,更有一股无边无际,却是汹涌无俦的魔压向四周急速散去。这黄芒势不可当,遇者皆糜,树林周遭的山川树林,为此一空。 原承天知道这黄芒必是魔皇级魔修所施,猎风怎能抗拒,就算是她被罩在域字真言之中,也未必就有十全把握了。 于是也来不及施出另两字禅言来,就凭空将猎风提起,抛进草屋之中。与此同时,太一弱水也急急祭了出来,就在身前形成一道水幕。 这黄芒就如从万丈处泄下来的江海奔流之水,可任他黄芒再强,遇此太一弱水,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从原承天绕过,向草屋冲击了去。 这小小草屋,在这无尽的黄芒照临之下,不过是风中残烛,沧海一叶罢了,只是既有禅师立在门口,原承天自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禅师口诵禅号,原承天依稀听得有“七昙”二字,想来是那禅庭之祖七昙禅师所创禅号了。 这禅号亦是禅修无上妙道法门,只是禅言是由心而发,凝虚为实,而禅号则是上达苍天,下达大地,借天地无穷莫测之威,以驾临万物。 只听得这禅号一出,黄芒滔滔之势竟是大为减褪了,而在林中黑气的中心处,更是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看来这黑气中的魔皇受此禅号加身,也是感到痛苦不堪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的太一弱水之所以能抵挡魔皇所施发的黄芒,不过是因为这名魔皇的大半修为,仍是被这界力摭挡住了,刚才自己承受的魔压,不过是此魔皇修为的十分之一罢了。 因此这草屋之外,实非久留之地。他借着太一弱水护身,一步步退向草屋。目中余光瞧去,发现禅师眉头微微一皱,竟是略移数步,欲走离这草屋门口。 原承天见到此景,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必须有人在草屋中分去魔皇的压力,才能保住草屋,若是二人皆进去躲避,那么魔皇在无所顾忌之下,必尽全力冲击草屋,这草屋纵是禅法加持,又怎能持久。 而禅师既见原承天退来,当然不会勉强,也就只好步出草屋,来分魔皇之魔压了。 原承天既明此理,当即停住不动,低声道:“在下于外,禅师于内。” 禅师温言道:“不必勉强。” 原承天将头深深一点,道:“若是力不能支,在下亦不会在此强撑。” 禅师微露欢喜之色,道:“此魔受界力所限,难逞全力,不过魔修之宝向来威猛之极,道友须得小心了。” 原承天道:“别的倒还罢了,就是这裂缝逐步加大,此魔的威能也会渐渐施展出去,却是奈何。” 禅师微微一笑道:“道友若能支撑片刻,且让本禅子弥合此缝来。” 原承天慨然道:“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二人刚刚只说了数句,林中黄芒又起,这次黄芒之中,夹带数点金光,看来那裂缝果然是又扩大了一些,缝中魔皇的手中魔宝,自然也可再多增几分威能。 见此惊人黄芒袭来,禅师不慌不忙,道:“你那侍将的玉骨晶骼倒也不俗,可助我守此门户。” 一手打出数道禅言,将黄芒暂时抵住了,又随手拟了两道禅言,正是刚才原承天未曾来得及施出的“神见”二字了,只是这禅师施出这两道禅言时,却是浑不费力,心到言成,哪里像原承天那般艰难。 这两道禅言向猎风头顶一罩,就听猎风叫道:“好痛,好亮。”这“空续神见”四字禅言果然神妙无双,猎风的断绝灵脉就此霍然而续了。 也就是这数息时间,刚才禅师施发的禅言已被黄芒再次消去,禅师大喝一声道:“侍将紧守门户,原道友助我!”将身纵到空中,足蹬刚才新编的草鞋,就这般一步步走向林中黑气中心。 他每走一步,这足上草鞋就化出一道庆云来,有这庆云压住黑气,则此黑气就不再向四周弥散,连走三步之后,三道庆云就将这林中黑气压得死死,那黑气弥漫范围也不过数十丈罢了。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再走下去就是极难,却见禅师第四步凌足已久,却迟迟未能踏实,而鞋上庆云也是将出未出,足见双方力量势均力敌。 原承天知道这禅师并非是与这魔皇对峙,而分明是与这天罗界力抗衡,也唯有禅师这般的大能之士,方能弥合这界力裂缝。 既是禅师专注于弥合裂缝,那么抵御这魔皇魔宝的千斤重担就压到原承天和猎风身的身上了。 猎风在原承天身后,所受压力自是轻些,原承天则是正当这黄芒锋头,那身上所承受的魔压何止有千山万峰之巨? 饶是原承天持有灵铠弱水,也觉得是不胜负荷了,不得已,他口中也绽春雷,喝出的则是“破魔”二字真言。 此二字宣之出口之后,就见身前黄芒,果然是略退了半尺,可是原承天目睹此景,却是暗暗叹息,对手毕竟是魔皇级魔修,这破魔真言虽是专克魔修,自己的修为总是弱了些,未能完全显出真言威力。 好在真言威能所及,将中心的黑气也压制不少下去,禅师的第三步终得踏实,如此四道庆云罩定黑气,将这黑气裹得的滴水不漏,而黑气之中更是低吼连连,看来这黑气中的魔皇亦是苦不堪言了。 空中传来“喀喀”声响,似乎是界力的裂缝,正是缓缓弥合,只是到了这种地步,再进一寸也是艰难无比,那黑气黄芒皆被压缩的不能再压缩了,这两气的反弹之力自也是非同小可。 一声悠长的吼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底传来,从黑气中传来一股微妙之力,却使得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就见黑气之中隐隐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那黄芒一口吞了去,口中吼道:“莫阻本座。” 见此物突现,就是禅师也是微皱眉头,刚才那道黄芒分明是魔皇级魔修所施,不想此魔皇的魔宝神光,却被这巨口吞噬了去,那么这巨口的主人,其修为岂非是超过了魔皇? 难不成今日所遇,竟是魔界八大魔神之一? 第0529章分进合击策须定 魔界的八大魔神以修为而论,或可与羽修大成期修士比肩,而这位禅师的修为,原承天虽是瞧他不出,想来也不会低了。更何况禅修之士在同等境界上,其实力必是略胜一筹,是以纵是魔神破界,想来禅师也可应付。 只是那界力的裂缝正在急剧的扩大之中,禅师既要弥合裂缝,又要对付这魔界魔神,不免就左支右拙起来。 而在这魔神既将破界而出之际,禅师也不得不暂将弥合裂缝之事放在一边,专心来打压这位魔神。 此时那张巨口大半已突出界力,血口利齿,皆是清晰可见,此魔的一张巨口就如此惊人,其身躯之庞大,已是可想而知。 不过这巨口应该只是这魔神的法身,魔神修为既高,其肉身在裂缝无法再扩大的情况下,恐怕难以突破界力约束,唯有先借法身的巨口先扫荡界力裂缝四周的一切阻力,方可使肉身越界而出。 禅师神情凝重,口中再唱禅号,双手迅速结成一印,此印为上下两片,上印符文为蝇蚊之形,古意苍苍,下印字正形方,端凝静肃,这两印一合,就将那巨口合在中间。 却见两印之中的巨口呻吟出声,巨口久张几合,终于还是缓缓闭上,看来这禅印之威,终是这魔神难以承受的。 只是禅师在忙于压制此魔神时,那黑气就急速的扩张开来,便有无数低级魔兽趁机涌出界力裂缝。 那在巨口附近的魔兽,被这禅印的威能波及,自是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可离禅印较远的魔兽已经跳出界力裂缝,来到这凡界之中。 这魔界的低级魔兽可谓千奇百怪,或生肉翼,或生三足,或头大如斗,身小如蛇,或憨态可掬,或凶相毕露。这些魔兽若是单一可论,殊不可虑,可胜在数量奇多。这一波魔兽,约在千只上下了。 原承天知道这弥合裂缝之举,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便对猎风喝道:“谨守门户,不可擅离。” 要知道那草屋虽是禅云围绕,可既是失了禅师的主持,这禅云也就无法增加,若是被魔兽以魔海战术冲散,屋中的林清越就危在旦夕了。 如今三人职责已定,禅师专一压制魔神,猎风只管应对这些低级魔兽,而原承天则必须尽速弥合裂缝,以防止第二波的魔兽涌出。 原承天持定太一弱水,那些魔兽自是无法近身,就连魔神泄出来的魔压,也可勉强支应了。而见这局势稍定之后,原承天立时祭出无界之剑来,先用霞光扫落一众魔兽,替猎风减轻压力。 那千数魔兽被这无界之剑的霞光扫来,自是七零八落,如此算来,从禅印和无界之剑下漏网而出的魔兽也就屈指可数了。 猎风双足钉在门口,自是八风不动,手中冰火双锋上下翻飞,于是那草屋门口,除了禅云笼罩之外,又多了寒风烈火,纵有魔兽侥幸冲到门口,也被这水火双锋的水火之力诛杀干净。 可是魔兽却是不计生死,仍是向草屋涌来,想来这是林清越身上的微弱灵息将魔兽吸引住了。这些低级魔兽脑中只想到将这修为最弱之人一口吞噬了去,至于为此是否会牺牲性命,以这些低魔兽的些微灵智,又怎会顾及? 如此一来,反倒是猎风的压力最大。禅师身上灵压惊人,原本就是无从靠近,原承天太一弱水的威摄之力,也是不亚于禅师的灵压。 三人之中,本属猎风最弱,偏偏猎风身后,还有一个最弱的林清越,魔兽不朝此处扑来,又能去往何处? 此时林清越虽是抚琴,可因心中恐惧,那琴音却是不成曲调,妙韵八音的威能,竟是一丝儿也不曾发挥出来。 原承天与禅师于百忙之际,同时想到这最弱之处,于是那禅师喝道:“清静妙善,如何便忘!” 这是将无上禅言以禅号之力喝将出来,禅师口中大喝之后,就将这四字在空中现出,盘旋飞舞不定,径往草屋中去了。 而原承天喝的是:“妙韵八音,当奏第七!” 原来妙韵八音之中,第七曲为“驱魔”,第八曲为“镇魂”,驱魔之音可压制魔界诸修,其中玄妙,似与“破魔”二字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镇魂之曲则是专为压制鬼修所用了。 林清越原是得了“清静妙善”四字禅言,只是因修为不足,境界不高,一时哪里能参透,如今被这禅师以禅号送来此四字,那是硬生生的逼她开悟了。 禅修之中,原有灌顶之法,只是此法因不合禅修自我明悟之道,向来不可轻用,不过这灌顶之法若是用的巧妙,的确可使低级禅修立时开悟。 但灌顶之法,毕竟不合禅道,今日是迫不得已而用之,对林清越日后清修,毕竟有碍。看来林清越虽能得窥禅庭,可初修禅道,便遇到一劫,为她日后修行种下隐患,也是她的命数使然。 林清越竟是硬生生被这四字灌顶开悟,心境顿时一清,刚才的恐惧妄念便是烟消云散,于是重整心绪,再理丝弦,就依从原承天刚才法旨,将驱魔音抚奏了出来。 此音与妙韵八音中的其他曲调不同,一曲抚来,便有金戈杀伐之声,这也是因为凡界魔界向为世仇,谱此曲者对魔修的激愤之情不可抑制,但求将魔修诛杀殆尽,又怎肯有一丝容情。 林清越性格沉静柔婉,向来不喜此曲,故不多谈,刚才情急之中,也是想不到该抚此曲了。 可此刻魔兽近在咫尺,若是心中还存着半丝慈悲之意,自身便是不保了,人在危境之中,自然就生出求生之意,是以那琴曲激昂慷慨,听来令人热血沸腾。 猎风原是烈火般的性子,闻此琴音,于无穷斗志之中,又生出无限杀机来,在用水火双锋诛魔之余,更得闲祭出逍遥针来。 这逍遥针对大修之士,固然是芥藓之患,可对低级魔兽,却可一击而致命,比之水火双锋的威能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 更何况驱魔曲一出,这些低级魔兽立时出生畏惧逃避之心,哪里还有斗志,是以草屋附近的魔兽也就渐渐稀少起来。 原承天与禅师见去了后患,皆是暗舒了一口气,禅师自此可一心增加禅印之力,压制这魔神不出。而原承天也可安心弥合裂缝,尽快解此魔兽越界之危。 于是禅师一手护定禅印,另一只手又祭出数道禅言来,此禅言为“大威尽妙皆显”六字,虽无杀伐之能,却能大大增加禅印之力,有此六字加持,那禅印之力,就好比增加了十倍不止,原是一山九峰之力,此刻便是九山十八峰了。 就听得巨口在禅印之中再也无法张开,这魔神的法身也在一点点缩小,片刻之中,已压制成拳头大小。而用禅识扫去,这魔神法身离分崩离析已是不远了,若是魔神再不收回法身,其修为定会大损。 界力中的魔神不得已,只好将这法身一收,那黑气之中,也就暂时沉寂下来。 原承天见机不可失,口中“破魔”二字真言再出,收拢那裂缝周边的黑气,同时急急打出数道灵符来,迫使那裂缝缩小。 就听得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这裂缝的扩张之势终于是被止住了,而裂缝的弥合,也在缓慢的进行之中。 禅师的身子在空中凝立不动,却有无数禅言于衣袂翻飞之中翩然而出,这些禅言加上原承天的灵符,就使得裂缝的弥合速度加快数倍,眼见得这裂缝已缩小至十丈开外,若是再缩小一两成,那魔神便是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当口,黑气之中现出一根魔杖,此杖上有三目,呈上二下一的排列之形,如今那上面双目是紧紧闭合,唯有下边一目微张一线。 虽只是微张一线,可一股魔压就如排山倒海,汹汹而来,原承天虽在禅师身后,又有太一弱水护持,也觉得肉身像是挤进两道山谷之中,要想挣扎出来,哪里能用得上力。 这魔杖的魔力在界力限制之下,最多只能施展出半成来,可原承天所承受的压力就已是前所未有了。这名魔神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要知道世间的诸修,在同等境界之下,原是以仙修最强,魔修次之,鬼修最弱,原承天昔先能以无界之剑秒杀冥界诸多鬼相,却只能与仙修中的玄修打个平手,也正是此故了。 如今这名魔修,虽也只是相当于羽修大化境界,又被界力约束住了,可魔界八大魔神,皆是从无尽的自相残杀之中脱颖而出,于强大实力之中,又多了一份强大杀机,而这杀机最是摄人心魄,比之魔修的大法神通,反而更难抵挡。 这也是魔修唯一比仙修强过之处了,要知道仙修之士,若是一味杀伐,固可增加杀机,可也会因此惹上煞气,可见杀人过多,实是有百敝唯有一利。 而魔修杀人,却无煞气之说,因此那魔修级别越高,也越是难缠。试想昔日魔界魁神,不过是略强于仙修之境界,却逼得原承天这位大罗金仙出手,也可实证魔修的难缠。 不过原承天所迎战的那位魔界魁神,本也是魔界数万年方得一见的天才魔修,哪怕是境界低了些,其实力却是强横之极,此点也须虑及。 却见魔杖中的下面一目微睁之后,其上左目也有张合之势,禅师急急呼道:“不可。” 禅师心中自是明白,若是这魔杖的第二目也睁了开来,自己与原承天或可抵挡,草屋中的二人,怕是要不保了。 第0530章无上禅宝唯七昙 这魔神的魔宝果然是非同小可,禅师的实力虽比此魔略胜半筹,禅修之道对魔修更有加成伤害之力,奈何那魔修肉身隐在界力之中,却是无计伤得。 若此处只有禅师一人也就罢了,任他魔宝尽出,也是伤不得他的半根毫毛,然而禅师的身后毕竟有两名修为浅薄的修士,禅师再有天大法力,又怎能阻止这魔宝的威能显现出来。 禅师与这魔神,本是势均力敌,若想让其连手段也使不出来,就将其完全制住,那是绝不可能之事。 原承天亦明此中关键,只是他的无界之剑虽是厉害,可此剑强于杀伐,弱于守护,若想抵住这魔杖的威能,只能另出手段。 他心中略一沉吟,心中已想到一物,于是急急向物藏中招手,将得自于叶惊海的定天鼎拿在手中。此鼎可是昊天之宝,比这魔神的魔杖无疑高出一筹也不止了。 虽是原承天修为不足,难以尽逞此宝神威,也大可一试。 于是原承天念动鼎上真言,将此宝祭了出去。 却见定天鼎祭出之时,比之叶惊海当初祭出此宝又有不同。定天鼎悬凝在黑气上空时,有无数七彩光芒,从四面八方飞来,尽皆汇入定天鼎中。而这无数光芒汇进定天鼎后,便是一阵的天摇地动。 而汇聚了这无数灵气之后,从定天鼎中射出一道雪白的光芒来,照定了界力裂缝中的魔杖。 魔杖的下端一目本来已是微睁,被这白光一照,立时就闭合了起来,至于那只欲开欲合之目,则是完全睁不开了。 这定天鼎在凡界的威能竟是如斯强大。 原承天见此情景,也是动容,这是他第一次在凡界动用此物,不想竟与叶惊海在冥界用此宝的情景大不相同。 瞧这八方灵气齐汇定天鼎的情景,这件昊天之宝,竟是可是吸收天地灵气,仅以此项神通而论,与自己的聚灵幡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聚灵幡聚来灵气时,只能供修行之用,而定天鼎所聚灵气,却可大大增强定天鼎的罩天之力。当然也不能就此认为定天鼎强过聚灵幡去,只能说两件法宝的用法各不相同罢了。 这件昊天之宝在冥界动用时,虽不能算是弱了,却没有令人生出惊艳之感,看来在灵气充沛之地,此宝的威能才会大大的显示出来。在凡界之中,这定天鼎的大名,才算名符其实了。想来日后到了昊天界,此宝更有会惊人表现。 禅师见到原承天祭出来,神色欢喜,道:“昊天定天鼎,你既有此宝,此战何忧。” 原承天皱眉道:“此宝虽好,这只是这神魔毕竟难敌,却又如之奈何?” 禅师缓缓点了点头,道:“这魔神修为不俗,其三目魔杖亦是惊人,本禅子若想完全将其压制,凭本禅子本身修为,只怕是勉为其难。说不得,只能动用那件物事了。” 口中再唱禅号,手中又结成一印来,此印亦有七彩神光闪耀,而印成之时,这七彩神光在空中汇成两字,分明是“七昙”二字。看来禅师果然是要动用压箱底的禅庭绝学了。 七昙便是心修院创宗祖师,亦是禅修之祖,相传七昙禅师飞升之际,有三千弟子前来恭送,并恳求七昙禅师最后一次宣讲禅修大法。 七昙禅师遂应这三千弟子之请,动讲禅修无上妙法,讲到至深至妙处,空中有七彩光芒降下,在众人头顶结成一印,这就是七昙禅印了。 此禅印应为七昙禅师留存凡界的一点神识,但凡禅修弟子,若遇危急,就可结成七昙禅印来,借这七昙禅师的一点神识克敌。 只是七昙禅师再三告戒,这七昙禅印每用一次,就减一分威能,是以若无绝大危机,切不可动用此印。因此七昙禅印虽传下三万年,动用禅印的次数也不过三次罢了。 如今既是要封印这魔界魔神,则是非要动用这七昙禅印不可了。 那七昙禅印既成,天地间忽然传来鬼哭狼嚎之声,而从界力的缝隙之中,亦传来悲鸣哀嚎之声,看来那魔界诸修心中已有感应,知道这七昙禅印一用,这次绝好的破界机会,就要被禅师生生抹杀了。 禅师口中缓念禅号,他的相貌原本平平无奇,然而在这禅号声中,却显出无限的庄严慈悲之意来,其人也在这刹那间发出耀眼光华,几夺人双目。 而在他口唱禅号之时,天地为之应合,天空极远处传来低沉吟唱,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由何人何物而发。 就在这满天的禅号以及天地的应合声中,七昙禅印自天而降,轰然向界力裂缝压将下去。 就听到“轰”的一声,回荡不休,而轰隆声渐消之后,大地忽然一片静寂,再去看那处树林,已是黑气皆无,又是人间气像了。 见此旷古难睹的惊人之景,原承天诸人皆是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禅印之威着实是无可比拟,难怪禅师先前舍不得动用了。 就听禅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跪下,朝着天一幻域的方向行跪拜七叩大礼,原来凡世以九为尊,禅修则因七昙禅师之故,以七为至高之数。 禅师口中祈告道:“禅庭未修无嗔,今日为弥合界力裂缝,封压魔界魔神,不得已动用七昙禅印,还望祖师明察此情,若有见责,未修无嗔自该诚心领受。” 他虽是称七昙禅师为祖师,却不敢自称弟子,这也是因为七昙禅师早就颁下禅旨,禅庭之中,得道虽有早晚,地位却无分尊卑,以示天下禅修皆是平等之意。 不过禅庭的诸多弟子,纵是可不拜师尊,却非得要拜这七昙禅师不可,哪怕七昙禅师早有法旨,又怎能压住诸禅修的仰慕崇敬之心。 无嗔禅师连连说了三遍,也不敢抬头,就静静的伏在地上,似在等候上天垂兆示意。 原承天见此情景,亦是暗暗点头,凡界宗门极多,飞升者无数,但唯有禅修之士,其心意可直达仙庭,这实是因为七昙禅师已为仙庭十二神执之一,自是有绝大神通,聆听凡界之音。 也正因为有这创宗祖师在仙庭神执诸界,那禅修之士,也就绝不敢作奸犯科,否则七昙神执垂像示责,又有哪个禅修能承受得起。而禅修以区区之众,就隐然有领袖仙修界之威,其原因也是在此了。 好在禅修之士,绝不会与天下争衡,纵是执仙修之界之牛耳,那禅修也是居住无所,于世无争,是以身为禅修之士,方可称得上逍遥自在四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西方的天空处有一朵极白的云朵飘来,此云无垢无尘,在天空中煞是醒目,忽有一团金光自这朵白云中绽放出来,大地一片金黄。 只是这上天垂像,也只是一息之间罢了,然后骤然消失不见。 无嗔禅师这才再拜而起,转向原承天赞道:“今日若无道友相助,实不知该如何了局了。” 原承天道:“禅师若是言谢,岂不是让原某置身无处?” 无嗔禅师微微一笑,道:“道友此去,前景似锦,唯忌这‘贪痴’二字,自是无有不顺的。” 原承天知道禅庭大师可上动天听,其微言之中,往往必有大意,绝不可轻忽了,忙将头点了两点道:“既承禅师明教,敢不凛然谨守。” 无嗔禅师转向林清越,却又面露愧色起来,道:“仙子,刚才本禅子用灌顶之法,强行迫你开悟,却非禅修正道。你可随我前往一处,容本禅子与你细讲禅言真意,或可弥补今日之失。” 林清越肃容道:“谨遵禅师法旨。” 无嗔禅师却是摇头,道:“我禅庭不分弟子师尊,就是怕用地位将人的本性限定住了,你想来,任你怎样的高德大士,见到师尊,怎能不生敬畏之心,而禅修之道,唯重自我明悟,若是只管去听师尊教诲,却无自悟之心,哪里能有成就来。” 林清越这才明白禅庭中不设师徒的本意,禁不住嫣然一笑道:“谨遵禅师法旨。”其言虽与刚才相同,可那语气神态,可就大相径庭了,而其言自有一种逍遥自在之意,让身边人听来,也是会心一笑。 无嗔禅师笑道:“仙子又得悟矣。”当下便向原承天拱了拱手,也不告辞,将足上草鞋向空中一点,身子化成青风,就此遁去了。 林清越也不去追,只是缓缓遁到空中,转身面对原承天时,却是一时无语。而细瞧她的神情,似有千言万语,而瞧她的目光,似乎有珠泪涟涟。 只是她目中珠泪,终是无一滴落下,就连那脸上的悲切之情,也是一闪而过罢了,倒是于脸上反生出清淡如水的笑容来,低声道:“道友,此去万里,一路郑重了。”也随着无嗔禅师去了。 原承天道:“是。”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感慨,林清越终入禅庭,而瞧她最后的神情话语,分明是断却一切尘缘了。这林清越本就是灵慧颇具,如今又入禅庭,日后成就,又怎可限量。 眼瞧着林清越连影子也是不见,四野寂寂,最是无声,原承天便对猎风道:“猎风,该上路了。却不知那天阙之中,有何福祸潜藏。” 猎风笑道:“福者祸所伏,祸者福所依,主人你瞧,我岂不是也开悟了吗?” 一时二人皆笑。 第0531章观玄辩属孵魔虫 天一幻域虽以天一为名,其实此域广阔无垠,与凡界寂灭,南方,天一大陆皆有通连,只是幻域接连寂灭南方大陆处,其天地法则千变万化,难以捉摸,故而令人望而生畏。 而唯有接连天一大陆处的这幻域入口,其天地法则与凡界无异,就算是灵修之士,亦可畅通无阻,天一幻域也就因此得名。 原承天原与陆沉星,龙格非约定半年后在天一幻域入口相见,现在看来时日尚早,实不必急急赶去,不如且择一清静所在,料理一下手中诸多杂事。 这一日来到一处所在,只见脚下千山万壑,白云滚滚,幅员数万里方圆再无人迹的。更有那灵气无所不在,身在山中,就觉神清气爽,心境亦为之一阔。 原承天于是停住遁风,对猎风道:“这个所在,正好清修。” 猎风瞧见此处景色清幽,也是欢喜,道:“主人是该择地清修一阵子了,上次于伽兰中得来的物事,也没来得及清点,猎风倒是极想知道,那两粒魔界灵虫卵究竟能孵出怎样的灵虫呢。” 原承天道:“你不提此事也就罢了,这般说起来,连我也是好奇心起,这用魔界灵虫卵拿来对赌,可是修士一趣,却不知我的运气怎样。” 当下也不择地筑洞,就将金塔在一处山谷祭出,随手再用域字真言将这金塔罩住了,有这真言和法宝两道加持,这塔中的气息再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原承天的境界虽一直稳持九级真修不动,可他近日来觉得自己的修为心境皆是大增,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上次独斗三大玄修之士时,施法祭宝甚是从容。另一个感觉就是这无界真言的威能,也比先前大出不少来。 当下与猎风进了金塔,知玄焰这几日炼丹辛苦,也就不去打扰。进了静室之后,原承天也不急着开启虫卵探视,而是盘膝默运元神,于心中将有关魔界灵虫卵的诸种玄承先回味一番。 仙修界之所以有赌虫一说,就是因为魔界灵虫卵的孵化方法因虫而异,可谓千奇百怪,除了寻常的火焙,冰孵,土化,木养,金育五大常法外,还有毒攻,香熏等等奇方异法,若是孵化方法不当,那魔界灵虫就只能在手中废了,白白浪费诸多财力。 原承天虽有奎虫在手,可这奎虫养育不易,更兼奎虫的威能毕竟有限,自己的玄修之境指日可达,到时这奎虫只怕就派不上用场了。 是以此刻另寻强力灵虫,就是当务之急了。 七日之后,原承天令猎风去塔中药园,去摘了几种灵草来,这金塔中的药园是用天外灵域之土所建,其中所植灵草,皆是这数十年来原承天辛苦所得,已有近千数之多,虽谈不上包罗万有,也算是蔚为大观了。 而这些灵草又经天外灵域之土培植,养上一年便等于在红尘中十年,因此这数十年来,这塔中的小小药园已成气候,虽不能与天一宗这等大门宗的药园相提并论,可一些中小宗门的药园,只怕就难望这金塔药园项背了。 猎风依令摘了七种灵草来,皆是二三百年气像,若是拿去出售,怕没有数百万仙币? 原承天让猎风侍在一边,再将两粒虫卵取出,先以观玄之法细细辩其微,如此竟然又是三月。花费三月时光观察虫卵,瞧来似是无趣,可对仙修之士来说,无论何种修行炼制,岂不都是岁月积累出来的?三月匆匆,实如白驹过隙,根本不值一提了。 经过这三月观玄,原承天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了,他对猎风道:“此虫卵或为冰属,也算是极难得了,要知道那冰属之虫,生性都是极其凶猛的,何况我本身属性为火,如此冰火相济,倒也相得益彰,只是我也只能有七八分把握,此虫究竟该用何法孵化,还需进一步试验。” 就让猎风将七种灵草连土带草,都植于塔中,布成一个小小的阵法,此阵就是仙修界有名的“饲虫灵草阵”,乃是以七种属性不的灵草布成阵势,将虫卵置于其中,再细察虫卵变化,以定孵化之法。 猎风哪知这孵化虫卵,竟有这般麻烦,她原来极欲想知这虫卵的真面目,如今受这三月折腾,早没了热情,若不是瞧在原承天份上,她怎肯在此等候,还不如取出斗胜虚境来,大战数场来的痛快。 原承天也知猎风不耐,便道:“猎风,你最大的弱处,就是这修行因心情而定,最是耐不住寂寞的,这虽是修行七情心法时的必经心路,可你也需小心了,否则我实在是担心你日后修行移花神功时,又该如何渡过三十年的漫漫岁月。” 猎风苦笑道:“我也知道我的性子是要不得的,哪里有主人这般耐性,比如塔中养着的那缕从蚌中取来的元魂,依着我性,早就吞噬了,偏偏主人等了这许多岁月,也能耐得住。” 原承天笑道:“你怎知我不想着吞了这缕元魂,只是这缕元魂非同小可,以我此时修为,未必就能弹压得住,若是反被这缕元魂占了我的肉身,岂不是成为仙修界的笑柄,在我想来,总是要等到玄修境界时,方才有把握将这缕元魂炼化了。” 说话之间,灵草之阵已布置完全,原承天就将虫卵一弹,以数道法诀将其包裹了,使其不受外界丝毫影响。 布这“饲虫灵草阵”虽是想知道这虫卵的属性,可其中最为难处,却是不能让虫卵受到灵草药气的丝毫干扰,虫卵经药香一熏,若是恰可孵化也就暴罢了,若是不然,此卵仍是废了。 因此饲虫灵草阵的妙诀,在于使虫卵既不受药香所染,又要观察出虫卵的属性来,若无相当玄承,实是不易为之。 虫卵置于阵中之后,因受法诀保护,七株灵草虽是药香浓郁,那虫卵也是不染半点,但万物皆有所属,若是属性相同,必然彼此吸引,这其中道理甚是玄妙,因此虫卵虽瞧来隔断万物,可身周若有同属之物,则必有微妙变化。 原承天心念一动,饲虫灵草阵就启动起来,七株灵草各放出些微毫光,只是这毫光极其细微,若不用灵识观察,哪里能够得见。 在灵草发出七种毫毛之后,中间的两粒虫卵果然起了反应,就见一道极纤微的白光从两粒虫卵中生出,先是升了约有两寸,然后再用四周散去。 这是虫卵属性被阵法激发之后,将先天的一丝灵识探出,去试探四周灵草的属性了。 猎风的灵识虽无原承天那般强大,可久习七情心法之后,其灿识也比同级修士强出不少来,此刻只需静心观察,倒也能瞧出端倪来。 而将虫卵观玄之时虽是无聊,可这饲虫灵草阵就有趣的多了,因为她细心瞧了片刻,低声道:“主人,我瞧这虫卵的灵识,应是往左侧那珠雪灵草去了,你瞧那团白光就在雪灵草四周盘旋不休,可不就是了。” 原承天微笑道:“再作理会。” 猎风知道原承天有些不以为然了,她好强心起,偏要想瞧个明白,于是再将心境一静,打点出十二份精神来,去细辩这虫卵的灵识所向。 这一瞧之下方知,那虫卵的灵识,竟是在七株草上都盘旋片刻,然后都是略作停留之后,又转回虫卵本身去,到了最后,那白光竟是消失不见,这虫卵也良久不见动静了。 猎风奇道:“这可怎么处,这七种灵草包含了七种属性,难不成这虫卵竟是与这七株灵草皆不相属吗?” 原承天笑道:“猎风,你还是心急了些,要知道虫卵虽有天生灵识,可毕竟是极其微弱,经此一遭,已是灵识耗尽,而这虫卵的灵智又是极有限的,因此不经过三四次,是不可能辩明灵草的属性的。” 猎风这才恍然,却不肯认输,悻悻然道:“主人要是早告知其中关键,我也是能忍得住了。”一句话说的原承天微笑起来。 果然,三日之后,那虫卵的白光再起,又与上次一般,在七株灵草上分别盘旋片刻,再渐渐消失不见,如此反复再三,到了最四次,就见那虫卵的位置已略略向雪灵草靠近了少许,只是这距离的移动甚是细微,若非仙修之士,又怎能辩识得出。 猎风拍手笑道:“果然是还我猜的不错,这雪灵草的属性的确是认虫卵相符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原承天忍笑道:“结果虽与十几日前相同,可这段反复试探,却是必需为之,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虫卵毕竟只有一对,可容不得任何差错。” 既知虫卵属性,则孵化的方法也就迎刃而解,虫卵既为冰属,自该以冰孵之法了,原承天思忖自己虽会制玄阴灵符,可玄阴灵符的阴气只怕还是不足,干脆就将猎风的水火双锋中的青色刀取来,借玄阴灵符与青刀之力,共同孵化此虫。 观玄辩属虽是花费许多时日,可虫卵的孵化之期却只有一月,匆匆一月便过,这虫卵究竟会孵出怎样的魔界灵虫来,颇是让人期待。 第0532章片言只语警禅心 这日正值虫卵孵化之期,玄焰虽是得闻,可是值此虫卵孵化的关键时期,它这位至阳之性的真离玄焰又怎敢过来观瞧,要知道虫卵破茧时最是微妙,略有差迟,就是功亏一篑了。 原承天前世也不曾孵化过魔界灵虫,是以对今日之事,亦是喜忧参半,哪怕他道心如铁,其心境也是微起波澜了。 自晨时起,原承天就在虫卵边坐定,双目一瞬不瞬,瞧定玉盒中的两粒虫卵。在这玉盒的上空,便是悬着那柄青刀,而盒中的玄阴灵符,则是每日必换,以保证这玉盒四周,皆是酷寒极阴之气。 到了中午时分,那玉盒中的虫卵仍无破茧之兆,不过原承天却发觉玄阴灵符的消耗速速大大加快了起来,也不过半日,玉盒四周的极阴之气已经消耗大半了。 原承天知道虫卵破茧必在此日了,他急忙又打出两道玄阴灵符来,再用无上法诀,就这灵符之力凝于玉盒四周三寸处,此刻就算是靠近玉盒三尺,也是觉察不到丝毫寒气的。 这种冰孵之法,可谓已到极致,就算是那大能虫修,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是以若是此次不能功成,那可真是没有天理了。 堪堪又过了半日,塔外已是日落月升,转眼将近子时了。 猎风这几日也是天天在此守候,眼瞧着子时将近,那虫卵仍无多大变化,不免有些不安了,便道:“若是子时不出,又将如何?” 原承天也是心中不定,子时为天地至阴之刻,此两只灵虫既是冰属之虫,正该在此刻破茧才是,若是误了这时刻,那至阴之气已衰,虫卵破茧时,就不能圆满,便是稍后破茧,其威能只怕就有些不足。 心中掐算时刻,却是离子时不过半刻了,而玉盒之中的两粒虫卵,仍是纹丝不动,瞧来倒像是死卵一般。 对那仙修之士来说,百八十年,也不过一瞬罢了,可此刻对原承天来说,这时间竟是以秒来计,每过一刻,便是一番煎熬。 堪堪又过了七八分钟,却见那玉盒之中忽的冲出两道光芒来,这两道光芒一青一白,却非直直而上,而是彼此交缠一处,盘旋而上。 只是这青白两道白芒稍纵即逝,又过了片刻,两道光芒复又呈现,却比刚才耀眼了十倍,那小小的静室,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更有一股极寒之气充塞静室,便是原承天也是感到身周一凉。 这虫卵尚未破茧,这至寒之气就如此浓厚,若是其虫破茧,又不知该是如何惊人,原承天心中的期待之意不禁又多了三分来。 心中于是默算时刻,“十,九,八,七……”每念完一个数字,就觉得心跳加剧了一分。只因这两粒虫卵,分明是想在子时破茧了,若是真的能恰在此刻出世,那实是大圆满之局。 数到“三”时,那室中的寒气更浓,猎风已经是不得不略运玄功,以抵御之迫人寒气。原承天虽是可以承受,却也觉得身上的法袍就冻的如生铁一般,这法袍上的法力,竟是被寒气压制住了。 原承天于法袍上向来不甚在意,只因修士若是依靠法袍御敌,那离魂散骨碎也就不远了,不过纵是他所穿的法袍不济,可连这虫卵破茧前的寒气都禁受不住,也可知这虫卵实是非同小可。 就听“啪”的一声,两粒虫卵的茧衣同时裂开,而原承天心中默念的数字,也恰恰是数到“一”了。 便见有一青一白两团影子“嗖”的一声,就从茧中飞出,将双翅一振,就想向静室外逃去。 原承天数月来就等着这一刻,怎能错失了,早将两缕禅识在这青白双影上一罩,这两团影子自是动弹不得。 不过就在原承天刚刚准备标记之时,青白双影再次挣扎起来,居然差一点就从原承天的禅识中逃窜出去。 原承天饶是做了万全准备,至此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不想这魔界灵虫之性,竟是如此刚猛,居然连这禅识也差点罩它不住。 急急的将禅识之力再加一份,那灵虫再是凶蛮,毕竟是刚刚出世,法力为一生最微弱之时,就此乖乖受缚,任由原承天标识了一缕禅识。 至此原承天方才长吁一口气来,这灵虫居然连标识都是不易,可想其性必定是极为凶残了,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一试这灵虫之能。 将手一招,两只灵虫乖乖的飞到原承天的掌中。这标识过禅识之后,果然就大不相同,任他再凶猛的灵虫异兽,也只能俯首就范了。 细瞧这两只灵虫,一青一白,青虫略大一些,白虫略小,皆是生的极为狰狞,瞧上去就比奎虫凶恶十倍,只是灵虫之能,却不在其表,而对这两灵虫的威能,光是瞧自是瞧不出来的。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猎风,我想放一只奎虫出来与这一双灵虫厮斗,你看如何?” 猎风吓了一跳,道:“主人,那奎虫毕竟养了多年,虽是近日修为停滞不前,可也是非同小可,这两只灵虫再强,又怎能抵敌得住,主人也忒心急了些吧。” 原承天笑道:“虽是凶险,却也值得一试,何况有我在一边照料,想来也不会出事。” 猎风将脑袋摇了又摇,道:“主人,我知你对这灵虫期望甚殷,想来主人已用禅识探过它的威能,知其非同小可。不过主人此刻心情,仍是失去急燥了,在猎风想来,或许这与主人既将冲玄有关了,主人再想来。” 原承天听到猎风此言,就觉心中一悚,暗忖道:“不错,我自孵化这灵虫以来,就觉得心境起伏不定,莫非真是冲玄之期将近了?是了,我近日来悟得禅识,又于无嗔禅师处得了诸多禅言大道,这修为增益之速,的确是远超平时了。” 要知道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修为猛进,往往就会伏下重重危机来,那福祸相依之道,自是该时时警惕在心的。 原承天念及此,不由点了点头,道:“猎风,若非你的提醒,几乎要误了大事了,也罢,你且将那百虫墨莲拿出塔外,看看能否吸引几只强力灵虫来,若是能引来几只,恰好做这魔界灵虫的对手。” 猎风见原承天终于采纳已见,也是大喜,欣欣然持了百虫墨莲,就去了塔外引虫。 塔外的十万大山之中,虽不像万泽谷般为灵虫汇聚之地,可如此广阔地域,必有灵虫存在,以百虫墨莲的特性,引来二三灵虫,应该是不在话下了。 也就过了两个时辰,猎风就转了回来,进塔便叫道:“主人大喜,就这么片刻时光,百虫墨莲就引来三只灵虫来,我瞧也不算弱了,足以做小青小白的对手了。” 却是猎风擅做主张,将这灵虫起了名字。 原承天笑道:“我等已有小夜小雪,如今又多了这小青小白,难不成日后再得灵兽灵虫,皆是小字辈吗?” 就听玄焰远远叫道:“猎风此举,正合本老人家心意,猎风白斗与本老人家,自是千金万贵之躯,是该有个像样的名字的,余下诸辈,皆是我等的晚辈,就该用个‘小’字标明了辈份,以成体统。” 猎风道:“我说玄焰,你这日日想做老大的心思,在我瞧来颇是危险,难不成有一日你也想爬到主人头上去,做主人的老大不成?” 一句话说的玄焰语塞,半天也没了声息。 猎风斗败了玄焰,洋洋进了静室,就将三只灵虫取出,三只灵虫之中,原承天倒是认得两只。其实原承天于养虫一道,甚不精通,今天有此玄承,多亏了散介生的指点,他自得了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的竹简之后,玄承可谓增加无数了。 于是便将一只叫做“七星斗杀虫”的灵虫先取了来,先置于玉盒之中,再让体型略大的小白放进玉盒之中,端看它们如何厮杀。 两虫并入一盒之中后,七星斗杀虫甚是凶悍,将羽翼张开,吻器就发出尖锐的声音来,像是在向小白示威,小白却是缩于玉盒一角,也不知是它畏惧对手,不敢迎战,还是嫌对手太弱,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七星斗杀虫忽的一跃,就向小白冲来,其于吻器中伸出一根尖刺,这尖刺上微泛金属光泽,瞧来也应是修行多年了。 就在这七星斗杀虫的尖刺,接近小白的一刹那间,小白忽的一动。正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小白这一动,正应了这八字俗语。 却见小白已跃到尖刺侧面,就将吻器张开,“喀嚓”一声,将尖刺咬为两截。 七星斗杀虫见势不妙,正想转身逃窜,却又怎及得上小白的闪电之速,只一动又是追上,就从这七星斗杀虫最坚硬的背甲咬下去,也就是两口,就将七星斗杀虫吃去大半了。 原承天拍手笑道:“妙哉,这小白的斗法,竟是暗合兵法,若是此虫能养上百年,岂不是一式杀招了?” 当下将小白取出,又换了小青上场,而刚才那场斗虫,小白的实力明显高出一截来。小青的实力,想来与小白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于是这场斗虫,原承天干脆就将新得的二虫齐上了。 不想三虫刚刚布进玉盒,胜负却已分了,那小白别看身子略小,竟是比小青还要凶悍数倍,半息之间,就将那两只灵虫咬得粉碎。 猎风瞧的也是两眼放光,抬起头来瞧着原承天道:“主人,我现在倒是极想瞧瞧,若是放那奎虫出来,不知小青小白如何应对。” 第0533章初生之虫不畏强 经此二役,原承天对小青小白的实力已知其大概了,从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简”中可知,这对魔界灵虫的名字竟有三个之多,分别是淬金,蚀月,无所噬。生于魔界极寒川之中,是为魔界十大灵虫之一。 此虫出生之后,便唤作淬金虫了,淬金虫以甲坚牙利而著称,五金之器已难伤其分毫,唯惧烈焰罢了。当此时,除了饲以寻常灵虫之外,尚需以世间五金喂食,方可促其长成。 当淬金虫遍尝世间五金之器,或可长成为蚀月灵虫。蚀月灵虫凶悍异常,于世间绝大多数灵虫已不肯食,能入其腹者,不过七八种灵虫罢了,可正因其时口味极刁,若是再想饲养下去,已是极其不易了。 不过蚀月虫虽不肯轻易去食灵虫,可对玄修级的法宝却是欢喜异常,若遇此等法宝,必尽食之而甘休。 要知道那法宝的灵气比法器强出许多倍来,蚀月灵虫偏爱法宝而对法器不屑一顾,也是理所当然。 而正因蚀月虫对法宝如此贪婪,有人甚至认为,便是上天皓月,若被此虫遇上,也必会一噬而尽了,蚀月二字也正因此得来。 试想这世间法器虽多,可玄修级的法宝又怎能轻易得来,由此可知,这蚀月灵虫若想养成,几不可能了。而蚀月灵虫既是以法宝为食,那么世间能克制此虫之物几不可得,唯有无界真言,至妙禅言等通天法术,方能克制住它了。 而若能遍食世间法宝,则此虫幡然一变,成为无所噬虫。由此名可知,既为无所噬,则天下之物,能被此虫瞧得上的,已是微乎其微了,有传言认为,当此之时,唯有昊天之宝可得此虫一顾。 只是那世间的昊天之宝又有几件,谁又舍得以昊天之宝饲虫?是以在无所噬虫之后,此虫是否还有一变,则是无人可知。 不过就算此虫长成为无所噬虫,不肯去食天下之物,那养虫的主人却可强令此虫吞噬器物,只不过那些器物被其吞噬之后,必在其后被其吐出,终对此虫长成毫无益处罢了。 虽知这淬金虫日后有无限可能,若能养成蚀月灵虫之境,几乎就等同于一件专破天下法宝的昊天之宝了,更别提此虫养到无所噬虫时,那更是逆天之物。 可是不想可知,此虫饲养之难,也是天上无对,光是遍尝天下五金之器这一条,只怕就要踏遍诸界,耗费无数岁月了。这世间的五金之器数不胜数,而此虫究竟要尝过多少种五金之器方能成长,就连“博古知今简”中也只是写上“存疑”二字罢了。 而就算侥幸将此虫养成蚀月灵虫境界,这“遍尝世间法宝”六字,就让人几欲成狂。至于无所噬虫的境界,那几乎是想也别想了。 不过就算此虫养之极难,可原承天何等毅力,自是不会轻易言退的。好在那“博古知今简”中说的明白,淬金虫食五金之器越多,实力越强,就算难以遍尝天下五金之器,可只要带在身边,此虫总可慢慢养成,而只要运用得法,亦不失为一件得力宝物。 既明此虫来历,又见识了小青小白的实力,原承天对猎风的提议自是概然允诺,便是他的心中,也是极欲让这对灵虫与奎虫一斗的。 原承天唤出奎虫中,于其中选了体型最小的一只,令其进入玉盒之中,再收了奎虫,让小青小白同入玉盒。 这也是原承天的谨慎之处,淬金虫虽是凶悍之极,可毕竟刚刚破茧而出。而奎虫名气虽小,毕竟养育多年,历战无数,又是彼此厮杀吞噬过的。若将这淬金虫比成是真修级修为,那么那奎虫就是经验极奉的灵修级修士,双方修为虽是差了一个境界,可实力却是在伯仲之间了。 小青小白进入玉盒之后,两虫表现却不相同。那小青似乎略微老成一些,见到奎虫也不靠近,只是在盒边冷静旁观,而小白则是斗志昂扬,一入玉盒,就啾啾鸣叫起来,更将甲壳张开,触须竖起,一副斗狠之势。 奎虫像是也知道这淬金虫的厉害,在原承天不曾催促的情况下,也不上前,就像个钉子版钉在原地,触须缓缓转动,显然是在打量对手的实力了。 就见小白突的冲了过去,吻器大张,就向奎虫的背甲咬来,这背甲本是灵虫身上最坚硬之处,小白却择此而噬,分明是没将对手放在眼中了。 奎虫怎不知厉害,急急将身子一纵,就掠到空中去,奈何这玉盒上空有原承天设立的禁制,奎虫虽想脱离战场亦不可得,身子触到禁制,再不能出,就在这一顿之际,小白又冲了过来。 奎虫无可奈何,侧身张开吻器,就向小白的触须咬来。此虫毕竟老于战事,这一一扑一噬之势,倒也得了稳准二字,只是不知是心中胆怯,还是想使出诱敌之策来,这一动作,总是不够凶狠。 不过在奎虫张口咬噬之时,吻器四周,自有一道弧光闪现,那是奎虫积战之下养出的一道虫芒,端的不可小视了。寻常灵虫若被这虫芒触及,自是会甲碎身断了。 好在小白亦不是一味的好勇斗狠,淬金虫初生之际,并无异样技能,唯仗着动作厉害,甲齿尖利罢了,遇到大敌,仍是要回避的。 却见小白连退了数寸,以避开奎虫虫芒,那奎虫亦不敢过分逼迫,见小白后退,也不进攻,就候在禁制边缘处,寻找对手的破绽。而吻器边的虫芒,仍是在闪烁不定。 小白围着奎虫转了两圈,奈何奎虫总是以虫芒相对,又怎有机会攻击对手,小白不由焦燥起来,鸣叫之音亦是急促。忽的将身子一转,就将尾端丢给奎虫。 那灵虫的尾端自是最大的破绽了,此处既无虫甲摭挡,又是虫身最柔软之处,以尾端对敌,可不是对手最大的机会? 猎风瞧到这里,心情大为紧张起来,叫道:“不好。” 那奎虫虽是养了良久,因这奎虫憨头憨脑,猎风却不甚喜,可这小白小青,却是灵动异常,猎风一见便是喜爱有加了,如今见小白露出破绽来,怎能不急? 不过原承天的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来,这小白卖个破绽,分明是在寻机不得的情况下的诱敌之计了,此虫虽是性子凶狠,可观它先前的动作,想来也是有几分灵智的。 奎虫果然抓住这天赐良机,将吻器前突,就向小白的尾端咬来,不想那小白的举动却让原承天错愕了。但见此虫居然并无克敌花样,反倒一路向前,似乎是有些惊惶失措了。 原承天正在惊讶,忽见一道淡淡青光从眼前闪过,原来是蛰伏良久的小青忽然出手,此虫窥敌多时,已知对手的弱处,此一扑果然是恰到好处,正是避过奎虫口边虫芒,落在奎虫的背上。 而就在奎虫仓促回头应敌之时,那小白闪电般转过身来,吻器大张,就向奎虫的前足狠狠咬来。 奎虫虽是及时收足,可在两虫前后夹击之下,已是大为慌乱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忍不住就拍手喝采起来,他原以为这小白便知诱敌已是大不易了,不想这双虫之间,却是心有灵犀,竟知配合对敌,这淬金虫的灵智倒是足以让人赞叹了。 想来淬金虫目前是一生最为脆弱之时,若无配合,难斗强敌,等到淬金虫再养上几年,怕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却见那奎虫虽是逃过了小白一击,却对背甲上的小青奈何不得,小青张开口来,就向背甲咬来,那奎虫本也是以甲硬著称,又经原承天多年培养,其甲更是硬不可当,这一噬之下,竟是纹丝不动。 不过那小青却不气馁,口中生出一根尖刺来,就顺着奎虫背甲的缝隙之中,一刺而入。 那奎虫就是一阵颤抖,口中发出悲鸣之声,显见得这一刺好不厉害。而小白则趁着奎虫慌忙之时,亦跃到奎虫背上,却不是吸取小青的垿训,仍是向背甲咬去。 不想小白的吻器之力,却是强过小青,这一噬之下,就听得细微的“喀嚓”声传来,奎虫的背甲,竟被小白咬出一道裂缝来。 原承天看到这里,已知奎虫必败无疑,他怜惜奎虫往日战功也算卓著,不肯就这般毁于淬金虫之口,正想传去法旨,令淬金虫住手,不想小白的动作却快,再一咬,就将奎虫的后背,一股绿色汁液就喷溅出来。 原承天只得长叹一声,硬生生停了心神传旨,也就是这一错愕间,小青小白已将奎虫噬的点滴不剩,二虫噬虫完毕,就齐齐鸣叫起来,那声音中既有宣示胜利之意,更有向原承天买功之嫌。 猎风亦喜道:“这小青小白,果然是没让我等失望,这奎虫也算是厉害的了,可没想到也不过三两下,就被它等斗败。恭喜主人,又得一件异宝了。” 原承天正要欢喜,就见二虫身子忽的一僵,竟是一动不动了,原承天既是狐疑,又是担心,莫非这淬金虫噬了奎虫后,竟有什么后患不成? 第0534章萍水相逢莫论情 猎风也紧张起来,叫道:“小青,小白,你们不要吓我。” 原承天也急忙用禅识探去,发现小青小白体内灵息并无变化,心中略略放了心,再过片刻,就见小白小青身子便是一动,复又动弹起来。 猎风却是眼尖,叫道:“主人,你瞧,这小青小白身上,像是多了一点东西?” 原承天也早就瞧见,原来二虫的背上甲壳,多了极细微的一点银光,只是银光在二虫甲壳的尾端,若不细瞧,哪里能够得见? 原承天闭目一想,道:“是了,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简’中说的明白,此虫修为但有寸进,必在甲上显现出来,初为银色斑点,若这银斑布满全身,便可升级为蚀月灵虫了。” 猎风喜道:“既是如此,何不再唤几只奎虫来斗,那升级岂不就快当了许多?” 原承天笑道:“培养蚀月灵虫怎有那么容易,淬金虫噬过一物之后,此物对其修为增益就再无帮助,除非是用其他的强力灵虫,或是那珍稀的五金之物饲之,方显其斑。” 猎风叹道:“原来竟是如此艰难。” 瞧着小青小白,忍不住就道:“小青,小白,你这两个小东西胃口如此刁钻,却让我等日后如何养得起你。”说罢也忍不住笑将起来。 此次孵虫能得到这淬金虫来,一主一侍自是欢喜,虽钻此虫培育之坚,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越是大能之物,越是炼制艰难,这本是仙修至理,二人怎不明白? 而世间之难事,若是只知去心中存想,便是千难万难,可若真个儿一步步做起来,或会发现,原来也没怎么艰难,是以这世间之事,便在“执着”二字了。 为孵化这对淬金虫,总计花费将近四月时光,原承天屈指算来,也该去天一幻域入口与陆沉星,龙格非相会了。他本来还想留出一点时间来去参悟天越钩上的无界真言,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看来若想体悟此钩上的无界真言,只能再等时机,这人生遭遇,总是这般八九不如意的。 好在玄焰这数月之中,于真玄丹的炼制倒是大有所成,以玄焰之能,炼制真玄丹这种普通物事,自是举手之劳了,而原承天的药园之中,灵草种类既多,灵气又足,于材料上也不需多费心思。 此去天一幻域,若用灵偶传送,也费不得多少工夫,只是用传送之法却会大耗灵识真玄,而若入幻域之中,不知有多大风险,那真玄也就罢了,灵识又怎能轻易消耗了去? 更何况时间本就充足,是以原承天不过是动用遁风,缓缓行去罢了。一路之上,正可将先前无嗔禅师所授的禅言细思一番,原承天原想试着自制禅言,一试之下才知道困难重重,自己于禅修一道不过刚刚入门罢了,若想登堂入室,尚需时日。 如此遁行了三四日,也不过去了一万多里而已,算得上遁速甚缓,不过离与陆沉星的约会地点,相差也就是万里了。 这一日正行间,就觉得空中灵息纷纷,应该是有一众修士路过此处了。 这天一幻域天阙开启一事,自是在仙修界传的沸沸扬扬,逢此千年难遇之机,有心想一登天阙者自不会少了。 既有这无形至虚的禅识在身,原承天老实不客气的就将这禅识探去,虽还未见这众修身影,众修的人数修为,已是历历在目一般。 这行人共有十六七人许,其中约有八九成是八九级的真修之士,另有三人都是三四级的玄修,诸修衣着杂陈,显然并非同宗之士,在原承天瞧来,这其中大半都是散修了。 就算能够侥幸得登天阙,那福缘也是参半罢了,是以名门大宗弟子,对此事也就不怎么热衷,比如天一宗的弟子,只需依宗门无上心法,循序渐进的修行,宗中自有无限资材可供修行,还没日后没有成就? 可是一众散修之士就不同了,这些人虽入仙修之士,却因仙基不足或是机缘未够,而恨无宗门可以投纳,更无诸多仙修资材可以使用,这得登天阙之机,就好比是上天掉下来的一个馅饼,若不能好好接着,就是终身之憾。 至于在天阙之中,是得遇紫微,金锃,还是青毫,又哪里能去顾忌,散修之命本就好比风中浮萍,纵是在天阙中丢了性命,也好过碌碌此生。更何况总是还有一半机会的。 原承天见这群人中并无出色人物,也就没有理会,正想加快遁速前去,也免得与这些人周旋,却听遥遥传来传音道:“道友留步,可是去天一幻域去的,不如结伴而行何如?” 原承天对此也是无可无不可,只是既然被人叫住,再低头前行,可就失了礼数。 于是他转头去瞧,可虽闻其音,却不见其人,过了片刻,才有一名修士身影出现。 原承天抱拳道:“在下与朋友约好,的确是在天一约域厮见的,若能结伙同行,自是大好。” 他见此人是为三级玄修修为,在这群人之中,以其修为而论,可算是一个领袖了。而此人见原承天虽是气质出众,可修为也不过真修罢了,便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似乎觉得原承天应承下来,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真修级修士得到玄修庇护了,岂不是无上荣耀? 原承天细察此人,发现此人的双目湛然有神,其中隐含两道红光,与诸多修士大不相同。看来此人于目力上修有奇妙心法,难怪此人能瞧见自己。 玄修本是越众而出,身后修士尚未跟来,二人就立在原处等候,闲聊之中,方知此人姓刘识丁。原是其人的损友取笑他的神目之术,反用“目不识丁”之意而名之。 刘识丁自高身份,虽是叫住了原承天,那神情也是淡淡,大有不与真修为伍之意。原承天自会怎讨没趣,也就立在一旁静静等候罢了。 过了片刻,一行修士才到,这行人中见了原承天,自是依仙修界的规矩上来问安打讯,也不过是泛泛而谈罢了。 就听刘识丁道:“诸位既是齐了,就请听我一言,此次前赴天一幻域,可不是当耍的事。我等自该有个调度,好共同行止,否则还没见到在天阙,就在幻域之中殒了性命,岂不是可惜。” 众人纷纷道:“自该唯刘道友马首是瞻,还有什么可说?” 刘识丁见众人赏脸,也是欢喜,却摆手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般,现有着两位玄修大士在此,刘某岂敢自专?” 另一名玄修便笑道:“老刘,你何必谦逊,历来都是你领的头,这次自然还是你来主持大事才是,在下无德无能,怎有刘兄领袖群伦之才。” 刘识丁更是欢喜,笑道:“李兄谬赞了。”就将目光瞧向另一位玄修。 想来这位玄修之士与原承天一般,都是半路上遇见的,众人虽知其名,却不知其根底,只知他的修为亦是三级玄修,与刘,李二人在伯仲之间。 此人名叫柯不同,当下见刘识丁双目扫来,便缓缓举起双拳来,道:“柯某愿听刘兄调遣。” 刘识丁笑道:“既是如此,刘某不才,就行个调度之职,此去幻域,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可不能错乱了。”说到最后,那神情就严肃起来。 众人都道:“自该奉旨。” 刘识丁哈哈大笑,当先引路而行,众修则紧跟其后。 众修这般汇集,其实也是仙修界的惯例,但凡天一幻域这种所在,无不藏着极大危机,若只是孤身前往,说不定就被什么厉害的灵兽奇禽伤了肉身,是以总要结成一伙,方能多出几分胜算来。 至于像刘识丁这种好为领袖者的修士,自是不在少数,这些人虽是爱慕虚名,不过想来都是有些玄承经历的,也肯为众人办事,又何不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因那天阙开启之日尚早,众人的遁速也就不必那么急促,这一日也不过行了千里,刘识丁就让众人停下,择地调息运神。一来是养足力气,二来众人也趁此时机,制成丹药灵符防身。 只见有数人祭出丹炉来,就在花天画日之下平地炼丹,另有数人则急急设了禁制,于禁制之中凝神制符。原承天丹符双绝,自然不会对这些人的丹符之术有多大兴趣,而偷眼望去,见这些修士的丹符之术也不过平平,实无可取之处。 当晚无话,到了第二日,刘识丁督促众人上路,诸修都忙着收了丹炉去了禁制。那炼丹的就有人叫嚷还差一分火候,祈求再多呆片刻的,制符的就有人抱怨因刘识丁催促太急,而弄错了一张灵符。种种纷乱不提。 好不容易上了路,诸修之中,犹有人抱怨不休,刘识丁至此就摆出玄修的威严来责了几句,那些人才悻悻作罢。 也没静了多久,忽听有人叫道:“怎的赵道友却不是见了?” 众人便停下了来,彼此瞧了瞧,原来一行人加上原承天,共有十八人,如今果然只剩下十七人了。 刘识丁想了半天,也没理会处,便道:“这姓赵的昨日被我说了一句,不过是羞于与我等为伍,私自走了,这又有何奇?” 话虽如此,可众人仍是奇怪,这青天白日的走了一人,又怎会无一人觉察? 第0535章故人远来杀机生 原承天本没在意这些修士的去留,而昨夜因刘识丁还算领导有方,派了人轮流值守警戒,他也就懒得将禅识放出来探查。否则若有人离去,怎能逃出他的禅识。 这一日众修迤逦前去,仍没急着赶路,倒是众人一路上谈谈笑笑,彼此之间也没那么生分了。 那刘识丁虽是好名自重,其实性子倒也不坏,又是最肯替人出头的,途中若遇有情况,总是此人冲锋在前。 离天一幻域越近,路上的修士就越发多了起来,而但凡遇到单身散修,刘识丁无不将其招揽过来。一来,队伍人数越多,诸修的安全就越有保障,二来人数多了,那刘识丁的权势也就无形中扩大了。世人贪权好名原是常情,刘识丁此举倒是不足为怪,是以到了晚间,这一行人竟是有二十三人之多了。 其实对修士而言,赶起路来原是不分早晚,修行起来更是不管日月。不过众人都想着在进入幻域之前省些力气,故而一到晚间,都会择地静默元神,或抓紧时间炼丹制符,这晚间的停驻也就很有必要了。 这一晚刘识丁照样安排了两人值守,不想其中一人昨晚因制符失利,正想着今晚再来试试运气,见刘识丁指名自己警戒,就百般不愿意起来。 刘识丁虽是众修公推的领袖,其实也无多大权威,不过是诸修赏脸罢了,若是遇到有人坚不理会,他也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见刘识丁为难,便道:“既是这位道友有要事在身,而在下正好闲来无事,今晚的警戒,就由在下做了吧。” 刘识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他见原承天虽是话语不多,原以为不好相处,不想此人关键时刻却来出头助已,应该是个知情识趣的,便道:“其实此一路修士众多,倒算是安全,纵是有些灵禽异兽,也是不敢出来的。这值守之责,倒也不算重了。” 原承天心道:“那灵禽异兽,怎有人心凶险。”也不分辩,只是点头罢了。 所谓值守警戒,不过是去到三三百里处放出灵识向四周探查罢了,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 原承天禅识的探查范围当在七百里开外,这二三百里的地域怎经得住他一探?不过想到今晨有人悄然离去这节,原承天的十分精力中,倒有七分是锁定在这行修士身上了。 这一夜的时光对修士来说不过是一弹指,原承天默运元神不过两三周天,那天光已是大亮了。 他将遁风祭起,欲与诸修会合,不想刚走了一半,就听到刘识丁传来音讯:“原道友,却是蹊跷了,昨晚居然又走了一人。” 原承天惊讶莫名,昨晚他的禅识一刻也没离开众人,这驻地的二十一人连另一名值守修士的灵息,又怎能逃得过他的探查?便是此刻,那二十二人的灵息一个也不曾少了,又怎能灵息尚在,而却少了一人? 他忙将禅识加了一分,更是细心辩去,不由得脸色大变了。 原来这二十二人的灵息之中,有一人的灵息虽在,却是在缓缓变弱,瞧来像是此人正渐渐远去一般,可此人的灵息虽弱,却分明就在人群之中,并无远去之像。 原承天将遁风一紧,不多时就与众人会合了,却见众诸皆是双眉紧锁,只因昨夜丢失的这人,实是有些出人意料,再联想起前夜走失的那人,整件事便显得诡异之极。 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就知眼前连自己在内,的的确确是二十二人,而那道正在变弱的灵息就在众人之中,若不细心分辩,哪知此人竟早就不见了。 原承天瞧定那团灵息的所在,以禅识牢牢锁定了。其实不光是原承天,一众修士也发现了这团灵息,齐皆将灵识扫来,而众人发现,这团灵息初时衰减的甚慢,等到朝阳升起之时,这灵息衰减的速度就加快了数倍。就如朝露一般,也就是数息间,就化为乌有。 诸修一时皆是面面相觑,刘识丁身为众修领袖,更是深感责任重大,只是此等蹊跷之事,却是平生未遇,又叫他拿出如何的主意来? 便见诸修皆将目光向刘识丁瞧来,刘识丁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果是怪异,诸位可有识得那位道友的吗?” 半晌过后,就听一人道:“这位道友与我攀谈过两句,原是三日前加入的,叫什么林丹生,是个丹修,这几日正忙于炼制真玄丹,便是昨晚,我还曾瞧见过他来。” 刘识丁道:“这么说来,此人莫非是怕我等扰了他的炼丹,故而悄然遁去?这倒也是常情。” 就有人冷笑道:“纵是他想择地炼丹,又怎会灵息尚在,而人影无踪,刘道友此话大差了。” 刘识丁脸色就是一红,他正因此事无可索解,便就含混了过去,不想此人一言正中要害,脸上就老大的不自然起来。 原承天道:“以在下看来,这林道友怕是遇害了。” 这话正说中众人的心思,只是众人虽是这般想,却是不敢深思,只因一名修士就这般在人群中消失,想来也觉得恐惧,说不定这遭遇就落到自己头上,又怎愿说将出来?世人的自欺之心,却是有的。 刘识丁道:“原道友,你说此人竟是遇害了!可是我等虽是择地静修,彼此也不过隔了数里罢了,若是此人被害,难不成我等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原承天知道刘识丁不过是强辩罢了,便道:“想来凶手自有高明法术,可杀人于无形,又将林道友的灵息暂时留住了,故而众人皆是不察。” 有人点头道:“原道友说的不错,这世间的法术谁能尽知,你瞧林道友的灵息刚才还是在的,可是朝阳一出,就如露水般化去,这种情景,倒让我想起一事来。” 诸修忙道:“道友快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诸修皆是脱不得干系,说不定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又怎能不恐? 那人沉吟片刻,道:“在下有位朋友,二十年前被魔修所杀,便是这般情景了,只是我那位朋友被魔修杀了后,灵息虽是停留了片刻,却不像这次停了半日之久,想来这次的魔修,其修为更是厉害了。” 此人言罢,诸修皆是半信半疑,只因魔修虽是仙修大敌,可想在平日遇见却是不多,仙修之士中虽有人也向往魔修之道,可不等其修为精进,就会被人所察,自是群起而攻之,怎能容他存活? 而大能魔修又被界力所限,等闲也难来到凡界,而三四级魔修纵是侥幸趁着界力绽开裂缝之时来到凡界,又怎能为害一方,也是瞬间就被人杀了。 是以诸修之中,虽不乏修行百年的,可若论遇到魔修之事,也是屈指可数了。 原承天听到此人的言话,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原来他就在那人消失的灵息之中,隐隐发现有无相魔诀的气息。 所谓魔诀便如真言,禅言一般,是魔修的一种专用功法,其威能与真言,禅言亦是不相上下了。 而无相魔诀则是魔诀中最上乘功法,就好比无界真言与普通真言之比一般。无相魔诀虽早在魔界流传,可惜一直未成体系,难以与无界真言与禅言争衡,因此也就不为人所知。 将这无相魔诀发扬光大者,则是魔界上届的魔魁索摩耶了。此人可谓是魔界的天纵奇才,于魔界流传的诸多功法皆有收集整理,故而修成无上魔功,成为魔界十万年来的第一人。后来竟是痴心妄想,欲冲击飞升殿飞升罢天,终被原承天所灭了。 原承天之所以会沦落此地,便是拜此人所赐,是以就算诸修不知魔诀的存在,原承天又怎能不知?只不过此事若是轻易说了出来,没的会暴露了自己的来历,原承天也算是有苦难言。 从林丹生灵息消失的那一刻起,原承天便知这诸修之中,已经是混进了一位魔修,而此人既修得无相魔诀,其人的身份在魔界必定高贵之极,那无相魔诀是索摩耶专修魔功,怎能轻易授人? 魔修提升修为的接径,原本就是直接吞噬仙修之士的仙芽,可想而知,前两位消失的修士,定是如此被害。原承天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此魔修若是真有这惊天的手段,又是怎能瞒过了界力,来到凡世之中? 想当初魔界苦心经营,欲通过虚魂道转来凡间,终被原承天集合天灵宗一干修士所破,而此法所需人力物资巨大,魔界若想再用此法,又怎能瞒得过去?自是会三思了。 这般算来,那大能魔修绝不可能来至凡界,这混进诸修之中的魔修,其修为最多只也就是真修级别罢了。 原承天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人来,便是昔日在虚魂道中遇到的索苏伦了,那索苏伦与魔魁索摩耶的相貌几无二致,原承天当时就疑心此人是索摩耶的转世化身。 想来索苏伦当时不过是初级真修,至今十余年来,就算此人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修到玄修之境。 真修级的魔修若想来到凡世,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难不成这魔修此来,亦是为了得登天阙?若是如此,那么此名魔修倒是越来越像是索苏伦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心中寒意陡生,昔日他见到索苏伦时,就知此魔非同小可,日后必将大成,修成无相魔诀倒也不稀奇了。难不成今日又会在此处重逢? 第0536章设下香饵钓金鳌 好在这魔修虽是修成无相魔诀,却尚未臻大成之境,否则是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而此点也证明这魔修的境界不算太高。 原承天将目光从诸修脸上一一扫去,心中存了万分之一的指望,想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只可惜便是他动用禅识,又怎能辩得出来,想来这魔修既是敢混进人群之中,必定是有绝佳魔宝掩住了魔修的气息。而藏身慝迹,本就是魔修的强项了。 就听刘识丁道:“既是有魔修藏在我等之中,诸位切不可分散了,就算是今晚驻扎,也定要聚在一处,只要我等眼睁睁的瞧着,还怕那魔修再次杀人不成。” 一名修士道:“刘道友说的极是,先前我们驻扎之时,相隔的的确是远了些,从而被这魔修所趁,不如这几日就不必再去炼丹制符,等查出了这魔修再说。” 这提议最是稳妥不过,诸修哪有不从之理,当下纷纷点头道:“就是这样才好。” 原承天知道若是依刘识丁这计策行来,诸修的性命虽是可以暂得保全,可魔修既是难以再次出手,毕竟查他不出,仍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他原是想找几名修士来设个局,引这魔修再次出手,可正所谓交浅言深,事关生死大事,自己与这些修士又无交情,诸修又怎肯来配合自己?也只好罢了。 当天一路无话,诸修个个心生警惕,瞧着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是那名魔修,几日来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交情,也是烟消云散。 奈何诸修又不敢疏离了队伍,若是就此散伙,岂不是被那魔修各个击破?又更不敢与不相熟的修士立在一处,生怕这魔修发起疯来,立时就自己杀了。于是这情景分外尴尬起来。 当晚也不驻扎,只管向天一幻域的入口处遁去,可是就算是进了幻域,若是这魔修辩识不出,终究是诸修的心病。诸修原是兴冲冲而来,不想竟遇到这诡异事体,人人皆是暗暗叫苦。 于路再遇到三三两两的散修,刘识丁也没了招揽的兴趣,便是有人前来入伙,刘识丁也是几句就打发走了。 到了第三日,诸修仍是不敢驻扎下来运神调息,好在诸修也不着急赶路,若只是这般慢慢遁去,倒也消耗不了多少真玄。 这一日正行间,原承天的禅识遥遥探到前方有两名修士,初时还不在意,等用禅识略略细辩,才知道这二人竟有陆沉星与龙格非,不由大喜。 当下不作声色,等到二人遁的略近了,到了传音的范围之中,就将此间之事长话短说,告诉了陆龙二人。三人这般用传音之术通达声讯,诸修自然是蒙在鼓里。 原来陆龙二人也是刚刚从天一城中启身来到此处,正好与原承天一行遇上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陆沉星一众已出现在诸修的视野之中了。陆沉星既与原承天商议定了,就依着既定之策,向众人遁来,远远就叫道:“诸位道友,可是前往天一幻域去的,容我等搭个伙如何?” 刘识丁没好气道:“道友,我等人群已满,你等速去。” 陆沉星奇道:“这位道友好没来由,此去幻域,危机重重,正该诸人齐心合力方是正经,道友奈何拒我等于千里之外。” 刘识丁拒绝陆沉星入伙,自是一番好意,可魔修就在诸修之中,当着他的面,又怎能说出端详来?而刘识丁这几日又被这魔修一事搅的烦不胜烦,当下也不去传音解释,而是喝道:“就是不容你等入伙,却又怎样?” 其余修士这几日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想寻机发作的,见刘识丁话说的僵了,似乎马上就要动手,也齐齐手按物藏,目中喷火,此战也不是想斗出什么结果了,只是图一泄胸中之气罢了。 陆沉星老于世情,又是知道此事因果,怎肯火上浇油,就哈哈一笑道:“我原是得了一张最新的幻域地图,原想着……既是如此,那就罢了。”转向龙格非道:“龙道友,既是诸位道友不肯领情,你我也就只好独享了。” 龙格非冷笑一声道:“陆道友,你虽是古道热肠,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龙某也为你不值。” 这二人一唱一合,就将刘识丁等人弄了个面红耳赤。 天一幻域最是广阔不过,其未曾探明的所在,只怕占了七八成之多,便是如此,那已探明的地域,已是十倍于凡界七大陆了,是以若无地图,只管在幻域中低头走去,只怕走上千八百年,也不是个头。 刘识丁虽是烦恼魔修之事,可此去幻域寻找天阙更是头等大事,而如今这世面上流传的幻域地图,都是积年老图,哪里算个数?更何况那幻域之中法则千变,地域也非固定,若无最新地图,这幻域着实是十分凶险。 刘识丁见陆沉星与龙格非作势欲去,忙堆下笑脸来:“道友留步,刚才不过是戏耍罢了,怎能做的真?莫非道友真的有这幻域的最新地图吗?” 陆沉星将脑袋摇个将拔浪鼓一般,道:“没有,没有,你只当我刚才放了个屁便是。”显是被刘识丁气恼了。 刘识丁笑容更盛,忙又道:“陆道友,我瞧你面容,便知你是胸襟开阔,可藏日月的,又何必计较这些细言碎语?何况道友二人虽是修为通神,毕竟是势单力薄,便是有了地图,只怕在幻域之也行不多远……” 陆沉星原不过是装模作样,如今这刘识丁的话既是在理,又怎能再做态下去,就故作沉吟道:“道友之言,也是有理。” 刘识丁见陆沉星有回转之意,心中大喜,趁机再下说词:“刚才若有不敬之处,还请道友包涵则个。我等仙修之士,向来散居各处,能聚在一起也是不易,这可不是天大的机缘?道友若无我等相助一臂之力,纵有这地图也是无用,道友只管来入伙就是。” 陆沉星也不应允,转过头来问龙格非道:“你看如何?” 龙格非假意沉吟半晌才勉强道:“既是如此,就暂且入伙,若是相处的不痛不快,我等二人扬长便去就是。” 陆沉星拍手道:“便是此理了。” 刘识丁见二人终是答应下来,皆是大舒了一口气,至于队伍中有魔修一事,自是不必提起,没得惊跑了二人,又到哪里去弄地图去? 当下陆龙二人就与诸修并到一处,虽与诸修厮见了,可见到原承天,也只当不熟,绝不肯露出半点破绽来。 诸修再次上路,刘识丁生怕被陆沉星骗过了,就细细问及这最新地图的详情。要知道天一幻域因与天一宗离的最近,而天一宗中的高德大修之士又是最多,更兼有近十名天一宗的仙修之士在幻域中修行,若论这最新的幻域地图,自是从天一宗流传出来的才是。 陆沉星道:“在下近日刚出这天一城中出来,原也是想在这城中寻一张图来,可惜那城中地图虽多,却是积年旧图,再也不中用的。” 刘识丁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天一宗的修士好不骄情,等闲谁会拿出最新的地图来,那开的价又是离谱,谁能下得了手。” 陆沉星笑道:“幸好我昔年有位知已,这几年也不知怎么转了运,就混进这天一宗做了个客修,好在他还算念及旧情,就送了张地图来,虽不是极新的,想来比起市面上的地图来,总要好过许多了。” 他这话九实一虚,再无半点破绽,原承天得到的是幻域全图,这信息好不惊人,又怎能轻易泄露出去?陆沉星自然只听得了张半新半旧之图,只要比市面上的地图强些也就是了。 刘识丁听得艳羡不已,道:“贵友竟能在天一宗谋个客修,这福缘着实不浅了,在下昔年也去天一宗碰过运气,可惜哪里有贵友这般机缘。” 当下就请陆沉星取出地图样,让众人一睹为快。 陆沉星也不推辞,刚才他与原承天定策之时,已蒙原承天以传送之术,将这地图传到手中,于是取出那个玉简来,手掐法诀,就将玉筒一拍。 就见空中现出一张地图来,却与原承天在琅嬛秘阁中所见不同,原来陆沉星只将这地图现出一角来,怎能将整个地图显现。尤其是飞升殿碎片失落之地,更是早被原承天以法术掩去了。 然而就算如此,这地图也甚是详尽了,其中的山川河流无不历历在目,而每处地域该是何种天地法则,地图上也有详细标识。 诸修顿时发出一片赞叹之声来,瞧陆沉星的这张地图,实比诸修手中的旧图详尽的多了,其中某些地域更是大变。若是依着旧图走去,岂不是要迷失其中? 原承天冷眼旁观,忽觉禅识之中,探到一股淡淡的魔息,想来那魔修亦是心动了。 只是这魔息稍纵既逝,看来这魔修也是心思沉稳之辈,虽于激动之余露出些微破绽,却能及时抑制住了,此魔修的心境看来亦是不俗。 原承天原想借此机,探出魔修来,不想这魔修极是机警,而这探来的魔息又极是薄淡,瞬间既逝了,看来若想揪出此时,尚需沉心静气。 第0537章施策需得心执定 那陆沉星口才便给,性子又是爽利,很快就与诸修打成一片,一路上说些仙修界的奇闻异事,便是极平常的故事,到了他口中,也是曲折离奇,令人或喜或悲。自是牢牢的成为众人的中心。 就听陆沉星哈哈笑道:“此去幻域,仗着有诸位道友襄助,又有这最新的幻域地图,必定是马到功成,到时人人得登天阙,皆遇紫微,金锃,这仙修界中,岂不是又多了一众大能之士?” 这话说的人皆是欢喜,便有人道:“陆道友,若此行真如你所说,那自是皆大欢喜,却不陆道友日后还有何打算?我等不才,都是愿意附骥的。” 陆沉星正此言正问到下怀,趁机大放豪言道:“陆某平生之志,就在于扫平魔界,将那魔界魔魁挫骨扬灰,保我凡界千年太平。” 原承天听了心中快要笑破肚皮,他知道陆沉星的本意,就在于激怒那名魔修了,此虽非他与陆沉星所定之策,可陆沉星借题发作,这激将之法,倒也是使得的。 只是在诸修听来,陆沉星这般胡吹大气,不过引人发笑罢了,却也不便辩驳,就有人凑趣道:“陆道友之志果然与众不同,若我等日后真能随同陆道友,去干出这番事业来,就算是不能飞升昊天,也是不枉了。” 陆沉星道:“飞升昊天又算得了什么,我等修士纵道能活得千年万年,却没一桩事迹留传于世,那才是真正虚枉此生。我知道你等心意,不过是觉得我在说大话罢了,嘿嘿,昔日那魔界魁神竟有飞升之志,我等若无扫荡魔界之心,岂不是被人比了下去。” 这番话倒也激起不少修士的雄心壮志起来,想来飞升路窄,修士一生成就总是有限,若是真能闯进魔界,立就一番事业来,的确是流名千古之事。便有人纷纷附和起来。 这话题一扯到魔界,诸修自是意气相投,有人便说魔修手段如何残忍,就该荡平扫尽,方消吾恨。又有人说天道不公,放着魔界魔修在那里肆虐不休,仙庭却是坐视不理的。 更有人认真探讨起进入魔界的方法来,只是魔修进入凡界固是不易,仙修之士进入魔界,也同样是极难,是以众修虽是说的热闹,却总无妙策。 陆沉星不想让诸修分但魔修之恨,于任何话题,皆是侃侃而言,不肯落后于人,这话题的风向,又怎能偏向他人身上去。 原承天用陆沉星招恨纳仇之际,自是不动声色,暗将禅识放了出来,以探诸修心事,只可惜他毕竟是初修禅识,于诸修的心念也难探的明白,而那名魔修更是极沉得住气,刚才那缕魔息偶泄之后,就再无任何变故。 这日到了晚间,陆沉星就嚷嚷着要择地修行调息,众人拗他不过,又想离幻域也是近了,正该好好调息一番才是,于是选了处景色清奇之处,就在一庄山峰上按下遁风来。 陆沉星见诸修都是在山头聚集,彼此之间也不过隔了三五十丈,就是单用眼力就能瞧全诸修的,如此安排,那魔修怎有出手的机会? 便道:“诸位道友,今日我正欲制几张灵符,不便与你等攀谈了,我瞧那山谷之中,倒是有块静地,在下就去那里了。” 刘识丁忙道:“陆道友,这里离幻域已是近了,我等正该聚在一起,以备守望相助,莫要离了队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耍处。”也只是暗示了陆沉星一番,还是不便将队伍中有魔修一事直言相告,生怕陆沉星就此扬长而去。 陆沉星大大咧咧的道:“既是还没进了幻域,又有何意外?若有灵兽异禽来袭,凭我胸中法术,正好将他拿下了,就径直取了他身上之物,岂不是好?”死活也不肯与众修聚在一起。 刘识丁牵挂他身上的地图,又怎肯让他落单,若是出了意外,可就不比前两次了。于是也死活不肯放他孤身前去制符。 陆沉星被刘识丁缠的无奈,只好嘿嘿一笑道:“刘道友,你有所不知,我那制符之术甚是玄妙,的确是不能在此动手的,若是被人学了去,我这制符妙术可就不能独有了。” 刘识丁见陆沉星说出这番话来,也实是不好勉强了,否则这意欲偷窥他人仙家妙术的罪名可是担当不起,也就只好放手了。 陆沉星此番做作,不过是想引那魔修出手罢了,他此前说了魔修诸多恶言,身上又带了幻域的最新地图,自是魔修的绝大目标,谅那魔修也是沉不住气的。 龙格非见陆沉星一去,虽是详装打坐调息,双手则捏了法诀,一旦陆沉星有警,就可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了。 而原承天更是将禅识牢牢的锁定在陆沉星身上,陆沉星虽是去了山谷静处,目力再也瞧不见了,可这禅识自是辩察入微,若是有风吹草动,又怎能逃得过去。 不想那魔修倒也沉得住气,当晚竟是安然无事,陆沉星与原承天用传音之术交谈一番,皆是狐疑不定,不知是这魔修看穿了这诱敌之计,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这世间的计策,说来总是大同小异,是否被人看破,其实便是在毫厘之间,而有些事体,若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也见不到转机来,于是原承天最终还是与陆沉星下定了决心,誓要将这诱敌之策继续下去。 第二日诸修见陆沉星安然归来,自是欢喜,那陆沉星本就是极是合群的,纵无地图在身,凭着这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自有讨人欢喜之处。 第二日也不驻扎,仍是赶路不止,到了第三日,眼见得离幻域已是近了,再走了半日,就是天一幻域的入口。就算陆沉星不提,诸修也需偷下来整顿一番了,于是再次择地驻扎。 这一晚陆沉星自然还是和前次一样,要单独择地制符的,上次陆沉星独处之后既是无事,此次诸修自然也不好勉强他留在人群之中,何况眼瞧着就要进入幻域来,诸修心绪难平,总要好好调息一番,将心境理顺了,方才进入幻域探险。 这次诸修所择之地为亦为高山之巅,只因这种所在,往往都是灵气充沛之地,最易修行。 却见诸修三三两两的坐了,彼此之间,也就隔了三五十丈的距离罢了。对修士来说,这距离几乎就等于贴身而坐了,稍有动静,举手便可施法。 原承天与龙格非皆是坐在外侧,离诸修稍远而离陆沉星的方向略近。虽是上次魔修不肯出手,此次也未必就会行动,只是原承天与龙格非又怎敢大意,怎是要枕戈待旦的。 诸修既是靠的如此之近,几乎就是呼吸可闻了,尤其是其中还有三名玄修之士,这三人虽是静坐调息,又是极力抑制了,那灵压也会缓缓释放出来,修为若是低于五级灵修的,往往就会承受不住,只得再向外围挪去。 不一刻夜色已深,诸修身心皆寂,已入玄妙之境,诸修依各人所修心法不同,身上皆泛出各色光芒来,这使是真玄外外之像了。只需细辩各人身上光芒,就可知其人的属性。 那泛出白光的,便是水属性了,青光的则是木属,种种不一。 原承天本是火属之体,在仙修之中颇为罕见,不过他修成紫罗心法之后,已是五属兼修,只是这火属特性略为强大些罢了。而五属兼修的好处,就是不管修行何种心法,皆可不受约束,其进境比之单一属性之人,则是多得多了。 那紫罗心法既是昊天界第一心法,除了随处随时可修这强悍功能之外,这五属皆修亦其其特点之一,也正因有此功能,方可称得上是昊天第一功法了。 而细辩原承天身上光芒,只是极微茫的一点紫光罢了。这功法如此内敛,也让人瞧轻瞧不出原承天的真实修为来。 堪堪到了子时,原承天已是运功一周天,就觉神清气爽,真玄充沛之极。正要收起功法来,忽听一人暴喝道:“何方贼子,敢来暗算在下。” 听其声音,则是三名玄修之一的柯不同。 原承天运功之时,禅识早就众修罩住,听到柯不同断喝出声,不由暗觉惊讶,只因事先他并趡探出任何异样来,难不成那魔修手段如此之高,在自己全神戒备之下,也能出手伤人而不为自己所知? 诸修被柯不同这一喝,急忙循声来瞧,就听柯不同身周升起一团黑气来,其中果然有魔息迫人而来,忽见一点青影从这黑气中窜到空中去,急急就向远处去了。 柯不同扬手打出一物,可那青影去的极快,又怎能击中,柯不同立时纵身跃到空中,叫道:“魔修贼子,你往哪里逃。”其身化出一道白光,就追了下去。 诸修闻听此言,纷纷也纵到空中,衔尾追去。一时间峰顶空中人影纷乱,各种遁器光芒闪烁不定。 龙格非和原承天见此情景,也只好跃到空中,原承天怕陆沉星不知此处动静,便向陆沉星传出音讯去,不想连传了三次,皆是不见回声。 原承天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叫道:“不好,竟是中了这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0538章前世宿怨付一笑 虽知该魔修用计,原承天倒也不慌,事先他己将灵蛇铠甲让陆沉星穿上,这魔修的手段再厉害,短时内也破不得此甲。 当下便与龙格非同时向陆沉星方向遁去,不想只遁出数百丈去,就觉空中有一道无形屏障,生生阻住了去路。 龙格非急将手中的法剑祭出,可那法剑被这屏障一触,竟反弹了回来,以龙格非八级真修之力,竟是破不得这屏障了。 原承天沉声道:“龙兄,这是无相魔诀,等闲法器,难以破之。” 龙格非虽是向来沉稳,此刻也是情急,叫道:“原兄,该当如何?” 原承天也不着急,魔修设此屏障阻路,想来也是觉得一时之间拿不下陆沉星了,故而才以此无相魔诀阻路,而陆沉星也显非泛泛之辈,更有灵蛇铠甲护身,怎样也能撑上片刻的。 只是这无相魔诀委实难破。就以面前的这道屏障来说,可谓无声,无色,无形,无味,超脱六识之辩,不在五行之中。而这屏障虽是虚像,却有实质,而这比之仙修法术中的同类屏障又是不同。 仙修法术中的无形之屏可被那灵识探出,亦可用强力突破,唯有这无相魔诀所形成之障,却是令人无从下手。 更因魔修的“无相”二字中,又有天地不可像之说,故曰“无相”。是以这面前的屏障就,在短时间内,就如天地横亘于前,可谓广阔无极,纵是想从他路绕过去也是不能,又怎能化解? 原承天连试“禁”字诀与“破魔”真言,却是毫无用处,他纵是道心如铁,至此也有些心慌了。那魔修的无相魔诀如此强横,想来也必有绝佳妙术诛杀陆沉星了。 就在他深感束手无策,心境微澜之际,就见指尖又绽出那朵莲花来,这莲花“嗖”的一声,就破障而过,直向陆沉星处飞了过去。 而面前的屏障被这莲花穿透之后,也立时土崩瓦解,如残雪溶于烈焰,其来也突兀,其去也惶然。 原承天心中大喜,风字诀用出,身形如电而去。 他先前有两次心境大动之时,这莲花总是可及时绽出,可若平时想试出此莲却不可得,一直思来无法。而今日又见此事,原承天于纵身飞遁之际,心中也不免深思其事。 他本是真修之躯,按理说也难修出法身之宝来,而若是他真能以真修之境修出此宝,那法身之宝又怎能不听使唤?以前都是以为这莲花是法身之宝,因此那运用之法也就局限于此类法术了,现在看来,这朵白莲,分明就不是通常的法身之宝了。 莫非这白莲就是那仙芽中别出的那枝化成?若是这般说,这白莲其实就是仙芽返照之物了。 要知道像原承天这种以真修之境别出仙芽之事,仙修界数十万年中亦不得闻,原承天的玄承也算博大精深了,可也没听过同样的例子来。 一般而言,仙修之士生来便具仙芽,此时仙芽若用观玄内视之术察之,不过如荧荧之光,微不可视。不过这仙芽可随修士修为的增进而慢慢长大,从荧荧之光而成米粒般大,再如一豆。到了仙修境界时,那仙芽便成一团鸽子蛋那般大的火焰了。 而仙修之上境界,又有极道,太虚境界,其后则入仙班,便是金仙与大罗金仙境。越此二境,方可为神,与天地同寿。 而仙芽到了极道境界时又是一变,是为仙苗,唯有在仙苗长成之时,若是机缘巧合,修得无上培芽之法,方可别出一枝出来,而这别出的仙苗由内而返外,是为返照,而这返照之芽,可谓妙用无极,克敌御已无所不能。 原承天虽曾达大罗金仙之境,却无机缘别生仙苗,自然也谈不上修出返照之芽来,于是茫茫然之中,也就将这白莲视为法身之宝了。 如今看来,这白莲或许便是返照之芽了。自己以法身之宝的诸般法术运用此芽,又哪里有丝毫效果? 好在自己虽是不知这返照之芽的用法,可这返照之芽毕竟是性命交修之物,与心神紧密联系,若遇危急,而自身又是力不能及时,这返照仙芽自然而然的就依心神所示,主动道出御敌了。 至于原承天若想将此返照之芽御使无碍,就要去修行昊天三大无上心法之“昊元大照心法”了,这“昊元大照心法”虽是不及紫罗心法包罗万有,却可使修士别生仙芽,令修士修为就此翻番,自然也是威能极强之法。 只是“昊元大照心法”失传已久,昊天界中亦难寻得,原承天当初修不成此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今原承天身在凡界,更是无缘去修这“昊元大照心法”了,对这别无仙芽,自然也是无计可施,好在纵是御使不得,其于性命交关之时,总有反应,也就只好不去理会。 白莲既是破了这无相魔诀,原承天与龙格非急纵而去,此时再用灵识禅识扫去,总算得见陆沉星已陷入一团黑气之中,这黑气中的魔息惊人之极,隐隐可见其中有一顶金冠照临陆沉星头顶,那浓浓魔息,正是因此冠中发散出来。 陆沉星此刻正持定乌金伞,在这无边魔息之中苦苦支撑,而那乌金伞的一角,已是略显破损之像,那团魔息离陆沉星的肉身只有数尺,看来若非他有灵蛇铠甲护身,这魔息早就侵蚀了他的肉身。不过片刻,陆沉星就免不了要伞碎魂消了。 而在那金冠的上空,另有一团黑气,其中有一道人影闪动,自然就是那名魔修了。 原承天用禅识将此魔一罩,却发现还是无从探出此魔的修为来,想来此魔身周,应是同样设有无相魔诀,这禅识又哪里能破此魔界无上大法? 奈何那白莲又是不肯听话的,原承天纵是想用这白莲迎击黑气中的魔修亦是不能了。 却见那白莲正急急迎向陆沉星头顶的金冠,只因这正是原承天心中最欲破解之处。而白莲所到之处,黑气就急急散去,黑气中的魔息自然也被化解了不少。 陆沉星至此才面露微笑来,笑道:“原兄来的倒也及时。” 原承天惭愧不已,道:“让陆兄受苦了。” 手中的无界之剑便祭到空中,法诀一引,就有一道霞光向空中那魔修击去。原承天虽可同时祭出三道霞光来,可抱着宁伤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之念,这道霞光凝聚了无界之剑的全部威能,端得的不可小视了。 黑气中的魔修笑道:“来的好。” 抬起手来,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就发出一道青气来,正迎上半空中的无界霞光。可是这魔修未必还是小瞧了这道霞光,这青气虽将霞光冲散了少许,可霞光大半威能仍是不失,直直的击在黑气之中。 就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那魔修身周黑气竟被震散,就此露出这魔修的真面目来。可惜的是,那魔修身边黑气虽被震散,可魔修身周,毕竟有无相魔诀护持,又怎是无界霞光所能击破的。 原承天凝神瞧去,轻轻叹道:“果然是你。”这魔修便是原承天昔日在虚魂道中所见过的索苏伦了。 索苏伦笑道:“虽知原兄故设此局,在下也是极欲一试,不想这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让原兄识破了,原兄果然是在下最大的对手。” 原承天也笑道:“索兄何必客气,这调虎离山之计差点便要得手了,索兄之才,原某一向也是极仰慕的。” 索苏伦点了点头,道:“你我之间倒也有缘,从上世缠斗至今,不知何时才是了局,不过今世之争,只怕是刚刚开始罢了,想来也是令人无限向往之致。” 原承天冷笑道:“自是有我无你。”手中再引一道霞光下来。索苏伦哈哈笑道:“胜负尚早,原兄何必自负若此。” 对头顶的霞光竟是不理,而这霞光在索苏伦头顶数丈处,果然就被那无相魔诀抵住,再也无法击下。 不过那无相魔诀毕竟不能支撑多久,而索苏伦刚才以戒指上的青气迎击自己的无界霞光,也无形中暴露了此子的修为,可见此魔除了这无相魔诀之外,其真实修为,仍是远逊于已了。 他悄悄动用域字真言来,就将索苏伦身周数十丈皆是罩住了,只要这无相魔诀的威能消失,此子再也是无路可逃的。 而索苏伦又怎知这身周已被原承天布下这域字真言。 就听索苏伦笑道:“今日既与原兄相会,可谓万千之喜,只因在下琐事缠身,只怕也难与原兄抵足相谈了,虚魂道之会,再难得见,可惜,可惜。” 伸手将那顶金光取了,就身一纵,就欲扬长而去。 原承天则是抱臂冷笑,他倒想瞧瞧,这索苏伦如果能破得了他的域字真言。 索苏伦身子一动,脸上就显出一色讶色,道:“不想原承天竟暗设机关,莫非是想困住我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在下无计破你的无相魔诀,却不知阁下又该如何破我的伏击,想来阁下魔功惊人,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索苏伦亦是淡淡一笑道:“既是原兄期望甚殷,在下又怎能让你失望?”那手中的戒指上,就再现出青气来,只是这青气连无界霞光也是抵敌不住,又怎能破解无界真言? 第0539章幻域茫茫无路寻 原承天三人凝神瞧去,只见那戒指上的青气并未冲向他处,而是在索苏伦身边环绕不定,瞧来只像是用来护身罢了。但索苏伦既在域字真言之中,就算是原承天也是伤不得他,他用这青气护身却为何故? 等这青气从上到下,将索苏伦罩定之后,索苏伦端立其中,宛若云中仙人,配上其卓然出尘的相貌气质,倒也颇有惊艳之感。 索苏伦左手一翻,五指一阵大动,就掐出一个通体血红的印结来,此印结在索苏伦手中翻滚不定,有似有无数魔界符文,在印结上忽隐忽现。 只是此印结瞧来虽是惊人,却因被那域字真言隔住了,也感受不到其印结的威能。原承天都屏息静气,端看此人如何施为。 就见那血红印结在索苏伦的手中越转越快,忽的红光大盛,这印结竟爆炸开来,只是那爆炸的声音亦被域字真言隔住,再也传不到三人的耳中去。 而这血红印结爆炸之后,原承天忽然心神剧震,原来刚才自己罩在索苏伦身周的域字真言,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离奇的是,血红印结爆炸之时,那由戒指形成的青气却未被震散,反而更加紧缩起来,将索苏伦团团护住,看来这戒中青气虽不能抵挡无界霞光,却能抵御住这印结之威。 由此可知,这戒中青气与印结性质极近,只是功用不同。因此这印结爆炸之威虽是强大绝伦,却能被这青气化去。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若说是羽修之士,这域字真言自是困他不住,而若是大能玄修,这域字真言就算能被破去,也在情理之中,可索苏伦分明也只是真修级修士罢了,居然能用这印结破域,岂非是惊世骇俗。 索苏伦向原承天转过脸来,又是一笑,此人一身魔息虽是惊人,令人油然而生恐惧之感,可其人的相貌举止,偏又带有三分可亲,三分从容,三分飘逸无尘,若是只瞧他的相貌举止,哪里能去恨起他来。 索苏伦笑道:“原兄的无界真言果然了得,只是在下的无相魔诀也不算弱了,魔界的大法神通,瞧来也未必就输与你等仙修之士的玄奇妙术,原兄若是执意以为魔不胜仙,日后怕是要大吃苦头了。” 这番话听来就像是那亲朋故旧的肺腑之言,其意拳拳,让人纵想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原承天此刻若是厉声相斥,未免就显得小气了。 他既知以自己与陆,龙二人的此刻修为,已是拦此人不住,倒不如自承其短,也可彰显仙修之士的气度。若是死缠滥打,岂不是让天下人取笑。 于是拱了拱手道:“苏兄明教,原某心领了。不过正如苏兄所言,你我今世之争,不过是刚刚开始。苏兄一路走好,却也需小心在意,在原某心中,已是将苏兄挂上这第一对手的名号了,想来我日后午夜梦回,有苏兄作陪,倒也不孤。”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原兄此言,足见盛情,其实原兄的名字,在下也是早就深深刻在心中,却不知日后可有机缘,将这名字抹去了。只是若真的到了那时,苏某怕倒是寂寞了。” 陆沉星是点头会意之人,听到二人这番对答,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了,他早知原承天来历非凡,只是没想到却与这大能魔修有诸多牵扯。只是他虽与原承天相交莫逆,可世间的仙修之士,谁无几个秘密在身,实在不必问及。 此时索苏伦于长笑声中,其身化为一道青光,眨眼间就去了数里,再过片刻,已是瞧不见身影了。 龙格非瞧向原承天,却是欲言又止。陆沉星知他心意,就将目光向他一挑,龙格非忙转过头去,将嘴巴紧紧闭上了。 原承天见陆沉星与龙格非这般,反倒笑了起来,便道:“两位兄台,我等之间,何事不能言。此前我因修为低微,的确不敢妄泄来历。在下与这魔修,早在前世便已相识。” 当下就将自己九世历劫,与这魔魁的缘份略述一遍,陆龙二人皆是感慨不已。 陆沉星道:“原兄来历如此奇特,自是不可对人言及,今日之事,但入我等之耳,就此打住了,若有一字泄露,定教我陆沉星魂消骨碎,再无来世可修。” 原承天急忙止住了,道:“我等修士,谁无前世今生,不过是拿来闲讲,以消永日罢了,何必当得真。” 可是陆沉星与龙格非却是不依,仍是双双祭出一道空白符纸来,来,双双立了誓符,已示其诚,原承天拦阻不得,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此刻刘识丁等人已经是去得远了,原承天三人既是会合,也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好在那索苏伦已去,刘识丁等人的性命,也就暂无威胁,至于这些修士其后的机缘,却又怎能去顾及。 当下三人各祭道器,向天一幻域出口处遁,那也正是索苏伦所去的方向。看来索苏伦此行,亦是为了天阙而来,这天阙除了严禁鬼修入内之外,仙修魔修的机缘总是一般。 原承天对这次天阙的机缘,虽抱着极大期望,心态倒也从容,可如今索苏伦现身之后,他就觉得心中徒然而生出一种紧迫感来。 若是被索苏伦抢先找到天阙,又能成功得入的话,其人修为大进自是不在话上,若是其人竟能抢在自己之前得入玄修之境,二人再次相遇,就不是今日这般平淡从容了。 原索二人本就是生死大敌,对方任一人有诛杀另一人的修为,又怎会客气?而陆龙二人既然是原承天的朋友,自然也讨不得好去。 三人对此事皆是心知肚明,也不用宣之于口,就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遁速,虽然离天阙开启时日尚早,可三人总是觉得,这早入幻域一日,就多一份机会,这种心情也是寻常。 经过三日的急遁,眼前就现出一片大平原来,这平原广阔无垠,放眼望去,又怎能瞧得到边际。而这平原上灵气出奇的充沛,那奇花异果竟是随处可见,虽然其中并无多大珍稀出奇之物,可在凡界之中,能有这种所在,也算是难得了。 陆沉星道:“此处就应该是幻域入口了,可是怎得瞧来皆是平地,那入口又在何处?” 龙格非笑道:“既是幻域入口处,那天地法则自然与他处不同,尤其是幻域入口,更是数月一变,神出鬼没的,若是只瞧这周围景色,那入口一百年也是找不到的。” 陆沉星不由挠了挠头,道:“我以为这幻域入口要么是个山谷,要么是个洞口,却不想还有机关,龙兄,你快点说明了便是,免得让我焦燥。” 龙格非点了点头,却不开口说话,而是左手掐算不定,过了片刻才道:“瞧今日的五行变法,这入口只怕是难出现了,我等只好在此等上数日才说。” 陆沉星道:“其中奥妙,正要请教。” 龙格非道:“这幻域入口,有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之说。原来此处地域常变,此刻瞧来,不过是一处平原,可也许到了明日,这里就变成奇峰突起,山势连绵,或是烟波浩渺,水势漫天了。若论地形变化之奇之速,天下之大,也就这一处罢了。” 原承天在天一宗的琅嬛秘阁苦读数日,对天一幻域的奥妙怎能不知,只是既有龙格非代劳详解,他也乐得袖手了。 陆沉星道:“天一幻域入口变化之奇,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这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又是何解?” 龙格非道:“此言倒也容易说的明白,那就是这幻域入口之景若是出现山峰的话,那山中往往就有入口,可若是现出一座大湖来,那就不得其门而入了,至于现在的这座平地,那出现入口的机率却是不高,总要算定五行,排定八变,方能寻出一条路来。” 陆沉星叹道:“若不是有龙兄在此,在下哪里能知道这些奥妙,如今便御仗龙格寻路了,在下乐得捡个现成就是。” 忽将眉头一皱道:“既是今日无路可入,那么索苏伦只怕也是被挡在入口外了。” 不由得将灵识放出,就向四周扫来,可在他的灵识探查的范围之中,虽是出现了一名修士,可却是和索苏伦无关了。 就这么停了片刻,就有数名修士迤逦前来,见到面前是一片茫茫草原,皆是目瞪口呆。 这几名修士正做没理会处,又有一行修士前来,这行修士却是人数众多,足有二百余人,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七八级的真修之士,只有不超过十名玄修,却也都是初级玄修了。 那等级高一些的玄修进入天阙之后,得遇青毫神光的机率就会大增,又怎敢前来,正是因为天阙的这个法则,就将诸修的等级限制住了。 这二百余人浩浩荡荡前来,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只是诸修见到这无中可入之景,也同样是眉头紧锁。 忽见一名红袍修士越众而出,大声道:“你等可静休数日,这寻找入口一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只是诸位可得先将说好的仙币数目缴清了,但有仙币,自有入口,若无仙币,还请早回。我包无路最是讲规矩,银货两讫,绝无二话。” 原承天与龙格非相视一笑,又是一奇,这世人果然是无奇不有,连这寻找入口一事也可当生意来做,却不知每人需要付出多少,方能得入幻域。 第0540章天地苍苍动人心 包无路约是初级玄修修为,在一众修士之中,也算是等级不低了。他向原承天三人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另数名修士,发现却是眼生,于是满脸堆下笑容来,道:“诸位道友可是苦恼这幻域入口寻他不着吗?” 原承天与龙格非尚未说话,陆沉星就抢着道:“兄台果然高明,一眼就瞧出我等的苦恼来,却不知你这生意怎样做的,若想得其门而入,该付多少仙币?” 另几名修士中,亦有一人道:“正要请教。” 包无路见有生意可做,乐的合不拢嘴,忙道:“好说,好说,我包无路做生意天公地道,要知道这幻域入口最是难寻,我包无路可是花了数十年时间,方才研究出一些规律来。只是天下仙修本是一体,我包无路哪肯的真的要你们破钞,只是打发些跑路钱罢了。” 陆沉星道:“你只管说要付多少仙币才是正经。” 包无路就伸出一根手指来。 陆沉星笑道:“原来只需一百仙币,好说,好讲。”旁边诸人也是笑,一百仙币的确是太少,都瞧出陆沉星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包无路嘿嘿笑道:“这位老兄倒也说的好笑话,一百仙币,一株普通灵草也买不起,值得什么?诸修都是大德高士,又怎会与我计较,便是拔出一根汗毛来,也比我腰粗。” 陆沉星叫道:“你再不肯说出实价来,莫怪我恼了,我就不信这生意你做的,别人就做不得。” 包不路嘿嘿笑道:“不是我包无路吹牛,这生意他人倒是做不来的。其实只要五万仙币罢了,只要五万。” 陆沉星将眼睛一瞪,怪叫道:“五万?你怎么不去抢?岂不快当?你当我等都是大财主!要我付出这五万仙币来,还不如扒了我的皮。” 包不路皮笑肉不笑,负起手来,将鼻孔朝天,目光中就露出不屑来,淡淡的道:“这价钱委实不算高了,那幻域之中珍奇无数,随手得来一物,岂不就是百八十万的仙币,更别说得登天阙了。以区区五万之数换来无穷好处,怎么算也是你等占了便宜。” 龙格非原来虽瞧不上包无路的生意门路,但挡人财路,如杀父母,也就罢了,此刻见包不路的嘴脸如此不堪,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正想说话,就听原承天传音道:“此人要价奇高,却又不怕犯了众怒,想来必有来头,龙兄暂且忍耐了,等明天寻到入口再说。” 既是原承天开了口,龙格非也就忍了这口气,不再理会此事。倒是那几名修士商议片刻后,就与包无路还起价来,不想包无路坚不肯降,最后还是每一人付出五万仙币。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原承天三人不曾出这寻路钱了,那包无路又来试探几次,见这生意是做不成了,立时就换了副面孔,冷着脸道:“诸位道友若是想混水摸鱼,和大伙儿同入幻域入口,怕是就不地道了,还请三位远远的去了,等我们入了此门,再来寻路不迟。” 说话之间,那二三百人众之中,就有几名修士横目过来,都是齐齐手按物藏,大有动手之意。 陆沉星当场也沉下脸来,正想发作,原承天道:“若是你寻的路,我等自然不能贪这个便宜,那天阙开启时日尚早,又何必争这几日。” 陆沉星听原承天如此说,知道他心中必有计较,也不多言,三人便退到一边,离那群人足有数十里路。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眼瞧着面前的平原景像为之一变,也就是眨眼之间,面前就出现一座密林,密林之侧,有一方大湖,约有千里之广。 陆沉星动问幻域变幻之因,龙格非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原承天则道:“这翻江倒海对我等修士来说,可谓可望而不可及,纵是仙修大士,也得顺应这天地法则。然而天地视这种小小变化,不过是易如反掌,这就好比那群蚁集万蚁之力,方才筑得一巢,可只需小小孩童用手一拔,那蚁巢也就翻覆无疑了。” 陆沉星点头喟叹道:“天地之威,竟至如此,我等仙修之士比之凡人,也算得上是神通惊人了,可在天地之间,也不如一蚁罢了。” 这幻域入口处的天地法则就如此变幻不定,想来幻域之中,更是离奇,诸修想起仙修界有关幻域种种凶险的传闻来,皆是默默无语。 此去幻域,虽是奔着那天阙而去,可是这里的大多数人,只怕未曾见到天阙,就会殒身于此了,那仙修之路,竟是如此艰难。众人各想心事,数百人众,居然无人开口。 幻域寻路的俗语既有“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之说,今日现此大湖,那自是无路可走了。诸修纵是不知寻路之法,也是知道这句俗语的,也就只好再等数日。 这几日又陆续有修士前来,那自是包无路的生意来了,这新来的修士之中,也有肯付这寻路钱的,也有自恃已才,想自己来寻路的。 那些不肯付钱的修士,都被包无路以言语威胁,打发到一边去,有几名修士不服,就与包无路争竟起来。双方越说越不对路,很快就要大打出手起来。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一名青衣修士,瞧来应该是六级玄修了,以此人的修为,这天阙怕是不敢入了。却见这青衣修士也不说话,将身纵在空中,便有七八朵青莲从他身上遁出,更有两片祥云,在他身侧绕个不休。 来幻域寻找天阙的修士,以七八级真修为多,初级玄修也就廖廖几人罢了,是以这位六级玄修显露了这法身之宝后,那些真修之士吓得就是一缩头,哪里还敢过来争竞。 而这六级玄修一现身,众人就心中大亮,这寻路的生意,竟是被伙人垄断了去,若是不肯付钱,难不成要和这等六级玄修斗法? 如此一来,那行新来的修士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乖乖的付出仙币来。 不想这大湖之景足足持续了半月,到了第十六日的清晨,就见那湖中升腾出浩渺无边的水气来,也就片刻之间,那湖中之水,竟是消散的干干净净,而湖边密林,也是渐生霞蔚,又有五彩光茫闪动不休,等诸色异像变化尽了,面前渐渐显出一座高山来。 只见此山高有数千仞,虽不算是极高,可山势连绵不绝,怕没有伸到数千里去,而山中珍禽异兽,奇花珍草无数,若不是眼瞧着这景色变化,就觉得这眼前之峰,像是在此屹立了数千万年一般。 众修苦候了半月,终见此山,都不由雀跃起来,纷纷向包无路嚷道:“包道友,此刻正轮到你出马了,若是你寻不出入口,仔细你的皮。” 包无路哈哈大笑道:“只要这山中有入口,一切都包在我包无路身上,我虽名无路,却是最擅在无路之中寻出路来。” 就见他将身一纵,跃到这高山上的云端之中,他平时与一众修士交谈时一副嘻皮笑脸之状,威胁原承天三人时,又是恶声恶气,一人就有了两副面孔,不过此刻他掐诀测算之时,却又是神色凝重,分明又是高德大士之像了。 原承天三人虽是站在远处,可此山本就连绵甚广,再去数百里,也算是站此脚之下,当下龙格非以灵识辩明了四周的五行变化,也掐指测算起来。 龙格非祖上就擅长这种机关法则之学,到了龙格非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测算五行之术,比之原承天也是不遑多让。而这种机关法则之学,本是仙修之术中的冷门,别看现今有数百名修士在此,真正擅长此术的,怕也只有包无路与龙格非二人而已。 那包无路尚在紧锁双眉,加紧测算之时,龙格非已将手掌放开,陆沉星忙问道:“如何?” 龙格非道:“这法则之力尚在变化之中,是以这地域远未成形,这入口暂时还不曾显现出来。” 在龙格非掐算之时,原承天也在默默测算不休,他在伽兰城时,受那伽兰禁制的限制,尚可算出一二来,此刻在这天地之间,再无约束的,又怎能算他不出? 而一番测算之下,果如龙格非所言,那山中虽是有一条隐密路径,可是那路径之后的界域,却是一条死域。 所谓死域之说,是指这界域与其他界域并不通连,若入此间,则会被困在其中,除非那天地法则再变,这界域才有可能与其他界域通连。若是这界域的法则数年才得一变,那被困之人,就不得不在其中呆上数年了。 他不便掠龙格非之美,是以龙格非开口向陆沉星解释之时,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当不擅此术了。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那空中的包无路叫道:“有路了,有路了。”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大喜,纷纷纵上云端,在空中挤挤挨挨,向那云雾缭绕的山中望去,只是再怎样凝神去瞧,又哪里能寻到出路? 包无路笑道:“诸位道友,我说有路,便是有路,诸位道友只管跟我前去,包你们立时就可进入天一幻域之中。” 而龙格非则是面色讶然,他刚才测算多时,再也不会错的,那山中虽有道路,其后也是一间死域罢了,怎的这包无路算的却与他不同? 究竟是这包无路的算法高明,还是此人另有不测之心?他将心中疑意向原承天说明了,原承天心中有数,便传音道:“此中有诡,静以待变。” 第0541章相生相克术难施 此时包无路手中多了一件银盘,口中总动法诀,银盘中就悬出一根针来,此针在银盘上转动不定,半天也没定下来,诸修在旁瞧着着急,连声催促不已。 包无路笑道:“诸位道友莫要焦燥,这幻域入口新出,天地法则尚未稳定,如何就能径入,若是不幸进入死域,诸位可不是要被困在其中?” 此时这包无路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他竟是要存心将诸修引到了那死域之中,要知道那天阙能够容纳的人数有限,少去一人,自己就多出一份机会来,包无路这行人的心思也算是毒辣了。 龙格非向低声道:“原兄,我有一事不解,这姓包想将诸修引入死域,自是为了少些竟争对手,可是为何却要出此高价?” 原承天尚未回答,陆沉星就笑道:“龙兄,你虽是专精机关秘术,却是不知人心险恶,于这世间种种算计之法,更是不明白了。” 龙格非道:“正要请教。” 陆沉星道:“如果这包无路只要了个低价,那人人皆要怀疑他的居心,不如索性就讨个高价来,既可将众修骗进死域,又顺手赚了仙币,岂不是两全其美?” 龙格非道:“这倒是奇了,为何他要价高了,众修反倒容易容易上当?” 陆沉星哈哈笑道:“这就是世人的愚钝之处了,这些人虽是仙修之士,可处世之道仍不过是凡俗的那一套,总觉得越是高价的事体,越是可信,却不知这世间便有一些小人,就钻了这个空子,让人上当,自古至今,这种事哪里少了。” 原承天笑道:“陆兄金玉良言,当为后世之警。” 龙格非笑道:“原来如此。” 此时那银盘上的指针已然停下,指针指向山中一处,正是那死域的入口了。只是这死域入口仍是云雾缭绕,瞧不出路来。 便有修士顺着这指针所指方向去寻路,可此修在这入口盘旋了半天,也无计得入,不由叫道:“老包,这入口究竟在哪里?” 包无路哈哈笑道:“这入口虽是现了出来,仍是被云气封住了,这云气非同一般,便是灵识也难透进去的,怎能让你瞧见,由此可见,那五万仙币花的最是值得的,若无我包无路,你等哪里能进得去。” 说话间取出一张灵符来,就将符一拍,就见一道闪电从空中击下,正击在那团云雾之中,此符分明是一道引雷符了。 那山中的云雾既被这道闪电震散,果然就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更有一股充沛之极的灵气从洞口泄出,诸修被这灵气一冲,皆是神清气爽,拍才叫道:“妙啊。” 包无路道:“入口已开,诸位道友速速入内,只盼诸位道友早遇天阙,成就大道。” 诸修何需包无路吩咐,自是争先恐后向那洞口遁去,有那谨慎一些的修士,先用灵识去探这洞中的虚实,却也未曾发现异状来,要知道这机关法则之术最是玄妙,诸修中纵有玄修之士,也瞧不出这洞后的空间竟是一处死域。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身纵来,正堵在了洞口,正是原承天。 那当先入洞的修士嚷道:“这位道友,快闪开路来,莫要误了我等的好事。” 原承天道:“诸位道友,莫要上了这姓包的恶当,这洞口之后,原是一处死域,若入其中,一旦被困住了,没个三五年是出不来的,到时你等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别人得登天阙,失此大好机缘。” 这些修士怎肯相信,就有人冷笑道:“我认得你,你便是半月前不肯付钱的那三位道友之一,你付不出钱来,便想坏我等的好事不成?你说这洞口的空间是死域,还请拿出证据来。” 原承天心中暗叹,那死域的学问涉及极广,怎是一时片刻能说清楚的?他明知此次出头,必无结果,只是这世间之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若是尽行容易之事,怎行天道之修? 抬头望去,就见包无路连连冷笑,他身后的几名修士更是脸色阴沉。 此时那陆沉星也传音道:“原兄,世人就是这般执拗,一旦认定了死理,再也不肯改的,这便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了,更何况那天阙所能容纳的人数总是有限,这些人既无机缘,那就随他们去吧。” 原承天沉吟片刻,亦传音道:“话虽如此,可我等明知他等走的是死路,却不去理会,岂不是与包无路等人一般?” 陆沉星道:“原兄虽是一片好意,可就算你生了百张利口,只怕也未必能说服这些人吧。哪怕原兄将这包无路诛杀了,这些人只怕反而恨你,说不定一拥而上,将我等视为仇敌。” 此时已有人冲进洞口去,原承天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劝阻,这些人也是听不进去?也只好摇了摇头。那人心若是执一沉迷,果然是世间最可怕之事,任你有通天手段,也是拉不回来的。 时已至此,原承天长叹一声道:“陆兄,你说的半点没错,这件事情,我等果然是管不了的。” 也不过盏茶工夫,那数百修士已尽数进了洞口,那还留在洞外的,自是包无路一行人了。这时可瞧得清了,这行人共是七人,除了包无路与那名青衣修士为玄修之士外,另外五人,皆是八九级真修。 就听包无路冷笑道:“三位道友,我包无路在这件事虽是无耻了些,对你等也是有好处的,你等欲坏我等好事,却是哪般?何况你等也瞧见了,那世人最是愚蠢不过,你等的好言相劝,谁又来理会?” 陆沉星笑道:“这世间总有你这等无耻之徒,坏我仙修之士的清誉,那世人皆认为仙修之士卑鄙自私,其源便是由此而来。你可知若是只图修身而不修心,日后必遭天劫。” 与龙格非双双将身一纵,就抢了过来。 包无路哈哈大笑道:“日后之事,谁会去管,修得长生,又有几人?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多言,既是那天阙路狭,少不得你等也留下吧。” 原承天早知此战势不可免,在陆沉星与包无路说话之际,已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所谓打人不过先下手,包无路话音未落,空中就有三道霞光扫将下来。 此战以三敌七,原承天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成算的,对方除了包无路与那青衣修士之外,余皆不足为惧,最要紧的是将青衣修士与包无路都引到自己这边来,否则若是被龙,陆二人撞上,只怕必有损伤了。 见空中三道霞光扫来,青衣修士叫道:“来的好。”双手一翻,亮出一对法宝来。 只见这对法宝极是耀眼,修为若是略低些,只怕根本就瞧不透这法宝神光了,而原承天则是看得分明,那是一根尺长的铁钉,与一只半尺长的铁锤。而此宝亮出之时,空中就有雷声应合,原来是一对雷属法宝震天锥。 五行之器中,以雷属法宝最为罕见,这种法宝必为天材地宝所制,动用之际,则有雷电应合,原承天曾有过的雷龙珠便属此类了。 就见青衣修士用左手铁锤急敲右手长钉,两物相触之时,便有一道青色闪电急闪而出,正迎上空中的无界霞光。而霞光被这道闪电阻住,竟是不能击下,三道霞光与一道闪电就在空中交织斗法,一时轰鸣声大震。 原承天见这青衣修士的法宝厉害,心中暗暗摇头,不由想起自己那三件昊天之宝了。 若是自己能晋级玄修,就可动用第二件昊天法宝了,若是此宝一出,这区区一件震天锥又怎在话下? 好在这霞光既与震天锥的闪电交织,青衣修士已是脱不开身去,原承天再祭出那粒雷龙珠来,打向包无路,此举是想将包无路也扯将进来,替陆,龙二人减轻负担。 雷龙珠破空而去,其声威并不比青衣修士那对震天锥弱了,包无路怎敢轻敌,忙取出一根阁雕龙画凤的木杖来,在胸前一横,就见这木杖上生出无数青丝,这青丝将雷龙珠雇住了,一时之间,雷龙珠又如何能够近身? 而雷龙珠的引雷之能,也被这青丝困住了,雷龙珠的引雷之心竟不能上达九天,高空中虽有紫色闪电闪动不休,却无法击落下来。 这木杖有个名字,叫做蟠龙杖,乃是用万年蟠龙木制成。火凤若来人间,非梧不栖,真龙偶戏人间,非龙翥不落,而真龙落于龙翥石上时,若是运神动玄,必会引发天雷,这天雷却是非同小可,其威能比之紫色天雷亦强过许多去,或可与大能修士所遭受的雷劫相提并论了。是以那真龙所引之能,就叫做真雷了。 真雷若降,世间诸物自是荡然无存,不过却有一种奇木,就算被这真雷焚毁,其后百年,或可再生一芽,此芽若能长成,则就是蟠龙木了,此木若能经万年风雨,方可制成法宝,便是包无路手中的蟠龙杖了。 蟠龙杖既曾受真雷击过,自是不惧世间的雷属之器,而雷龙珠虽是雷龙内丹,可雷龙比之真龙,毕竟弱了不少,是以这雷龙珠在蟠龙杖面前,也就光华黯淡,难展昔日神威。 这并不能说雷龙珠就比这蟠龙杖弱了,只能说这世间之物,本就是相生相克,雷龙珠遇到蟠龙杖,自是一筹莫展。 原承天见包无路竟有蟠龙杖这件法宝来,不由得大皱眉头。自己的运气怎的这样糟糕,对手偏有这等专克雷龙珠的法宝? 第0542章困局难破谁解铃 好在蟠龙杖虽可克制雷龙珠,其本身威能,自己倒是可以抵敌。只是如此一来,原承天虽是将两名玄修卷入战团,可自己最得意的两件法宝也被纠缠住了。 此时陆沉星与龙格非各施得意法器,与其他五名修士斗到了一处。 陆沉星先前与索苏伦相峙之时,乌金伞已然受损,此刻就不便取出,而是用一柄法剑对敌。龙格非所用法器,则是一柄铜锤。 原承天知道陆沉星灵识颇高,应变奇速,手中虽无上佳法器,也可应付自如。而龙格非的实力,原承天却不曾领教过,因此在与两名玄修斗法之际,原承天便将三分心思用在龙格非身上。 龙格非这柄铜锤虽只有拳头大小,可祭到空中之后,其势如山,那对敌之人,就觉得胸前一窒,四周灵气,也像是被这铜锤压迫的四散而逃一般。 这铜锤的灵压好不强大,对手虽也是一名八级真修,竟有些支持不住,迫不得已,便叫道:“速来助我。” 他的一名同伴急急赶来,祭出一件铁如意,以二人之力,总算抵住了铜锤。 龙格非不慌不忙,伸手向铜锤一指,那铜锤骤然中分,其中就射出两道白光来。原来此锤另有机关。 这两道白光迎风展开,却是两柄精光闪闪的尺长匕首,两柄匕首围着两名对手上下翻飞,乍然分开,分别向两名对手刺去。 原承天可谓是斗法的大行家了,一瞧之下,就知道这匕首分刺的去向,正是两名真修之士灵压最薄弱之处,看来这匕首竟是能感应对手的灵压变化,寻隙克敌,甚是奇妙。 龙格非的法器既有此能,也让原承天放下心来,而那边陆沉星却是以一柄法剑独斗三名真修,瞧来竟是不落下风。 原来陆沉星的御剑之术甚是高明,这柄普通的法剑在他手上,纵横往来,气若惊虹,对手稍一不察,那法剑就刺到身前,可若对手唤来法器对敌时,陆沉星将手一招,那法剑又闪避了开去,总是不与对手斗力。 如此看来,这二人的斗法之道各有所长了,陆沉星胜在不拘形式,法术多变,而龙格非法器巧妙,心境沉着,如此虽是以二敌五,却也是不落下风。 只是这二人的法器,并无远胜对手之处,若想与对手周旋,自是不在话下,可若是想克敌制胜,则困难重重。 原承天心念一动,就将猎风唤了出来,趁这五名真修与陆,龙二人对峙之时,猎风出手,定能打破僵局。 而此番对敌,原承天也早就拟定出对策来,那就是先由自己将这两名玄修缠住,再以雷霆之力,将那五名真修击退了,方可与两位玄修之士再争短长。 就见空中徒然出现一道青影,正是猎风被原承天从金塔中唤出了。猎风将手一摆,青红两刀已在手中出现,她也不说话,更不祭器斗法,而是身子一动,就掠到最近的一名修士身边。 那名修士正持着一块三尺长宽的金盾与陆沉星相持,金盾光芒照处,就如铜墙铁壁一般,便是陆沉星的法剑也难以突入,不想猎风“嗖”的一声,就钻了过来。 这名修士大急道:“这是怎样?”对猎风以肉身突破自己的法器威能大觉惊恐,却不知这世间有玉骨晶骼,这五金之器的威能哪里能抵敌得住。 猎风冷笑道:“要砍你头。”手中青刀横掠,就向此修的胸前劈来。 这名修士实是被对手欺得太近了,而这种贴身肉搏的应变之能,世间修士大多不精,也就是一错愕间,胸前法袍已被青刀劈裂。 青刀的阴寒之气就此透进此人体内,此人全身立时冻僵,又怎能再运法动玄?身子僵直如木,直挺挺的向地面坠去。 猎风哪里容得他坠地,红刀再一摆,就将这人的六阳之首顺手割了去,正可谓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陆沉星与龙格非都不曾见过猎风,忽见猎风如神兵天降,数息间就割了一名对手的脑袋去,无不大惊。好在原承天的传音及时传来,方知这猎风竟是原承天的侍将了。 二人皆是慨叹不已,原承天说来与自己修为相差不多,可实力却是强了不知多少去,这也就罢了。便是他的一名侍将,越级杀人,亦是轻描淡写。这各人的机缘,果然是天差地别。 猎风一刀诛敌,其余四修已是凛凛自危,那离猎风最近的一名修士更是急忙手出两道灵符,就急急向猎风祭了过去。 这两道灵符化出两道黑气,黑气之中,隐隐传来低沉的吟唱之声,分明用的是摄魂之术了。 这摄魂之术在斗法时用来,最能搅局,只因对手只要一时不察,被这摄魂之术诱惑了去,先前占尽的优势,也就只好供手让出,说不定瞬间就有杀身之祸了。 不想那黑气飘到猎风身边时,猎风发间的金钗忽的闪出一道白光来,将两道黑气冲散,这是猎风上次得的那件定魂钗自动护主了。 猎风身形更不停顿,半息之间,就纵到这名修士身边,手中青刀斜劈过来。 好在这修士既见同伴死于这双刀下,怎能不防,忙又将一道灵符祭来,却是一道风盾符。这人的灵符倒是不少。 此符可将这四周清风化成一盾,用来克制寒冰法术再合适不过了。 哪知猎风这青刀斜劈竟是虚招,青刀虚晃之后,红刀已中宫直进,那风盾符遇此烈焰之力,岂不是云消雾散?需何况风助火力,其威更胜。 就见这红刀的速度也似加快了一分,“喀嚓”一声,又将此人从空中劈落,在空中时还是一人,坠下去就成了两截了。 猎风于顷刻之间连诛两修,这搅局之力可谓天下第一,其余三名真修见大势不妙,心中已萌退意,奈何放着两名玄修在此,又怎敢轻易言退,也就只好苦苦支撑了。 陆沉星苦笑道:“龙兄,你我二人争持半天,也占不得半点便宜,却让原兄的侍将拔了头筹,却是羞也不羞。” 手中法诀急掐,空中的法剑去势如电,也向一名修士劈去,那人与陆沉星周旋有时,倒也不惧,忙道:“慢来。”就用一把铁尺来迎。 这铁尺在手中只有一尺多长,迎风一晃,就成为三丈长的巨尺了,有这巨尺挡在身前,陆沉星的法剑来的虽快,仍是被挡住了。 陆沉星大喝道:“看我破你法宝!” 那法剑并不像以前那般闪躲,而是直直刺了过去,见听得一阵轰天巨响,巨尺竟被这法剑自中击断,法剑在微顿之时,去势更急,立时将这名修士胸前刺了个对穿,一道元魂急急遁出去了。 原来这陆沉星心计最多,刚才一直不肯与对手法器接触,只是让人以为他的法器材质不坚,如今猛然发力,可谓攻对手一个猝不及防,终令此修器碎身殒。 龙格非见已方连诛三人,也是斗志大盛。忽将双手一合,那两柄飞旋不定的匕首就合为一处,化身为一柄寒气森森的法剑来,而刚才他与对手周旋片刻,已知对方防御最薄弱处,此时寻隙而去,再也不会错的。 就听“嗤”的一声,对面的那位修士法袍已破,法剑好不锋利,顿时就将此人的一条手臂卸了下来。 此人本无斗志,又伤了一臂,怎肯还在此地留连,大叫声中,急急丢出遁器,化成一道狂风去了。龙格非暗叹可惜,花费无数心机,也只是伤了一人,比之猎风与陆沉星,可是弱了不少。 原承天见猎风一出,那边场上的形势已然逆转,剩下一名修士,还能跑到哪里去,便专心与两大玄修斗起法来。 这两名修士中,青衣玄修的震天锥虽是不弱,也恰好与无界霞光做了对手,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可包无路的蟠龙杖偏偏是这雷龙珠的克星,原承天连施数种法诀,都难以突破这蟠龙杖的青丝,不由心中暗暗着急。 就在此时,那边又传来欢呼之声,却是猎风三人齐斗剩下的一名修士,终是猎风手快器佳,又抢先斩了此人之首。 原承天虽是余虑全消,奈何这蟠龙杖委实难破,而猎风三人虽是腾出手来,可这玄修级修士的斗法,猎风或可勉强插手,陆,龙二人,则是万万近不得身的。 就在原承天着急之时,耳中听到玄焰的传音道:“主人,主人,你怎么忘了我。”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原承天修成真修之后,本身实力渐强,法宝又是高明,就将玄焰抛到脑后了,而如今之局,岂不就是玄焰的战场? 那蟠龙杖虽是能克雷龙珠,可毕竟是木属之物,又怎是玄焰的对手? 心念动处,空中突现一团火焰,正是玄焰现身了。 玄焰难得再临斗场,此身出了金塔,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猎风,本老人家来了,今天可不能让这风头全让你抢了去。” 猎风抱臂冷笑道:“不要胡说大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敌。” 包无路与青衣玄修见到这团全身皆是火焰的孩童,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激动,已认出玄焰的来历来。 就见那团火焰之中,露出两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来,这双眼睛转了一圈,就牢牢的钉住包无路手中的蟠龙杖。 第0543章冷眼瞧尽世间事 包无路与青衣玄修见到玄焰现身之时,心中本来大起贪婪之意,可此刻瞧着玄焰的目光,却觉得全身发毛。 却见玄焰此刻笑容顿敛,全身火焰之中,射出一道道针尖般的光芒来,而玄焰小小的身躯,也似长大了一圈,更惊人的是,一股极强的灵压扑面而来,包无路忽觉心中就是一热,心境也变得燥动不安起来。 那玄焰身上的无边热力似乎不仅涉及肉身,也逼到包无路的心境之中,这种玄妙威能,恐怕只有玄焰这种先天灵物方能具备。 包无路本来见蟠龙杖在与雷龙珠的斗法中大占优势,心中倒是从容,如今被这玄焰的先天灵力所迫,竟有几分动摇了。 就见那玄焰化成一条红线,此线弯曲若龙,就向包无路身上缠去。 包无路忙掐法诀,那蟠龙杖上再化出几道青丝,就向玄焰迎去,不想那青丝未及玄焰身周三尺,就“嗤”的一声,化得干干净净。 玄焰哈哈大笑道:“你那木属之物,也敢阻我。” 包无路不敢再用这蟠龙杖御敌,慌忙将此杖收起,那知那玄焰动作快极,身虽未至,一点火星已跳到杖上,那杖上便留下一点焦痕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频频点头,这世间之物,果然是相生相克,蟠龙杖虽是天材地宝所制,也抵不过这天生的对头。 包无路原对这件蟠龙杖信心极具,却被玄焰点出的焦痕吓出一身冷汗来,忙不迭就将此杖收起,手中再出一物,乃是个寸高的玉质山状之物。 见包无路收起蟠龙杖时,原承天本可趁此良机,以雷龙珠与玄焰交相夹击,可想来玄焰许久未出风头,今日正该让其大展神威。 于是就将雷龙珠一引,去助那无界霞光的一臂之力,雷龙珠既是雷属之物,正好可将青衣玄修的震天锥克制住了,就见那震天锥击发出的闪电大半被雷龙珠吸了过去,无形之中,就让这霞光威能释放出来。 而雷龙珠本身具备的雷电之力,在吸收了震天锥的闪电之后,也强了三分,青衣玄修身边一时电闪雷鸣,霞光万道,眼见得已落入下风了。 不过青衣玄修既擅引雷之术,则必知御雷之法。他身子一晃,胸前就显出一件胸甲来,此甲通体乌黑,泛着阵阵金光,正是一件乌金甲。 那雷龙珠射出的闪电击到此甲之上,皆被反弹开去,青衣玄修自是安然无事。 而反观包无路这边,则变数再生。 包无路口中念一声法诀,“疾”的一声,将手中的小小玉山向玄焰压来,那玉山见风而长,立时化成一座数十丈高的山峰。“轰”的一声,就将玄焰压在地面,玉山外面,火星半点不见,显见得玄焰已被全身罩在其中。 原承天认得此宝为叫玉壤,乃是以上古玉屑炼制而成,虽只是小小一块,怕没有数十万斤重,也只有玄修之士,方能祭此重宝。 而用这玉壤来镇玄焰,也是用了相生相克之道,火虽克金,却不能克玉,此宝以玉克火,端的显出包无路的胸中玄承与急智来。此人倒也不止只生了一张如簧之口,这实力也是不弱了。 不过原承天虽见玄焰被这玉壤镇住,倒是神色从容。在他瞧来,玉壤若是想镇住其他火属之物,或可占得便宜,可是这玄焰哪里能这么轻易克制住的,就算当初自己收服玄焰时,也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 果然,那玉壤虽将玄焰全身罩住,泄不出半点火星,可玉壤根部,却很快变得通红,自是玄焰于玉壤之中大展神威,欲将这玉壤炼化了。 包无路只瞧了一眼,就知道不妙,这玉壤虽是能克天下诸火,却是克不住四大灵焰,这真离玄焰的温度,怕是比修士真玄之火还要烈了七八分,这玉壤若不尽早收起,说不定就被玄焰炼化了。 可若是收了玉壤,又该用何物制服玄焰?包无路心中茫然失措,那手中虽掐定了收器法诀,却迟迟不曾施放出来。 就这么迟了片刻,那玉壤根部已现出条条裂纹来,虽只是细如毫发,也让包无路心痛不已。 包无路慌忙将手中法诀施发出来,就想收了玉壤,可是这法诀施放出去之后,却不见玉壤有任何变化。 就见玉壤根部的裂痕越来越大,很快就有一寸多宽,而一团火焰从这裂缝中钻出,摇身一变,便是玄焰的形状了。 玄焰哈哈大笑道:“包小子,你留在这玉壤中的一丝灵识都被本老人家炼化了,你又怎能收回他去,趁早死了这份心,不如就瞧瞧本老人家的炼化之能。” 他玩得兴性起,哪里还去念及去攻击包无路这个正主,正想再次钻进玉壤之中,先将此物完全炼化了再说,就听得远处传来轰隆之声,那大地也是剧烈的一颤,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因这声音的来处正是幻域的方向,所有在场之人都不免循声望去,想知道这幻域又发生了何事。 却见面前的这座山峰上山石滚滚,果然是发生了地震,这地震非同小可,就见这山峰拦腰被震断了,空中巨大无伦的山石纵横飞舞,就向众人击来。 诸修虽不怕这山石,也不得不施出法术来,先将这山石挡住了。 只见那山峰经此巨震之后,刚才那道死域的入口,已经是荡然无存。 龙格非用灵识一探,先是眉头一皱,然后喜不自禁的道:“法则已变,那入口不久之后就会显现出来了。只是今日的法则变化,为何如此剧烈?” 包无路道:“近百年来,这幻域入口的法则最不稳定,便是一日三变也是有的,这一日两变又有何出奇。” 包无路也是想进入幻域,得登天阙的,否则也就不会施计骗开众人了,如今这幻域入口即将显现出来,又怎还有斗法之心,虽然五名同伴四死一伤,可在这事关自身未来成就的大事面前,又怎会傻到不顾一切,去替同伴报仇拼命? 他向原承天拱手道:“道友,这进入幻域一事最是正经,不如我等双方暂且罢斗如何?” 原承天冷笑道:“你就不想替你的同伴报仇?” 包无路嘿嘿笑道:“若是道友修为浅薄,这仇自是要报的,可如今道友神通惊天,若是勉强斗来,岂不是连自家的性命都可能搭上去,这仇不报也罢。”此人倒也坦白的很,这番话说来,反让原承天哑口无言。 陆沉星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包老兄这行事方式,倒也合陆某的胃口,也罢,原道友若是全力一搏,自可诛杀了你等,只是也必然要付出代价来,算起账,也是不怎么划算,此战就此作罢。” 包无路哈哈笑道:“陆兄说话,最是快当。”瞧他喜气洋洋的神情,浑然没将刚才五名同伴的死伤放在心上,得友如此,实是人生至错。 不过再细想来,他的玉壤被玄焰所毁,也没见他如何心痛,可见此人的心境倒也不俗。于“得失”二字,盘算的极是精细了。 青衣玄修也乐得双方住手,他冷眼旁观,知道原承天显然未尽全力,因为此人所出的法宝以及侍将,侍灵,都是大有来历之物,而此人以九级真修之躯,独斗两位玄修,居然仍是游刃有余。 由此可知,其人的修为深浅,实可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只是玄修级修士斗起法来,双方的法术威能必是惊天动地,自己若是稍有迟缓,那玉壤的下场就是前车之签,因此他将震天锥略停了停,以观原承天动向。 要知道此场斗法,原承天虽是以一敌二,却在两边都占尽优势,完全是全盘攻杀,而对方则是处处设防,青衣玄修与包无路都未曾见原承天施展出防御法宝来,是以原承天若不收手,此战势难成和。 陆沉星既是开口答应双方罢斗,原承天又怎能拂逆其意,于是先将霞光收了去,再将雷龙珠唤了回来,如此青衣玄修才敢收回震天锥,以成和局。 龙格非与包无路的目光则集中在那山峰之中,就见从山峰深处涌来一团黄气,此黄气铺天盖地而来,连众人都被笼罩其中。好在诸修皆是灵识强大,纵在这黄气之中,仍能用灵识去操探查动静。 原承天发现,那黄气之中,果然现出一线裂缝,这裂缝乍开时,便有近似乎界力的一股强大灵压四散开去,等这灵压散发殆尽,原承天果然发现多了一条通道,而通道之后的地域无比广阔,不是天一幻域又是什么? 诸修见这天一幻域忽现入口,皆是大喜,包无路眼睛眨了眨,道:“原兄先请。”自是怕自己先入此域后,被原承天紧跟其后抄了后路。 原承天心知其意,淡淡一笑道:“也好。” 只是这幻域虽是开了通道,其后动静却是不明,也不便先让陆沉星二人进去,正欲抢先开道,以观幻域中的动静,忽见黄气之中,传来一道惊人魔压。 而索苏伦的声音就此传来:“大家既是你推我让,索某不才,只好抢先一步了。” 第0544章此行凶吉未可知 漫漫黄气之中,正有一道青光急速遁向幻域入口,正是魔界魔魁今生转世魔修索苏伦。 既见是索苏伦抢先进入幻域,原承天忙道:“陆兄,龙兄稍待。”自是担心陆,龙二人被他撞到,会吃了苦头。 当下原承天左手持定无界之剑,右手紧握雷龙珠,身子一晃,将灵蛇铠甲显现出来,足踏遁风,就向入口掠去。 忽见身边一道红光掠过,正是玄焰赶来了。就听玄焰叫道:“姓苏的,你想抢先进入幻域,也要看本老人家答不答应。” 也不等原承天回应,就见它口中喷出一道细细的焰线来,笔直的射向幻域入口处,这焰线后发先至,却是抢在索苏伦之前了。 此时索苏伦身形刚刚接近入口百丈处,就见那道细细的焰线忽然轰然炸开,将整个入口处变成一片火海,这真离玄焰之威自非寻常火焰可及,这火焰所及之处,草木自然化成飞灰,就连那岩石土块,也被烧得快要化了去。 索苏伦急忙手掐一道法诀,以抵御这玄焰之威,可是那真离玄焰是何等威能,普通的御火诀怎能抵敌得住?就觉得身上的法袍也像是要着了起来,不得已,只好急忙退了数十丈,又祭出一道魔符来护住全身。 面对前面的冲天火势,索苏伦不由摇头,四大玄焰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自己若是轻蹈火海,说不定就可能使法体受损。就此踟蹰不前。 玄焰见阻住了索苏伦的去路,心中得意之极,哈哈笑道:“索兄既是畏惧不前,本老人家不才,只好先行一步了。”算是将索苏伦刚才的狂言原封不动的回敬了过去。 玄焰转向原承天,又急道:“主人,快走。”它往原承天身上一纵,再喷出一团火焰来,只是这火焰温凉如玉,哪里有半丝炙人之意,而此火罩定原承天全身之后,四周的热意就丝毫也感受不到了。 原承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玄焰忒也好强,就如那孩童一般,这抢先进入幻域的名头拿来何用?只是也不忍拂逆了玄焰的一番好意,足下遁风运处,已然穿过火海,来到入口处。 这幻域的入口约有数百丈大小,并且还在急速的扩大之中,原承天用禅识探去,见此处五行之气皆是浓厚之极,更难得的是,五属之中,并无一属突出,而是颇为平衡,看来这入口一旦形成之后,三五年之中,应该不会有大变了。 原承天站在入口处,也不急于入内,又将禅识向入口后方的幻域探去。他很快发现,这入口之后的幻域,最起码在七八百里之内,其天地法则,与域外无异,倒不必过于担心了。 玄焰生怕索苏伦会赶来,抢了这首先进入幻域的名头,连声价催促道:“主人,快走,快走。” 原承天忍笑不已,好在他虽不回头,对索苏伦的动向也是清清楚楚,那索苏伦一时之间,还不敢上前。这首先进入幻域的名头,稳稳的落在自己头上。于是向前轻跨一步,已然进入幻域之中。 玄焰见原承天已入幻域,这得意之情哪里能抑制得住,转身对着索苏伦叫道:“索兄,承让,承让了。”言罢哈哈大笑。 索苏伦也是莞尔,做势咬牙道:“今日之辱,日后必报。”倒也算是凑趣。 此时玄焰又将几道法诀弹向猎风,陆沉星,龙格非三人,三人被玄焰这道法诀一罩,赴焰蹈火,自是浑然无事,自是将索苏伦远远抛在身后了。 今日虽是与索苏伦重逢,可原承天思之再三,也寻不出破解无相魔诀的办法来,除非是自己抢在此人之前冲玄成功,在境界上压他一头,方有五六成的把握。 而在冲玄之前,实不必白费力气与此人斗法。 众人在幻域之中会齐之后,原承天默运元神,那幻域的地图就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要知道这幻域之中地势变化无穷,仙修界有歌谣专述此事:“十年山移位,百年路无踪,千年一弹间,天地换苍穹。”极言幻域地势变化之快,虽有夸张之嫌,倒也说中了五六分。 其实这幻域若是按凡界大陆来比,亦可分成数十块的,而每块幻域大体上也是不会变化,比如那幻域之中极有名的几处,七寒海,栖雀台,无边山,都是万年不变,可是这些地域的周边外围,那可的确是沧海桑田,变化无穷。 若是以天地而论,这些变化实是微不足道,可以仙修之士来看,这,这些地域的周边变化不定,可就让人生出无穷烦恼来,那几十年前绘就的地图,往往有大半改易了,又怎能用的。 更何况幻域的六七成地域,又是不曾探明了,因此这幻域之险,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原承天所得的这张地图,却是由仙庭大士以无上修为亲绘,亿万里地域,就如掌上观纹,如此一来,哪怕各大地块周边变化万千,只要认定地域的方向,总是不会错的。 原承天此次来幻域,除了是想得登天阙之外,另一桩要办的大事,就是想前往栖雀台一往,看看有无机缘能遇到九首朱雀,了却玄焰的心事。 在收服玄焰之时,原承天曾答应过的,要向九首朱雀问明玄焰的来历,这是玄焰提出的唯一要求,原承天无论如何也是要办到的。 而除此之外,原承天则是想顺道去寻一寻无妄碧焰了。无妄碧焰身在天一幻域之中,自是天下人皆知之事,不过以天一幻域之大,想寻此焰几乎是无法可想,但原承天毕竟有玄焰在侧,那四大灵焰彼此之间,难道就没有感应? 此时陆沉星与龙格非皆是兴奋异常,他二人对这幻域闻名已久,可等闲修士,谁敢闯进这幻域来?仙修界甚至认为,只有那羽修大士,方有资格得入此域,羽修之下入此域者,几乎是必死无疑。 是以此刻身在幻域之中,陆龙二人的心情,自是百般忐忑再加上千般新奇。想来这也是拜原承天所赐,若无原承天给他二人壮胆助阵,这天一幻域仍是不敢进来的。 龙格非道:“原兄,此次能入幻域,着实是……” 原承天怎不知龙格非心意,便转向陆沉星,笑道:“陆兄,你瞧龙兄竟想说出这般话来,敢不敢罚?” 陆沉星将脑袋一晃,道:“不该罚。” 原承天知他最是滑头,屡出惊人之语,便笑道:“为何?” 陆沉星道:“只因我想说的也和龙兄一般,他若该罚,总也要罚到我头上,是以这‘该罚’二字,打死我也是不会说的。” 此话说来,众人皆是大笑。 众人入了幻域后,就加快了遁速,此时离幻域入口也有近五六百里了,那索苏伦和包无路何时入的幻域,又去向哪里,众人自是不知了。 只因入了这幻域之后,有无数地域可去,而以这幻域之大,一旦错开了,再想见面怕就是极难了。 天阙虽是在半年后开启,可诸修谁能寻到天阙,不仅是要靠胸中玄承,亦是要有几分机缘,只因这天阙开启时虽有迹像可寻,可究竟会在何处出现,也是说不准的。 原承天与龙格非论及此事,龙格非就道:“若想确定这天阙出现的所在,总需要到七寒海,栖雀台处瞧瞧,方能寻出蛛丝马迹来,若能再得到一颗朱天圣果,那在下就更有把握一些。” 原承天知道龙格非于这些机关法则的玄学,比自己更为精通,他又不什么逞强好胜之人,对龙格非的意见自是从善如流。便点头道:“此处离七寒海最近,那就先去七寒海瞧瞧如何?” 龙格非道:“最好。”复又沉吟道:“只是从原兄的地图上来看,若去那七寒海,有两条路可去,一条是取道大荒林,一条必是经过万妖窟,原兄想走哪条路?” 原承天道:“从图上可知,大荒林中独成一域,其天地法则与他处不同,实不可冒险,也就只能取道万妖窟了。” 龙格非与陆沉星都将脑袋一点,道:“极是。”都是喜不自禁。 原来那万妖窟是天一幻域极有名的一处所在,亦是数次妖潮的发源地了。 天一幻域之中,每隔一段时间,那域中的无数妖修就会聚在一处,意图突破幻域,前往凡界,这便是妖潮了。 万妖窟因离入口最近,自然是妖修的集中之地,在仙修界中,可算得妇孺皆知。而历次妖潮发作时期,来幻域抵御妖潮的修士,也是首先会来到这万妖窟的。 如今正是妖潮的低落期,万妖窟中的妖修现在虽无万名之多,可有个千八百只妖修却是一定的,只因万妖窟中的强力妖修,自是早被诛杀干净了,剩下的妖修等级既低,也就不入那高级修士的法眼。 可对陆沉星这等真修之士来说,那万妖窟的妖修,仍是具备强大的吸引力。 要知道在仙修之士眼中,那妖修一身都是可用之物,而若遇到那大有潜力的妖修,更可像原承天收服白斗一般养成侍兽。是以这万妖窟在陆沉星与龙格非眼中,自是如宝山一般。 此番既入宝山,又怎能空手而归,好歹也要擒上两只强力妖兽,使自己的物藏再添数件上佳资材来。 当下陆沉星就与龙格非抢先开道,便往那万妖窟而去。 第0545章为证友道需退让 此次进入幻域,原承天不再像以前那般将玄焰收起。一方面,他是想通过玄焰的先天灵力,来感知无妄碧焰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玄焰在金塔中呆得太久,自该让它出来历练一番。 不过这一路行去,仍需小心翼翼,就算可以不将此次进入幻域寻找天阙的修士计算在内,那幻域中的仙修之士却要提防。 好在目前所处之地,只是幻域的边缘地带,绝非仙修之士出没之所,而一旦到了法则特殊,或是灵气极其充沛之地,那就需将玄焰收起,以防为他人所窥。 由玄焰一事,更激发起原承天的冲玄欲望,他知道自己一旦冲玄成功,那境界暂且不论,其实力则必定是翻了两番,更重要的是,到达玄修境时,他就可动用他的第二件昊天之宝了。 而若能动用此宝,这世间的玄修之士,哪怕是九级玄修,他都可与之分庭抗礼。便是遇到那羽修之士时,虽然仍需小心,然而却不会像以往那般毫无反抗之能。 到了那时,虽说还不能纵横天下,可或进或退,都可从容许多,与现在这般处处小心的境况相比,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想到此处,就不由卷起左臂衣袖,向腕上望去。此臂上原有日月星三个胎记,自取出聚灵幡之后,星形胎记自然消失不见,唯有日月胎记尚存。 此次若能得登天阙,冲玄成功,就可将这月形胎记下的昊天之宝取出了。 就在他心中暇想之际,就听到玄焰远远叫道:“想跟本老人家比遁速,那不是自找没趣吗?”说罢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原来玄焰孩童心性,事事都要争先,见到陆沉星与龙格非抢在原承天前面,又怎肯服气?就将遁速展开,也就是盏茶时间,就抢在二人前面去了。 那玄焰的遁速,也就比白斗稍逊罢了,原承天若是不动用“风,玄”二字诀,也是自叹不如的,当初在玄焰谷时,他就曾被玄焰追的极是狼狈,现在想来,已是恍然若梦了。 说来原承天的遁速,一直以来也没多大的长进,和他的实力相比,可谓差得甚远。这是因为那有关遁速的高级心法,皆需到了玄修境界时方可修行。 要知道遁速一道,说来极是容易,便是初级灵修便可修习的。可若到了一定境界时,想将遁速提高上一成两成,却是要大费周章。 只因遁速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产生灵障,高速遁行时,那空气就好似铁壁一般,每加快一分,那真玄的消耗就会提升十倍,委实令人难以承受。 而这种灵障,虽可用遁器化解,可那上佳的遁器毕竟有限,毕竟谁也不可能都像龙格非这般,有获得吉光飞羽的机缘。 只有到了玄修之境,才有能力修行高深的遁术妙法,到那时原承天的遁速提高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两成而已。而一旦遁速提高,原承天可用的战术也就多了数倍去,是以对原承天来说,一旦到了玄修境界,那境遇可就幡然而变。 既见四野广阔,万里之遥再无人影,原承天干脆将白斗也唤了出来,也好让它煞煞玄焰的骄气。 白斗被唤出之后,也是精神大震,不由得长啸一声,四野也为之一震,当下四足生出云气来,就向玄焰追去。 细瞧白斗,其身上的白光愈发刺目了,而此次进入万妖窟中,也正是白斗大展神威之时,却不知白斗有了这番际遇后,能否再次变身,更不知变身之后,又会化成何种神兽。 玄焰与白斗彼此追逐,很快就没了影子,陆沉星和龙格非都是自叹不如,却也不肯轻舍,仍是一路追了下去。 原承天知道现在正值妖潮低落期,想那万妖窟中,不可能存在强力妖修,以玄焰与白斗之能,虽未必能横扫万妖窟一众妖修,自保却是绰绰有余,因此也就不急于追上去,与猎风缓缓遁来。 如此行了约有千里,忽觉心神中传来白斗的讯息,这讯息中大有欣喜之意,看来白斗寻到猎物了。 当下将遁风一紧,将“玄,风”二诀动用出来,遁速应时加了数倍,就觉得身前狂风扑面而来,几成铁壁,这已是原承天目前遁速的极限了。 原承天这一发力,陆沉星自是被远远的抛在身后,只好与猎风为伍,慢慢遁来。而龙格非仗着吉光飞羽之力,尚可与原承天比肩,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就遁去数百里去,如此斗得兴发,不由得齐齐拍手欢笑。 再行百里,原承天的禅识中已捕捉到玄焰与白斗的身影,禅识中显示的明白,这侍灵侍兽正与一名妖修斗在一起,一时间倒也难分难解。 原承天心中好奇,值此妖潮低落期,这万妖窟中,怎有能敌得住白斗与玄焰联手夹攻的妖修?以修为测算,起码也要是五级妖修,才有这等实力了。 于是将禅识向那名妖修罩去,原承天探得明白,不由的啧啧称奇,龙格非好奇心起,便道:“原兄,却是怎样?” 原承天道:“不想这万妖窟中,竟来了一名幻兽,难怪白斗与玄焰双斗此妖,也难以拿下了。” 龙格非听到幻兽之名,不由得喜出望外,拍手笑道:“早就听说过幻兽的大名,却一直难有机缘一见,想来定是见到原兄的两大侍灵侍兽,这幻兽才见猎心喜,忍不住现身了。” 原承天也笑道:“此说极是,久闻那幻兽变化万千,又极是小心的,若无玄焰白斗,的确引它不出。” 原承天已用禅识锁定这只幻兽,何况又有白斗与玄焰将其缠住了,还怕它飞上天去?便与龙格非缓缓遁来,不过片刻,那只幻兽已落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只见白斗与玄焰正围着一只赤晴黄毛的妖修斗个不休,却见白斗去势如电,就将爪芒向妖修一扑,妖修竟是闪避不得,就被白斗击了个正着,这妖修顿时消失不见了。 然而瞧白斗的神情,却甚是沮丧,那边玄焰则大笑道:“又被它逃了去,白斗,你这速度还是比不过它。” 白斗摇了摇头,一双精光四射的兽目缓缓转来,再去寻那个妖修的身影。 龙格非见了此景,心中已是明白,便道:“原兄,刚才那只赤晴黄毛的妖修,分明是一道灵气所凝,难怪白斗便是击中,也是无用,这幻兽果然是极难对付。” 原来这幻兽为妖修的一种,极擅以灵气变化成各种生灵之形,四级幻兽便可化成各种异兽之形,以用来慑敌。寻常灵兽往往被其化成的大能异兽之状吓得斗志全消。 至于遇到强敌,以幻化之影避敌,更是幻兽的拿手好戏了。 只是在仙修之士看来,无论这幻兽如何变化,只要用灵识将其罩住,这幻兽自然无计逃脱,所用之术,不过是徒添人笑罢了。 可若是能取这幻兽内丹,就此炼制成一块幻形真诀来,那情形又是不同。 修士可用这幻形真诀虚化其形,更可事先动用藏身慝影之术,让对手的灵识探他不着,如此这幻形之术,就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了。在与对手斗法之际,自是大占便宜。 因此见到这只幻兽,原承天与龙格非皆是心中大动。只是原承天向来慷慨,又怎会与龙格非争夺此物,便笑道:“这幻兽虽是变化万千,又怎能瞒得过龙兄,原某且看龙某擒此幻兽。” 龙格非见原承天如此说,自是将这只幻兽拱手相让了,心中大是感激,要知道那仙修界的规矩,若遇奇物,哪怕是至交好友,也是各不相让,谁能抢到便是谁的,像原承天这般大方的修士,委实难逢了。 他哈哈大笑道:“原兄盛情,龙格先谢过了。既是如此,龙某便献丑了。” 忙从物藏中取出四色小旗来,口中念一道法诀,就将一面旗抛在空中,那旗抛到高空之后,立时就不见了踪影。如此四旗匆匆布毕,就成结成一个阵法来。 原承天暗暗点头,若擒幻兽,的确非阵法不可,他于阵法一道,亦是大行家了,而观龙格非此阵,虽是布置简单,那阵旗更是只有两面,可其中玄奥,一时倒也难以瞧得出来,可见这是龙格非祖传阵法,历经数代整理研究,自与他人不同。 此时那只幻兽见对手人多势众,哪里现身迎敌,已化成一块巨石,就卧在那里静以待变,只可惜纵是它变化之术极是神奇,那灵息仍是可轻易探得到的,又怎能逃过龙格非之手。 四面阵旗布毕,已将这幻兽圈在其中了,此时这只幻兽命运已定,八九要落入龙格非之手。 龙格非将手一拍,就只阵中忽的生出数团烈焰来,这烈焰只在幻兽身边打转,显是想逼这只幻兽现形了。 眼瞧着这数团烈焰就要烧到幻兽所化的巨石边上,幻兽禁受不得,只能大吼一声,将身一纵,就想逃到远处,可是刚则纵了数十丈,面前徒然起了一阵狂风,将它硬生生挡住了,这幻兽虽是几经冲突,还是无计突破这狂风所阻。 原承天瞧的明白,龙格非此阵,其要旨在以阵法来凝聚四周灵气,再在阵中是用五行之术克敌,虽比不上小天罗阵法能在阵中自成一域,也算是难得。 不过五行之术,毕竟有不小的破绽,只因若是对手擅用五行之中的某一行,那阵法就难起大用了。 正思忖间,就见那幻兽猛的向地下一窜,竟是窜进土中,片刻之间,已深达地下数丈,原来这只幻兽,竟是擅行土遁之术。 那土遁之术颇为奇特,便是仙修之士亦是难修,原承天见此兽之能,也不由大为心动。奈何此兽已让与龙格非,自己又怎能再出手? 第0546章炫技施威正当时 天下遁速以五行为主,是以称之为五行遁术,而到了昊天界时,那遁术又有不同。五行遁术之中,以风,水遁术最为常见,尤其是风遁之术,是仙修之士必学之科。 除了风,水之遁外,金,木,土三遁则是极难修行,金木两大遁术用处有限,自不必提,唯有这土遁之术,说来与风遁之术同样重要,可能够修行者几稀。 原承天昔日在万虫谷时,就因不善土遁之术,便不得不令猎风深入地下,终使猎风双目受损,若是曾修得土遁之术,哪里有这般麻烦。 而此术一旦用起来,便可视那泥土如空气一般自由穿行,土遁之术若是修到最高境界,一日四五千里亦不可话下,也就比风遁之术慢些。 原承天虽有土遁之术的玄承,可若想真正修成此术,仍需一定的条件,比如现在这只擅长土遁术的幻兽内丹,就是条件之一。不过他既将此物让与龙格非,自是不去多想了。 龙格非见幻兽钻进地下,不由心中着急,取出一道灵符来,急急用手拍了,再向那地面一指,那方土地立时变得坚硬无比,此为点土成石之术。 若说土遁之术修行到最高境界,便是坚石也是阻不住的,除非是用点石成金之术,使这泥土之性改易了,方能令土遁施展不得。好在这只幻兽也只是四级罢了,哪里能修成最高级的土遁之术? 点土成石术施展开来,就见脚下的这块泥土顿成硬石,幻兽再次被困在其中。 此时陆沉星与猎风也赶到了,齐齐袖手,在一边观看龙格非猎此幻兽。 幻兽在土石之中自是用目力瞧它不着,不过用灵识探去,可知其正在硬石之中挣扎不已,此幻兽既是四级,爪力自然是相当了得,双爪向前一探,就击碎一大块硬石,虽是行不得土遁之术,这破石开路的速度倒也不慢了。 眼瞧着幻兽已快到硬石地块的边缘,龙格非再向物藏中一摸,却是一呆。 原来这点土成石的灵符向来极少有机会用到的,龙格非能想到备上一张,已是难得,哪里还有第二张。 就在这犹豫之际,那幻兽已破开坚石,硬生生劈开一条道路来,就向地底深处钻去。龙格非灵符用尽,不由得仰天长叹,只能是眼巴巴的瞧着这幻兽一溜烟的去了。 原承天知道龙格非准备不足,怕是难捕此兽了,便将禅识将此幻兽罩定,就在空中跟定,一路追寻下去,同时取出一块劫晶来,速速制成一张点土成金之符。 只是那幻兽越钻越深,其所在范围,已经超过点土成金符的威能了,原承天不便再施此符,只好先跟定了再说。 大家见此情景,也迤逦着追过去来,龙格非收起了阵旗后,也跟了下来,如此且行且停,已是深入到万妖窟中。而那只幻兽也是越钻越深,深入地下竟有三四百里之远。 龙格非知道今日是捕不得此兽了,苦笑道:“早知如此,就该让原兄动手,原承天一番盛情,却白白让我辜负了。” 原承天笑道:“此处既是万妖窟,那有奇能异材的妖修哪怕少了吗?龙兄稍安勿燥,正所谓祸兮福所依,此兽虽失。说不定另有一桩大机缘。” 龙格非笑道:“但愿如原兄所言才是。” 忽听空中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鸣叫之声,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只锦色斑澜,长约三尺的灵禽正从众人头顶飞过,忽的一声,就钻进密林之中。 陆沉星笑道:“我等应是惊动了这里的妖修了,这只灵禽怕是去报信了吧。”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万妖窟虽是屡经大修扫荡,想来侥幸留存的妖修也是不少,大家需的小心了。可怕只顾着那妖修身上的宝物。” 龙格非道:“此言极是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等原为捕这妖修而来,若是反被这妖修所趁,可就成一大笑柄了。”他想起刚才自己捕丢了幻兽,不由觉得脸上发烧起来。 此言既是提醒大家,更有自警之意。 龙格非话音刚落,就听到极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这吼声虽是离了极远,可众人四周的树林之中却起了一阵狂风,千株万木,尽皆低头,更有那不堪此劫的树林“喀嚓”中断。这声大吼,声势委实不弱了。 原承天瞧见此景,就知道这只妖修必是风属性的,其吼声震动四周的风属灵气,故而狂风大作,才有这折树断折之像。 片刻之间,那吼声又再次响起,却是离众人不过百里之遥,此妖修的速度竟是极快,亦证明原承天的判断正确无误,若无风属性的妖修,断无这样的遁速。 这第二声吼更是厉害,狂风卷来,就连平地的斗大石块也被掀起,齐向诸人击来。 陆沉星将手一拍,就将这狂风止住了,至于空中飞来的巨石,又怎能伤及众人? 玄焰是个好事的,听到这妖修两声吼叫,就对白斗道:“白斗老兄,你也是算是妖修了,怎能被这家伙比下去,不如也吼一声来瞧瞧,看看谁能压倒谁?” 白斗早通人言,只是它生性骄傲,自恃是天外灵兽,不肯说这人间的话语罢了,在白斗瞧来,这凡界生灵,终是比天外灵物矮了一级,是以又怎肯说这人类的语言。不过玄焰的话,自是听得明明白白。 它将脑袋一点,猛的仰起头来,就是一声长啸。 这啸声已是运足了灵气真玄,比之平时的吼叫声自是不同,就见一股风平地而起,直向玄焰卷去。 玄焰猝不及防,竟被这龙卷之风卷在其中,呼的一声,直飞到空中去,只是眨眼之间,就去了数十里。 玄焰虽被白斗这般捉弄,可它这种天生灵物,心中哪里有“恨”,“怨”二字,大叫道:“好风,好风。”就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却见那龙卷之风升到百丈之后,忽的直直改向,就向那林中的妖修卷去。 此风过境,声势比之刚才的那风可不是强了十倍去?就见沿途之中,无论是那初生之苗,还是那合抱之树,尽皆被生生拔起,被挟裹在这龙卷风中,一路劈林破树而去,所经之处,竟是一空。 玄焰自空中急速落下,拍手笑道:“果然是好风啊好风,可不是将那家伙比了下去。” 白斗一吼生风,的确是威风凛凛,那远处的妖修被这龙卷之风的气势所夺,居然不敢再开口了,四周刹那间就静了下来。 也没静了片刻,就听得空中传来无数的嘶声吼叫,极远处的林中云气翻腾,风冲云霄,那树林草木怎能经得住这种风云之气,齐皆被卷到空中去,整个万妖窟倒像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一般。 陆沉星心知不妙,低声道:“妖潮!”却是心中没有把握,只将目光向原承天来瞧。 原承天用禅识向前一探,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道:“虽非妖潮,声势也不会弱了,我瞧这风云之气中,怕是要有万只以上的灵兽了。” 众人听到“万只以上”,皆是变色,虽说以这万妖窟的面积而论,不可能有大能妖修,便是四级妖修,也只能养得活三四只罢了,可就算是三级灵兽,能有万只之多,也着实惊人。 陆沉星苦笑道:“难不成打雁不成,反被这大雁啄去了眼睛。” 就在这时,空中黑压压的飞来一群灵禽,怕没有千数之多,这群灵禽尚未飞到近前,就有一股极强大的灵压迫而来。 那一只灵禽的灵压固是不强,可数千只灵禽聚在一处,又怎能弱了去? 见此情景,陆沉星与龙格非取出各自的防身法器法宝来,以抵御这股强大灵压。原承天则手成一域,将诸修围在其中,那灵禽的灵压虽强,怎么也不可能突破此域了。 此时那地面的灵兽也已经杀到,这些灵兽生的千奇百怪,言语之中哪能尽述,只知道又是一股极强灵压卷地而起,向这真言之域冲击过来。 这天上灵压与地上灵兽所散发出来的灵压聚到一处,虽可彼此抵消到一部分,可那灵压锋面的力量仍是极强,怕是可以与一名初级羽修之力相提并论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那那羽修之士的灵压就能强过这近万只灵兽灵禽去。只因此处虽聚集了万只灵兽灵禽,但其灵压毕竟无法合力一处,远不如羽修之力可凝于一点。 饶是如此,原承天的真言之域仍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万只二三级灵禽灵兽的合力纵是分散四周,可怎样也不会弱了,而这真言之域的威能,又是因各人的修为而异,是以原承天感到这真言之域随时都会分崩离析,也就不足为怪了。 原承天倒是不担心这真言之域被冲破了,此域因心念而生,随时可成,想来这小小妖潮怎样也无法真正突破的,他心中的盘算的却是另一个心思。 万只灵兽的力量虽不算弱了,可是若是无人组织,不应该会这般极快的聚到一处才是,要知道就算是妖潮,也需百年时间方能凑成声势的,像这般立时就形成势力的,自是有人在身后鼓动御控才是。 难不成这万妖窟中,竟真的有大能妖修不成? 第0547章形格势禁事已急 万妖窟中是否暗藏极大杀机,此时尚无法顾及,先将这面前的千万只灵兽打发了才是要紧。 原承天本想将无界之剑祭出,可思来无界之剑虽是威力绝伦,可这灵兽成千上万,又要杀到何时,说不定灵兽未尽,自己的真玄就消耗殆尽了。 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关启乾临别时所赠的斩兽仙刀来,此宝名字中有“斩兽”二字,自然是对灵兽有极大杀伤了。 于是就从物藏中取出此宝,将木盒打开,盒中那团光球缓缓升出盒子,那光球中的眼珠就突的睁开,想来是感应到四周灵兽的气息了。 原承天念动真言,就见此宝便往空中一窜,“嗤嗤”声响不绝,射出一道红线来。 这红线扫荡的速度也不算快,可不知怎的,那四周的灵兽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居然就呆呆在立在原处不动,眼睁睁的瞧着这红线扫到身上。 原承天曾见这红线碎石成粉之威,当时以为不过尔尔,不过那红线扫到灵兽身上时,管他是二级灵兽还是三级,立时就化成青烟而去,等这红线扫了一圈,四周五六十丈方圆居然再无兽踪。 原承天暗暗称奇,这斩兽仙刀果然是非同小可,最奇的是,那灵兽竟是不知闪避,却不知有何缘由。 就见那灵兽瞧着那空中的光球,目光皆露出极为恐惧的神情来。按理说既是畏惧如斯,就该立时后退才是,可是离光球百丈外的灵兽固可退走,光球前百丈之内的灵兽,却连动也动弹不得。 原承天先前得了此宝后也未曾细加研究,此时他好奇心起,就将禅识向那光球探去,一探之下方才明白,这光球竟似个活物一般,分明是某种大能妖修的元魂所化。 据说若是九首朱雀降临,那百鸟必定震怖,伏地跪拜,任由九首朱雀予取予夺,绝无反抗之念,要知道九首朱雀既是天上火焰之母,亦是万禽之王,百鸟震慑,自是不足为奇。莫非这光球之中的元魂,亦是某种地位极高的灵兽? 他抬头望去,只见空中的千数只灵禽早就逃得干干净净,这更加证实了原承天所想,看来灵禽虽惧此物,倒也不像灵兽那般连动也不敢动了。只因这光球之中的元魂,只是兽中之王,却是管不管灵禽的。 见这件斩兽仙刀如此威能,原承天心中之喜难以言表,只是他也不想过多追下杀孽,便启真言,将召进木盒之中,以观群兽动静。 这空中的光球一去,群兽如梦方醒,齐齐悲鸣一声,就向后退去。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那些灵兽侥幸在光球的红线中逃得性命,自是退得极快。 片刻之间,兽群就退的干干净净,视野之中,已难见到一只灵兽了。 原承天见群兽退去,略略松了口气,就将域字真言收了,放众人出来。 陆沉星与龙格非在域字真言中清清楚楚的瞧见那件斩兽仙刀的威能,自是艳羡不已,可瞧着那些灵兽皆化青烟而去,又不免感到心痛起来。 二三灵兽对原承天来虽无甚要紧,可对陆沉星与龙格非而言,却是有用之物了。 二人正自叹息,忽的远远瞧见群兽又拢到一处,大有再次冲击之势,原承天瞧见此景,便道:“看来这万妖窟中,果然是有大能妖修了,否则这些灵兽见识到斩兽仙刀的威能,又怎敢再来。” 他既有斩兽仙刀在手,这灵兽便是来个百万,又有何惧,于是再次将光球放了出来,只在空中巡视,那些灵兽知道这光球的厉害,自然不敢上前,只是在远处窥探罢了。 如此一来,就形成一个微妙的局势,若是原承天靠近群兽一步,则群兽就会后退一步,若是原承天立着不动,那群兽也是不动,双方总是保持着两三百丈的距离,如此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令人心焦莫名。 陆沉星道:“瞧这局势,这群灵兽倒像是想将我等拖住一般,若是原兄判断不错,那群兽背后的确有大能妖修主持的话,莫非此修另有图谋?” 原承天也知眼前的局势虽是平静,却极可能蕴藏着莫大杀机,便道:“我也觉得这群灵兽在此,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看来那大能妖修必定设了什么手段,只等时机成熟,再来取我等的性命罢了。” 陆沉星道:“若是如此,不如就此退去?” 原承天正在沉吟,忽见前方的林中有道绿光一闪,原承天与陆沉星等人还没怎的,玄焰却跳将起来,大声叫道:“那道绿光,那道绿光,可不能让他跑了。”声音极是激动,平时绝不曾见的。 原承天心中一凛,问道:“玄焰,那道绿光却是何物?” 玄焰也不知为何变得激动无比,平时口才便给,无所不谈,此刻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只是道:“主,主人,快,快,快追上它,快,快追上它。” 原承天心中大奇,能令玄焰语无伦次之事,这世间实是不多。他用禅识向那处绿光一罩,就觉得一颗心也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忍不住大声叫道:“无妄碧焰!哪不成这便是无妄碧焰?” 玄焰只顾将小脑袋猛点,哪里能说出话来,将身一纵,就向那道蓝光追去。 原承天立时将白斗招来,也急急的追了上去。 却见那道蓝光在林中只是悬凝不动,等玄焰与原承天还有百丈之遥时,忽的一闪,便去了五六百丈,其速之快,竟是原承天前所未见。 玄焰与白斗的速度都不能算慢了,可若与这绿光刚才瞬移之速相比,却是差了许多。 原承天既见此光遁速非常,不由得再做沉吟,瞧这绿光之势,倒像是故意引诱他追去一般,莫非这又是那大能妖修之谋? 可是玄焰既是见到同源之灵,又怎肯轻弃,仍是急急追去,原承天虽可将玄焰收了去,可又心中不忍。要知道玄焰最关心之事,莫过于自己系出何源,而从这无妄碧焰身上,或可探出一丝半点的线索来,是以玄焰又怎肯轻弃? 但若是这般追下去,会不会就此落入大能妖修的陷井之中? 就在原承天沉吟之时,玄焰早就窜出多远了去,口中叫道:“碧焰,碧焰,快停下来,我有话说。” 却见那道绿光猛然一闪,竟化成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身穿碧袍,那脸色也是惨绿一片。 玄焰见到这无妄碧焰的化身,也是一呆,喃喃的道:“怎的你竟能变成少年模样,那岂不是说你的行为高过我许多?我等四大灵焰不是无法修行的吗?” 碧焰冷笑道:“井底之蛙,委实可笑,谁说我等灵焰便不可修行?只要有一丝灵识,天下万物皆可修行,只是你没寻到那修行之法罢了。” 玄焰叫道:“快教我,快教我,我也要修行。” 碧焰道:“你若想修行倒也不难,只是你要助我去救一个人去。” 玄焰忙道:“我去,我去。” 碧焰便是冷笑连连,道:“你此刻灵识之中植了他人的标识,哪里还能自由,去与不去,还要看你的主人意下如何。” 两位灵物说到这里,便将目光向原承天转来,那玄焰自是一脸哀求,碧焰目中也是期盼甚殷。 原承天道:“碧焰道友,若能说清此事原委,原某自会相助。” 碧焰点了点头道:“我所救之人,与我干系重大,便是与玄焰,说不定也有几分牵扯,至于此人获救的好处,碧焰不敢言及其他,不过那灵焰的修行之法,碧焰自会向玄焰倾囊相授的。” 原承天纵是玄承无双,可是四大灵焰本为先天灵物,初世时就算见上一面,也无机缘,又怎知道灵焰亦有修行之法,如今看这碧焰模样,可见灵焰有修行之法已是无疑,否则这碧焰的遁速,也不会这般惊人了。 只是这好处虽是不小,可若是此事成功的机率若是微忽其微,原承天也自不能答应的。 于是道:“依碧焰道友看来,此事可有几成把握?” 碧焰道:“我实不瞒你。若依你本身修为,就算加上我与玄焰,也只有一成把握罢了,可不想你竟有斩兽仙刀这样的奇宝在手,这般说来,说不定就可有三成把握。” 这三成把握,委实是不高了,而碧焰既是想劝说玄焰与自己同去,说不定这三成把握之中,亦是打个折扣。但原承天瞧见玄焰的眼神,却是心中大动,只因这从不知“忧愁”二字的玄焰,那目光之中,竟多了几分凄楚。 那玄焰本是先天灵物,并不会受外界的情绪所感,它既是愁结于心,必定是有所感应了,难不成碧焰欲救之人,果然与玄焰亦有莫大的关系? 只是他虽对玄焰的心情不能不加以考虑,可此行之危却是显而易见,因此这决定好生难下。 忽见碧焰目中碧光一闪,叫道:“不好,果然是快要炼化了。”身子一闪,已去了数百丈去。 玄焰更无犹豫,也紧随而去,原承天心中不由叹息一声,看来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只有三成把握,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第0548章共主纾困泄天机 原承天知道陆沉星与龙格非若是知道此事,必会跟来,而对手既是实力强大,陆沉星与龙格非此去便是极是危险,说不定反成累赘。 于是便向陆沉星传音道:“我与玄焰有件小事处理,陆兄等暂且退出万妖窟,三日之后,原某自会回来。” 同时又向猎风,白斗分别传去音讯,让这二侍好生保护陆,龙二人,不得有误。 猎风虽是极不情愿,可原承天法旨既下,她也是无可奈何。好在她自是以为原承天是追那无妄碧焰去了,谅这灵焰只是遁速奇快罢了,又能给原承天带来多大的压力? 此时碧焰与玄焰早就遁出百里去了,原承天动用“玄,风”二诀,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遁了约有三百余里,碧焰停了下来,回头向原承天抱拳道:“此番援手,碧焰感激不尽。” 原承天道:“既是与玄焰有关之事,原承天怎该相助。却不知碧焰道友欲救的人是谁?那对手又是谁?” 碧焰露出为难之色,道:“碧焰欲救之人的身份,委实不能相告,至于我等的对手,实不相璊,乃是一位六级妖修。” 听到这“六级妖修”四字,别说玄焰,就是原承天也是大皱眉头,要知道六级妖修便相当于羽修之士了,虽说同等境界之时,人类因最近道体,其仙修之士更是出类拔萃,但便是略弱于羽修之士,亦是极为可观。 这也难怪碧焰会说此行只有一成机会,而仗着原承天的斩兽仙刀,这机会也不多增加了两成罢了。 碧焰瞧见原承天的为难之色,心中大急,忙道:“原道友,我等对手虽强,可我等也不是全无胜机可言,事实上,我等若能将那人救出,有了那人为助,别说区区一名六级妖修,便是七级八级,也可等闲视之。” 原承天越听越奇,道:“这么说来,道友欲救之人,竟是一位仙修之士,说不定还是仙修之士中的大成境界者,只是这样的人物,又怎能困于六级妖修之手。” 自是想逼碧焰说出那人的身份来。 碧焰果然冷笑一声,道:“道友,那仙修大成之士,又怎能与那人相比,至于那人为何会被这六级妖修困住,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声音就越说越低,还是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来。 原承天道:“道友,在下对那人的身份倒无多大好奇,只是既是要去救人,而对手又是实力强大,自该谋定而后动,若是道友一味的语焉不详,就此贸然前去,我等失手了也就罢了,可救不出人来,岂非是悔之莫及。” 碧焰身上绿光连闪,显然也是苦恼之极,原承天也不催促,让他慢慢想来,他见这碧焰的心性也和玄焰一般,只是因为修高些,比玄焰略微稳重些罢了,可是其心性之纯,也与玄焰差不了多少。 若是老成之辈,既是想请他人相助救人,自然会将详情细细道来,偏这碧焰坚不肯吐露那人的身份,这也是他一番纯朴之性所致,也说明那人的身份实是非同小可了。 碧焰思之良久,道:“道友之言甚善,若不能明确双方实力,就这般唐突着去了,委实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罢了,我实告诉你吧,我等欲救之人,乃是九首朱雀的一缕分魂所化的分身。” 在碧焰说明实情之前,原承天心中早就推测了半天,就那人的身份,想了无数个可能,然后碧焰此言一出,原承天与玄焰却是同时身子僵直,哪里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焰笑道:“碧焰老兄,你就算想逛我们助你救人,也不该开这样的玩笑,那九首朱雀是什么身份,怎能擅来人界,这幻域虽有个栖雀台,曾留有朱雀痕迹的,可那也是数万年前的事了。”然后虽是语带笑声,可那笑声却是颤抖不已。 要知道玄焰一直觉得,那九首朱雀就是自己的源头,按凡界的说法,便是自己的母亲了,是以听到朱雀被困,又怎能不急?这孝敬尊上,原是天地间的至高法则,自是由心而发,再也掩饰不得的。 碧焰大急,跺着脚道:“我说出实情来,你等怎的就是不信?那人的的确确就是朱雀的分身了,我若是说错了半字,就让我立时焕散了,从此不存天地之间。” 玄焰声音更是颤抖不定,仍勉强笑道:“我倒不是不信你,只是朱雀是何等的存在?那是天下万火之源,万物共主之一,一出手便是天地法则,心一动,就是乾坤倒转,那区区的六级妖修,又怎能困得住她?” 或是被自己的话说得心定了,玄焰最后的几句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碧焰叹道:“若是朱雀的真身在此,别说这区区六级妖修,便是整个凡界,也不放在她的眼中。可是此次朱雀遭逢那个天……劫,不得不将原身化为千百道,分投各处,任她是如何存在,既是化身千百道之多,其分身实力自是极弱了,就此被那妖修所趁,又有什么奇怪的?” 原承天听到碧焰论及“天劫”二字时,声音虚虚实实,分明不是惯说慌的人忽然说出谎言来,自是心虚不已,那声音腔调,可就走了样了。 玄焰何等机灵,自然也听出破绽来,立时拍手笑道:“碧焰老兄,你久在这幻域厮混,不堕红尘,虽是好自在逍遥,却是学不会这说谎骗人之术了。试问朱雀既为万物共主之一,又有哪一道天劫能伤得了她?便是那仙庭的十二神执,亦是脱出天劫,不受轮回之苦,何况是朱雀?难不成这朱雀的身份,还比十二神执低了不成?” 碧焰急道:“我便是说谎,也只是这一事罢了,此事我实不可对你等明说,以免泄了天机,此天机若是泄了,我自是要立时涣散了去,便是你等,只怕也无好结果。不错,朱雀所受,并非真正天劫,可只怕比天劫更厉害些。” 玄焰哪里肯信,自是摇头不已。 碧焰见劝他不过,只能软语央求道:“玄焰,你我同为四大灵焰,虽是以前不曾厮见过,可毕竟同源。何况那朱雀的分身,的确就被困在那里,再也不会错的,你说不定也是由朱雀化生而来的,难不成你竟无一丝眷顾之情?” 原承天听了半晌,心中已明白了半九,若说朱雀遭受天劫,自是无稽之谈,可那被困之人,却的确应该是朱雀的分身无疑,否则碧焰这等天地灵物,又怎会如此情急? 而若是朱雀分身被困这样的大事,那六级妖修自是会瞒得滴水不漏了,否则那些在幻域潜修的仙修之士定会闻风而动,若能获得朱雀的分身,那岂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事? 而碧焰本为朱雀所出,此事早就天下皆知,再无疑问的,是以在这茫茫幻域之中,也只有碧焰能感受到朱雀的心神。 而碧焰自然也是不敢将此事泄露的,更是不敢径直去求那些仙修大士相助,否则岂不是自投罗网,不仅朱雀救不得,自己说不定也成为仙修之士的侍灵了。 是以原承天与玄焰的出现,就好比是天降救星,玄焰自是不用说了,朱雀极可能也是玄焰之母,玄焰自是肯出力的,而原承天妙在实力不上不下,想打碧焰的心思,怕是差那么一点,而请他救人,又可稍可指望一点。 这也是碧焰不得不亲自现身,引来原承天的原因了。 而此事对原承天来说,可谓福祸参半,他本答应过玄焰,要寻机问一问朱雀,玄焰的出身是否与他有关,此事正是最佳的时机了。 另一方向,此番若能救助了朱雀,那朱雀便是欠了自己的人情,要知道便是这仙修界中,这人情便是机缘福缘,能让这天下共主之一欠了自己的人情,可不就是最大的福缘? 这是此事的好处。 而此事的坏处,自是要考虑到对手已是六级妖修,绝非自己能正面相抗的,好在自己有斩兽仙刀为助,更是太一弱水防身,就算要经历一番极大风险,可若是小心从事,未必就没有机会。 而正如碧焰所说,那朱雀的分身虽只有朱雀原身的千分之一的威能,可也自有其神妙之处,若是先行救了朱雀分身,那与六级妖修对敌的把握就又多了几成。 想到这里,原承天道:“玄焰,不必说了,那朱雀分身被困,既是确定无疑,而朱雀又极可能是你的生身之母,此事无论有多大风险,也是不可不为,既是如此,我符现在想考虑的,便是如何救她了。” 碧焰见原承天如此说来,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急忙道:“那朱雀的分身,是被妖修困在此处的虚魂道中,并以一座九玄冥冰塔镇住,朱雀心神中传来讯息,此塔已镇了她七日,那冥冰之威,已快要将她炼化了。” 原承天也不多言,就将那灵偶祭了出来,要入这虚魂道,非有灵偶相助不可。幸喜上次在虚魂道中炼制的虚魂丹尚在,此去虚魂道,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第0549章是战是退实难定 猎风原是进入虚魂道的最佳人物,只可惜却不在此处,上次自己是将那灵偶派进虚魂道中,此次少不得要亲自走一遭了。 至于玄焰碧焰这种天生灵物,那是任何界域也可去得的,那虚魂道中的法则之力,对它俩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了。 碧焰见原承天祭出灵偶,也是一奇,觉得此人手段之多,着实让人眼花缭乱,却没想过原承天祭此灵偶的本意。 就听碧焰道:“原道友,这虚魂道对仙修之士是有些妨碍的,不过只要是速进速出,所损也是有限。碧焰有朱天圣果一枚可奉于道友,虽不能尽补所失,也算是略偿一二了。” 也不等原承天回答,就又皱眉道:“至于进入虚魂道的方法,倒是有些为难,不过若与我与玄焰合力,想来定能将虚魂道的界力撕扯开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碧焰道友只管指明那虚魂道的确切位置,在下自办法,送各位进去。另外在下亦另有灵丹护身,也不会折损修为。” 碧焰吃惊之极,道:“不想道友如此大能。难怪虽为道友侍将,也是毫无怨言了。” 玄焰见到碧焰时,最担心的就是碧焰会讥笑他身为原承天侍灵一事,身为天地之灵,却为凡人所御,怎么说也是丢脸的事情,此刻听碧焰这般说来,不由洋洋得意起来,道:“本老人家的目光怎会有差,我家主人日后自然是惊天动地的人物,那仙庭十二神执,说不明就会变成十三人了。” 原承天忍不住笑骂道:“荒谬。” 玄焰因原承天之救,在碧焰面前挣足了面子,哪里在意原承天的斥责,仍是洋洋显摆不休。 原承天也不理他,对碧焰道:“实不相瞒,这虚魂道我先前也曾遭遇过的,虽不曾亲自进入过,可我手下侍将与这具灵偶倒是各走了一遭,那灵偶之中有我一缕元魂,自然就如我亲历一般。” 碧焰又惊又奇道:“不想大修如此了得,经历更是离奇,此事怎能不会成功?” 便对原承天道:“那虚魂道的所在经我多日探查,总算探听实了,大修便随我来。” 就听他对原承天的称呼不知不觉的改易了,由“道友”变成“大修”,自是显出他对原承天的尊重来。 一人二灵再次动身,很快来到一处山谷来,只见这山谷之中浓云摭目,再也瞧不真切了,而原承天用禅识探的明白,这谷中云雾,尽是妖修所化,其中妖气凛然,看来是那妖修刻意摭掩此处了。 碧焰向那山谷一指,道:“这困住朱雀分身的虚魂道就在此处,待我拂去云雾,让大修来看。” 说罢指尖向山谷一指,一道绿光射将出去,谷中云雾顿时被驱开数十丈长宽的一块去。 原承天此时的修为可不同往日,用这禅识探去,怎不知这虚魂道的存在。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让在下先行一步,到时那虚魂道中若无动静,再将两位唤来。” 碧焰断然道:“自然是该由我先行,怎能让大修冒险?”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道友虽是先天之灵,修为不俗,可毕竟不是六级妖修的对手,若在凡界,或可仗着遁速摆脱了,一旦进入虚魂道中,焉知对手有无设下厉害禁制?而在下有灵偶在外,随时可以进入其中,岂不是稳当。” 碧焰见原承天说的有理,也就不再争辩,那原承天虽是最平和温厚不过的性子,可接触越多,就越觉得他身上自有一种领袖群伦的气度,令人心折之余,亦生叹服之心。 原承天的灵偶便如同原承天原身一般,当即将传字真言施了出来,原承天“嗖”的在原地消失,自是进入到这虚魂道中去了。 碧焰见此情景,更是叹服不已,它原以为此行最大的关键,就是如何突破虚魂道的界力,进入其中,不想有原承天在此,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玄焰此时怎能忘了显摆,傲然抱臂道:“说来我家主人的来历,可是非同一般,若是说将出来,可不是吓坏了你的胆子,其实他……”话只说了半截,同样在原地一闪,也是进入虚魂道中了,让玄焰暗恨不已,只怨原承天来的太快,没让它显出十足威风来。 玄焰去后,碧焰很快觉得身子被一股玄妙之力拉扯住了,眼前一黑一亮,果然已是置于另一界域之中。 玄焰初次进入这传说中的虚魂道,只顾着好奇的四处打量,也忘了说话,只见这虚魂道极是荒凉,可谓寸草不生,与昔日听猎风所说的又是不同了。 原承天先将一粒虚魂丹服了,以免受这虚魂道中的极阴之气影响,然后分别向二灵传出话去,示意不可再说话了,若想交流,只能动用传音之术。二灵自是点头应允了。 对这处虚魂道中的荒凉之景,原承天也是略感吃惊,而就算不去动用禅识,也知这个虚魂道中并无一缕元魂,看来误入此中的元魂都被那六级妖修取了去了。由此可见,这妖修修行的应该是至阴心法。 要知道元魂可制成魂珠,可也只有鬼修方能用得上,除此之外,这元魂是最阴寒不过了,亦可用来修成至阴至寒的仙修之法。 从本源上来说,妖修虽与仙修外貌殊异,却同样是肉身,在修行之术上,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而以原承天的玄承,也大致可猜出此妖修困住朱雀化身的目的来。 朱雀本是极阳之物,万火之源,就算被困在此的朱雀化身修为极弱了,那本性又怎会有丝毫改易,而可至阴的心法若是修到大成,自然就会遇到大碍了,毕竟阴阳同济方是仙修之道。 不过若是按仙修道理来说,不管是修至阳之道,还是修至阴之法,修到大成时,自然是阳极阴生,阴极生阳。本是不需假借外物来达成阴阳合和。 可见那妖修的修行,必是遇到了极大障碍,这才不惜冒犯朱雀这等天下共主,以突破修行难关。若是将那那朱雀化身炼化成丹,那可不是天下至高无上的至阳之物? 这天上的虚魂道虽说大同小异,却是大小不一,有那极大的虚魂道,足可与凡界大陆相提并论,有那小的虚魂道,也不过数千里方圆,此间的虚魂道,原承天一时也探不出深浅来,便以禅识探路,缓缓向前遁去。 行了数百里之后,原承天的禅识中出现了三只妖修来,既是有妖修在此看护,说明离朱雀的被困之处应该是近了。 那三只妖修探来都是三四级妖修,自是不堪一击的。可原承天不知那六级妖修是否就在此处,又怎敢贸然动手,正想探明了动静再说,忽觉禅识中有一只灵禽出现,这灵禽动作好快,数息之间,已扑到近前。 能被六级妖修选中,守在此间的灵禽妖修,自然皆有异常之能,这灵禽立时就发现了自己一行,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样一来,若想悄然靠近朱雀被困之地,只怕是不能了,而若是六级妖修此刻亦在此中,岂不是立时就要有一场大战? 只是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原承天先探明了这灵禽不过是三级罢了,也不动用法器,就将法诀掐定,向那灵禽一指,此禽再也动弹不得,扑地而坠。 不等这灵禽坠地,那边的三只妖修已然吼将起来,齐齐向这边扑至。这次不用原承天动手,碧焰早早就用指尖化出一点绿光来,这无妄碧焰之火何等厉害,而妖修灵兽天性畏火,因此这碧焰在幻域之中,便如同霸主一般,区区三级妖修怎是它的对手。 就见碧光到处,三只灵禽中有两只化成飞灰,其亡之速,也不过半息罢了。 至于剩下那只妖修,玄焰又怎能落后,自然也是一道焰线过去,将此妖修的脑袋烧去大半,自是不能活了。 唯一遗憾之处,就是碧焰杀了两只妖修,玄焰只杀了一只,而这诛杀妖修的手段,又实在比不上碧焰干净漂亮,玄焰心中之憾,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以雷霆手段,瞬间杀了一禽三妖,也没费上多少工夫,原承天知道既然战事已开,若那六级妖修在此,定然立时就会知晓,此刻唯一之计,就是尽快将朱雀救出九玄冥冰塔了。 他当即动用玄,风二诀,遁速立时加快,同时更将禅识放至极限去。也就是片刻工夫,那禅识之中,分明探到一股极寒的气息。等再近了百里,立时就能探出那是一座数丈的高塔了。 但见此塔如冰似玉,又如那水晶堆砌的一般,自然就是朱雀被困的九玄冥冰塔了,也唯有这等至寒的法宝,方能困住朱雀的先天神火。 然后原承天虽是探明此塔所在,可再想前进一步时,就觉得那寒气宛如实质,竟是半步也前行不得。他不由心中焦燥起来,若连此塔都靠近不得,又如何救出朱雀。 就在这时,就觉得大地微微一颤,就像是极远处山崩地裂,就有巨峰倒地一般,但原承天心中自是分明,若不是那六级妖修亲至,绝无这么大的威势。 那九玄冥冰塔虽是近了,却是靠近不得,而六级妖修转瞬便至,难不成要立刻退出这虚魂道中不成?若是不然,就要与这六级妖修大斗一场,可此战又怎有把握? 第0550章事急三焰需合一 遇到强手心生怯意实属常情,然而不战而退却非原承天的风格。更何况碧焰与玄焰既知离朱雀已是近在咫尺,又如何舍得就此退去? 他沉声道:“玄焰,碧焰,这九玄冥冰塔我虽近身不得,你二灵却可能是此宝的克星,至于抵御妖修一事,便交给我吧。” 玄焰与碧焰齐齐应了一声,就向那九玄冥冰塔逼去,只是那股至强至寒之气,却也生生将二灵的身形阻住了。 二灵虽无并肩作战的经历,却是心意相通,这九玄冥冰塔是以这虚魂道中的无数元魂炼制,自是至阴至寒之物,二灵虽为灵焰,可毕竟修为不足,总要合力一处,方有破冰之机。 当下玄焰与碧焰齐齐运动元神,便有一青一碧两道焰线射将出来,而这两道焰线在空中合成一线,立时便呈现出一道奇异的淡白金光来,这淡白金光一出,那身前的至强寒气果然被扫去大半。 两焰急急向前窜去,然而不过片刻,那淡白金色焰线威能已失,寒气复又形成屏障,二灵再次被阻住了。 玄焰急道:“我等二焰合力,想不到也破这寒气屏障不得。” 碧焰也是无法可想,与玄焰再次同时激出本身灵焰来,可是仍是如刚才一样,这焰线只是扫空身边数尺的寒气屏障罢了,若是这样下去,也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方能接近九玄冥冰塔了。 然而那九玄冥冰塔的寒气经这二灵这般一扫,其实并未消失,而只是被推到别处罢了,原承天就觉两侧寒气涌来,硬生生将他推后了数丈。 而此时那大地震动更剧,原承天的禅识之中,已隐隐出现那名妖修的身影。 此妖修身高约有一丈,身穿黑衣,做人类修士打扮,他也不知修行了何种心法,身躯沉重异常,每走一步,便是地动山摇,而其身后经过之处,则是寒气顿生,土地山峰尽罩厚冰,立成冰晶世界。 好在此妖修遁速不快,虽是急走如风,也比寻常修士的遁速略微慢了些。 原承天度其距离速度,算来最多只需盏茶工夫就会到得身前。然而这短短的时间中,两灵怕是难以扫清寒气,接近九玄寒冰塔了。 原承天暗忖道:“这世间之物,皆是相生相克,九玄冥冰塔既然是至寒之物,灵焰正该是其的克星才是,为何两灵联手,却是如此艰难?” 心中一动,便将那只青鸟也放了出来,此青鸟虽算不上是朱雀嫡出,可也毕竟是朱雀血脉,而其体内所藏的青莲冰焰,亦是四大灵焰之一。 青鸟早就感受到朱雀的存在,在金塔中时,已是焦燥不安了,如今一被放出,就急急从口中喷出一股青莲冰焰来,向身前的寒气屏障冲击而去。 然而青鸟的青莲冰焰虽然远胜碧玄二焰,可这一口冰焰喷去,也只是化去数十丈范围的寒气罢了。 原承天不由暗叹一声,青鸟体内的青莲冰焰,虽然似乎是这冰罩的克星,而其毕竟不是冰焰的本源,与玄焰和碧焰相比,总是差了许多。玄焰碧焰存于天地已是数十万年之久,而青鸟的年限又怎能与二灵相提并论? 不过青鸟胜在可以修行,或许若干年后,其冰焰的威能就可与玄焰,碧焰相较了。其体内青莲冰焰,亦可极度接近于冰焰本体的威能。 可是不管青鸟日后能有什么样的成就,此刻却是指望不上了。 就这么耽搁了片刻,妖修已经逼近了数百丈,就见他手中寒光一闪,九玄冥冰塔立生反应,原本是透明如水晶般的宝塔,立时通体发出蓝光来,此蓝光急急向四周散去,那无形的寒气屏障便化有形。 就见以那九玄冥冰塔为中心,方圆十里,就像罩了座蓝色的冰罩一般,原承天与二灵青鸟,尽被隔在这蓝色冰罩之外。 寒气屏障本就极难突进,经过这妖修的加持之后,自然更加坚固异常,三焰各自动用本身灵焰喷去,虽能化去冰罩一角,可对这十里冰罩说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原承天怎肯让这妖修从容施展法术,便将无界之剑祭起,三道霞光汇成一束,就向妖修当头扫来。 这无界之剑的霞光之中,本也有青莲冰焰的存在,对妖修的至阴至寒的修为,或许应有克制之能了。 那妖修见这霞光扫来,其灵识已探出其中玄机,果然不敢大意,将脑袋一拍,就有一粒蓝色珠子升起,迎向霞光。原来此妖修炼就的是元魂化物。 这蓝色珠子一出,果然是威力绝伦,就见蓝光急速向四周散去,就在数息之间,那目力所及之处,立成寒冰世界。 而此珠边形成的,则是一团冰雾,此雾比那九玄冥冰塔的冰罩自是强过百倍去,无界霞光又怎能落得下来。 原承天此见妖修一出手便是元魂化身,自是将这无界霞光瞧得极重了,亦可推算出,四大灵焰的确对其修为有克制之效。只是因此人的境界强过自己太多,这无界霞光才无法对其造成损伤罢了。 既是连这妖修本身都惧怕这灵焰之能,其所炼制的九玄冥冰塔,自然也该在灵焰的克制之能范围中才是,看来需得重新布署,方能发挥出灵焰的威能来。 念及此,原承天就向二灵一鸟传出法旨去,喝道:“三焰两两相合,并成一束,再破此塔。若是不然,再是三焰合并。” 二灵一鸟自是心领神会,玄焰与碧焰先前已然合并过了,却是奈何这冰罩不得,于是青鸟先出一焰,玄焰立时也祭出焰线来,这两道焰线并成一束后,呈现出青白光芒来,此光芒照到冰罩上,也只化去近百丈方圆的屏障罢了。 于是碧焰再与冰焰相合,其威能加之冰罩,与玄焰与青鸟之合,虽是强了不少,可对整个冰罩而言,却是无伤大局。 既然二焰难以奏效,自要试试三焰合一了。 于是二灵一鸟同时祭出焰线来,于空中交织成一线,这三条焰线初交之时,倒还没怎样,仍是青白绿三色分明,比之刚刚两两交合,反倒逊色了不少。 二灵一鸟便分明将目光与心神向原承天这边汇来,急盼他的示下。原承天沉吟道:“三焰交合,强弱分明,自然难以凝成一束,诸位可再做坚持。” 二灵一焰齐将脑袋一点,分别再运元神,要知道二灵一鸟之中,以碧焰修为最高,青鸟最低,若是两两交合,碧焰可强行将其他灵焰吸收过来,就此形成合力,可此刻三焰并成一束,那碧焰再施故计,却是反而不见其功了。 这是因虽同为四大灵焰,可灵焰之别却是玄奥之极,甚至还有相生相克之效,以原承天看来,那碧焰与玄焰虽是修为较高,可其二焰之合,反不如分别与冰焰的交合。 由此看来,这青莲冰焰才是此中关键,而刚才以无界霞光向妖修扫去,此妖修就迫不及待的祭出元魂化物来,自是更加说明,冰焰对此妖修的法力,大有克制之能了。 奈何青鸟修为最弱,其焰与玄焰碧焰交合,都会被生生压制住了,新形成的焰线自然威能不彰。 此时三焰再运元神,那碧焰就刻意的将焰线减弱了许多,以突显青莲冰焰之能,而玄焰所运的真离玄焰,自也是同样如此。这二灵心意相通,在这关键时刻,所思所想,竟然是分毫无差了。 虽然将焰线的威能减弱了,可并不见得那合成的焰线也同样减弱威能,要知道三焰合并,不过是想合成一束能克制冰罩的另一道灵焰来,只要此新焰能克制冰罩,哪怕是威能略弱,也可势如破竹,将这冰罩化去了。 这相生相克的运用之妙,亦在此处体现的淋漓尽致。 三焰一番运作虽是繁复异常,可从表面来看,也不过是半息时间罢了,就在那妖修的蓝色珠子托住霞光的同时,三束焰线形成的新焰忽的大发金光,这光芒之烈,竟连原承天也不敢凝目去瞧,而此新焰的热力更是强大之极,原承天的法袍一角,竟然也燃烧了起来。 见这新焰形成的金光,二灵同时大呼道:“金锃紫焰!” 二灵虽是激动大呼,不过其实这新形成的焰线,与金锃紫焰还是有所不同,因为那金锃紫焰特有的紫金色光芒,如今只是见金而不见紫罢了。 不过以原承天的玄承观之,这新形成的焰线差不多有八九分是金锃紫焰了。是以原承天见此焰光,也免不得心中激动难平。 要知道金锃紫焰的原身渺茫不知所终,原承天修行近五千年,也不曾见谁用过此焰。不想今日三焰合一,居然就形成略具金锃紫焰威能的焰线来。 金锃紫焰的最大威能,便是能改易物质属性,便是一块泥土瓦石,经这金锃紫焰烧来,也可翻成五金之器,此焰之性,几乎便是法则之力了。 如今这三焰合成之焰,虽只是接近了金锃紫焰的威能,可必然也具备一定的改易法则的逆天之能。 却不知此焰光照耀之下,那九玄冥冰塔所形成的极强冰罩,能否如艳阳化雪一般,将其化去。 二灵一鸟强抑心中惊喜,同时运动元神,就将这新焰向冰罩射去。 第0551章境界殊异自非敌 这道灵焰既不能算是金锃紫焰,就只能以假焰称之,金锃假焰以威能而论,或不及金锃紫焰之百分之一,但因暗含逆天改性之能,那九玄冥冰塔的冰罩怎堪一击,就见这焰线过处,冰罩立时化去,数里冰销,不过一瞬。 原承天与三大灵物见此情景,皆是喜形于色,只是三灵心中明白,若想使这新焰威能不失,总要以青鸟的青莲冰焰为主,若是乱了主次,那新焰可就力不能及了。 这边金锃假焰既以破竹之势烧化冰罩,那边的妖修不由焦燥起来,它双手一拍,手中多了一柄巨斧,此斧就如水晶炼制的一般,宝斧转动之际,便有一道蓝芒铺天盖地而来,那蓝芒所过之处,被烧去的冰罩迅速弥补了。 原承天早料到这妖修不肯干休,以这妖修之能,若是只想去保全这九玄冥冰塔,三灵焰与它比拼下去,难免会灵力耗尽。 此时正该给它稍施压力,以解三灵焰之困,于是一手持定雷龙珠,一手持定太一弱水,就将雷龙珠急急打了过去。 在这虚魂道中动用雷龙珠,自是无法引来天雷,不过那雷龙珠毕竟是雷龙内丹,其质坚硬无比,纵是当成一件普通法宝,也端得不可小视了。 此宝打出之时,原承天已暗加“玄,风”二字真言,是以雷龙珠去势之疾,已难用言语形容,妖修修为虽是堪比羽修之士,也难逃此劫,胸前早中了一击,那件法袍冰屑纷飞,已被击损了一处。 妖修受此一击,心中愤怒之极,就随手将手中水晶巨斧祭了起来,斧上蓝光凝成一束,就向原承天射来。 这六级妖修的法宝神光自是非同小可,原承天虽是早有准备,也是心中栗栗,手中早就备好的太一弱水就往空中一罩,一道水幕刹那而成,将那巨斧的法宝神光隔在外围。 不过这法宝神光毕竟是由六级妖修而发,就见神光与太一弱水相持片刻,“嗤”的一声,那神光中的一道锐芒就击破了水幕,向原承天头顶落来。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就连这太一弱水都禁不住此宝神光,这六级妖修的境界,实在是恐怖之极。 好在他祭出弱水之时,早将灵蛇铠甲祭出,而神光的锐芒临到头顶时,也是强弩之未了。就见铠甲中的白蛇伸出长舌一卷,就将那道锐芒吞了下去。 虽是有惊无险,可原承天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将这弱水一收一放,那被法宝神光锐芒击穿的部分自然不复存在,这弱水浑而为一,又成天下至强至御之物。 这也是太一弱水的好处,若是寻常法宝,一旦被击损一处,就再难修补,可这弱水秉承水性,瞧来为至柔之物,却是颠扑不破。以至柔而成至强,是其谓也。 妖修既与原承天斗起法来,那修补冰罩一事也就顾不上了,三灵驱动金锃假焰哪肯停歇,数息时间,就将那冰罩化去大半,离九玄冥冰塔,也只有一里之距。 这样算下来,再过片刻,三灵就可冲到冰塔之前,而离那妖修也是更近了。 原承天也知近了冰塔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这冰罩不仅是将这冰塔护住了,那妖修也是近不得前来,若是将这冰罩尽去,众灵与这妖修之间,也就再无阻碍了,因此,势必要动用全身解数,方可将这妖修死死缠住。 他向雷龙珠招了招手,雷龙珠疾飞而回,只是此珠虽是犀利,妖修防它不得,可此珠在六级妖修面,这威能也就不足道了,当此之际,需得再祭其他法宝。 于是左手再施法诀,引那无界霞光下来缠定了妖修的元魂化物,右手则托出定天鼎来。 这定天鼎若在凡界使用,自是威力绝伦,纵是这妖修有六级境界,也不敢掉以轻心,然而这虚魂道中毕竟灵气不足,能否显出这定天鼎的威能来,尚在两可之间。 就见那定天鼎祭在空中之后,就有丝丝蓝光急速向鼎中汇去,自是将这虚魂道中的阴寒之气收拢了过去,原承天便觉得身子一暖,不由又惊又喜。 看来在这虚魂道中祭出此宝,又有另一桩的好处,那就是此处地域既不算阔,所蕴灵气自然也是有限了,如今这阴寒之气被定天鼎收了去,不光那冰罩的灵力大减,就连妖修的修为也必然要受到影响了。 妖修果然将眉头紧皱,忽的伸出手来,就向空中的定天鼎抓去,它手中的蓝芒连连闪动,自然生出极强大的吸力来,原承天虽有定天鼎秘诀御控此鼎,也觉得那鼎摇摇晃晃,大有向妖修倾倒之势。 原承天急急再用鼎中秘诀,就将刚才此鼎吸收的阴寒之气凝聚成团,便向妖修一放。 就见此团阴寒之气凝成的蓝芒,再加上定天鼎原有的法宝神宝,齐齐向妖修射出,妖修见这两团光芒来的厉害,不得已将手中巨斧一挡,就听得“轰”的一声,两团光芒将妖修连人带斧,都定在原地,那极寒之气就在妖修身周形成一团厚厚的冰层,将其生生冻住了。 只是这妖修原是修的至阴大法,怎惧之寒气袭体,身子只是微微一晃,身上的冰层便是分崩离析,又怎能冻它得住。 妖修经此一击,更是恼怒,大吼一声,就将巨斧向空中掷去,将无界霞光抵住了,那腾出来的元魂化物便向原承天与诸灵击来。 此物为妖修本命之宝,自是非同小可,刚才妖修以此宝抵挡无界霞光,实有杀鸡动用牛刀之嫌,此刻总算醒悟过来,终将此宝用来对付众人了。 那蓝色珠子升到空中,就有无限蓝光落下,这蓝光丝丝缕缕,瞧来也煞是好看,而这无数道蓝光落地之后,就听得“喀喀”响个不停,那冰罩又加厚了一层。 不仅如此,原承天就觉得一股极寒的气息袭来,那太一弱水竟也是无法抵挡,原来这太一弱水虽能抵御世间诸宝,可对这无所不在的寒气,却又从何御起? 原承天就觉双足先是一麻一痛,紧接着这麻痛之意就在顷刻间袭遍全身,从身上各处皆传来“喀喀”声响,竟是将整个身躯都给冻住了。 身子既是不能行动,法诀自是动用不得,那无界之剑也是不能用了,就见妖修将手一招,无界之剑就缓缓落下,眼瞧着就要落在妖修手中。 原承天心中大急,好在身子虽是不能动弹,可这无界之剑毕竟是自己的本命法宝,自可用心神御控,于是忙忙动用禅识,就将那无界之剑一收。 妖修冷哼一声,一只手仍是抓向定天鼎,一只手则是抓向无界之剑,是想将这两件法宝齐齐收进囊中了。 原承天急急运用体内真玄,就此形成真玄之火,以冲击身上寒冰,然而这真玄之火却撼动寒冰不得,恐怕除了那道金锃假焰之外,世间再无其他法宝能破此寒冰了。 原承天的禅识虽是强大,毕竟在修为上差对手两个境界,短时间里能抗衡一二,已是侥天之幸,若是长时间僵持,必定是不敌了。 就见那见宝物一点点向妖修移去,而法宝离妖修越近,那吸力就更加强大,原承天既不能破冰而出,更不能护此法宝,这战局实是危如累卵。 三灵瞧见此景,也只好先不去管破开冰罩之事,忙将金锃假焰向妖修射来。妖修哈哈大笑道:“来的好。” 他的双手已无余裕,便将大口一张,居然就将这金锃假焰吞进口中去,让诸灵瞧得目瞪口呆。 这金锃假焰明明是此妖修的克星,又怎得能吞此焰入腹? 就见点点金光从妖修的鼻中冒了出来,随即消失不见,这金锃假焰果然是被妖修生生吞了下来,而再去向这妖修瞧来,不但安然无然,反倒精神百倍起来。 原承天心知肚明,这妖修因所修心法过于阴寒,身子阳气不足,故而才冒天下之大韪,将朱雀分身也困住了,便是想借这朱雀的至阳之气,来补其修为的大缺陷,如今这金锃假焰虽是厉害,却在此妖修境界的承受范围之中,自然不会受损。 而妖修得了这口金锃假焰的阳气,于其修为也是不无小补了。 既是想通此理,原承天就向玄焰急急传过音讯去,叫道:“不可再向此妖出手,只管尽速打开冰罩,毁此冰塔。唯有朱雀分身,方是此人对手。” 玄焰将原承天的传音说将出来,其余二灵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大错了。 就见妖修哈哈大笑,手中法诀掐定,那空中的蓝色珠子再施神威,将原承天又冻了一层,若非原承天修为还算了得,又有灵蛇铠甲护体,这寒气一旦侵进体内,这肉身就是要不得了。 三焰忙将金锃假焰再次合成出来,仍向那冰塔外围的冰罩破去,可惜那冰罩有空中那粒蓝色珠子加持,却比刚才强了一倍有余,这破冰之势可就比刚才缓慢得多了。 而妖修见胜劵已然在握,心中不免得意起来,干脆就不理会无界之剑,反将这空出的手去向三灵焰抓来。 这妖修的修为连原承天都抵受不住,何况三灵焰,“嗖”的一声,修为最弱的青鸟就向妖修飘了过去,任它在空中如何挣扎,又怎能止住这被吸之势? 这青鸟一旦被控,那金锃假焰自然也是无计合成了。 是以这妖修便以一人之力,稳稳的掌控住了局势,原承天与三灵焰,自是陷入绝望之境。 而此刻从冰塔之中,轻轻传来一声叹息之声。 第0552章试燃元神引太一 听到这声叹息声,碧焰便是一怔,玄焰却是神情茫然。灵焰生来本无七情,可碧焰修行有成,略具道体,于喜怒忧思悲恐惊之中,已生喜,怒,悲之情,是以听到这叹息声中的凄惋之意,便生悲情。 而玄焰唯知喜怒,不懂其余,听到这塔中朱雀化身的叹息,自是无喜,更是无从怒起,故而神情茫然无措。虽觉心中有悲威之意,却是稍纵即逝,极难捕捉了。 妖修哈哈大笑道:“朱雀,我因你之故,而得来这无上机缘,如今四大灵焰之中,竟是来了三个,此皆拜你所赐。” 朱雀并不理它,而是轻声吟道:“乾坤既成生太一,此火亦在心中寄,若得无上玄妙诀,翻天覆地不为奇。” 这朱雀的声音甚是稚嫩,听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只是这声音中自有一股无上威严,令人油然而生拜伏之意,这自是因为朱雀本为天下共主之一,万物因之而生,是以朱雀便是万物之母了。 而仙修之士,虽修的是逆天忘情之术,可这心底对天地的敬畏,任你如何修行,却是再也抹杀不得,而若是敬畏天地,又怎能不敬畏朱雀二三? 只是那妖修却非道体,便具灵智,那心中的一股愚强之意却是天生地长,心中的第一意志便是求食求生,于这天地之威却不怎么放在上心,这也是这妖修胆敢困住朱雀的缘故了。 因此朱雀轻吟此歌来,在场的诸人诸妖诸灵,所感自是不同了。 原承天听到“此火亦在心中寄”时,心中便是大动,值此紧要关头,朱雀出声吟唱歌谣,自非无因,必是想相助诸人一臂之力了。而低头细思这段歌谣,原承天已是有些觉悟。 他知道朱雀既说出“此火亦在心中寄”之语,那么必然会有下文,只是朱雀既然是被困九玄冥冰塔,灵识神念一丝儿也无法施放出来,否则早就破塔而出了,而若是只凭口述妙诀,却不怕被这妖修听了去? 就听那朱雀果然再次说出一番话来,只是这段话发言古怪离奇,哪里是凡界人类语言,而因其无法动用灵识神念,若想从这番话中寻到其隐藏奥意,也是无迹可循。 原承天虽知这是朱雀在向他传授无上秘诀,以脱此困,却实是无法听懂这古怪之语。正自苦恼,那朱雀又急急说出一番话来,只是这次却是用昊天一种常用真言说来,原承天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朱雀果具极大神通,已然是知道自己九世历劫的经历了,否则便不会用这昊天真言与他沟通。那妖修虽是六级,自然有极强玄承,可毕竟未入昊天,又怎知这昊天真言。 而这昊天真言说的明白,朱雀所说的第一段话,实为太一神火的运用之法,可若想明悟此法,却需以这昊天真言为媒。 原承天当下不假思索,便依着昊天真言所指步骤去领悟那段古奥秘法,忽然之间,就觉脑海之中出现一段四斫文来,这段四斫文笔画如剑,正是四斫文中的最高深的剑文了。 剑文既为四斫文中最古奥之文,以原承天此刻玄承,自然是参悟不透了,好在那昊天真言已说的明白,此文也不需明悟,只需依样画葫,自有莫大惊喜。 既是那朱雀指点,又怎会错了,原承天当即吐气开声,就将那四斫剑文念将出来,这段四斫剑文,不过是十六字罢了,而其吐字发音,昊天真言已标注得明白,原承天自是一字不错,一音不改,清清楚楚的念了出来。 念出四字时,原承天就觉得心底极深处便是一热,那处所在本是修行时再也顾及不到的,是为一处死脉,不想这死脉之中,居然亦蕴生机,莫非真的便是“此火亦在心中寄”? 那太一神火,真的是人人皆具吗? 等念出八个字时,这热意便向那丹田一窜,那丹田之中的真玄就好比干柴,被这热意一引,顿时就熊熊燃烧起来,此番的真玄之火,却是与平时不同,其性虽温,却是无物可撄,就觉得身上覆着的厚厚寒冰随之而化,也就是半息之间,就全部化成一团雾气去了。 念到第十二字时,这团心中之火就从体内窜出,只是目力哪里能瞧得见,唯在禅识之中,可知有这样一线无上玄妙灵火,径直向九玄冥冰塔冲去。 而此火所经之处,那冰罩怎堪一击,真的就如同便是烈焰融雪一般,急急的退去了。那火瞬间便已在冰塔之前。 此时那把无界之剑与青鸟,离妖修之手,也不过丈许之远了,只是原承天既知有破敌之策,自是胸有成竹,这一剑一鸟就算暂时落入敌手,又有什么打紧? 只是他心中唯一的疑惑便是,这团玄妙灵火,真的便是太一神火不成? 第十六字刚刚念罢,就灵火就窜进塔中,这九玄冥冰塔可算是羽修级的法宝了,可又怎能挡住此火。 那妖修虽是知朱雀与原承天在捣鬼,可这灵火却甚是奇妙,它将灵识尽力放出,又怎能探到一丝,在场诸灵之中,唯有那蚄焰仰起头来,目光所循路线,正是那灵火所经之处。可见此灵亦是能瞧见此火了。 而青鸟虽在与妖修的法力之中极力挣扎,也将脑袋转了过去,去瞧那灵火所经的路线。 三灵之中,唯有这灵焰毫无感应,只是怔怔的瞧着冰塔,神情之中无喜无悲。 就见那灵火窜进冰塔之后,哪消片刻,就见塔身微微一颤,有那无数道金光从塔身上散发出来,此光极其耀目,便是原承天也有些禁受不住,只是将目光偏移过去。 这金光难不成便是天下万物之源的太一神火,原承天虽然极想窥知祥情,却又怎敢轻易拿禅识去试探,不过仅从这声势而论,这塔中朱雀化身因修为不足,这太一神火的威能,只怕连万分之一也没能发挥出来。 虽只是万分之一的威能,可那羽修法宝也是不经此火一灼,这太一神光的真正威能,在令人无限向往之余,也不禁生出无限的敬畏之情来。 而那道金光过去,九玄冥冰塔却是踪影全无,只见空地上立着一名女子,也不过是初级真修的修为,瞧上去年龄约在十七八岁,生得清丽俊逸,只是却有两道细眉斜插入鬓,便显出十分的威严来。 此女既是朱雀的化身,虽是修为甚浅,可那朱雀傲视天下的气度,却也带出七八分来,场上诸人,又怎敢直视。 朱雀瞧向原承天,微微颌首道:“道友玄承无双,朱雀借道友一点元神之火,才能破塔而出,这个恩情,朱雀记下来。” 原承天道:“全是前辈教化之功,玄妙之力,晚辈举手之劳足挂齿。” 朱雀微微一笑道:“只是你需记住,你虽得我太一神火真言,却也是因我在此,方可御使,若是本座不在此处,你那元神之火,却也无用,日后对敌,切不可擅自动用了。” 原承天何等灵慧,他原本就大起疑心,觉得自己的元神之火与太一神火差距极大,此刻终得明悟,原来人身而具的元神之火,不过是太一神火的一星半点罢了,人因此火而得生命,无此火而元魂必灭。 自己用这一星半点的元神之火,不过是将朱雀身上的太一神火激发出来罢了,真正的破塔之力,是为朱雀本身之能,与自己却无多大关系。 朱雀再将妙目一转,就转到了妖修身上,冷冷的道:“你这孽障倒也大胆,竟敢囚禁本座,便是你将我炼化,你以为你就能得到太一神火了吗?” 妖修嘿嘿笑道:“小姑娘不要胡说大气,虽是你出身高贵之极,可惜你此刻毕竟是真修之躯,你怎样脱困,便会怎样再被我囚住,待我料理了这些闲人,再与你说话。” 妖修此言虽说的硬气,可已是心旌动摇,原承天便趁此时机,抬手将无界之剑和青鸟招了回来,手掌一抬,便将斩兽仙刀取了出来。 这斩兽仙刀虽是妖修克星,可威能不过百丈,刚才因有冰罩拦阻,也不便取出,此刻九玄冥冰塔已毁,冰罩已消失不见,正该让此宝显显威风。 朱雀瞧见原承天手中的木盒,不由嫣然一笑,道:“道友虽是真修之躯,倒也福缘完足,这件宝物,怎也落在你手中。” 妖修目光一转,也瞧定了原承天的手中木盒,那身子就轻轻颤抖起来,就觉得今日之事,真个儿是荒唐无比。 今日之对手,最强也不过是九级真修,本该弹指间就可诛杀尽绝,可却哪里想到,此间的对手,却是个个难缠。 那朱雀来历非凡,也就罢了,就连这位仙修之士,居然也有大能法宝层出不穷,此刻又取出这件天下妖修最大的克星来。 只是困兽犹斗,此妖修既知今日无幸,便只有横下一条心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罢了,自己毕竟是六级妖修,难不成还拼不掉对方一条性命? 口中高声唱出一道法言,就见那空中的蓝色珠子急速转动起来,整个虚魂道刹时就漆黑一片。 而就在众人感到眼前大暗之际,人人皆感受到一股极强灵压扑面而来。这妖修竟是拼着耗尽元魂化物灵力的危险,亦要与诸人死斗到底了。 第0553章为人不可轻许诺 原承天知道朱雀化身虽然破塔而出,可朱雀化身毕竟修为极弱,她先前既能被这妖修所困,此时自然也是难敌妖修的全力一击,此战仍需自己做为主力。 当下就将太一弱水再次祭了出来,只是此水刚才被妖修的法宝神光突破过,此时重施,不免心有余悸,于是同时施出真言之域来,将自己以及朱雀化身,二大灵焰同时罩住,以为万无一失之策。 果然,弱水与真言同施之后,那妖修的灵压再强,也是感受不到了,那妖修的元魂化物法力虽是强大无匹,也决不可能突破这弱水与真言的两大防御之术来。 只是连祭弱水真言之后,便也是等于困住了自己的手脚,这斩兽仙刀的威能自然也被这弱水弱真言所限,就此成为只能挨打不可还手之局。 就听那朱雀漫声言道:“道友,既有太一弱水这件防御至宝,何需域字真言?” 原承天无奈的道:“此水先前被妖修所破,在下不免心中忐忑。同时晚辈也有一事不解,昔日晚辈在冥界与一位修为远高于此妖修的鬼修对敌,此宝尚可支撑,为何此时却是不济了?” 朱雀笑道:“道友有所不知,此水之所以威能不彰,便是因为我在此处的缘故,这世间诸种水属之物,皆要被本座的太一神火所克,道友不如且用域字真言将我罩住,将自身隔于域字真言之外,便可大施手段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若非朱雀提点,原承天怎知这太一弱水,还有这般的弱项。这世间诸物,果然是相生相克,便是弱水这般天下至宝,也脱不得这天地法则去。 不过原承天心中仍有疑问,不趁着这大好时机向朱雀请教,更待何时? 便道:“这妖修亦是修得至阴功法,而太一神火则是至阳之物,为何这妖修的修为却不曾见有所衰减?” 朱雀莞尔一笑道:“若非有本座在此,道友认为你能禁受得住这妖修的一击吗?道友虽有跨境诛敌之能,可差了两个境界之多,又怎能是它的对手?而你先前不曾与这妖修对敌,怎知它的修为有无衰减?” 原承天这才恍然,此妖修既是六级,那便是相当于羽修之士了,虽说妖修的实力,总是比仙修之士略逊少许,可今日一战,却分明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压力。自己先前却误以为是自己的修为提高了,现在想来,不由汗颜。 只是若将朱雀禁住了,太一弱水虽可恢复其极强的防御之能,那妖修的修为同样也是不受影响。却不知在消除太一神火同样的影响之下,却又是孰强孰弱? 好在这种影响却是在自己可控的范围之内,那妖修纵是觉得自己的实力恢复,也是在自己出手之后。如今就端看这斩兽仙刀的威能,能否抢在妖修觉醒之前如何发挥了。 而就算此举大有风险,也是不得不为,否则又如何在这虚魂道中脱困而出? 于是就将这真言之域一收一放,只将朱雀化身与玄焰,碧焰罩住了,单单将自己择了出来,如此就变成自己独斗妖兽之局。想来虽是觉得势难抵敌,可仗着有斩兽仙刀在手,未免就是必败之为。 这真言重布之刻,手中的斩兽仙刀自然也同时祭出,那木盒微启之时,盒中的光球就大有迫不及待之意,看来是这妖修的浓重妖气被此宝感受到了。 原承天法言一出,光球就窜到高空中,这虚魂道中原本被这妖修内丹所发的灵息压的漆黑一团,因此这光球乍现之后,自是耀眼之极。 光球在空中一转,其中的眼珠就睁了开来,然而此次这宝物却不急于射出那道红线来,而是从目光发出一道白光,直直的向妖修射去。 这白光应无伤人之能,原承天以禅识探查,觉得这此光亦是如同灵识,禅识一般,却不知此宝发出这道白光,是想探明妖修的修为还是另有玄机。 不想那妖修见这道白光扫来,“呀”的大叫一声,就将那元魂化物急急一收,转身便逃,它的步履好不沉重,这般转身便逃,那大地复又剧烈震荡起来。 只是这白光速度之快,怎是妖修的遁速所及?看来也是这妖修见了此宝后心中手足无措,这般逃命也只是本能之为,并非有过一丝的深思熟虑。 是以此宝所放的白光立时就将妖修罩住了。 妖修被这白光一罩,却是动弹不得。而白光所射定的位置,正是妖修的丹田所在。而原承天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法宝射出的这道白光,却是照定了妖修的元魂。既是元魂被这白光摄住,妖修纵有惊天神通,也是施展不得了。 先前此宝诛杀群兽之时,却不曾动用这个手段,看来这法宝果然是自具灵智的,可以择兽而施。等闲灵兽,就不必动用这绝大绝通了。 白光罩定妖修之后,光球方才将那道红线射出,这红线在妖修身上一扫,便将妖修身上的法袍扫的粉碎,不等这红线再次扫来,妖修就大叫道:“大修饶命。” 原承天叹道:“你囚困朱雀,此罪已达天听,我纵饶你,天不饶你,奈何?” 就见那法宝红线再次扫去,妖修的肉身便被扫去了大半,那剩下之物,在地上堆了一小堆,晶莹剔透,光彩照人,却也不知是何种物事。 可叹这妖修不知经多年岁月,才修成这六级妖修之能,在这幻域之中,也算是可以纵横无忌了。却不想今日撞见这命中的克星,纵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是施展不得。白光扫来,元魂被钉,红光扫来,肉身皆损。 就见那粒蓝色珠子,就挣扎着想从白光中逃脱出来,可是这白光分明是所有妖修元魂的大克星,纵这妖修的境界再高两层,又怎能逃出? 原承天见这妖修肉身既损,再无伤人之能,忙向光球传去法言,让其住手,若是毁去了这粒妖修内丹,岂不可惜?光球便将白光收起,停在空中。 原承天将域字真言收了,将朱雀等放了出来,朱雀拱手道:“恭喜道友斩此妖修,又得这妖修内丹与九玄寒晶,道友福缘,无人能及。” 原承天道:“此物之名,晚辈闻所未闻,却不知有妙用,正要请教。” 朱雀道:“此妖修修的是九玄至阴神功,此功法虽有莫大缺憾,可修此功法者,那体内积月累,就会生出这九玄寒晶来,此物至坚至强,若能制成一器,必可与昊天之宝争衡了。你想来,那九玄冥冰塔不过是得了这寒晶的一点玄气,就能阻住碧焰与玄焰了,这九玄寒晶之可贵,也就可想而知。” 原承天点了点头,问道:“这至寒之物,又将如何用火,若是不能用火,又该如何制器?” 朱雀道:“此物别说是等闲之火,便是四大灵焰之中,也唯有金锃紫焰可以将其炼化。是以若想炼化此物,非本座的太一神火不可。”说罢将一双妙目瞧定了原承天,却是微笑不语。 原承天既听朱雀此言,便知她有相助之意。然而若想请朱雀出手,又哪里那么容易,想来这朱雀必有要求了。 而想来朱雀的要求,必定极难,若这世间是连朱雀也办不到的事情,自己又如何办到?想到这里,也是微微一笑,先将那妖修的内丹收了,又取出一只玉瓶来,随手制成一个物藏,就将这九玄寒晶收入瓶中。 朱雀是天地至灵,万物共主,怎不知原承天所思所想,就见她面露笑容,又微微的点了点头。 只听她道:“要知道便是仙修大士,听到可邀本座相助炼器,也必然是大动于心的。而道友虽是面临极大诱惑,却是心境如铁,本座若非亲眼得见,怎敢相信道友只是九级真修之为。” 原承天忙道:“实非晚辈已修至太上忘情之境,只因晚辈思来,这世间之物,怎能尽有?而越是珍贵之物,越是难得,晚辈自忖修为低微,只敢望份内之物,若是超出能力所及,却又生出痴心妄想来,岂不是徒惹人笑。” 朱雀点了点头,道:“这番话语,足见道友在红尘历练,大有所得。这世间的诸多仙修之士,总以为只要跳出红尘去,一味的静心苦修,就可得成大道。却不知那世道人心,亦是天地莫测之机,若不懂人心,又怎达天道?世人庸庸,往往反其道而行之,足以令人扼腕了。” 原承天肃手恭立,正色道:“前辈所教,晚辈自该铭刻于心。” 朱雀笑道:“我知你心意!你定是以为我既肯助你,必有所求,而本座所求之事,又哪里能容易了?道友是以不肯轻许一诺,也是老成之举了。” 原承天汗颜不已,苦笑道:“前辈洞烛万里,晚辈那点小小的心思,又怎能瞒过前辈去。” 朱雀道:“道友深知已能,强抑贪欲,那自是极其难得,本座怎能怪你。好在本座亦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理,又怎肯让你为难,本座所求之事,自是在你能力范围之中。” 原承天听了此言,更是羞愧了。想来朱雀自是知天达命,深知天机变化者,又怎能妄以极难之事相加他人,想来倒是自己过于小心了。 急忙施礼道:“前辈既出此言,晚辈怎敢再拒,前辈但有所托,晚辈自该尽力完成便是。”心中不免好奇起来,这朱雀所托之事,又是如何? 第0554章天地生我怎无依 朱雀幽幽叹息一声,道:“本座生性争强好胜,此次沉沦凡界,也算是咎由自取,如今这数千分魂散落各处,也是天意如此,怨不得别人。” 原承天虽是极欲知道朱雀遭遇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此事既涉天机,又怎敢随便打听?昔日九珑不过是以天算神课测出诸人的命运,与大道天机绝无所涉,却也因此遭受天惩。朱雀遭遇,自是事关天机核心秘奥,若是被他人所知,此人又哪里逃脱得去? 而观朱雀之言,也是小心翼翼,绝不敢将一丝讯息放出,只因那朱雀就算误泄天机,因其为天下共主,或可不受天惩,却不是连累了原承天? 是以原承天也不敢插言,只在一边肃立静听罢了。 只听朱雀又道:“好在此次本座虽遭大创,总算在最后一刻警醒过来,是以这元魂也不过分成数千罢了,若是这分魂裂成万数,只怕……而这天地之间,若无本座,自是要天翻地覆了。”说到这里,就将一双愁目瞧定了原承天,似乎不敢肯定此言是否已涉天机。 而原承天听到这里,就觉得全身剧震,只因这朱雀的遭遇与大修所历何其相似,难不成这两位大修所经竟是一件事体?而此事又究竟为何? 然而这件大事原承天又怎敢去想,便是脑海中匆匆闪过一念,也急忙定性驱散了去,再不能让其留驻心念之中的。 朱雀话中说的明白,朱雀是因临时收手,从而虽受重创,亦比昔年那位大修减轻不了,而大修分魂何止万数,可见大修因此事所创之深了。 两者受创程度不一,差别也是巨大无比。只因而分魂分裂的越多,其修为自是越弱了,大修分魂所裂之数既然是千千万万,那么每缕分魂自然不存片刻记忆,唯有从头修起。 而朱雀因受创较轻,那么每缕分魂便如面前这朱雀分身一般,不仅仍存记忆,而且还具备真修之为。最重要的是,这具朱雀分身明白自己的来源,并且有重回本身之志,比之那位大修,可就幸运的多了。 这世间像原承天这样的大修分魂,可谓不计其数,却因分裂的太多,每缕分魂绝无前世记忆,只能建立起各自的独立意识来,方能存活于世。 这对每缕分魂来说,可以说是就此获得性命,也算是一桩福缘了。而对大修而言,自己的分魂各自独立成人,自身则是烟消云散,形同魂消魄散,其实是大不幸了。 至于大修分魂彼此吞噬之后,可以增进修为一事,原承天此刻想也得明白。这应该是大魂行将魂碎之际,所植入的一丝执念了,其目的自然是为了使这诸多分魂重聚一处。 只可惜就算日后这万万千千的分魂重聚,却也等于是换了一人,至于此人是谁,则是谁也难以预料。但这位大修原先的记忆,则是再也唤不回来。 另一件极重要的事体,就是朱雀的最后那句话了,那位大修的修为或许高于朱雀去,但其对天地的意义却未必能及得上朱雀。是以朱雀才会说出,“这天地之间,若无本座,自是要天翻地覆了。”之语。 只因这朱雀若逝,则太一神火必然因此消失,这太一神火既是万物之源,天地若失其火,则必是覆灭无疑,就如同那天外灵域一般,化成千千万万的碎片留存于世。 而既然人人体内,都蕴有太一神火,想来朱雀若逝,则人类亦是不复存在了。 原承天沉吟良久,缓缓的道:“天地可失万人万物,前辈绝不能有失,这个道理,晚辈自是明白。” 朱雀既是通达天地幽微,自己的来历出身,想来她必可测算出来,是以朱雀虽是闪烁其辞,却也料定自己能听得明白。原承天甚至突发奇想,觉得自己今日在这虚魂道中与朱雀相遇,说不定亦是天机,否则换了其他修士,若想在朱雀不泄露天机的情况下,将此事分说清楚,又哪里能够? 朱雀道:“据本座所知,在这座天一幻域之中,另有两道本座分魂,若是本座能与她们相遇,其修为就可急速增长了。然而以本座此刻修为,又怎能在这幻域中行动。” 原承天已明朱雀之意,便道:“若前辈不弃,晚辈有座琅嬛金塔,足可藏身修行。” 朱雀心花怒放,笑道:“若蒙收容,本座自是感激不尽。只要这三道分魂重聚,本座便是玄修之躯,这天下处处就可去得了,到时我遍访诸界,自会复得原身,而道友之功,必在首位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晚辈实不敢居功,只因前辈万金之躯,事关天地万物存亡,晚辈略效绵薄,那也是救自己的性命。” 朱雀叹息不已,道:“听你之言,再想今日之事,便觉得我与你之遇,莫非便是天意?本座虽为天下共主,可至今方知,这天意高深,便是本座,怕也只能解其一二罢了。” 原承天将金塔取了出来,朱雀微微一点头,却并未入塔,而是忽的转向玄焰道:“玄焰,你有话要说?” 在原承天与朱雀化身对答之际,那玄焰的目光就不刻不移的瞧定朱雀,只是因它七情不具,心中之事,却难发于面,那神情便有些茫然。 听到朱雀对它说话,玄焰甚是欢喜,急急问道:“朱雀大人,朱雀大人,我只想问你,我是不是由你而来,你与我究竟有多大的关系?”便将一双火红双目瞬也不瞬的瞧定了朱雀。 朱雀怎不知玄焰的心情,却不急于说来,而是沉思片刻,方缓缓道:“玄焰,你不必着急,听我慢慢道来。天地初生,便生太一。万万年后,有人痛感此世界戾气过重,实非善地,乃发大愿心,欲再修世界,这便是天外灵域了。” 玄焰道:“原来这天外灵域是由此而生,这个世界怎么就不好了?” 朱雀叹道:“人心不足,杀戮遍地,又怎的好了?” 玄焰默默点头,道:“若这般说来,果然是不好。” 朱雀道:“那人既立大愿心,想重建世界,便来求我同去,只是这个世界却是离不得我,我又怎能去得?于是便生金锃紫焰,以助此修。那紫焰虽不能生万物,亦有逆天造化之能,自是可助那人一臂之力的。”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道:“只是紫焰去了天外灵域之后,虽建成灵域,可到头来那灵域终是崩塌了,而紫焰从此不知下落。” 原承天自是知道这金锃紫焰的由来,如今听朱雀亲口述及,那自是再无疑问了。 玄焰将小手向碧焰一指,道:“碧焰自也是由你而生。” 朱雀瞧着碧焰,微微一笑道:“我既是主生万物,可谓是席不暇暖。有一日心中一动,便生出这碧焰来,专让它去管草木滋生,不想它却甚是顽皮,只管了数千年,便逃到这天一幻域躲懒,它余下之事,少不得亦由我来管起。” 碧焰听了亦是一笑,道:“母座,并非小的躲懒,实在是母座大能无双,那草木滋生,已是有序,我若强行料理,反倒是误事了。更有那仙庭中人,日日劳我去滋养奇花异果,可谓是烦不胜烦,哪里有这幻域清净。” 朱雀笑道:“我也不曾怨过你,你怎么倒报起屈来?也罢,你在此地正好修行,只是日后少不得还是要在仙庭见面的。” 玄焰听这二灵说话,语涉亲呢,就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也不知是羡是妒,更急于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了。然而越是心中极盼予闻,反倒不敢提起,生怕会得了个不确之信。便道:“那么青莲冰焰,又是如何?” 朱雀道:“那青莲冰焰,原非吾子,乃是那火凤火凰亲生。不想有一日我与火凤相遇,斗法之余,两气相合,又生出青鸟来,此青鸟亦蕴青莲冰焰,只是青鸟的青莲冰焰其威能不过冰焰原身的百分之一,不过青鸟既蕴两大灵禽之气,其前途或是不可限量了。” 玄焰兜兜转转,总算将诸焰的来历完遍,终是要轮到自己了,它的目中玄焰之火闪了闪,缓缓道:“那么我呢?” 朱雀凝神瞧着玄焰半晌,终于摇了摇头,道:“这世间之事,本座可知一二,却有八成非本座所知,因此玄焰的来历,本座实是不知。” 玄焰听了此言,也不说话,只是将小脑袋点了两点,朱雀见它神情,也是嘿然无语,将身一掠,自去金塔中歇息。 碧焰比灵焰修为更高,于世情人心亦是略懂一二,见到玄焰顿失昔日无事不欢之情,心中亦觉悲憾,便道:“玄焰,我那修为之法,此刻就可传你了。” 玄焰点了点头,仍不说话,碧焰怎知解劝之法,也只是在一旁陪伴罢了,而原承天心中明白,玄焰既是从朱雀这里得不到确信,心中必然不欢,然而那玄焰的心情与凡人怎能一样,实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玄焰只是怔怔的瞧着前方,忽的道:“我昔年在玄焰谷中,有巨禽为伴,倒也欢喜,后来随着主人游历四方,更觉有趣。今日逢到碧焰和朱雀了,原也该更加欢喜才是,却没想到,我怎的忽的觉得,这世间便只有我一个。” 它的声音渐低,只在口中喃喃的道:“这世间便只有我一个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就觉得心中一痛,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第0555章天道之修何其艰 原承天这心中之痛了,既是因玄焰所感,亦是为自己而发。看来这幻域事了之后,自该回家探望一番了。否则这胸中郁闷之情,又该何从宣泄。 或许那家中老父,早入坟茔,为子生前不能尽孝,已是人生至憾,若连死后也不能坟前一拜,更是情何以堪。 长长叹息一声,对玄焰道:“玄焰,你放心,你的出生来历,我就算踏遍诸界,总要探得明白。这是给你一个交待,也是给我一个交待。” 玄焰转过头来,哪见愁容,嘻嘻笑道:“主人既是这么说,本老人家怎会不放心,我可得赶快进去瞧瞧,那青鸟见了朱雀,该是怎样的情形。那青鸟虽非朱雀嫡生,可朱雀既然已视它为子,想来它自是欢喜的了。” 原承天笑道:“去吧,只是莫要取笑青鸟才是。” 玄焰嘻嘻直笑,却不肯答应,将身一纵,便也入了金塔。 原承天虽想就九玄寒晶以及内丹等事请教朱雀,却不想立时进去,只因这欢聚离别之情,或喜或悲,总会牵动人怀,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了。 就在塔外将妖修的内丹取在手中,以观玄之法查看。这妖修等级惊人,这内丹自也是非同小可,如何利用此丹,正该好好思量才是,而在此之前,则必须弄清此丹玄奥才是。 以观玄之法察看了良久,原承天仍是沉思不定。原来因那斩兽仙刀的定魂白光厉害,这内丹中的元魂也被定在其中,需得先将这元魂与内丹分离了,方能谈得上炼化此丹。 只是自己的禅识虽是强大,却未必能压制住这妖修的元魂,如此一来,势必要向朱雀请教不可了。 能将朱雀这位天下共主请进金塔供奉,说来可是莫大欢喜,只恨朱雀寻到二三分身之后,就会离去了。是以这每分每秒,都是极其宝贵,自该珍惜才是。 想到这里,原承天也进入金塔之中,那边青鸟与朱雀早就厮见过了。只是朱雀与青鸟皆为天下灵物,那悲喜之情也不过是稍纵而逝罢了,此刻瞧来,倒也没什么变化。 当下与朱雀施礼毕,原承天便将刚才的心中困惑,向朱雀合盘托出。 朱雀道:“这妖修既是六级,其元魂自是极其强大了,要知道妖修之属,其灵智虽远远不及凡人,可自有一股愚强之性,这在元魂之中反应出来,便是极难压制了。你此刻修为不足,暂可不必动它,等你得登仙阙,达成玄修之境后,方可料理此事。”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晚辈自该谨封其丹,日后再议。只是妖修的内丹怎样利用才好,还请前辈赐教。” 朱雀笑道:“自来这妖修的内丹,用来制成丹药最是寻常,或可使修为增益,可是在本座看来,这服丹养玄,纵是受益于一时,却是有无穷后患的。万物虽是同禀天地灵气而生,可天地既生万物,自是各有玄奥,凡人以草木滋养其身,寿不过百年,仙修之士既可化灵气而入体,又何必不溯其源,反求其未?此正是本座所惑也。”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前辈所言,果然是天道至理,原来是灵丹妙药,不过是一时的急就章罢了,终究不是天道之修。只是此事晚辈虽曾有所悟,可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前辈若肯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朱雀先是面露惊讶之色,似觉原承天见识如此之高,大出所料,可忽的想起原承天的来历来,这才点头道:“道友需知,天地既生万物,自然是荣枯有定,生死有常。若有人以其强力变转其道,擅定万物之生死荣枯,则非天地本意了。所谓天地慈悲,也正是如此了。” 原承天得闻天地至道,虽是既惊且惑,仍是觉得极是欢喜,便道:“只是天地之意,却难宣之于口,那凡人俗子,又怎能理会得?” 朱雀笑道:“凡夫俗子自是不能理会天地深意,可若你等仙修之士,也只是贪一时之快,逞一时之能,岂不是逆天?需知仙修所谓逆天之说,便是在于仙修之士,常常逞强妄为,视天下万物为已所有,牺牲万物而成长生之躯,如此之为,怎能不是逆天?若你只管修定自身,不取万物一芥,那天地之劫,怎会轮到你的头上。” 原承天不由恍然大悟,原来禅修不受劫之理,竟是由此而来,那禅修之士,既是不用炼丹制器,又怎会妄取世间一物,由此达成长生之道,自是不受万劫,不堕轮回。 当下感愧不已道:“若依前辈说来,这长生大道,委实是极难了。” 朱雀道:“长生大道,自是天下至艰。你若是投机取巧,或可使修为增进远胜常人,可你取万物越多,那所受之劫也就越重了。天地本以煞气提点诸修,只可惜诸修虽畏煞气,却要想尽办法以避此劫,却不知若是真正的劫数,又怎能避得?仙修之士种种取巧之法,只是令人发笑罢了。” 这一言说的原承天汗如雨下,那躲避煞气之法,自己可是下过苦功的,不想这不过是取巧之法,哪里能瞒过天地的耳目。 他越想越觉得这天道之修,除了养玄运气之外,其他诸事,皆不可修,几乎是无从下手了,不由苦苦一笑道:“若是依前辈的说法,这仙修之士,又该当如何?” 朱雀微微一笑道:“本座知道你听过此说后,必定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了。其实那天道之修,却也并非执一固执,其中自有变通之法的,你只需记住,‘有借有还’四字便可。” 原承天知道朱雀必是不肯详说这四字了,便将这“有借有还”四字先牢牢的记在心中再说,想来只需日日揣磨,总能有所体会。 当下朱雀就让原承天取出九玄寒晶来,笑道:“本座趁此时有空,就替你炼制一器,以完此机缘。至于此器威能如何,道友到时便知。”说罢便是一笑,那笑容中倒有些俏皮之意。 原承天忙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虽是心中还有无数修行疑惑想借此时问出,却又不敢过多打扰,心中怀着无穷之憾,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那边碧焰正向玄焰传授修行之法,这等灵物修行的法术,原承天虽是用不得,却也好奇,便立在一边静听。 奈何那玄焰虽是瞧起来机灵,可是真正得闻这种修行妙道时,却是不通。碧焰授来一句口诀,玄焰虽是听到耳中,可领悟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而其所出之语,往往是夹缠不清,让碧焰为之气结。 转眼瞧见原承天笑吟吟的在旁观看,那碧焰气不过,便道:“原道友,这玄焰委实是太笨了,却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笑道:“碧焰,你听我一言,你所授心法固然是极妙了,可惜用的却是人类语言,想来这自是你的心得体会了。只是你的心得固是难得,那玄焰却是不知世情的,这修行妙道无论以何种方式表述出来,自是有一层知见障的,更何况玄焰对世道人情极是不通,又哪里能够明白。” 碧焰点了点头道:“道友说的有理,可是碧焰久在人间,用的自然是凡人之语,却是奈何?” 原承天笑道:“好在我在一旁听了半日,你所述之理,我大约明白了八九,你不如就将此法传授于我,等我日后有暇,再慢慢的教授玄焰罢了。” 碧焰无奈的道:“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玄焰却不知羞,反倒向碧焰挤眉弄眼,然后故意学着那人类的行径,大大打了个哈欠,叫道:“碧焰,你不说你教授无方,反倒怨起我来!算了,本老人家大人大量,也懒得与你计较,我去瞧瞧朱雀如何炼器去也。” 就此扬长而去,令碧焰郁闷不已。 原承天忍笑,那碧焰的修为虽并不能玄焰高了多少,却颇有少年老成之像,想来是因为这幻域凶险,所经历之事一多,自然养成其性。而玄焰则是天真烂漫,就如它的形貌一般,分明就是个孩子了。 当下碧焰就将这灵焰的修行之法授于原承天,以便原承天日后转授。以原承天的玄承智慧,天下诸多心法怎有难得住他的,自是一听便知,而其随口说出的修行妙道,却反而让碧焰目瞪口呆了。 于是到了最后,反倒是原承天就碧焰所授心法之中,指出种种不足之处来,那师徒的身份也就此倒转过来。 谈玄论道怎计时间流逝,两日时光弹指而过,若不是原承天想起猎风等人犹在虚魂道外等候,这场论道却不知要到何时了。 碧焰这二日得原承天之助,于先前修行中的种种微妙之处,自是豁然开朗了,恨不得进此拜原承天为师才好。要知道这修行之法,都是碧焰自悟的,便是朱雀也不曾指点过他,既是自悟之法,又怎能不是谬误重重。 是以碧焰此时欢颜笑道:“不想今日得遇道友,竟是解我心中无数难题了,碧焰不知如何报答才是。先前的那粒朱天圣果,想来竟是不能表我心中感激,这可是如何是好?” 原承天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碧焰若因此事萦怀,在下反倒过意不去了。” 就见碧焰忽露一丝神秘的笑意来,道:“有了。”它话音刚落,原承天就听到“啪啪”之声从另一间门户传来,却是不知是何事发生了。 第0556章为得妙术动贪念 原承天细辩其声,发现是从隔壁的药园中传来,此音便如爆竹一般,连绵不断,听来甚是悦耳。而鼻端更是飘来一股股的奇香,其味杂陈,看来非止数种。 原承天忽的想起,碧焰之火,乃是主控天下的草木之物,莫非它刚才于悄然之中,已将其这先天禀赋用来施加于药园的众多灵草奇花之中? 于是深施一礼,道:“多谢碧焰成全。” 碧焰笑道:“唯有此事,碧焰尚可襄助一二,原道友何不去瞧瞧药园中现在是怎样的情景?” 原承天自是心中大动,就匆匆来到药园之中,刚刚启开门户,阵阵奇香便扑面而来,这香气之浓之厚,就像是宛若实质一般。 而凝目去瞧,则是惊喜不迭了,原来那满园花草,或是拔高近尺,或是花蕾已结,或是果实盈枝,种种奇异之景,竟是不可胜数了。 随手将禅识向近前的一株灵草七叶兰探去,此灵草是从冥界带来,植在药园之中,也不过十余年罢了。再加上其原本花龄,也不会超过五十年。不想此刻再瞧此草,竟是有百年之期。 这七叶兰虽有肉白骨而生血脉之效,只是高级修士却是用不着了。但没想到这灵草花龄达百年之后,则其药性已是一变,略略一探,便知其已有接续灵脉之能了。 当初猎风双目灵脉断绝,让原承天为难了多时,那时若有这百年的七叶兰,又怎会日日忧心?这碧焰之能,实是可惊可怖。 一般而言,这七叶兰其龄不过三五十年,便会凋谢了,是以其接续灵脉之能,等闲哪里能等得着?就算原承天将其植在这天外灵域的碎片之中,也最多能令其多活二三十年罢了。 如今因碧焰之故,此草幡然而有百年之药性,真可算是莫大惊喜了。 而再观其他灵草奇花,差不多皆是如此,原承天的这小小药园本来是可与天下中小门宗争雄,如今经这碧焰施为,以价值而论,这天下第一药园中称谓就隐隐戴在头上了。 虽然草木之精,不堪大用,可若以此药园的灵草施药救人,岂不亦是大善之举。再不济的,也可将这些灵草变卖了,则又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了。 最令原承天惊奇的是,那株天南翠竹已然卓立于药园诸多灵花名草之中,却有手腕般粗细,观其年限,起码也是三千年上下。而昨日此竹之年限,也不过千年而已。 不由得转向碧焰,惊喜无比的道:“为何此竹受惠如此之多?” 碧焰笑道:“我瞧这满园奇花异草,唯有此竹方堪大用,便将七八分碧焰之能,加持于此竹之上,大修瞧来可是使得?” 原承天笑得合不拢嘴了,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自是使得的。” 碧焰道:“此竹在幼年之时,固是不堪大用,可若能培育万年,或可与天下利器争衡了,只是碧焰虽尽力施为,却也难揠苗助长。此竹能增进二千年,已是极限了。” 原承天道:“便是如此,已是感激不尽。” 碧焰却摇了摇头,手中红光一闪,空中就多了一颗朱红的果子,只有指头般大小,看来就是朱天圣果了。 此果亦是天下奇珍,只有每次天阙显现之时,此果方会出现,是为天阙三兆之一。而若想去寻那天阙的所在,亦是少不得此果的引路的。这也就罢了。 最难得的是,用此果千枚,可炼成一滴朱天圣水,而朱天圣水最具强身之效,用朱天圣水所锻之体,亦可经得住界力的撕扯之力了。原承天日后或修风月之体,或飞升昊天,自是断断少不得这朱天圣水的。就其威能而论,虽比不得真龙之血,却是最佳的替代之物。 如今此果只有一枚,自是派不得用场。碧焰就将这朱天圣果植于药园之中,这才道:“原道友,碧焰有个计较,只是对道友有些小小的妨碍,是以还盼道友示下。” 原承天道:“极盼予闻。” 碧焰道:“碧焰是想将我身上灵焰,分出一丝来,就在这药园驻了。想来虽只是莹莹之火,对药园中的灵草奇花,亦有些许助益了。道友以为如何?”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此是莫大恩惠,却哪里有何妨碍,碧焰道友实是过于谦逊了。” 碧焰摇了摇头道:“道友有所不知。此星星之火既是由我身上分出来,必是与我息息相通,有此火在此,道友不管身在何处,碧焰都可知之,道友自是该明白其中的关节所在。” 原承天微笑道:“交友贵在交心,碧焰怎肯害我?碧焰留此火于此,分明是施大惠于我,我观碧焰此语,不过是怕我心生感激,从而急急撇清罢了。自古只有施恩而不忘报,碧焰却是施恩而恨报。碧焰胸襟,实有上古之风。” 碧焰的一点小小心思,竟是瞒原承天不过,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道:“道友尽管放心,除非是幻域里那些仙修之士,否则这世间无人能擒得住我,而就算碧焰被人擒住了,也绝不会泄露道友的踪迹。” 原承天见它说的郑重,急忙抱拳道:“我若连碧焰都信不过,这世间还能信得过谁?” 碧焰这才点头,将左手指一弹,指端就冒出一簇火苗来,只有黄豆般大小。碧焰右手再掐法诀,等结得一印之后,方才将此印向那点火苗印去。 此印就如快刀一般,将这点火苗从指端斩了下来,自此这火苗才算是与碧焰分离,真正的能独自燃烧,并且亘古不灭。 而再去瞧碧焰本体,其目中光芒,似乎比刚才黯淡了一些,可见分离此焰,对碧焰实有妨碍的。可见碧焰能留焰于此,自是极大的恩情了。 原承天肃容道:“碧焰分火留焰之情,在下感激莫名。在下别无他言,只是就此立下誓来:此焰但悬于药园之中,而绝不做他用,更不会培植此焰,令其别生灵识。” 要知道原承天若是心存歹念,自可悉心培植此焰,目后此焰修为日进,那世间便是有两朵碧焰了,这对碧焰而言,自是莫大之忧。 碧焰笑了一笑,那笑容却是有些勉强了,可见这分火留焰之举,对其修为的损害竟是大于原承天的预料了。它道:“你既信得过我,我自也是信得过你的。” 原承天也不说话,取出一块劫晶来,就此制成一块誓符。再将此符一拍,此誓已达天地,以示绝不食言之意。碧焰虽想过来阻止,可原承天既然是执意立此符誓,又怎能拗得过他。 离了药园之后,碧焰亦去了朱雀房中,一来观朱雀制器,二来也是想与母座多多亲近,毕竟此等团聚便是千万年也未必能等到一回,又怎能不倍加珍惜。 原承天担心猎风等人的安危,也不敢在这虚魂道中过多耽搁,便出了金塔,将此塔收起。再将心神一动,虚魂道外的灵偶已知其意,传字真言施放出来,原承天瞬间就出了这虚魂道了。 原承天再将灵偶收起,用禅识向四周探去。这万妖窟中的妖修灵兽竟不知去了哪里,四周数百里,再无一丝兽踪了。 原承天将禅识分出一丝来,想与猎风取得联系,这凝聚禅识之法,原承天已是修得炉火纯青了。原本这禅识只可探出七百里去,可若是这般凝神聚识,就可将这一丝禅识伸出去千里之遥。 片刻之后,猎风的心神讯息也传了过来,看来猎风诸人自从自己离开后,倒也无甚大事。而目前猎风与陆,龙二人,已是在万妖窟之外了。 既然知道猎风等人无事,原承天也就放下心来。将遁风施开,缓缓向万妖窟外遁去。此次虽在万妖窟中没有丝毫收获,可能够诛杀一名六级妖修,得其内丹寒晶,亦算得上收获极丰,原承天再无不满意之理。 约遁行了三四百里,原承天外放的禅识之中,忽的发现一只灵兽的踪迹来。 原承天才得了朱雀之训,知道这草木之精不堪大用的。六级妖修亦是禀天地灵气,猎杀万兽而生,是以连六级妖修的内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如今这区区一只灵兽,又怎会在意? 正想撇开这只灵兽,径直出了万妖窟,忽觉得这只灵兽竟是熟识,便将禅识细细探去,原承天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这只灵兽,便是先前龙格非失手的那只幻兽了。此只灵兽本是龙格非钟意之物,原承天本就不能放过了,更何况原承天对这只幻兽的土遁之能,也是一直直耿耿于怀。此番再次相遇,原承天再也不能错过了。 当下就遁风一催,就急急向那只幻兽迫去,而手中则紧紧捏住那张先前制成的点土成金符。 既是已将禅识锁定此兽,这只幻兽哪里还能逃出生天,也就是片刻之间,原承天的视野之中已出现了这只幻兽的身影,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点土成金符弹了出去。 此符发出金光一道,瞬时就消失不见,然而这方园数十里之地,其土则是坚硬如铁,再也不惧这幻兽动用土遁之能了。 就见那只幻兽闻到原承天的气息,不知道是感受到脚下土地已成铁块,还是惊惶莫名,竟是立在那里,呆呆的不动。 原承天心中大喜,扑到近前之后刚想动手,就听一人冷冷的道:“本座正不知是谁如此大胆,敢打本座这只幻兽的主意,原来却是你。”那声音极是熟悉。 第0557章为逃生天需断臂 原承天听到此人声音,就知极是不妙,只因此人正是月华宗宗主。昔日在伽兰盛会之中,他与此人已结下深怨,此刻相遇,此人又怎能饶得过自己? 此人原与令无参勾结,对参加伽兰盛会的一众羽修之士图谋不轨,事泄之后,不想竟逃来这里。不过想此人既是得罪了一众羽修,天下之大,的确是无容身之地,不来幻域躲避,又能去何处? 原承天心中虽是震惊不已,神色倒也从容,总不能让对手瞧出自己的怯意来,那可是未输其阵,先输其势了。 只是对手着实强大,逃战两策,几乎皆是不能自主,没奈何,原承天只能硬着头皮道:“宗主别来无恙?” 月华宗宗主哈哈笑道:“本座纵横天下,自是逍遥快活。只是道友今日遇到本座,却非吉兆。本座也不与你多说,你只管将身上一应宝物丢下,本座若是心情愉快,说不定就会饶你一命,若是不然……”言罢嘿嘿冷笑不已。 原承天见此人说出般话来,那么今日之战,便是生死之役了。当下也不多言,暗将太一弱水取在手中,此战能否活得命去,或要全仗此宝威能了。 月华宗宗主将眉毛一挑,笑道:“瞧道友神情,竟是要与本座一战了?道友可谓是猖狂之极了,莫非你认为,凭你区区真修之为,就能独抗羽修大士?” 原承天虽不说话,心中盘算已定,月华宗宗主虽然与虚魂道那位六级妖修境界相若,可面对妖修时,毕竟有斩兽仙刀这件克星法宝在手,而面对仙修中的羽修之士,此战却是绝无半丝胜机。 朱雀化身虽有通天之能,奈何她此刻也只是初级真修之境,连那六级妖修都敌不住,何况是仙修中的羽修大能之士?虽然可仗她的太一神火勉强支撑一二,可最终仍是必输无疑。 而若是让朱雀落在此人之手,原承天可谓是万死莫赎了。 因此唤朱雀助战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就被他生生的驱除了出去。 如此看来,三十六计,唯有逃为上策,然而以羽修之能,除非是料敌在先,先敌而动,方有一线生机。否则便是自己一去千里,又怎能逃出此人的掌心?是以原承天思来想去,只能大大的冒一次险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前辈虽是高德大士,在下也并非泛泛之辈,你若任我施展,此战未必就会输给你。” 月华宗宗主哈哈大笑道:“果然狂妄,本座倒想瞧瞧,你究竟有何手段,胆敢放言这句‘未必输给你’。也罢,本座就任你施为,自是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只不过到头来,道友仍是免不了形神俱灭之局。” 原承天见激将之法略奏其功,便大大方方将灵偶祭了出来,喃喃的道:“若不得此宝为助,凭我一人,终是不能胜你。” 月华宗宗主瞧见原承天祭出灵偶,也只是冷冷一笑。原来灵偶的修为虽比原承天本体略强了一些,可却不能跨越境界,因此这灵偶的修为就被原承天慢慢赶了上来,此刻也不过是九级真修罢了。 而修士对敌,那修为只是万法之基罢了,修为本身并不能克敌制胜,最终还是要靠手中的法宝御敌,难不成原承天的法宝也可一分为二? 这灵偶能安然祭出,原承天心中也只是觉得多了一成把握罢了,他故作愁眉不展,再次公然将域字真言祭了出来,将这灵偶罩住。 这域字真言虽是无形无色,可又怎能瞒得过月华宗宗主这位羽修大士,他略用灵识一探,就知道那边已有一个界域出现。只是他却难辩出这是无界真言,只当原承天以真修之为,却能制出一域来,不由大感惊讶。 这原承天的奇法异术,真是可谓是层出不穷了,月华宗宗主不由起了好奇之心,倒想瞧瞧此子究竟还有多少手段。要知道他早将原承天视为掌中之物,何不趁此良机,让其尽情施展,自己战后也好依样检点此人的法宝玄承。 原承天见灵偶与域字真言皆是顺利祭出,心中已有水成把握了,便笑了笑道:“前辈既是容我尽情施展,晚辈不才,只好献丑了。” 再懒洋洋的将无界之剑取在手中,却不立时祭出,而是口中默念,手中掐诀,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模样。 月华宗宗主愈见愈奇,心中惊叹不已,同时也是欢喜之极,今日之遇,果然是收获极丰,索性抱臂旁观起来。 这也怨不得月华宗宗主托大,那真修之士在羽修手中逃出命去的事情,整个仙修界也未曾出现过一次,难不成这原承天就能开天辟地的来一回? 原承天作势已足,自不会再耽搁下去,那灵偶心念一动,这传字诀就施加于原承天的本体之上,要知道那传字诀最是强大,便是连这域字真言也是罩不住的,是以此言一出,原承天立时消失无踪。 月华宗宗主虽是早有准备,也想不到那原承天竟能修成这传字真言,他大叫糟糕,袖中一物就向灵偶罩去。 要知道这灵偶与本体的联系最是紧密不过,只要能得了这个灵偶,就可按图索骥,循踪溯源将原承天寻到,又怎怕原承天逃到天边去。 这件宝物乃是一个布袋般的物事,此物祭到空中,就变成数十丈大小的一个口袋了,此袋一落,就将灵偶罩在其中。月华宗宗主再将手一拍,那袋口便是一紧,这灵偶自是被牢牢锁住了。 那布袋法宝的技能远不止此,灵偶刚被困在其中,就觉得五股烈焰自四方袭来,此火乃是真玄之火,虽比不得四大灵焰,可也极是了得了。 这件法宝,就叫做五龙真火袋,是为有名的羽修级法宝,用来困人毁体最是方便不过。 月华宗宗主冷笑道:“原道友,你固是手段多多,待本座烧去你的界域,本座倒要看看,你的灵偶如何逃生?” 这域字真言虽是因循天地莫测之机而生,可被这羽修之士以真玄之火烧来,也势必难以持久。最多不过一时片刻,这域字真言自是要被月华宗宗主给化解了。 就听灵偶在布袋中笑道:“前辈虽有大能,难道没听过壮士断腕之计吗?”忽的将域字真言一收,那五股真玄之没了阻挡,立时火烧将过来,刹那之间,已将灵偶烧去大半。 这灵偶的躯体也不过是五金之器炼制而成,虽是坚固无比,但在羽修之士的真玄之火中,也是难以幸存。 月华宗宗主虽不能瞧见布袋中的情景,可这法宝原是他所有,因此这法宝中的动静,当然就如掌上观纹一般。一见灵偶自毁界域,引火烧身,便忙将火焰一收。 就算是这灵偶的躯体保不住了,可任何灵偶,却会植入本体的分魂一道,只需困住了这缕元魂,再用搜魂之术寻去,仍是可以遥知原承天的所在。 不想这火焰刚刚收起,就听到布袋之中传来一声闷响,那布袋也随之猛然涨开,随之又缓缓缩小了。 月华宗宗主脑中闪过一念来,惊叫道:“玄爆!” 那玄爆本是修士在面临绝境之时,迫不待已用出的最后手段,其目的就在于与对手玉石俱焚了。如今这灵偶不求伤敌,唯求自毁,任月华宗宗主有通天之能,也是阻止不得。 既然这灵偶以玄爆之法自毁,这灵偶中的那缕元魂自然也是烟消云散,月华宗宗主懊恼之极,心中存着万一之念,忙将五龙真火袋打开,就见那袋中只有一团黑灰,那灵偶的元魂自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月华宗宗主仰天长叹道:“本座终是托大,中了此子的诡计。”心中之悔,已是无以复加。 不提月华宗宗主这边后悔不迭,远在千里之外的原承天亦是心痛不已。 那灵偶原是天灵宗一众修士的馈赠,自随自己以来,可谓得心应手,助益良多,不想今日却被逼得强行自毁。若想再来制一具灵偶,仓促之间又哪里能够。 更让他心痛的是,那灵偶体内原是植有自己的一缕分魂,此魂既失,再也难以补偿回来。更不知此魂之失,对日后会埋下怎样的隐患来。 此刻他虽逃得远了,可千里之遥对羽修之士来说,仍不过是转瞬间事,又怎敢有片刻停留?于是一边匆匆前行,一边极力动用传音之术,欲与猎风等人联系。 可此次实是隔得太远,又哪里能得到猎风的回讯? 原承天此刻可谓是左右为难了,若是径直逃去,或可摆脱月华宗宗主的追踪,但猎风等人离月华宗宗主实是太近,若被此人撞见,哪里能够幸免于难? 而自己若是回太去寻猎风等人,更是极可能被此人迎面撞上了。 正在这时,禅识之只,就发现一群人远远遁来,想来亦是来幻域寻找天阙的修士了。原承天此刻怎有心思与其他修士纠缠,正想闪避了去,不想已被那为首的修士瞧见。 就听那修士急急传过音来:“原道友,原道友!再度相逢,岂不是有缘。”原来此人就是那在幻域外结识的刘识丁了。 原承天心中苦笑不已,自己正在背运之时,这些人与自己撞见,哪里有什么好处,若被月华宗宗主撞见了,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最要命的是,若被这些人缠住,又不知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第0558章制器悟道弹指间 正寻思着三言两语将这些人打发了,那刘识丁满脸欢喜迎了过来,揖手便道:“原道友,不想在此逢个正着,先前在域外好不凶险,在下原以为道友必然无幸,不想那吉人自有天相,福缘却是随身。” 原承天此刻怎有耐心与他寒喧,不过瞧那刘识丁的神情,却是出于至诚,又实不便冷落了他,便将面容一肃,也不说话,而是传音道:“道友,我实是得罪了一名大对手,不便与你多说,你若与我一路,所受牵连不小。” 刘识丁虽不是全然清楚原承天的实力,可在域外见他行事,也知此人实是非同小可,连此人都尚畏惧如此,其对手之强可想而知了。 他心中本能一缩,便想就此袖手,可忽的想起自己人多势众,那对手再厉害,左不过是玄修之士,怎能就会惧了他?那羽修之士断然是不会来此的。 心中如此想来,神情便是一松,笑道:“道友此话说来实是见外了,想你我虽无同生共死之谊,好歹也有同舟同济之情,道友的对手,便是我的对手,我这边亦有不少好手,怕他何来?” 原承天知道一时间与他分说不清,他牵挂着月华宗宗主随时会跟来,正想不管不顾就此离去,忽的心中一动。于是拱手道:“正所谓危难见真情,道友既有此心,原某自当铭记于心,只是在下惹的祸事怎好牵连大家。也罢,道友若肯与我传递一物与我的朋友,见足见盛情了。” 便见一块劫晶取了出来,心念动处,就将心中所想之言刻于符上,这传音之符最是简单易制,最重要的是,此物唯有自己所有,猎风一见此物,必知由来了。 当下将猎风等人的相貌衣着略略述了一遍,刘识丁自是立时就记下了。他其实刚才一时冲动,说出同御强敌的话来,心中也有几分后悔,如今却只是摊到传讯这件小事,自是如释重负,连不迭的答应下来。 原承天也不敢多留,羽修之士瞬息千里,若落在他的灵识范围之中,那绝对是逃不脱了。 当下就与刘识丁匆匆而别,也不辩路径,只顾笔直向前遁去。他此番遁逃,可比昔日在伽兰裁外还要惶急。当初步遥环虽是比月华宗宗主强大许多,毕竟步遥环不知自己的所在,可这月华宗宗主,却可循着空中的一点淡淡灵息追踪而来,两者实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一路遁去,主要是靠“玄,风”二诀,其在路途之中,或折向,或急遁,或干脆停下片刻,扫荡四周灵息,于这遁逃之术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不过他心中自是深知,不管自己如何施为,月华宗宗主或早越晚,总能寻到自己,这羽修之士的大能,端的不可小视了,否则立时就是大祸临头。 好在这番遁逃,或可将月华宗宗主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自己身上,猎风等人也就安全许多。 至于他在传音符上留的讯息,不过是与陆沉星等人约好在三月之后,于七寒海碰面,想来这三月的时间,自己总该有法子能摆脱追兵。 时光匆匆而过,弹指间,原承天马不停蹄,竟是足足的奔逃了一月有余,而遁逃之时不辩路径,也不知现在是身在何处了。 这一路上,所遇幻域灵兽自是在所多有,甚至还有那四级妖修现身。可在身怀斩兽仙刀的原承天看来,这些幻兽不过是收上门来的利是,获利之余,也可打发旅途孤闷罢了。 这一刻,他感到体内真玄已耗去七成之多,这才想了起来,自己竟是有半月不曾打坐调息。若非这紫罗心法可自行运转不绝,自己哪能撑到这么多天。 只是紫罗心法虽可自行运转,终是比不上调息运神之功。便停了下来,先将一粒真玄丹服了。再用一张灵符,将这四周数十里的灵息扫荡一空。如此略觉放心,或可在此停留片刻了。 他此刻躲避大敌,自然已向朱雀合盘托出,朱雀也不表态,只是微微点头,仍是一心去炼制那件九玄寒晶之器。 那朱雀的炼器之能,自是天下无双,只可惜自己为避强敌,将这番机缘生生错过了。 略略将体内真玄运转一周,就朱雀从塔中传音道:“道友,你此次可往小寒海去,到时本座自有调度。” 原承天听到小寒海三字便是一怔,那小寒海之名其实是由七寒海得来,此处与七寒海同样是冰封世界,是幻域之中极有名的两处冰属之地。 只是那七寒海广阔无极,又是天阙可能显现之地,故而千古留名,而小寒海这个所在,其域虽也有百万里之广,可比之七寒海都差了许多。 而让原承天诧异的,朱雀既是与自己随行,那么自己的对手便是朱雀的对手了,朱雀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可是那冰封之地,却与朱雀的本性相逆,若是到了小寒海这种所在,朱雀的太一神火又该如何施展? 不过朱雀既出此言,则必有玄机,于是也不多问,在脑海中的地图找到了小寒海的位置,就此径直遁了过去。 如此又是三日,就觉得四周景色慢慢变化,由满目苍翠渐渐变成霜寒露冷,最后终于是冰雪世界,看来离这小寒海应该是很近了。 那小寒海的地名中虽有一个海字,可今时其实并无多大的水域,原来昔日曾有两名仙修之士,为争夺一件飞升之宝而在此处斗法,一一对应位大德之士各施法宝,竟将此处的水域蒸的一空。小寒海中心的方圆数千里,多了点点湖泊水洼,而古时海域连天之景,则是不复见了。 再行一日,那空气就愈加寒冷,若说是滴水成冰,委实是小瞧了此处的寒气。别说那灵修之士根本无法在此处生存,就连原承天也第一次感到寒冷之意了。 原承天往四周一望,只见触目所及皆是冰川连绵,白雪茫茫,除了个“白”字,哪里还有其他颜色。 于是便向朱雀传音道:“前辈,晚辈已至小寒海了,还请前辈示下。” 朱雀半晌也无回应,足足等了半日方匆匆回道:“你先金塔祭出,也不必进来,再等本座半日。” 要知道原承天虽是一路急行,不敢休息片刻,可他心中深知,那月华宗宗主必在三四千里开外,以此人的修为,也就是半日便可到迭此处。若在此停留半日,其危险可想而知。 只是朱雀既是已下法旨,又怎能违命?原承天只得将金塔祭出了,寻一处雪地坐了,再次调息起来。 不想过了片刻,原承天的禅识之中,便出现一只灵禽来,此禽虽只是三级妖修,可原承天的禅识中辩的分明,此为一只六目灵禽。 这种灵禽生就六目,目力极佳,千里远的物事不过一瞥便可得见。若是平时见到此禽,原承天原不会在意,可正值逃亡之际,那月华宗宗主早前又显示出御兽之能来,原承天又怎敢大意? 于是忙用域字真言将自己罩住了,先瞒过这六目灵禽的目力再说。然而他虽手快,却发现那只灵禽仍是朝着这处来了,可见在自己的灵识未曾发现此禽时,此禽已然发现了自己。 原承天心中暗暗着急,只得向朱雀道:“有只六目灵禽飞来,晚辈的行踪,怕是被那人发现了。” 朱雀这次回应极快,道:“此禽来的正好,正是要让它发现了,本座有密宗心法一册,你可先行修行了再说。” 就见一物从塔中飞出,乃是一只玉筒,原承天招手将玉筒接在手中,略用灵识一扫,以知如何应用了。就将玉筒握紧,那玉筒中的密宗心法,瞬间就直达灵识之中。 只是这传功虽是容易,若想将这心法领悟透彻,岂不是要费上一番工夫?那朱雀既然早有传功之意,为何又要等到此刻?也不管心中疑问,忙忙将这心法瞧来,不觉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就听朱雀道:“本座已将九玄寒晶炼成,此器为九玄寒晶阵器,分为九柄寒晶法剑。以本座此刻修为,只能将其炼成为玄修之宝,不过借此小寒海的无边寒气,或可显出羽修级法宝的威能来,你持此阵器可布成九玄寒晶剑阵,或可与那人对敌了。” 原承天刚才已知这密宗心法就是阵法之学,他本就于世间诸种阵法极有兴趣,就连那号称天下三奇阵的小天罗阵法亦是熟谙于心,是以于阵法一节,实是难不住他的。 然而就算他玄承无双,想在这片刻之间学会此阵,也不啻为天下至难之事,不由心生薄怨,若是朱雀早传此术,岂不是可轻松破敌? 朱雀也像是猜出了他的心事,微笑道:“道友,这九玄寒晶阵法,本座亦是刚刚悟出,否则怎会此刻才传于你?本座亦需依这九剑器的本身材质变化,方可悟出此阵来。要知道便是同样是寒晶所炼之物,可由于方位不同,那材质亦是大不相同的。” 原承天也算是玄承惊人,于冲龄时就可自制法术来,可若与朱雀自制剑阵心法一比,可就是天差地远了。 他自知朱雀为制此剑此阵,必是极耗心力,自己又怎能被她轻瞧了。于是郑重言道:“前辈但请放心,晚辈自该不负所托,必要在这盏茶时间,学会这九玄寒晶剑阵。” 大话虽是说出了口,可那盏茶时间,不过一瞬。原承天自是面临一生最大的挑战了。 第0559章饮啄得失唯在身 原承天当即将心境微沉,就将那阵法浮现在脑海之中,以其强大禅识,将这阵法全局尽揽于心。 常人若学一事,需得由点及面,循序渐进,方能有所成就。而人若观其一物,也需由此至彼,总要周转一周,才能瞧得完全。 原承天修行之法却是不同。他既在脑海中布成此阵,那禅识就像是生了一双天眼一般,于此阵法的种种细微之处,亦是再无错漏的。而与时同时,那阵法的种种玄奥之处,亦可同时在心中明悟参透。 这种修行之法名叫天心天眼之术,乃是原承天在大罗金仙境界时学得,此刻用来虽是极为吃力。好在原承天的玄承原就不俗,倒也能勉强应付得了。 如此修来,果然只是盏茶时刻,就将那九玄寒晶阵法尽然修得,于任何细微之处,也绝无错漏了。 只是虽然学得这无上剑阵,原承天心中仍是有一丝遗憾。 朱雀原本答应用这九玄寒晶制出一件昊天之宝来,只可惜猝遇月华宗宗主之后,为应付此人,朱雀才不得不临时变了主意,先制出这九玄寒晶剑阵应急。 便是以朱雀之大能,于仓促之间,也是难以制成昊天之宝了。 想来这也是原承天的福缘不足所致,却是怨不得他人,若是当初不对那幻兽生出贪心来,又怎会遇着月华宗宗主?可见人之心念一动,天地必知,而人之机缘,也端看其人的心性举动了。 需知那一饮一啄,虽由天定,亦在人为。 朱雀于塔中观原承天神色,便知这九玄寒晶阵法已然被原承天悟得。只是这小小技能,怎能令朱雀动容,也只是将头微微一头罢了。 于是向空中一指,一道白光闪现出来,原承天凝目瞧去,却是一颗白丸,知道这白丸便是九玄寒晶剑器了,便接了过来。 朱雀道:“此次猝遇那贼子,不得不将这九玄寒晶仓促制成此器,却远未发挥此九玄寒晶之能,委实是可惜了。而本座答应你的昊天之宝,又怎能反悔了。是以本座倒有个计较来。” 原承天道:“承蒙前辈制成这九玄寒晶剑阵,已是莫大恩德,前辈又何必纠结于心?那昊天之宝,或得或失,亦要看此人福缘,总是晚辈福缘不足,故而与此宝失之交臂了。” 朱雀笑道:“你能如何想来,可见你心境通达。只是本座何人,既出大言要赠你昊天之宝,怎能言而无信,让那仙庭诸人耻笑。” 原承天听到朱雀如此说闲,又怎敢多言,只能默默无语了。 那朱雀又道:“本座想的是,你这件金塔虽不是俗物,可毕竟是玄修级法宝,日后终无大用。只是本座以此刻之为,想炼制昊天级法宝却难仓促而成。不如等我将这幻域我两个分身寻着了,那时以的玄修之为,炼制这金塔也就是弹指间事了。” 原承天心中自是无限欢喜,这金塔本是九珑亲父所赠,自己得这金塔,实有异样情结,而此塔毕竟是防不得羽修的,想来随着自己日后修为进益,这金塔怕就是用不着了。 如今朱雀答应重炼此塔,并且要将将炼成一件昊天之宝,可不是一举两得之事?更不知此塔炼成昊天之宝后,会添出多少威能来,原承天自是无限向往之致了。 不过此刻心思,却要全部用来这九玄寒晶阵上才是。 原承天便将那手中白丸祭了出去,一道法言念毕,那白丸刹时在空中现出九道碧色光华来,而每道光华之中,便有一柄三尺法剑。这便是九玄寒晶剑了。 此剑甚是奇特,唯有剑身,却无剑柄剑锷。而剑身上所刻符印,粗瞧来也就是几句昊天真言罢了,而若用禅识细细瞧去,见此符隐现雀影,分明就是朱雀的原身了。 这个朱雀印记,可是非同小可,可不仅仅是表明此物为朱雀所制那么简单。原来但有此印记之物,必蕴一缕朱雀灵识,若遇极危之境,可将此灵识启动来,那上天必是立时便知,朱雀自会降下太一神火来,以解其危。 只是此时朱雀原身已然分裂成千,此标识暂时是用不得了。 原承天就依阵法之变,将其中八柄九玄寒晶剑分布四周去,手中只留了一柄。刹时间,这九玄寒晶阵已然布成,专候那月华宗宗主到来了。 正如那朱雀所言,这九玄寒晶剑阵虽只能算是玄修之宝,可因这小寒海特殊法则之故,就平添出数倍威能来,足可与羽修大士一较了。 此时禅识中那只六目灵禽飞得更近了,原承天知道那月华宗宗主必将随后出现,自己在此布成剑阵,无论怎样掩饰,怕是难以瞒过此人的灵识,于是只将那域字真言将自己护住了,便那雪地中端坐。 也就过了片刻,那空中云团极速翻滚,被迫得四处而散,可是这压力来得太快太强,便是云团想散去,也是不及。于是那云团就不得不聚在一处,其颜色也就呈现浓黑之色来,自然而然便生落雨。 羽修过境,果然是天像必变,这乌云堆积,落雨无边,也只是寻常。 原承天身在域字真言之中,自是感觉不出这云团中的强大灵压,不过他的禅识之只,早就探明了身周的任何变化了。 于是他将目光一抬,瞧着空中的乌云笑道:“宗主此来何迟?” 就见那乌云缓缓散去,就现出月华宗宗主的身影来。此人既为羽修之士,就算心中恨极了原承天,那脸上怎会显出半点来?何况既为羽修,于临战之时,自是要将这恨怒悲喜生生抑制住了,再也不会自乱心境的。 于是月华宗宗主也是微微一笑道:“道友遁逃之术甚是高明,本座果然是望尘莫及了。” 此言虽有讥笑之意,原承天又怎会在意?对他这等修为不高的修士来说,那遁逃之术本就该苦修才是,难不成被人逼住了,不得不力战殒身才算得英勇? 要知道在仙修界中,那“英勇”二字怕是与“愚蠢”相差无多了。 原承天道:“前辈既是让在下任意施为,这遁逃之术自然是要献丑我,如今瞧来,前辈似乎是输了一筹了。” 月华宗宗主笑道:“本座终还是追上你了,怎能算是本座输了?” 原承天摇头叹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原是想来,就这般逃来逃去,有甚乐趣。晚辈亦有其他手段,正该趁此良机,向前辈请教的。” 月华宗宗主用手摸着下巴,目光缓缓转了一周,点头道:“莫非道友是想用这小寒海的无边寒气困住本座吗?这想法倒是不错,却不知你有何手段,能调用这无边寒气。” 原承天笑道:“说来不值一提,不过是一道剑阵罢了,又有何奇?前辈若是不敢前来领教,还请速回,免得受人耻笑?” 月华宗宗主叹道:“这激将之法的妙处,就是在于那人虽是心中深知其诡,却总是难以释怀,只因这人之本性,最是争强好胜,贪慕虚名。本座虽是羽修心境,总是堪他不破,奈何,奈何。” 说到这里,将身一动,向从空中向原承天扑了过来。 原承天虽持太一弱水在手,虽不急于祭出,只因九玄寒晶阵阵法已然布成,自己身在阵法核心之中,这月华宗宗主又怎能伤他分毫? 眼见离原承天只有百丈,月华宗宗主将身上灵压尽情一放,先试此阵的威能。 却见那雪地中的原承天纹丝不动,便是原承天四周的雪地亦无半点动静,这无边灵压,就如泥牛入海,哪里半点回应? 月华宗宗主心中暗叹,此子之能,着实不俗,此刻他还只是真修之境,就能与羽修之士抗衡了,若等其升至玄修境界,只怕自己,已难对其压制了。不趁此刻除去此子,更待何时? 身子再落下三四十丈之后,就觉一股刺骨寒气袭来,那身子不由自主,竟是急急下落。月华宗宗主笑道:“能令本座肌肤生寒,这阵法倒的确是不俗了。” 体内玄功略运,这寒气自是驱除得干干净净,这下坠之势自然也是止住了。经此一试,这九玄寒晶阵的威能,月华宗宗主心中已然明了。 他冷冷一笑道:“此阵虽能护住你一世,哪不成还能护你一世,且看本座破此剑,取你的性命。” 手中一抖,就将那五龙真火袋取将出来,此袋祭到空中,立时长成数十丈大的巨大口袋,就向原承天当头罩来。 而此袋中的五股真玄之火,亦从袋中喷涌而出,大有将原承天一烧而尽之势。 那五股真玄之火后发而先至,于空中依次向原承天袭去,其速自是快不可当。 原承天也不抬头,就将祭在胸前的九玄寒晶剑一指,就见一道碧色光华,向空中急急冲去。 这道光华就在原承天头顶形成一道屏障来,似要阻此五龙真火。 却见第一股真玄之焰喷到这无形屏障之后,那真玄之焰跳了几跳,便是黯淡无光了。 然而那第二股五龙真火,却是轻易将那屏障突破了,于是那四股真火便合成一束,径直向原承天冲来。 第0560章布阵施器动玄真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再将这手中剑器急急一弹,那剑上再生碧色光华,只是却比刚才微薄不少。好在此光华升至空中,再生变数,眼见得是凭空结成一层厚达十数丈厚的冰层来,那真火虽是猛烈,一时倒也突破不得。 月华宗宗主笑道:“道友这剑器虽能借助这小寒海天地法则,奈何本座最擅用火,你这雕虫小技怎能阻我?” 将手一拍,就见那五龙真火忽的细小了许多,就在空中凝成法剑模样。若非此剑形状不定,又是周边时时生出火焰来,乍看上去,就如真的剑器一般。 用火焰这种无形之物凝成剑器,虽是仙修小术,可任何手段在羽修之士手中施来,自是威能翻番,原承天不由心中凛然。 真火既凝结成剑,果然威势难当,再来破此坚冰,就是破竹之势了,原承天耳中就听“喀喀嚓嚓”之声不绝,那厚厚的冰层已是迎剑而碎。而凝目去瞧手中的九玄寒晶剑,已经是光华黯淡了。 此剑的灵力,已是消耗大半。 而此时月华宗宗主更是将身子一沉,遥遥的伸出一只手来,就向原承天头顶拍去。 此掌迎风一晃,就成巨灵之掌,长有十丈,宽约八丈,便如须弥小山一般,如泰山压顶般拍来,就听“啪”的一声,原承天连人连剑竟是被拍的粉碎。 然而见一击得手,月华宗宗主反倒一怔,这原承天怎会如此不济? 再略略想来,已知小上一当。只因他的灵识已然探了出来,此身所处之境,已与刚才不同。刚才明明是身在极寒之地,可此刻却觉身周一片温暖,若非是身周冰雪依旧,倒像是身在南国风光。 就见四周光华闪动不休,竟不知出现了多少原承天的身影,光华之中,原承天正笑道:“前辈以为晚辈设此剑阵,是想将前辈隔在阵外吗?若是如此,前辈差矣。” 原来此阵之妙,并不在于集九剑之力,阻那月华宗宗主入内,而是故意示之以弱,使那对手以为,只要能突进此阵,就可大告功成。如今月华宗宗主闯进此阵之后,那阵法玄奥,也不过是刚刚展现出来罢了。 月华宗宗主虽惊不乱,冷笑道:“就算本座已在阵中,你又能如何?” 话虽如此,其实心中已有一丝慌乱,只因这阵中法则甚是诡异,人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若是觉得肌肤生暖,那自是幻像无异。而再瞧这阵中原承天无数身影,更知此阵玄妙异常,等闲难破了。 月华宗宗主放出灵识去,去探那原承天真身的所在,这四周的幻像虽多,可只有那真身方才会生出灵息来,此为天下至理,再也不会错的。 羽修之士的灵识自是非同小可,就这么轻松一探,就已锁定一道身影了,月华宗宗宗心中暗笑,于是就将这灵识增加三分,干脆就用这灵识先将原承天重创了再说。 羽修之士的灵识用来诛杀真修自是易如翻掌,就算他原承天实力超群,可也总能重伤于他了。 不想这灵识刚刚凝聚,却发现那原承天的原身忽的在原地消失,复又混在那百千幻像之中。 月华宗宗主笑道:“原道友,你飞来纵去,也不觉得无趣吗?”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前辈虽是修为绝伦,只可惜于这阵法一道,却是略逊于晚辈了,前辈真的以为晚辈会飞来纵去,以避前辈灵压吗?” 月华宗宗主也不说话,再将灵识探去,此次是做足了准备,只需探明原承天的真身所在,立时就将他击杀了。 片刻之间,再次将原承天的真身锁定,那灵识早就凝聚于一处,便以沛然莫御之势,猛然一放,就见那原身果然“啪”的一声,再次被击成粉碎了。 然而这次遭遇,却与自己冲进阵中时的情景一般无二,那原承天再也不济,总也不可能这就样被自己的灵识拍碎了,由此看到,这阵中幻像实是有极大玄奥。 耳中再次传来原承天的声音,却是飘乎不定了,“晚辈一再礼让,前辈总是不肯干休,没奈何,晚辈也只好献丑了。” 话音未落,月华宗宗主忽见面前突显一座雪峰。此峰高有百丈,飘在空中时,觉得其轻若纸。而一旦此峰缓缓迫来,就觉得此峰实有无上压力,胸中便是一窒。 月华宗宗主冷笑道:“不过一幻像耳。” 虽明知是原承天所生幻像,可此幻像带来的无尽压力却极其真切,看来这阵中幻像不但能迷惑耳目,而且能迷惑其他四识了。 这色香味声触灵六识之中,以色识,声识最易被惑。而仙修界诸多法术之中,所谓幻像之法,大多是针对色识而言;而摄魂之术,则是针对那声识而言。但是那香触味灵四识,却是最难被迷惑了。 比如那火焰灼指之痛,便是触识了。可若是令人生出幻想,真的觉得手指有火痛之感,却是极难。除非是在此人的灵识之中,生生植入触识之痛,那才会觉得真的如火灼之痛之感了。 可是在羽修之士的灵识之中植入种种幻像,却又谈何容易? 如今面前这座山峰,不但可感其形状,触其极寒,更能感受其极强压力,最令人恐惧的是,见此山峰压来,那心中便生出被这山峰碾压后的恐惧来,这等幻像之术,世间怎会有? 好在月华宗宗主道心极坚,既知此必为幻像,哪怕六识皆被其触动,也是端然不动。这份定力心境,也唯有羽修之士方能办到了。 就见那山峰猛然压上身来,耳边就传来骨断筋折之声,更有那肉身剧痛传遍全身,而冰峰压在身上的极寒之感,又哪里有一丝错差? 月华宗宗主不觉闷哼一声,这般境遇,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哪怕心中执定,可这六识之感,总不能置之不理。口中急急吟诵一诀,是为“大执定心诀”:“烈火焚身,我自执定,骨断筋折,云淡风轻。” 此诀中之言虽近乎俚语,可却暗用真言书来,最是定心执性,可与梵火诀相提并论,此诀一出,那六识的幻像之感立时消失无踪。 月华宗宗主刚刚舒了一口气,就见四周无数的原承天身影同时将手中九玄寒晶剑高高举起,此剑高举之时,就有八道光华从四周汇来。 这光无比耀眼,便是月华宗宗主已是羽修境界,那双目仍是觉得刺痛无比,哪里还能睁得开?这剑阵既然能触动六识,这小小的色识自是更易施加了。 却见这八道光华汇聚之处,慢慢凝成一个巨大的光球来,此光球初时不过拳头般大小,可就在盏茶时间,光球已成庞然大物,而略探其威,可知此光球的灵压竟是不亚于羽修之能。月华宗宗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单凭这剑阵之力,绝不可能生出如此强大的灵压来,看来这剑阵竟是可吸收这小寒海的无边寒气,就此生出这灵力光球。 看来此战过后,这小寒海必定会由冰雪世界变成一片荒漠了。 原承天虽是聚此光球,可光球愈发涨大之后,也觉得其力难持,虽然那寒气不绝而来,可再也支撑不住了,只得大喝一声:“去!”那光球就急速向月华宗宗主缓缓飞来。 原承天若是修为再强些,这光球之威又何止如此。 虽是如此,月华宗宗主也知道此光球汇聚了小寒海无边寒力,四周水属灵力就此一空,这光球哪里能小看了?忙不迭的一拍头顶,头上就生出一团云气来,此气迅速化成一只异兽,是为月华宗宗主的法身。 这只异兽生有三角,狮身蛇尾,足踏烈焰,原来竟是一只烈焰狁。 就见这烈焰狁张口就吞出一团烈焰来,此焰殷红如血,正是仙修界极副盛名的血焰了。 单以热力而论,这血焰的温度绝不会亚于四大灵焰了,只是不像灵焰各具奇异威能罢了。可在斗法之际,这血焰的威能倒是足可与灵焰相提并论的。 这一团血焰一出,那光球的寒气灵气就失去小半,不过这光球毕竟庞大之极,纵是已消去小半,仍具惊人灵压。 月华宗宗主急急掐动法诀,那烈焰狁的身形就又涨大一圈,于是再喷出一团血焰来。可是此焰形状虽比刚才大出一圈去,其威能反倒不及,光球不过被削去一角,仍是缓缓压来。 月华宗宗主知道今番自是要让这法身大伤元气不可了,然而面临这等困境,也唯有这法身的血焰,可生相生相克之效,自己的手其手段,再也对付不了这寒气光球的。 口中道:“再喷来!” 手中结起法诀已结成一道符印,此为催化法身的最强法诀,若是仍是不济,则月华宗宗主的肉身难免要受到损伤了。 那烈焰狁被这符印催逼的厉害,身不由已之下,只能再吐出一团血焰来,此刻这血焰的颜色已转深红,分明是调动了烈焰狁的本元了。这一口血焰喷去,十年之中,这法身已是不堪大用。 就见空中血焰漫天,那剩余的光球竟被这血焰一扫而空,而血焰破此光球之后,仍有余力,月华宗宗主干脆咬了咬牙,也不收回此焰,就向那光华汇聚之地推去。料想原承天竟在此处施法,那原身还能跑得掉? 这残余的血焰瞧上去威势平平,可这血焰已含法身本元之能,谅一名名小小的真修之士如何能敌? 第0561章鲁班门前弄大斧 九玄寒晶剑阵虽是朱雀草创,可仙庭大士之能,怎是凡俗修士所能望其项背,原承天运转此阵片时,就已深知此阵之妙,甚至远在那小天罗阵法之上。 想那小天罗阵法,也不过是凡俗修士所创,哪里这名大修积千百年之玄承,苦心孤诣创此阵法,却难及朱雀之万一。 刚才略试此阵之威,便使得这羽修之士被迫动用法身,若以双方修为而论,原承天几可称得上是大胜之局。 然而此战并非寻常的斗法较技,而是生死之战,哪怕自己占尽优势,而只要对方一息尚存,就远远谈不上“胜出”二字。 因此见血焰涌来,原承天急忙将阵法运转,其身虽在原处不动,可血焰来袭方向已然大变。这便是天地阵法则的好处了。 所谓天地法则,虽是极具奥妙,也可试而言之。仅以方向而论,若双方同处在同一法则之中,则东则为东,北则为北,再不会有一丝错处。 然而若一方能主控法则,则东可北,亦可为南,足可令对手头晕目眩,纵有惊天神通,也是施展不得。 此刻原承天将这阵法一变,那血焰的去势瞧来仍是不变,可方向已是大误,竟是直直向上,也不知要飞向何处了。 就听得“呼”的一声,这团血焰就从原承天头顶百丈处飞来,哪里能伤及原承天分毫。 只是这应付之法说来容易,可原承天此刻却已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原来这九玄寒晶阵威能极强,其本能剑阵威能或是微不足道,可其借助四周灵气的妙效,竟是可与聚灵幡相提并论了。 不过九玄寒晶阵毕竟是水属大阵,因此也只在这在小寒海之中,方可借得四周寒气,若在别处,这威能怕就要减去大半了。这也是朱雀令原承天非来此处设阵不可的最大理由。 然而这阵法吸引四周灵气之能委实太过强大了,刚才原承天一时不察,竟是九剑齐施,聚来四周灵气,却发现这灵气聚来之多,竟使自己难以承受。 这就好比一名稚龄童子去挥舞千斤大锤一般,此喻虽有不确之处,可也有八九分是了。因此原承天再次运转完阵法之时,就觉得眼花心跳,别说禅识,真玄,竟是连体力都感到透支起来。 而仙修之士若连体力都感到不支,自是说明其灵识真玄已至油尽灯枯之境。 原承天趁那血焰飞去,月华宗宗主暂时无计来攻之时,忙将一粒真玄丹服用了。 只是通常情况下,真玄若是失去五成,就该及时服用真玄丹了,只因那真玄丹入体之后,总需些许时间方能被身体化去,显出其效果来。 原承天刚才妄运九剑之阵,于猝不及防之下,这体内真玄消耗过度,就算是及时服下这真玄丹来,却已是不及。 此阵核心的主阵之人既然已失真玄,自然渐失其威,就见那四周八剑所引来的灵气急速散去,而空中的幻像也一一破碎,眼瞧得刹那之间,这阵法就要支离破碎了。 月华宗宗主毕竟是羽修之士,于这阵法的细微变化怎能不察,他忽觉寒气复又袭来,便知这阵中法则已然非主阵者所能掌控,不由哈哈大笑道:“原道友,此阵虽是厉害,却非你你修为所能御控,你妄行这逆天之阵,岂不是自寻死路。” 忙忙用手向空中的五龙真火袋一指,此袋就向原承天当头罩来,这法宝虽就十分强大,此刻原承天既失阵法保护,体内又是真玄难聚,又怎能抵御此宝。 眼瞧着这法宝就要降到头顶,原承天急运体内真玄,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丝半丝罢了,别说抵御此法,就算是祭出法器来也是力不能及。 月华宗宗主瞧得真切,更是大笑道:“原道友,你此刻还有何手段?”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身影闪进阵中,占住了阵中巽位,再将玉手一招,平地就卷起一股黑风来,此风一起,这阵法也随之变动,而四周八大剑器也应时而转,复又将无边寒气输进阵中。 却见那阵中各处,又多出无数个身影来,刚才只是原承天一人罢了,此刻却是两道幻像。 这第二道幻像瞧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朱雀逼不得已,从金塔中现身助战了。 月华宗见此女修为尚浅,自是不以为然,淡淡笑道:“原道友,你生路已绝,又何必拖人下水?这位仙子,你既然要趟这趟浑水,就莫怪本座不客气了。” 朱雀柳眉倒竖,那玉容上就显出无尽的杀机来,她冷冷的道:“你既见我面,却饶你不得。” 月华宗宗主怎知这朱雀的身份,听此言甚是无稽,便将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敢出如此大言!” 无意中接触到朱雀的目光,就觉得心中剧震,那种既敬且畏之意油然而生,暗中叫道:“怎的这么古怪?” 原来妖修既愚且直,自会不惧朱雀,而人最近道体,而朱雀又是人生之源,月华宗宗主不论是怎样大修,见此天下共生怒,心中之惧意就会不由自主的生发出来。 心中惧意一生,一时间之间竟是忘了出手,就此错过这阵法未成的最佳时机。 片刻之刻,九玄寒晶阵再次布成。虽然以修为而论,此刻朱雀远不如原承天,可此阵便是由朱雀亲自悟成,这阵法的精要尽在胸中,自是比原承天还要布得周全的。 月华宗宗主回过神来,不由一声长叹,这九玄寒晶阵比刚才更是齐整了,而阵边的八柄法剑剑气再生,比之刚才分明又添了几分威势。 原承天此刻真玄尚未回转过来,见引得朱雀亲自主持阵法,不由道:“惭愧。” 朱雀转向原承天时,却是笑如春风,温言道:“本座设此阵时,只求尽情发挥寒晶材质之能,却浑没考虑到主阵者的修为。幸好道友玄承过人,否则怎能布出此阵来?道友不过自责,此阵能够布出,便是奇迹。” 虽经朱雀如此安慰,原承天这心中愧意,一时间又怎能消去,他也不敢去打扰运转阵法,只是静立一边,凝神细瞧朱雀的阵法运用。 此时他心中疑惑丛生,若论修为,朱雀远不如他,为何却能从容布出此阵来,看来对阵法的掌握,朱雀必是别有机杼了。 就见朱雀纤指轻拢,也不如何作势,就掐出阵诀来,此诀虽是无形,可原承天的灵识之中,却隐隐瞧见一柄九玄寒晶剑的影子来,他不由得又惊又羡。 这朱雀不愧为天下共主,她手中虽无九玄寒晶剑,可却以阵诀轻松化之,只是这种无上法力,却只能是朱雀方才具备了。 要知道天下万物竟是出自朱雀之手,那么以阵诀幻化九玄寒晶剑之形又有何难? 此诀一成,四周的八柄剑器同时响震以应,就听得八方轰鸣之声响若惊雷,这小寒海的无穷寒气纷至沓来,比之刚才有剑在手的原承天就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月华宗宗主虽不知朱雀的身份,可以他的玄承阅历,也瞧出朱雀绝非等闲之辈了,更何况心中惧意已生,又怎敢再存有诛杀对手抢夺法宝之念?再兼那阵法威能之强,比之刚才强大了数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哈哈大笑一声道:“两位布阵辛苦,只是本座却不奉陪了。” 就将法身与五龙真火袋一收,手中先掐了了雷诀,向前方击去,轰然声响之中,这雷诀已然震散身前的寒气灵息,生生打出一条路来。 月华宗宗主将身一纵,就想夺路而逃。 朱雀冷笑道:“本座既生杀心,上天已知,若容你去了,岂不是徒惹人笑。” 手中阵诀一震,四周寒气急涌而来,就将那雷诀打出的通路迅速封闭了。月华宗宗主觉得身上暖意再生,心中暗叫糟糕。只可惜刚才的法身受损,再也施放不出了。 于是只是求而其次,将法身之宝放了出来。 其法身之宝是为五朵火莲,倒是与他的法宝五龙真火袋相含,看来五龙真火袋就是按他的法身炼制出来的了。 那五龙真火袋连原承天的灵偶都可一烧而尽,其法身之宝自然更加强横。 唯一可惜的是,他今日何其不幸,却是遇到了太一神火的主人,若月华宗宗主的法身之宝是其他属性之物,这朱雀化身修为不足,或是难以破解,可月华宗宗主既然敢在朱雀面前动用火焰,岂不是取死之道。 朱雀格格笑将起来,曼声言道:“原道友,你说好不好笑,此人居然敢在本座面前用火。” 也不见她作势掐诀施法,心念动处,那五朵法身之宝就子投母怀,急急向朱雀飞去。 月华宗宗主心中大惊,叫道:“怎会如此。”却是在灵识之中,已感受到不到与这五朵火焰丝毫通连了。 这历经千八百年所修成的法身之宝,性命交关之物,居然就这般飘然而去,月华宗宗主此刻心情,实不知该怎样形容了。 朱雀身子不动,五朵火莲已然纵体入怀,“嗖”的一声,钻进朱雀的体内,再也不见了,而原承天依极稀觉得,这朱雀的修为,似乎比刚才有所增益了。忙用禅识一瞧,赫然已是三级真修了。 朱雀笑道:“不想却有此等好处,看来此去天阙,若能多遇到几位火属修士,必有进益了。” 将手一拍,那无上寒气再度而月华宗宗主袭来,此修既是失去了法身之宝,大半修为可谓是尽丧了,就此被这寒气生生冻住,僵立不动了。 第0562章效得剪径反殒身 这月华宗宗主虽有绝大神通,可其法身之宝偏偏修的是五朵火莲,既遇朱雀,怎能不败? 如今此人法身之宝已失,又被这今阵冻得比铁石还硬,其肉身自是不保了。 朱雀指尖射出一团火焰来,色呈青紫,也只是黄豆大小。原承天知道这就是太一神火的真身了,不由得凝神静息细细的瞧去。 就见那火焰往月华宗宗主身上一落,此人身上的厚厚冰层立时化成水气,而此水气遇到太一神火,又在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此这火焰就落在月华宗宗主身上。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此修连肉身带元魂,就在刹那间烟飞灰灭了。世间之火,能令人形神俱丧的,也唯有太一神火罢了。 原承天至此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羽修之丧委实难缠,若非朱雀出手,又恰遇到此人的法身之宝为火属之物,其后果可就难料了。 朱雀以真修之为诛杀大敌,玄识皆是大耗,那玉容上就显出一丝疲倦之色了,她向原承天微微一点头,就此掠进金塔调息去了。 原承天也不急于收起剑阵来,就在雪地中将紫罗心法运转三个周天,将那粒真玄丹完全化去,又再服了一粒真玄丹,以使体内真玄恢复如初。 调停罢,这才收了九柄九玄寒晶剑来。只是此剑固是威能无穷,却唯有在寒气极盛之地才能发挥,不免是一大遗憾了。好在朱雀既然已答应替他重炼琅嬛金塔,一得一失,倒也可扯平了。 当下遁到空中,就向七寒海方向行去,约行了五六百里之后,就觉第二粒真玄丹也已化去,体内自是真玄充沛之极。不过原承天却觉得有一点异样来。 原来他发现这体内的真玄比之战前竟是有了不小的提升,差不多增添了一个等级之多,以真玄而论,赫然成为一位超强九级真修了。 奈何冲玄一事却与真玄提升并无太大关系,不过由此可以预知,自己一旦冲玄成功,则根基之牢前所未有。日后修行起来,自然事半而功倍。 看来这九玄寒晶阵不光可以困杀强敌,亦可顺便吸收寒气之灵,使修为增益,就如聚灵幡一般,只是聚灵幡所聚灵气无所不包,而九玄寒晶剑阵唯能收得寒气之灵。这也是昊天之宝与此宝的大区别了。 从地图中可知,此处离七寒海约有七八万里的路程,如果全力遁去,大约要花上十日时光。原承天急于与猎风会合,自然是快马加鞭,也不理会禅识消耗,只管不停的动用“玄风”二诀电闪而去。 这一日正行间,就听到禅识中有人低语了一声:“这两日真是晦气,一个单身的修士也不见。” 另一人的声音则急急道:“噤声。就算好容易等来个单身的,可别给你吓破了。” 那第一个人便不说话了。 原承天也不驻足,用禅识扫去,发现前方的山谷密林之中,藏了约有七八名修士,其中有两名应该是玄修之士,另外五六名都是八九级的真修,看来亦是前来幻域寻找天阙的了。 这些人隐在林中,行动诡密,自然是居心叵测。只是原承天急于赶路,再也不肯绕道的,何况其中又无大德修士,自然马不停蹄,只管一头撞过去。 再行了两三百里,禅识之中已清清楚楚听到一个喜道:“总算来了一个。” 他的同伴忙不迭的将他的嘴巴一捂,此次却是用传音术叱责此人,原承天的禅识再强也无计窥听。 原承天暗暗摇头,这些人好歹也是修行之士,难不成学那凡间的强盗,在此剪径不成? 这行人中打头的两名玄修也不过是一二级真修,实不足虑。然而虽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大意,这幻域之中,法则变化不定,说不定就会就超出常识的事情发生。于是暗将太一弱水先取在手中,哪怕是有牛刀杀鸡之嫌,也要先力保不失才是正经。 再前行一百余里,就感应两侧已有微弱灵息时隐时现,可见对手正用藏身慝形之法了,若不是原承天的禅识强大无比,可就未必能感受到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有一道法今当头祭了过来,此剑灵压甚强,无疑是出自玄修之士手中。 原承天本能的想停下身来,动用太一弱水御敌,可忽的想起两侧之敌必有图谋,自己一旦停下,岂不是就反让对方凑成合击之势?而略察这四周的天地法则,可知木灵气甚是强大。 于是更不停足,也不将太一弱水祭出了,只因此水若是祭出去,身子必然要停止不动了。而是急掐法诀,把无界之剑祭了出去。 此剑刚刚祭出数十丈去,那无界霞光就被原承天激发出来,此霞光迎上对面的法剑,只是“刷”的一声,就将那法剑扫成七八截了。 前方玄修之士就“啊”的叫一声,急声道:“还不动手。” 就听左侧一人叫道:“他根本就没止步,怎能动手?”虽是如此,就觉四周木灵气齐涌而至,势如狂涛,脚下的千株万树忽然间就像活了一般,将树枝一阵猛摇。而瞧向四周,就发现原先的景物齐齐不见,唯有林木森森了。 原承天暗道:“原来是想用万森术困我。” 于是急遁之时,又将雷龙珠取在手中,那雷属之物,最能克这木属阵法了。 就瞧见前方的景物之中,依稀还能瞧见一丝山川气像,不像身后两侧已尽是万里林海了,可见是因自己遁得太快,那万森术不及布施完全。 手中的雷龙珠直直打了过去,此珠一路掠去,就一路引来天雷无数,使得周围处处都是电闪雷鸣,更有无数树林被天雷击断,又熊熊燃烧起来。 又有急叫道:“不好,此人有雷属法宝,这万森术困不住他了。” 原承天辩明此人的所在,手中掐诀,就将一道无界霞光引了过去,那边立时传来惊呼道:“不好。” 霞光扫落处,那边再无声息,就连此人的灵息也是散得干干净净,显见得是被这无界霞光扫的殒落了。 原承天便是再具慈悲之心,此刻也不会容情。就借这雷龙珠开路,无界霞光制敌,片刻之间,已冲出百里去,再瞧前方风景,虽然亦是树深林密,却也不再是刚才处处皆林的气像了。 原承天知道已突出重围,就将身一停,反过身来瞧去,只见后前遥遥追上来四名修士,另有三名修士,应该是被刚才的无界霞光扫落了。 原承天冷笑道:“你等并非我的对手,何必上前寻死?” 就见那四人远远的停了下来,神情皆是惊惶不已。片刻之后,其中一名玄修之士道:“道友,我等在此设伏,实有不得已的苦衷,道友手段通天,我等自是不及,只是,只是……” 原承天奇道:“你等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不逃生,留在这里,是想激我动手杀人吗?” 玄修之士苦笑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等皆是为寻天阙而来,如今听闻天阙将在七寒海现身,可此去七寒海,却有个大大的障碍,可惜道友刚才出手太快,委实是可惜了。” 他身边三位修士都默默点点,于惊惶之中,亦见几许惋惜之情。 原承天把臂道:“好吧,你等的行径实是诡异,不妨说来听听,那前方路上,究竟有何障碍。” 玄修之士像是巴不得他这句话一般,忙道:“道友有所不知,此刻的七寒海边,竟升腾起重重迷障来,而若想通过此迷障,就必须用血祭之法了,我等,我等守候在这里……” 原承天冷笑道:“自然是想以我之血,来破除迷障了。” 玄修之士毫无羞愧之色,嘿嘿笑道:“道友神通惊天,我等怎敢做此想,只是若进七寒海,非此法不可,道友设身处地想来,又该如何?可惜道友刚才动手太快,连杀了三人,否则岂不是可以这三人之血祭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不想此人冷血至此,将脸色一变,森然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以阁下之血祭出之路来如何?” 此人面上虽显惊恐之色,却勉强笑道:“若想遇过这七寒海边的迷障,除了血祭之外,还需组成血祭之阵,在下好歹也是玄修之士,比那真修可有用的多了。道友只要权衡一二,自然不会擅动杀机。哎,那三人虽无大用,总该用来血祭的。”这最后两句,显见得是心中犹感可惜了。 原承天不怒反笑,道:“阁下虽是冷血无情,倒也是坦诚之极。也罢,我且留你的性命,我倒要看看,这七寒海边的迷障究竟是衡种路数,不过在下话说当前,若是我觉得杀你之身用来血祭不算可惜的话,我头一个便取你性命。” 此人微微一笑道:“道友既有此言,在下心中再无惧意。这七寒海边的迷障究竟如何,道友一望便知。” 他将身一纵,就来到原承天的身边,倒是落落大方。原承天平生所见之人,倒是以此人最奇特了。当下也不多言,就让此人前面带路,那身后三人却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舍得离得远了,就远远的跟在后面。 见四修如此行径,原承天越发好奇起来,那七寒海边的迷障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第0563章迷障阻路可奈何 路上问起此玄修的名姓,此人毫不隐瞒,坦然道:“在下姓杨,双名靖峰,此为在下的俗家名姓,并非道号。这一点还望道友明察。” 仙修之士中,用俗家名姓者实不多见。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道友如此磊落,倒也少见,只是道友手段毒辣若此,对同伴亦是毫不留情,就不担心万一惹上仇家,会去找你的家人复仇吗?” 杨靖峰惨然一笑,道:“在下的先祖,亦是仙修之士,虽无多大成就,亦算是一时名士。家祖原也是急公好义,颇肯去结善缘,只可惜,嘿嘿……” 原承天道:“却是怎样?” 杨靖峰淡淡的道:“似家祖那般处处替他人着想,又怎能在这仙修界存活?自是轻易被人算计了。是以家祖临终传下话来,本族弟子,若有缘仙修,务必心恨手辣,杀伐决断,若是不然,便不配为杨氏弟子。”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是默默无言,各人际遇不同,于世理人情自然也就会有不同的想法,这也是理所当然。 杨靖峰又道:“在道友看来,在下今年该有多大?” 原承天道:“道友瞧起来虽是春秋鼎盛,不过想来是修了驻颜之术了。” 杨靖峰点头道:“果然是瞒不过道友这双利目,实不相瞒,在下今年九十有七,却不过是去年才刚刚冲玄成功罢了。这便是我等散修的苦处,那天下的奇珍异宝,皆被各大门宗所占,我等散修若是不为自己着想,哪里还有活路。” 仙修之士冲玄之龄虽无确切的年龄,不过在各大门宗之中,六十冲玄实是常情,而到临近百岁方才冲玄成功,的确是略嫌晚了些。 原承天虽也是散修一名,可因身怀昊天之宝,又具无双玄承,这修行之路,也算得上顺顺当当,进展神速了。是以他虽为散修,却不曾体会过散修的苦处,如今听到杨靖峰自言其事,方才有所体会。 在仙修界若无靠山,自是极其不易,由此看来,杨靖峰的手段虽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也是仙修界最寻常的处世之道。自己这位福缘之士,实在无处置喙了。 约行了三四百里,就见空中云色渐浓,而路上也时时可见一缕黑色烟雾飘来,原承天道:“莫非那七寒海边的迷障就是此物?” 杨靖峰道:“正是了。只是这路上的烟雾极是稀薄了,再也显不出这迷障的厉害,越是靠近海边,这迷障愈是浓稠了,那时道友才知端底。” 原承天用禅识向这些烟雾探去,发现此烟雾中暗藏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与魔气有三四成相似,又有两三分像是绝阴之气,而其中的大半气息,却是前所未见了。 过了片刻,又有一缕烟雾飘来,却比刚才更浓了些,约有十余丈大小,原承天再用禅识探去,赫然发现,这禅识竟是难以窥透这数丈厚的烟雾了,不觉大奇。 那禅识本是无物不窥的,如今竟连这缕稀薄的烟雾也难探个明白,这烟雾果然是奇异之极了。 越往前行,那烟雾就出现的越多,而烟雾的体积也是越来越大了,又行了百里左右,耳边已可听到海浪拍岸之声,可见已是到了七寒海边,可是那海风虽强,却难以吹散这面前的烟雾,就像这烟雾是铁石一般。 此刻又有一大团烟雾飘来,原承天伸手一拂,此一拂略运真玄,便是一座山峰也可移得动了,可这法风拂到烟雾上去,那烟雾着力处也只是略略一缩罢了,其他所在,则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不由道:“这烟雾果然古怪。” 杨靖峰道:“因有人在七寒海的一个小岛上发现大量的朱天圣果,因而怀疑天阙或会在七寒海中出现了,四处仙修之士,因此纷至沓来,可不想这迷障偏在一个月前出现了,此前倒是不曾见过,是以也有不少士修已进到七寒海中。”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杨靖峰又道:“在下等却是不巧,来迟了一步,已被这迷障阻了近一个月了,我等沿着海边一路寻去,想寻个突破口来,哪知行了十日,这迷障也是瞧不到边际的。看来这七寒海边皆被这迷障罩住了,再也无路可走。有人想强行突进迷障去,嘿嘿,也就是顷刻之间,就失了音讯,想来是在这迷障上殒落了。” 原承天道:“以杨道友看来,这迷障却是何物?” 杨靖峰道:“先前倒有位道友提起过,说这幻域本与九渊地宙相连,说不定这迷障就是从九渊地宙涌出来的。而故老相传,若是九渊迷障,非用血祭之法不可,有人便用此法一试,不想果然冲进迷障数里有余。” 原承天知道此人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有人便用此法一试”这句话中,不知伤了几条性命了。心中虽是不忍,可还是淡淡问道:“后来如何?” 杨靖峰瞧出原承天的心意来,淡然一笑道:“只恨那同去的人太少,想来这血祭之法用到一半,就再也无血可用,自是又殒落在迷障中了。” 此人倒是心如铁石,说些这修士血祭殒落之事,就好似谈讲的是风花雪月一般,再无一丝动情处。或是此人一生所见的杀伐之事太多,是以瞧得今日之事,也只寻常。 原承天原以为会对此人生出憎恶之意,哪知却贃忖半晌,却无端的生出一丝悲悯之心来。 要知人心并非铁石,生来皆是赤子,怎有不同?要遭遇到怎样不堪之事,方能将这血肉之心,锻造的如冰石铁块?则此人一生所历,又怎能不令人悲惋不已。 此刻那迷障已是愈发浓重,而遁行之速也越来越是慢了,四周灵气,也是荡然一空,就连体内的真玄运转也受到了影响,原承天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时再用禅识向面前的迷障探去,反倒一丝也探不出讯息来,这强大的禅识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反馈回来,原承天此才方知这迷障的厉害了。看来此物是由九渊之宙所出,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原承天道:“杨道友,你等的血祭之法该是如何?” 杨靖峰道:“这血祭之法说来倒也容易,不过是数人或数十人结成一阵,至于这阵法如何布置,倒也没什么讲究,不过是能集结诸修之力罢了。其关键处,就在于利用阵法之妙,节省真玄而已,因为谁也不知这迷障有几千几万里,若不是结阵而去,光靠一人之力,那是怎样也冲不破这迷障的。”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就算结成阵势,也只是省了遁行时的真玄,若无生血开路,仍是寸步难行,是以就需多寻几个人来,一滴滴血这般洒将过去,破开迷障,这才可缓缓向前。” 说罢,他伸出左手食指来,用口一吹,这食指上已出现一道浅浅的口子,泌出一滴鲜血来。他再将这鲜血弹了出来,此血化成血雾,立时就将面前数丈方圆的迷障驱除了干干净净。 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滴鲜血,也不过开出十几丈的路罢了,若这迷障有上万里之广,又该用多少鲜血,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不由担心起猎风三人来,不知他们三人此刻又在何处,是不是同样被这迷障所阻。或是早在一个月前这迷障未曾出现时就冲进海去,种种猜测,一时难定。 若依着原承天的手段,擒几名修士来倒也并非难事,可是此举大违天和,与天道之修背道而驰,纵是能解一时危急,然而这笔血债,天地必定一一记住,到时天劫临头,报应不爽。 他喃喃的道:“若是以妖休息吧员兽之血,又该如何?”只是这话说出去心中八九是没底了,那妖修灵兽之血与修士之血殊不相同,怎能相提并论。 果然杨靖峰连连摇头道:“若是妖修灵兽之血可用,我等又怎能被困此处?” 就在这时,从迷障中忽的出现一张大网来,这大网银光闪闪,四维八张,就向原承天和杨靖峰当头罩来。 杨靖峰嘿嘿笑道:“这是有人想打我等的主意了。” 若是寻常之地,这大网倒是可以轻易闪避的,奈何此处已近是迷障边缘,一行一动,皆是耗力异常,二人若是以遁速闪避,怕是避不过此网的。 原承天瞧出这大网不过是件法器罢了,并无多大威能,于是将指一弹,一道法诀祭出去,这大网就立时被定在空中,再用手一招,此网已到手中。 迷障中传来一人惊呼道:“不好。” 杨靖峰笑道:“想逃吗?只怕没那么容易。” 身子一纵,就冲进这迷障之中,虽然因这迷障阻路,其遁速瞧来也是平平,可却比那迷障中的偷袭之人快的多了,只是一瞬间,身子已在迷障中消失不见了。 再过片刻,烟雾微微一散,杨靖峰已返了回来,手中则拎着一人,此人满脸的惊恐之色,自是明白,自己的遭遇定是奇惨无比。不过若是他人落人自己的手中,想来也是一般。 杨靖峰将此人一举,笑道:“可不是能多行了几百里路了。”自是在再说,有了这人的鲜血为祭,就可在迷障中开辟出数百里的路来。 原承天道:“这血祭之法,我断乎是不会用的。” 杨靖峰奇道:“道友虽是心怀慈悲,可若不用此法,又该如何冲进七寒海中?” 第0564章舍却福缘证因果 遇到这种奇异之事,自该要向朱雀请教了,早在杨靖峰冲进迷障追击伏击者时,原承天已向朱雀传去音讯。不想朱雀道:“此障名为九渊浊障,乃是因七寒海极深之处,有无底洞穴与九渊地宙相连,因此这浊障便是由九渊地宙中涌出的了,若破此障,非生人鲜血不可。” 原承天道:“这是何故?” 朱雀道:“天地初创之时,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而那极浊之气则沉入九渊,这便是九渊浊障了。既是极浊之气,则诸灵不能靠近,仙修之术自是极难施展。而生人之血,瞧来普通,却蕴含天地至奥,就如那太一神火藏入人身极隐处一般。” 原承天不由皱眉道:“这么说来,非得杀人不可了。” 朱雀笑道:“世间难得双全法,不过得失二字,如何处置,道友自去寻思。” 其实此事不必过多寻思,那答案就是现成的,若想破此浊障,得遇天阙,那就得杀人求血。而若是顾忌天道之修,不肯去行这杀生之事,就得被阻于此处。如何取舍,端看个人的心性罢了。 这便是说,原承天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罢了,他若非得去寻第三条路,则必生苦恼,苦恼仍不能其法,则是世人的痛苦之源,非止原承天一人而已。 此时杨靖峰已将那伏击者擒来,原承天见此人约是八级真修,却生得白发苍苍,瞧其年岁,竟是不会低于百岁了。 那驻颜之术虽是寻常仙修之法,却也并非人人都有缘习得,也有人不在意此身皮囊,不肯去学此术的。这老者不知何故,也未曾去学这驻颜之法。此事虽不足为道,却暴露出这老者的得道年龄来。 原承天温言道:“道友几岁得道,今年高寿?” 那人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在这七寒海边,若被其他修士擒住,自然是拿去血祭开路了,怎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因此一直是惊惶之极。 此刻见原承天问来,语气并无一丝敌意,由不得心中一松,忙道:“在下三十岁得道,今日已一百一十三岁了。” 原承天叹道:“仙修之道何其难。” 那人被触动心事,也长叹道:“虽是至难,可只要踏上此路,尝到了甜头,又哪里能停得下来。”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七寒海边被这迷障所阻之人,约有多少?” 那人摇了摇头道:“大家若非知交好友,又怎敢聚在一起?生怕被人图谋了,是以大伙儿都藏在这迷障中罢了,也不知有多少,想来总有千数。” 原承天让杨靖峰松开此人,杨靖峰是极知机的人,他既知原承天样样远胜于他,对原承天的法旨,绝不会有一丝违逆的,立时就放下此人来。 原承天将手中的大网还给此人,此人见原承天如此待他,便是一奇,在这七寒海边,迷障之前,哪有擒住人却不用来血祭的? 原承天立在那里,也不与此人说话,只是低头寻思,过了半晌,他向朱雀传音道:“晚辈有一事不解,还望前辈指教。” 朱雀笑道:“但说无妨。” 原承天道:“生人之血之所以能破此浊障,想来是因为人身最近道体,而生人之血,虽闻来血腥扑鼻,却是极清极纯之物了。是否若此,还请前辈示下。” 朱雀道:“便是如此了。” 原承天心中一松,刚才自己盘算的主意,经朱雀肯定,那可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了。 于是又道:“若是以至清御至浊,不知百倍之效?” 朱雀格格笑道:“若是至清之物,岂不是一件法宝了?以至清之宝,御至浊之气,自是无往而不利,复又何言?” 原承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晚辈已有方法破此九渊地宙了。” 朱雀轻轻一叹道:“你舍却此宝,就是舍去了一桩福缘,就不觉得可惜吗?” 原承天笑道:“虽是极为可惜,也是不得不为,而失却一桩福缘,若能结得偌大的善缘来,则得失之数,未可知。” 朱雀笑道:“得失之道,道友已臻至善矣。”言语之中,已油然而生几分敬佩之意来。 只是原承天与朱雀的这番问答,那老年修士与杨靖峰自是不知了。 原承天转向杨靖峰道:“我若想召椒这海边修士齐聚此处,不知道友可有良策?” 杨靖峰摇了摇头道:“只怕轻易招不来。” 原承天道:“这也是了,在这海边之人,人人都担心成为他人的牺牲,怎肯轻易现身的?既然如此,在下只好略显神通,好引这些人过来了。” 杨靖峰奇道:“若是道友显出偌大神通来,那些修士岂不是跑得更远,又怎敢近身?道友之说,委实高深莫测了。” 原承天哈哈笑道:“在下自有妙计,你等只管在一旁瞧着就是。” 此时那跟在身后的三名修士也靠得近了,原承天刚才令杨靖峰放了那位老者,三人自是瞧在眼中,又听到原承天与杨靖峰的一番问题,心中已明,这位大修之士,竟是死活也不肯以生人之血祭此迷障的。因此这胆子就更大了一些。 原承天当即盘膝坐了,运神调息片刻,手中掐出一诀来,此诀放到空中去,就见空中多了数百道金光,而每道金光形如一针,这数百道金针就在空中悬凝不动,可针尖所向,皆是指着原承天的身体各处灵脉。 杨靖峰识得此法,名叫虚针定脉之术,既可用来针脉救人,又可用来制敌,是为玄修级的一种高妙之术,不想却在这真修手中施了出来。 众人见原承天施出此术来,虽是各人玄承不同,也是心中皆有所感,不由得又靠近了几十丈,五人就围着原承天立住,隐隐形成护法之状。 只因诸修心中明白,原承天既用此术,必是与这破除迷障有关了。而有个念头更在诸修心中盘桓:莫非这大修要用已身之血,来替我等开路?虽觉此事匪夷莫思,可人心皆非铁石,那原承天若真的如此行事,又怎能不生感动之情? 原承天等那金针形状皆化为实,立时轻喝一声,这数百金针就如得了法旨一般,齐向原承天刺来,而瞧这金针的去向,果然是原承天身上的大小灵脉。 那金针原只有寸许长短,一入原承天体内,就隐没不见了。再去瞧原承天脸上的神情,就显出十分的痛苦来。那这虚针乃是真玄所凝,可不能真正的金针还要锋利?如此针针刺入灵脉,其痛自是猛不可当。 诸人见原承天体承此针,不禁感同身受,也觉得周身都是一痛,由不得脸上就露不忍之状来。 原来人心变化无常,若狠将起来,那自是铁血无情,可若是动起情来,却又是柔肠百结了。而人心之变,也往往因人因事而变,而领袖之所以可为领袖,就是因领袖往往以个人的极强魅力,行常人不可行之事,从而引得诸人追随。 这金针入脉之后,原承天也不由得呻吟一声,若不是他久经斗战虚镜的考验,又修得风月之体,这般痛楚,怕也是禁受不住的。 他定了定神之后,先口诵梵心诀以定其心,然而就伸出右手食指来,在左手小指上一弹,就此弹开一个极细微的裂口。 诸修瞧到这里,心里更是明白七八分了,原承天分明是想以自己的鲜血为祭,替诸人开出一条路来。只是任原承天如何修为,这一人之血,又能开出多长的道路? 正在疑惑之际,就见一滴鲜血从这裂口中泌出,然而此血却与寻常鲜血不同,其血微泛金光,更有一股纯青之气,围绕此血左右,诸修虽识不得此血的妙处,却知此血的来历,必定大不寻常。 此血一出,众人的鼻端忽的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香气,如兰似麝,妙不可言。更见那四周的迷障顿时急急后退,刹那间就避出去百丈多远,众人见此,无不大喜过望。 原来这滴鲜血,就是昔年姬怜舞赠予原承天的那滴昊天仙族之血了。生人之血本是极清极纯之物,而昊天仙族之血,更是至纯至清,正如朱雀所言,这至清至纯的昊天仙族之血,就是一件法宝了。 是以原承天向朱雀请教之后,才定下此计。 昊天仙族之血入体之后,本是再也割舍不去的,原承天施此虚针定脉之术,却可将大半仙族之血逼出体内来。不过这样一来,原承天体内的仙族血脉可就极其微弱了,而此举对原承天日后飞升昊天究竟有何影响,此时自是无法预料,也是万难顾及了。 见这滴仙族之血甫出身体,就有这偌在威能,原承天也是心中欢喜,他将此血祭在空中,略运玄功,以无上妙法,将这滴昊天仙族之血的威能再发挥出一成来。 就见有万道青气从这滴鲜血中逬发出来,青气所及,迷障自是急速消散退去,片刻之间,数里之地,廓然一朗,再无一丝九渊浊障留存。 就见那数里外的迷障之中,出现数十条人影来,这些人急急冲出迷障,到来这仙族之血廓清之地,人人皆是又是欢喜又是迷茫。 好在这些人皆是仙修之士,最是机灵不过,片刻之间,已发现这迷障退散的原因,不由得将这数十双目光,齐齐向原承天瞧来。 第0565章悟得天道可冲玄 原承天见这些修士被吸引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就将身一纵,缓缓向这浊障深处遁去。又将那翠羽黄雀祭出,令其周游四处,以吸收那散游四处的浊障。 要知道翠羽黄雀虽有吸收浊气之能,可因这浊障实是浩大无边,这黄雀的小小身躯,又能吸得多少?不过让这黄雀在诸修之中游走不定,去将那些未能被仙族之血的青气驱除干净的浊气游丝吸来,倒也堪得其任了。 那些修士见此情景,心中自是明白,忙也各施遁术,随着原承天向七寒海行去。 不过因这浊障灵识也穿它不透,因此也只有那些附近的修士会发现异状,若是隔得再远些,恐怕就要错过这次机缘了。 原承天既然舍出这滴仙族之血来,何不干脆多结善缘,于是仰天发出一声清啸来。这浊障能禁灵识,却难阻这清啸之声,否则那远处的惊涛拍岸之声,又如何能够听闻。 这啸声已动用原承天的无上玄承,是为仙修大法中的万里遏云术,此啸若出,哪怕是万里之遥,行云也为之一遏,最可呼朋唤众。 原承天这一路去啸声不绝,那被这啸声惊动的修士自是纷至沓来。初时这些修士心中尚存犹疑,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只要他们靠近此处,自然立时就发现这啸声发动处的迷障为之一空,再无阻路之忧,又怎会不来聚集? 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之间,原承天四周就聚集了三四百名修士了。这些修士被这浊障所苦,最长的足足被阻住了一个月之久。而又因担心被人擒去做了牺牲,这一月之中,可谓提心掉胆。现在天降这偌大机缘来,又怎能不倍感鼓舞欢欣? 无形之中,原承天就做了这些修士的当然领袖,哪怕这些修士中不乏玄修之士,可原承天所行之事,又有谁能够?而世人若想受人敬服,却也不单单是凭其强大能力。唯有能为他人不敢为者,方可受万众敬仰。 原承天自此世修行之来,一直谨小慎微,再也不肯去做抛头露面之事,如今形格势禁,却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心中难免存其惶恐之心。 不过他很快发现,那些修士射来的目光之中,有畏他修为高强,而生出畏惧之心的,有妒他大出风头,而生嫉意的,可更多的人则是诚心敬服。想来若此时有人欲对原承天不利,这些人定会挺身而出,为自己挡忧解纷。 原承天目睹诸修百种神情,不由得感慨万千。 原来玄焰谷巨禽那句话再也不会错的。“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天地给自己降下诸多福缘,原非刻意成全自己一人,既得惊天神通,就该替天地行责,若只是顾得自身修行,便是视天地为无物了。 只因那众生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众生,众生固是奸恶并存,良莠不齐,而天地却不因人之无知无识而弃之不顾,或许这才是那天道之修的真正精义了。 原承天本就已窥禅修门径,其修行之法,已非局限于寻常的养真育玄之道,是以因此之悟,就觉得胸中豁然一开,体内的诸多灵脉,忽就蠢蠢欲动起来。 这体内蠢动之状,原承天先前已经历多次,可再无哪一次有今日这般强烈,而体内真玄更是既腾且沸,复又再化为水,如是者三,就觉得这真玄竟有凝固之状了。 原承天心中再无疑问,这体内之状,果然就是那真正的冲玄了。 灵修之时,真玄若云若雾,最是稀薄不过,是为开灵;而真修之时,真玄恰似流水,却可聚于一处,是为凝真;所谓玄修之说,其实就是因为那体内真玄凝固一块,是为固玄。 然而当原承天发现体内这冲玄之兆时,心中固是极喜,却又十分惶恐起来,只因值此率众冲破浊障之时,哪里有时间调息运神,而冲玄之时,因真玄凝固成块,那丹田之中,就多出极大空隙来,若无灵气补充,则冲玄必将失败无疑。 只是这真正的冲玄之期既是来临,那是怎样也不能错过了,否则岂不要再等上数十余年?原承天体内如沸,心中如煮,这番天人交战,实是好不激烈。 其实就算这般一路行去,原承天仗着这紫罗心法的玄妙之能,亦可安然冲玄,倒也不必打坐调息的,虽有偌大凶险,以原承天的玄承,倒也是可安然渡过的。 可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四周灵气因被这九渊浊障所阻,再也无法凝聚的,而随着身后之人越来越多,那本就稀薄不过的灵气也就更加稀微,别说要供原承天冲玄之用,就是动用遁术,也觉得十分为难了。 此刻其他修士因四周灵力太少,真玄消耗过剧,已纷纷取出真玄丹来补充真玄。 可原承天值此冲玄的特殊时期,那真玄丹哪里能够服用,更何况冲玄时所需灵气,又怎是一两粒真玄丹所能补充得了。 既是事已如此,由不得原承天再做思量,若解今日之困局,非要动用聚灵幡不可了。 于是原承天就将那久未动用的聚灵幡取了出来,口中念了一声诀,此幡迎风招展,立时长成数尺,这幡上的昊天威能就此施放出来,就有无数灵气透过这无边的九渊浊障,齐齐涌了过来。 诸修见原承天手中多了一幡,都是大为好奇,不过片刻之间,就觉得四周灵气源源不断的拥至,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有那玄承不俗的,就认出此为昊天之宝聚灵幡来。 这数百修士之中,固然有极少数修士,会对这件昊天之宝大生觊觎之心。可这些修士心中明白,若破此浊障,非原承天不可,此刻若动这聚灵幡的念头,还不被众修打个粉碎?便是对自身也无丝毫好处。 只是这聚灵幡虽有无上威能,可因四周的浊障实是太强,那能够突破重重迷障,涌到原承天身前只是千分之一罢了,虽足够诸修动用,却难以满足原承天的冲玄之用。 原承天心中暗道:“说不得,就算将此宝弄得天下皆知,也非要大大招展一次不可了,这冲玄之期,委实耽误不得。” 因此再掐法诀,这聚灵幡便再次长大,片刻之间,已高有三十丈了。这聚灵幡若真正的发挥十全威能,足可长成百丈,那时便是数万里之广的灵气,也会招之即来。 只是对原承天此刻而言,将聚灵幡长成十丈,已足够冲玄之用,唯因担心这迷障阻隔,这才将此幡长成三十丈。 便是三十丈之高,也是非同小可,这七寒海边三四千里的灵气,皆因此幡之能,而被急急吸引了过来。那些修士也因此幡得福,毕竟在这灵气充沛的宛如实质的情况下,哪怕不去调息运玄,也可得到无穷好处了。 诸修各存心事,默默无言,却人人皆抓住这天大良机,拼命的吸收这强大无匹的灵气。这其中,便有人恰好也处在冲级之期,由八级真修而升为九级真修的。各人状况不同,所得福缘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了。 这其中得益最多的,自然是持幡在手的原承天了。这被吸纳而来的十成灵气之中,原承天独占八成。而自身则因冲玄之故,这躯体就好比一个强大的漩涡,无论这灵气如何强劲,一触身体,就如泥牛入海,那体内丹田就如久旱逢甘霖,绝无一丝满足的。 要知道灵气虽足,可毕竟是虚无之物,而将这虚无之物先化为气,再化为液,最终化成铁石般的一块,对这灵气的需求,可不就是无穷无尽? 那些历来冲玄的修士,之所以将这冲玄之期视为修士最大的障碍,便在于冲玄期时,对灵气的需求实在太高,若无万全准备,绝难毕其功于一役了。 杨靖峰年近百岁,方才冲玄成功,亦可知这冲玄之难。 原承天有这聚灵幡在手,哪怕是在这九渊浊障之中,也不必有灵气不足之虞,只管一心的运转玄功,将这灵气化为真玄即可。 而这番体内运作,又因紫罗心法的妙用,倒也不需原承天费多大力气。因此从表面观来,那原承天遁行如故,神情自若,哪里像是面临冲玄大关,倒像是闲来踏青赏玩一般。 就觉得那灵气入体之后,很快凝成一处,先如行云,后成流水,于体内诸脉无不一冲而破,再无丝毫阻碍。 一来是因为原承天为准备这次冲玄,于身心皆做好了十足准备,是以一但时机到来,自是水到渠成,二来原承天已修成禅修之道,于心境之中,其实早早就领先这玄修心境了,那冲玄期对心境的要求再高,也是不在话下。 而如此顺利冲玄之景,便是在整个仙修界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更是再无一人,能像原承天这般从容了。 那冲玄之期说来繁复无比,所耗时间更是漫长,可因修士在冲玄之期心境如水,便是千百年也只不过是弹指罢了,原承天沉浸其中,怎觉时光之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忽觉体内一股浊气涌出喉头,再也抑制不住的,于是就放声一啸,此啸直达天际,就听得空中轰隆隆响声不绝,就有无数天雷在空中纵积交错,响震四方,历时半个时辰之久,方才渐渐散去了。 原承天也由此幡然一变,由真修之士,成为玄修大士了,人生际遇,就此再登一峰。 第0566章四兆皆俱天劫落 诸修见天象垂兆,已知原承天冲玄成功,无不既羡且妒。这玄修为仙修之士的重大关口,不知有多少修士在这个关口前盘桓不前,甚至终身不得冲玄,就此郁郁而终。 见那空中雷声消失之后,就有人想前来向原承天祝贺,不想诸修尚未来到近前,忽见有无数团天火自空中降了下来,诸修大惊之下,慌忙闪避不迭,更有人急急祭出法器来,御此天火。 然而这漫天之火,却无灼人之感,便是落在身上,也如花瓣拂衣,再也不曾有一丝热意。而细瞧此火,比那幻像真实了一分,又比那真正的火焰虚妄了不少。 众修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天象垂兆尚未完全结束。 要知道修士冲玄之后,有四兆垂示,是为雷,火,风,雨。却是依修士的属性而呈现出来,天雷之兆最是寻常,那几乎是人人皆可见到的。 而天雷过后,若再垂一兆,则证明此修之能已得天地嘉许,其修为必是出类拔萃了。 只是原承天的这场天火,却足足落了近半个时辰,那天火形若莲花,色呈桃红,这般漫天垂降而来,可不就是一番奇异之景。 诸修之中也有不少玄修之士,其中亦有一二人曾在冲玄之时,降过这天火的,可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罢了,哪有原承天这般络绎不绝的。诸修艳羡之余,也不由心生赞叹了。 等那天火落尽之后,就见那空中云团急速聚集一处,白云苍狗,变化极速,诸修心中一凛,暗道:“难道这冲玄的天像垂兆还没完吗?” 要知道冲玄时垂呈两兆,已是颇不寻常了,再垂一兆,则是极其难得。那岂不是预示着原承天前途无量,日后甚至有飞升之机? 果然,那云团急速聚集之后,天地就忽的刮起一股大风来,这风自天而降,如狂飚突进,将诸修吹的是歪歪倒倒。不过此风虽是猛烈无俦,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令人不生恐惧之心,反觉得胸中浊气,被此风一卷而去,就此神情气爽起来。 此刻诸修再瞧向原承天的目光,已带了十足的敬畏之色。冲玄四兆之中,原承天竟引出三兆了,哪里又是寻常修士能办到的。 原承天见这三兆齐至,也是又惊又喜,他只知道羽修冲玄成功时,或可有三兆齐出,但玄修冲玄垂呈三兆,则是极其少见了。 此风又是足足吹了半个时辰,方才渐渐止住了,此刻诸修已无一人开口说话,只因人人皆不约而同的有所感觉,觉得原承天今日的冲玄之兆,怕是远不到结束的地步。 只因那大风过后,空中的云团仍是凝而不散,莫非今日原承天冲玄,竟是四兆皆具不成?若果真如此,岂不是意味着这天地将诞出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修来。 果然,那云团不但没有一丝散去之像,反而越聚越多,忽听“哗啦啦”一声,就有一场滂沱大雨骤然而降,而这大雨之中,竟夹杂着无数悲鸣,像是天地为之一哭。 原承天见空中又落下雨来,可谓又惊又喜,那冲玄之时四兆皆具者,古来又有几人?而那雨中的哭声,则是让他一阵的心惊肉跳。 要知道一名修士的修为若是太过逆天,则必会天地所不容,天地为之一哭,亦是此故了。于是心中猛然想起一事来。 于是急急向诸修叫道:“天地为我一哭,必有小天劫降临,诸位道友,请速速回避。” 诸修此刻恍然大悟,更是悚然动容,这原承天的修为竟然已到了天地所嫉的程度,那可不是要降下天劫来。 人在凡世之时,虽不可能降下真正的天劫来,可便是小天劫也是非同小可。诸修哪敢停留,纷纷驾着遁速急急的遁离了原承天,若是被小天劫牵连了,那可不是耍处。 只是诸修虽可闪避,原承天却是避之无方,只因他就是这小天劫的承受之人,无论他避向何处,这小天劫必是寻着他去的。 就见这雨下了半个时辰之后,仍是不见止歇。忽然之间,雨滴光芒大变,竟微泛起金属的光泽来,而再瞧那些雨滴,分明已化成银针,如此漫天而降,其势好不惊人。 原承天大叫糟糕,忙将域字真言施了出来,就将自身罩住了,那银针再猛烈,又怎能破此界域? 就见那漫天雨势渐渐收拢了,尽朝着原承天立身之处落下,到最后,这银针就集中在百余丈方圆了,只是就算是集于一处,那真言之域所形成的域界,又怎能轻易击得破。 片刻间银针渐止,复又风雷交加起来,那风已不是浩然清正之风,而是其速如电,其势如刀,这分明就是罡风了。那真言界域虽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可罡风却是无所不至,生生吹在真言的界域之上,原承天顿时感到有种风雨飘摇之感。 更有一道道紫色天雷从天而降,伴着这如刀罡风。齐向这真言之域袭来。 那真言界域虽是无形无实,可因与原承天心神通连,因此这罡风天雷击在域外时,原承天同时觉得心中大震。忽然间,那域字真言于无形无迹之中,被轰然攻破了,天雷罡风就齐向原承天袭来。 原承天虽早就祭出灵蛇铠甲来,却知道这件法器在小天劫之下,不过是摆设罢了,那罡风天雷连真言之域都击得破,又怎能破不了这区区铠甲? 是以一道风刃卷来,那铠甲就寸寸而裂,其甲中白蛇哪敢迎此小天劫,忙不迭的缩进原承天的袖中去了。 原承天手中虽然握有太一弱水,却迟迟不肯祭出去,原来却是朱雀在塔中传出言来:“道友,小天劫若尽数挡了去,对道友前程不利,总得承受一二,方可百炼成金。” 原来这小天劫,居然还需承受一番不可,这可是让原承天苦不堪言。若是他万一承受不住此劫,岂不是多年苦修,毁于一旦了。 可那修士若想有所成就,又怎能不经磨砺?天地虽因自己修为逆天而降下此劫来,可天地又有大慈大悲之心,实是想以此天劫,将原承天如五金之器般炼化一番。所谓天意难测,想来就是此故了。 那朱雀最知天机,又对原承天有一份殷切之情,自是不会错的,看来这天地之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承受了。 于是借那灵蛇铠甲被击碎之际,原承天体内真玄运转,那风月之体已然呈现出来。 这风月之体是为仙修之法,以之御此天劫,就不算是隔绝天劫了,但这二重月风之体能否经受得住罡风天雷,原承天心中哪有把握。 就觉得那无数罡风之刃,在身上纵横交错起来,这割肤之痛,委实是难以承受。 幸好在风月之体运行之下,周身肌肤比这世间任何五金之器都要强上十倍,更有体内真玄遇击则出,从而生生将这罡风抵御住了。至于那天雷击到身上,也是如此这般。 事实上这已变成用体内真玄迎击小天劫的局面了。 那天雷罡风能破域字真言,却是只因这真言之性与罡风天雷原同为天地之奥,故而知根知底,同性相消。倒不是说这原承天的风月之体就强过域字真言去。这世间的相生相克之理,最是玄奥不过的。 虽然原承天有聚灵幡之故,这体内的真玄充沛之极,不过经罡风天雷百般捶楚之后,那真玄亦是消耗极快。可算算时间,也不过数息而已,这天地之劫,竟是威能如斯。 原承天虽知多承受一份天劫,就多一份好处,可眼瞧着真玄即将耗尽,也不由胆战心惊起来。 正想将手中的太一弱水祭出去,体内那颗别出仙芽忽的一动,就有五朵白莲从体内飞出,这五朵白莲或悬于顶,或护于两侧,或藏于足底,就将原承天团团护住了。 别看这五朵白莲不过皆寸许大小,可白莲绽放出来的白光,却可将身子团团护住,那天雷罡风又怎能击得进来。 原承天不由心中大喜,这法身之宝今日终于修成了,若是刚才动手稍微快一些,这白莲不经考验,就不知道何时能出了。 既有这五朵白莲罩定,任他天雷罡风再过猛烈,原承天也是安如泰山。 不过这白莲御此天劫,亦是要消耗原承天的禅识的,只是这禅识之耗比之真玄的消耗,可就要慢多了,而原承天的禅识之强,早就远高于寻常玄修之士,此次冲玄成功,那禅识又进一层,或可直追七八级玄修了。 而这小天劫本是针对初级玄修而发,又能怎奈何得了原承天如此强大的灵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罡风天雷终于慢慢隐去,忽一刻,天空乌云四下一空,又显出极蓝的天色来。只有那九渊浊障,仍是驱之不去,犹在身边环绕。 就听一人大叫道:“恭喜道友冲玄大成,四兆皆具,我仙修界中,从此又多出一位福德大士。” 却是诸修见天劫已去,复返回来向原承天贺喜了。 原承天连回应了,这时诸修都聚了过来,向原承天贺喜,原承天自然也要一一回应,忙个不迭。 不过他虽是冲玄大成,却也并非一味的欢喜,要知道那天阙之中,修为越是高强,越易遇到青毫神光,自己恰在得登天阙前冲玄成功,是吉是凶,尚难料定。而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福祸相依之理,绝无错处。 第0567章跨界越域惊天地 怀着一颗诚惶诚恐之心,原承天率众再次前行,如果说刚才他以真修之身,尚难压服众修,此刻他幡然一变,已成四兆垂象之玄修大士,身后诸修,再无一人敢不服气了。 此时诸修脚下已是七寒海了,这七寒海亦是幻域之中有名的苦寒之地,别看那海水涌动如常,可此水极寒,也就比那寒潭炁气略逊少许罢了。 若是不幸被这海水粘身,虽无大碍,也怕是有损修为。 因此诸修不约而同升高了百丈,就此一路行去,约有三四千里,就见那浊障渐渐稀薄了,诸修知道已将突破此障,皆是欢喜之极。而在聚灵幡的加持之下,诸修遁行之际,再也不会消耗真玄,甚至反有增益,因此人人皆是精神百倍。 就在这时,诸修就听到“哗”的一声巨响从脚下的海中传来,此刻因浊障已薄,诸修中的玄修之士,已可用灵识透过薄障探到海面上去。 便有人惊呼道:“那可不是白鱼吗?” 原承天禅识最强,早就诸修探出之前,已锁定了那海上的白鱼。 只见此鱼约有百丈之长,实是惊人,这巨鱼的身上鳞甲为银白之色,有数道瑞气,在巨鱼身周围绕不定。分明就是天阙三兆之一的白鱼了。 那天阙三兆之中,栖雀台上的红光已可不计,因为朱雀化身已然安坐在原承天的金塔之中,如今又亲眼见此白鱼,可见那天阙呈现绝非虚言了。 只是算算时日,离天阙开启尚有数月之期,仍是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寻去。 诸修都知道这海面上的白鱼为大吉灵物,此生若能亲眼目睹一次,便是无上机缘了,而传说若能见此白鱼,可增加福缘不少,是以纷纷驻足观瞻。 原承天自然也停下遁风,细瞧这只白鱼,也不过是存了观赏之意罢了。虽然那白鱼身上的鳞甲,实为世间奇珍,可无论是原承天还是诸修,又怎有人动念去取此鳞甲。 此行本就危机重重,若伤此吉物,哪里还能讨得好去。更何况这白鱼修行怕有数万年之久了,也不知是怎样的境界,谁又敢去触霉头? 就见那白鱼优哉游哉,在海面上巡游起来,又不时的翻转身来,露出雪白的肚皮,诸修皆是瞧得有趣,一时间也不肯赶路了。 此时原承天的禅识一动,就探出那天际之中,似乎出现一只异物来,他忙将禅识向此物探去,却是一只巨大的爪状之物,此爪张开之时,怕没有数十丈方圆。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此物极像是昊天毘鹏,只是此物怎的会来到凡界,莫非此物以其绝大修为,越界瞧见了白鱼,故而破界探爪,欲擒此鱼?” 那昊天毘鹏与海中白鱼皆是天地间具有大神通的灵物,此二物相斗,似原承天这般的仙修之士又怎敢插手?原承天暗叫糟糕,自己昔年在无边海中,亦曾瞧见白鱼,那白鱼亦是与一只巨龟斗法,如今却像是旧事重演一般。 不过那无边海上的白鱼,自是不能与这七寒海中的白鱼相提并论,而那只昊天毘鹏,更是有跨域破界之能,此番鱼鹏相争,又怎是昔日情景。 他不由急急叫道:“不好,空中有大神通灵物现身,诸修速速回避。” 诸修之中,唯有一二名玄修之士,依稀探得这空中有异物出现,其他修士,皆是神色茫然。不过原承天自冲玄成功,又垂呈四兆之后,已成为诸修当然的领袖,是以原承天法口一开,诸修都不约而同,向前方急急遁去。 此时那空中巨爪已然探出云端,别说一众玄修之士,就连那些个真修也是感受到了。诸修自然明白这大能灵物相斗非同小可,若是不小心牵涉其中,庶几便有池鱼之灾了。 然而诸修虽是拼了命的向前逃窜,而那只巨爪探出来的速度也并不算快,可不知怎的,这巨爪于瞬息之间,就已出现在诸修的视线之中。 只见这只巨爪分为五趾,爪上利甲寒光四射,瞧来好不惊人。更可惧的是,这巨爪上的利甲不时的绽出道道青芒来,自是那爪芒了。 此刻那队尾的修士虽离白鱼有数十里之遥了,可这巨爪上的爪芒威能之强,实是不可思议,此爪的目标虽只是那只白鱼,可修士身在爪芒数十里处,亦是要受到波及了。 若被这青芒临身,任你是怎样法宝,也是一触皆碎的。就听得数声惨叫传来,那落在队尾的几名修士就被这爪芒撕的粉碎,数道元魂急急遁去,不知向何处去了。 海中的白鱼早就瞧见了这只巨爪,却是不闪不避,将身子猛然一沉,却露出鱼尾来,就向那巨鹏的五爪扫去。 此一扫可谓惊天动地,其目标虽是巨爪,可那七寒海水连同一股强大无比的劲风,仍向诸修平平卷来。 原承天暗暗叫苦,自己虽是遁得最远,可这股劲风海水却是说到就到,自己又哪里能闪避得开,而诸修所站位置更是糟糕,只怕这一扫就可使诸修全军覆没了。 没奈何,原承天只得祭出太一弱水来,就在诸修身后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此幕刚刚形成,那海水连带劲风已到,“哗哗啦啦”巨声传来,虽被这水幕挡住了,可又激出一股极强罡风来。 好在原承天已是玄修之士,那祭出的太一弱水,也比昔日平空增添了数成威能,那罡风虽是强大无匹,也只是将水幕压了数尺罢了,终是没能被击破。 原承天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有此太一弱水为屏,或可免受池鱼之灾了。 那昊天毘鹏虽有越界之能,可其探出的巨爪并非其原身之物,而是它的一点虚识所化的罢了,是以威能不过是其原身的百分之一而已,因此见这白鱼扫荡之力甚是厉害,也不得不缩回爪去。 这两大灵物第一轮交手,虽是平分秋色,可以气势而论,倒像是白鱼胜了半筹。不过这也是因为白鱼占了地主之利,以原身对虚识,自然是大占便宜,若是真个儿斗法,这白鱼不可能是这昊天毘鹏的对手。 昊天毘鹏见首战失利,又怎肯甘心,爪上青芒逬发,足足射出百丈去,就将这青芒向白鱼的背上一划。 这青芒好不厉害,刹时就攻破了白鱼背上的瑞气祥云,与白鱼背上银甲相触,就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白鱼背上的银甲,也顿时被划下数片来。 诸修虽是隔着太一弱水的水幕观战,仍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白鱼的银甲可不是天材地宝?可惜二灵恶斗正急,谁又敢前去找死? 就见那数片银甲没入七寒海中,很快就瞧不见了,诸修不免暗暗叹息,想坐受渔人之利的心思,只好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 白鱼被这青芒扫到,自是痛不可当,亦激发起此鱼的凶性来,就见它猛的将巨大的鱼头探出海面,口中激出一股水花,就向那巨爪喷出。 这一喷之力,已动用白鱼的体内真灵,自是比刚才鱼尾的一扫之力要强劲数十倍去。而它口中水花已带罡风,便成为最利害不过的法宝了。 那昊天毘鹏毕竟是以虚识与白鱼斗法,转换之际,总有不灵便处,因此见这水花袭来,虽是急急缩回爪去,仍被这水花击中。 就听到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也不知道昊天毘鹏声透凡界,还是因毘鹏之怒,引发了天象,然后就有三道真雷,自空而落,向白鱼击去。 那白鱼虽在七寒海中称王,可是这昊天灵物所引发的真雷,只怕是抵敌不住了。 白鱼倒也知机,将身一纵,已没入海中,来了个不战而逃,那真雷虽是击中海面,激起数百丈的浪涛来,可又怎能伤得着白鱼? 诸修见白鱼已然潜进海底,这昊天毘鹏已是寻不着猎物,这场斗法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可是诸修不知这毘鹏盛之怒之下,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那毘鹏若是动起怒来,自己纵能瞬行千里,只怕也是逃不掉了。 就在诸修的提心掉胆之中,就见那只巨爪缓缓的缩回空中去,这毘鹏像是要悻悻收兵了,诸修瞧在眼里,都齐齐的舒了一口气。 忽见一道身影纵出人群,就向那巨爪遁去,诸修又惊又奇,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去触这毘鹏的眉头? 原承天却知这是朱雀化身了,原来就在白鱼潜进海中之时,那朱雀传音道:“既见此鹏,好歹给你留下一件信物来。” 朱雀虽只是三级真修,可其火遁之术,怕不是天下无双?诸修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朱雀的身影。再一瞧,其身影赫然就在那巨爪之下了。 朱雀口出真言,听来却像是风雷之声,说的是:“毘鹏,你越界惹事,已犯天规,可留下一物,以为记号,日后本座回升仙庭之时,再定你罪。” 朱雀本是天下共主,更是众禽之母,那毘鹏此刻的修为就算强过朱雀千万倍去,又怎敢违拗,便也动用真言,却是向朱雀诚心谢罪了。 而二灵说了数句之后,朱雀将手摊开,那玉掌中就多了一片毘鹏之羽,再去向空中瞧去,就见乌云滚滚,摭住了整个天空,毘鹏之影再也瞧不见了。 第0568章争利逐宝警人心 朱雀既得了毘鹏之羽,欣欣然返了回来。此羽却是实物,而非毘鹏之虚识,那毘鹏虽不可将原身破界而来,可以其大神通大修为,送片羽毛来则是不在话下了。 此次毘鹏动了贪心,以虚识越界而来,已是冒犯天规,朱雀身为天下万禽之主,既逢此事,又怎能不施以惩戒?只是若施惩戒,也需得手中有件信物方可,这才令毘鹏留下片羽为识。而既是朱雀法旨,毘鹏又怎敢违抗。 朱雀再施火遁之术,刹那就进了金塔,在诸修看来,也不过是见到一道淡淡的火光在天际闪动罢了,哪里能瞧见朱雀的真容。而朱雀在空中留下的灵息,也被其自身所具的太一神火燃个干净,又怎会留下丝毫痕迹来。 朱雀回到金塔之后,就对原承天巡道:“你此次冲玄,惊动四兆垂像也就罢了,就连这毘鹏也被惊动了。好在本座恰好在此,就替你讨了一枚毘鹏之羽来,或可略补本座前番未能失约之责了。” 原承天忙道:“前番事起仓促,这才使九玄寒晶制成昊天之宝一事功败垂成,又怎能怪得了前辈?前辈若是自责,则晚辈反而心生不安。” 朱雀道:“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本座瞧你虽是诸法精通,唯这遁术一道,却苦不甚高。如今得了这毘鹏之羽,亦是一桩妙事,那毘鹏虽不以遁速见长,却另有一桩妙处,也必可使你的遁速略有进益了。” 原承天感激不尽,道:“前辈厚爱,晚辈实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情之情。” 朱雀道:“本座在凡界一日,都需你的保护,增加你的修为,岂不是也为了本座?待本座想来,将此羽如何利用才好。” 原承天道:“前辈静修要紧,毘羽一事,实不必太过挂怀。” 朱雀笑道:“本座自是省得。” 原承天这番欢喜之情,可谓是难以言表了。他的确是一直苦于遁速不高,虽有白斗以及修得“玄,风”真言,可天下遁速,一旦到了某种程度,就会有个灵障。而若想破此灵障,就不能仅在遁法上下功夫了,而是需将全身修为提升方可。 是以虽是得了毘鹏之羽,可若是用来制成遁器,仍是破不得这屏障的,朱雀正因虑此,才没有急于做出决定来。而以朱雀的身份,若是只是制出寻常的遁器来,岂不是辱没了她的名头? 自己升为玄修之后,本已有能力破此灵障了,如果再加上毘鹏之羽,这遁速究竟会快到何种程度,那真是不敢想像了。而朱雀究竟能利用这毘羽做出何物来,也难免让原承天生出好奇之心。 朱雀讨要毘羽一事,诸修虽是瞧在眼里,可真正能明白此事究竟的人,却无一人,这也是朱雀遁速着实惊人的缘故了。由此亦可知,那遁速对修士的重要性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为过。 见白鱼已潜于大海,毘鹏也回归昊天,诸修见无热闹好瞧,也启程上路。原承天将太一弱水一收,仍是率众前行,再行了数百里,身周的浊障已是微不可见。诸修知道终于脱了这浊障之苦,无无欢呼雀跃起来,又纷纷向原承天致意,感谢其破障之恩。 原承天只得一一回应了,这人与人之间的客套问候,有时虽会令人烦不胜烦,却是为之处世必经之道。若是一味回避,那便有孤高之嫌,也会令人敬而远之,又怎方便日后行事? 诸修既突破了浊障,又知道天阙开启之时尚早,更不着急。又兼有原承天为领袖,干脆就将这寻找天阙一事暂时不放在心上,只管饱览着七寒海的奇异风景来。 却见脚下已出现数座小岛,这些小岛最大不过一里大小,可因这七寒海法则特殊,那座座小岛,都显出十分的奇异之景。 有座小岛全岛都开着一种红花,也不知是何种灵草,只知道此花香气怡人。有那懂得丹理的,细辩其味,就欣欣然上岛采摘了一番。原来此花颇具安魂定神之效,那些心境不高的修士,自可将此花制成丹药,无论是临敌斗法,还是平时修行,都是用得着的。 又有座小座,虽只有半里方圆,可此岛上却空无一物,连根杂草也遍寻不见。可此岛上却有一个洞口,时不时有股罡风从这洞中吹来。 那罡风原是羽修大士方能修行得出,在风属法术之中,最是厉害不过,就连原承天的域字真言,也被那罡风破解了。 只是那洞口虽吹得罡风,却又如何能收集得来?而就算有神通法宝能收集此风,可此风却不像灵焰那般是有源有根的,一旦离了这洞口,这罡风怕就是没用了。 原承天在这小岛上驻足良久,苦思良久,也寻不着利用这罡风之法,也只索罢了。 再往前行去,那小岛就更加多了。更有数座大岛现了出来,这数座大岛上的风景自是颇可一观,而岛上的奇花异草,则更是牵动人心了。 只是诸修心中却一心想着寻到那座生满朱天圣果的仙岛来,哪里肯在此停留? 那朱天圣果的用处,诸修自然是清楚不过的,此岛既是早被人发现,说不定那岛上的朱天圣果已被人采去不少,若再去得迟了,怕是连一颗都弄不到了。 原承天有碧焰赠的一颗朱天圣果为种子,倒也不怎么在意此事,不过想来猎风等人,若是刘识丁传讯无误的话,或也在那座岛上,自然也心急着去与他们相会了。 又行了半日,那空中忽的飘来一股香气来,原承天略略一辩,就知道是朱天圣果之香了。莫非是已然接近那座岛屿不成? 过了片刻,诸修之中也有人辩出此香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瞬时人人皆知,前方极可能就是那座朱天圣果岛了。 诸修见此,无不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了遁速。要知道在这无边的七寒海中,那是极易迷失方向的,若寻那朱天圣果岛,必得一福缘之士领路不可。 如今不偏不倚,恰寻到此岛,可不就显见那原承天不但手段通天,亦是大福之士?是以诸修对原承天心中的感激,实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飞来一物,其速虽不甚快,可此物不停的闪烁光芒,倒像是一件法器。 诸修本以为是有人偷袭,可用灵识一探,才知这法器灵气弱的厉害,倒像是一件无主之物。 原承天将手一拍,将就此物绰在手中,却是半截法剑。 杨靖峰就在原承天的身边,转目瞧了瞧这半截法剑,就将眉头皱了起来,道:“莫非是前面有人斗法,此法器的主人怕是已形神俱灭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法剑上的灵息极弱,标识黯淡,其主人自是不在人世了。” 话音未落,前方又有一物飘来,杨靖峰伸手招了来,却是一件残破的法袍。 这法袍虽是失去了主人,灵气黯淡,可此袍色分九色,分明就是天下三大寒蚕之一的九色寒蚕丝所制了。 九色寒蚕本为天一幻域特产之一,在小寒海与七寒海皆可得见,但此蚕数量极少,等闲寻之不得,这法袍的主人既能用得此物,起码也是位玄修之士了。 如今法袍虽在,可想其主人必定殒落无疑,原承天瞧着杨靖峰手中的法袍,一时无语。 杨靖峰道:“道友,此袍的主人修为应该不俗,不想也是殒落了,想来这些修士皆为天阙而来,又为何事相争若此?在下看来,只怕是为了朱天圣果的缘故了。” 这杨靖峰最知人性险恶,是以他此番猜测,八九便是确信了。原承天本也是如此想来,便点了点头。 杨靖峰道:“连玄修之士都毁于此役中,看来这场战事惨烈无比,我等是在此静候,还是径直前往?” 原承天不假思索,道:“若这些人的确是为朱天圣果相争,我等此去,自是又平添出许多误会来,到时大战一场,又有什么好处?也罢,我只带着你去前面瞧瞧,就让诸修且留在这里。” 杨靖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道:“诸位道友,前方必有战事发生,瞧这飘来的断剑残袍,亦可知此战惨烈无比了,诸位不妨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原道友先去前方探个明白如何?” 诸修见到杨靖峰手中的九色寒蚕法袍只剩了半截,如何不惊?连这等法器的主人都毁于战事中,自己若是贸然前去,哪里能讨得好来?纷纷点头不已。 便有两名玄修之士道:“原道友,你与杨道友二人,毕竟势单力薄,不如我二人也随你走一趟如何?” 原承天道:“原某实感二位盛情,只是我与杨道友此去,却非是与他人相斗,而是一探虚实罢了。或战或遁,都可随机如意,若是去得人多了反倒是不便了。” 二位玄修之士知道原承天一番好意,是不想让他人涉险,也只好罢了。 原承天安顿完众人,就与杨靖峰一道,将遁速使开,急急向前方遁去。没遁多远,就见那海面上浮来一具尸体,尸身火痕犹在,看来是死于对方的火属法宝了。 原承天与杨肩峰见此尸身,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第0569章世人皆可为财死 原承天心中暗叹不已,想那朱天圣果虽是珍稀之物,可为了这等草木之精斗得如此之惨,也着实是犯不上。只可惜自己虽瞧得这世间的草木之精为寻常,其他修士,又怎能做如此想? 如今只为这朱天圣果就内斗不休,却不知得见天阙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景,毕竟那天阙只容得一千人上去,而来此寻找天阙的修士,却不知有多少了。 二人既见这海面有尸体浮来,知道那战场必然就在近处了,否则这海中本是灵鱼无数,这尸体浮的久了,自是会被吃的干干净净。 杨靖峰也不说话,就从物藏中取出一柄手戟来,此戟银光闪闪,倒也不俗。而瞧他的神情,却也是从容镇定,足见此人平生多历风浪,见惯了厮杀争斗,并没将此事放在心里。 忽见一道人影急急遁来,此人头戴金冠,这金冠却塌了一半,穿着一青藏青法袍,那法袍也被撕扯了一角去,瞧来甚是狼狈。 而此人身后,则是一名银袍修士,正御使着空中的一柄法剑,向那金冠修士狠命击来。 这金冠修士不知是斗得糊涂了,还是苦于无器可施,竟对那身后的法剑理也不理,只管向前遁去。 那修士的遁速再快,又怎能快得快法器,眼瞧这柄法剑就在金冠修士的背后画影,再过半息,必将透体而入了。 原承天虽不知二人相斗的详情,却不能见死不救。因瞧那青袍修士为玄修境界,等闲法诀制他不得,于是暗将雷龙珠祭来。 此珠若是用来当成一件寻常暗宝,那速度本是极快的,是以此宝一出,立时就迎上了青袍修士的法剑,就听得一声脆响传来,那法剑已被雷龙珠击得粉碎。 金冠修士这时才发现来了救星,忙叫道:“救命!”就急急向原承天纵来。 原承天让过此人,径直迎上了青袍修士道:“道友,大家皆是仙修之士,何必动此无名?” 此刻离得近了,才发现青袍修士面目皆赤,一脸气极败坏之状,他大叫道:“道友,你莫要枉做了好人,此贼子为抢我手中一粒朱果,偷袭暗算,一举杀了我两名同伴,此恨如何能休!” 那金冠修士见有原承天护在身前,又实因真玄不济,也停在那里略运玄功,闻言叫道:“难道你就是好人,那三名南方大陆来的修士,岂不是也被你等杀人夺果?你等若不是在此战中消耗的厉害,我就算偷袭,又怎能得手?” 青袍修士叫道:“你杀我道友,在下誓不与你干休!” 金冠修士冷笑道:“大伙儿不过是混战一气,自是有人占了便宜,有人殒了性命,都是各人的命数罢了。你一味的叫屈,岂不是可笑?” 青袍修士见杨靖峰手持法器,虎视眈眈,而原承天更是灵压惊人,实难抵敌,哪里敢轻启战端,忙道:“这两位道友最是明白事理,怎能助你,来来来,你我再斗一场。寻人庇护,又算得什么好汉?” 金冠修士此刻虽将一粒真玄丹丢在口中,又调息了片刻,可真玄哪里能这么快恢复,便道:“你若是好汉,就等我片刻,就算我手无寸宝,单凭我的心法妙诀,也誓要杀你。” 杨靖峰就对着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如何决断此事?” 原承天苦笑摇头,道:“哪里能决断得了,他们既是想斗,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了,这是各人的命数,谁能管得了。” 杨靖峰哈哈笑道:“道友也算是开悟了,那天下闲事,也不是件件都可管得,慈悲之心,也不是人人皆可施得的。” 原承天叹道:“此言是矣。” 也不管这二人如何争斗,与杨靖峰并肩向前,行不多远,就见一座极大的岛屿,约有三四千里之广,那岛上云摭雾绕,灵气冲天,更有阵阵奇香扑鼻而来,岛岛处处可见红光闪耀,细细瞧去,分明就是一簇簇的朱天圣果了。 又见近处空中有三名修士转马灯般的厮杀在一处,空中法器纵横,光华闪耀,倒也好看。 可原承天既知这些人皆是因一已之私而胡斗一气,又哪里能分出好歹来,自己又非那仙庭神执,再无义务替这些人解劝的。 而再往前方望去,只见空中,岛上皆是战场,也不知有多少修士在争斗不休。略略算来,也不少于千人之数。然而有趣的是,那岛上的朱天圣果,分明还没被摘去不少,看来那些修士未曾摘得几粒朱天圣果,就彼此争斗开了,如此本未倒置,岂不可笑。 见这战场混乱不堪,杨靖峰饶是大胆,也有些胆战心惊,那空中法器法宝飞来掠去,若是一不小心被法宝触到,可不是当耍的事。不由得将手中短戟紧了又紧。 好在此刻场中诸修都各自寻好了对手,一时也难以分身,原承天与杨靖峰又是突如其来,暂时也就无人顾及。 忽听一人尖声叫道:“原道友,你来的正好,速来救我,速来救我!” 原承天循声望去,见此人正是刘识丁。 刘识丁此刻也是狼狈不堪,身上的法袍虽还算完整,可双手却是空空,想来是法器法宝已然用尽了。 而在刘识丁的身后,则是两名玄修之之士,正各祭法器急急赶来。 这满天满岛的修士虽可不救,可这刘识丁却不能不救,否则如何从他身上,打听到猎风等人的下落?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也不动用法宝,就将这身上的灵压施放了出来。他此刻已是玄修之士,身上的灵压比之真修时,可强大了不至数倍去。 这灵压尽情施展开来,就有一波无形之力向四周急速的压迫而出,若狂涛,似山峦,那四周修士若是离得近了,心境之中必是极受震憾,哪里还有心思斗法?而就算是隔得远了,灵识中觉得有大敌出现,自然也便心生警惕之心,也就不敢尽全力与对方斗法了。 而刘识丁后的两名玄修之士,则是首当其冲,其感受比之他人又是强了几分,二人见这灵压竟有六七级玄修的修为,皆是心中大惊,忙不达的停了下来。 原承天也不必动问情由,就知道必是因争夺朱天圣果之故了,他向刘识丁劈头问到:“猎风何在?” 刘识丁见身后追兵住了手,惊魂稍定,又被原承天身上强大无匹的灵压所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也想不到自己的灵压竟是如此强大,刘识丁虽是实力不济,好歹也算是玄修之士,怎的就被自己的灵压压迫的说不出话来? 只好先将灵压收了,那刘识丁喘了口气,见原承天面色十分不善,哪里还敢耽搁,忙道:“好教道友得知,大修的三位好友已是离了此处了。” 原来刘识丁见短短数月不见,原承天已然是玄修之士了,自是又惊又奇。原承天当时为真修之士之时,已然是实力超群,自己便非对手,如今身为玄修,那修为实是高深莫测了,说不定在玄修之境中已无对手,又怎敢轻慢了。 原承天奇道:“他三人去了哪里?为何离开?” 刘识丁道:“那陆道友一到此处,便道:‘此非善地,得速速离开’,便领着二人连同那只灵兽去了别处。在下虽也觉得陆道友说的有理,可却是十分不舍得,哪知道……” 原承天暗暗点头,说来陆沉星的见识的确不凡,一到此处,便知此乃是非之地了,所谓趋吉避危方为智者,陆沉星可谓深得其中三味。 这岛上既是盛产朱果,诸修见此又怎能不起贪心,而那人心又是不足的,恨不得这满岛朱果皆为自己所有才好,由此承起争端,也就不难想见了。 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便问道:“你等既是来了这许多人,为何这岛上的朱果未见减少,难不成你们竟是同时来到此处,一见面就争斗不休?” 刘识丁便是一呆,想了想之后,惊呼道:“道友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说来也甚是奇怪,此间修士,少许也有七八批人,可偏偏是同时寻到此处,当时只顾得与人争斗,却哪里想到这些。” 原承天道:“这七寒海广阔无垠,这岛屿虽说不小,可若寻到此处,也是不易,更别说数千人同时齐聚此处了。莫非你等来此之时,路上别有事故?” 刘识丁毕竟也是颇具灵慧之人,只不过因见到朱天圣果之后,利欲熏心,才没思及这么多,此刻经原承天提醒,自是一想便透。 便嚷嚷道:“道友说的一点不错,我等入海之后,的确是觉得茫然无措,也不知这朱天圣果岛该到哪里去寻。不想也不知怎地,这耳边就传两句歌谣来。” 原承天道:“却是哪两句歌谣。” 刘识丁道:“朱天圣果何处寻,此去东南三千里。” 话音未落,就有一位静立在旁的修士道:“那两句歌谣,我等也听过,只是内容却不尽相同,而是‘朱天圣果何处寻,此去西北三千三’。看来是因我等的位置不同,这歌谣才有所不同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是心中雪亮,原来诸修能齐聚此处,竟是中了别人的诡计。 第0570章万宝皆落撼天铃 要知道那天阙毕竟只能容千人进入,而来幻域的修士,便是朱天圣果岛这里,就已有三四千人了。是以有人才会订下这自相残杀之局,其目的应是为其登入天阙扫清障碍了。 而细细想来,这三四千修士并非一处,若想每处都传去这朱天圣果岛的讯息,自非一人所为。这般说来,设此诡计的人,起码就是三五十人了。 若是再深想一步去,若这三五十人有能力抢先寻到这朱天圣果岛,然后又要在这茫茫七寒海上辩明诸修的方位,分别传出音讯去,那么这些人的修为可想而知。 哪怕就算是公正竞争起来,这三五十人的机会也远比别人大了许多,那么为何这些人却仍要不计劳苦,设下这等诡计来? 原承天越想心中越是明亮,看来在这背后设此诡计的人众,只怕是远远超出三五十人了。这些人既是想在天阙出现时独占鳌头,那么诱使诸修来到此岛血拼,或只是他们的初步手段罢了。说不定他们的目的,是想将这幻域中的修士一网打尽,好独占天阙。 想到这里,原承天已是心中悚然,再看周边瞧去,那些修士仍是在大打出手,死斗个不休,实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而原承天经过包无路一事后,知道这人若是聚于一处,往往便生从众之心,往日的灵慧只剩下半点,一旦他们执拗起来,认定了一事,任你百般劝说也是无用。 是以若想止息解纷,就需得动用霹雳手段不可。 便将目光朝臂上瞧去,自己目前已是玄修之为,正该取用这第二件昊天之宝了,而目前的局面,也正可施展此宝绝大威能。既是天时地利皆需此宝现身,原承天又怎会犹豫。 想来此宝随身何止三千年,今日终于又可重见,原承天的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感慨来,那前世的历历往事,就浮现在脑海之中,桩桩件件,皆与此宝有关,此刻思来,真是恍然若梦了。 心中法诀一生,那臂中法宝果然立时现身,只见一道金光从臂上射出,直射到空中去。而金光之中,则传来“叮铃铃”的轻脆响声,听来极是悦耳动听,甚至比之妙韵八音,也是不惶多让了。 原承天听到这铃声,胸中豪气顿生,立时吐气开声,将那御宝的法诀喝了出来。此诀一出,就见那昊天之宝的光芒更盛,直射出百里去,而那叮铃之声也是越响越急。 此铃声刚刚响震开去,那离原承天百丈距离的修士,忽的觉得自己的法宝法器尽皆失去了御控,无论怎样掐诀施法,再也御使不得,而空中的诸多法宝法器,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向七海寒中坠去。 那铃声再响一声,五百丈方圆处的所有法宝法器,也同时失灵,就见那诸多法宝法器,先是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在空中乱窜,片刻间灵力耗尽,就齐向海面上坠去。 等到这铃声响到第三声,这朱天圣果岛边所有的修士,已是尽失其宝,就听得“扑通”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有多少件法宝法器落进海中,而目睹这惊世骇俗之事,所有的修士都不由得呆住了,齐齐抬起头来,瞧着那金光中的物事。 那物事是为两个金铃,形状小巧玲珑,铃身遍饰玄奥符文,而其所发金光,更是大含法则之力,让人的心脏没来由的剧烈跳荡起来。而此铃虽近在咫尺,可你细细瞧去,却又像是远在天边,再也无可触摸到了。 这便是原承天的第二件昊天之宝了,名为撼天铃,在昊天百大法宝之中名排第七,实是惊天动地的异宝。 此铃一出,只要那灵识弱于原承天的,无论你用的是何种法器法宝,哪怕是昊天之宝,也立时就被隔断了法宝上的标识,再也御控不得。 原承天此刻的灵识,自是远远超过岛周诸修,是以此铃撼动之时,诸修手中的法宝法器又怎能御控,自是纷纷落海了。 不过若是遇到那灵识高过原承天的修士,则此宝的威能不彰,是为此宝的一大弱项了,否则以此宝的无尽落宝之能,在昊天百大法宝之中的排名,定可再升两位。 撼天铃一出,诸修自是响震失色,那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尤其是那些炼制出本命法宝的,更是惊惶之极,只因那本命法宝若是失了,自身修为,岂不是要大损。 原承天这才吐气开声,大声道:“诸位道友听真,你等在此聚集,实是有人暗设诡计,诱得你等来此,不过是想让你等自相残杀罢了,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理,这个浅显道理,想来不必在下多言了。” 原承天若刚才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知有几人能听得进去,可此刻诸修手中法宝尽落,再也无力争衡,那原承天只需轻出一器,就可收割诸修性命,如此一来,那原承天的话便像是仙庭纶旨一般,谁又敢不听? 而因那撼天铃带来的震憾犹在诸修心中回荡,诸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海岛四周,仍是寂静无声。 原承天又道:“诸位道友若是听我号令,齐心协力,或可避过此劫,若是不然,在下的撼天铃再响动一声,诸修此生便与那落海的法宝无缘了。” 此话已有森然之意,这也是原承天的一番良苦用心,那世人向来是敬威不敬德的,若不施以无上威慑,又怎能救得这些人的性命? 一听到那些落海的法宝仍可复回手中,诸修就如那身在极黑暗中复见一丝光明,对那原承天,更是生出无限的敬畏之心来,立时就有那机灵不过的修士抢先叫道:“愿奉大修法旨。” 既是有人开口了,诸修就从大梦初醒一般,立时纷纷叫道:“愿奉大修法旨。”心中不免痛悔起来,为何刚才自己如此迟钝,竟不能抢先开口,讨那大修的欢心。 自有人觉得这随众附合,难表寸心,而“愿奉大修法旨”之言又太过简朴,想来必不合大修心意,于是就有人道:“大修神器,天下无敌,我等甘愿附从,必效至诚,若有二意,天厌之,天厌之。”倒也花样翻新。 又有一人抢着道:“天降我大修临世,救我等于无边苦海,我等怎能不脑肝涂地,继之于死乎?”此用的又是剖心掏肺之策。 一时间谀词如潮,听原承天听得的是哭笑不得,不过他自是深知,有这撼天铃在手,自己在这群修士之中,已建立起无上权威来,世道人心,不过如此。 于是口中法诀再出,那空中的撼天铃又是一阵摇晃,此刻铃声再响,却与刚才的铃声大不相同。只是诸修心中却是茫然,一时间也不明白这铃声的好处。 不过有那有心之士再向撼天铃瞧去,见觉得这金铃并不像刚才那般,明明近在咫尺,却是万里之远了,此刻这金铃真真切切的就在近处,像是触手可及一般。 便有人暗暗念动御器法诀,就见一件法剑从海中飞出,轻轻松松落在手中。诸修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铃声再响之时,那隔断法宝标识的法则之力就已消失了。 诸修急忙驱动各种御宝手段来,就见数千件法器纷纷从海中窜了出来,在海面上丁丁当当的撞个不休。 好在那法器法宝既是重新与原主人心神相系,就算有些碰撞,也可安然回到原主人手中,也就是盏茶工夫,诸修法宝重新到手,就觉得是从死至生走过了一遭。 原承天此刻也将那撼天铃收了起来,此铃既是威能绝伦,自是大耗灵识,好在他有别出仙芽,这灵识消耗得快,补充的也快,想来再过两三日就可再用此宝了。 不过那些修士自知此间玄奥,仍是视原承天如仙庭神执一般,便是从内心深处,也不敢再对原承天起一丝的违拗之心了,而原承天身边数十丈处,也不见一位修士。 就是杨靖峰,也不由得站得稍远了些,自是不敢与原承天并立的。 原承天道:“诸位既是收回了法宝,就需牢牢记住此次教训,我等来至此处寻找天阙,本该同心协力才是,而日后谁能得登天阙,亦是要靠本身福缘,若是自相残杀起来,实是令人心痛。” 诸修哪肯说半个“不”字,自是齐齐应道:“谨领大修法旨。” 原承天又道:“这岛上的朱天圣果,自是见者有份,在我想来,诸修每人可取两粒,我有培植之法,可授于诸位。到时能否收得千枚圣果,制成朱天圣水,就看诸位的造化了。” 诸修凛然受令,缓缓向岛上掠去,果然每人只取了两粒朱果,便是有天大的胆量,也是不敢再多取一枚的。 见诸修此刻分外乖巧,原承天心中便是一叹,由此事观之,世人若想达成心愿,哪怕是一片慈悲之心,也需得自身拥有强横的实力才行,欲修天道,需存慈悲,欲施慈悲,则需强力。原承天已深悟此中三味了。 就在这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道友虽是天道慈悲,不如绝世神器一现。只是道友虽有拯救苍生之念,那苍生却是畏威而不畏德,表面虽恭,心中实恨,道友又何苦救之。” 原承天怎听不出此人的声音,不由冷笑一声道:“索苏伦,你欲乱我心,只怕是白费心机了。”心中杀机已现。 第0571章螳螂捕蝉雀在后 原承天此刻已是玄修之身,可用的心法秘术也不知增加了多少,又有撼天铃这般的昊天之宝,若是再与索苏伦斗法,定可破其无相魔功。 这索苏伦是为他平生宿敌,若有机会诛杀此魔,原承天必会竭尽全力了。 就听那索苏伦笑道:“道友,我知你此刻恨不得生吞了我,可惜你那昊天之宝,未必就能克制得了在下。”此声说罢,再不出声了,像是就此销声慝迹了。 原承天虽知这是索苏伦的激将之法,可此处毕竟不是魔界,索苏伦绝不能呼朋唤众,以众凌寡。纵是他设下圈套,以自己此刻神通,又有何惧? 而在索苏伦传音之际,原承天已探出禅识去,意欲察出此人的所在了,可惜那无相魔功实是了得,而其音又是飘乎不定,实难锁定了。 虽是如此,原承天又怎肯甘心,当即默运元神,动用其修习已久的观天术来。 此术虽不像周方晴的测天术那般能预知天象变化,却可见微识著,于现有的天象中瞧出云气之变来。要知道修士既修仙法,一举一动,必为天地所知,天象自然也会因人而变,那修为越高的修士,对天象的影响就越是显著了。 修士在冲玄之时,之所以能引得天像变化,只因修士冲玄,是为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之功于顷刻爆发,自然上动于下,下震于地了。 索苏伦既为魔界修士,其来凡界之时,这天像又怎能不生变化?原承天此刻动用观天术来寻此人所在,虽是把握不大,也势必要试上一试。 他在真修之境时,这观天术已被他修到极致了,但因修为境界所限,自是不能达成大观天术的境界,好在此时境界已然提升,此术只需略可修习,就可达成大观天术了。至于何时能修成此术的至高境界天机大法,则非原承天所可预知。 观天术施展之后,千里范围的云气之变,原承天已是了然如胸,就见那西北的高空中,有团云气散而复凝,凝而复散,显然是下方有变,致使这云气不能如常变化了。 想来那索苏伦独处之时,必不会动用无相魔功,以掩饰其踪,那么其人的一身魔气,必会直冲天际,或会使得这空中云气难以凝聚。 只是这番推测,并不见得十分准确,毕竟那云气之变高测莫测,以区区观天术察看天像,虽谈不上以蠡测海,也差不多算是坐井观天了。或许到了大观天术时,才有三成把握。 饶是如此,原承天也势必要前往一探,才肯甘心,于是他将杨靖峰唤了过来,示意他约束诸修,不可擅离了此处,又将那培植朱天圣果之法,交给杨靖峰,令他传授于众人。杨靖峰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也是凛然受命。 这杨靖峰一直跟在原承天身边,诸修都是亲眼目睹的,想来就算自己不在,那诸修必不敢小觑了此人。都明白这人说话,必是传达已意了。 又交待杨靖峰请几名修士,去将后面的诸修唤来,如此诸修聚在一处,无论遇到怎样大敌,也可不怕深惧了。 这般交待完毕,才将身一纵,向西北方急速纵去。既是已达玄修之境,少不得要试试更高明的遁术了,此遁术名万里踏云术,比之禅修的青光纵地术亦是不遑多让这万里踏云术若能修至大成,就算轻轻松松遁去,一日便是万里,是为玄修境第一遁术了。 原承天虽是初次动用此术,可那遁术的诸般心法奥妙,早在初世时就已了然如胸,自不必像初修者那般从头习起,只要境界达成,这遁术自然是一试便成。 如此瞬间就去了三四百里,可比真修境界时快了两倍有余,然而没过多久,就觉得风力如墙,每遁数丈,都要付出颇多的真玄来,看来已是触到灵障了。 正所谓遁术好修,灵障难破,原承天刚才的满腔欢喜,此刻也被这灵障搅得没情没绪起来,看来若是再将遁术提高,就只能指望朱雀的毘鹏之羽了。 就算如此,也只是片刻之间,就赶到刚才所探到的那朵云团之下,此时再将禅识放将出去,果然发现六七百里之处有一点灵息,正在向北方急纵而去。 原承天心中冷笑,索苏伦今日要想逃脱此劫,只怕是难矣。 也不急于遁行,就这般徐徐追去,就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不过这般拉近了一百余里后,才发现此人身上并无半点魔息,分明就是另一名修士了。 原承天心中苦恼,看来这观天术虽能察知云气变化,却难辩明人物属性,用来寻踪觅迹,机率苦不甚高。 既知此人并非索苏伦,原承天也就懒得追下去了,他刚想回转身去,忽觉天边又出多一点灵息来,也蹑在前方那修士身后,却保持着四五百里的距离。 要知道在真修境界中,这四五百里的距离已是灵识的极限了,因此这出现的第二点灵息,分明是不想让前方那位修士探到身影了。原承天也是因修成禅识,才将探查的距离伸至七百里去,如今他的境界提升之后,这禅识或超千里。 既有此变,原承天也不便立时转身了,他好奇心起,便用禅识向这刚刚出现的灵息探去,可惜却探不出所以然来。此人的修为灵息竟是被刻意掩饰住了,也不知用的是何种神通。 原承天极是疑心此人便是索苏伦了,若非是无相魔诀,又怎能将修为灵息掩饰的这般? 原承天生怕惊动了索苏伦,此人狡滑异常,若是被他所察,说不定其另有遁逃之术,而今日原承天本就早就下定决心,非杀此人不可的。 于是原承天就将那域字真言施出,将自身隐慝住了,他境界既高,对这无界真言的运用,自然也是提升不少,以前若是动用此字真言,非得将身停住不可,而此时这界域却可随身而行,也就少了诸多的限制。 如此挟界域而行,真可谓是神不知而鬼不觉,当下也不限速了,将万里踏云术尽情施展开来,只到接近灵障的程度。如此也就是盏茶时分,就已靠近那第二点灵息。 此刻已瞧得明白,此修是为一位五旬相貌的老者,其修为不怎么分辩得清,可绝不可能是索苏伦了。 老者此刻正紧盯着前方那位修士,再也不知原承天已然靠近身侧,不过原承天已知此人并非索苏伦,也就懒得理会。不过这老者行踪鬼祟,倒是令人生疑。再想起诸修被人齐齐诱至朱天圣果岛一事,原承天此刻倒走不开了。 万一此事与那诡计有关,自是要探个清楚的。 当下就向高空一纵,将身藏在极高空的云团之中,从而凭空而视,将视线禅识牢牢锁定了云下二修。 其实前方那位修士遁行之际倒也小心,不时的就将灵识放至身后,以防有人追踪而来,有好几次都与原承天的禅识触到了一处。 幸好这禅识无形无实,再也感受不到的,若是换成以前的灵识,两种灵识相触,自是会立时觉察到对方的存在来。 而那位老者更是与对方一直保持着四五百里的距离,对方的灵识怎样也是探不到他。 这三个如此在空中急遁,就形成一个微妙的局面来,就好比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其中唯有原承天尽揽全局,而不被这二人所知。 前方忽现一岛,却是一座活火山,那地底的烈焰岩浆不时的从一个数里方圆的山口喷射出来,在空中形成极厚的黑云尘埃,只是这寻常的火山,又怎会被修士放在眼中。 不过这海岛附近,却是被设下了一种颇强的禁制,原承天的禅识也是探不进去的,看来此处是有修士驻扎了。 修士落足之地,照例是要用禁制加持,以防他人所窥,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原承天虽见这海岛有修士的踪影,倒也不觉得奇怪。 前方那修士见到这座火口,神情便为之一松,就在海岛前停住了,片刻之后,就有另一名黄衣修士穿云破障,来迎接此人。 就听那岛上的修士道:“刘兄此行辛苦了,却不知情况如何?” 刘姓修士叹道:“我等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那海岛上的黄衣修士就是一愕,道:“既是如此,你快随我前来,护法大人正急盼着你的讯息。” 二人就并肩一处,遁进那云障之中。 此刻原承天心中恍然,看来自己先前的判断倒也算出了八九分了,既知此处修士与朱天圣果岛一事有关,自是不能放过了,只是他的禅识既是不能探入此岛,对岛中的情形又怎能得知?若是贸然前去,又颇为不智。 而对方既有这诛杀数千修士之志,四处传讯设陷之能。其实力绝不会小了。 正在犹豫,那老者也已赶到,就见老者转目四顾一番,喃喃的道:“原道友,你若此刻仍不在此处,倒是奇事一桩。” 原承天听到这话,怎能不奇。看来自己前来此处,竟是早在这老者的意料之中,可这老者的身份来历,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他不由得再将禅识牢牢锁定此人,可无论他如何凝神运元,仍是窥此人不透。 第0572章天道疏密或不周 原承天越瞧越是惊心,难不成这老者竟是一位仙修大士?那幻域中的仙修大士虽然极不喜理会俗事,可若是自己的后辈弟子,却又怎能不管? 而仙修大士,自是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隐踪慝影,掩饰修为,就算是化身万千,也不是十分难事。 不过再想来,若真是仙修大士,却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仙修大士若行一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揣摩再三,也寻思不出这老者的身份来,他想了半晌,干脆就将那域字真言一收,现出身形。这老者既知他的底细,想来必有渊缘,倒也不必瞒他。 这域真言刚刚收起,那老者就忽的转身,拍手笑道:“原道友果然是来了。”这老者的反应倒是一丝不慢,亦足见此人的灵识极是深厚了。 原承天道:“让道友见笑了,不敢动问道友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贱名何足挂齿,没的辱没了道友的清听。老夫引道友来此,不过是想让道友瞧一场热闹罢了。” 原承天眉头紧皱,道:“这么说来,那刚才的云气变化,竟是因道友之故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那云气变化最是容易不过了,不过也只有道友这样的修为,方能被我引得来。” 原承天嘿嘿笑道:“道友对在下的修为,倒像是比我还要清楚,只恨在下智短,怎样也想不起来与道友有何渊源。道友真的一字也不想提吗?”说到这里,那话中已有森然之意。 这老者是友是敌,一时还难以定论,但如此这般闪烁其辞,未免让原承天深感不快,而他初升玄修,于修为大进之时,心中油然生一股好强斗狠之情,一时也难以抑制。 老者就将眼睛眨了眨,笑道:“莫非原道友是想与老夫动手,可惜你那撼天铃刚刚动用过,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再出了。” 原承天心中一股寒意刹时袭遍全身,这老者竟是对自己了如指掌,可自己却偏偏怎么也想不出此人来。自己在这老者面前,倒像是个透明的一般,又怎能不惊。 好在他心中一动,心境已如止水,这也是玄修境时的好处了。淡淡一笑道:“道友说笑了,只是道友既是引我前来,却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将手向海岛一指,道:“原道友可知此岛中的修士来自何处,又有几人?”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道友瞧来倒像是无所不知。” 老者也不理会原承天话中的讥讽之意,道:“这岛中火山之下,有座离火窟,窟中烈焰飞腾,等闲难入。此刻却藏了近五百名修士,这些修士皆是为登天阙而来。这也就罢了,偏偏他们野心勃勃,意欲将这五百人尽数送进天阙中去,如此一来,那世间诸修可就成了他们的对头了。” 原承天一时也难以判断老者说的是真是假,可若真的有五百名修士想齐登天阙,那自是要将天下诸修视为对手的,否则如此之多的修士,哪有绝对的把握齐皆进去? 见原承天沉吟不语,老者笑道:“那得登天阙的修士,至多也不过千人罢了,自是有人得入,有人难进。若论道友来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原承天原想说“各凭机缘”四字,可转念想来,这“机缘”究竟为何物,却是谁也说不清楚的,那被浊障所阻的修士遇到自己,也算是机缘了,而朱天圣果岛的修士被自己解劝了,又何尝不是机缘? 如今奉自己为首的修士,怕是有近四五千人,假如自己就是手握这得登天阙的大权,又该如何安排?又怎样判断谁是福缘之士,谁是无缘无份? 这个问题他原先哪里曾想过,可此刻老者却逼他想来,而他只想了一想,就觉得头痛无比,“各凭机缘”这四个字,怎样也是说不出口了。 偷眼向老者瞧去,那老者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一脸捉挟之意。这老者先是将自己引来,又告知这岛中藏有五百名修士,如今又逼使自己为得登天阙的名额大伤脑筋,种种情由,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隐隐觉得,这老者必有极深的用心了。 他本对老者处处设防,可此刻瞧来,这老者似乎并无恶意,倒像是对自己有所提点一般,便诚恳言道:“却不知道友对此事有何想法。” 老者笑道:“我问的是你,你倒来问我。也不怕告诉你,若是依我的主意,此事极易处理,可若是依你的性子,却是千难万难。” 原承天肃容道:“道友若有良策,还请务必指点在下。”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的主意,也就是八个字罢了,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老夫瞧来,这世间唯有这八个字才为至理,至于有些人说什么天道慈悲,护佑万物,在老夫瞧来,简直如同狗屁一般。” 原承天冷笑道:“我还以为道友有何高明之策,原来不过是老生常谈。” 老者面色一冷,肃容道:“虽是老生常谈,又有哪里错了?这世间有人飞升昊天,有人沉沦魔界,这天道何以公平了?这些修士皆是历尽艰辛,踏遍千山万水而来,可那得登天阙者不过是少数,却又哪里公道了?” 原承天虽觉得老者之语定有疏漏,可偏偏却难以反驳,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老者大笑道:“原道友若另有高论,老夫洗耳恭听。” 原承天沉吟片刻,已是胸有成竹,便缓缓道:“道友所见之事,虽是桩桩皆实,只是在原某看来,若因此事而指责天道不公,却是可笑。只因道友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了。” 老者将手一摆,道:“愿聆高论。” 原承天便是一嗮,道:“道友莫非不知因果吗?这世间之事,再也逃不过这‘困果’二字去,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其实这个天字,便是你自己了,若说前世因今世果,那自是让人不肯奋进,觉得天地已然安排停当,何需努力?却不知今日因,明日果,你今日每行一步,便是日后的方向,既然这天道既为你自己,又何需怨天由人!” 老者笑道:“若这天道便是人之本心,那么天地自该任我逍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又有何不可?” 原承天冷笑道:“这天地既是那强者之天地,亦是那弱者之天地,若是任由那强者纵横,则以天地之强,自然也可轻易诛杀了你,而天地既是无上强者,那么天地立下这天公地道来,你便也要依得。” 老者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辩不过你,这么说来,道友是一心要想替天行道了。” 原承天道:“替天行道四字,以我此刻修为,只怕行不得万一,只是若有人恃强凌弱,自然就有人替弱者出头,大家所持,不过是对天道的各自体会罢了。道友若是一味的逆天而行,在下便诛不得你,也自有后来人。” 老者将头一点,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今日也懒得与你分辩。” 说到这里,又向海岛中一指,道:“这岛中修士,皆是天一宗弟子,说来也是与道友大有渊源的。道友身为天一宗特奉双客修,难不成要帮着外人吗?可若是帮了这天一宗的修士,又置那些散修为何地?却不知你所说的天道,又如何处理此事。” 原承天其实已隐约觉得,那海岛中的修士,是有极大可能与天一宗有关,也唯有天一宗能有这绝大实力与信心,将数百名修士齐齐送到天阙之中。 只是这些修士从何而来,对原承天都没多大的分别。只因若为争这天阙的名额,非要自相残杀的话,那不但有违天道,也有违自己的本意。 然而天意究竟为何,却又怎能窥知?想来最终必是会有千人得入天阙,而天地如何安排此事,是否真的公道,原承天此刻也有些忐忑起来。 老者在一边抱臂冷笑,分明在想瞧原承天的笑话了。 忽听得“哗啦”一声响,从那七寒海中,忽的窜出一条丈长的黑鱼来,此鱼扶摇直上,已是窜了近百丈之高,刹那间已到那老者脚下。便张开巨口,向老者狠狠咬来。 老者冷笑道:“区区二级鱼妖,也敢伤我。”也不动用法器法诀,手掌起处,已有风雷之声,遥遥拍上这鱼妖的脑袋,顿时将这只鱼妖拍得粉碎。 那鱼妖的尸身尚未落水,就见那海中“哗哗啦啦”飞出数十条鱼妖来,大多数皆是二级鱼妖,其中还有两条鱼妖,已是三级,窜出海面时,身边就有青气围绕,更将一粒内丹吐出,来伤老者。 老者不慌不忙,手中法诀掐起,已不仅仅是风雷之声,其掌中更有一团光球出现,就将此球向下一拍,此光球忽的化成一道光幕,迎着鱼妖生生罩下,就将这些鱼妖连鱼带丹,齐齐拍回七寒海中。 此时原承天与老者皆是感到腥风扑面,再去瞧那海水,其色如墨,就如开了锅一般沸腾不已,而不去动用灵识,只需用目光扫去,就可见海中,不知来了多少只鱼妖。更有些奇形怪状之物,也纷纷向海岛涌来。 而远处海面上,形成一道百丈高的巨浪,其中跳跃着无数只海中妖修,而在巨浪的顶端,则站着一名鱼头人身的妖修,赫然是一名五级妖修。 原承天与老者见到这般阵势,都是微微色变,心中陡然想起一事来:“海中妖潮!” 第0573章巨浪拍岸境实危 要知道陆地妖潮,或是在所多有,这海中妖潮却是极其罕见了。 只因这幻域面积极广,修士等闲也不会来这七寒海中,那海中鱼妖自然也无法出海惹事,而鱼妖除非修成三级,方能跨海而出。可就算去了陆地,与那陆上妖修相比,也占不得半点优势。 因此这海中妖修经千万年之积,也不知其数多少,如今恰逢万修来此寻找天阙,这海中鱼妖又怎能忍耐得住。 就见那道百丈巨浪之后,又生起七八道巨浪来,每道巨浪之上,皆立着一名或数名五级鱼妖,而在巨浪之中,则是鱼妖千数,至于那潜在海中的鱼妖数目,自是无法计数了。 原承天与老者心中震惊之时,忽的同时想到:“天道之公,莫非便是如此!难道天地是想借这妖潮,给诸修一个公平进入天阙的机会?” 就在这时,从海岛之中掠出三名修士,那领头的修士,赫然就是伽兰盛会时的天一宗元护法,两侧修士,则是刘姓护法与秦公,居然都是熟人。 秦公见到原承天乍在此处出现,面上就是一惊,忙忙转过脸去,哪敢与原承天目光相触。 元护法与刘护法则对原承天微微一点头,道:“不想特奉大人亦来了此处。” 二人发现原承天已是玄修之境,自是愕然之极,此子升为玄修之士,已可与自己平生平坐,心里又怎能痛快?又庆幸此人早被本宗收纳,也免了与此人为敌。心中的纠结之处,哪能细表。 原承天微笑道:“好说,好说。” 此刻妖潮在即,怎有余裕寒喧,两名护法将目光转向海面,齐皆一惊。 那海中妖修与陆地妖修相比,虽是容易对付一些,可其数目却要比陆上妖修多出几百倍去,更何况大家此刻身在海中,再也无处可避,可见一番恶战势难避免了。 不过就连原承天在内,都没有对付这海中妖修的经验,因此瞧着那第一道巨浪涌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凝神瞧着罢了。 就见这巨浪越来越高,那巨浪上的五级妖修则在不停的念念有词,离海岛还有百丈时,便有一股极强的劲风吹来,竟隐隐有罡风之威。 原承天叫道:“不好,大家不可近岸,这巨浪中有罡风伤人。” 诸修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向岛中急退,说时迟,那时快,那百丈外的巨浪竟是瞬时便至,这巨浪拍到岸上,竟打塌了岛边火山一角,那激起的水花之中,就形成如刀的罡风来,直向诸修卷去。 好在现在这岛上的几名修士,皆是玄修之士,对这罡风倒也不怎么惧怕,各自施出法诀法宝,尽可抵御住了。只是初次临敌,不免有些心忙脚乱。 却见那海浪中卷来的无数低级妖修,就向诸修扑至,粗粗算来,也有近七八百数。这些妖修修为大相径庭,二,三,四级不等,那些二级妖修,就借着巨派拍击之力向诸修袭来,而三四级妖修,已可遁风而行。 二级妖修是以身体为武器,或张开血盆之口,或甩动长尾。三级妖修便可祭出内丹袭敌,至于四级妖修,则是已修成法器了。自是最难对付。 在海中修行不易,鱼妖的灵智也比陆地妖修逊色不少,是以这海中妖潮,唯以数量取胜。可面前鱼虾乱舞,罡风扑面,各色内丹法器摭住了天日,以威势而论,比陆地妖潮小去哪里? 原承天早就祭出无界之剑来,如今他境界提高,这无界之剑的威能可就翻上两番去,也不必掐诀施法,只是心念一动,那霞光就扫将下来,刹那间,就将这数百鱼妖扫落近一半去。 其他诸修也是各施法器御敌,原承天有心想瞧瞧那老者的手段,只见老者此刻手中已多了一把玉尺,这玉尺就祭在身前数十丈处,在空中纵横往复不定,无论是二三级还是四级鱼妖,若被这玉尺扫中,自是肉身顿灭了。 原承天知道老者不肯使出真实手段来,看来想测出他的来历,还需更强的对手才行。 此时第二道巨浪已然拍至,这一道巨浪威势更强,这海岛就是轰然动摇起来,而巨浪激起的罡风,则不停的将小岛边的山石削下无数去,刹那间,这小岛可就缩进去十余丈。 此刻诸修对鱼妖的战术已然洞悉,看来鱼妖是想借这巨浪之力,逐步削减海岛,一旦这海岛不存,诸修就要被迫在海面上与鱼妖斗法,那鱼妖个个擅长水属法术,诸修必然要落入下风。 而如今鱼妖最高级的不过五级罢了,既是能掀起这么大威势的妖潮,其背后自是有六级鱼妖主控,而以七寒海的无极辽阔,就算是生出一只七级鱼妖来,也是说不准的。 诸修此刻已退至海岛的中心,好在这海岛有数十里方圆。若是依着鱼妖这般削减小岛的速度,或可支撑数月之久。 不过若是那五级妖修出手的话,这小岛只怕也撑不过几天了。 这海岛之中,原有一个洞窟,就在火山之脚,其窟中火焰翻腾,若是修有避火诀的,这洞窟原是一个藏身的好所在。可那两道巨浪涌来之后,就有无数水气腾空摭日,那水气与火焰一交,就生出极热的水气来,而这水气却非避火诀可以抵御。 就见从洞中窜出数十名修士,皆是面目红赤,看来是受不得那极热的水气,被逼从洞窟中出来了。 元护法叫道:“洞中弟子,速来岛中,这离火窟可是呆不得了。” 其实不用他呼唤,一众天一宗弟子就纷纷从洞窟中窜了出来,这海岛原也算空旷,可忽然多了数百名修士,便显得拥挤起来。 此时那巨浪在五级妖修的驱使之下,源源不断的向海岛扑来,原先这海岛还只是一面受敌,现在四周皆有妖修出现,这巨浪就接二连三,不停的涌至,海岛四周的山峰陆基,也不绝的坠进海中。 就有一名五级妖修立在空中,将一柄五股托天叉祭在空中,此叉有黑气环绕,分明借的是这七寒海中的无尽水气与冰寒之能,这妖修法诀掐毕,这五股托天叉就狠狠击了过来,却非击向诸修,而唯以这海岛为目的。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那海岛就被这五股托天叉叉下去近一里地去。这海岛本身不过数十里罢了,若被这妖修不停的叉来,又能支撑多久? 原承天刚想去诛杀了这名妖修,元护法已祭出一柄法剑去,此剑青光四射,直袭妖修的头颅。妖修忙将五股托天叉招了回来,抵住了法剑。这五级妖修的修为竟是不弱,竟可与天一宗的护法相撑不下。 元护法大喝一声,将无上法诀从口中逬出,那法剑得了这法诀之力,“刷”的一声,就那五股托天叉削去一根枝丫,变成四股了。 五级妖修冷笑道:“今日且放过你,看你等能撑上几日。”将这残损法宝一收,洋洋的去了。 此时天一宗的诸修,已与那些被巨浪送上海岛的鱼妖战到一处,这些鱼妖虽然不济,可胜在数量极多,源源不断,片刻之间,就有一名修士殒落,受伤者更有十余人之多。 元护法眉头紧皱,对刘护法道:“这海岛太小,无从防御,却是奈何?” 刘护法道:“这妖潮既起,没个三五月也难以平复,除非是先将这眼前的这股妖潮平复了,方可移至他处。” 元护法道:“我瞧那朱天圣果岛倒是地域广阔,撑个三五月应该不成问题,何况那里又有数千名修士,大家伙聚在一起,也就不怕这妖潮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怎能不心生感慨,这天意玄机,果然是堪他不透。先前诸修还要内斗不休,如今莫非是想借这妖潮将诸修之间的仇怨消饵殆尽,再论功行赏,以得登天阙? 忍不住就向老者望去,老者的目光恰也转了过来,二人目光相触,原承天是默默点头,老者则是默默无语了。 就听元护法叫道:“诸位弟子,今日妖潮凶猛,这小岛是呆不住了,我等齐心协力,先将眼前这股妖潮击退了,方能择地再战。大家需得努力,天道召彰,再也不爽,敢不努力向前者,不得登入天阙。” 诸修轰然响应了,自是人人奋勇,各持手中法器,将涌到海岛上的鱼妖一阵狠劈猛砍,弹指之间,那鱼妖尸身堆积,这妖潮的第一波攻势,总算是被打退了回去。 元护法也算是有将兵之材,见这妖潮暂退,忙将五百弟子分为八组,若再有鱼妖上岛,就令前四组上前迎敌,后四组却在阵中调息服丹疗伤,以便保持战力,若是还像刚才胡斗一气,则不是持久之计。 这第一波妖潮退去没有多久,海岛四周又有巨浪同时袭来,对这巨浪拍岛之策,诸修却是无计可施,唯有等那巨浪中的鱼妖上岛了,方能上前迎敌。 可是这股巨浪之中,却只送来数十名鱼妖罢了。众人心中大奇,想来这鱼妖得了教训,不肯再来送死了,而是专一用力先拍碎了此岛,再与诸修斗法。 只是如此一来,诸修可是处于被动挨打之境地,等到岛碎之时,再想尽数击退了这股妖潮,可不就要面临十倍的困难? 原承天心中沉吟,看来若想击退这股妖潮,非得诛杀几名五级妖修不可了。 于是他将身一纵,已来到空中,禅识向四周探来,已然锁定一名,想也不想,就将那无界霞光向这名妖修扫去。 第0574章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名五级妖修原是离海岛最近,正在那里发出呜呜之声,欲要再掀起一股巨浪来,原承天既是锁定此妖,则那道无界霞光只管向这妖修头顶罩来。 那妖修怎不知这无界霞光的厉害,双手急掐法诀,就见它脚下的七寒海水齐齐涌了上来,去迎击这道无界霞光。 等闲海水自是挡不住这无界霞光了,可这七寒海水原就是极寒之水,正可抵消无界霞光的灵气,是以霞光落到一半时,其威能已是大失。 好在那剩下的霞光,亦非这妖修所能抵敌,这妖修见势不妙,就身一纵,已躲进那七寒海中,无界霞光落在海面上,也只是惊起冲天巨浪罢了,又怎能伤及这海中妖修。 原承天出师不利,也是无可奈何。水之一物,瞧上去柔弱无比,却是至强至御之物,否则他的太一弱水也就称不上是天下第一防御法宝了,若那妖修死藏在海中不出,谁也拿它无计可施。 不过那妖修既是遁进海中,这巨浪也就祭不起来了,元护法和刘护法瞧见便宜来,也纷纷升到空中,专门去寻那高级妖修对敌,而秦公则留在岛上,指挥诸修防御。 那名老者犹豫片刻,也纵到空中来,四人心领神会,各占一方,以防那高级妖修再掀巨浪来。若有妖修再敢近岛掀起巨浪,这四人则是毫不犹豫,专一诛杀此名妖修。 五级妖修虽然也可算得上是玄修之士,可与仙修之士相比,无论是法宝玄承,总是弱了许多,是以如此一来,这局面倒也稳定住了。 可是那些五级妖修知道厉害之后,也就不肯轻易露出海面了,而若不尽诛这些五级妖修,这股妖潮又怎能退得去。 要知道鱼妖灵智最弱,四级鱼妖虽是开了灵智,也是懵懵懂懂罢了,总要听那五级妖修御使,方可能集中对敌。此虽是这鱼妖的极大弱项,可也多出了一个好处来。 那就是这些鱼妖既是灵智懵懂,自然个个皆是悍不畏死,只要那五级妖修一声呼唤,必定奋勇上前,哪怕前方的鱼妖被杀得支离破碎,也是绝不肯后退半步的。 如今那五级妖修虽是纷纷藏进海中,可这妖潮却是越发猛烈了,无数低级妖修前赴后继,只管向前涌来,更有些一级妖修就在水下聚集了,若是有那同伴的尸身落海,则是一涌而上,刹时间噬的干干净净。 那七寒海水也因这鱼妖尸身遍布,而呈现出腥红之色,更有一股扑鼻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而瞧这妖潮的大势,反倒是愈演愈烈,实不知何时才有消退之兆。 看来这场妖潮,已然是惊动了七海寒中的所有生灵,诸修初战时自是沛莫难御,却不知数日之后,还有多少法力御敌。 就见元护法杀得性起,将一柄法剑使开,端得是剑气纵横,将一路鱼妖赶得四处乱窜,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离岛数十里。等到元护法惊觉之时,发现已处在鱼妖的重重包围之中。 若论制敌的手段,那鱼妖纵是四级,也不是元护法一合之敌,然而离岛越远,那鱼妖就越多,其水属之性也更易施展了。是以此刻元护法身周,已是围了数重鱼妖。 那水中之鱼妖,就跃出噬人,而能在空中遁得风的妖修,则各祭内丹法器伤人,一时间元护法身周法器内丹乱舞,直把他身子也摭住了。 元护法虽见自己被围,倒也不惧,除了将那法剑御使的来去如电,又祭出一柄玉如意。这玉如意只在他的头顶高悬,放出一道道柔和的光芒来。 这光芒罩定元护法全身,若是那凭肉身来攻击元护法的鱼妖,又怎能突破这道光芒,而就算是法器内丹击来,也尽被这光芒隔在外间,再也难近元护法半步。 片刻之间,元护法身周也不知殒落了多少鱼妖,以元护法为中心,就形成另一个战场了。 原承天初时见元护法游刃有余,倒也没怎么在意,只管护定岛边,不容那妖修靠近罢了,可转眼半日过去,就见那元护法顶上的玉如意已是光芒黯淡起来。而元护法的神情,也不再向刚才那般从容了。 原来元护法的法宝虽是厉害,可每诛杀一名鱼妖,那真玄灵识便会损耗一分,以元护法的玄修之为,初时自不会在意,可此刻杀了半日,就觉得这真玄灵识皆是消耗的厉害。 而像玉如意这种防御法宝,消耗真玄灵识更是厉害,一旦有真玄灵识不济之像,这法宝的威能也是急速减退了。 那些五级妖修虽是深藏海中,不肯露面的,可其灵识怎能探不出元护法的变化,自是更加催促诸多鱼妖,对元护法展开急攻。 此时元护法才知道这妖潮的厉害,自己纵是可以诛杀千头万头,可那鱼妖的数量却不见稍减,反倒是越聚越多了,可自己的真玄灵识一旦消耗了,又哪里有时间调息运玄。 元护法忙将一粒真玄丹服了,以补充真玄,可那灵识却是一时难以补充,又担心这玉如意威能大减之下,被那妖修所损,只得先将这玉如意收了,便向海岛这边杀过来。 可惜他冲过去时倒也容易,再想杀回去,可就千难万难,而随着他玉如意收了起来,这身边就无屏障之力了,便是那些二级鱼妖扑来,也需得元护法亲自动手施诀,方能杀退鱼妖,又怎及刚才有玉如意护体,只管大杀四方。 原承天已瞧出元护法陷入困境,只是护法一职在天一宗也算得上颇为高贵,若是元护法不肯开口呼救,自己贸然前去,反倒有轻视之意了。 此时就属刘护法最为着急,他自是也瞧出元护法的处境不妙,又深知以元护法之性,断然不肯求援的。 于是便哈哈笑了两声,叫道:“元兄,你那处鱼妖不少,我也来捞个油水如何。”这是给足了元护法的面子了。 不想方才元护法离岛之时,那元护法所占方面,是由原承天悄然接手,力保五级妖修不得近岛,以免伤损岛基,可此刻刘护法再分身离去,原承天可就要照应三面岛屿了,又怎能忙得过来? 便有一名五级妖修趁势掀起一股巨浪,又将那岛边山峰拍来十数丈去,滚滚巨石落海,惊起滔天巨浪。 而刘护法离岛之时,那鱼妖的攻势也并不猛恶,等那刘护法离岛约有十里时,就如同元护法一般,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鱼妖围住了。 此时元,刘二虽只隔了十余里地,可中间不知隔了多少鱼妖,又哪里能靠得拢? 而这海岛少了两名玄修维护,自是防护能力大减,虽有诸多天一宗弟子堵住了两大缺口,可惜这些弟子绝大多数都是真修之士,若遇到四级妖修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五级妖修,必是有所伤损。 因此也就片刻工夫,天一宗的弟子又是死伤十余人去。 这时不光是天一宗弟子,便是原承天也是暗暗心惊,似这般激战下去,也就一两日,只怕诸修皆是真玄耗尽了。抬头望去,元护法与刘护法虽是在极力靠拢,可每走近一步,都会消耗极大的力气,而元护法已然是连服两粒真玄丹了。 就听那秦公急急传音过来道:“原道友,若是再不接回二修,此岛怕是不保了。” 原承天虽与秦公有隙,此刻同舟共济,又怎能顾得上以往的恩怨,便道:“秦公谨守此岛,待在下去接应二位护法大人。” 秦公忙传音过来道:“原道友高义。” 原承天知道对付这鱼妖若用无界之剑,因这鱼妖能掀风作浪,借那七寒海水护身,这无界之剑的威能不彰,更有大器小用之嫌,于是就将雷龙珠取在手中。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斩兽仙刀虽是威能极强,却只能斩得陆上之兽,杀不得水中之鱼。 就将那雷龙珠一祭,此珠自然引发道道天雷,替原承天开出一道路来。 妙的是,那雷电之威借助水力,反倒更添了三四成威能来,就见一轮天雷击下,原承天面前顿时空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心中大喜,万物相生,这雷水之力合在一处,竟是有如斯妙用,当下将万里踏云术施来,转瞬之间,就先与那刘护法合在一处了。 刘护法点头笑道:“全仗道友神通,我这里暂还可以应付,还请道友速去援助元道友。”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这雷龙珠在这头顶悬住了,手中法诀掐定,手指处,必是天雷滚滚而落,立时又清空出一条道路来。这雷龙珠随着原承天修为精进,原本越发的显得不济,难堪大用,不想今日又可大展神威。 就这般一路行走,片刻间就与元护法接近了,此时那元护法虽是镇定如桓,可那身上的灵压却减去不少,足见其灵识已是大耗。 二人视眼交织,也不说话,元护法就点了点头罢了,立刻就紧随着原承天,二人合兵一处,再向那刘护法靠拢了去。 这次合二人之力,那妖修自是更难抵敌,也就在片刻之间,就再次与刘护法聚在一起,三人相视一眼,便是一笑,往昔几多恩怨,如今也算是一笑泯恩仇。可想到这妖潮无尽无穷,三人的目光就难免显出忧色来。 就在这时,就见远处又涌来数十道巨浪,巨浪之上,则有无数只飞鱼相随,三人见到妖潮又添新兵,自是大大的吸了口凉气。 第0575章妙布阵法抵妖潮 这些飞鸟约有九八种,乍看起来与陆上灵禽无异,不过细细瞧去,可见其身有鳞片覆盖,想来应该是飞鱼了,否则那七寒海中的妖修再厉害,也未必能调遣得动陆上灵禽。 只是不管是飞鱼还是灵禽,此物既生双翼,体态必轻,便是那二三级的飞鱼,亦可御风自如,比之那海中的妖鱼,自是更令人头痛了。 就见那飞鱼在视线中的不过数千只罢了,可原承天三人再用灵识向远处探去,就发现那空中黑黑压压,也不知有多少只飞鸟,怕没有七八十万之多? 三人皆是齐齐色变,原承天沉声道:“我等速回海岛,布下阵法来,方可御此飞鱼。” 元护法道:“在下于阵法一道,不甚精通,唯有仰仗原兄了。”不知不觉之中,便与原承天称兄道弟起来,可见在战事之中,人与人之间最易培养出感情来。 原承天点头道:“既是同舟共济,自该竭力而为。” 当先将身一纵,那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数十里也不过是瞬间之事。急急降下遁风,落到海岛之中,就取出曾羽翰赠送的那六十四面阵八曜天庚阵旗来。 原承天的胸中虽是包罗万有,更是擅长小天罗阵法,不过此刻欲布这八曜天庚阵法,却是因势而变。 小天罗阵法虽是威能强大,却不像八曜天庚阵可由人而布,此刻岛上修士众多,正可借这些人力来布成此阵了。 便立时选出六十四名修士来,让这些人各执阵旗一面,口授法诀一套,也不需站定方位,只管尽力站在海岛边缘,将口诀施出,那阵法便可草草布成了。 原来这八曜天庚阵的好处,就是不拘于方位,亦不要求那布阵者熟知阵法,只要布阵者手中阵旗不失,主阵者便可指挥便当,将这六十四名修士变成阵法的一部分,端得的奥妙无穷。这阵法原是中小宗主的存身之道,此刻施来,最合适不过了。 元护法等人原还以为要组织起人手来,先将四周护定了,才可让原承天有时间布成阵法来,不想此人竟有这八曜天庚阵的阵旗,都是大感惊讶。 实不知这原承天哪里来的福缘,于天下之事,就像是无所不知一般,二人自是深知这八曜天庚阵的妙处,便也从两名修士各自抢过一面阵旗来,竟是肯甘愿听从原承天的御控了。 原承天见两位护法也执旗在手,不由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可就要失礼了。各位务必牢牢执定此旗,绝不可丢失。” 当下将胸中玄承施展出来,就见那各人所执的阵旗“呼”的一声舒展了开去,小小海岛上立时升腾起六十四道青气,那八曜天庚阵眨眼间就运转起来。 元护法既执阵旗在手,就觉得身不由己,身子就如腾云驾雾一般,已被送至一处,正是那海岛的最边缘所在。而再瞧其他六十三人,也是齐齐身形变幻,这八曜天庚阵瞬间就齐齐整整的布置而成。 这六十四名执旗者就觉得自己与阵中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瞧不见的丝线联在一起一般,一人动则全阵动,其中滋味,可谓妙不可言。 更可贵者,这执旗之人本来心境有差,心思各异,或惊或恐,不一而足,可阵法布成之时,那心中惊恐不安却被一扫而空,人人皆是觉得信心百倍。由此人人深知,这阵法便如同一人,那六十四人也如同一人,集六十四人之力,又何事可惧? 老者在一边冷眼旁观,见此也是暗暗点头,这八曜天庚阵若是由人来执旗布阵,就对那主阵者的玄承和应变之能极是考究了,此刻原承天的阵法虽是布得像模像样,却不知他运用如何。 这边刚刚布阵,那边便有数千只飞鱼前来试探了,就见这数千飞鱼只集中在海岛东南一角,原来此处的几名修士皆是八级真修,无疑是这八曜天庚阵最弱的一环了。 数千只飞鱼齐齐俯冲而下,声势极是惊人,那从空中降下来的灵压也好不强大,就见那海岛上的礁石被这股灵压所迫,纷纷禁受不住,就此化为碎石粉未,向四周激射而去。 不过那碎石击到布阵修士的身周处时,就见数道青气忽的从阵中卷来,反将这些碎石卷起,将空中的飞鱼击落数十只来。 飞鱼受此小挫,也不在意,仍是急急冲下,更有那修为高些的飞鱼就取出各自炼就的法器来,也不过是枪叉之类的五金之器,向诸修攻来。 眼瞧着那飞鱼的法器离诸修的头顶只有三四十丈时,那临敌的修士忽觉手中阵旗呼呼作响,一股强风就从阵中生出,向空中飞鱼倒卷而去。 这强风好不厉害,那首当其冲者,就被这风力撕得粉碎,后来的飞鱼若是不知闪避,一头扎进这强风之中,也同样是尸骨无存了。 飞鱼既是身子灵活之极,又怎肯直撄其锋,忙忙的转向另一处,再次重振旗鼓,向阵中修士冲来。 可不管这群飞鱼移到何处,那阵中总是能升腾起这强大风力,敌住了飞鱼。 元护法与刘护法都阵法的另一角,并没能参与这场大战,不过当那阵中强风卷起时,二人同时觉得体内真玄似乎略有消耗,只是这真玄的消耗微乎其微,若非二人极为敏锐,哪里能觉察得出。 元护法并不擅长阵法,此刻却是恍然大悟了,原来八曜天庚阵的妙处,就是可集阵中所有执旗者的力量于一点,这样一来,纵是执旗者修为有强有弱,可整个阵法却是天衣无缝,再也没有弱处可寻。 那飞鱼以为只要寻那些修为弱些的修士为主攻方向,就可破其阵法一角,岂不是大谬? 而既是集全阵修士之力,则每人的损耗也就极其有限了。 老者此刻又将脑袋点了一点,自是赞叹原承天运阵有方,尤其是他在利用诸修的力量时,唯求以最小之力,做最大的杀伤,实是深明此阵法三味了。 那数千飞鱼换了四五处攻击,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自己却是七死八伤了。更有那站在阵中,不执阵旗者的修士趁机取出法器来助攻,也就不过片刻工夫,这群飞鱼也就只剩下百余只来,不得不急急撤出战场去。 见飞鱼一退,原承天就将这阵法停了下来,此刻诸修便觉得自己与四周修士的那种微妙的联系也就此中止了,又可各凭己意,随意活动了。 元护法经此一战,对阵法之道,生出极浓厚的兴趣来,又见那飞鱼已逃得远了,妖潮已呈暂止之势,便向原承天笑道:“原兄阵法之御控之妙,实令人叹为观止。在下实也想炼制这六十四面阵旗来,却不知原兄可肯教我?” 原承天笑道:“等此事一了,原某自该与元兄共论阵法之术。” 元护法摇了摇头道:“原兄也不过谦逊,元某对阵法狗屁不通,真个儿是诚心向你请教罢了,哪里有什么共商之处。” 原承天也不强辩,就道:“就依得元兄了。” 元护法知道原承天这是答应下来,心中大喜。笑道:“既有此阵,便在这海岛上守个几个月,也不应是难事了。” 不想元护法此言,倒是一语成谶了。其后两个月,那飞鱼与鱼妖轮番攻击,将岛上诸修弄了个疲倦不堪,幸好每次都由原承天布成这八曜天庚阵来,方使岛上诸修未有损失。 这两个月来,妖潮却是一日猛过一日,也不见有丝毫衰减之状,而海岛外侧的高级妖修也日益增多,看来是七寒海中所有的妖修,都是汇集于此处了。 而这两个月中,诸修仗着八曜天庚阵之力,虽然没有多少损伤,可各人的丹药却是日见稀少了,那刘护法检点诸修所存,也只能是再撑一个月罢了。 诸修至此也不免有些悲观起来,在这茫茫幻域之中,再无援兵可求,一旦物藏中的丹药耗尽,诸修不免成为这鱼妖的腹中之食了。 原承天若是想冲出此岛,仗着雷龙珠之威,倒也不难,只是这些修士近两个月来,已将他奉为定海神针,自己若是独自逃生,那可是万万不像话了。 然而与诸修困受此岛,却哪里能看到什么结果?又牵挂着猎风三人,因此心情也自是郁郁。 于是寻人突破此岛,去朱天圣果岛求援一事,也就不免被大家多次提起。 若说这突围的人选,自是以原承天为最佳,那朱天圣果岛的修士与原承天最有交情,而原承天自身又是神通惊人,突破此岛,亦是不在话下。 然而此岛若没了原承天,又由谁来布此八曜天庚阵? 正因为此事难以两全,诸修虽是多次议论此事,也寻不出个办法来。 这一日击退了妖鱼的三次攻击后,诸修深感求援一事已是刻不容缓了,就听那老者道:“原道友,那八曜天庚阵,老夫冷眼瞧了两月有余,也算是有所领悟,若蒙道友将这阵法精要相授,或可替道友御控此阵了,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若是元护法与刘护法,甚至是秦公提出这个要求来,原承天自是眉头不皱,就会应了下来,可这老者来历不明,修为难测,让原承天就这么将阵法相授,心中着实不安。 可是那元护法虽是一心要学这阵法,可此人性格粗疏,先前所修之道又与阵法要求大相径庭,虽是极其用心学此阵法,却总是不得其要,看来是与这阵法无缘了。而刘护法与秦公也是因自身原因,一时间难悟此阵之妙。 是以原承天听到这老者的请求,心中大感为难。 第0576章为拯苍生何论道 不过原承天转念想来,无论这老者来历如何,有何不测之心,但此刻众志一心抗拒妖潮,事关诸修数百条性命,便是天大的事体也可放在一边了。 而此刻阵法急需有人主持,又非此人不可,这便是所谓的机缘了。 于是再不犹豫,就将这八曜天庚阵制成一道传功符交给老者,老者也不担心原承天会在这符中仗什么手脚,坦然无疑,就将这符在脑门一贴,那符中精义,自然瞬间可知了。 然而这传功虽是容易,如何御使阵法,随机而变,则是最考较一个人的灵智的,元护法三人都是在此节上难得寸进,才无法得授此阵。 老者得授此阵法之后,便盘膝运神起来,原承天知道这阵法非一时可悟,就将阵法一变,以这老者为中心,将这老者护卫起来。这边刚刚变阵完毕,那边妖鱼飞鱼又来袭击了。 诸修与这股妖潮斗了两月之久,个个都是经验极在丰,也不用原承天吩咐,那轮值持旗的修士立时念动此阵法诀,就算是将这个身子交给原承天了。 而那些轮空的修士,则坐进阵中,抓紧时间调息运神。不管阵外沸反滔天,也只当不曾听到一般。 这一轮交手,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那妖潮的攻势才慢慢止息,诸修瞧了瞧天色,见天色已近黄昏,知道这妖潮起码还有两三个时辰才会再次卷土重来。 原来每日子时是妖潮进攻最猛烈之时,那时阴气最浓,海水寒水最重,正是诸修备受煎熬之时,却偏偏是诸多鱼妖灵力最强的时刻。因为每夜子时的这一战,才是一生之中最惨烈不过的。 果然,到了子夜时分,那妖潮再次袭来,好在前一战轮空的诸修早就运神完毕,此刻就接过同伴的阵旗来,加入到这八曜天庚阵中。 如今这数百名修士,人人皆有了持旗参阵的经历,比之两月前的仓促临阵,可就强出许多来,在布阵之时,只要原承天的心神传来,就是心领神会,主动站到预定的方位去,再不需原承天强运阵法之力,将诸修送到位置上去,这可就让原承天省出不少力气来。 或因诸修已熟此阵之故,原承天才敢将这阵法交给他人御控,否则一旦有人失手,被妖修抢去一两面阵旗去,这阵法的威能可就要大减了。 足足过了两日,那老者才忽的睁开眼睛来,见诸修正与众妖修战在一处,也不知是多少次战斗了。像元护法等人,自是尚有余力可贾,但一些修为低浅的修士,则是个个目光黯淡,灵气衰弱,照这样下去,这海岛离被攻破的那一日已不远矣。 原承天见老者已然运神完毕,虽在御控阵法之余,仍向老者传音道:“道友,此阵领悟的如何了?” 老者微微一笑,那神色中自有一种先天而来的骄傲之色,只是语到嘴边时,则道:“老夫或可一试。”将身一纵,已来到原承天的身边。 原承天点了点头,瞧见那妖潮刚刚退去少许,便将手中的阵旗交给老者,在这阵旗交接的一刹那间,持旗诸修皆是感到心中一空,不免生出一丝慌忙之意,那阵法立时就露出久许破绽来。 四周鱼妖刚才虽是被击退了,可见阵法灵压大减,自是认为有破绽可寻,那海中的高级妖修更是急急动用灵识,催促鱼妖返身再战。 就见妖修忙忙转身再战,更有那岛外观战的鱼妖也被急催着冲来,海岛四周便是妖气弥漫,七寒海的阴寒之水也被这妖气激荡起团团水雾,将诸修围住。 老者却不着急,将原承天的阵旗持在手中,微微就是一晃,这刚刚停滞的阵法再次运转起来。 不过老者初主此阵,不免有生涩之感,阵中的修士也不是每人都能感受到主持者的心念,就见那阵法的东南一角的几名修士未被这阵法带动,犹是站在原处。 这阵法四面八方哪里没有鱼妖,见这几名修士已与阵法脱节,自是齐涌而至,各种法器内丹漫天乱舞,一时间,这几名修士皆是险象环生。 原承天虽瞧见这情景甚是危急,说不定这几名修士就要当场殒落,可他既将此阵交给老者,当然不能横加插手,否则这老者怯意一生,可就再也难以鼓起信心御使此阵了。 就强忍住焦燥之心,抱臂旁观,这对其心境无疑又是一桩考验了。 老者虽是面皮紧绷,倒也不见有如何慌忙,先将袖中的玉尺祭了出去,先替那几名修士解围。这玉尺在空中飞行之时,就涨大了数倍,原本刻在其上的小字此刻更能瞧得清楚了,分明是“量天尺”三字。 那法宝若是以“天”字命名,总是不会弱的,而瞧这玉尺祭去之势,此老者的修为或可玄修境与九级真修境之间,但这老者真实的实力,却仍是难以测度。 玉尺在空中这么一祭,就有一道华光将那几名修士罩定了,鱼妖的内丹法器怎能近得身去。而玉尺自是不肯老实的悬在诸修头顶,但凡有靠到近身的鱼妖,便是一尺击去。 此尺的力量强大无匹,便是那四级妖修,也禁不住这一尺之力,不是肉身当场被毁,就是内丹被击个粉碎。妖修若是内丹碎裂,自然也等同于殒落了一般。 借这玉尺之力,老者已将阵法布置的周全,阵法再次转动之际,六十三名修士一个不少,随阵转动不停,虽不像原承天那般心到阵随,倒也是齐齐整整。 原承天至此才轻舒一口气,这老者只用三日就悟得此阵精要,若非是天生阵法奇才,就定是大有灵慧之人,却不知他为何却是一副老者模样。 按理说以此人的灵慧,应该是很早就能初窥仙修门径,那相貌自然也就不会苍老若此。 不过修士得道,总是有早有晚,仙修之士中,自是有很多人并不在意年龄相貌,也是常情。 老者再运转阵法片刻,更加熟悉了些,这阵法的威力也渐渐显现出来,那阵中的青气劲风就向四处吹去,将一众鱼妖吹了个七零八落,半个时辰之后,妖潮此次攻势已衰,海岛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原承天见老者已可稳定局面,心中略觉放心,而趁着鱼妖败退之时,士气已竭,正可突围而出。 他将双拳一抱,对元,陈二位护法道:“此次海中妖潮大兴,朱天圣果岛也不知是否受到波及,而原某此去,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事情。但原某可应承诸位,只要原某不死,十日之内必将回来,誓与诸位道友共生死。” 元护法哈哈笑道:“有原兄这一句话,元某定然死守此岛,只待原兄回来。只是在元某看来,原兄福缘之厚,天下修士少有人及,此行必可成功。” 原承天笑道:“那就承元兄吉言了。” 那秦公就走上前来,却是满脸羞愧之色,道一声:“原兄……”就将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原某知道了。”男儿胸襟,原是不需多言。 转向老者道:“道友与我等前肩作战多日,却不知道友名姓,今日小别,还恳请相告才是。” 老者迟疑了一下,道:“老夫姓苏,因是行三,原道友便叫我苏三便是。” 原承天忖道:“原来此老与九珑却是同姓,却不知与昊天苏氏有何关联。”就因着这缘故,倒也觉得与苏三亲近了。 当下也不多言,左手持雷龙珠在手,右手则持无界之剑,将身一纵,已是离岛数里,就见那无数妖修齐齐涌来,欲效二月前围攻元护法的故计,将原承天困杀于此。 原承天也不与诸多鱼妖周旋,将手中雷龙珠直直的打了过去,雷龙珠引发天雷来击,再次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来。而原承天施展开万里踏云术,竟也只是比雷龙珠的速度稍逊而已。 如此人随珠走,乍瞧上去,那人珠便是一体了,那鱼妖虽多,也是来不及堵上缺口,再加上鱼妖刚才已经过一场战事,那数量仍来不及补充,于是就被这原承天一下子冲出去三十余里。 只是那海岛近处的鱼妖虽可轻松应对,海岛远处,可就是诸多五级妖修的守护之地了。 就见有数百名飞鱼迎面冲来,其中更有两名五级妖修,一人持着金枪,一人持着银戟,以左右夹击之势,从两侧赶来。就见刀戟并祭,分刺原承天的两肋。 其实原承天与两名妖修尚隔着一里的距离,但五级妖修之宝自非泛泛,枪戟齐祭之际,就从各自的法器中涌出两道光华,分明就是法器之芒了。 这种程度的攻击,原承天本来并不在意,可是那枪芒破空之时,空中隐隐传来呜呜的兽吼之声,其中的蛮荒古意,无限杀机,就让人心生一寒。 原承天不惊反喜,这枪中的兽吼之音,岂不是与自己的天越钩依稀仿佛,莫非这妖修手中的金枪,与天越钩竟是来自同一所在? 既是有心夺此金枪,立时就将撼天铃取了出来,就听一声“的铃铃”的脆响传来,如黄莺出谷,又如空谷鸣涧,那诸多飞鱼连同那两名五级妖修就觉得手中的法器顿失灵息,纷纷从空中坠下来。 原承天袍袖一拂,那漫天的法器法宝尽被他卷在身前,再用手一指,这无数件法器尽入原承天的物藏之中。 原承天此时璨然一笑,道:“诸君厚赐,何以克当?” 第0577章此火施来无物拒 那诸多妖修既失了法器,法宝,又怎敢上前,倒是那些低级鱼妖仍是不知死活,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原承天将那雷龙珠祭起,暗施法诀,就在身周形成一个雷区,这天雷只在身周数十丈处击下,这些低级鱼妖但凡扑进此处,又怎能活得命去? 而既是撞到这两名五级妖修,为了给岛上诸修稍减压力,原承天又将那无界之剑祭起,直取二妖。 这两名五级妖修双手空空,再也不敢硬接原承天的法宝,而再想去寻相当威能的法宝来御敌,却是难了,毕竟这大海之中材质有限,能炼成一件法宝就实属难能来,哪里能炼出第二件法宝来? 二妖修急忙转身,就向大海深处逃去。可惜那无界霞光何等犀利,便是千里之遥也是瞬间扫到,就听得“刷”的一声,一名妖修已被这霞光扫落大海,自是形神俱灭。 而另一名妖修却是将头一缩,缩进自身天然而成的一个甲壳之中,那霞光虽扫到甲壳上,却只是将其壳碎裂了,却伤壳中肉身不得。 看来这名妖修,应该是龟虾之属修成大道,于这防御之法,天生就具备优势了。 仗着这先天之技,这妖修虽被扫碎甲壳,倒也及时沉进海中,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原承天以撼天铃收了身周诸多妖修的法器,又扫落两名五级妖修,一时间那略具灵识的妖修又怎敢上前,而低级鱼妖则是怎么也阻他不得的。 原承天就趁此时,将万里踏云术展开,片刻间已去了数百里,就见那四周的妖修渐渐稀落了。 原承天略略松了口气,此去朱天圣果岛也不算远,如果路上顺利,也就是一日工夫,就可一个来回了。 不想方行了三四百里,就见海中生出一道七色彩虹来,这七色彩虹自天际而垂落海中,分明是惊虹吸水之景。 原承天见这虹光来是蹊跷,急忙停住了遁术,然而不等他去禅识去探个明白,那虹光猛然再一闪,就将原承天圈在其中,原承天眼前顿失滔滔大海,竟是被隔绝在一个陌生的界域之中了。 原承天暗叫糟糕,他一直怀疑这股妖潮之后,有六级妖修做祟,不想果然是被料中了。原来此大能妖修一直潜在海岛外围,如今见自己逃窜,自是惊动此大能妖修了。 六级妖修便是相当于羽修级的修为,自成界域当然不在话下,原承天被这妖修的界域困住,形势自是相当危急。 要知道在这妖修自成的界域之中,那天地法则便由这妖修自定了,自己如何能是对手? 急忙就将太一弱水祭了出来,先护定了全身再说,心中却是忐忑,此宝在外面固然是一等一的防御之宝,可换了天地法则之后,此宝的威能还能存下多少来? 凝神瞧去,这界域也就十数里方圆,可见这妖修也就是相当于羽修初修的境界了,若是换成冲玄之前,原承天绝非对手,此刻仗着胸中玄承倒也能周旋一二。 就见一股黑风平地吹来,只是这黑风却是古怪,其中竟有火焰闪动不休,可见这界域之中的法则大非异常。 好在原承天自是深知,所谓的界域法则变化,通常来说,其实也不过是颠倒五行,便是昊天诸修,术也尽此了。只有超脱了大罗金仙之境,方能自定出不同于天地的法则来,那时若被困住,才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因此见这黑风挟火攻来,原承天先掐定了避火诀在身,以防这太一弱水防不住这黑风之火时,可用此诀防身。 就见那黑风被这太一弱水一阻,顿时就停了下来,只在原承天身前盘旋不休,再也难进一寸,那风中之火,却如针似芒,就将这太一弱水的水幕点破了。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自进入幻域以来,这太一弱水可是连番两次被点破了,上次是因为朱雀在侧,此次又是为何? 那火星点破水幕之后,就径直向原承天冲来,原承天忙将手中的避火诀祭起,可是这星星之火仍是不受丝毫影响,刹那间就跳到原承天的胸前了。 原承天难得的大起惊惶之心,这火星究竟为何物,竟连破太一弱水与避火诀,难不成这六级妖修已能自己制定出独一无二的法则不成? 忽见一只玉掌伸了过来,挡在原承天的胸前,那火星触到玉掌之上,“嗖”的一声,就钻进玉掌中去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朱雀现身了。 此次遭遇妖潮,原承天原以为朱雀本着天地至慈至悲之念,或可出来相助,却不想朱雀一直隐忍不出。这等天地至慧的灵物,自然有其卓绝见识,原承天又怎敢勉强。 朱雀眉头攒锁,却是又喜又惧,她道:“此火为一点太一神火,你自是阻它不住的,只是这妖修怎的能有此火,莫非是本座的另一个分身,被这妖修困住了?” 原承天此时方知,这太一弱水又是被太一神火所破了,震惊之余,反生庆幸,幸好这太一弱水也唯有太一神火这一个克星。否则自己最仰仗的法宝,岂不是就沦为二流之物? 便道:“若非是困住了前辈的分身,此妖修再难得到太一神火,既是如此,晚辈先破此界域,再去找这妖修算账。” 朱雀点头道:“自是要去瞧个明白。” 她瞧了瞧这四周的界域,笑道:“好在此妖修修为也不算如何高了,以你此刻修为,再借助我的太一神火,或可破界而出。” 原承天道:“正要前辈相助。” 朱雀心神动处,那玉掌中就生出一团火焰来,此焰颜色变幻不定,自是艳丽异常,而就算趋到近面,也不觉有半点逼人热意,反倒有温凉之感,这万物之源的太一神火,果然是神奇之极。 朱雀道:“你试着将禅识罩将过来,本座也好暂收此火威能,让你做个标识,否则你再难御控此火的。” 原承天就将禅识向这团火轻轻一罩,先是觉得这神火之中生出极强的抗拒之意来,再也难探得进去,而焰中更有一股反噬之力,大有将原承天的禅识也烧尽之势。原承天的禅识也算得极强了,可在此火面前,却觉得渺小之极,真是莹莹之火与日月争辉了。 幸好原承天知道朱雀绝不会害他,这禅识虽是受阻了,仍是端凝不动。片刻之间,就觉那神火威能大减,放任原承天的禅识透了进去。 原承天这才从容将自己的禅识在此火中做了标识,就如当初对玄焰做的那般。如此一来,这团太一神火,就受暂受原承天御控了。 不过原承天心中明白,此火能受自己所控,全因朱雀强抑住了此火的威能,否则朱雀心念一动,不管你是如何大修,如何强大的禅识,神识,也会在瞬间被这神火烧得干干净净。 手中有了这团天下第一的太一神火,不要说是羽修初修所成的界域,便是那仙修大士的界域,也是阻他不得了。 此时又有黑风卷来,只是却没了刚才的火焰,看来这界域中的太一神火尽被朱雀收去了。却不知被那妖修困住的朱雀分身,此刻是凶是吉。 原承天将太一弱水一收一放,再次将这域中黑气抵御住了,这才从容将掌中的火焰祭了出去。 此火径直向前,所到之处,就发出不绝于耳的“丝丝”之声,想是这界域中的灵息被此火尽数吸了过去。 瞬间此火已至界域边缘,又哪里有丝毫停顿,就这么直直的烧了过去,这界域边缘刹那就被击穿出一个大洞来,那冷腥的海风吹入,才知道终于回到原来世界。 而再去瞧四周,哪里还有什么界域。这界域只要被击穿一处,就立时崩塌无疑了。 原承天既破了这妖修的界域,又有太一神火在手,自是精神大震,别说这妖修只是羽修初修境界,便是羽修中乘,他也颇想斗一斗了。 就将这禅识向四周扫去,很快就发现那七寒海的深处,有股极强的妖息,此妖深潜海底,离海面足有三四百里。而再用禅识探去,则发现此妖修为一只万年妖龟。 朱雀现在虽只是三级修为,可她却具备让原承天百思而不得的先天神识,自然也早就探明此妖底细了,只是朱雀将眉头一皱,道:“这七寒海水阴气极盛,以本座此刻修为,若入此海,怕是有些阻碍,道友可有信心独自制服此妖?” 原承天笑道:“可惜前辈不食荤腥,否则这火烧万年老龟肉的滋味,倒是不妨尝尝。” 朱雀忍俊不禁,掩口笑道:“原来道友也可这般油嘴滑舌的。”将身一纵,已进了金塔之中。 求援固是要紧,这救得朱雀的分身更是事关天地气运,更是轻忽不得的,何况若能再救一名朱雀分身,朱雀可就立时等级翻番,实力强横,岂不是又添了一个极强的助手?日后行事,更是方便。 他先前在虚魂道中,若无朱雀相助,再也制服不得那名六级妖修的,如今自己虽是冲玄成功,可朱雀却又不便相助了,因此这一战能否胜得此妖修,却又是难测。 更何况在水中斗法,实是有诸多的不便,自己的许多法宝,恐怕都是难以动用。 虽然此战困难重重,原承天也是不假思索,左手持定了太一神火,右手则掐出了避水诀来,就一头向海中扎去。 第0578章大慈大悲亦用刀 身入七寒海中,才觉得这海水的厉害来,虽然有避水诀为助,那海水总要离身子一尺有余,再也近不得身的,可海水中的寒气又怎能避得了,自是让原承天觉得通体生寒。非得体内真玄运转不停,才能将寒气逼出体外,只要稍有停顿,就会觉得手足有僵硬之感了。 刚刚潜进水中数里,那只潜在海底的巨龟已生反应,此龟将脑袋一摆,那海水就一波波涌了过来,而在海水之中,则蕴含着极强的罡风,这罡风眨眼间就来到原承天的身边,无于声无息之中,就破了原承天的避水诀。 这避水诀只能避得水罢了,又怎能挡此罡风? 原承天原先的灵蛇铠甲已碎,又是身在海中,诸多法术施展不得,如何抵御此风,可就让人大大的头痛起来。 自从这幻域以来,原承天可谓是损失惨重,灵蛇铠甲与灵偶皆是损毁,失去这两件利器,自然觉得处处束手束脚,看来重新炼制法宝势在必行了。 至于海底妖修的罡风袭来,原承天则有些犹豫不决,只因在这水中斗法,他以前着实不曾经历过,域字真言与太一弱水是否有效,心中也是没底。 于是先是急转身形,避过了罡风再说,这才试着将域字真言祭了出来。 这真言祭出时,就见身周的海水犹在身边围绕,可是却再也沾不得身的。这番情景,若说像是身在一个无形屏障之中,可那海水就近在眼前,似乎是触手可及的。可真想去触摸,则是万万摸不到了。 这真言之妙,实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其实在空中时,也应该是这种情景才对,不过那空气瞧不见摸不着,与海水毕竟不同,只有入了海中,这才让原承天像是瞧见了新奇之景。 既见域字真言仍有效用,原承天自是欢喜,有这真言护身,比那灵蛇铠甲还要强出数倍去。 片刻之间,原承天已潜进海中百里多了,在这那真言之域面前,这海水就如同无物,因此原承天的速度,并不比在空中稍逊。 那海底妖修灵识中忽的探不见原承天,却又感受不到海水翻涌,自是惊奇不已。不过这妖修既是六级,自然有大神通在身,口中就吐出一颗金珠来,此金珠出口之后,便是光芒万丈,忽的光芒凝为一束,直直的向原承天照来。 原承天暗暗称奇,这妖修的金珠倒也不俗,竟能探到这真言之域,心中也就百般小心起来。 要知道世间的妖修,在同样境界下,总体而言要比仙修之士弱了不少,可每种妖修都必有奇特之能,非仙修之士可及。仙修之士胜在玄承法宝两项,但若是自己所短又恰是妖修所长,那就十分凶险了。 好在此刻原承天手中有团无坚不催,无物可御的太一神火,只需让他近得身去,能动用此火,任他如何境界的妖修,也是抵敌不住的。 是以就算被这妖修窥破行藏,原承天也是丝毫不惧,只管将遁术施展开来,急速的向这只龟妖靠拢。 龟妖与原承天之间虽是隔了两三百里,可在那颗金珠的照耀之下,原承天再也无所遁行,又怎能瞧不见原承天手中的太一神火。 此妖囚禁了朱雀分身,原是心怯,又见这正主儿前来问罪,怎能不惊,自是再也不肯让原承天靠近的。 就那将颗金珠祭来,此珠挟七寒海的极寒之气,分开海水,瞬间就到了原承天的面前,域字真言所形成的界域受这金珠的压迫,竟有不支之感。 龟妖灵智不足,若想修成仙道,非万年不可,因此这粒金珠自也是万年之物了。这世间任何物事,若受天地万年精华,自然就具备极强威能了,更何况此珠极可能便是龟妖的内丹,是以能有压破域字真言之能,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原承天也借此感受到这妖修的神通来,其内丹祭来也不过如此,看来这妖修倒也不是如何的穷凶极恶。 心念动处,那域字真言之域就再加强一分,任那金珠如何压来,也是岿然不动。因这无界真言原可随着修士的境界提升再增进威能,此时能加强一分,自也寻常。 只是原承天若是只能呆在域中,又如何制服此妖修,可若是贸然撤去真言,却又不知如何能抵御此珠了。 原承天思来想去,也只能再迫近一些方可施展神通,尤其是这太一神火如何在水中运用,他也是心中没底,想来是靠得越近越好了。 便极力承受着金珠之压,一点点向龟妖靠拢去,只是此刻遁速可就慢了下来。原承天倒也不急,就算行得慢些,总有靠近之时,这龟妖若是再无其他神通,可就阻不住他了。 此刻靠得稍近了,已可瞧见那龟妖的真容。 此妖是为一只身长三十余丈,高约二十丈的龟,此龟的四足深陷海底,那露出海底的部分已然石化了,就与四周的岩石连成一处。而龟妖身上,则覆盖着各种海草鱼贝。看来此妖呆在此处,怕是有数千年之久了。 原承天叫道:“道友修行不易,为何要趟这趟浑水?更何况又胆大包天,囚了朱雀分身。你也算是万年灵物,怎不知天道可畏!”这声音自是不可透域而出的,于是原承天将域字真言一收一放,将此话传了出去。 龟妖缓缓转动脑袋,冷冷的道:“你等仙修之士,自忖法术强横,法宝无数,动辄来幻域骚扰,更将我族视为物资材料,难不成我等就要坐以待毙不成?平时你等在岸上行凶,我等也奈何你们不得,现如今到了海中,难不成我等还要任你等宰割吗?” 原承天原本还气势汹汹,此言一出,原承天倒是哑然了。身为仙修之士,的确是向来认为与妖修魔修等势不两立的,双方争战不休,也视为平常。然而换了这龟妖的立场,此次妖潮,其实反倒是仙修之士自取其辱了。若不是仙修之士平时对妖修贪索无限,双方何来此不解之仇? 他既悟天道,自然是视万物为平等,可多年来形成的想法,一时半刻,可是更改不易。 沉吟了半晌,才道:“仙修之士与妖族争斗,已是持续千万年,倒也罢了,可囚禁朱雀分身,毕竟是你的不是。” 龟妖道:“那朱雀分身一来便要索我之壳暂避,难不成我也要乖乖交出龟壳去,舍去这万年修行不成?总是你等自恃高贵,从未将妖族放在眼中,我等稍加反抗,就视为大逆不道,若这便是你等所谓的天道,那真是不提也罢。” 原承天默默点头,叹道:“道友这番话,在下的确是无话可说了。”转念想来,心中已有所悟,要知道仙修之士若不能取世间诸物来用,便不可生存,更别提修行了,可见仙修之士取万物来拿,实是天地安排,违逆不得,否则岂不是坐以待毙。 然而既然是要取万物而用,少不得便要与妖修这等灵物为敌,那么天地做此安排,其因何在?而仙修之士既可诛杀妖修以为己用,那么妖修奋起抗争,也是顺理成章了。 若是世间杀伐便是天地苦心,那么天地的慈悲何在?而既是杀伐难禁,那么苏三所说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又是哪里错了? 正所谓师出无名,其气必堕,原承天既是想不通这关节之处,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杀机。此刻虽是离那妖修近了,可心中着实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将这太一神火祭出去。 朱雀虽不便在海水中现身,可在金塔之中,动用其无上神识,自然可将塔外情形尽收眼底了,她见原承天神情迟疑,举火不定,将神识罩来一探,便知其故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道友怎的执迷了?” 原承天苦笑传音道:“的确是怎么想也是想不通,那天地大慈大悲,自然是确定无疑,可为何又让万物相杀相食,此又为何故?” 朱雀道:“世间万物,各有其存身之道,亦有其立身之理。比如人若不食五谷,则五谷便成废物,凡间农夫,再也不肯种植培育,五谷又怎有办法再存世间?是以这五谷因人食之而有生存意义了,而仙修之士取禽兽血肉而用之,亦是此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万物实是算不得平等了。” 朱雀摇了摇头道:“你等说的平等,莫非是指万物互不平扰吗?若是如此,那天生万物何用?天道之所以循环不休,便是因为今日我之血肉虽入你之口,可他日你之身躯,却为我存身之基,此方为大平等,天地之道,又怎能只在一时一地显现出来?” 那朱雀的话,正说到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虽然只有七八分明白,还是缓缓点头道:“晚辈听前辈此番话的意思,只悟出‘各尽其用’四字,却不知是也不是。” 朱雀拍手笑道:“你能悟出这四字来也属不易了,你试想来,若有一物,不可食,不可观,不可玩,那么天地生此废物,又有何益?物因其用而生,亦因其用而亡,天道循环,再也不爽。道友今日取此龟妖而用,你以为日后就不用回报吗?” 原承天此刻终于彻悟了,大笑道:“是了,前辈曾说过另外四字,便是‘有借有还’了。晚辈今日诛此妖修,瞧来是对此妖不公,可日后不知哪日,不知不觉就还了此报,是以综观全局,怎有不公,只是世人的眼界被限定住了,再也瞧不出这天道玄奥来。” 朱雀笑道:“道友既有此悟,何不动手?” 第0579章昨日之因今日果 欲用太一神火制服此妖,非得出了域字真言不可。原承天于是将真言一收,就见那金珠光芒立时照耀下来,原承天早就施展出风月之体来,以御此光。这分明是以硬碰硬的打法了。 不想那金光照定之处,却是丹田所在,而丹田被这金光罩住,就觉得那真玄再也施展不得,手中的太一神火也就无计祭出了。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若这真玄无法动用,那修士就与凡人无异了,看来这六级妖修,果然是非同小可。 幸好那龟妖除了这金珠之外,再无其他法宝祭来,或是这金珠已凝聚了龟妖的全部法力,再想别出一器偷袭原承天,已是力所不及。 但不管如何,原承天都需立时脱此困境,否则稍有差迟,这条性命岂不是送在此处。 好在真玄虽被锁定住了,那禅识却仍可动用,心中想到,这金珠光芒,倒是与斩兽仙刀的原理依稀仿佛,那斩兽仙刀之中困的是一只蛮荒古兽的元魂,自也是可将灵兽的元魂罩住。如今这只万年龟妖的内丹也有此能,看来这积年古兽的神通倒也有相通之处。 当下不假思索,就将那“禁”字真言念将出来,这真言在无界真言之中,亦算是奇妙之极。其它真言,都是可随时动用的,偏偏这字真言,平时再无用处,唯有在遇到极强对手之时,方能显出妙处。 世间万力,法则最强,无法不成方圆,也唯有大能强者,方能御控法则,然而这“禁”字真言一出,对方的御控法则之能则是荡然无存,遂使双方重归正常的天地法则之中,瞧来倒也公平,可对强者而言,却是殊不公平了。 而动用此字真言,更能瞧出那天地的用心,只因擅改天地法则,终是不合天道,是以才会有此字真言诞出,以恢复天地秩序。 就见此字真言一出,金珠的光芒虽仍是罩定原承天的丹田,可锁定真玄之能已是消失不见了,原承天手中的太一神光就此大放光芒,就呈一条焰线,向龟妖烧去。 那龟妖四足与海底连在一处,又怎能闪避?不过此妖既为灵龟所化,天生就具备极强的防御之能,既见神火烧至,就忙将脑袋四足缩进甲壳之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这等龟缩之术,倒也是龟妖本色行当。 太一神火自是非同小可,焰线一闪,龟甲上的植被鱼贝,立时就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偌大的一块龟甲,但见这龟界漆黑如墨,却又明净如玉,更有金光闪耀,赫然就是一副万年玄甲了。 那神火烧至这副万年玄甲上,却是无法透入,原承天念动御火诀烧了半天,可见那神火烧灼之处,也只是呈现出一点白痕。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烧个十天半月? 这也是因朱雀为让原承天能运用太一神火,不得不降低此火的威能的缘故,若是由朱雀来用此火,想来定是可一烧而透了。 不过由此可见这万年玄甲着实了得,就算是太一神火只有百分之一的威能,亦是天地至宝了,能抵此火也是奇事一桩。 原承天见此情景,却也不去求朱雀相助,而是忙将神火一收,再也不肯烧将下去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仙修之士,若见那天材地宝,又怎能忍得住贪心?原承天纵是道心如水,见此万年玄甲,也是心中大动。 他先前已失灵蛇铠甲,正想再寻一物另制更强铠甲,可他既是玄修之境,那眼界就高得多了,寻常物事,又怎能放在眼中? 而面前的这副万年玄甲,别说他一名玄修之士,便是羽修仙修,也必定是大动于心。 他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天道之修,实是最难修行的了,我见此天材地宝,又怎能按捺得住,我向来只道别人贪心无厌,可轮到自己,哪里又能免俗了?” 他先前若没听到朱雀的话语,此刻心中必是愧疚不已了,现在却是明白了,既是天生万物,各有其用,此处借来,他处需还,这也是天道循环的至理。 而生灵至弱之时,若不能取诸物为用,又怎能生存于世?可见这生存为最一要务了。只是仙修之士所需之物最多,那么到头来也自是要还得最多,而若是一味贪心,只索不还,那天劫又怎会饶了你? 原承天心中更是明白,世间的强者取用既多,则更需比那弱者更多出几份责任,是以那强者虽强,可取物而用之时,亦要有一份诚惶诚恐之心,记得日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就持定神火,对龟妖道:“此刻我要杀你,可谓易如反掌了,只是天地生你不易,万年修行更是艰难,你只要肯乖乖交出朱雀分身来,我自会饶你不死。” 这龟妖先前困住了朱雀化身,此刻见原承天烧了半日,也烧不透这万年玄甲,自然毫无惧意,冷笑道:“道友何必空口恫吓于我,我自是奈何不得你,想来你也是奈何不得我,这太一神火号称是万物之源,在我瞧来也是平常。” 这也是妖修的灵慧玄承的局限处,此龟妖虽修行万年,可在此方寸之地,怎知天地之奇,总以为仗着这万年玄甲,就可纵横天下了。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你既是如此不知死活,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他冷眼瞧去,只见那万年玄甲虽是无隙可寻,可是龟妖缩头缩脚之处,却只有一团黑气,这黑气应该是龟妖修成的小界域了。 按理说这小界域的法则是龟妖自己制定,应该是比万年玄甲更难突破,可是偏偏遇到了一个原承天,而原承天偏偏又修得禁字真言,这在别人眼中无计可施的法则之力,对原承天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当下照定龟妖的左后足,将那禁字真言用出,就见无数个小小的“禁”字飞舞不定,就贴上那左后足前的黑气之中。 这黑气虽是自定法则,又怎能禁得住这个“禁”字?那黑气忽然一涣,这自成界域就被这禁字真言破解得干干净净。 原承天手急眼快,趁这龟妖还未再次形成界域之时,就将手中的太一神火激射而出。此火虽只是细细如线,可一触到龟妖的肉身,就显出强大的威能来,那龟妖的肉身瞬间而化,一条左后足瞬间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就听从龟妖壳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道友,这龟妖虽困住了我,却无罪于天,不可诛杀了。” 原承天知道这女子定是另一个朱雀化身来,忙将太一神火收了,就见一点红光从龟甲中窜了出来,红光闪处,现出一个少女来,与金塔中的朱雀化身再无两样。 只是这少女瞧来神情憔悴,灵息微弱之极,看来是受了极重的伤势。 少女瞧着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七寒海水之中,本座可呆不惯,少时再与你说话。” 也不用原承天吩咐,就像是知道另一具朱雀化身存身于原承天的金塔之中,身形再化成一道红光,掠进金塔去了。 此时那龟妖已被原承天烧去一足,自是心中大惧,忙叫道:“大修,我虽是囚住了朱雀,又借她一点太一神火,可却不是我伤的她,再说我对朱雀,实有卫护之功。那朱雀也说了,你不可伤我。” 原承天冷笑道:“这倒是奇了,刚才好话说尽,你也洋洋的不做理会,此刻倒叫起屈来,看来这世间诸物,都是畏威不畏德的。” 龟妖默默无语,良久方道:“我自知灵慧有限,自然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服软的,不过你等仙修之士,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妖修世界的规矩,还不是从你们仙修世界那里依样画来?” 这番话反过来让原承天无言以对了,他暗忖道:“是了,人身最近道体,是以不管是仙庭也罢,冥界也罢,其中修士,都是由人而来,自然都是按这凡界的习俗行事了。由此看来,万事之恶,是由人而来,万事之善,亦是由人而来。偏偏仙修之士,却常常做出了那不堪的勾当来,又怎能赖这妖修有样学样?这次的妖潮,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刚才那具朱雀化身既然不让他诛杀此妖,原承天自是不敢违令,可心中难免有些不甘,毕竟这眼看就要到手的万年玄甲,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此时那塔中朱雀传过音来:“道友,此次相救,足感盛情了。” 原承天忙道:“这是晚辈应有之责,前辈何需客气。” 朱雀道:“本座已和这分身合一,这分身的遭遇,本座已然尽知了。原来分身是遇到了七寒海中的一只神蛟,此蛟已是七级凶物,着实厉害,分身自是不敌了。” 原承天这才恍然,这龟妖虽说是六级妖修,可其实并无太强实力,就算朱雀分身只是初级真修之为,可仗着太一神火,应该也是困她不住的,可若是身受重伤,则是另一桩事了。 朱雀又道:“此次妖潮,也应该是和这只七寒神蛟有关了,此次天阕既在七寒海中显现,此蛟怎能不动心,看来是想尽诛一众仙修之士,好让它的徒子徒孙登此天阕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这次妖潮怕是难以平息了。” 忽听朱雀又道:“另有一事,道友也需知晓,此分身遇此神蛟之后,亡命逃来此处时,路中遇到三名仙修之士与一只灵兽,这三人两男一女,那只灵兽,则是……” 原承天听到这里,哪里还顾及什么规矩礼仪,急急叫道:“是猎风一行?” 第0580章你之所得我所失 朱雀两个分身虽是合二为一,可双方灵识若想真正融为一处,却还需花上些许时间,此刻与原承天说话的,就是第二名朱雀分身,此朱雀自是不识猎风三人。 见原承天情急,这名朱雀暂不言语,片刻之后,方才缓缓道:“不错,此三人与那只灵兽,便是猎三人与白斗了。”至此这两具分身的灵识记忆,方才真正合为一处。 这修士的分魂若是像这般分裂了开去,本是极其危险之事,时间越长,越能具备自己的独立意识,那时再来融合,可就是难了。是以朱雀一旦在这幻域中凑齐了三具分身,就需立刻四处去寻另外的分身不可。 原承天刚才情急之下,忘了礼数,此刻心神稍定,便道:“却不知猎风三人现在何处,又遇到了怎样事体?” 朱雀道:“离此处五千余里,有座神蛟岛,便是那神蛟栖息之地了,本座路过此岛时,那神蛟虽不在岛中,可其留在岛中的一缕神识却将我认出,这神识虚化成蛟,便向本座袭来,本座此刻修为低微,怎能避过此劫?” 这朱雀虽轻描淡写说来,可其中的惊心动魄之处,原承天已是感同身受,昔年他身为灵修之时,也曾遇到过阴老魔的虚识,已觉得好不恐怖。这朱雀遇到的,可是七级妖修的神识,其威能何止高出百倍去? 也就是朱雀罢了,换成另一名修士,哪怕是玄修羽修,只怕也是难逃此劫了。 朱雀道:“本座虽是遇袭,好在仗着这神火逃生,那神蛟也追不上来,便在离神蛟岛三百里处,本座瞧见了猎风三人,那神识中就隐约觉得与这三人有缘,却又想不到起来在何处见过,现在想来,原来是本座的另一分身,已与这三人相识之故了。本座便让这三人暂避,这三人修行低微,那七寒神蛟应是不屑于去杀他们了。” 原承天也知道朱雀最后这句话,也只是在安慰他罢了,七级妖修非同小可,在这幻域之中,唯有那些个仙修大士方可与之争衡,这等大能妖修只心念一动,猎风三人再也讨不得好去。 差可安慰的是,猎风既是原承天的侍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原承天的心神之中必有所感,这种情景就像是猎风的本命灯留在原承天这里一般,同样道理,原承天若有意外,猎风也是可以感知到的。 只是双方的心神虽可彼此感知,却也只是攸关生死大事时方能灵识一动,此刻双方隔得极远,自然是不可能感知对方身在何处了。 原承天虽然知道猎风此刻应该无事,可三人一兽既与神蛟相遇过,其处境着实堪虞,可此事又是急不得的,只能在一旁静候了。 朱雀又道:“本座一路逃来此处,不想又被这龟妖发现,那时本座修为大损,虽知这龟妖无大能耐,也是奈何它不得。好在这龟妖的本意,不过是想借本座的一点神火,炼制法宝罢了。本座又思及此龟妖的万年玄甲可以藏身,于是就任由它擒去。这也是各取其便。” 原承天此时恍然,万年玄甲不仅仅是世间至坚之物,亦可隔绝灵识窥探,便是那太一神火,若非朱雀亲祭,也是奈何这玄甲不得,朱雀借此龟妖的玄甲藏身,亦是为了防止那神蛟的神识寻到。 看来这朱雀与龟妖虽未明言,可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否则那朱雀的太一神火,这龟妖又怎能取得来?而朱雀不肯伤此龟妖性命,想来也是此故了。 他本来一心想取这龟妖的身上玄甲,可此刻看来,怕是难以达成目的,更何况又闻到猎风等人的警讯,自是片刻也不肯呆了,那玄甲虽好,却怎能及得上猎风等人的性命? 就听那朱雀对龟妖道:“老龟,你我虽未有片语交谈,可心中默契已生,本座心中生念,天地皆知,又怎肯毁诺?自是不能伤你。而老龟你实有卫护本座之功,本座便借你一点神火,替你将这内丹重新炼化一番,或可成为一件护身利器。否则你这六级妖修,遇敌只能当个缩头乌龟,岂不是笑话。” 这龟妖本来是既恐且畏,此刻听朱雀的话语,实是喜出望外,就将脑袋伸出玄甲来,道:“多谢朱雀赐我太一神火,老龟我实不知该怎样报答此恩。” 朱雀道:“你也不必报答我,你在此清修万年,却不伤生灵,是你的好处,天道至公,又怎肯误你?只是你那件褪甲留之无用,不如就赠给原道友罢了。” 龟妖道:“谨遵朱雀法旨。”忙口吐一域,此域便是这龟妖藏物之用了。就见此域半开之后,原承天朝其中一探,就发现一个黑黝黝的物事,与老龟身上的玄甲相比,虽是略小一些,可质地反倒更佳。 原承天奇道:“怎会有两件玄甲?” 老龟道:“我一生褪甲三次,至今已是两次了,若是到了第三次之时,或可飞升昊天,只是却不知要再等上几万年了。这域中的玄甲,便是我第一次的褪甲,此甲随我修行,或有两万年之久,比我身上的这件还要长些,这褪甲我留来也是无用,道友既逢此会,自是道友的福缘。” 原承天原对这玄甲已无念想,不想此刻又轻易得之,大有失而复得之感,当下喜不自禁,就将这域中玄甲收了,不想入手之后,才发现这玄甲极是沉重,那寻常的物藏,竟是承它不住。 老龟见原承天一脸讶色,便道:“这玄甲重有十万余斤,寻常物藏,怎能承受得住,道友若是取不走它,可就是与它无缘了。”那话中也有一丝捉狭之意。 原承天笑道:“在下若是取不走此物,自该原物奉还。” 心念一生,就祭出那字“藏”字真言来,那身边就开出一域来,原承天随手将这件玄甲往这域中一送,心念再一动,那甲域就自动消失不见了。 这藏字真言修行多时,平时也用他不着,此刻终于是派了大用场了。 老龟见原承天不过是玄修之士,就有这划域的神通,心中的惊骇之情已是不可言表了。 原承天道:“老龟,你虽奉朱雀前辈之旨,将此物献出,可想你心中,自是不情不愿,也罢,我有一套炼器之诀,就授与你罢,否则你纵有神火在手,只怕也炼不出佳器来。” 老龟献出这初褪玄甲,的确有些不甘不愿,不过是惧怕原承天等人厉害罢了,此刻听到原承天的话,自然心中极喜,道:“道友若肯赐我炼器之诀,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老龟我虽苦修几万年,可限于灵智,这些玄妙法门,总是悟他不出。” 原承天笑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困受此处,哪来的玄承?”取出一块劫晶来,就当场制成一符,此符内含自己多年来的炼器心得,在这凡界之中,这套炼器之法只怕已是当世无双了,龟妖得此心法,自是极大的福缘。 见原承天献出这心法来,朱雀默默点头,自己前几日说的那“有借有还”四字,立时就被这原承天用上了。 世间万事,不过“得失”二字,既有一得,则必有一失。那老龟只是迫于众人的强横,而不得不献此玄甲来,这怨气若不及时化解,日后必有报应,这便是今日因明日果了。 而原承天传授心法于这老龟,却可将这老龟心中的怨气轻易化解了,如此你我皆得,皆大欢喜,方可称之为真正的福缘,否则岂不就是那损人利已之为? 老龟将这灵符接来,用灵识一扫,喜的巨躯就是一摇,那海水受其波及,便是一道暗波向四周荡去,等到这暗波升到海面去,定是会掀起一股巨浪了。 而原承天睹此暗波化为巨浪之景,心中忖道:“这水波在海中生出时,再也瞧不出来的,可到了海面上,便是滔天巨浪,可见为人行事,又怎能不高瞻远瞩,今日所为,便是明日之遇,果然是再也不会错的。” 此时朱雀亦分出一丝神火来,就向原承天借了一块劫晶,仍由原承天制成一符,将这神火封于符中。 这符中神火虽只一丝,可用来制成一器,那是绰绰有余了。而朱雀损此神火,虽亦是有伤修为,却也不过是一两年就可尽复,而朱雀本与天地同寿,这一两年的修为,又算得上什么? 既授了这老龟炼器心法,原承天再也呆不住了,就与老龟辞行,就此立下誓来,约了日后在昊天相会。既是激励老龟,也是为了激励自己。要知道那飞升昊天,虽由天定,亦在人为,若是不在心中立下极坚的志向来,纵你天赐万福,也未必能够。 避水诀再次念出,片刻间就出了海面,原承天道:“前辈,这团神火既是用不着了,还蒙前辈收回。” 朱雀笑道:“你此去既是救人,说不定就可能与神蛟遇上,你本是火属之身,正可修行火遁术了,你那万里踏云术虽好,又怎及用这神火逃生。” 原承天不想又蒙这朱雀赐了这火遁术来,大喜道:“前辈恩德,实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朱雀只是微笑而已,便将这火遁术传来,此术与寻常的火遁术自是不同,唯是需用这太一神火方可遁行的,若无此火,这遁术就是无用了。 以遁速而言,这太一火遁术若是算得上第二,谁又算得上第一?而更妙的是,此术既是以太一神火为基,那灵障便是不生,只因这神火可化万物,区区灵障又怎能阻此神火? 正在朱雀授术之时,就见那海中又生巨浪,竟是有两三百丈之高,如此巨浪,又岂是六级妖修所为?原承天心中剧震,莫非那七寒神蛟已寻着朱雀而来? 第0581章因缘学得屠龙术 原承天正在惊骇间,就见那一道青影闪来,正是朱雀出了金塔。 朱雀前几日还是三级真修,此刻两道分身合体,赫然己是七级真修了,而细瞧其面容,则比先前略显成熟,那十七八岁的少女风致,则是再也寻不着了。 就见朱雀柳眉微拧,急声道:“道友速随我来。”伸手一指,原承天手中那团火焰已到了朱雀手中,就将此火向空中一掷。 这火焰掷到空中,就化成一线火焰,直直的向前伸去,此速之快,哪里能让人瞧得真切。朱雀再向原承天一指,原承天身不由己,就随着朱雀踏上那道火线,朝那巨浪涌来的反方向急急的遁了去。 这双足踏上火线之后,就觉得耳边生风,这身子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如箭似星,划破长空而去。 此刻原承天与朱雀的速度,已远远超过了灵障的极限,可那身前却未能形成半丝灵障来,可见那脚下的焰线,早将灵障烧化,因此原承天与朱雀的遁术也就不受任何限制了。 身后巨浪虽是追赶不及,可原承天总觉得天空中似有一双利目,正冷冷的瞧着自己的后背。而这双利目就像似团火焰,总在后背三寸处烧灼,无论原承天的速度如何快,也摆不脱这灼热之感;这利目又像是一把无物可御的刀锋,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劈进原承天的肌肤了。 原承天心中惊呼道:“这神蛟的一点神识,竟是犀利如斯。” 此刻朱雀所行的正是太一火遁之术,而若非此术,又怎能摆脱得了神蛟神识的掌握,那七级妖修的神识,若是想取玄修之士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朱雀在遁行之际,口中仍是不停的传来句句真言口诀来,这也是朱雀实在是来不及制成传功符了,只能口述真言,以便原承天尽快掌握这火遁之秘。 也亏得原承天的玄承着实了得,这朱雀所传之真言,入原承天之耳,则入原承天之心。而其中的诸般变化,则与他昔日玄承一一印证,如此朱雀说的一句,原承天就悟得一句,其中玄妙之处,倒是用言语难以形容了。 要知道那太一火遁术或可算是天下第一的遁术,而其所用之真言,亦是古老之极,是为开天辟地之时,那天地自生的真言,而世间诸多真言,也是由这种古奥真言变化繁衍,方才能蔚然大观。 也亏得原承天所学真言极多,这才从叶而枝,由枝而干这般反推过去,方能及时悟出朱雀所授真言的奥妙来,这其中若是缺少了一处,则是再也无法领悟其中奥意的。 原承天的每项玄承,都是其历经艰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所得,之所以有今日传功之易,却是他数千年之积。别人只瞧着他此时学得容易,却不知他背后下的苦功。 只可惜这太一火遁术虽是天下第一,可一旦朱雀离开了,这顶级火遁术就再也用不上了,庶几沦为屠龙之技。 那朱雀一边御使这太一火遁之术,一边向原承天传授遁术秘诀,而在朱雀的头顶数丈处,则显出一个红羽锦禽来。 这红羽锦禽自然就是朱雀的法像,却见这红羽锦禽有三四丈高,两翼张开时,则有十余丈长。每次那身后的神蛟神识压过来时,这红羽锦禽都会大发红光,将那神识再逼出去。 以朱雀此刻的修为而论,绝非这神蛟的对手,可是双方若是拼起神识来,则朱雀远远胜之了。这是因为身后的这点神识,最多不过是神蛟所有神识的百分之一罢了。 不过考虑到朱雀化身逾千,却能使每个化身的神识都可压制住这神蛟的百分之一的神识,则朱雀原身神识之强,几乎是无法想像。 如此一路行去,那身后的神识见渐渐追赶不上,又实在是突破不得朱雀的神识,只能鸣金收兵,忽的掉头,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承天不用动用禅识,已知其故,原来他觉得身后一松,那种无尽的压力顿失,全身上下,也不知怎样轻松才好。 恰在此刻,朱雀已将最后一句真言授毕,她轻轻舒了口气道:“侥幸,侥幸,本座本以为以此刻七级真修修为,或可摆脱此蛟的神识,哪知却还要因缘巧合,这神蛟果然不愧为这七寒海之主。” 原承天道:“前辈是说,那神蛟另有要事缠身,才无法尽力追来?” 朱雀道:“这神蛟此刻应是逢到了强敌,因为追踪我等的这道神识也就来不及加强一二,否则这神识的威能只需提高一二成,今日你我怕是难逃此劫了。” 原承天道:“想来这也是前辈福缘所致。却不知那能令这七级神蛟也不敢大意之人,又是如何的大修了。” 朱雀道:“左右不过是这幻域中的某位仙修之大士罢了。看来是有仙修大士,想打这只神蛟的主意了。只是今日能逃过此劫,实是侥幸,以后你在这七寒海中呆得一日,都不可大意了,那太一火遁之术,也需立时修来,否则再遇此蛟,只怕我也帮不得你。” 说话之间,原承天细细辩去,发现朱雀的目中神光黯淡了不少,刚才那一阵急遁,朱雀身兼三任,着实消耗不少,尤其是与这神蛟的神识对撼,更是大伤元气了。 就听朱雀道:“本座此次入塔,或需三月之久,这段期间本座难以助你,道友好自为知。” 原承天这才知朱雀此次损耗,只怕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忙揖手道:“外间之事,晚辈定可竭尽全力。” 朱雀微微点了点头,将身影化成一道清风,掠进原承天的金塔之中去了。 原承天不敢停顿,也不将脚下的神火收起,就依着刚才朱雀所授之法,试着修行这太一火遁术来。初时那遁速也只寻常,可只过了片刻,这遁速就愈发的快了起来,也就盏茶工夫,便到了通常遇到灵障时的遁速了。 遇到遁速灵障时,才显出这太一火遁的真正妙处,原承天心神中默运这无上秘诀,就觉得那身前刚刚出现的阻力瞬间消失去了。不过没等片刻,那阻力复又重生,如此反复十数次之多,原承天才真正掌握了这突破灵障之奥。 就在他御火自如,尽享这极速之妙时,从海中升出一物,直直的向他劈了过来。这物事有两丈多粗,弯曲自如,似蛇似龙,其身覆盖的鳞甲银光闪闪。 原承天刚摆脱神蛟的神识,忽见这酷似龙蛇之物,当时就惊出一声冷汗,再加上他此时的遁速快极,被这一物扫来,再也来不及闪避了。 百忙之中,原承天手急眼快,就从那“藏”字真言所形成的界域之中,将那件龟妖褪甲取出,挡在胸前。这件事说来冗长,其实也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这玄甲虽是未经炼制,尚不能运用自如,可凭此物之坚,想来应该能抵住一击了。 这玄甲刚刚在胸前横陈了,那物已然扫来,原承天原以为这样的碰撞必然震动不小,或可使肉身有所损伤,因此也同时运行起风月之体来。 可是那玄甲只是微微一动罢了,而原承天的双臂,也只是微觉震动,这两丈多粗的物事雷霆般扫来,其动静也不过是如轻风拂面罢了。 原承天既惊且喜,惊的是这如此巨力扫来,这玄甲举重若轻,御之甚易,大违自己向来玄承,喜的自然是这玄甲之能,亦是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了。 看来这万年玄甲,必有其神秘之能,日后炼制之时,定要备加小心了。 那海中物事被这玄甲一挡,所承受的反震之力却是非同小可,就像那本该由原承天承受的力道,也尽数被这海中妖物承受了一般。这妖物深知厉害,又怎敢露面,将那长尾一缩,就此深潜海中。 原承天此时已动用禅识扫去,知道此妖不过是五级妖修,殊不足道。当下也不理会,就将这太一火遁术收起,换了万里踏云之术,缓缓向前遁去。 他之所以循着这方向前去,乃是因为他的心神之中,隐约觉得这方向极可能遇到猎风,这种微妙的预测之能,亦是禅识的妙用之一了。 如此行不过百里,忽觉鼻端一股腥风飘来,而在这浓浓的腥风之中,则散布着各种灵息,这灵息好不杂乱,若想一一分辩,又哪里能分辩得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有大批妖修刚刚从这里路过。 这七寒海中既生妖潮,那么必定是全海震动,有大批妖修出没,也是寻常,然而原承天很快发现,这群妖修前去的方向,却不是火山岛,亦不是朱天圣果岛的方向。 难不成这七寒海的其他所在,亦有仙修之士出没?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循着这股灵息追了过去。 这路仙修之士既是遇到自己,便是有缘,若有危急,自己又怎能坐视不理?自己虽负有救助火山岛的修士之责,可别处的修士岂不也同样都是性命? 原承天就算是用这万里踏云之术,那速度也远超这海中诸多妖修了,因此只过了片刻,就远远瞧见前方一群妖修浩浩荡荡,掀风作浪而行,而在极远处,则隐约可见有一座小岛,看来这座小岛,亦是有修士被妖潮所困了。 原承天将禅识向这座小岛一扫,不由的喜出望外,因为那岛上数十名修士之中,赫然有名修士的灵息无比熟悉。 第0582章有心试炼淬金虫 那岛上的熟人就是陆沉星了,原承天的禅识中发现陆沉星竟在此处,自是欢喜之极。可再在人群里细细找去,却没发现猎风与龙格非的身影,而白斗也显然不在岛上。 原承天心中陡沉,不想陆沉星既与猎风等人失散了,虽然心神中并无不安之像,想来猎风与白斗此刻应该无恙,可原承天的心中,还是难免七上八下。 他将遁风一紧,就向那小岛急急冲去,等离那些妖修还有二三百余里时,已有妖修发现了原承天的踪迹,仅凭此事,就可知这群妖修之中,最高也只是四级罢了,殊不足虑。 只是这海中妖修少说也有数万,将几十名真修之士困住,却是绰绰有余了。 既发现原承天的踪影,立时就有诸多妖修涌上前来,搅得那海水翻腾激荡,水雾弥漫,而在水雾之中,就有诸多法器内丹,齐齐向原承天袭来。 原承天随手从物藏中抽出刚得的那件金枪,禅识逼将过去,先将此宝标识了再说,这金枪虽残留有先前主人的一点灵识,可那妖修的残存标识怎能及得上原承天的禅识?自是一标而就。 这边标识既定,就将金枪祭在空中,就见那道道枪芒迎上了前方无数法器。这枪芒好不犀利,若遇寻常法器,自是绞得粉碎,而这群妖修之中,又苦无高级妖修,哪里有什么厉害法宝。 是以单这一柄金枪,可就抵住了数百件法器去。 这自然也是因为原承天御器有术,同样是这把金枪,在原承天的手中,那威能何止翻番。 原承天之所以动用此宝,也是为了想寻出这等蛮荒法宝的奥妙来,在御使这金枪之时,原承天再将禅识在这金枪上扫来,只见此金枪上亦是符文众多,可惜却不像天越钩那般,铭刻有无界真言了。 而细辩那枪身上的符文,却也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是一些古老符文罢了,原承天大约也能辩出七八来。 原承天不禁微微觉得有些失望,他初见此枪时,原是想能再发现一两字真言来,现在思来,这想法过于贪心了,那无界真言,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得的。 眼中瞧着那空中的诸般法器被这金枪的枪芒削的如天花乱坠一般,原承天心中一动,趁着这现在对手较弱,而又是法器众多,何不让那两只淬金虫出来试炼一番? 这些七寒海中的妖修法器虽无多少可观之处,可总也是本地域的五金之器,自己若想培育淬金虫,又怎能错过了。 当下就急急唤出小青和小白这两只淬金虫来。 这两只灵虫自被孵化以来,就不曾出过金塔,此刻来到这外面世界,皆是显得兴奋异常。而那空中五金之器的异种味道,更是让二灵虫喜不自禁了。 那小青还算稳重,在空中停住了,先用灵识去探那空中的法器碎屑,哪件可食,哪件可口,总要先辩明了再说。 小白却怎理会这等闲事,立时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法器碎片扑去。将口一张,就将那法器的碎片咬下一块来。 等到那小白将这块巴掌大的法器碎片吞噬一空,小青方才选中一块,却是深海异种五金之器珊瑚金,这小青的胃口倒也是挑剔了。 其实这二灵虫的吞噬速度极快,虽瞧它们目前的体积只有指头大小,可噬金之能却是天下无双。那法器碎片被这二灵虫吞下之后,很快就化成道道金气从二虫的身上散去。只是这五金之器中的灵气却被灵虫留下。 正因这二灵虫噬金只为吸取灵气,是以若是五金之器足够,那怕是让它们吞噬个百八十年,也是一刻也不会停的。 原承天担心这淬金虫过于脆弱,也不敢让它们离开自己左右,又要使他们饱食五金,因此也不敢行得太快。 好在对手委实不强,这金枪已是足够应付了,不过为保证万无一失,原承天干脆将那件天越钩也祭了出来,或可趁此时机,看看能否有机缘悟出那钩上的真言来。 而在开战斗法之前,原承天已然向陆沉星传过音讯去,陆沉星见是原承天杀到,又怎能不喜。 只是激战之余,也来不及细问端祥,陆沉星与原承天匆匆说了几句,就领着那岛上的修士前来接应了。 这些修士约有三五十人,其中还有两名玄修之士,虽然围困此岛的妖修并不算强,可诸修寻思,若离了此岛,却该去何处立足?而在海中与妖修交手,自是不占任何便宜的,因此就守定此岛,不让那妖修近岛罢了。而这妖潮看似没完没了,诸修心中自是不安之极。 如今诸修见有人杀至,也是不以为意,以为又是一名修士路过此处,大家皆是仙修之士,自是要彼此照应的,因此也就杀了过来。 在诸修与原承天合力之下,这岛边的妖修自是不敌,也就十来分钟,原承天已与诸修会合了。 陆沉星当先抢了过来,满脸皆是欢喜之色,道:“能在此处见到原兄,直如恍若隔世。” 原承天却将眉头一皱,道:“怎的就你一人,龙兄他们何在?”他最关心的当然是猎风与白斗,可问及的却是龙格非,这也是原承天世情通达之处了。 陆沉星微微一笑道:“此事且不必理会,总之龙兄等人绝无危险就是。”说罢拉过一名修士来,与原承天见礼。 原承天既见陆沉星如此说来,虽是好奇,却是大大的放心了。他知道陆沉星最是急智多变,他如此行事,也定有他的用意在。 那被陆沉星拉过来的这位修士是位玄修之士,正是这群修士的临时领袖了,此人远远瞧见原承天以一柄金枪,就杀得诸妖修望风披糜,自是从心底里钦敬起来。 而诸修也皆是识货的,这位原承天原道友虽然也只是初级玄修罢了,可灵压之强,气场之大,一万名初级玄修中,也寻不出第二人来,而原承天的御器之术,那更是十足十的真实实力了。 原承天与诸修寒喧毕,问及诸修的打算,诸修皆是茫然,在这七寒海中转了数月,眼瞧着天阙之期将近,也寻不着天阙的丝毫踪迹,如今又被这妖潮困住了,别说去寻天阙,就是离了此岛,只怕也是不能了。 那位领头的修士就道:“哪里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挨得一时便是一时,这妖潮一日强过一日,也不见有丝毫的衰减,却该怎么处?” 原承天道:“现今有两处海岛,都被困着修士,其中一处约有五百名修士,另一处则是三四千人之多,若是我等能合在一处,任他如何妖潮,也是困我等不住,诸位道友与我同去如何?” 陆沉星道:“这是自然,难不成守在这里困死不成?” 不想那领头的修士嘿嘿笑道:“陆兄,你平时也倒聪明,怎么此刻就糊涂起来?现在这七寒海各处,哪里没有妖潮,若是我等离了此岛,能与众修会合,那自然是好,可若在海中出了意外,却到哪里叫屈去?” 陆沉星奇道:“在海中虽是会有凶险,可我等只要齐心协力,还有什么妖修能阻得我等?” 这领头的修士只是摇头,他叹道:“陆兄,前几日有位道友也是非要去那人群更多的海岛的,此刻却又怎样了?你昨天也是见到,分明有一名妖修就拿着那道友的法器在那里耀武扬威。这位道友可不是就殒落了吗。” 这番话说来,就有几名修士点了点头。说来这海岛边的妖修数目虽是不少,倒也不是十分的强横,尤其是能上岸攻击的妖修,更是少之又少了。因此便自是有人觉得,守住了这海岛,岂不是强过了去别处冒险? 就听那领头修士又道:“陆兄,你也是前几日刚刚上岛的,怎不知这岛外的凶险,你上次不是提过遇到一名七级妖修吗?也亏得那七级妖修另有要事,才放过你等罢了,若是再遇此妖,这边数十条性命,岂不是都断送了?” 陆沉星见他说出这番话来,已知是劝说不得了,再去问其他修士的意见,也就只有两位修士愿意离岛与大群修士会合,有一大半都是不肯随原承天前去的,另有一小半人,则是犹豫不定,后见大半人都不肯去,那念头也渐渐定了,也不肯前去了。 到最后,那二名原先答应离岛的修士也心虚起来,这二修觉得,既然诸修却不肯去,那么这离岛的风险可见得是十分大了,这多数人的意见,再也不会错的。 原承天心中暗暗叹息,这各人的命数,说来是由天而定,其实这个人的脾气禀性,又怎能少得了影响。诸修这段时间承受过强横妖修的袭击,觉得困守此岛,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便也就想落个安稳,虽然前途渺茫,却也好过去海中送死了。 原承天与陆沉星无可奈何,只得双双离岛,那领头的修士还想替二人送行,陆沉星当时便回绝了。 二人也不停留,就径直离岛而去,那妖修不过刚刚退去,此次虽见有人再闯出来,也是来不及聚集,让二人轻轻松松就离岛数十里了,也算是突破了包围。 原承天此刻再问起龙格非等人的下落,却见陆沉星微微一笑道:“好教原兄欢喜,那天阙已被龙兄找着了。” 第0583章且将妖修试新器 这几日妖潮处处,诸修被困,原承天可谓是心乱如麻,忽听到陆沉星道出这样的好消息来,胸中的愁云也似消去了一半,喜极道:“龙兄果然大材,却不知这天阙又在何处?龙兄等人真的没有危险吗?” 陆沉星笑道:“那天阙的所在,我也言说不得,反正已在我脑海中牢牢记住了,到时原兄随我去便是。至于龙兄与猎风,此刻就在那天阙附近了,要知道那天阙等闲再也看不到的,若非龙兄依胸中所学推测去,哪里又能寻得着?而这天阙常人既是瞧不见的,龙兄与猎风守在那里,自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看来那天阙附近,自是有异乎寻常的天地法则,等闲寻他不着,也属当然。只是既然龙兄能寻到,想来仙修之士亦多奇才异能之辈,未必就寻不着,而这七寒海中的妖修,也必有大具神通之辈,说不定能亦能寻到。” 陆沉星本来自信满满,听原承天这样说来,不由有些急了,道:“这么说来,我等倒要是急急去和他们会合才是,若是那仙修之士寻到天阙也就罢了,若是那大能妖修也寻到了,岂不又是一场厮杀?” 原承天道:“的确是该与他们及早会合才是。”说到这里,那神情中就有几分踌蹰,陆沉星便道:“原兄莫非还有其他顾虑?” 原承天直言相告道:“我前几日是与天一宗五百修士共御妖潮,此次冲杀出来,却是为了向朱天圣果岛上的诸修求援,与龙兄等人会合固是紧要,可是那诸修的性命,我也断不能置之不理。” 陆沉星不假思索的道:“人无信不立,若是原兄不曾答应过他们,那么自然可随意行事,可既是应承下来,大丈夫千金一诺,自该奉诺而行才是。” 原承天原是担心陆沉星会反对自己救援一众修士,要知道那诸修有数千之众,自是不能同入天阙的,将诸修救出了,对自己怎有好处?陆沉星若用这个道理与自己分辩,自己也劝说他不得。 不想陆沉星所虑之事,却是“承诺”二字,倒也让原承天甚感新奇。 这千金一诺之言,只在凡间流传,亦是那凡夫俗子的处世之规,可仙修之士大多只瞧见“利益”二字,那诺言若是与自己的利益无损,也就顺手应承了,若是有损自身利益,那“承诺”二字,谁又去理会? 原承天暗忖道:“这凡间习俗,也不尽然都低于那仙修界的规矩了,看来这凡俗中人,只是能力弱了些罢了,若论这世道人情,反比这仙修界的法则更近天道。” 于是手掐法诀一道,将脑海中那张幻域地图在空中显现出来,就让陆沉星指出天阙所在之处,以及龙格非与猎风目前的藏身之所来。 这张幻域地图既是仙庭大士所绘,自是细致入微,于幻域任何所在,皆能标示的明明白白,陆沉星只瞧了两眼,就用手指向一处。 原承天见那处所在是为七寒海的中心地域,若按图中所示,那所在四周数千里开外都并无海岛,分明就是一处茫茫海域了,天阙能在此处出现,谁又能寻得着? 陆沉星又道:“这处地域风急浪大,常有极强风暴出现,修为若是低些的修士,只怕根本立身不足,这也就罢了,此地还常常有罡风出现,就算那些略有些根基的修士,遇到这罡风,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了。”说到这里,眉头就紧皱起来。 原承天想叹道:“天道慈悲,亦在此处体现了。” 陆沉星道:“原兄怎会说出这样话来,这天阙即将现身之处有着极大风险,哪里算是天道慈悲?” 原承天道:“你想来,这里既然是风险极大,那么那些修为稍低的修士就不敢前来了,瞧上去是失去了机会,可也等于捡了条性命了,也只有那心志极坚,不畏艰险的修士,方敢在此处驻足,这便是天地的优胜劣汏之法了。” 陆沉星这才恍然道:“原来此处的风险,却是天地垂兆,以警众人,若非原兄点拔,陆某再也想不到此理的,只顾着埋怨天地不公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既知猎风等人的方位,原承天当既制了道传音仙符来,此符可传音万里,可唯有到了玄修境时方能制得出来。 刹时将此符制出,将手一拍,这道灵符化成一团火光,直奔万里而去,正是要用此符与猎风取得联系了。 猎风虽不能同样传过音讯来,可猎风得知原承天安然无恙,很快就会来与她会合,自然心中大定。 此时二人所行的方向,正是朱天圣果岛,原承天先前为躲避七寒神蛟,被逼以太一火遁术急驰数千里,已是失去了方向,好在只需取出幻域地图来,就再也不怕迷失路径了。 从地图可知,此处离朱天圣果岛亦有数千里之遥,因有陆沉星在侧,原承天也无法动用太一火遁术,他可没有朱雀那样的神通,可带着他人共行此术了。 因此在陪着陆沉星缓缓向朱天圣果岛遁去时,原承天再次将淬金虫放了出来,就用刚才动用撼天铃时收来的诸多法器,供这两只灵虫试炼。 这些法器都是三四级妖修所用,原承天哪里能看得上来,也就只能当做淬金虫的修行之用了。陆沉星倒也识得这淬金虫,见到这两只灵虫噬金之速甚是惊人,又惊又奇的道:“也只有原兄才有这般毅力,要想将这两只淬金虫培养出来,也不知要花多大的精力。” 原承天笑道:“反正闲来无事,只当解闷罢了。” 此时再看那两只灵虫,比之初发出之时,已经略大了少许,而两虫身上,也各自多了几道银斑来。 再细细辩出,可见小白身上已有八道银斑,小青身上却只有六道,但小青身上的银斑,却是略略粗大一些,只这两者相差极微,也只有仙修之士的灵识,方能辩出大小来。 这两只灵虫性情不同,修行的路径自然也会出现差别,小白是贪多不厌,瞧来其修行速度要比小青快了一些,可小青虽是挑食,其修行之基却扎得稳稳。其实二虫的修行之法也无法分出优劣来,日后发展如何,尚得观察。 陆沉星见原承天将这诸多法器只当做淬金虫的食物,大感心痛,只是不好明言罢了。这世间散修能够得到一件法器,就很难得了,哪像原承天这般,只当这法器如五谷杂粮一般。 原承天察颜观色,怎能不知,便徐徐道:“陆兄,你那件乌金伞损毁之后,一时难复,我这里倒也有一件法器,倒合你用,你不妨拿去试试。你切不可推辞了,否则此行少你臂助,在下可就是独力难支了。” 就将刚出伽兰城时所得的那件青罗伞,交给了陆沉星,这件青罗伞虽也是真修之器,可天一宗修士所用之物,自然材质极艰,比之陆沉星先前所用的乌金伞也要胜出一筹来。 陆沉星虽是极力声称不敢,可瞧其神情,也知道他爱极这件法器了,而原承天话中已说的明白,若陆沉星不接此伞,岂不是存心让原承天独木难支? 虽是如此,陆沉星还是推了半日,才勉强收下来,原承天更出莫可铁一块,让陆沉星得空之时,将此铁与青罗伞一同炼制了,定可大增此伞威能。 陆沉星本是胸襟广阔,不拘小节之辈,连得原承天两件宝物,虽是大觉不好意思,可朋友不仅贵在相知,更有通财之谊,原承天对自己固是情深意切,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想,倒也坦然。 二人遁行之际,所谈话题自然离不得仙修之法,原承天也趁此时机,向陆沉星传授些适合他使用的玄承法术来,因此这次同行,可谓是陆沉星的一大机缘,这半日之功,足抵得上他十年的修行了。 二人正说的热闹,忽见那海中又起波浪,就见一道银光从海中窜中,可只升出海面几丈,就忽的硬生生停了下来,重新沉进海中。 陆沉星用灵识一扫,笑道:“原来这海中有只四级妖修,瞧来像是一条海蛇,应是觉察到原兄法力强大,这才硬生生停住了。” 原承天早将禅识锁定海中妖修,点了点头道:“此妖修我刚才也曾遇到过,也曾与我交手过,现在刚才它是识出我来了,这才急急沉进海中闪避。” 陆沉星道:“既是如此,陆某正好试试这新得法器的威能。” 就将青罗伞祭在空中,用手一指,那伞中就生出一道青光来,斜斜的罩向海面,这海水却阻不得这青罗伞上的青光,顿时就将那海中妖修罩住了。 原承天与这妖修交过手,知道此妖修为不俗,便在一旁掠阵,若是陆沉星力不能支,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陆沉星忽那海中一瞧,喜道:“这妖修身上的银甲瞧来也不是俗物,今日倒是我老陆的运气来了。”神情就渐渐凝重起来,他这次在原承天面前动手,深感压力重大,若是像龙格非上次失手,岂不是大损面子? 原承天此刻瞧见这海中妖修的真容,却是微微一怔,只见此妖修似蛇似龙,可比之寻常海蛇,则是多出一对角来,而比之真龙,则是相差更多。细细辩来,应该是一只海蛟了。 却不知这只海蛟与那只七寒神蛟,又有多大的关系。 第0584章世道人心皆不同 然而原承天虽是怀疑这海蛟与七寒神蛟或有关联,只是瞧着陆沉星跃跃欲试之情,又怎忍制止,暗将雷龙珠与一道法诀先扣在手中,以便随时可以相助。 这青罗伞虽只是一件法器,可胜在材质不俗,那法器的光芒就如那法宝神光一般,亦有威慑之能,海蛟在这青光的照耀下,竟是挣脱不得,只能从海中窜出,与陆沉星斗法。 就见巨浪翻滚处,海蛟的脑袋伸出水面来,其首呈五角之状,上有一珠,只有米粒大小,颜色暗红,看来不过是刚刚修炼成形罢了。 要知道海蛟虽不算是龙族嫡系,可也算得上是远亲了。原来龙生九子,唯长子继承龙裔,是为真龙,其余八子,就是世间诸多灵兽之祖了,而真龙若与龙配,亦为龙裔,若与其他灵兽交合,则所生之物各不相同。 海蛟应为真龙与海中灵蛇所生之物,只是隔了数十代后,其体内的龙族血脉也就渐渐稀薄,与其他灵兽也没有多大的不同。 而这只海蛟首上却生出这样一粒红珠来,并且有鳞有角,证明此妖修与真龙的血脉不远,或只是两三代罢了。由此可见,此妖修的父系或母系,必是真龙第二代灵兽。 就在原承天思忖之间,陆沉星已取出法剑来,将双指一骈,施展出御剑之术,此剑轰然下击,颇具雷霆之威。 海蛟见这法剑来的厉害,竟不敢直撄其锋,忙将脑袋一偏,让过法剑,再向陆沉星张中巨口,狠狠噬来。 陆沉星倒也不慌不忙,见那蛟首扑来,就将手掌张开,对准那蛟首一放,这掌中就发出一记掌心雷来,此雷虽非引自天雷,乃是修士体内自生之雷,却也有碎金裂铁之能。 就听得“轰”的一声,蛟首上的两片银甲已被震脱身体,向空中飞去。 原承天的两只灵虫见这两片银甲飞来,又怎能放过,那小白虽是反应最快,可小青却是反发先至,抢先一步将一片银甲咬住,小白也不来争抢,忙也将另一片银甲咬去半片来。 陆沉星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倒也机灵?” 此战他预备有方,应对有法,只以区区一个掌心雷就震脱两片银甲来,可算是首战告捷,自然是喜气洋洋。 海蛟一时冒进,被陆沉星的掌心雷震得七荤八素,不由得有些恼了,脑袋上的暗红龙珠就猛的发出一道光芒,向陆沉星射去。 陆沉星早就看到此珠有异,又怎能不防?袖中飞出一道灵符来,正是原承天早年常用的金刚符了,此符一成,身周就形成金刚不破之力,等闲法术也难以破之。 可是陆沉星虽有所防,毕竟玄承不足,这金刚符遇到龙珠神光,仍是不敌,这红光一扫,那金刚符所形成的金刚之力寸寸而碎,虽是瞧之不见,可红光已扫到陆沉星的法袍上面,足见此符已被破了。 好在陆沉星最是机变,当即将身一抖,那法袍就像是被吹足了风一般鼓荡起来,这龙珠上的红光先被金刚符削去大半力道,再扫到法袍上,已是强弩之未了。 就见那法袍被红光扫到处,立时生出一线焦痕来,可终究是破不得陆沉星的法袍。 而就在此时,陆沉星的法剑已到,这法剑自是锋利之极,就在海蛟身上划出一道尺长的口子,一股鲜血涌将出来,将七寒海水染的赤红一片。更有数片银甲再次飞了出来。 然而小青和小白刚才已食过银甲,此刻对这银甲就是洋洋不理,这也让原承天大皱眉头,这两只灵虫的口味如此刁钻,日后如何培育可是个大大的难题了。 海蛟见不敌陆沉星的法术,只能将脑袋一沉,就想钻进海中避此一劫,可是那青罗伞的青光将它罩得死死,哪里能那么容易挣脱出去?此蛟挣扎了片刻,猛的将长尾竖起,就卷起一股巨浪来,直向那空中的青罗伞喷去。 这长尾一卷一扫,已是暗藏罡风了,若是等闲法器,势必要被这罡风所破。 可惜陆沉星与他激斗半日,对此蛟的修为境甲已是了如指掌,就将那青罗伞升高数十丈,以避此蛟一扫之威,复又将青光射出,仍是不离蛟身左右。 海蛟就如发狂了一般,不停的绞起海浪罡风,也不管是朝着人还是朝着法器,就这么乱搅一气。原承天本来还担心陆沉星收服不得此妖修,现在看来,这海蛟大势已去,就将雷龙珠重新放回物藏之中。 在海蛟掀风作浪之时,陆沉星虽是神情肃然,倒也从容不迫,或闪或避,将海蛟数次扫击一一避过了,再见那海蛟,已是余势渐衰。 不管这海蛟如此挣扎反击,总是无法挣脱这青罗伞的青光笼罩,这也是伞类法器的妙处。 但凡是伞类法器,除了有防御之能外,最关键处就是能形成一处小小的法则之力,在这法则之力的范围之内,若是施器者的玄承灵识高一些,对手总是挣脱不得的。 陆沉星的灵识与这海蛟相差无几,可玄承就高出不少去,好在这海蛟的龙珠也只是刚刚修成,威能不值一提,是以此场斗法,陆沉星才能略占优势。 见海蛟的挣扎之势渐弱,陆沉星忙再施法诀,将青罗伞的威能发挥到极致,就见海蛟从海中缓缓升起,其身形也是越变越小,可见这海蛟法力已弱,就连这寻常的物藏变形之术都防御不得了。 青罗伞上忽然青光大盛,而陆沉星脸上也是在此时滴下数滴汗珠,再去瞧那只海蛟,已然是化身为一条数寸长的小蛇一般,陆沉星急忙取出一只竹筒,就将这海蛟收进其中。 原承天道:“恭喜道友收此妖修,日后修为必将大进了。” 这海蛟既是有龙族血脉,对修士而言自然是极奇珍贵了,其血可增加修为,而海蛟身上的银甲龙珠,只要稍加炼制,就可制出大威能的佳器来,陆沉星此战收获之丰,或许是他平生未有之事了。 陆沉星也是得意,哈哈笑道:“侥幸,侥幸,若无原兄赠的这件青罗伞,陆某再难成功的。” 原承天本想提醒这海蛟或与七海神蛟有关,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陆沉星收蛟成功,自是满心欢喜,自己一头冷水浇下去,岂不是大煞风景? 再者说这七海寒辽阔之极,也未必就能遇到七寒海蛟。 存着这份侥幸之心,原承天终于没能说出口来。 陆沉星收了这海蛟之后,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那遁术也像是加快了几分,半个时辰之后,已遥遥见到那座朱天圣果岛了。 原承天用禅识探去,发现此岛四周并无妖潮,也是一奇,莫非是妖修见到此岛人多势众,便不敢来吗? 就见远远的有数名修士飞遁而来,隔了还有百里,就有人传音过来道:“来的莫非是原道友吗?” 原承天听出是杨靖峰的声音,便道:“正是原某了。” 听说是原承天去而复返,诸修皆是欢喜,杨靖峰身边的一位修士就急忙转身,回去向大家通报去了,杨靖峰则领着其他修士,前来迎接原承天。 众人会合之后,原承天问起别后情景,杨靖峰道:“道友一走,此处就闹起妖潮来,初时诸修不防,也伤损了几个,不过大伙儿齐心协力,打退了几次,那妖修见我等势众,又怎敢再来,已经是两日不见妖潮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当下也多言,就与杨靖峰一道来到岛上,诸修都过来相见了,不过是七嘴八舌的问候不休罢了。 从人群中走出刘识丁来,他扬声道:“诸位道友,我知道你等见到原道友都甚是欢喜,可原道友只有一张嘴,哪里能说得过你们,这客套寒喧的废话也就不必再说了,在下想原兄此来,必有所教,诸位道友只管静候法旨便是。”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不过刘识丁还是连说了数遍,那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原承天道:“好教诸位道友得知,那天阙已有下落了。” 这话只说了一半,诸修就轰然叫好起来,人人皆是欢喜不禁,都觉得此次跟着原承天,着实是得了大大的便宜,先前过了那浊障不说,此刻又寻着了天阙,那可不是万千之喜? 就是那些未曾与原承天通过浊障的修士,仅凭着原承天寻着天阙的功劳,又怎能不将他视为当然的领袖? 原承天生怕诸修误会,忙细细解释,那天阙实为龙格非寻着的,却和自己无关,可惜诸修只管着欢喜,哪里还听得下去。 刘识丁笑道:“那龙道友是原道友的好友,龙道友找着天阙就如同原道友找着一般,朋友之间,又何分彼此,我想那龙道友也必不会在意的。” 陆沉星笑道:“此言甚是。” 原承天无奈,只好且不去理会,继续道:“只是我等去取天阙之前,还需去一个所在,去救几百名修士再说,却不知诸修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那人群立时就安静下来,诸修虽不便开口拒绝,可原承天瞧大家的神情,却是七八份不肯了。 要知道天阙最多只容千人得入,这里的修士已嫌多了,若是再加上几百人,那诸修的机会岂不是更加少了? 第0585章御众领兵非等闲 其实对众人的心思,原承天早就了然于胸,他也并不想凭借一己之力解决入阙人选一事,他只是好奇最终那得入天阙的千名修士,天地会用何种方法选择出来。 而从此事之中,或可一窥天道玄机了。 当下微微一笑道:“那被困的五百修士,亦是仙修一脉,若容那妖潮猖狂,势必全军覆没,到时这七寒海中诸多妖修腾出手来,此处又怎能免受波及?是以若不能趁此刻合力击退妖潮,到时大伙儿免不得要独自承受,是非利钝,请诸位道友深思。” 陆沉星将头微微一点,他先前赞同原承天救援这五百修士,主要是为原承天的信誉着想,原承天既对那五百修士有过承诺,他身为朋友,自该鼎力支持。 如今原承天点明利害,可知原承天的见识远高过自己了,此刻朱天圣果岛之所以妖潮不兴,不过是妖修的战术罢了,只是想集中力气,先拿下那五百修士再说,一旦这五百修士死于此役,那妖修又怎能放过朱天圣果岛的诸修? 诸修既是仙修之士,自然个个都是大具灵慧,听到原承天说出这番话来,就有多人纷纷点头,便有人道:“原道友高瞻远瞩,心怀慈悲,我等都甘愿奉原道友的法旨。” 此人说罢,就有不少人应和起来,而随着应合之人越来越多,那些就算对原承天的意见持保留态度的修士,也就不得不附从众见了。 原承天见身边仍有两名玄修之士不肯表态,就微微一笑道:“却不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这两名玄修之士既被原承天点了名,这态度也就不能含糊了,而瞧着这众修的意见倾向,这援助五百修士之事,已然不可更改,更重要的是,原承天特意找他二人相询,分明是逼他二人表态。 既是不得不为,这二人又怎能敢违逆众意,忙不迭的点头道:“自该唯原道友马首是瞻。” 这二位玄修既然表了态,其他心中犹豫的修士,再也不可能拒绝了,那场中的符合之声就更加响亮了。原承天初当领袖,本来心中也有些忐忑,现在却慢慢的摸索到御众之术的窍门来。 原来这御众的妙诀,首先是要树立一定的权威,使得众人又敬又畏,如此一旦有所决定,那么大多数人都是肯的了,这便是趋众之心。有了这个基础,才好接下来说服那些不同意见者。 其后就要先鼓动起声势来,使那持反对意见的人,也能瞧清大势,这样他们在左右权衡之下,也就不得不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 最后才是针对那坚持已见之人来个各个击破。要知道一人在大众面前既能坚持已见,必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一旦说服了此人,则必可带动其身后之同党,如此便可以破竹之势,将自己的意见顺利传达下去。 原承天想来,今日之事,之所以还算顺利,应该是和自己先前树立的权威息息相关,自己先前表现越强大,越能收服人心。 再细细忖去,为领袖者首先不能心中藏私,否则纵是你权威再盛,众人也是不会心服的。其次哪怕不是为一已之私,可要想说服人众,也需痛下工夫,再也不能一味施压。可见这御众之术虽是世道常情,却并不比任仙修法术来的容易。 既是众人意见统一起来,原承天便将诸修分为三队,由自己先率一千修士,先行赶往火山岛,其后两队,则分别由杨靖峰与刘识丁领着,慢慢赶来。 如此分队而行,一来是因为人数过多,若是拥在一起前行,那海中的灵气怕就不够用了,而因那七寒神蛟的缘故,原承天也断然不敢再祭起聚灵幡来。 分队而行的另一个缘故,则是避免遇到妖潮时,众人一拥上前,反倒施展不开,原承天深知自己的御众之术也只是初学乍练罢了,真要遇到大事,这指挥人众如何进,如何退,如何策应,如何掩护等等事体,还需慢慢领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原因是,若是三五人之事,说走就走,自是简单之极,可这人数一多,光是聚集人众,就要花上好大的力气来,而诸修原本大多数都是散修之士,平生散慢惯了,又怎能如那凡界的士卒一般,言出令随? 如今这聚起一千人众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原承天粗粗一点,看看人数差不太多,就先行率领众离岛。 此次前行,与先前领着众人突破浊障又有不同,上次突破浊障,全靠原承天一已之力,诸修都全指望着原承天一人,是以原承天令行禁止,诸修再也没有不听从的。 可此次前去救援火山的诸修,却非原承天一人之力可以达成,既是要指望诸修用命,那么诸修的心理自是不同,再也不可能像当初那般,对原承天无比尊崇了,这也是人心的微妙之处。 既是千修齐遁,那千数件遁器一齐御来,这四周的灵气可就消耗的极快,是以诸修的速度委实不能算是高了,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过三百四里罢了。 原承天虽是急着救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好在火山岛上诸修同是出身天一宗,配含有方,习练有术,又有阵法为助,再撑上个几十日,倒也不在话下。 正行之际,原承天的禅识之中,出现了数只妖修的身影,这几只妖修最高者也不过四级,数量也不过十,原承天用禅识扫过之后,也就没去理会。 不过片刻之后,诸修中有灵识高强者也发现了这几名妖修的身影,这消息传开,人群顿时兴奋起来,也不向原承天禀明,诸修就急急前纵去,很快就追上了那几名妖修了。 正所谓人多胆大,诸修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而妖修数量又实是太少,哪里将这几名妖放在眼里,就听得呼喝声起,竟有四五十名修士同时祭出法器,而那几名妖修攻去。 这几名妖修忽见身后出现这么多修士,早就吓得肝胆碎裂了,哪里还敢反抗,只顾着急急向前遁去,有那机灵些的妖修,就向海水中潜去。 就见那向前窜去的妖修,转眼间就在数十件法器的攻击中死于非命,而那只躲进深海的妖修,也没能躲得过去。也不知有多少件法器齐向海中祭去,将这七寒海水搅得波浪翻灌,水花滔天。 那躲进深海的妖修,再也禁不得这数十件法器同时祭来,刹时也是形神俱灭了,诸修见旗开得胜,无不哈哈大笑,海面上顿时欢声如潮。 原承天与陆沉星瞧见此景,彼此相视一眼,都是暗暗发愁。 这率众击退妖潮,就如那行兵打仗一般,若是这么般乱哄哄而去,岂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在七寒海上,诸修无法调息运神,这真玄消耗一点便是一点,再想有所补充,就只能服用真玄丹了,真玄丹的数量再足,也是有限的,若是每次遇到妖修,都这般数十件法器祭去,那就是杀鸡用牛刀了。却不知能撑到何时了? 如此看来,别看这里有上千修士,若论实力而言,只怕反而及不上五百天一宗弟子,只是诸修本就散慢惯了,一时间哪里就能令行禁止起来,就算原承天有心约束众修,也得有时间去慢慢调整。 陆沉星低声道:“原兄,这样下去可不行,若遇小众妖修也就罢了,若遇大众妖潮,非要折损人手不可。” 原承天将手一摊,苦笑道:“可惜时间甚紧,再加上在下实无领袖之材,如之奈何。” 陆沉星道:“其实我的性子比这些修士更加散慢,而领袖之材,却是需要慢慢磨炼的,原兄不必着急,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真要遇到大事,大家自然都会听你调遣。” 其实原承天初世也是名散修,天性又是独来独往的,率众领兵可谓是头一遭了,他想了想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所谓一人智多,众人智长,不如先寻几个人来商议一番,再定行止。” 陆沉星深以为然,就忙去人群中找了几名玄修之士来,将原承天意图整理众修的意思一说,诸位玄修都纷纷言道:“果然是要整顿约束一番了,否则这般乱轰轰的前去,怕不是要吃大苦头?” 当下诸修商议定了,就将这千名修士分成十队,就以天干为号,分为甲乙丙丁等十队,每队由一名玄修领着。遇到妖修时,何队该进攻,何队该卫护,何队该警戒,都商量妥当。更又选出一队修士来,专门前出探查,而这探查分队,则是由原承天亲自率领了。 只是这分队说来容易,真要择才选用,却又是千头万绪了,几位玄修之士正与原承天说的热闹,忽见队伍又忙了起来,原来那海中又窜出两名妖修来,却是两条飞鱼。 这两条飞鱼出了水面之后,或许是见到诸修势大,一时慌了手脚,竟没能沉进海中躲避,反而张开双翼,向前方急飞而去。 诸修刚才诛杀了那几名妖修后,就将那妖修的尸身可用之物已分得一空,可奈何人多肉少,哪里够分,此刻又见到两条飞鱼现身,再也按捺不住的。 便有数十名擅长遁速的修士越众而去,急急的追那两只飞鱼而去。其后的大队人马,则是乱哄哄的跟着前去,原承天与几位玄修瞧见此景,皆是大皱眉头。 第0586章纵性冒进生事端 两只飞鱼妖皆是四级妖修,就算是单打独斗,诸修也不会放在眼中,更何况此刻人多势众。只是这飞鱼遁速极快,也就只有那些遁器甚佳的修士能追得上了。 此刻冲到前方的修士约有三四十人,这些人在追逐之际,也暗暗将同伴视为对手,又因离开人群之后,灵气充足,于是将遁速施展开来,真的如风驰电掣一般。 堪堪追到之时,两只飞鱼的双翼同时银光一闪,就将遁速提高出一倍有余,顿时就将众修抛在身后。 这三四十名修士大叫道:“怎的就这么快了。”忙忙的各自掐诀祭符,亦将遁速提高不少。眨眼之间,这数十人可就消失在诸修的视线之中。 原承天担心这些修士有失,也与几名玄修之士急急的赶了上去,好在用禅识在前方探查一番,倒也没见有异常动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海水忽然止浪静波,变成一滩死水一般,原承天的禅识发现此景,就是一惊,可是那禅识此刻再也探不进这海域中,这死水海域约有数十里方圆,围着片海域,像是有种强大的力量,将禅识也屏障住了。 原承天心知不妙,就将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刹那间已到达触及灵障的遁速,同时急急传音道:“前方有异,诸位道友小心。” 那前方的三四十名修士也瞧见这海中异像,急忙停了遁术,各自取出法器护身,可不想那死水海域也不知怎的,不知不觉中就移到诸修脚下。 诸修同时觉得四周灵气一空,也不知去了何处,脚下遁器一时御控不得,就纷纷向海中坠去。 好在这些修士最起码也是八级真修,个个都是身经百战,遇此异事倒也不慌,忙将体内真玄运转,生生的将这下坠之势止住了。 就在这时,从海中射出无数法器来,光芒各一,形状大异,其数目何止千数,这千般法器齐向这海面上的修士射去,顿时就有人猝不及防,被法器射落海中。 那海里就窜出数百条低级鱼妖来,各张大口,将这些修士撕扯住了,狂啃乱噬,海水立时漂红,这些落海的修士眼见得是不活了。 有些反应迅速的修士总算能及时祭出护身之宝,可这些御御法器怎禁得无数法法器攒射而来,防住了一件,却防不住第二件,刹时间,又有几名修士法器破碎,也跌进海中,入了那鱼妖之口。 这两轮斗法之后,剩下的修士已不足十,这些修士能抗住这上千法器攻击,也算是法器不俗了,他们急忙转身,就想逃出这片死水海域中。 可是这空中灵气一丝也无,全要靠修士本身真玄运转,方能御得遁法,而一旦驱动了脚下的遁器,那防御法器的威能就略显不足,也就是遁出了数十丈去,又有数人落海。 原承天虽是遁速极快,可这一二百里的距离总不能一跨而就,等到赶到死水海域边缘时,那死水海域中就只剩下两名修士了。 这两名修士一边急速向原承天靠拢,口中大叫道:“原道友救我。”一边掐诀御使法器,抵御那海中鱼妖的攻击。 能在这鱼妖几轮攻势下逃得命来,也算是修为不俗,原承天叫道:“两位道友在空中立定了,只抵御法器,不可分心赶过来。” 可是人在危急之中,哪里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这两名修士见诸多同伴纷纷惨死,再也不肯在这死水海域中呆上片刻,都依着求生的本能,向原承天遁来,眼瞧着离原承天的距离不足百丈了。 就见海中窜出一条异状鱼妖,此鱼尾部摆动处,激起数十丈高的浪花,而此巨鱼也借着这鱼尾拔水之势,窜到百丈高空。 此巨鱼将口一张,向两名修士喷出一团黑气,这二修被这黑气一熏,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神智既是不清,又怎能御使得脚下遁器,“哎呀”叫一声,就向海中堕去。 原承天冷哼道:“大胆鱼妖,在我面前也敢放肆。” 左手祭出雷龙珠去,此珠蕴势良久,空中早有乌云密布,是以出手就引来天雷两道,这天雷击在这巨鱼身上,刹时就将巨鱼击得粉碎了。这巨鱼也只是体型巨大罢了,论其修为,也不过三级,怎禁得住雷龙珠一击之力。 原承天再用法诀两道,分别托住了两位修士,只见这二修身子已半入海水,被这极寒的寒水一激,倒也清醒过来,又得了原承天的灵符之助,身上重新升起。 二修向原承天抱拳道:“多谢原道友相助。” 原承天摆了摆手,让这两名修士遁到身后去,速与远处诸修会合了,自己则凝神向海中探去。 这片海域忽然止浪静波,必是有妖修在海中作祟了。他原本对海中妖修识之不多,好在曾经在天一宗的琅嬛秘阁呆过数日,这有关海中妖修的玄承可就增进不少。 这死水海域灵气皆无,故而才微风不起,但能吞噬灵气的妖修再所多有,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海中是何妖修。 那两名修士死里逃生,自然加快遁速,以便与大伙儿会合,不想正急行之时,忽觉四周灵气又是一空。二修本就精疲力竭,体内真玄也所剩不多了,全靠着灵气御器,此刻灵气再失,哪里还能在空中稳住身形,大叫声中,再次向海中堕去。 原承天见这海中妖修身法奇快,也是吃惊不小,只可惜他身在空中,禅识被这七寒海水隔住了,也探不出海面下多远,实不知这妖修是何来头。 百忙中再次动用法诀两道,欲将这二修如前托起,不想这法诀刚刚将二修身子托住,就从海中伸出一只一丈多粗的触手来。 这触手上生了无数只眼睛,瞧来甚是触目惊心,原承天瞧见这触手,心中顿时想起一物来,叫道:“止息!” 天一宗琅嬛秘阁中的《幻域妖修记》中说的明白,七寒海中有怪鱼,名叫止息,形若章鱼,触手生目,生来便为一级妖修,若有机缘,可升昊天。 此妖修擅噬五行灵气,从而形成死水海域,最让人防不胜防,若不幸被其圈进死水海域之中,则诸法难以施展,只能束手就擒了。 那两名修士仗着法器强横,又得原承天法诀之助,才算侥幸逃过一劫,然而这止息瞧出这二修皆是真玄不继,又怎能轻易放过,于是就舍了原承天,径直奔着二修而来。 原承天既是已识得这妖修的根源来历,倒也不慌不忙,手中雷龙珠再起,便是一道紫色天雷向这止息的触手击去。 这止息再怎样强横,也不敢与这紫色天雷抗衡,急急将触手缩了回去,那两名修士总算死里逃生,挣扎着再运真玄,将脚下遁器施展到极致,“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原承天不敢有丝毫迟缓,再起一雷,就向海水中击去,只是这天雷被这七寒海水阻隔了之后,威能定会大减,对止息其实已无伤害之力,不过止息惧怕这天雷及身,再也不敢探出海面来,如此才保得那两修周全,急急的去了。 原承天见诸修远远遁来,忙向诸修传讯,示意众人不可靠近,唯有在四周无人,再无负累之时,他才可放手与这止息斗法了。 就见那死水海域再也不曾移动,只是牢牢的将原承天圈在其中,看来这止息也是想和原承天较量一番了。 原承天虽在这死水海域之中,无灵气可纳,可他自身真玄本就充沛之极,纵是斗上几个时辰,也不会有真玄匮乏之虞。于是将禅识凝聚起来,直向那死水海域的中心探去。 探出百丈时,发现这海中尽是些低级鱼妖,并无止息的身影,再探出百丈去,就觉得禅识再遇阻力,竟是怎样也探不出一尺去,看来是海中的止息再出屏障之能,不肯让原承天探明他的修为了。 不过这止息既能生出屏障来,阻住原承天的禅识,则起码也是六级妖修,六级妖与羽修之士相若,大可修出界域来,如今这止息的屏障之法,与界域之术依稀仿佛。由此就可辩别此妖修的境界了。 这止息既是六级妖修,纵是原承天也不敢大意,但是这四周灵气皆无,若是只管耗下去,终究是原承天吃亏,因此这一场斗法,还非得速战速决不可。 此刻诸修已经赶来,众人见这海中妖修一下子伤了数十条修士的性命,自是心惊胆战,又因原承天刚刚颁下法旨,也不敢近前来。只是诸修皆是好奇,不知原承天有何手段,降服了这海中大能妖修。 原承天只沉吟片刻,忽的将身一纵,就直直的向海中堕去,诸修不知其故,忍不住一片惊呼,难不成原承天也被这妖修所制,也御控不得遁术了吗? 就在诸修的惊呼声中,原承天无声无息的沉进七海寒中,也只是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 那死水海域本就平静无波,这朵浪花跳跃两下,随即也就沉静下去,而再去瞧这片海域,哪里还有一丝动静。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原承天再次浮出水面来,而海水依旧如故,谁也瞧不出这海面下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第0587章物归原主不逢时 原承天进入海水中与止息斗法,也是迫不得已,在此妖修的天生技能面前,这灵气不足的缺憾越到最后会越发显得严重起来,若不能以快打快,这胜机也就十分渺茫了。 此番入水斗法,却与上次与巨龟相斗不同,那巨龟虽也同样是六级妖修,可除了自身的玄甲之外,并无其他惊人技能,而这只止息光是这吞噬灵气之能,已让人大感头痛了,若再有一二威能相当的法宝,就实为原承天的劲敌。 原承天的身子刚刚入水,就见从脚底处伸来那根触手,这触手上的无数眼睛初瞧倒也无甚奇处,可只要多瞧上两眼,原承天就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原来这些触手上的眼睛,竟是有摄魂之能了。”原承天心中默念梵心诀数遍,先将这心神定下再说,同时收起雷龙珠,取出无界之剑来。 这雷龙珠的天雷在水中施展不得,无界之剑的霞光事实上也是威能大减,不过这无界之剑既有这“无界”二字,却非浪得虚名。既是号称“无界”,那么这五行之中,就是任由此剑纵横了。 原承天伸手在剑柄上一拍,无界之剑就在水中电闪而去,那七寒海水被这剑视若无物,不曾造成丝毫阻力。这也是原承天在迫不得已下来,只好动用这无界之剑的越界之能,但这种斗法,也只是发挥出无界之剑的材质属性之力罢了,若是有所选择,原承天绝不会动用此法。 只因这御剑之法刺来刺去,也就相当于近身格斗一般,怎是仙修之士的手段,亦是原承天的弱项了。 止息虽是海中妖修,可行动之际,亦要受这水中阻力影响,那触手的动作也就不可能快了,因此逢到这视水阻为无物的无界之剑,又怎能闪避得开。 无界之剑何等锋利,也就是轻轻这么一割,那触手就被削去半截去,这止息也不可能修得什么锻体之术,哪里忍受这般剧痛,身体就是一障颤抖,将这海水搅得暗潮汹涌,只是无论海底怎样斗得激烈,那水面上再也瞧不出痕迹来。 原承天出剑便斩断止息的一截触手来,也算稍有收获,趁着止息将海底搅得天翻地覆之时,手中掐定了避水诀,就顺着暗潮向旁边游去,同时凝神去瞧那止息的形状。 这七寒海中的光线极暗,又兼身在海水深处,若非在目力上有绝大修行,绝难瞧见一丝一毫。 要知道这修士的目光最易受幻像所迷,那目力若是太好,让修士生出依赖之心来,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是以修士大多不肯在目力上下多大工夫,能瞧出几十里去也是够用了。 原承天因是修行过观天术的,等闲就能瞧出百里去,因此就算是在这昏暗的海水之中,也能瞧到极远的地方。 只是毕竟这海水之中着实昏暗,原承天只能瞧出海底极深处悬着一名巨大的章鱼般的妖修,生着一对数丈长宽的眼睛,在海中闪闪发光,这妖修身形也不知有多大,生着九根触手,正在那里舞动不休。 这止息刚才吃了亏,也不敢再用触手攻来,就见它双目闪了闪,沉沉喝道:“兀那修士,瞧吾法宝。” 便有一件黑沉沉的物事破水而来,这物事在水中疾掠而过,丝毫也是不受海水阻碍的,看来果然是一件法宝了。 原承天忙将无界之剑招在手中,以防此宝近身。等这物事飞得近来,那水压也就变得极其强大起来,原承天虽然横剑于胸,可这物事的压力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怎是这一剑可挡。 原承天忙施出域字真言来,可是那物事袭来之时,其中蕴藏着一股强大无匹的法则之力,这域字真言虽然也是法则一种,却像是比这物事的法则弱了一个等级,这域字刚刚形成,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若是这妖修境界远高于它,破此域字真言也就罢了,可是只凭一件法宝就能破此界域,着实突破了原承天的玄承了。要知道这无界真言传自昊天,其在真言中的等级甚高,也就比朱雀授他太一神火遁所用真言略逊一筹罢了。 正因这无界真言等级甚高,寻常法宝怎能破之,纵是昊天之宝,能破此真言者也是廖廖无几。 然而这妖修不过是六级罢了,也就相当于初级羽修境界,而妖修又因天生灵智不足,这境界虽相当于羽修之境,可以真正的实力而论,也就是六七级玄修的程度。 因此这妖修的实力虽比原承天略高,可原承天玄承无双,禅识极高,那是一点也不会弱于他了。因此破他域字真言的原因,显然并非这妖修止息修为之故,而完全源于这法宝本身的强横力量。 既是这域字真言都阻这法宝不得,原承天怎敢强撑,正想以这无界之剑在水中开路,立时升出水面去,忽觉得禅识一动,心中便有所觉,那身子立时就像是被钉住一般,再也不肯稍动了。 此刻那物事已压到原承天的身近数丈处了,在这海中虽瞧不见波涛翻涌,可那极强的水压势如万丈之山,大有将原承天身躯挤碎之势。 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那物事其质似晶如玉,约有一丈多粗,十丈多长,方头圆尾,瞧来像是一柄巨大的长枪,可更像是一根石柱了。 原承天瞧清这法宝的模样,那眉眼都快要攒在一处来,又像是这脸上生出一朵花来,平生之喜,唯以此次为甚。就见他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来,手中法诀一引,那石柱居然就生生停在面前,再也不向前半寸了。 妖修止息见自己这大能法宝竟不再前进,心中大急,忙急急运用灵识,指望能激发这法宝中的标识,再来御控此宝。可是等它的灵识伸了过去,却哪里还能再近得这法宝,这法宝四周就形成一股极强之力来,将它的灵识隔绝于外。 妖修又急又恐,忙又念出数道法诀来,这法诀之声在海水中震荡不休,听来好似蛇嘶,又似龙吟,原承天听得明白,这妖修的法诀之言用的必是蛟息了。 这七寒神蛟既有真龙血脉,所发之音便可上下通达天地之间,是为蛟息,而天地既然承认这神蛟为七寒海之主,那么这蛟息在这寒海中便有法则之力了。 因此这蛟息所形成的法诀,在这七寒海中,与寻常仙修之士所用的法诀相比,那是要高出不少去。 原承天见这止息吟出这蛟息法诀来,心中也是一紧,不过那蛟息法诀念毕,这石柱状仍是一动不动,原承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止息,你可知此事物的来历,也敢与我争抢!” 止息也瞧出这石柱与原承天的古怪关系来,疑道:“难不成这法宝便是你的?” 原承天冷笑道:“此宝关乎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亦与这七寒海甚至是天一幻域的气运息息相关,你若不信,就仔细瞧来。” 当下心念动处,那石柱就忽的射出一道刺目的青色光芒来,这光芒照在原承天的身上,慢慢的凝成细细的一束,定定的罩定原承天的丹田之中。 再瞧这道青色光芒,就像是要冲进原承天的体内一般,就见这青光源源不绝,而光芒却是渐渐黯淡了下去,忽的光芒一闪,再也瞧不见了。 此刻再瞧这石柱,虽是质材依旧,可总觉得灰暗了不少。止息瞧见这异常之景,自是更是惊惶,哪里还敢上前,就见原承天闭目沉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其实这件石柱,就是飞升殿十六根柱子之一了,原承天不想竟在此处寻到此物,心中狂喜之情可想而知,他先前所得碎片也有几块,可哪里想到会得到一根完整的柱子。 奈何这石柱本来就蕴藏着他昔日的法力,自己一旦与石柱相遇,那昔日法力必将认主而来,而在自己被逼得运功调息之时,那妖修万一有所举动,岂不是反而断送了性命。 因此原承天这才用大话先把妖修止息震慑住了,以便抓紧时间,消纳这石柱上的法力。 等这青光闪毕之后,那石柱上原先蕴藏的法力,就完全转到原承天的体内了。 虽说原承天此刻已是玄修之境,比之昔日灵修时强得太多,这石柱上的法力再也不可能让他连升数级,但以这石柱之大,其中蕴藏的法力之强,让他升至玄修三级,却是绰绰有余的。 就觉得这丹田中的法力汹涌而来,就向身体各处的灵脉冲去,这法力若想完全被原承天所有,自然是要将诸多灵脉行走数遍之后,才能真正的认主归宗。 而在原承天运功之时,他便是如同死人一般,这止息随便祭出一件法器来,说不定就要了原承天的性命。 原承天刚才的大话虽是将这妖修暂时震慑住了,可这妖修能被吓住几时,又有谁能说的准? 果然,妖修初时见这石柱青光闪耀不定,倒是心中惶恐,可等到它瞧见原承天一脸闭目沉思之状,可身上各处,却又时时涌出灵息来,又怎能不知原承天正在运功调息。 它虽不知原承天为何选在此时用功,却知道此刻出手,正是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等原承天醒转过来,只怕就会是攻守异势了。 心中念及此,就将两只触手缓缓的向原承天伸了过去。 第0588章遇强逞智斗止息 见这止息终于醒转过来,原承天暗暗叫苦,可是当前局面却不是他能够选择的,这昔日的法力认主,又怎会管什么时机,自然就如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着。 那止息也算谨慎,虽知道原承天正在运功行法,可也担心此人有诈,这将触手伸来,也只是试探罢了。 朱雀虽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过三个月不能出手,但原承天可以想见,朱雀若非修为大受损耗,怎能出此示弱之言,此战她纵是有心相助,也是无能为力了。 而碧焰玄焰则因修为不高,若无原承天在旁维护,再也不敢出来送死的。 因此这场斗法,原承天再也指望不了别人。他原本是无计可施,不过瞧见那止息的小心翼翼之状,反倒心中生出一计来。 这止息用两只飞鱼为饵,将诸修引了过来一网打尽,也算是颇有计谋了,而此妖既擅计谋,那么反倒可以用计破之。 也不去祭器施诀,只是在脸上淡淡的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这番神情变化若是在性子粗略的人面前,只怕再也瞧不见了,可这止息既擅计谋,必定心细如发,就算是这海中光线昏暗,也定能瞧得见了。 果然,见原承天神情诡异,止息的动作便是一顿。这人类修士向来狡滑异常,而原承天在激战之时忽然调息运神起来,也是大违常理,若说这其中没有圈套,反倒毫无道理。 原承天虽见计策有效,可也知这止息终究是按捺不住,仍然会接着试探过来,因此既要作伪,就要来个十足十的才行。 他此刻既是法力行脉,真玄自是用不得了,就连灵识也是不敢动用,否则误导了法力行脉,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形神俱灭,再也不能大意的。 唯一可动的,便是这双手双脚了。 于是就将左手掐出一个法诀的姿式来,此诀拇指在前,小指在后,中指食交叠,但凡有些玄承的修士,都能一眼瞧出这古怪手式实为无上御器妙法,名叫御龙诀。 要知道凡界的御器之术分为三级,是为御虎诀,御凤诀,御龙诀,三诀之中,以御龙诀为最高,在凡界仙修界中,便是仙修之士,也只能用到这御龙诀罢了。 唯有到了昊天界中,因法则有变,这御器之术方可再提升一步,是为昊天四御诀,那便是御玄诀,御极诀,御虚诀以及昊天界至高无上的御器之术御天诀。 凡界仙修界中,御虎诀极是普通,可那能修成御凤诀的就人数不多了,而这御龙诀则非羽修之境者不可修行,原承天虽知这御龙诀的修行之法,其实也是未曾着手修行。 因此原承天此番作伪,一是料定这止息既是六级妖修,必知御龙诀之能,二来这止息刚吃过无界之剑的大亏,必定极是谨慎,若见此诀,必生退却之心。有此三“必”,方敢行险。 在左手施出御龙诀之时,右手则是翻转过来,向虚空一罩,四指轮按,此为结印手势,只是原承天既然用不得真玄,哪里能真正结出印来,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但是原承天因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这右手能否真正结出印来,止息是怎样也瞧不清楚的,更因此刻原承天身上法力运转,处处皆是灵息之源,这结印就算一丝灵息也无,止息又怎能分辩? 在六级妖修面前行此诈术,可谓是相当凶险,若这止息是那种头脑愚钝的妖修,原承天再也不敢如此施为。 果然,止息瞧见原承天手的御龙诀时,就再也不敢将触手向前半寸了,它凝立不动,来了个静以待变。 原承天这边手中使诈,那边则是急急的运转紫罗心法,意欲将这来势汹汹的法力尽数吸纳了。若换成真修之时,这种急切心情实是凶险之极,可在这玄修之境,体内对真玄的容纳极限可就强得太多,纵是心情不稳,吸纳急速,也可勉强承受了。 然而不管这紫罗心法如何精妙,若想在短时间内将这法力尽数吸纳了,也是绝不可能,而在这期间,自己身上若无惊人变故,止息说不定又会试探着攻来。 于是便将已吸纳入体的法力凝聚起来,先来冲破一道玄关再说,心念既生,那法力自是如臂使指,就向丹田冲来,这是在冲击二级玄修之境了。 别看这法力来自外间,却是原承天大罗金仙之境时所修法力,自是精纯无比,更不会与原承天原有法力有丝毫的冲突,因此这冲击玄关便是格外顺利。 原承天这边运功冲玄,自是不会感觉时光流逝之速,可对止息来说,却是已过了半个时辰了。那止息等了良久,也不见原承天有厉害法术施展出来,纵它耐心极好,也是忍受不得。 忽的就将一只触手伸来,此次止息抱定主意,哪怕这只触手再次被废,也定要探出原承天的虚实。 原承天正值冲玄的紧要关头,哪里有余裕去对付这只触手,便是虚设法诀也是行不得了。 就眼睁睁的瞧着那触手袭来,离胸口只有十余丈了,那触手带起的海中暗潮,先将原承天冲了个立足不稳。 止息瞧见原承天连身形都无法稳定,手中法诀凝而不发,心中顿时恍然,叫道:“好你个狡滑的修士,竟敢欺我。你此刻运功冲玄,岂不是坐以待毙!” 这触手的速度就加快了数分,“刷”的一下,向原承天拦腰扫来。 原承天暗道:“说不得,就算是拼着走火入魔,这一击怎样也要先挡住再说。” 也顾不得体内急涌的真玄,勉强运用禅识,将悬在身前的无界之剑御使起来,此剑既得禅识御控,再次发挥出破界无域之能,“波”的一声,就向那触手格去。 止息怎知这原承天在运功冲玄之际,还敢动用法宝,那触手猝不及防,再次被无界之剑一扫而断。不过止息既是断定原承天正在冲玄,这大好时机怎能错过了,就算再废一只触手,也势必要将原承天拿下来。 便将剩余七只触手齐齐攻来,这一次暗潮汹涌之极,原承天哪里还能在原处立住,被这暗潮一冲,就冲出十余丈去。 只是原承天退去的速度再快,也及不得这触手的速度,眼瞧着那七只触手同时从四面袭来,大有将原承天四分五裂之势。 原承天刚才勉强运用禅识,体内真玄所受震荡不小,再想运用无界之剑,却发现这心境已生变化,哪里还能再运得起禅识来。 他心中暗叫一声苦,看来此劫难过了。 就在这时,水中数道法宝神光闪动不休,竟有六七件法宝向那止息攻去。 就见一柄法剑最是凶悍,抢先迎上了止息的一只触手,只是这法剑虽是锋利,却只是在触手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止息毕竟是六级妖修,可不是任何一件法器法宝都能损伤得了的。 原承天凝目一瞧,已认出这法剑是陆沉星之物,心中又是感愧,又是感激,此次若非陆沉星及时出手,此刻哪有命在。 原来是诸修在海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原承天出来,自陆沉星为降,皆是担心不已,那陆沉星关心情切,自是再也忍不得了,这才抢先入海探看。 而其余诸修,也深知若失了原承天,别说能否寻得天阙了,便是如何抵御妖潮,也是无法可想。 因此就有几名大胆的玄修之士,也随着陆沉星沉进海中,正逢上止息按捺不住向原承天动手了。 既是诸修齐齐动手,这六七件宝物,总算是将止息的触手逐个抵住了,可是诸修的法宝,毕竟不是十分的佳器,若想令这止息有何伤损,一时间也是难以办到。 原承天低喝道:“诸修不可上前,就在原地警戒便可。” 诸修怎不知这六级妖修的厉害,若不是原承天在此,这几名修士再也不敢入海的。 于是齐将这法宝悬在身前,若是那止息识趣不敢攻来,众人也就与它消耗下去,若是止息敢来斗法,也只好竭尽全力一斗。 原承天刚才强自说了一句话,引得内息又纷乱起来,也亏得他修行的是昊天无上心法紫罗心法,否则这内息一旦乱了,又怎能不走火入魔? 止息初时虽被诸修的法宝击退,可诸修的修为实力,也尽数了然于胸,这些人虽与原承天一样是初级玄修,可实力法宝皆是差得太多了,自己就算以寡敌众,也是稳操胜劵。 忽的将口张开,就喷出一团黑气来,这黑气在这黑漆漆的七寒海中散开,又怎能分辩得出?如此无声无息,却又疾快的无比的向诸修涌来,等到有修士觉察到时,已是不及。 就听一修士叫道:“不好,我的体内的真玄,竟是不能运转了。”可此人真玄既是不能运转,在水中说话,又怎能传得出音去,忽觉胸口一痛,已被触手击碎了胸骨。 其他修士此刻也感觉到了四周异动,急忙祭出法宝去,可是那黑气涌来,就觉得体内真玄一样无法运转,既失了这真玄,这护身的法袍哪里还有用处,是以在刹那之间,便有三名修士被击碎尸身,一缕元魂窜出海去,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止息一举扫落四名修士,气势更盛,触手一缩一伸,再次向原承天攻来。 第0589章服得奇丹修七灵 此刻原承天身边唯有陆沉星与另两名玄修之士,这其中陆沉星修为最弱,而另两名玄修之士,只怕也未必能抵挡住这止息的倾力一击。 就在这时,原承天身上忽然闪出一道青光,这青光稍纵即逝,可随之就见有数道天雷自海面上落下,那本来黑漆漆的七寒海水,被这闪电钻了进来,刹那间亮如白昼。 诸修连同止息妖修,见此情景,皆是大吃一惊,原承天刚才分明是初级玄修,就算冲玄成功,也不过是二级玄修罢了,而若非跨境冲玄,哪里能引发天像来? 却不知原承天此次冲玄,实是非同小可,那飞天殿石柱中所蕴藏的法力势如大海,因此这冲势之势极其猛烈,如此才引得天地交感,生出这极难得的天像来。而这般冲击二级玄修就引发天像,原承天或算是仙修界第一人了。 正因为这法力沛莫能御,原承天此次冲玄,可谓极其迅速,从头至尾,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罢了。以这冲玄的速度而论,原承天无心之中,就创造了凡界仙修界的一个纪录了。 只是对原承天来说,此次冲玄来的极是不巧也就罢了,偏偏刚才法力冲脉之时自己妄动灵识,此举不知损失掉多少法力去,本来若是静心运功,再冲一级也是非难事,此刻却是错失一次大好良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冲玄成功之后引发的天像,让止息再也不敢近前,伸过来的触手也硬生生的缩了回去,生怕遭这天雷所击。 这冲玄引发的天雷可是非同泛泛,若被此雷击中,纵能逃得命去,也必是修为大损。 不巧的是,原承天身边的一名玄修之士猝不及防,竟被这天雷击中,更不巧的是,这一击正中头顶,纵他再有如何神通,也万万承受不住这天雷灌顶。 就见他尸身顿时焦黑成炭,一道元魂也急急的去了。 原承天瞧见这修士的惨状,心中好生负疚,此修若不是入海来救自己,又怎能遭此雷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他自悟天道慈悲,再也不轻易动了杀心,然而这止息杀死的修士竟有三四十名了,此仇不报,仙修为何?纵是要为此遭受天谴,也是顾不得了。 心中怒气既生,那残余的冲玄之力又尚未化去,于是就卷起一股惊天暗潮,向止息滔滔涌去。 这暗潮之中,不仅蕴着原承天的极强法力,更暗藏飞升殿的法则之力,端的是势不可当。 止息感觉到眨眼睛潮涌到,急忙将触手挡身前,不想那暗潮中蕴藏的法则之力,立时就将他的七根触手撕了个粉碎。这法则之力源自天罗界力,一名小小六级妖修的肉身又怎能抵挡。 止息心知不妙,心中念动法诀,那海水从四处涌来,就在它面前形成一道水障,可哪知这水障再强,也强不过法则之力去,反将这水障一卷,更添暗潮威能。 止息逼不得已,只能吐出一珠来,此珠就是它的性命关修之宝,止息丹了。 这止息天生的吞噬灵气之能,便是仗着这粒止息丹,这止息丹不但能吞噬五行灵气,更是坚不可催。 就见那暗潮涌到止息丹前,其中所蕴的水灵力为之一空,而止息丹反倒闪闪发亮起来。既然水灵力已不复存在,那飞升殿的法则之力没有借力之处,也就刹那间消失无踪了。 而原承天瞧见止息丹的这般威能,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要是有关法则之力的法宝,皆是上佳之宝,他今天连遭重创,又因为这止息损失了一级修为,若不将这止息诛杀,又怎能甘心! 趁着止息被法则之力惊吓之际,无界之剑向前一祭,身子随着此剑破水而去,哪消一息时间,就己经来到止息的面前。 此刻他体内真玄涌动,几欲涨裂身体,举导投足之间,这灵压之强,几欲直追羽修之士。 这也是冲玄过后,体内真玄膨胀之像,再过片刻,真玄复归平静,此像就不复存在。 原承天手中各掐一诀,一为天雷诀,一为地火诀,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法诀,可在此刻施来,那威能何止强过平时数十倍去。 就此两诀齐发,向止息身上一拍。 那天雷诀迅疾贴近止息的胸前,“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止息的肉身顿时四分五裂而去,那地火诀就趁此刻展现威能,这熊熊之火就在海火中燃烧起来,将止息分裂的肢体刹那烧成灰烬。 只是那止息肉身虽损大半,那元魂尚在,就向那止息丹上一窜,就想挟丹而逃。 原承天冷笑一声,无界之剑祭将出去,这速度可比那止息丹的遁速快得多了。 剑出便到,这止息丹就被无界之剑击中,这剑上的所蕴的霞光将丹上的元魂一扫,这止息妖修才算真正形神俱灭了。 至于那粒止息丹,既是威能强大之宝,怎不会轻易被这霞光扫损的,原承天将手一招,此丹就到了手中。 原承天迫不及待的用禅识扫来,心中大是满意,这止息丹的吞噬灵力之能实在了得,若能炼化此丹,日后必有大用了。 当下将口一张,就将这止息丹吞进口中去。 也不是原承天心急,实是这止息丹与众不同,原来此丹既能吞噬五行灵气,同样也会被五行灵气所化了,因此一旦离了止息肉身,就需要及时用了,否则这丹上的灵息一散,就沦为无用之物。 就觉止息丹入口之中,体内立时五味杂陈起来,一时寒气袭体,一时热浪逼人,原来是这止息丹的五种灵息就在体内发作起来。 这止息丹的丹力非同小可,若是修士修为不止,哪里能化得此丹,好在原承天此刻真玄最足,又有紫罗心法为辅,这止息丹纵是十分难以化解,也可让他发作不得。 果然心法动用之后,体内的五行变化就渐渐弱了,又过了片刻,忽觉脑后便是一痒,竟是那粒久未动用过的血珠被激发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自从自己升为真修之后,有感于这血珠威能不彰,也就很少动用了,莫非这止息丹与这血珠却可配合起来? 心中虽有此意,可这血珠是集万鸦之魂而成,这止息丹则是妖修内丹,两者究竟有何其通之处,又该如何炼化为一体,却非原承天往昔的玄承所能解答。 既是如此,原承天索性放任不理,任这血珠与止息丹自我融合去,自己只要以观玄之术仔细在一边监视就好。 陆沉星与另一名幸存玄修见原承天一举诛杀止息,所用手殿虽是平平,可威能着实惊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而见到原承天又得了止息珠,自是或羡或妒了。 陆沉星笑道:“恭喜原兄又得奇宝。” 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此宝究竟有何威能,在下实在不知,而此宝似乎与在下昔日所炼的一粒血珠有所感应,却也不知是何故了。” 陆沉星与那名玄修之士却惊问其因,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这血珠的得来细述一番,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自己的玄承虽是远强过陆沉星与这玄修之士,却未必能事事皆知的。 陆沉星沉吟道:“这种事体,在下实不曾与闻。” 不想那玄修之士却道:“此事或凶或吉,此刻却难骤下定论,原道友可听说过七灵珠吗?” 原承天道:“七灵珠却是何物?” 这修士道:“也难怪道友不知,这七灵珠之说,亦是在下从一卷残存古卷中瞧来,只可惜此卷对这七灵珠的事体,也只是泛泛而言,于其中奥妙,并未述及,只说若能集得七种大能灵物的内丹至宝,便可修成七灵珠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叹道:“仙修之道,果然浩如烟海,今日多承指教了。” 玄修道:“只可惜那古卷大半散失了,在下所知,也仅此而已,这七灵珠如何炼制,有如何威能,皆是一无所知。便是这七灵珠有何坏处,在下亦是一问三不知。”说罢苦笑摇头。 原承天笑道:“能得道友一言之教,已是万幸了,想来这七灵珠既是曾有人炼制过,只要慢慢去寻,总能寻得来炼制之法了。” 玄修笑道:“原道友此言甚是了。” 三人言毕,就静立海中,对那几名殒于此役的修士默奠一番,这才升出水面去。 三人窜出空中,向四周一望,奇的是却不见有丝毫人影,那三四千名修士竟是齐齐不见了。 那玄修奇道:“这诸修哪里去了,莫非是怕我们被这妖修杀了,会祸及自身?” 陆沉星摇了摇头道:“就算是逃到别处,这空中总有灵息残存,道友可能探到这空中的灵息吗?” 玄修忙将灵识探来,那脸色立时就变了,原来这四周再无一丝灵息的,就像是从不曾有人来过此处一般。 原承天也将禅识放出去,他刚刚冲玄成功,这禅识又强大不少,怕不是能探出来一千二三百里? 然而他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探查了个遍,却没发现那数千修士的半点踪迹。 数千修士,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下之事,再没比这更奇的了。 第0590章料敌妙算安众意 人面面相觑,皆瞧出对方面上的恐惧之色来,这七寒海中虽是奇事连连,可这令数千修士齐齐消失的怪事,却是超出三人的玄承了。 陆沉星与那名玄修都瞧着原承天,虽不说话,可脸上都分明写着“怎么办?”三字。 原承天乍见此事,心中自是动容不已,可此刻心中却慢慢静了下来,这偌大事件,断然不可能无迹可循,而若是找不出原因来,又怎有应对之策。 那些修士的灵息既然探他不着,就只能用观天术先来观测一番,当下静立空中,施展出观天术来,只瞧了片刻,就发现端倪。 原来就在头顶的空中,虽是浮云飘过,却比那旁边的云团来的淡薄,而越过这层淡薄浮云,再往上瞧去,就见上面的云团像是被人截去一块,露出湛蓝的天空,本来这空中云团变化万千,此处有云,他处无云,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空中的云团边缘,却是刀切般的齐整,而估测云团消失的面积,应该是三四十里大小。原承天观天至此,心中已有成算,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就将此术收起。 那名玄的急急问道:“如何?” 原承天叹道:“我等头顶的这片浮云之上,像是被切去老大的一块云团,依这般情形看来,像是有人将这个空间的物事,齐齐搬到了另一处去,在上想来,在这七寒海中,也唯有七海神蛟,方有这等手段了。” 玄修叫道:“七寒神蛟?这七寒海中,果然是有神蛟吗?” 原承天就将自己遇到七寒神蛟一点神识的遭遇细述一遍,那名玄修之士神色惨然,苦笑道:“这般看来,这七寒海神定是用其自修界域将诸修困在其中了。” 原承天点头道:“若非如此,在下也实想不出第二种情形来。” 这玄修甚是心灰,喃喃的道:“七寒神蛟如此仗,是想让它的徒子徒孙亦登天阙了,既是有这等大能妖修在此,这天阙如何能登得上去。” 原承天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此人,刚才若非三人在水中与止息争斗,说不定也会被这神蛟的界域罩进去。而此刻就算明知诸修被这神蛟用界域困住了,可自己再有慈悲之心,也无此逆天之能,能救出诸修来。 若说这便是天地遴选得登天阙修士的办法,只能说这天地也忒无情了一些。 然而天道无远弗届,此事在众人看来,自是比天还大,可在天地眼中,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而天道幽默,其意难测,也只能抱以一声长叹罢了。 陆沉星道:“既然事已至此,在此嗟叹无益,我等欲行之事,还需一一行来,虽不知前途如何,也总要努力向前。” 原承天道:“陆兄之言最善,这一次我虽不能率众去解火山岛诸修之围,可既然应承过他们,总要去与他们同生共生。陆兄不如就带着这位道友前去与猎风会合,若是那天阙出现,也不必等我了。” 陆沉星脸色一变,冷笑道:“原兄说出这番话来,分明是瞧陆某不起,也罢,陆某一条贱命,也没资格与原兄同生共死。”就将脸转了过去。 原承天心中感动,却诚恳言道:“各人前程,或在天意,可也需挣扎求生,陆某就算欲陪我送死,却置这位道友于何地?” 陆沉星尚未说话,那玄修就笑道:“原兄,我等既至此等境地,谁能真个独自求生,大不了一起死便罢了,此生无缘得升昊天,那就再修一世,长生之道,本就艰难无比,在下得道之时,便早有觉悟了。” 陆沉星哈哈笑道:“道友之言最合陆某之意,原兄,你也不必再说了,左右我等的性命都在一处,大不了轰轰烈烈与妖修大斗一场,死了也是甘心。” 原承天向来理智冷静,此刻却被陆沉星一番话说的全身热血沸腾起来,他将手一拍,笑道:“原兄此生能得两位佳友,纵死何憾,也罢,正如陆兄所说,大不了便是个死字。我等就同去火山岛,与那里的修士同生共死。” 其实原承天与火山岛上的诸修并无多大交情,甚至与秦公等人,还有仇怨纠缠,可男儿立身于世,最重的不过一个“然诺”,当时既然说过求援之事无论成与不成都将回岛,此刻怎样也是践诺了。 当下三人再不多言,就让原承换头前带路,向火山岛行去。 这一路行去,居然再无阻碍,那海中妖修就像是约好一般,齐齐消失不见了,别说那四五级妖修,就算是一二级的鱼妖,也没碰到几个。 三人就此无阻无碍,很快就到了火山岛了,见这次行程如此顺利,三人皆是一奇,莫非是那七寒神蛟觉得已将修士尽灭,便不将那余下修士放在眼中? 离火山岛还有近百里时,就见有两名修士在空中叫道:“原特奉,你果然是回来了。” 原承天抬头望去,见是两名天一宗的弟子,便停步不前,奇道:“你等怎会前出到这里来,那岛周妖修莫非全退去了吗?” 一名修士喜气洋洋的道:“好教原特奉欢喜,从昨日起,这妖潮的攻势就弱了许多,到了今日清晨,便有掩旗揠鼓之势了,就在刚才,那群妖竟忽的消失不见,护法这才令我等弟子,前来四处看个究竟。”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且随我等回岛。” 二名弟子忙应了,就在头前带路,引原承天三人回岛。 离岛还有十里,就见元护法领着几名弟子,已在空中等候多时了,自是得到那两名弟子的传讯,这才离岛前来迎接。 元护法见面就大笑道:“原兄果然是信人,这不就回来了吗?这岛边的情形你也瞧见了,那妖潮总算是退去了。” 原承天反将眉头皱得紧紧,道:“妖潮退去,固是好事一桩,只是在下担心,那众多妖修此刻只怕已在天阙附近了。” 元护法惊道:“这是怎的说?” 原承天便将七寒海蛟动用无上法力,将修成的界域卷起诸修一事,细细道来。 元护法越听越惊,叫道:“如此说来,定是因这天阙既将现身,而诸修又被困住了,诸多妖修这才急急向天阙起去了。” 原承天道:“正是此故了,若不是天阙现身,这些妖修再也不会就此离去的。” 此时众人已到来岛上,原承天目光一扫,却只见到三百多名修士,想来那二百多人,已是死于此役了,此战之惨烈,可想而知。 苏三见原承天来到,也只是淡淡一笑罢了,道:“多亏原兄传下这玄妙阵法来,否则我等性命,只怕尽丧此岛了,原兄救命之恩,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原承天道:“抵御妖潮,自该竭尽全力,苏兄又何必说他。” 此处妖潮退去,固是一喜,可诸修的最终目的,却是要去登天阙的,如今诸多妖修必定是齐齐奔着天阙去了,因此诸修的下一步如何行动,就令人忧心起来。 刘护法道:“想来那七寒神蛟,必定是在天阙附近了,我等若是这般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元护法性子最是急燥,怒道:“依你这般说来,我等就该哪里来回哪里去了?你我二人,当初可是在宗主面前放出大话,誓要带这些弟子得登天阙,如此损却二百多弟子,却连天阙在何处也不知道,又怎有脸去见宗主。” 刘护法忙道:“在下之意,也不是就此退去,而是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元护法道:“管他七寒神蛟怎样,我等既然来到此处,就是九死一生,若是死于这神蛟之手,也不过是各人的天数使然,又怕他怎的。” 刘护法也是急了,道:“元兄,我刚才话中,可半个字也没提到一个‘走’字,我只是说此事需得大家细细商议。” 二人性子不同,自是争吵不休,秦公忙上前劝了半日,才渐渐劝住了。 苏三道:“以在下想来,这神蛟未必就在那天阙处,而我等既然离这天阙这般近了,自是怎样也不能退去,看来只能慢慢行去,视情形再定行止。” 元护法道:“苏兄,你这几日维持阵法,功劳不小,元某心中是敬佩的,只是你何以觉得,那神蛟就不用天阙附近,难不成你便是他肚子里的小虫?” 苏三也不动气,淡淡言道:“元护法,你想来,以这神蛟的神通,就算是将我这几百名修士杀了,也是不在话下,而只要诸修尽除,那天阙谁还能与他的争竞?这一千名额,可就尽数落在它的徒子徒孙身上了。” 元护法低头寻思,道:“你这样说来也有道理,若这神蛟果然是想将我等除去,只需现身施展神通,我等再无幸理。” 苏三道:“因此在下寻思,莫非这神蛟是被某件事牵绊住了,故而无法抽身前来?只是匆匆忙忙,将入海的修士最多的一部分困住了,并且在下还想到,朱天圣果岛的那群修士失事地点,离这里已是很近了,以这神蛟的大能,本也可随手将我等也扫落了,为何却是不出手?”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苏三果然了得,思虑之周,绝不亚于自己了,对此人的来历越发好奇起来。只是目前看来,猎风等人身在天阙附近,定是危机四伏,于这苏三的来历一事,哪里还有心顾及。 第0591章天阙既现杀机起 原承天道:“苏兄此言甚是,上次我遇到神蛟之时,就觉得此蛟另有要事缠身,似乎是有这幻域中的仙修之士找上门来,令这神蛟分身不得,只能以一缕神识追杀在下罢了。” 苏三道:“这样一说,此事也就明了了,那神蛟虽是厉害,可在这幻域中的仙修之士看来,也不过是一件天材地宝罢了。那神蛟先前必定是隐慝不出,仙修大士也是奈何他不得,如今这天阙将这神蛟引了出来,那仙修大士也就正好出手,此之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元护法哈哈大笑道:“苏老兄,别瞧你平时闷声不响,这思虑倒是极周全的,经你这般一说,元某也是恍然大悟,我若是那仙修之士,怎能不打这神蛟的主意,想来这神蛟此刻也是焦头烂额,只能抽空帮一下徒子徒孙,哪里能真个抽身回来应付我等。” 这苏三分析的头头是道,刘护法心中原有一分畏惧之心,此刻也觉得此行未必不能成事了,便点头道:“虽是如此,我等还需小心从事,以在下的主意,不如先派出几人去探个虚实再说。” 元护法道:“幸好那天阙的所在,宗主事先已然探明了,倒也不必像没头苍蝇胡乱撞去,只是这探路的人选,却需仔细,定要选几名胆大心细的人选才好。”说到这里,就将目光瞧向原承天来。 原承天听到他说天阙的所在已被天一宗宗主事先知悉,虽是惊讶,倒也不甚奇怪,那天一宗的宗主是何等人物,定是或修有奇功妙法,或是有奇珍异宝,事先探出这天阙的所在了。 而见元护法目光扫来,神情殷切,怎能不明他的心意,好在自己也是极欲想去和猎风会合的,这探路的差事,倒也正合心意。 他刚想应承下来,就听苏三道:“这探路一事,非老夫和原道友不可,若是人多了,反倒是负累。” 陆沉星本来也想随行,可听见苏三如此说,也只好罢了,这苏三的修为虽是瞧不大出来,想来不会弱于玄修之境,自己若是强行跟了去,没的真的会成为二人的负担了。 元护法将目光转向原承天,见他将头一点,大喜道:“此事的确非两位道友出马不可,既是如此,事不宜迟,两位就立时动身如何?” 原承天与苏三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元护法就取出一张地图来,悬在空中,让二人观看。 这地图与琅嬛秘阁主人那张地图颇有不同,不但所示范围少了许多,亦显得粗糙不少,瞧其图中所绘,也就仅限于七海寒罢了。 就见那地图中有三处红点,经元护法解释,才知这三处是天阙最可能显身之所,看来天一宗宗主虽能测知天阙,毕竟也难以测得十分准确,那天算神课,怎是仙修之士可以修行的? 苏三瞧了瞧地图,就指着地图右侧一处点道:“这处地点离此岛最近,也最有可能是天阙现身之地,其余两位,未免离得太远,从这妖修的举动来看,也不大可能。” 原承天见苏三所指之处,正是陆沉星所示地点,心中暗忖道:“天一宗宗主虽不能在行前就确定此处,可最终也没漏下这个地点,已算是极了不起了。” 就听元护法道:“苏兄所言极是了,两位就去此处探查一番,我等率众慢慢赶来便是。” 原承天与苏三同时应了,就与众人告辞,施展出遁术来,双双跃到空中,不一刻,那火山岛已是瞧不见了。 原承天有意试探苏三的修为,就将这万里踏云术遁到极致,且看苏三如何赶上。 原承天遁术一出,片刻间就是数百里,顿时就将苏三抛在脑后,可是原承天略将遁速放缓,就瞧见苏三的身影已在视野之中了。原承天再将真玄运转,又将此人甩开,只是只要他的速度略慢,此人又会赶上来。可见此人的遁术绝不会比万里遁云术弱了。 最离奇的是,以原承天此刻的禅识,便是那羽修之士若想刻意掩饰修士,也未必能够,可却一直瞧不出苏三的修为来,看来此人若非是修行过奇功异法,就是有类似于乌蟾衣,可威能却强一数倍去的法宝在身。 原承天止步沉吟之时,苏三又赶了过来,这次原承天不再试探,而是与苏三并肩行去,苏三深知原承天之意,却只当做不知。二人一路行走,皆是无话。 约行了五百余里,原承天的禅识中已探到几名妖修的身影,瞧这几名妖修遁行的方向。果然就是朝天阙去了。 原承天心中暗暗紧张起来,虽说天阙所在之地,必有法则之力将四周掩饰了,可妖修涌进的越多,猎风等人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加大了,当下便道:“前方有妖修赶路,看来离天阙果然是近了。” 苏三先是茫然,过了盏茶时间,才点了点头道:“原道友灵识之强,实超过老夫多矣。”原来他此刻刚刚探到那几名妖修。 这苏三的灵识虽比原承天逊色,可也算是极强了,以此人的灵识来判断其修为,定是玄修之士了。为避免惊动前方妖修,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放慢遁速,以免进入妖修的灵识探查范围之中。 就这般遥遥的跟踪而去,也就是半个时辰后,那几名妖修忽的不见了身影。二人虽见这妖修消失的奇异,却并不惊讶,只因那天阙所在之地,必有异样法则之力笼罩,等闲修士是瞧不破这等玄奥力量的。 四周一只妖修也不见,看来皆是入了天阙的法则之力的范围,二人也不急着进入此域,原承天袖出一块传音符来,向身后的元护法传去讯息去。告之元护法,二人已寻到天阙,并且即将进入。 少时空中金光一闪,这金光真冲着原承天而来,原承天将手一招,手中就多了一张灵符,忙将此符拍开了,元护法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自是让二人务必小心,不可鲁莽从事。 原承天对苏三道:“我等进去吧。” 苏三道了声“好”字,就取出那玉尺来,要知道一旦进入天阙附近,免不得要与妖修撞见,战斗是免不了的。 原承天道:“这天阙附近,必是妖修云集,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必动手,一旦动手,就定要一击必中才是,以免惊动妖修大众。” 苏三笑道:“原兄法旨,怎能不遵。” 原承天也取出无界之剑来,那件雷龙珠在七寒海中虽是威能强大,可威势太过惊人,一旦动用,如何还能瞒得住身形? 二人准备停当,就放缓遁速,慢慢行去。在无边无际的七寒海上遁行,最是无趣,那四周的景色,就是行上几日,也没什么不同的。 不过二人行不多远,就觉得面前光线一亮,虽然景色依旧,可分明是两个世界了,看来已是进入了天阙法则之力所笼罩之地,那些七寒海中的妖修可就随时都会出现。 这也是二人明知道天阙的方位,才能这般顺利进入,否则若是在海上乱撞一气,又怎知这处所在有天阙存在?要知道若是外面去瞧这里间,那是没有丝毫异样的。 二人行不多远,就发现那海中的低级鱼妖果然多了起来,这些低级鱼妖诛之无益,又反而暴露目标,于是二人不约而同,都施展出隐身慝踪术来,以这些低级鱼妖的灵识,自是探他二人不着。 差可庆幸的是,那七寒神蛟正如苏三判断的那样,果然是不在此处,否则二人一旦进入此域,又怎能不被这神蛟发现?想来那神蛟既被大能修士盯上,自身亦是难保,又怎敢在天阙附近出现?只因这天阙附近,必是那大能修士的探查重点地域了。 这天阙对原承天这些等微的修士来说,固然是千年难逢的奇遇,而对幻域中的仙修之士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所在。因此原承天与妖修的争斗固是惨烈,那些大能修士,却是不屑一顾的。 二人再行数里,就见前方有一座小岛,上空立着几名四五级的妖修,都在朝同一方向仰望。二人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天阙就会在此方向现身不成?” 忽听一名妖修叫道:“时刻到了,这天阙怎的还不显现?”他身周的妖修也是焦燥起来,在那里叫个不休。 就在这时,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点金光,这金光先是一闪。随后就消失不见,然而天地间就忽然吹来一股清风,这清风之中有种奇妙的气息,让人觉得心中一畅,那怒哀乐之情,就此全消。 原承天被这清风拂面,忍不住面露微笑,想来苏三亦是如此了。故老相传,这天阙原是仙庭的一角,每隔三千年方在凡世中一现,因此这股清风,分明是带着仙庭的气息了,也难怪让打心底觉得愉悦起来。 这清风犹在吹拂,那道金光再现,此金光忽的大盛,将那海面照得如碎金铺地一般。就见那金光之中,隐隐现出座座楼宇,或高大壮丽,或小巧玲珑,真可谓是琼楼玉宇了,那凡界之中,又怎能见到如此气像。 原承天与苏三皆是心中大动,这远处的琼楼玉宇,定是那天阙了,就见那天阙现处,祥云围绕,光分七彩,那空中传来阵阵吟唱,也不知是怎样的真言。 可是这天阙固然现身了,前方却有无穷妖修阻路,若被这些妖修抢先登了天阙,又哪里有诸修的位置。 第0592章落宝阻敌力不及 这天阙神光乍现之时,海中群妖皆是寂寂无声,只因那阙中仙风吹来,但凡有灵智之物,皆是心生喜悦,再无争斗厮杀之情,可随着那金光渐盛,这仙风就渐渐的去了,忽听得一阵水花乱响,前方海面出,窜出无数只妖修来。 就见那海面空中,也不知窜出多少妖修,就往天阙方向冲去,那高级妖修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些刚启灵智的低级妖修,也是争先恐后,一时间挤得是密密麻麻,何止百万数。 原承天与苏三见到此景,皆是耸然动容,若让这些鱼妖得了先机,哪里还有诸修的余地? 二人都知这面前无数妖修,非一人可敌,都急急向元护法传出音讯去,同时各祭法器,也向天阙冲去。 这些妖修眼睛灵识,只顾得紧盯着前方天阙,哪里管得了身边出现了仙修之士,就是有高级妖修瞧见原承天二人,也只是将遁风一紧,意图抢先一步罢了。 要知道天阙一开,一来时间有限,二来名额有限,而妖修又是数量极多,皆知若是停下半步,这得登天阙机会就渺茫的很了。 既见妖修不肯动手,原承天与苏三又怎肯白费力气,这些妖修数量太多,实是杀不胜杀,二人与妖修都是同样的心思,只要无人阻路,再也不必动手的。 此时元护法与诸修已经赶到,不想这些人到来之后,却使局势为之一变了。 那些高级妖修自是明白轻重缓急,不肯停下来与众人斗法的,可却驱使一众低级妖修,来阻诸修的去路,此刻这些低级妖修与仙修之人,都成了它们的对手了,何不就让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也好替自己多争取一些机会。 而对低级妖修来说,噬人原是其天生本能,竟远远大于其对天阙的向往之心,如今又得到高级妖修的御控,自是将诸修视为对手,一时鱼妖纷纷跃出水面来,向诸修攻来。 以诸修之能,若在平时,这些低级妖修如何能近得了身,可怎奈那鱼妖数量太多,就算静静的停在那里,不去攻击,也会大大消耗海中灵气,诸修杀了几名鱼妖后,就觉得灵气不继,只能动用真玄御敌了。 这些一来,诸修的遁速就无形中慢了下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只得返过身来,接近天一宗诸修,口中喝道:“速速升到空中,布起阵法来。” 诸修这段时间全靠阵法御敌,早就形成条件反射,一听此言,立时就纷纷取出阵旗来,就在空中结成八曜天庚,而那些不曾持有阵旗的修士,就将身一纵,跃到阵法的中心去。 这八曜天庚一旦布成,自是四面八方,再不会露出半点破绽来,而海中的低级鱼妖再想攻击诸修,效果就差了许多。 只是这诸多鱼妖挤在一处,这灵气刹时就被消耗一空了,诸修的阵法再强,也要靠人布设,若是执旗者真玄不继,这阵法又渐得甚事? 而在前几个月中,诸修的真玄丹已是消耗甚剧,此刻已是所剩无几,再考虑到天阙之中必是危机四伏,纵还留有几粒真玄丹,此刻也是绝不能动用了。 然而若是不动用真玄丹,这茫茫海路,又如何能够一跨而过?向前望去,诸多高级妖修争先恐后,已经是超过诸修数十里海路去,而这些高级妖修的数目,怕没有万只之多。 诸修见此都是眉头深锁,元护法与刘护法相视一眼,都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这般下去,就算能突破重重险阻赶到天阙前,那天阙的名额,也早被妖修占据了。 诸修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忽觉一股灵气扑面而来,这灵气充沛之极,就算与宗门中的冲玄洞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 诸修又惊又喜,急忙四下望去,就见阵中已竖起一座巨幡来,此幡高达五十余丈,幡上灵帜招展,而天地间的灵气,也是急涌而至,将这幡前幡后百丈之地顿然成为洞天福地。 元护法喜极,就见那灵幡之下,正是原承天,原承天左护持定无界之剑,右手掐诀,那幡就悬在原承天的头顶,此幡不是原承天所祭又能是谁? 元护法也是识货的,脱口叫道:“聚灵幡!” 原承天也是算定此处不会有七寒神蛟出现,才敢动用此幡,而此幡若不用出,诸修又如何能摆脱困境? 他沉声道:“元护法,诸位道友,请加快遁速前行,却不能乱了此阵,以防妖修突袭。” 这原承天授阵于前,祭幡在后,诸修几乎可算是皆赖他一人之力,才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因此众人心中,早将原承天视为当然的领袖了,就算是天一宗宗主忽地在此处出现,二人的号召之力,只怕也是难分轩轾的。 因此原承天法旨一出,诸修皆是凛然受命,就连元护法也肃容应道:“诺。” 就与刘护法齐齐抢了一面阵旗在手,亲自参与布阵,随着诸修向前突飞猛进。 也亏得诸修于这阵法用得惯熟了,就算是尽力遁去,那阵法仍是能勉强维持得住,海中的低级妖鱼就算能窜出攻敌,也是苦不甚高,因此诸修呼啦啦就前去数十里,将诸多低级鱼妖抛在脑后了。 此时那些高级妖修,离诸修已是越来越远了,诸修这样布阵而行,毕竟无法尽力施为,这遁速自是要慢下来不少。 原承天喝道:“苏三何在?” 秦公正在原承天身侧,闻言嘿嘿冷笑道:“原道友,那厮早就去得没影了,这等来历不明之人,自私之徒,唤他何益。” 原来就在原承一返身接应诸修时,苏三已随同那诸多高级妖修,前去多时,此刻自是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之中。 原承天原想请苏三主持此阵,自己才能抽身去阻住诸多高级妖修,此刻却是两难起来。 若是自己离众而去,这阵法可就布不成了,而越往前走,高级妖修越多,免不了要大战数场,没了阵法维持,诸修必定是损兵折将了。 可若是维持着阵法前行,又怎能赶得过那些高级妖修,等诸修赶到天阙前,这千人的名额只怕早就满了。 元护法等人见原承天眉头紧锁,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元护法便道:“原兄,你只管前去阻敌,这阵法元某虽不精通,可观之数月,也勉强有些心得了。” 原承天也知道此刻需立下决断,来不得半点犹豫,那前方的诸多高级妖修,誓必要阻住不可,便道:“好,这阵法就交给你。” 将手中阵旗向元护法一抛,施出万里踏云术来,刹时就去了百里,堪堪赶上那些妖修了。 这些妖修见原承天赶来,也不来斗法,仍是只顾着前行,原承天再施遁法,片刻间又超越无数妖修,此刻略略向四周一望,四面八方皆是妖修,数目已有数千之多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取出撼天铃来,虽然离上次动用撼天铃,也只过了一二日,这撼天铃还是可勉强动用,只是威能会略逊少许罢了。 只是诸多妖修只顾前行,又不动用法宝,这撼天铃怎有用处?于是原承天先将那无界之剑祭出,三道霞光刹那扫至,顿时将数十名妖修扫落了。 然而就算眼见同伴殒身,那其余的妖修仍是不管不顾,只知向前遁去,原承天只得再出雷龙珠,引得无数天雷下击,将自身百丈范围形成一片雷区,妖修若入此间,必遭天雷所殛。 如此一来,原承天便成了诸多妖修的眼中钉了,若不将原承天除去,其身后的妖修除非绕道而行,否则就只能步进雷区遭天雷击顶之苦。 而若是绕道而行,岂不又是让别人抢了先? 于是诸妖修不约而同,都取出法宝法器来,齐向原承天祭去。 原承天正盼着这一时刻,见空中法宝法器云集,也不知是多少,那法宝法器或泛神光,或施灵压,就觉得四周形成极强大的无形之墙,就连一呼一吸都是困难无比了。 而这种情景,正是撼天铃大展神威之时,当下心念一动,撼天铃就祭到空中,“的铃铃”数声脆响传来,空中的诸多法宝法器尽数失了御控,纷纷向海中落去。 这妖修们的法宝法器一失,又怎敢再涌上前来,更何况这撼天铃无器不落,就连诸妖修的遁器也皆被摇落了,很多妖修一时不察,也随着遁器落入水中,只有那些能无器而遁的五级妖修,才能逃过此劫,仍是向前窜去。 撼天铃虽是扫落了无数法宝法器,令数千名妖修不敢上前,可是仍有为数不少的妖修,或因身在撼天铃威能范围之外,或因可以无器而遁,都是侥幸逃此一劫,仍向天阙冲去,而这些妖修数目粗粗数来,也有两三千之多了。 那妖修逃得最快的,离天阙也只有百里了,这撼天铃动用过一次之后,哪能再用?若只靠雷龙珠和无界之剑,一时间又怎能阻住数千妖修? 原承天先动用法诀,将那些被撼天铃摇落的法宝收了再说,同时遁术再施,意图再拦到妖修面前去,能阻得多少就是多少了。 只是他遁速再快,毕竟落后了数步,他前方的妖修数量怎样也是上千,遁得最快的妖修,离天阙也就只有数十里了。 就在这时,忽听耳中传来一声兽吼之身,前方的海面上,现出一只全身雪白的灵兽来,此兽身长足有五丈,目射红光,四足踏着白莲,端的是威风凛凛。此兽瞧来极是熟悉,可身材毛色却是大异,难不成竟是白斗再次变身不成? 在此兽身上,坐着一名女修,手持水火双锋,瞧来亦是英姿飒爽,正是猎风。 第0593章一吼惊天慑群妖 其实白斗未现身之时,原承天的心神中已感知它的存在,然而就算心中有备,乍见到白斗变身的模样,他还是惊喜不已。 原来白斗此次变身,竟是化身为一只雪狰猊。 雪狰猊此物,相传为龙子狻猊所生,那狻猊又称烟云兽,行则生烟行云,是为百兽之主。只是白斗所化的雪狰猊,却和狻猊并不太大的关系,而只是白斗七变中的一个过程罢了。 白斗每次变身,不仅会拥有化身灵兽的天生之技,亦会继承其上次变身时的技能,因此白斗此刻相貌虽和雪狰猊并无二致,可二者的技能差距却是不可道以里计了。 雪狰猊既然是狻猊之子,自然亦是行云生烟,一日万里,视灵障为无物,白斗这种视遁术为主要发展方向的变化,倒是不足为奇。 其实从白斗上次化身的嘶风吼来看,它此次化身为同样以遁速见长的雪狰猊,其实也是原承天的预测之中,但以遁速见长的灵兽在所多有,能够化为雪狰猊,怎样也是足以让人惊喜的事情。 而最让原承天期待的,则是白斗此次化身为雪狰猊之后,究竟只是强化了其遁速的技能,还是会发展出新的技能来。 毕竟雪狰猊这种天生灵兽,无论是在凡世还是昊天间都是极其少见,世人对其了解不多,也属自然,而白斗的新技,莫非与其足下的四朵白莲有关? 再向猎风身上瞧去,原承天更是欢喜,猎风此刻俨然已是八级真修,其进境之速,竟似不亚于自己了。如果此次得登天阙,又遇机缘的话,猎风能够冲击玄修之境,亦不是绝无可能了。 看来此次妖潮,猎风亦是获益良多了。要知猎风本就是仙鬼双修之躯,那寻常的运气调元之道,固然能使其境界增长,更因其有鬼修之躯,因此若能获得同命魂珠,也可使其修为大增。 如今这七寒海中妖潮处处,猎风与白斗怎能不受骚扰,自是要与诸多妖修大战无数了,而妖修如此之多,制成几粒七同魂珠或是八同魂珠亦非难事。 要知道猎风寿已千年,平时若想寻到与它寿数相同的灵兽妖修殊不容易,可是在这七寒海中,那些寿限上千的妖修可是在所多有的,因此获得同命魂珠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了。 原承天既与猎风近在咫尺,也不必与猎风传讯,忍不住就动用起主人的权力来,就向猎风灵识中一探,这才知猎风此次福缘高照,竟得了七粒八同魂珠,两粒九同魂珠,难怪境界提升如此之快了。 眼瞧着猎风与白斗就挡在天阙之前,原承天顺便就在猎风的灵识中传下法旨,令二侍挡住诸多妖修,以等待自己赶到。 白斗和猎风都是遥遥瞧见原承天,怎不欢喜?二侍离了主人这些日子,皆是修为增进,猎风也就罢了,那白斗竟变身为雪狰猊,又怎能不想在主人面前买弄本事? 此刻已有妖修杀到白斗猎风面前,离二侍也不过数里了,白斗就将脑袋微俯,缓缓抬起头来,就从口中发出一声吼来,这吼声低沉之极,听来也不如何惊人,但这吼声却是越吼越是高亢,到最后便是形成惊天巨吼,足以响遏行云。 这吼声原就令人胆战心战,不想那那吼声之中,竟是有一字无界真言中,原承天与白斗心神想通,略察之下,发现此字赫然是个“慑”字,又怎能不让原承天欢喜莫名。 这字无界真言之得,可真是另辟蹊径,别出机杼了。 这“慑”字真言一出,那等级弱过白斗的妖修,立时就停下遁器,再也不敢上前,甚至从心中生出敬畏恐惧之意来,恨不伏身便拜。只是这雪狰猊之吼毕竟不发龙吟,群妖这最后一拜,总是拜不下来。 饶是如此,白斗的吼声也令得绝大多数四级妖修裹足不前了,那些能抵住吼声,最终冲到白斗和猎风身前,也有是数十五级妖修罢了。 虽然这妖修数量已是不多,可五级妖修毕竟也是非同小可,这些高级妖修再将心境抚平之后,几乎同时祭出法宝去,向白斗与猎风袭来。 白斗冷哼一声,左前足抬起,一朵白莲飞上空中,此白莲忽的绽开,化成数千朵白色莲瓣来,这莲瓣纷纷洒洒,就在白斗身前身后围绕,那法宝的神光又怎能照将进来。看来这白莲分明是白斗化身之后修成的法身之宝了。 猎风一声清叱,白斗会意,猛的便向离得最近的一名妖修冲去,这妖修刚刚祭出法宝去,却不想白斗瞬间就冲到近前,没等它反应过来,一道冰冷刀锋掠胸而空,就将此妖的妖躯劈为两半了。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大喜,这白斗向来是孤傲不驯的,怎的现在又甘心受猎风使唤? 不过他再瞧上片刻,就忍不住将头连点了数点。 原来这白斗变身之后,遁速更是快如闪电,尤其是在短距离的纵横厮扑,几乎就像是法器法宝一般,心到身随。 不过白斗此刻身躯既大,每次出爪,都需凝神聚元,虽然爪出之际,其势如山,令对手难以抵敌,可若是用来对付大敌,倒还值得,若用来对付弱手,则是杀鸡用牛刀了。 是以白斗干脆弃其爪而不用,一心一意甘为猎风坐骑,以其闪电之速,再加上猎风的扑击之迅,倒也是相得益彰了。 就见白斗在妖修丛中来回纵跃,身形到处,猎风抬手就是一刀,而不论是否克敌,皆是不再回顾。不过以猎风手法之快,眼力之准,那被攻击的妖修,九成九是避不过了。 二侍如此配合,应该是自离开原承天之后方才开始,此刻瞧来已是惯熟了。那些妖修虽是等级甚高,可自从修成法器法宝之后,于这近敌格斗之术也是多年不曾修行,又哪里是二侍的对手。 也就是片刻之间,二侍就将对手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原承天已经赶到,无界之剑与雷龙珠齐出,就在天阙门口形成一个偌大的禁区来,那些妖修又怎能近前。 眼见得局势稍定,原承天这才抬头向身前天阙望去,只见那天阙大门高有百丈,此刻虽是门户大开,可因祥云绕就,哪里能瞧见阙中之景。 天阙前有九十层台阶,皆是青玉砌成,这玉阶上亦遍布五彩祥云,玉阶两旁,有白玉为栏,栏上刻有异样符文。 就见第九级台阶上,正立着龙格非,他见原承天到来,也只是抬头笑了一笑,又转过身去,望着那栏上的符文发呆。 原承天知道这玉栏上的符文必有名堂,说不定就是书明了种种天阙中的情形,若想得遇紫微,金锃神光,而避开青毫神光,或许就要悟出这栏上的符文不可。 只是这样一来,原承天就必须给龙格非留下充足的时间,去参悟这栏上符文了。 此刻诸多高级妖修被猎风与白斗一阵冲击,已经退出数里去,暂时不敢近前,白斗与猎风也不恋战,转身就向原承天这边奔来,以白斗之速,也就是弹指间罢了。 原承天不及备问详情,沉声道:“你等需谨守此处,等那诸修前来,更不可让群妖近前。” 猎风应道:“谨遵法旨。”却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那目光甚是殷切,像是极盼原承天一赞的神态,这与孩童做了好事,希望大人称赞的情景再无二致的。 原承天不由笑道:“猎风此次进境神速,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猎风笑靥如花,格格笑道:“哪知道竟能得了两粒九同魂珠,这都是全仗主人福缘了。” 原承天喜道:“能得到两粒九同魂珠,难怪你进境如此之快了,不过这可是你自身的福缘,却是与我无关。” 于欢喜之中,忽的想起一件隐忧来,不免心中微微一紧,可此刻提起此事,岂不是大煞风景?于是暂时不去理会,而是瞧向白斗道:“白斗,你此刻仍是不肯说话吗?” 白斗瞧着原承天,只是低低的轻吼不已。 猎风哼了一声,道:“这白斗变身之后,更是骄傲了,我等人类的语言,它哪里能瞧得上。” 原承天既悟天道之修,于万物都视为一般,倒也不怎么在意,也就轻轻一笑罢了。可是忽听到白斗传音过来道:“白斗来自天外灵域,此身既染红尘,已是无奈,若是再吐人言,就怕此心就此蒙尘,会忘了出身,丢了根本,这对白斗日后修行,怕是没有好处了。” 原承天这才恍然,原来白斗不肯口吐人言,却是因为此故了。 要知道那文字一道,虽是瞧来平常,却是天道中玄奥之机,最能移情移性,平时常用哪处语言文字,其身心也会慢慢改变,白斗既来自天外灵域,若是时常动用人言,其与天外灵域的联系,说不定就会慢慢弱了,这等玄妙之事,原承天自是明白的。 此时那些被白斗猎风冲散的高级妖修已经聚到一处了,原承天却知群妖必会卷土重来,眼瞧着这天阙近在眼前,群妖怎样也会拼了命的冲来。因此这场大战,也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好在猎风与白斗都已是修为大升,白斗更是技能惊人,无论那妖潮怎样猛烈,原承天都有十足把握。 再瞧向远处,元护法领着一众修士,却在妖潮中挣扎得艰难,诸修离天阙尚有两三百里,虽不算多远,可每行数里,都需苦战数场,真可算得上是步步维艰。 第0594章斩将夺旗抗妖潮 离天阙越近,诸修身周的妖修就越是手段高强,三百多名修士瞧来算是不少,可在这无边无际的妖潮之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不是仗着阵法,只怕早被冲散无疑。 众多五级妖修刚才被白斗的“慑”字真言所震,暂时还无法鼓起勇气再向天阙冲来,见诸修临近,就将这三百多名修士当成了泄怒的对像。各自祭出法器,就向诸修扑去。 元护法的性子是最急燥不过的,刚才对手不强,御控阵法来还算不得不失,此刻阵法外围压力忽然增大,不由得乱了手脚,接连运转阵法,击退了几次进攻后,那阵法忽的露出破绽来,就见有两名执旗修士赶不及阵法变动,刹时就被群妖困住。 这两名修士若是在阵法之中,任对手如何强大,都可借助他人之力轻松破敌,如今一旦与阵法失了联系,就只能凭本身修为抵挡了。而这二人都不过是八九级真修,哪里能敌得住千百件法器祭来。 也就是数息时间,二修已被法器击得肉身粉碎,两道元魂也没逃走多远,就被海中窜出的几只鱼妖吞了去。 此二修眼见就要得登天阙,却不幸在此殒身,固然是可惜,然而最麻烦的是,二修所执阵旗,也被两名五级妖修得到了。 这两面阵旗一失,阵法虽不至于就此崩溃,可威能也就失去六七,若是再想凭阵法御敌,必是折损无数。 那两名五级妖修摇着手中阵旗,显得甚是欢喜,口中连发急促之音,意在催促诸多妖修再向修士群攻去,就见群妖斗志大盛,口中呼喝不已,就向诸修涌来,这三百名修士,顿成风中残烛。 阵旗被夺,着实让诸修陷入极危之境了,奈何诸修之中,唯元,刘两位护法与秦公是玄修境界,或可独自与诸妖修一搏,其余诸修,唯仗阵法保护而已,自是不能上前。 三名玄修之中,以元护法实力最强,奈何元护法要维持阵法,只能由秦公与刘护法勉力上前,去抢夺那两面阵旗。 二修各自盯住了那两名抢旗的五级妖修,脚下遁风一紧,就各自向对手扑去。 那两名抢了阵旗的五级妖修怎不知刘,秦二修的意图,也不与二修交手,转身就走,刘秦二修也没追去多远,就发现已失陷在重重叠叠的妖修之中。 二修毕竟是天一宗高明之士,就算身陷重围,也是不慌不忙,就见刘护法取出一只法螺,只是一拍,这螺中就冒出一股黑烟。此黑烟铺天盖地,将刘护法以及诸多妖修尽皆罩在其中,彼此间哪里还能瞧见身形,诸妖修急将法器祭去,就听到数声惨呼传来。 一名五级妖修听出这声音并非人类修士之音,忙将袍袖一拂,袖中就生出一道劲风,将面前黑烟拂去,却见黑烟散开处,有数名妖修骨断筋折,齐皆往海中落去,原来是被同伴误伤了。至于刘护法,则早就遁到他处。 就见这黑烟散得越来越快,面积也越来越大,转眼之间,足足有三四十里地域,尽被这黑烟罩住。 而在黑烟之中,不停的有妖修的惨叫声传来,自是遭了刘护法的暗算,看来这黑烟一起,诸妖修瞧不见刘护法,那刘护法却是能瞧其他人的。就见黑烟一路突去,正是冲着那夺旗的妖修去了。 秦公哈哈大笑道:“刘护法今日大展神通,秦某又怎能落后。”就将身后的葫芦取在手中,念动法诀,祭出那只金翅雕来。 昔年原承天与秦公为敌之时,就曾领教过这金翅雕的厉害,此雕左翅一扇就是一千五百里,右翅再一扇,便是三千里了,任他妖修逃得如何快速,也不是此雕对手。 刘护法的黑烟固可藏身慝形,是用来偷袭的好手段,可总不如这金翅雕来的快捷,就见秦公立于金翅雕的背上,向前一指,这金翅雕左翼微微一动,便已赶上那名妖修了。 见这金翅雕如此快速,白斗不免将目光瞧来,心中大生不服之心,白斗变身以后,都是近距离扑杀妖修,这瞬间移动的速度,就是猎风也要甘拜下风了,但能否在长距离的遁行中胜过这只金雕,却是尚未可知。 秦公虽是后发,仗着金翅雕之速,却抢在刘护法之前赶上那夺旗妖修,那妖修忽觉背后灵压逼人,想回身祭出法宝来却是不及,秦公就在金雕背上祭出法剑,此剑在空中一个急旋,就将这五级妖修的六阳之首取了下来。 秦公再将手一拍,这妖修的物藏就被他招到手中,急急取出那面阵旗,高声叫道:“元护法,秦某不辱使命,已夺一旗。” 要知道这千万人大战,士气为最一要务,此所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那两面阵旗被抢去之时,诸妖自是士气如虹,而三百修士则是人人胆丧,此刻秦公夺回一旗,那边的三百修士立时就欢呼起来。 这面阵旗被夺回,诸修皆知冲出妖潮有望,无不人人奋勇起来,就算那阵法仍有破绽,可自有修士冲上来堵住缺口。一人若是伤损,另一人就拼命堵上缺口,凭着这股悍勇之气,一时之间妖修倒也难以攻破。 刘护法在天一宗的地位原比秦公为高,如今被秦公抢了头功,心中郁闷之余,更激发起好强之心来,当即借着黑烟罩身,将遁术施展到极限,也就是数息之间,已赶到另一名夺旗妖修的身后了。 此妖修见同伴不及转身就被诛杀,不能不吸取教训,也不再顾着一味逃窜逃命,在空中立定,抢先将手中的一柄巨斧祭了过来。 这巨斧挟带劲风,卷起一道巨浪,就向黑烟扑去,这刘护法总要从这黑烟中窜出来,不信这巨斧阻不住此人。 就见一道身影从黑烟中急射而出,却是不闪不避,只奔着那巨斧而来。 刘护法的遁速本就极快,这巨斧的速度更不会慢了,因此两者骤然在空中相遇,也只是刹那间事。 然而这巨斧明明是与刘护法撞了个正着,却偏偏直直的向前飞去,就像不曾触到任何物事一般,再去瞧刘护法,面容依然如故。难不成此人的身躯是如空气一般。 那妖修见到这种异事,一张大嘴张了开来,可就忘了合拢了,正在惊讶之间,忽觉脑后灵压逼人,心知是极其不妙了。 可惜对手的修为本就在他之上,又被对手欺到后脑,哪里还有反应的余地,便觉得脖颈一凉,体内的元魂就急急窜将出来,这元魂犹是好奇,也不急着遁逃,就动用灵识,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原来妖修身后,还立着一名刘护法,正持着一把精光闪闪的法剑,将这妖修的脑袋割下。 如此说来,刘护法刚才用的,就是分身化影之术了,难怪自己上当。此术本不算奇,可是像刘护法这般用的如此逼真巧妙,才真正显出天一宗玄修之士的手段。 这妖修元魂终于发现真相,也算是心愿已足,正想飞遁而去,哪知一道法诀就在元魂处拍开,这法诀就化成一团火焰,将这缕元魂烧的干干净净了。 刘护法此刻也取了妖修的物藏,急急捡出那面阵旗,在手中一展,沉声道:“在下也夺一旗。” 这两面阵旗从被夺到抢回,也就是盏茶时间罢了,诸多妖修与天一宗修士的心情却是大起大落,唯一不同的是,妖修是由喜而悲及至士气低落,而天一宗修士却是由悲而喜,自是豪气干云。 此时秦公借金翅雕之力,早已回到阵中,就亲自执定阵旗,以补阵法所缺,而刘护法虽是慢了半拍,可借刚才斩将夺旗之威,那诸多妖修又怎敢上前阻挡,也是一路疾行,回到了阵中。 这两面阵旗夺回之后,阵法重新运转自如,不过阵旗被夺的这段时间,有十余名修士殒生,受伤者更是多达三十余人,可谓是伤亡惨重了。 元护法得了这沉重的教训,再也不敢心急,当下一言不发,将主旗挥动,就此缓缓向前。 此刻阵外虽聚集了无数妖修,好在原承天留在阵中的聚灵幡仍是源源不断的将灵气聚来,诸修激斗之余,也不愁灵气消耗。 原来原承天虽与这聚灵幡隔数百里,仍可其禅识掌控此幡,一来原承天的禅识着实强大,二来这也是昊天之宝的高明之处了。 原承天见阵旗被夺之时,本来亲自上前抢夺,后见两位玄修大士大展神威,就暂时按兵不动,只管守在天阙面前了。 他偷空回头瞧去,见龙格非已向上走了数十层台阶,正瞧着另一根玉栏上的符文发呆。 原承天忍不住传音道:“龙兄,非得悟出这玉栏上的所有符文,这天阙方能打开吗?” 龙格非正沉浸在这符文世界之中,忽听到原承天召唤,就是一惊,缓了缓神才道:“原兄,天阙开启,自有定时,必定是正午时分,只是我瞧这玉栏上的符文,却与天阙中的布置相关,若不能尽悟此奥,就算得登天阙,只怕也是枉然了。” 原承天得知这天阙定时而开,倒也去了老大的心事,若是这天阙开启亦要破解机关,在平时也就罢了,在此时可就让人头痛万分。 “不过……”就见龙格非眉头紧锁,也不知在为何事烦恼了,原承天的心不免又拎了起来。 第0595章慷慨赴死何其易 原承天屏息静气,轻声问道:“龙兄,却是如何?” 就听龙格非又道:“这玉栏上的符文在我瞧来,应是八句法谒,我已破解了四句,另外四句,暂难明悟。” 原承天自是深知像天阙这种所在,其中必是玄关密布,吉凶皆藏,修士得登天阙既然有无穷好处,那么自然也要遭逢极大凶险了,此为得失平衡之理。 不过天地本具大慈悲心,若有凶险,必会警告垂示,比如地裂之前,必是种种异像示人,海上风暴将至,则万里无波。只可惜世人一见到好处,往往就会不顾一切,哪里会在意天地之警? 原承天道:“那已然明悟的四句说的是什么?” 龙格非道:“便是‘遇水不可入,逢火便前行,若遇无妄灾,急向不移时。’只可惜这符文虽是被我破解了,可这法谒之意,却是难明。” 原承天略思片刻,也觉难以索解,这四句诗中前两句甚是浅白,第三句就有些为难,那无妄之灾指的又是什么?至于这第四句,更是堪他不透了,且不说此句不合本诗韵脚,“不移时”三字更是突兀,让人无处寻思去。 此时天一宗诸修已快到近前了,而一众妖修此刻也总算反应过来。再次呼朋唤友,向天阙门前涌来,不过天一宗修士既然与原承天离得近了,原承天随手都可出手救援,这妖修再是厉害,只怕也是无功而返了。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隐隐传来一声低吼,这吼声酷似龙吟,又似狮吼,可是原承天听到此声,却是耸然动容。那莫非便是七寒神蛟之声? 这七海寒蛟之音一发,不仅仅是原承天,天一宗修士更是齐齐变色,诸修与这七寒神蛟的境界,可是差得极远了,若此蛟现身,这三百名修士哪里能逃得命去! 好在这七寒神蛟修为既高,这天阙是万万不得进入了,若能抢在神蛟到来之前,抢先进入天阙,或可避此大劫。 原承天心中推算时刻,离正午尚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一刻钟在平时哪里会放在心上,可在此刻,便是一秒钟也是极大的剪熬。而以七寒海蛟之能,就算此时身在万里,也是随时都可现身的。 诸多妖修本来士气低迷,就算随众涌来,心中也是毫无斗志,只是仗着本能来与诸修厮杀罢了,如今听到这海蛟之音,就觉得全身却鼓足了斗气,个个拼死杀了过来。 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原承天立在天阙第一层玉阶之下,镇定如恒,既不向龙格非催促,也不向天一宗诸修发声,只是默默运用法诀,御使着无界霞光,击杀胆敢上前的妖修。 白斗听到神蛟之音,先是身躯微微一颤,毕竟那神蛟境界高出他两层境界,又怎能不惧,然而它心中惧心一生,雄心便起,这也是他身为天外灵兽的骄傲处。 于是再次昂首吼叫,将这“慑”字真言同时也吼了出去,这番举动,也大有向神蛟示威之意。 这一吼比刚才威势更强,就见那天阙前的海水陡然卷起一道道巨浪,就以汹涌澎湃之势向诸多妖修卷去,那高级妖修还算可以支撑,那些低级妖修被这巨浪卷来,竟是将整个身子拍碎。 是以一道巨浪过后,海上就留下无数的妖修尸体,这白斗一吼之威,竟是不亚原承天的无界之剑了。 原承天见到这番情景,自是又喜又叹的,喜的是白斗变身之后,果然是威势难挡,叹的是自己的法宝如今越发显得弱了,却不知何时能抽出空来,炼制几件惊人之器。 而白斗的吼声过后,被那慑掌真言所逼,诸多妖修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斗志,又被打压了下去,天一宗诸修趁此良机,终于突破重重妖潮,赶到原承天的面前了。 元护法来到原承天身前,郑重揖手道:“此次若非原道友加持,怎能得见天阙,道友之恩,我天一宗上下,定是没齿难忘。” 原承天忙道:“元护法言重了,原某亦是天一宗特奉,此事又怎能袖手。”这才将聚灵幡随手收了。 陆沉星与原承天见面,也是好生欢喜,那名随同前来的玄修之士终见这天阙,更是喜不自禁了。 此时诸修已齐齐登阶,只等着天阙大门开启了,而原承天主侍三人,则紧守天阙大门,诸妖修又怎能近前。 元护法与原承天并肩而立,招呼诸修速上玉阶,刘护法与秦公也同样留下阻敌,随着天阙前好手聚集,妖修的冲击也越发困难。 那只七寒神蛟吟过一声之后,就再无声息,不知是被何事牵绊住了,还是因要急急赶来,无法再行威赫。 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来,诸修瞧着那紧闭的天阙大门,个个心如油煎。 眼瞧着还有三分钟时,就见远处的天空中乌云翻滚,隐见一爪,此爪上遍布黑鳞,爪有四趾,分明是蛟爪之像。而一股无上灵压,就此铺天盖地而至。 诸修见这神蛟终于出现,皆感胸口一窒,也不知是那神蛟的灵压所逼,还是心境不稳之故。 原承天凝神瞧去,见空中只露蛟爪,不见蛟身,便知这蛟爪不过是神蛟一点神识所化,若是那神蛟真身亦在此处,诸修分分钟就送了性命,哪里能安然站立。 不过就算是神蛟的一点神识,也非诸修可敌,想来接下来一场大战,天一宗弟子只怕要损失殆尽了。 元护法神情凝重之极,喝道:“天阙尚未现身,神蛟神识已至,此为生死一线之际,凡我天一宗弟子,皆不可上前。” 天一宗诸弟子怎肯接受此令,皆是默默瞧着元护法,却各取法器在手。 元护法怒道:“连我的法旨也敢不听?” 诸修仍不答话,刘护法缓缓道:“诸位弟子,你等皆是我天一宗未来柱石,本宗日后兴衰,皆系于你等之身,且不可妄自菲薄,我与元护法护既受宗主之令,原没打算活着回去。诸位郑重。” 诸多天一宗弟子就觉胸口涌塞,更是说不出话来,更有几名弟子就当场流出眼泪。 原承天瞧见此景,亦是心中感叹,他原以为天一宗修士个个都是蛮横霸道,哪知亦有这顾全大局,不惧生死的修士。俗语有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中,必有俊士,可谓是诚不我欺。 元护法转向刘护法,微微笑道:“刘兄,我平日怨你过于谨慎,常常语出不敬,你可要原谅则个。” 刘护法轻轻一叹,道:“刘某庸庸碌碌,若非元兄时时提携,哪里能有今日,我等皆受天一宗大恩,今日唯死而已。” 就听秦公怒道:“两位自说自画,却将我致于何地,哪次御敌冲锋,会少得了我?” 元护法与刘护法相视一笑,齐齐向秦公伸出手去,三人手掌便握到一处,那元护法道:“秦兄,今日之战,自是少不得你。” 秦公这才欣然笑道:“我本是带罪之身,蒙元护法提携,才有今日这个机会,为本宗赴死,秦某殒身之后,亦感元护法恩德。” 元护法笑道:“此战之后,却不知我等的姓名是否能标于本宗的千修薄上,哈哈,死到临头,却还要贪恋虚名。” 刘护法与秦公闻此皆是一笑。 原承天本也是性情中人,见到这三人言辞慷慨,也是热血沸腾,大声叫道:“愿与元护法并肩一战。”他心中自忖,若是动用太一弱水与禁字诀,或可与那神蛟相持片刻。 不想元护法却笑道:“原兄说的是哪里的痴话,我等三人,皆是六七级玄修,哪里能入得了天阙?就算是勉强进去,也会连累众人。而诸多弟子,玄承不足,正要原兄多多维护。你若与我们赴死,却将这诸多弟子置于何地?” 这番话掷地有声,原承天无言以对。 元护法又柔声道:“原兄,那慷慨赴死,不过是凭着一时之勇,最是容易不过,可像原兄这般,挣扎求存,维持众生,才是世间最不易之事,原兄不必争竞,看今日我等三人御此神蛟。” 当下与刘护法秦公各持法宝在手,就如三座山峰一般,站定玉阶,而妖修既知神蛟在彼,自是信心百倍,就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此时那空中蛟爪,亦向三人缓缓伸了过来,此爪刚探出一半,那海水就如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罡风寒雾充塞于天地之间。 元护法大喝道:“今日有死而已,我等等速速上前,不可让这蛟爪的威能波及诸位弟子!” 刘护法与秦公齐声应道:“谨遵法旨!” 三人同时起在空中,就向蛟爪攻去,秦公祭出的金翅雕速度最快,早就抢先扑至蛟爪前,就将金钩铁喙,狠狠一啄。 此雕能突破蛟爪上的罡风寒雾,也算是实力不俗,然后就见那蛟爪轻轻一探,反将金雕抓在手中,就有一股极寒之气将金雕冻成块冰,复松开爪来,金雕就化为片片碎冰,自空中落下来。 秦公发一声吼,就将手中法剑急急祭去,而元护法与刘护法也双抢到,就在空中各祭法剑,与这只蛟爪大斗起来。 正在此时,原承天听到身后轰然一响,其后就是“吱吱呀呀”声传来,那天阙的大门,终于是开了。 第0596章千金之诺一肩挑 天阙大门洞开之时,无论是天一宗修士还是海中群妖,都忍不住大呼起来,这三千年方得一现的天阙终于开启,可躬逢其盛者的机缘却是各不相同。 若不能得登天阙,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诸般痛苦折磨,岂不是白废,无论这天阙之中有怎样的造化,也只能徒呼负负了。 就见从门内吹来一股仙风,就如天阙初现时一般,诸修沐此清风,皆感精神大震,但此风又与刚才不同,这风吹到玉阶之末,就生生止住,那玉阶外的一众妖修再也不曾惠及。 而站在玉阶上的一众仙修之士,忽觉丹田内真玄充盈,身子轻快无比,直欲乘风飞去,更有那刚才肉身受损的修士惊呼起来,原来这些修士身上的伤痛就此全消,再瞧向伤处,除了斑斑血丝,哪里还有一丝痕迹。 这令伤痕自愈虽是仙修小术,可诸修尚未入内就得到这般好处,心中哪里不生无限向往之心,想来这天阙之中,除了三股神光之外,定然还有无数好处,诸修想到这里,恨不得一步就踏进去了。 可是元护法三人正在与蛟爪斗法,若是就此弃之不顾,心里又怎能说得过去,便是元护法与刘护法有言在先,可诸修仍觉得这脚步有千斤之重,再也难向天阙跨进一步去。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在天阙这样的大机缘面前,天一宗修士如此重情重义,着实难得。要知道千人千面,自是良莠不齐的,若非宗内风气使然,这一众修士又怎能如此? 这也让他对天一宗观感悄然而变,看来天一宗能半天下而存,绝对是有他的好处了。 元护法转过头来,见诸修皆是站立不动,不由又急又怒,大叫道:“你等莫非是想生生气死元某,天阙既开,还不快入!” 他转身说话,不免分心,身前那柄法剑就被蛟爪轻轻一拔,断成了数截,而爪上的寒冰之气,就势袭了过来,元护法全身一僵,这遁术就再也御控不住,身子直直的落了下去。 诸修纷纷大呼,便有数十名修士急奔过来,各自祭出法器,就向空中的蛟爪击去。 不想诸人的法器刚出,就见原承天弹出一滴水来,在空中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诸修的法器又怎能破此水幕而过。 就见原承天神色凝重之极,沉声号道:“天一宗双特奉原承天在此,诸修速速进入天阙,不得有误,敢违令者斩!” 原承天自入这幻域以来,御众有日,无形中就生出几分威严来,而诸修能有今日福缘,也大多是拜他所赐,是以原承天法旨一出,诸修齐齐都站住了。 原承天大喝道:“还不快去!” 好在元护法的身子只沉了数丈,就在空中停住了,这蛟爪上的寒气也只能冻住他一时罢了。 诸修心中放心之余,再也不敢违令,齐齐转身,就向天阙大门涌去。此刻那海中妖修瞧见天阙大门洞开,就如疯了般向前攻来。怎奈原承天的太一弱水已出,妖修纵有千军万马,万种法宝,又怎能越过这水幕去。 天一宗诸修已奔到天阙门前,最前的十几名修士已然冲了进去,这十几人刚刚入内,就见那玉阶最未的一段悄然不见了。 原承天这才恍然,原来这天阙每入十人,就会去掉一层玉阶,九十层玉阶便是九百人了,等到这九百人尽入之后,所有玉阶就会消失不见,而天阙大门也必然关上。 空中的神蛟觉察诸修入了天阙,便再发蛟音,此声自天而降,虽不及天雷之响震天下,却自有慑人之威,令人听到耳中,亦生出无限的恐惧之心来。 而诸修之中,有些修为低了的,听到这蛟音之后,就不由自主的立定了,双腿战栗不已,怎样也迈不出步去。 元护法三人此时已是目眦欲裂,齐声叫道:“全仗原兄周全。”各将法宝一紧,同时攻向蛟爪,蛟爪的威能虽是远盛三人法宝,却也不敢轻敌,只得将蛟爪略略缩了回去。 然而此刻三人皆受这蛟爪的寒气所苦,身子大半僵硬,全身修为,也只能施展出六七成来,别看三人的法剑攻势凌利,却是强弩之未了。 原承天心知这三人必死,再也无法可救。若是犹豫不去,反让三人白白送死,岂不是枉废了三人的一番苦心。 原承天叹息一声,一边动用法诀,将猎风与白斗皆收进金塔,一边大步向天阙大门冲去。 这般急冲之时,双手各施灵符一块,左手为梵心符,是由梵心诀化来,右手则是狂风诀,此符一出,平地就卷起一股风来,将诸修向大门吹去。 这两道灵符用毕,诸修心中怯意也就去了八九,身子又被卷在狂风之中,便不由自主的向大门涌去。 那修士只需进去十人,这玉阶果然就消失一阶,刹那之间,就短去二十余层去。 此时龙格非已站在第六十层台阶,犹在瞧着玉栏上的符文发怔,陆沉星就侍在他身边,口中催促不已,可龙格非心知这栏上符文极是要紧,又怎愿就此离去。陆沉星见龙格非不动,自是不愿弃龙格非而去的。 原承天叫道:“龙兄速去。”手中再出一道狂风,就将龙格非卷了个立足不稳,身子也向大门飘去。 龙格非叫道:“这栏上符文不解,纵是进去也是送死!” 原承天沉声道:“龙兄只管信我,这栏上符文,我定会将它明悟了。” 龙格非深知原承天之能,他既出此言,又怎能不信,何况那蛟爪一旦摆脱元护法三人,再探向这玉阶时,也唯有原承天能抵挡一二了。 只得叫道:“原兄小心了。”就与陆沉星转身进了天阙。 此刻天一宗诸修已进去了八九,剩下的修士,离玉阙大门也只有数十丈的距离了。 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声:“原兄在此稍候,老夫可也要去了。”就见玉阙大门前现凭空出一道人影来,正是苏三。 这苏三弃众而不顾,自顾自先到了此处,想来是用大威能的法宝将自身掩住了,原承天与他近在咫尺,竟然也不知他的存在。 此刻此人方才现身,定是已将这玉栏上的符文领悟完毕。 原承天虽不耻此人作为,可天下众生性情不一,不能强求人人皆如元护法三人那般有舍己为人之心,便淡淡一笑道:“苏兄走好。” 也不稍顾,只管将栏上符文一一扫尽眼帘,他也不求就在此刻将栏上符文尽数领悟,只需这么一扫,那符文自会牢牢记在心中,等到进了天阙之后,再慢慢明悟不迟。 然而这玉栏上的符文却是繁复之极,若想记得周全,就需一一扫到,而若想将这栏上符文尽数记住,非得盏茶工夫不可。 就听得从空中传来一声闷哼,原承天虽不敢分神去瞧,可他的禅识既然展开,这四周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他。 原来是秦公首先不敌,被那蛟爪扫中,肉身被蛟爪生生的抓碎,一道元魂急急遁了去。 这蛟爪也不去管秦公的元魂,这海中妖修无数,秦公的元魂若想破众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这缕元魂未逃出去百丈,就被一名妖修绰在手中,大口一张,生生的吞进腹中。 秦公既然殒落,元护法与刘护法更是力不能支,然而二人既然存了必死之念,又怎肯退后半步。就见刘护法对元护法叫道:“元兄,在下先去一步。” 就将身子一纵,直直的向蛟爪冲去。 元护法叫道:“不可!”知道刘护法这般冲去,必是想用玄爆之术,欲与蛟爪来个同归于尽。 然而这蛟爪比刘护法的境界强得太多,这玄爆之术虽强,也未必能伤他多少,只可惜刘护法既存此志,那是怎样也拦不住了。 就见“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空中就有一道青光大闪一阵,刘护法以自身所有修为,做了这殊死一搏。 这修士的玄爆自是非同小可,离刘护法稍近的妖修,被这强大无匹的法力卷来,立时烟飞灰灭。 然而那蛟爪却只是略略一缩,爪上亦发出一道黑光来,将这青光挡住,刘护法舍去一身修为,也只是换下蛟爪一缩罢了。 元护法早已是双目赤红,不由得流下泪来,却哈哈大笑道:“刘兄,你去得好,元某这就追随你了。” 也是将身一纵,再向蛟爪扑去。口中吟道:“大道何其艰,长生莫畏难,此身虽殒落,浩气存世间。”接着便是另一声巨响传来。 原承天不去瞧,不去听,可胸口却仍是气血翻腾,双目之中,就觉得微微一热,那心境亦觉得波动起来。 也亏得他道心如铁,心中一颤之后,立时就平复了,目光仍是不改其向,在玉栏上缓缓移动。 蛟爪顷刻间连诛三人,再不犹豫,就向玉阶上的原承天探了过来。元,刘二人的玄爆之术,似乎对其没造成任何影响。 此爪离玉阶犹有一里,就有无边灵压如泰山之重,向原承天压将下来,而爪上的黑鳞更是闪闪发光,激得四周云气翻腾,罡风随之而生。瞧这一爪之势,大有将原承天一爪击碎之意。 而原承天的目光,堪堪扫到最后一根玉栏了。 第0597章事临危机须从容 龙格非与陆沉星不肯置原承天于不顾,因此都立在天阙门口,再也不肯抢先进去的,他二人见这空中蛟爪探来,都不由齐声惊呼。 然而原承天视而不见,目光更不稍移,仍是缓缓向玉栏上的符文扫去。就见那蛟爪刹时就突到第一层玉阶,离原承天也不过十数丈罢了。 可偏在此刻,蛟爪却突的停了下来,这世间有何种力量,能使一只七级神蛟停住?那自然就是原承天祭在空中的那滴太一弱水了。 此弱水自进入幻域以来,有两次被妖修突破了,突破太一弱水的对手,也不过是六级妖修罢了,可这七寒神蛟贵为七级妖修,却偏偏难以击穿这层薄薄的水幕。 这神蛟好不甘心,蛟爪收了回来,又突的再探出去,这一探之力,只怕就是千山万峰,就见那水幕被撑出去足有数丈,薄的几乎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然而这神蛟越是强力来突,那水幕就偏偏撑而不破。这太一弱水天下第一防御宝物之谓,今日才不算枉了。 说来也是神奇无比,若有太一神火在时,就是六级妖修也能突破这层水幕,而若无太一神火在侧,就算七级妖修也只能隔水长叹,这世事之妙,竟神奇如斯。 当然,这毕竟只是神蛟的一点神识罢了,若是神蛟真身在此,这太一弱水再厉害,也因持在玄修之士的手中,威能难以发挥至最强,终究是要被攻破的。 也就在这时,原承天的目光已从玉栏上收了回来,这两排玉栏上的符文,已被他尽数瞧在眼中了。 陆沉星与龙格非将此景瞧在眼中,怎能不心生大生赞叹,这世间也唯有原承天,在面临神蛟一击时,才会这般的从容气度。 而原承天的这份从容,却与他的玄承胆略判断心境系系相关,这中间少了一项,恐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原承天此刻想的却是,现在不是领悟符文之时,倒是如何收回这太一弱水,才是颇费思量。 只要将太一弱水一收,这神蛟的无上灵压必定是无摭无挡,冲击到天阙之中去,里面的修士走得再快,只怕也难逃这神蛟的灵压。但是若丢下弱水在此,却又怎能甘心? 于是原承天忽的一笑,道:“神蛟前辈,今日之事,你已无能为力,又何必苦苦挣扎?若惹来仙修大士,怕不是好结局。” 三百修士已经齐登天阙,这最大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么其余诸事,都好商量,完全没有必要与神蛟拼个鱼死网破了。 听到原承天这番话,蛟爪就是微微一顿,片刻之后,总算缓缓收了回去,然而这蛟爪仍悬在玉阶之上,像是极不甘心就此收手了。 原承天笑道:“前辈莫非还有话说?” 神蛟道:“本域水族因你们之故,损失惨重,若无一二弟子得入天阙,本座怎能甘心?你若不撤这滴太一弱水,本座自是奈何不得你,不过你恐怕也只能与本座僵持下去,错失登阙之机了。”这神蛟说到“损失惨重”四字时,声音仍是平淡如故,如此就可显出这神蛟的心境来,或是已至无悲无喜之境了。 原承天觉察到此点后,心中微微觉得一松,若这神蛟只知一味的逞强斗狠,此事颇是棘手,如今感受到神蛟心境如水,说明此事尚有可商量之处。 原承天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 神蛟道:“本座也不贪心,同样只选三百名弟子入此天阙罢了,只是你也需立下誓来,在天阙之中,不可对这三百弟子动手。” 原承天笑道:“前辈就算可与我僵持下去,也不过是损失我一人罢了,如今要拿我一人的登阙机缘,去换三百妖修,这买卖怎样算也是不划算的。” 神蛟冷哼一声道:“你又何必欺我,本座的肉身虽在万里之遥,这里的事端哪一样能瞒过我了?这些修士若无你居中主持,又有几人能到此处,便是进了此处,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你的性命便是万金之重,以你性命,换三百弟子的登阙机会,又怎会亏了。” 顿了一顿,神蛟又道:“你等阻我等入门,不过是担心本座的弟子太多,阻了你等的上进之路。如今你等已入此门,这担心大可去了,本座的话想来你等也能听得下去。要知道以七海寒之广,妖修究竟修行不易,其未来能有所成就者,其实也是屈指可数,这也就罢了。更何况这天阙之中福祸相依,说来是机缘,亦是凶险,本座再也不肯让这些出色弟子皆入此门的。”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神蛟果然愧为七寒海之主,这海里的大事小情,如何能瞒得过他,而听他一路言来,倒也诚恳不欺,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看来今日唯有答应他的条件了。 一来,唯有这般方有脱身之机了,二来,这善缘若有机会结得,又不损自己分毫,那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以结仇雠? 他道:“既是如此,在下就许下诺来,前辈的弟子若入天阙,在下绝不为难,只是进去之后有何造化,在下可就管不着了。” 神蛟道:“如此已是甚好,至于这些弟子的机缘,自有天地管着,哪需你管。原承天,虽然你今天与本座达成条件,不过若有机会,本座第一个不会饶你,你且好自为知。”说罢那蛟爪就缓缓缩进空中的乌云之中。 奇的是,这神蛟慨然收回爪去,丝毫没有逼迫原承天立下符誓的举动。 此时原承天若是反悔,可谓是轻而易举,只要收回弱水,退进天阙,这神蛟已是鞭长莫及了。 然而那凡间男儿,一诺便是千金,对亲朋重然诺,或许是人皆可为,但对敌手也执诺不改,则非常人可及了。 这神蛟已是七级妖修,又因血统高贵,其灵慧只有强过人类的仙修之士,又怎不知天机玄奥,世道人情。或许它一眼就瞧出原承天所修之术是为天道之修,自是不肯贪些小利去轻毁然诺,做那欺天之事。 原承天从容收回弱水,就立在天阙门前,恭迎诸多妖修进来。 神蛟就以其偌大神通,转眼间就将三百妖修选了出来,这其中,五级妖修也就两三名罢了,四级妖修则是占了绝大多数,甚至还有几名三级妖修。这般选择,倒也没出乎诸修的意料。 天阙之中法则特殊,五级妖修因已相当于玄修之士,进入其中,就更易遭受青毫神光,倒不如稳妥为上,多选些四级妖修,这与天一宗宗主的良苦用心可谓异曲同工了。 妖修人选遴选完毕之后,那些错此机缘的妖修,绝无一只发出怨言来,就此默默沉进海中,刹那间,这片海域水波不兴,平静若镜了。 被选中的妖修自是个个欢天喜地,排队向天阙走来。原承天见到此景,不免心生感慨,一番苦斗之后,换来这皆大欢喜之局,不免让心生悔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然而人心最是不足,又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想,因此若是事先双方商定,共入天阙,又哪里能够?总是要厮杀角逐一般,方才心安理得。 可见人既不自知,亦不知彼,贪多而不厌,又是最喜欢去做那利人不利已之事,世间种种纷争,大多因此而来。 不知元护法三人若是事先知道这样的结局,又是生出怎样的感慨了。 原承天经此一事,对这世道人心,自是更多了一分见解,然而却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罢了,如何破解这样的迷局,他心中仍是惘然。 随着诸多妖修鱼列而入,玉阶就一级级消去,很快就只剩下三十余层玉阶了。 原承天对这些妖修也不理会,见妖修皆已入内,就向空中揖了揖手道:“前辈,既有三位好友丧于你手,晚辈不才,此刻心中境界,也难以达成太上忘情,这段恩怨,晚辈迟早要找你讨要了。” 以神蛟之能,应视原承天为草芥才是,若以此言为荒诞不经,也属平常,不想它却沉声道:“本座惹下你这样的对手,也是心惊肉跳,至于你我日后的结局如何,倒让人生出期盼之意来,本座就在这七寒海中等着,若你有朝一日自视能胜过本座,本座随时恭候。” 就见空中乌云翻滚,这神蛟的一点神识,也终于去了,如此空中澄空如练,海面潋滟波光,又复是清平世界了,想起刚才的厮杀争斗,可不是让人恍若隔世。 原承天将身一转,与陆沉星,龙格非并肩走进天阙。 放眼望去,虽是处处祥云缭绕,那阙中情景仍是依稀可辩。只见处处皆是亭台楼阁,奇花异树,可谓是美不胜收。并且此处虽然绝无人居,可处处屋宇,皆是片尘不染,真是好一个清明所在。 再凝神瞧去,却见那云雾密集之中,隐隐有杀气或隐或现,让人不禁再生警惕之心。 这世间越是瞧来美焕绝伦之地,越是凶机暗藏,原承天一直窥不破的天机,或可在这天阙之中,得到一二印证了。原承天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期待,这三千年方可一现的天阙之中,究竟有何妙奥? 那些妖修入阙之后,就各依本能,欢呼跳跃着四散而去,天一宗的三百修士,则是齐齐整整,静立在原承天身前。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气,元护法三人交待下的责任可谓重大,他虽不敢说将这三百人尽数带出去,可怎样也要对元护法三人有所交待。 转向三百修士,静静的道:“入阙!” 第0598章一树千花皆不同 诸修穿云破雾,向天阙深处慢慢走去,行不多远,前方现出一座花园来,此园花木繁多,疏密有致,有风吹来,便是落英缤纷,煞是好看,瞧着这花木的安排,初看或是人为,其实却是天工,真个是叹为观止。 这天阙之物,自然世间无双,这满园的花树,定然有许多可用之物了。天一宗诸修自是玄承不俗,就依着胸中所学,一一去辩识这园中的奇花灵草,就连陆沉星与龙格非也是欣欣然各处去瞧,也去摘些可用的灵草灵花。 原承天对草木之精向来不感兴趣,就趁着诸修分花拂柳,寻草觅果之时,就将刚才玉栏上的符文仔细回想,以盼尽快明悟这些符文之意。 身边有几名修士正围着一株奇花议论不休。一人中年修士道:“我观此树,就是三殊草了。” 便有人问道:“何谓三殊草?” 那中年修士就笑道:“这三殊草说来极是有趣的了,此草的叶片,果实根茎都可入丹,然而其药性却是大相径庭,是以就叫做三殊草了。”说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了,只是微笑不语。 诸修知他故意卖乖,纷纷笑骂不已,中年修士被催促不过,只好乖乖言道:“其实也没甚奇处,这三殊草的叶片,瞧来极是普通,却可入天下九成丹药,用来辅佐主料,提升其能,那是最好不过,于是就有个别字,叫做九辅上卿,极言其用途之广。” 有人拍手笑道:“这辅佐上卿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今天才知道此物的来源,快接着说下去,那果实,根茎,又有何不同?” 中年修士又道:“此草的果实,却是极毒不过,若是误用为丹,则耗真损元,后患无穷,而此果颜色黑灰,不可观,不可玩,的确是百无一用,是以就有别名,叫做落拓书生。” 就有人奇道:“为何却是这名字?” 中年修士笑道:“兄台出身天一城,不知俗世常情,原来俗世之中有笑言‘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再加上这‘落拓’二字,更加是丝毫无用武之地了。” 诸修都是哈哈大笑,皆说中年修士解的有趣。就有人急着让中年修士快快再解这根茎之用。 中年修士道:“至于这三殊草的根茎,则是一件妙物了,以物虽是草木之精,却不可入丹,偏偏倒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淬炼之物,以此物熬煮之汁,用来淬炼法器,则可令法器坚不可催,灵力十足。因此物生为草木而有炼器之用,故而又有一名,叫‘书香虎子’。”说到这里,转身就走。 诸修见他话说一半就要逃去,怎甘干休,早有几名修士将他当胸扯住,叫道:“你不把话说个明白,再也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修士哈哈大笑道:“好罢,好罢,就说给你们听,这书香二字,原是凡界用来指称读书人家,如今这读书人家出了个打铁制器的,可不是就书香虎子。”又将那将门虎子的来历细细说来,诸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大笑不止,有说他解得妙的,也有说他是胡扯一气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忽觉心中一动,眼前此景,倒是与符文之中的某些意思不谋而合。 这花园占地极广,自然是路径无数,就有修士贪看奇花,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便有那细心的修士连忙喝道:“不可走的远了,若是与大伙走散了,可不当耍的。” 说的那些走远的修士忙忙又聚拢了来。 原承天再闻此言,脸上不由就露出微笑来,就将手轻轻一拍,诸修听到动静,急忙涌了过来,静听原承天示下。 原承天道:“诸位道友,细听我言,那门外的玉栏之上,原是有符文示警,经由龙格非道与在下细细解来,其符文之意,也算是知之八九了。前四句符文,过会儿再说,这后四句符文,听我细细道来。” 口中吟道:“一树花千朵,世间径万条,机缘本天定,成败不可晓。”吟罢,就向诸修面上一一瞧去。 诸修灵慧不一,有听了此四句默默点头的,也有人半知半解的,更有人茫然无措,只顾向原承天瞧来。 原承天道:“其实这四句说的明白,我等众生,就好比尽皆生于一树之上,可虽是同根而生,却是千人千面,殊不相同,就好比那三殊草一般,而这世间的道路又何止万径,怎样去行,却是看你各人的机缘了。” 那中年修士道:“这四句的意思,瞧来虽不艰深,可是却是大有深意,还望原大修解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等虽是同来这天阙,可每个人的机缘不同,所得便是绝不相同了,因此诸修只管各自行去,至于你前方遇到什么,那是谁也管不着了。” 中年修士也算是极有灵慧的,闻言就拍手道:“是了,那神蛟也说过,这些弟子的机缘,自有天管着,哪需你管,看来在这天阙之中,果然是各人有各人的福缘,不可勉强聚在一处的。” 原承天向此人投向赞许之色,道:“就是这个道理了。” 诸修此刻自是再明白不过了,都纷纷点头,虽然独自行去颇有风险,但既入天阙,若连这个胆量都无,哪里还配做仙修之士。更何况若是大伙儿聚在一处走去,遇到那奇珍异宝,却又怎样来分? 因此胆大的修士听说原承天要各人分开,都是暗暗欢喜,胆小的也知大局已定,也只好暗暗替自己打气了。 原承天又将龙格非先前悟出的四句法谒细细说来,但这四句法谒,他也有不甚明白处,至于诸修能悟出多少来,亦是各人的机缘,实是勉强不得的。 既然分说已定,诸修就齐齐与原承天揖手而别,至于日后如何出此天阙,倒也没甚担心的。原来这天阙只在世间显现三月罢了,一旦时限到了,诸修都会齐齐回到原处,绝不会有丝毫差错。 诸修各寻路径,很快就纷纷散去了,陆沉星与龙格非本来打定主意,既入天阙,就不能离开原承天左右,以示福祸共享。然而这玉栏上符文所言,必有玄机,二人又怎敢违拗。 陆沉星道:“世人皆说机缘,却不知这机缘究竟为何物,若是我等不遵这符文而行,却又会发生何事?” 龙格非沉吟片刻,道:“在我想来,这机缘就是天地注定,你此生该得多少,便是多少,丝毫勉强不来的。” 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道:“所谓机缘天定,事在人为,你此刻所做之决定,只怕就是下一刻之机缘了。凡我等仙修之士,出生之时各有仙基在身,只是或强或弱罢了,有人遇事不前,自会错失无数机缘,有人勇猛精进,却往往中道而崩,是以这‘机缘’二字,端在人心,却不可一切都委之于天意。” 龙格非听到此言,不由默默点头。陆沉星则道:“机缘天定,事在人为,这话的确是不错了。这么说来,所谓机缘,其要紧之处就在于临事决定了,却不知此事又有怎样的玄奥。” 原承天笑道:“陆兄难道没听过机心一动,福至心灵之说?天地造人,最是奇妙无方,人之近于道体,也非虚妄,凡临事之时,心中必生一念,此念最纯最真,或近天道了,只可惜人逢决断之时,却常常犹豫不定,往往就将这机心错过了。” 陆沉星听得大喜,一揖到地道:“今日承原承兄明教,真令人好不欢喜。这么说来,这每个人的道路,总该自已行去,再也不可依赖他人的。玉栏上符文玄奥,陆某此刻总算明悟了。” 原承天笑道:“只盼陆兄与龙兄此去,福缘处处,一路平安。”缓缓将神色一肃,亦抱拳道:“两位郑重。” 陆沉星将脑袋猛的一点,龙格非则是面含微笑,三人就在这林中缓缓揖手,忽的转身,就向各自选中的道路走去。这道路或许危机四伏,然而既是各人所选,那么不管前方如何,都该一往无前,再也不能后退半步的。 原承天与陆龙二人分手之后,也不着急,就向前方慢慢行去,行不多远,就见前方出现一方水塘,此塘也有半亩大小罢了,塘水清澈见底,塘边花木扶苏,倒是颇可赏玩。 原承天想起遇入不可入之谒,当下立时转身,就向这水塘的反方向行去,只走了片刻,忽觉眼前一阔,原来已是出了林子,前方就是一座大殿了。 此殿之高何止百丈,其富丽堂皇之处,实难用言语述及,可在林中之处,如此大殿,偏偏再也是瞧不见了,而三百妖修三百修士散之四处之后,除了自己之后,居然也无人来到此处,这机缘二字,果然是神奇之极。 就见那殿前立有两尊铜炉,左首铜炉中火焰正盛。原承天想到逢火便前行之话,不由露出微笑来。 走到近前,就觉那铜炉之火甚是逼人,本来以原承天的修为,寻常火焰又怎会让人产生任何热意来?可见此火必有古怪了,正想唤玄焰出来瞧一瞧这炉中之火,忽见那火焰之中,有只小鸟正在苦苦挣扎。 此鸟小巧玲珑,生得黑喙白羽,甚是玉雪可爱,它能在这焰中苦挣而不伤片羽,足见是不凡之物了,但那火焰中也不知有何种神秘力量,这小鸟无论怎样振翅,也是无力得脱。 第0599章业报由来需自赎 原承天也不去救,就立在炉边,瞧着火中的小鸟沉吟,就见红光一闪,正是玄焰出了金塔。 玄焰叫道:“主人,好心有好报,这小鸟失陷在这炉火之中,你怎不出手救它?”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玄焰,你来的正好,你瞧这炉中之火,究竟为何物?” 玄焰奇道:“火便是火,哪里还能是别物。”说到这里,就是一顿,显然是瞧出了这炉中火焰的异处,又道:“奇了,这火怎的冰冰凉凉,毫无一丝热意?” 就在这时,人影又是一闪,自是猎风忍不住也出来透气,她也不瞧玄焰,只顾着悠然道:“今日且看玄焰出丑。” 玄焰道:“本老人家哪里出丑?不就是先前没瞧出这火的异样吧了,是了,这炉中之火,瞧来虽是火,可也不是火,不过这物事的名字,却有一个‘火’字,猎风,你倒是说说,此物究竟为何?” 猎风嗤然一笑道:“你这是在打哑谜吗?也罢,猎风自认玄承不足,若论此其他事来说不定就输给了你,不巧的是,偏偏这物事我却认得,此物就叫做业火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物的确就是业火了,人若杀气过重,就会惹下煞气来,而这煞气将临之前,若有机缘,则会业火降身,你若能承受得了业火煎熬,或可不受煞气之苦了。这小鸟也不知犯了何事,竟受这业火煎熬,说来也算是小天劫了,所谓业报自受,这小鸟所犯的天劫,旁人又怎能帮得了他?” 玄焰道:“难怪主人不肯出手救他了,这好人若是救了,自是好事,这恶人,不对,这恶鸟若是救了,就是逆天之举了。” 原承天笑道:“玄焰,若这世间只有‘好恶’二字,倒也省心不少。要知道业火焚身之劫,人人皆可能承受。你刚才说,这火焰冰凉,可我的感受却与你不同,这业火焰力逼人,连我也差点经受不住。” 猎风点头道:“猎风也是如此。” 玄焰奇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主人与猎风也是恶人?天道也太不公平了吧。” 原承天轻轻叹了口气道:“此次我在七寒海中,诛杀妖修无数,虽是在我瞧来是迫不得已,可在天地看来,这诛杀妖修之举,也不过是为了一已之私罢了,因为这业火虽是这小鸟的劫数,在下也是感同身受,或为天地示警之故了。” 玄焰道:“这般说来,这小鸟虽受业火煎熬,也未必就做过什么恶事了,比方说这小鸟一生食虫无数,在小鸟看来,自是天公地道之事,可在天地看来,说不定就是杀生。那么这小鸟究竟是该救还是不该教?” 原承天道:“这业火与煞气不同,那煞气或可借助他物消解,这业火却只能自己消受了。” 玄焰叹道:“原来还是救不得了,可惜了这只小鸟了,倒也生得可爱。” 就见那火中小鸟转向原承天,便发悲鸣,其音娇滴宛转,令人不忍多闻。原承天瞧得不忍,叹道:“我虽救不得你,却也未必只能袖手。”说罢轻声念出梵心诀来。 这业火既然是由心而发,若想消除此火,自然首要在于定心执念,而唯有心境定了,方能痛悟昔日之非,并以此向天地陈情。 仙修之士,最擅定心执念,因此纵有业火梵身,亦可定心消解,故而业火之劫并不被仙修之士放在心中。可灵禽异兽,又怎有修心之术,因此最易受这业火所伤了。 如今原承天念出这梵心诀来,这小鸟的焦燥之心就可大定,说不定就能静心澄虑,消除此火了。 果然,这梵心诀念到第三遍时,小鸟已然有所领悟,不再只顾着振翅挣扎,而是低头鸣啾不已。就见那炉中火焰,却是慢慢弱了。 等原承天念到第七遍梵心诀时,小鸟周身散发出这道白光,其目光再无一丝不安焦燥之意,忽听“扑”的一声,炉中业火终于熄灭了。 小鸟喜极,就绕着原承天飞了数圈,口中唱个不停,原承天就算不懂此禽之语,必知道它是在表达感激之意了。 便笑道:“你既受业火天劫,可见往日之事,必有大错,不过只要能决心痛改全非,这次劫数反倒是个历练了,你这就去吧。” 小鸟就将头点了又点,忽的振翅而起,哗啦啦飞向高空,很快就不见了。 原承天救此小鸟,也不过是随手而为,怎能放在心上,这时抬头瞧了瞧这座大殿,只见大殿匾额上写着“罪己殿”三个大字,不由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鸟应该觉察到煞气将临,故而前来这罪己殿痛悟已非,由此引发业火焚身。引发业火洗刷煞气,亦是消煞方法的一种,只是此方法的风险却是不小,刚才这小鸟若无原承天相助,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自己虽配有消煞灵液,又修成风月之体,可这煞气究竟是非隐藏其身,却是不得而知,不如就到这罪己殿中试试因果。 猎风亦瞧见这大殿之名,心中亦是惶恐不定,她前世为求长生,不惜沦为鬼修,却不知在天地看来,此举是非便是罪业,今生追随原承天,可谓是东挡西杀,虽是心中无愧,可在天地眼中,又是怎样的情景? 只有玄焰天真烂漫,见到这大殿雄伟壮丽,心中欢喜,抢先“嗖”的一声,就窜了进去。 原承天与猎风各怀心事,缓缓步进大殿,这大殿虽然高有逾百丈,殿中亦极是广阔,可高楼大殿,未免有森森之感。好在那大殿四周设有灯台,虽是年深久远,可那台上明灯,仍然是明亮如昔,将殿中物事,照得纤毫毕露。 就见大殿偏左首放着一架屏风,屏风上绘就一图,图中有一座小院,正值和春天气,小院中花树盛花,树下有一石桌,上置纹枰一副,有两位老者,一个穿红,一个穿白,正在那树下对弈。 院外则是一驴一童,那童子约有六七岁年纪,就倚着小院上的竹篱上贪睡,驴子则在篱外草地上食草。 这副画笔画皆工,一物一景,无不出神入化,那两老儿中,穿红的老人安然端坐,想来棋势甚佳,而穿白的老者则是面容紧张,一手揪须沉吟,一手拈着一粒黑子,双目紧紧的盯着棋盘,可见棋势堪危。 而童子的贪睡之状,毛驴食草的悠然之情,皆是跃然画上。更奇的是,那院中树上有只小鸟,瞧来与刚才的炉中之鸟依稀仿佛。 这画中的小鸟虽与刚才那只相似,原承天倒也没怎么在意。他的目光自是被那画中的棋局吸引了。 仙修之士中善弈者不可胜数,只因棋道最可修心定性,原承天于弈棋一道,自然也是略知一二。后来因他喜欢独自苦修,于此道也就不曾细加钻研,不过以他此刻玄修境界的灵慧,这棋中玄机,又哪里能瞒得过他? 既是置身天阙之中,那么处处皆是机缘,如今入得殿来,首先就瞧见这棋局,又哪里能错过了? 细看那棋局,黑棋一方果然是危机四伏。 就见黑棋的一条大龙,从左上角杀将出来,直奔中原,可是那白子早就暗伏无数手段来,是以这一路冲杀,就引得伏兵四起。这黑棋大龙虽然泱泱大观,然而却无一眼,这就好比那仙修之士与人斗法之时,却被人堵住了灵气之源,自是凶险之极了。 好在黑棋亦有一枝奇兵,就伏在中腹一侧,看来也并非全无手段。这就好比黑棋有件法宝,虽是早祭于天空,可与法宝的灵识联络却不通畅,总要与这法宝联络上来,方可再现这法宝的威能来。 此时若有妙手,则两枝人马就可安然会合,天下大势,尚难定论。只是这中腹局势纷杂,稍有不慎,不光这黑棋大龙要被尽数歼灭,就连那腹侧的伏兵也要受波及。因此这下一步事关双方生死,不可轻忽了。 这屏风上的画面虽是闲雅,可因这棋局危机四伏,原承天瞧得可是胆战心惊。猎风与玄焰对这弈棋之道一窍不通,猎风倒是耐着性子在一旁闲看,玄焰早就乱窜起来。 可是这大殿虽是宽阔,却无一物惹眼,此殿虽名罪已,却无法台香案,也实在瞧不出如何施法。那玄焰逛了一圈回来,神情郁闷,瞧见原承天仍是凝神于棋局,更是觉得越发无聊了。 原承天细思良久,已替这黑棋想出一招了,他心中左右盘桓,推演出几十种变化来,终于算的透了,于是就将目光向那棋盘上的一个交叉点望去。 他的目光既然瞧定了此处,则禅识不免就随之而动,忽听得“啪”的一声,那棋局中赫然就多了一粒黑子,正是原承天目光瞧定了的所在。 此子落定之后,那屏风上的画面便为之一变,首先便是那穿白老者手中棋子已然不见了,此老的神情也一改刚才的凝重之情,变得得意洋洋起来。再去瞧他对面的红衣老者,则是扶枰而视,将一双老眼睁得老大。 虽然这画卷变化起来,原承天倒也不以为奇,这天阙之中处处皆是玄机,这样的画卷之变实属小道了。 就在这时,就听得“格格”声响,那大殿的中央就升出一个香案来,此案上有香炉一尊,炉中插有两枝香。 第0600章拈香罪己痛由衷 原承天暗叹不已,原来需得将这屏风上的棋局完成,那香案才会出现,看来只要焚了这香炉中的两枝香,就可以焚香祷天了。 原承天来到香案前,对猎风道:“此炉中既然有两枝香,看来你也有份,待我先将这香焚了,看看会是怎样。” 猎风想起刚才小鸟的情景,心中惊疑不定,道:“若是此香点燃了,主人会不会像那只小鸟一般,也有业火缠身?” 原承天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业报在身,无论早晚,总是要降到身上的,何况若能引来业火,就可免去那煞气之苦了,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猎风这才点了点头。 原承天取一根香在手,闭目沉思片刻,将此世的事迹一一回顾,虽然在自己瞧来,这桩桩件件,都是事出有因,哪怕是杀人夺宝,也是势在必行,然而自己认定的是一回事,那天地怎样判断,则非自己所能左右了。 心中默诵已毕,将手一弹,那枝香就燃了起来,就见一道细细的青烟扶摇直上,再也没有一丝偏移的。 要知道这大殿既然空旷,自然无处不生风,这青烟却能直直一线,倒也甚是奇异了。 就见那青烟上升三尺之后,忽的左右一晃,在空中画出一圈来,复又直直的升上去。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就是一阵大动,此青烟如此显现,莫非有何变故? 就在这时,忽觉一股极强的热意从两足升起,极快的向身上窜来,玄焰与猎风齐声叫道:“业火!” 原承天厉声喝道:“不可动!” 玄焰和猎风何时见过原承天如此厉声厉色,齐齐一惊,再也不敢过来,就见原承天此刻全身已被这业火罩住,一副咬牙切牙之状,那神情就显得狰狞起来。 这业火烧在原承天身上,猎风与玄焰却觉得比烧在自己身上还要痛楚万分,可怎奈原承天已颁下严旨,玄焰纵是可以随手扑灭此火,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原承天此刻忖道:“却不知是哪件事体,惹得这业火上升,我本以为我这数十年来,件件问心无愧,可在天地看来,却仍是有不妥之处。” 这业火焚身之痛,比之风月之体的修炼之苦尚要痛上百倍去,然而此刻原承天却不想动用风月之体,以抵此劫,更不肯用梵心诀来扑灭此火。 只因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行事,到底是哪一件不对,只要能寻出此事来,向天地祷告罪已,这业火自然就会消失。而若能用此法消除业火,则过往一切罪过,就可自此全消了。 这也是他绝不肯让玄焰出手的最大原因了。 他将过往之事,再次回想一遍,此次却是由近及远,从得入天阙之事开始,一一回溯以往。虽然他的思绪如飞,可自己这数十年的经历着实丰富无比,一时间哪里又能尽快忆得完全。 堪堪回溯到初入玄焰谷之事,那业火仍在熊熊燃烧,原承天就觉得四肢百骸都像是要烧化了一般,这梵身之苦真个儿是痛入骨髓,就算是他的玄修之境,都已开始产生动摇,就想忍不住动用梵心诀,将此业火扑灭了。 然而此念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先前既然已下定决心,非找到那桩不合天道之事不可,又怎能半途而废。 脑海中忽然的浮现出老者的身影来,原承天心中便是一痛,心中叫道:“果然是这件事了。” 眼前忽的出现一副画面,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佝偻着腰柱杖而立,瞧这老者的相貌,岂不就是老父?瞧那老者所立之处,莫不便是自家院门?这老者倚门而立,望的莫不是自己离家的那条路? 原承天此刻心中之痛无以复加,那业火梵身之苦反倒不算什么了,就忍不住滴下泪来,叫道:“老父,不想你百岁高龄,仍然健在,瞧你这般倚闾而望之景,儿子实是心如刀割。儿子总觉得自己的事桩桩重要,总觉得只要办了此事就可回去看望,哪知道这不过就是借口罢了,实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他“扑通”跪在香案前,一时泪水长流,那心中就发下誓来,一旦出了天阙,那首要之事,就是回家探望一番,方不失人子之责。 喜的是,从刚才那画面所示可知,老父虽是年近百龄,那身子倒也强健,此为不幸中之万幸了。 心中决定既下,耳中就听到那业火“扑”的一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业火虽是消失了良久,原承天仍是跪着一动不动,就有一股清风围着原承天转个不休,此风无孔不入,像是要钻进原承天的体内去,原承天先是一警,最后则是灵机一动,再也不施任何护体之术,就任由这清风入肌。 此清风自他的肤肤而入,很快就直达他的诸处灵脉,凡这清风过处,无不觉得灵脉为之一畅,整个人就像那行路千里的旅人,于疲倦不堪之时,忽然泡进热水之中,说不出的快活。 原承天自是明白,这清风过体之后,他往昔存在体内的那点煞气,就会被吹拂的干干净净,这就等于他的人生自此而始一般。过往罪孽,就此一笔勾销。这天阙奇妙之处,只此可见一斑了。 那清风通达诸多灵脉之后,就渐渐逝去,良久之后,才总算化于无形。 原承天此刻泪痕虽干,体内极畅,可那心中思父之痛,却是一些儿也不曾消除,恨不得就此离了天阙,立时回家探望才好。 可惜这既入天阙之门,怎样也要三月过后,才能离开此处了。 等那心境平复之后,原承天对着猎风一点头,道:“猎风,你也来执香而拜,只要能挺过这业火梵身之苦,就是一桩极大的福缘了。” 猎风战战兢兢走了过来,却迟迟不敢伸手去那香炉中的香,原承天也不催促,只因若想洗去往昔煞气,总要心中自我明悟,方能得那仙风伐髓之福。 玄焰平时虽是无赖,此刻倒乖巧,它自知自己言出必伤人,干脆就转过身去,不去瞧着猎风,也免得不由自主就说出讥笑的话来。 猎风瞧见玄焰此景,不由扑嗤一笑,就借着这一笑忘情之刻,闪电般将那枝香拈在手中。 原承天道:“猎风,你可记住了,只有真正的自悟已非,让业火自消,才能得此福缘,否则便是白来这一遭了。” 猎风恭身应道:“是。”手中红刀一指,那香就燃了起来。 这拈香罪己之法,原承天早在心神中向猎风传授了一番,可等了许久,却见猎风手中之香其烟不兴,原承天不觉讶然。 原承天虽可动用禅识一扫猎风心中所想,然而这拈香罪己必须发自内心,他人相助不得。而原承天先前探看猎风的灵识时,发现猎风灵识中有一处关防极紧,若想一探究竟,非得动用强力不可。 只是若用强力探入对方灵识,就与搜灵术相差无几,那对修士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原承天当然就此住手,再也不能向前半步的。 原承天心中更是明白,猎风这灵识中不肯开放的所在,定是她前世之痛,他就算有绝大神通,可在不伤及猎风的情景下一探究竟,又怎忍心去探。 是以猎风虽随她数十年,可猎风前世究竟是何来历,遭遇何事何人,原承天也是不甚了然。 此刻猎风香已在手,可那香烟却不散出,可见猎风这前世记忆,或因关闭太久,一时难以打开,或因心生恐惧,不欲揭此伤痕,既然猎风心中一片空白,这香如何能散出烟来? 原承天不忍催促,他此世虽与九珑聚多离少,可也算略尝情之滋味,自是明白,这世间最伤最痛之事,莫过于一个“情”字。想来自己初见九珑之时,尚且天真烂漫,不知相思为何物,亦不知“情”之一字,有何玄机。 却不想自九珑弃世之后,他才发现他对九珑已是情根深种,当时是浑不在意,可那情苗一旦种下,再也无计拔除,而随着年深岁久,这情苗就不知不觉,长成参天大树,此刻原承天方知,自己对九珑早已是情深意重了。 原来这男女之情人自不同,有那见面便生欢喜心的;有那初见平常,日久生情的;亦有那见面便如仇雠,却转厌为喜的,亦有像原承天这般,先是浑然不觉,最后才发现情苗深种的。种种情由,就生出无限悲欢来,与这男女之情相比,那仙修之道,反倒觉得容易了许多。 猎风前世之遇与自己自是不同,不过那种隔世相思,欲见不得之情,倒也是相差无几。因此猎风心中之痛,原承天虽不能尽知,也算是能感知一二了。 于沉吟中抬起头来,发现猎风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细辩她的神情,则是且嗔且怨且喜且悲,而那柱香也终于散出烟来。此烟初时就是摇摆不定,就在空中形成一团乱麻也似。原承天不禁长长叹息,猎风前世之情,竟是纷乱如许。 而此时猎风透过点点泪光,终于瞧见前世画卷。 第0601章此情无计可相思 “那一年我初进宗门,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初级灵修,可你已是罗华大陆七真宗的精英,宗门十大玄修之士,你便是第一人。你我的地位天差地别。这一年,我远远的瞧见你,你却不知道有我。” “那一日我在宗门的小溪边修行御剑心法,总是不得要领,气的我就将法剑丢进了溪水里,你也不知怎的出现了,随手一指,那剑就回到我的手中。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可我终有一日就胜过你。那一年我是十六岁吧。” “我生来胆大,刚得了遁器就寻了个没人的所在试飞,却不想到了空中心里就慌乱起来,身子直直的坠下去,你也不知是恰好路过,还是早候在那里,就这样救了我的性命。你救我的性命,我自是感激,可你却将这事告诉了授业师父,让我得了好一顿责骂,又让我怎能不恨你。” “我性子急燥,坐课就是我极大的弱项了,偏我更是要强,就常常不听授业师父教诲,偷偷的自个儿修行起来。哪知有一次就走火入魔起来,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瞧着那灵脉就要被真玄冲断了,不想又是你及时的出现……” “我总是时时觉得,身后像是有双眼睛在偷偷的瞧着我,我说那定是你,你却只是笑,死也不肯承认的。” “其实这次坐课走火入魔,便是我试你的法子,果然我这边刚刚出事,你立时就出现了,你还敢不承认!” “你说我的授业师父弟子太多,顾不得我,就常常私下传授玄承心法,你是玄修之士,我师父不过是七级灵修,自是比他强得多了。我便说‘可我只想着超过你,视你为对手了,又怎肯向对手学道?’可是你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虽详做不听,其实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我平时从不用你授我的法子,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极失望了。在那次新晋弟子的试技大会上,我那对手甚是厉害,我竟是有些摭拦不住了。忍不住就用了你的法子出来,便得了第一,当时你详做不知,可当晚那后山发音清啸的,可不就是你?那一年,我十八了。” “也不知怎的,那段日子,做梦就常常梦到你。你这人忒也讨厌,平常十日就有八日在我面前晃荡,怎的到了梦里,也不让我清闲?” “转眼间入门就是十年,我已是灵修六级,虽不算出类拔萃,在同年弟子中也算是强的了,这一年的较技大会,我又得了第一,只是我却没再听到你的清啸之声,原来你出去公干。别人都来向我贺喜,我却怎样也欢喜不起来。说来这仍是你讨厌,为何就不能等几天再走?” “不想一等就是三年,你若再不回来,我怕是连你的模样也记不住了,不过你若敢忘记我的模样,我可饶不了你。” “你回来那一天,全宗门的人几乎都涌出山门去,原来这一次,你不但诛杀了本宗的一名大敌,更寻回了本宗失传百年的四字无界真言。本宗七真宗的名字,就从七字无界真言而来,可这百年之中,也只剩下三个字罢了,你这次寻回来的三字真言,可不是奇功一件?” “既是人人都向你祝贺,我也懒得去瞧你的神气,如此你便生了气吗?亏你还是玄修之士,胸襟就这样狭窄。你三月不来寻我,我凭什么去寻你?” “你该记得本宗那名真修,黑黑胖胖,瞧来就是讨厌,他是本宗护法的亲侄。就仗着护法的势力在宗门横行霸道,那一天他居然上门提亲,要与我成就双修伴侣。着实是可恼啊,可恼。” “我原是不该假意应他,原只是想气气你罢了,可你也不该就寻故废了他的修行,那护法平日也是与你称兄道弟的,这样的行径,你又怎能做得出来。不过我那时倒是好生欢喜。” “你被宗主责罚,坐关十年,瞧你那时的神情,就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其实心中若是装着一个人,别说十年,就算是百年又有何妨。我教你一个法子,你若是心中想一个人想得痛了,就趁没人的时候,轻轻叫出这人的名字来,只要叫上几声,那心里就没那么痛了。” “你要老实坦白,在这十年之中,用过几次我教你的法子?我瞧你也只是用过两三次罢了,说什么一天用上三次,我哪里肯信!若是这般,你这十年怎能修为大进?居然能冲进羽修境界?那修行之时,还能妄动痴念的吗?那每天叫上三次名字的,只能是我罢了。” “你叫风宗逊,所以你就是一代宗师,人前人后,都该是谦谦逊逊,在我面前更该如此。我叫梅若霜,那自然是冷若冰霜,你若是觉得我冷淡,就有胆子不来寻我,只怕你没这个胆子。” “你是仙修奇才,我只是庸碌之姿。其实我怎样也是超不过你的,视你为对手的那些话不过是无稽之谈,此次出关,你我之间的差距越发的大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你我之间,就像那天与地,天地不能相会,你我之间,也绝无可能。” “宗主瞧出你的心思,就想让你立我为侍姬,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你心里想的,是与我结成双修伴侣,这侍姬的名分一立,那岂不是再也达不成心愿?” “其实你若敢立我为侍姬,我就立时死在你的面前。此生我若不能做你的双修伴侣,就是一个死字。” “那些日子我拼命修行,再也不曾理你,然而我的资质毕竟庸碌,足足花了十年,才终于突破了真修境界,原来这冲击真修境界,竟是这般难的。” “说来也是怪你,若不是你的影子常常在我心中出现,我怎能坐不定,心不稳,修不得?与我同门的弟子,早就是真修了,若不是你,我怎会沦落至此!” “我把这个喜讯告诉你,才发现这十年之中,你居然已是羽修中乘,普天之下的羽修之士,再也没你这般进境速度的,我便说你是成心,是想让我永远也追不上你。你既然不说话,那就一定是了。” “其后十年,我没见过你,你也没来寻我,这样倒好,我便可一心一意修行,若我能晋升玄修,那便有资格做你的双修伴侣了,你可得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好在这十年来你也没在宗门里,就这般东游西逛,无所事事,偶尔有人听到你的消息,才知道你又诛了什么大能妖修,得了什么天材地宝,败了多少仙修强人。桩桩件件,我也懒得记着,我那时只顾修行,心中怎能有你!便是你的名字,一天之中,也只叫上一次罢了。风宗逊,你等着。” “十年之后,你再次归来,宗门好不轰动。然而你此次回宗,却是来向众人告别……” “你这十年来迭逢奇遇,修为不知不觉之间,已是羽修大成,就连宗主也是及不上你了,众人瞧着你,就像是瞧着天下的仙人,宗主瞧着你,则是又惊又恐。” “而我瞧着你,却是越瞧越远……” “无论是于公于私,这宗门你是呆不得了。只有那天一幻域,才是你的归宿,临行前你来找我,我又怎能见你?相见争如不见,真是不见也罢。” “你在我门前立了三日,却不肯说一句话,我在心中念着你的名字,足足念了三天。那扇门就是天罗界力,你我都是无力突破。” “你终于还是走了,却留下上次得的四字真言,那真言可是玄修之士才能修行的,你这样私相授受,岂不是违了宗规?也罢,你此去幻域,便不再是七真宗的人了,而宗门之中,又谁能约束得了你?” “我梅若霜偏是个不肯认输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你走的多远,我也要寻你回来,你若去昊天,我便追你去昊天,你有你的法子,我有我的法子。” “只是那仙修之士,毕竟寿数有限,我唯有借助鬼道,成就不死之身,才能达成心愿。只因我若仙修到头,以我资质,也不过是玄修之士,到时终有一死,我梅若霜最不畏死,却怕转世重生,心中再也没有你的记忆。我只想心中永远存着个你,便是做鬼也心甘。” 猎风思绪溯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然而那道青烟,却是笔直朝天,不曾有一丝动摇。莫非此情已动天地,便是沉沦鬼道,也可被天地原谅? 忽见一点业火从猎风的手心窜了出来,可此火尚未覆盖手掌,就悄然而逝了。此火来之甚奇,消之更速,更可证猎风此番罪己,便是十二仙执,亦是垂怜了。 而一阵仙风,则从四面八方拂来,将猎风卷在其中。就将猎风往日所积煞气,消解的干干净净,然而那煞气可消可除,这心中的离愁之痛,相思之苦,又如何能消? 那心中就念道:“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冶,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第0602章幽径别开无人知 此诗念罢,猎风就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不能自持,虽以为此情早已忘切,因为就算是午夜梦回之际也不曾思及,今日方知,原来这相思早已入骨,若想真正忘却,却又谈何容易? 不过细细思来,此种相思,却又与前世不同,再无当初那种就算成鬼也要求得一见的执念,不知道是情到深处情转薄,还是这相思已成回忆,虽是忘却不得,却和今日已无太大关系。 她心中分辩不得,只能轻轻一声叹息,暂且不去理会。就见那手中的香已是燃尽,而面前的香案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转过身来,便对着原承天轻轻点了点头,原承天也不说话,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个人的罪业机缘只能是自我消受,他人分说不得的。 此次在这罪已殿燃香消煞,也算是意外之喜。这煞气总是仙修之士心中的头号隐患,此刻能消得干干净净,就觉得仿若重生,这个机缘,可比得了什么天材地宝要可喜的多了。 而猎风于此事上得的好处就更多了,猎风不曾修得风月之体,而其仙鬼双修之躯能否用上消煞灵液也尚未可知,因此这煞气于她总是个天大的隐患,能在此处消去,自是再好不过了。 玄焰虽无煞气缠身之忧,也替二人欢喜,去了这桩天大的心事,主侍三人便在这大殿中闲逛起来。 玄焰道:“此殿再没什么好处了,不如去休。” 原承天笑道:“怎见得就没了好处?” 玄焰道:“这大殿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好处?” 猎风便是一声冷笑道:“刚才那个香案,先前不是也没见现吗?就凭你这不耐烦的性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机缘,也要被你错过了。” 玄焰被这话说的语塞,又不肯轻易认输了,心中就存了一口气,想在这大殿之中,再寻出好处来,忽地想起一事来,笑道:“本老人家怎么糊涂了,竟忘了此事?”于是就在脑袋上升出一团火焰来,将四周照得通明。 猎风忍笑道:“这大殿有四壁的明灯照亮了,你脑袋上再点一盏灯来,又有何用?” 玄焰嘿嘿一笑道:“这事你就不懂了吧,这壁上之灯,左不过是灵草捻就灯芯,古玉滴出的髓汁为油,虽可烛照万年,也不过是寻常之火,只能瞧见可见之物。而本老人家头上这盏明灯,却见照出那未可见之物了。” 原承天听来就是一喜,道:“玄焰,这么说来,那碧焰教你的修行法子,你已然有所进益了。” 玄焰傲然道:“本老人家的灵慧,虽不敢说天下无双,也是数三数四,区区修行之道,何足道哉。” 猎风道:“这倒奇了,你怎的这样谦逊起来,以你的灵慧,自然是天上有地下无双。” 玄焰白了她一眼,道:“那朱雀前辈的灵慧,上达仙庭,下达九渊之宙,我怎么去比?主人的灵慧就算朱雀前辈也是赞叹的,我又怎么去比。” 猎风笑道:“好吧,你既是说的实情,我也不笑你了,你倒说说,你近日修行之得罢了。” 玄焰道:“这灵焰的修行之法有何难处,自是一学就会,如今我头顶这一盏明灯,就叫做照幽灯了,也是我近日修行的小小成就。” 原承天细细想来,也觉得是听说过照幽灯的名字,却不甚了然,就笑道:“这照幽灯的好处你且说来听听?” 玄焰道:“此灯的好处,一是照耀微尘,任你如何细小之物,再逃不过此灯的,二来,则是可照亮九渊极暗之地,那寻常焰光不能去的地方,再也拦不住这照幽灯的。” 说到这里,忽的“咦”了一声,原来在照幽灯的照耀下,就在那大殿的一处墙壁处,分明现出一扇门来。然而刚才玄焰从大殿四处寻游时,再也没见过此门。 原承天瞧见此门,也是一奇,就先让玄焰闭了此灯,玄焰依言将照幽灯一收,就那见扇门也随之消失,就是一面普通的墙壁,两边再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原承天与猎风这时才知道,玄焰果然是没有胡说大气,这照幽灯倒是的确有些神奇之处了。 原承天立在这墙壁前,就用禅识探去,不想这禅识滑过那面墙壁,一时也没发觉有何异样之处,但若是将禅识停在墙壁上探得久了,就可发现那墙壁前似有一层薄薄的物事,那禅识也是怎样也堪不透的。 原承天奇道:“这扇门果然是大有古怪,若非玄焰的照幽灯,怎样也无法发现这扇门的。” 玄焰就跃跃欲试起来,道:“何不进门瞧瞧去,说不定这门中就有什么宝物了。” 猎风瞧着那面墙壁,初时也没觉得怎样,可越瞧越觉得心中烦恶起来,就皱起眉头道:“这天阙何其广大,又何必定要拘于此处?” 原承天道:“一条路若是走上去了,就不必再回头,无论是福是祸,总是你的机缘,趋吉避凶固然是好,可何处是吉何处是凶,不亲自一试,却是说不准的。” 玄焰拍手笑道:“这就是了,这罪已殿既能消了你等的煞气,可见是无上福地了,这扇门后,焉知不是又一桩大福缘?” 猎风越瞧着那扇门,就越觉得心中烦恶之意更甚,但原承天与玄焰都是想一探门后究竟,她也劝阻不得,便道:“也罢。” 原承天心细如发,已是瞧见猎风的神情有异,他知道猎风向来极是大胆,凡事皆冲锋在前,再也没有过畏惧之时,此刻神情,令人深思,不由想起一事来,心中就是一动。 于是便道:“猎风,你心生异状,其来必有因,这门后之事,或许与你有大妨碍,你也不必勉强,就候在这里,让我与玄焰去一趟好了。” 猎风怎肯答应,道:“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心里的烦恶,或许与那柱香有关,主人不必而犹豫了,若失机缘,岂不是天大的憾事。”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手在那面墙壁上轻轻一推,那扇门却是如铜墙铁壁一般,又怎能推得动?不得不暗运真玄,再次伸手推去,这一次动用的力量,便是一座山峰也推得动了,哪知道仍是如蜻蜒撼石柱,动不得分毫。 要知道既设此门,则必有法子打开的,若是要动用法宝才能破门而入,则设此门于此,又有何意义?自己看来只是找不到方法罢了。 正在沉吟时,玄焰再次将照幽灯点亮,将那扇门的轮廓又显现出来,原承天心中一动,再次伸手推去,就见那门无声而出,现出一个幽深的门户来。 原承天这才明白,若无这照幽灯,则这扇门就等于是瞧不见,不存在一般,唯有这盏灯照定了,那门才算真正存在,这天阙的机关,倒是与他处不同了。 正想抬足步入,玄焰早就抢先一步,窜进了门里,原承天想了一想,就任由玄焰带路。想来这门中必是暗障极多,就如同那门上的薄层一般,总要由这照幽灯照定了,方可如同寻常之物。 玄焰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生就好奇之心,可它也知道门中极是古怪,也不敢走得太快,于是第一次缓步而行,不敢离原承天与猎风过远了。 猎风深吸一口气,也跟在原承天的身后走进此门,好在她的心中虽是烦恶不安,倒还没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想来这门后的物事,或许也没那么可怕。 就见那门后乃是一个夹道,只容二人前肩走过,此道深幽漫长,也不知通向哪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咚咚之音,此声极似脚步之声,可任何人行步也不可能这般沉重的。原承天本能的用禅识探去,却发现禅识在这个所在,只能探去八九丈罢了。 看来这夹道的禁制竟是十分厉害,竟连这禅识也动用不得的,他急忙一运真玄,好在这真玄尚可运用自如,这让原承天略略松了一口气。 禅识虽是探不到远处去,那玄焰的照幽灯仍可达及远处,就见在前方百丈开外,有一道白影显现,细细瞧去,见是一名银甲武士。 这身银甲是为全身甲,将这武士的上下覆得严实,就连那眼睛也被摭住。这武士初时只是缓步而行,却是越走越快,这百丈之距,也就是眨眼间就走到近头。 就觉得一股极强的灵压扑面而来,玄焰的照玄灯被这灵压所迫,也明显的暗了下来。 灵焰哪肯服气,手中就生出一团火星,向那银甲武士直射而去,这真离玄焰若遇到五金之器,岂不是如刀割豆腐一般?然而那火焰弹到武士身上,却是伤不得武士分毫,复又弹了回来。 原承天见这真离玄焰也奈何不得此人,不由大此一惊,急急抢到玄焰身前,手中无界之剑早出,刺向这武士的胸口。 这武士居然不闪不避,任由原承天刺来,就听得“叮”的一声,这锋利之极的无界之剑亦被反弹回来,而此刻武士双拳已至,就朝着原承天的胸口狠狠击去。 这一击所挟灵压非同小可,若被这双拳击来,定是粉身碎骨了。 第0603章独路相逢智者胜 好在原承天自伽兰城中一番历练,这近身格斗之术倒也略有所成,而又因有风月之体在身,这动作也是最灵便不过的,当下略退半步,沉肩滑步,已避过武士此击。 既是无界之剑也奈何不得此人的银甲,原承天也就不必再做尝试,手中法诀一发,就是一记天雷击顶。 然而此雷击到武士身上,此人也只是微微一晃罢了,再扬双拳,就击向原承天的面门。这一式好不沉重,那灵压已逼得原承天连眼睛都无力睁开,若被此拳击中,怕就是个死了。 原承天不得不向后疾退,只是这次闪避已显得勉强。银甲武士瞧出便宜来,步步进逼,却不想两道刀芒一闪,猎风已冲了过来。 在这狭道之中贴身战斗,正是猎风的特长,就见那青红两道光芒绕定了银甲武士,叮叮当当声传来,片刻之中,这银甲武士也不知中了几刀。 然而这银甲武士身上的银甲实在了得,被这挟冰裹火的冰火双锋击中无数,那甲上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不过细细观来,这武士除了灵压强大,银甲坚不可摧,倒也没有其他的惊人之处。奈何就是这两处优势,使得此人可以不必顾忌对手的攻击。就见他与猎风招招抢攻,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原承天的禅识虽不能及远,好在此刻这武士就在身侧,当即用禅识向此人一罩,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原来这银甲之中,竟是空无一物,分明就是一个灵偶罢了。 然而就算是只是一具灵偶,如何将其制服,却令人大大头痛,这灵偶刀枪不避,水火不忌,亦不怕雷击之力,简直就让人无计可施。 幸得有猎风挡在身前,原承天可以从容计议,他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瞧着灵偶,很快就让他瞧出异样来。 原来每次猎风的冰火双锋砍在这灵偶身上,那被攻击之处,就会闪现一点紫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原该就极其微弱,又是一闪而逝,若不凝神细察,哪里捕捉得到? 就这一点紫金光芒,让原承天立时明白过来,他喝道:“猎风,这灵偶的衣甲是被金锃神光照耀过的,天下的五行之术,再也难破,你且退后了,让我亲自应付他。” 既然这灵偶已被原承天找出来历来,凭原承天的玄承手段,定是有无数方法可用了,猎风听闻此言,就将双刀在胸前一摆,挡住了灵偶的双拳,又借这拳击之力,飘然身退,这身手果然是干净漂亮。 原承天让过猎风,横在灵偶身前,不等那灵偶有所反应,口中断喝一声:“禁!” 原来是用出禁字真言,以化解灵偶身上的金锃神光的威能。 所谓世间之力,法则最强,这金锃神光的好处,就在于能改变法则了,比如若是真离玄焰击到这衣甲上,那衣甲就化成异种寒冰,取水克火之意,则玄焰再强,也是无能为力。 而若是天雷击来,则衣甲立时转换为木属之物,从而令天雷无功而返,凡此种种,其属性应对攻来之物,皆是瞬息万变,就算是冰火双锋齐至,也能转换及时,让对手难以攻破。 既是法则之力,除非是有更强的法则施加,否则便是无法可解,因此原承天虽然施出禁字真言,心中也是惴惴,不知此法能否有效了。 这禁字真言施出时是无声无息,便是禁住了这银甲上的金锃紫光,同样也是毫无征兆,因此原承天施出真言之后,脑后就生出一点红光来,向那银甲一扫。 这红光原是万鸦血珠上的血光,因自己所遇对手越来越强,此光威能已是不彰,也就很少用过,恰好前几日刚得了止息珠,那止息珠最擅吸收五行灵气,如今二珠合一,也不知这道血光的威能如何,今日正好一试。 这血光经与止息珠融合之后,其色更艳,其速更是快过任何法宝,就见红光扫去,那灵偶自左肩至右肋,就被生生的横切下来,银甲轰然落地。 原承天心中大喜,要知道银偶虽被禁字真言禁住了法则之力,但其坚其固,仍非寻常法宝所比,可见这血光与止息珠合修之后,果然是威能大增,却不知日后能否修成七灵珠,那七灵珠又是怎样的威能。 灵偶虽被扫去大半身,仍可行动自如,独臂再次击来,着实是不知死活了。 原承天既知禁字真言生效,胸中再无惧意,脑后红光再次扫去,此次则是毫不客气,红光纵横交错,顿时就将这灵偶扫得七零八落了。 能击败这个灵偶固是一喜,而见这脑后红光威能强大,原承天心中更是欢喜了。 不过更让他欢喜的是,他自己灵偶损毁之后,一直就想重觅佳材,再炼出一具来,毕竟没了灵偶,这传字真言可就用不上了。如今见到这具银偶材质奇佳,又怎能不动心。 就在他想俯身察看之时,就见那地上的数百件碎忽的整合到一处,也就是眨眼功夫,这银偶再次站了起来,再瞧其身上银甲,竟是再无一丝裂痕的。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此一喜也是非同小可,看来这具灵偶除了经金锃神光照耀过之外,还另有玄奥。如此奇物若能被自己所得,岂不是天大之喜。 那银偶复原之后,仍是不依不饶,再次向原承天攻来,只是原承天既已知道这银偶的底细,哪里还容它放肆,禁字真言再出,同时再以域字真言形成一域,这银偶虽是双臂狂舞,也是伤不得他人分毫了。 一侍一灵皆与原承天心意相通,怎不知原承天的想法,猎风收起双刀,笑道:“恭喜主人再得灵偶佳器。” 玄焰却将脑袋摇个不停,道:“这灵偶虽好,只怕主人难以收为已用了。” 原承天道:“这是为何?” 玄焰道:“这具灵偶的体内的分魂,与这银甲已炼成一处,若强自驱除了这分魂,这银甲怕是也无甚大用了,毕竟这是天阙的炼制之法,与凡间大大不同。” 原承天用禅识再探去,果然就如玄焰所说,这灵偶中被植入的分魂已与银甲完全合二为一,若想驱除分魂,以自己的分魂取而代之,这银甲就顿失其能,变成一具废物。 而这灵偶的复原之能,也定与这灵偶中的分魂息息相关,陈去了此魂,这自动复原的功能也就随之消失,岂不可惜? 原承天试着将禅识探入灵偶之中,想看看是非能压制住这具分魂,若能在这分魂中铭上标识,虽不能像上具灵偶那般指挥如意,也可勉强一用了。 但这种方法,就如同收得侍将一般,那侍将虽听自己使唤,可总不能随心如欲,若这银偶只具侍将之能,原承天的兴趣也就没那么大了。 不想他将禅识探入这灵偶的分魂时,却遭遇一股极强大的力量,这禅识竟是探入不得。看来这灵偶体内的分魂极是强大,竟是和自己的禅识不相上下了。 原承天知道此刻是收不得这灵偶了,看来日后有暇,得先将金塔中存着的那缕分魂吞噬了,以强大自身,到时方可一试。 塔中那缕分魂亦是十分强大,自己在真修境界时难以吞噬,如今自己已是玄修之境,又修成了禅识,再来吞噬这缕分魂,也就有了七成把握。 心中既做此想,干脆再动用一字藏字诀,先将这灵偶收进域中再说。 主侍三人得了这具银偶,皆是喜之不禁,猎风忖道:“若不是主人坚持已见,怎有这桩福缘,看来终是我见识短浅了。” 然而那股烦恶之情,却是拂之不去,只是值此欢喜之刻,猎风怎能说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 玄焰仍是在前领路,主侍三人也不着急,就循着这夹道慢慢行去。 前方忽现一道金光,同时随之传来隆隆声向,就如同刚才那具银偶出现时的一般。 原承天向前一瞧,只见不远处出现一只金甲武士,正高速向自己冲来,这金甲武士和刚才那具灵偶除了身上铠甲颜色不同,倒也没多大区别,看来又是一具灵偶了。 不过这金偶身上紫金色的光芒,却比银甲武士强出不少,原承天心中凛然,他知道金偶银偶身上的紫金光芒,必是拜金锃神光所赐,受那金锃神光照耀越久,其身上的紫金光芒也越是明显。若刚才那银偶算是真修级别,这金偶便是玄修级别了。 他的禁字真言虽能制得住银偶,却不知能否制住这金偶。可是不管如何,他现在也唯有此法可以一试。 当下先将玄焰喝住了,令它速速退到身后,这金甲既然身泛紫金光芒,自非玄焰能敌。玄焰速退之后,原承天就将禁字真言再出,同时脑后红光同时祭来,就听得“嗤嗤”这声不绝于耳,这红光先将一侧的墙壁扫出不知几许深的深缝来,再向金偶平平扫去。 若那禁字真言有效,这红光一扫,金偶必定被扫为两半了。 但这红光横扫过金偶的身前,也只是留下一边浅浅的划痕,金偶丝毫不为所动,径直向原承天扑了过来,却见金偶拳风起处,便是一道犀利的罡风挟带着强大灵压同时涌到。 这金偶的实力果然比银偶强大许多,原承天疾退之时,却发现胸前的法袍已被那罡风割开,而其肉身尚非是修成风月之体,只怕早就骨断筋折了。 原承天大感头痛,禁字真言对这金偶虽有微效,可惜效果不彰,而自己除了禁字真言之外,又有何法制敌? 就在这时,身后闪起一道刀光,分明是猎风出手了,就见猎风青刀在手,向金偶直扑了过去,奇的是,猎风此刀上除了有寒气之外,另有一种熟悉的光芒,却是猎风久未动用的月华净练。 那月华净练固然是无甲不破,但这金偶的铠甲防护力之强,只怕是天下无双,猎风此招究竟有何效用,实难预知。 第0604章故人重逢正当时 “刷”的一声轻响传来,猎风手中的青刀就将金偶肩上削去一片,猎风眼急手快,将这一片碎甲抢在手中。转过头来,就冲着原承天得意的一笑。 原承天大奇,瞧猎风的神情,显是胸有成竹,知道这月华净练可克制金偶了。但此事连自己都是不知,猎风又是何来的玄承? 就见猎风猱身上前,只用手中青刀,向金偶纵横交错只管劈去,这金偶身子沉重,在猎风面前,动作就显得慢了许多,猎风三四刀下来,它也只能回上一招半式,而猎风每刀削下,必能削得一块碎片来,明眼人一瞧就知这金偶终有支持不住的时候了。 就见猎风斗得兴起,手中青刀如泼墨狂草,又如急风骤雨,乍看杂乱无章,却刀刀皆有章法,这近身格斗天下第一的美誉,他人再也是夺不去了。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理,就见眼前一花,果然是朱雀从金塔中掠了出来。 原承天忙上前拜道:“前辈金安。” 朱雀微微一笑道:“这世间一物降一服,此灵偶虽受惠于金锃神光,可猎风的玉骨晶骼恰是它的克星,再加上月华净练亦是极阴心法,金偶在猎风面前,再也逞不得威能了。” 原承天转目瞧去,只见那金偶身上被常去的碎片越来越多,其上半身已不成形,一只手臂也被削去一半,此战猎风已是稳占上风,绝不会输了去。 便道:“却不知这金银二偶,有何来历?” 朱雀道:“金锃神光殿中,共有四具灵偶,分别是银偶,金偶,紫偶,黑偶,四偶之中,黑偶最强,紫偶次之,金银二偶虽与紫黑二偶并列,可威能差之万里。或言这金银二偶,不过是试制品罢了。紫黑二偶皆在仙庭之中,并没有随着这天阙沉沦此处。” 原承天道:“就算如此,这金银二偶也算是大有来历了,为何却被猎风所克?” 朱雀道:“此中道理,就像太一弱水会被太一神克制住一般,不过玉骨晶骼加上这月华净练,才能恰好与金锃神光彼此相克,两者缺一不可。谁能略强些,谁就能完全制住对方了,因此这金银二偶不是猎风的对手,但猎风一遇金锃神光,也必定烟消云散。猎风之前心中不安,亦是因为此故。” 此言正说到原承天的担心处,他皱眉道:“这金银二偶既在此处,那么离金锃神光只怕就不远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道:“这夹道尽头处,便有一殿,依本座猜来,应该就是金锃别殿了,金锃神光虽不会在此殿常驻,可既有猎风在此,那么这神光出现的机率可就十分大了。” 原承天道:“这是因为双方互为克星之故了。” 此时猎风已将那金偶削得只剩下一腰双腿,哪里还能应战,自是轰然倒地,而被猎风削下来的偌多碎片,则被猎风收进物藏之中,以防这碎片与金偶合身。这显然是朱雀亲授密法了。 朱雀道:“你能得遇金锃神光,是为万载难逢,而有猎风在侧的情况下,遇此神光的机率更会大增,因此这机缘,你万万不能错过了。但猎风却不能被此光照耀,否则必死无疑。” 原承天苦笑道:“如此说来,这金锃神光定是与我无缘了。” 朱雀笑道:“我知你心中以猎风的性命为重,而这世间的双全之法,更是寻来无方。你此去机缘如何,以我此刻功力,怕也难以测知,我只劝此去你步步为营,当断则断,否则错过金锃神光,必是终身之恨。” 说到这里,就身一纵,再次回到金塔之中。 原承天本来还想再向让朱雀点拔一二,但此事若再问下去,恐涉天机,反倒让朱雀难为,朱雀的话中之意,已是说的明明白白了。 此时猎风已将金偶剩下的半截收了去,想来这金偶体内的元魂比银偶更加强大,此刻若想将其炼化,更是无法可想。 既蒙朱雀指点,主侍三人这次就带了十分的小心,一步步向前探去。 在夹道中又行了数里,前方忽现一座紫金大门,此门高达十丈,宽约六七丈,在玄焰头顶的照幽灯照耀下,所反射的金光耀人双目。 原承天先将猎风喝住了,令她不可上前,万一这扇门上有金锃神光,岂不就让猎风白白送了性命。 他与玄焰缓步上前,走到离门七八丈处,也停了下来。 玄焰将照幽灯施到极亮,那扇紫金大门的纤毫之处也能瞧得分明了。 就见那门上亦刻有一副画卷,画中情景,与那罪己殿屏风上的二老弈棋图有七八分相似。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画卷上的小院之中,画的是秋天气像,而罪己殿屏风所画,则是和春之景。就见此画中,那院中大树已是枝叶飘零,树下棋盘边缘就落了数片黄叶,只因二老争棋正紧,也来不及拂去了。 小院中的鲜花也不复春日之景,花瓣半落,带有三分的衰败气像。好在那树上的小鸟仍是兴致不减,就在那里仰首张口,也不知唱了些什么。 有趣的是,那院外之景,仍是和春气像,篱边的小童仍是酣睡不醒,身边的毛驴仍只是顾着啃青。这院内院外,就像是两个世界了。 再瞧画中棋局,则又是不同,刚才那局棋是黑子挺进中原,被白棋团团围住,而此图则是处处烽烟四起,也瞧不出谁胜谁负。而此棋的先手,则被红衣老儿所得,就见他拈着一粒白子在手,面露微笑,目光瞧着盘上的一个空白处,正欲一子定江山了。 原承天刚才为破解棋局,于这弈棋之道,着实苦思了一番,以他的灵慧玄承,其棋力自是骤然而长,再不像刚才落子之时心中惴惴了。 将这棋局浏览一遍之后,原承天再去瞧红衣老者目光所瞧之处,不由哑然失笑。绘此画者,分明是设下一个小小的骗局来,若是依这老者的目光落子,虽不能说就此输了此局,其形势也必是大不妙了。 原来那老者注目之地,是想展开一个劫争,奈何此局白棋劫材甚少,若是逞强开劫,最终必因劫材不足而失了先手。既是如此,倒不会忍些肉痛,来一个转换,而这个转移,虽从目数上瞧来亏了数子,却能将这先手牢牢在握,以此另寻战机,则是两分之局。 要知道这棋局战火纷纷,处处皆是杀机,也处处皆是机会,这先手之利可不比数子之失来的便宜? 原承天既已算定,就将目光瞧向棋盘上的一处,禅识一发,那老者手中的白子果然落进棋盘。 此子落下之后,看得更加分明,果然是个两分之局,但因白子先手在握,总也不会吃亏的。 此时那画中二老的神情又变,白衣老子正襟危坐,面露无奈之色,而红衣老者则是面带微笑,一副大局在握之态。这二老的神情与这棋盘的形势倒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耳边传来“吱呀”之声,那扇紫金大门果然无声而开,循着这门户望去,就是另一座大殿了。 原承天既知此殿为金锃别殿,心中的激动之情自是无以复加,那金锃神光的好处,只瞧那两具灵偶就可知一二了,而自己的物藏之中,不知携了多少法器,这些法器经这神光一照,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光是想想就会令人激动万分。 更不说雷龙珠与无界之剑这样的上佳法宝了,而若是真的得遇金锃神光,那件定天鼎也无论如何要取出一照的。 至于金锃神光提升寿限之能,原承天倒没怎么理会,他的近志在飞升昊天,远志则是长生不死,这增加的区区寿限又怎会放在心上。 当下先将玄焰唤进金塔,以免别生意外,这才屏息静气,缓步穿过紫金大门,来到这金锃别殿之上。 此殿比罪己殿大出许多去,也就更显空旷,罪已殿中,尚有一架屏风,此殿却是空空如也。 细瞧此殿,则又有不同,那罪已殿上不过是青砖铺地,再寻常不过了,此殿则是玉砖铺陈,人踏足其上,就觉得一股温润之气自脚底升来,身体诸处灵脉就是将动未动。 想来这玉砖非要有金锃紫光配合,才能得到好处,正如猎风的玉骨晶骼一样,若无月华净练配合,就无法突破金偶之躯。 在这大殿上站了半日,也不曾有任何异动,原承天忖道,莫非自己的机缘毕竟不足,无法得遇金锃神光了。 至于唤猎风出来,引那金锃神光现身,原承天确是想也不曾想过。猎风名义上为他的侍将,其实在原承天心里,早将猎风视为身体的一部分,或如手指,或如四肢。甚至还要重要许多。 因为人若遇到危急,或能断腕求生,但原承天纵是遇到极危之境,也绝不会让猎风牺牲,以求保住性命。 在他心中想来,若遇危急,只能是自己牺牲罢了,还能再有其他? 心中正自沉吟,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从大殿的正门外走进一人来。 此人能在这天阙万万间楼宇殿阁之中,独寻到此处来,看来也是和这金锃神光有缘了,因为那天阙之中路有万条,三百名仙修之士和三百名妖修,所遇皆是不同。 不由转过身来,想瞧瞧这同缘之人是谁,却迎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见到原承天也是一怔,忽的长揖到地,笑道:“此处得逢道友,何等之幸。”此人竟是苏三。 第0605章不遇金锃誓不休 原承天初见苏三便是一怔,随即展颜笑道:“原来是苏道友。此间道友妖修共计六百,路径万条,能于苏道友在此相遇,可是莫大的机缘。” 苏三低头沉吟,喃喃的道:“这可奇了。” 原承天道:“道友所奇何事?” 苏三道:“此次力阻妖修之役,在下不战而逃,原以为道友遇见老夫,定会指责老夫贪生畏死,不想道友待老夫一如往昔,老夫着实不解了。” 原承天道:“在下实非圣贤,之所以要替诸修出头,不过是想修那个天道之修,在下更是天一宗双特奉,若弃他们而去,这情面也上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就是一声长叹,道:“说来说去,都是一片私心罢了,怎能就平白的舍身忘己,大公无私起来?道友虽是畏难退缩,却是人之本性,在下又怎有资格指责。” 苏三耸然动容,赞叹道:“天下之人,老夫所见极多,可像原兄这般坦白的,唯一人而已。只是原兄虽不见责,老夫心中对元护法三人,也着实有几份愧疚之心,只是此话怕是没人信罢了。” 原承天点头道:“道友与元护法三人本有并肩作战之谊,心中有愧,也是当然。此事既然揭过,那便不用提了,只是道友虽也有缘来此,却是与在下一般,怕是没有待遇金锃神光的机遇了。” 苏三慢慢点了点头,道:“能得遇这金锃神光,那是千万年方能修得的机缘,未遇才是常情。”说到这里,就皱着眉头,在这玉砖上踱起步来。 原承天瞧他在玉砖行走的路径,似乎并非随兴而行,其步伐隐隐按着某种奇特的规律而行,心中大起狐疑。 他原不甘心就此离去,而这位苏三又是才智超群的,机变玄承,就未必输给了自己,瞧这人的行径,难不成此人有办法引出金锃神光来。 苏三在玉砖上行了数十步,正好是停在原地,他立定之后,口中喃喃有声,也不知念的是什么法言,原承天虽说玄承无双,可是这法言却是从未听闻。 苏三连换了三种法言,其音皆是古怪之极,片刻间,将这法言念毕,抬头瞧向原承天,笑道:“以原兄之智,定是瞧出老夫此举不同寻常了。也不瞒原兄,为了这个天阙,老夫近百年来下了不少苦功,就盼着能在这天阙之中,得到偌大好处,虽然有关天阙中的隐密世人知之甚少,可经过老夫一番努力,倒也略有斩获。” 原承天知道苏三虽是谦逊,可他这番话却是非同小可了。要知道上次天阙现世,是在二千五百年前,上次得登天阙的,要么已入昊天,要么已弃世而去,能在世间留存的,可谓是屈指可数了,便是一人皆无也是常情,却不知这苏三从哪里得来的讯息。 忍不住就问道:“这天阙中的讯息,世间存着极少,最多也就是几句流言罢了,道友大才,不想却能获知其密,着实是难得了。” 苏三笑道:“那就考原兄一考,老夫得来的讯息该是来自何处?” 原承天道:“能得登天阙,且能安然返回者,自是才智福缘双全之士,这些人若能回去,或是留言于弟子亲朋,或是著书立说,自然会有一二实情流传下来,但有关天阙的秘密,想来任何门宗皆会视为不传之秘了,因此道友从何得知其秘,一时也难寻思。” 苏三哈哈大笑道:“原兄是至诚君子,其实是不忍说出老夫的那些卑鄙手段罢了,这手段说出来也不稀奇,不过是或偷或抢或骗。只是既然能得登天阙,其门宗家庭的势力就不会小了,因此老夫这百年奔波,倒也甚是艰辛。” 其实原承天不问可知,苏三若想得知天阙的秘密,不知惹下多少大敌,多少风波来,由此也可知此人心志之坚,为得登天阙备足了工夫。 于是微微一笑道:“天阙的秘密道友得之不易,莫非是要待价而沽?” 苏三仰天大笑,道:“知我者,原承天是也。老夫的心思为人,再也瞒不过道友去,若是换了别人,老夫自然是要狠狠的开一个高价出来,可是在原兄面前,老夫若还是这般,就是自己也是说不过去的。” 就见他足尖在玉砖上轻轻一点,然后急急将足一缩,就见那被点中的玉砖就大发光芒,于光芒之中,升出一座莲台来,这莲台虽不知是何物所制,却是紫金之色,分明与金锃神光大大有缘。 只是这紫金莲台瞧来甚是虚妄,就像是那光影凝成,却非实物,若是用手触及,必然是可一穿而过的。 也不用原承天动问,苏三就道:“天地初分,诸界安定之后,便有一道光从仙庭生出,此光育养万物,固本培元,是为紫微。若被此光照耀,仙修之士冲玄破境易如翻掌,因此光为仙庭所出,故而仙庭之中,皆是大能之士,由此执掌诸界,也是当然之理。” “又有一光从魔域生出,此光淬金锻宝,偷天换日,是为金锃,若被此光照耀,废铜烂铁变成法宝,寿限提升再无二话,因此魔界异宝最多,魔界中人,也是寿限超长。” “只可惜此光照耀魔界万年之后,那魔界中人既是法宝无数,人人不畏生死,便不肯受仙庭约束,大有向仙庭进伐之势。有位神执便将此宝取回仙庭,立金锃神殿,以供奉神光,于是那仙庭之中,法宝便是最多了。不过魔界能得此宝照耀万年,所得亦是不少。” “这青毫神光,则是出自九渊地宙。此光禀天地绝杀之气,仙修之士与若遇此光,任你如何修为,也是必死无疑,然而魔界中人,却反可从此光中得到无穷好处。于是那位神执于魔界取回金锃神光时,亦同时将这青毫神光取回,皆供奉于仙庭之中。” 说到这里,苏三轻喟一声,那神情中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丝遗憾来,或许是感叹这三大神光皆聚于仙庭之中,他成实难再得之故了。 原承天对这三道神光的来历只是略知一二,此刻方知详情,看来这百年来,苏三着实是煞费苦心了。 他道:“承苏道友指教了。” 苏三又道:“此三大神光集于仙庭,尤其是金锃神光被夺去,于魔界而言,自是略显不公,不过以仙修凡俗之人的立场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那魔界再无力量对抗仙庭了。” 原承天道:“仙庭执掌诸界,自然要靠无上大能,方能压慑住了,这才是天地正道。” 苏三不置可否,道:“说来仙庭行事,倒也是一片公心,三道神光既然皆在仙庭,天下诸修岂不是难以受惠,因此每隔三千年降下这天阙,使那有缘之人,可受神光惠及,这也算是仙庭的良苦用心了。” 此时才去瞧那座紫金莲台,已有七分实了,原承天暗叹之余,也惊讶苏三的玄承,何以此人就能得知如何现出这座莲台来? 苏三的是灵智无双,只瞧了原承天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他微微一笑道:“这现出莲台的法子,老夫可是费尽苦心得来,原是有位得登天阙的修士,本就最擅机关之学,又在因缘巧合之下,发现这玉砖的秘密。只是这莲台虽现,若想真正将金锃神光引来莲座,却仍是少了一个大大的条件。”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想来这引来金锃神光的法子,定是与我有关了。” 苏三哈哈笑道:“若与原兄无关,老夫何必说出那偌多废话来,而原兄既然能在此时此刻身在此处,怎能无缘。这天地玄机,最是神奇不过的了。” 原承天道:“原闻其详。” 苏三道:“仙修之士与魔界中人,于这三大神光中,或受其益,或承其敝,而唯有鬼修之士,则是丝毫也不得遇三大神光。只因转世轮回,原是天地正道,可偏有一些人窥得那天地缺陷之处,修出这鬼道来,又怎能被天道所容?而三大神光之中,唯这金锃紫光与鬼修最是势如水火,原兄可知其中的道理?”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金锃神光既然有提升寿限之能,而鬼修体内绝无生机,如何提升?因此,若被这金锃神光照来,鬼修体内必生变化,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苏三点了点头道:“其他两大神光也就罢了,唯有这金锃神光,的确是鬼修的克星,因此若想引出此光,若无机缘,则非要用鬼修之士引出不可。” 原承天心中大动,已窥知苏三之意了,因此沉吟不语。 苏三笑道:“原兄何必如此,你那身边的侍将,岂不就是仙鬼双修,若得此人出头,那金锃神光必现无疑。” 原承天冷冷的道:“此事绝无可能,不必再议。” 苏三愕然道:“那侍将不过是我等手中的法器法宝,这件用废了,再用一件便是,原兄又何出此言,这着实令老夫不解了。这莲座其实就是鬼修的祭台了,若有鬼修坐于莲座上,那神光必出,这等大好机缘,又怎能错过了?” 原承天脸色已变,道:“道友若是再出此言,莫怪在下翻脸。” 苏三嘿嘿笑道:“这么说来,你我之间,倒是必有一战了。” 第0606章妙设机关亦难求 原承天眉毛微挑,身子却是八风不动,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个字:“哦。” 苏三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是自恃能与原兄一战,天阙之前,又怎会裹足不前,更何况与原兄斗法,实是世间最凶险之事。老夫平时最不喜争斗,纵是当年为这天阙之事奔走,也是尽量不动干戈,原兄且看此物。”说到这里,伸手向空中一指,一物悬在空中。 此物是为一顶珠冠,冠上镶满了明珠玉石,瞧来璀璨夺目,而一股股清纯灵气则是扑面而来,可见绝非寻常法宝了。 原承天道:“此物为何?” 苏三道:“此为真言避神冠,原是魔界法宝,老夫费尽无穷心机,方才得到此宝。至于此宝的威能,原兄想来一猜便知,所谓世间之物皆是相生相克,就算那三大神冠亦难逃过这天地法则去。正如原兄所料,此物就是克制三大神光之宝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世间之物,相生相克,的确是颠扑不破的天地至理,但想来以三大神光之能,能克此者必是极奇珍稀之物,这顶宝光瞧来倒也珍稀,可说其能抵御三大神光,原承天心中仍是有八分不信。 只是他不肯轻示狐疑,因此只是沉吟不语。 苏三道:“此冠之中,封了一字真界真言,是为一个一个‘避’字,以原兄玄承,这无界真言的威能,也不必老夫多说了,那无界真言是为天地第一玄机,其威能之强虽因人而异,但据说那天地奥妙,尽在其中。” 原承天擅用无界真言的秘密,其实已是知者甚多,原承天也不隐瞒,道:“这无界真言,在下倒算是略知一二。” 苏三道:“这个‘避’字诀,或可避开一切无妄之灾,就算是无界真言之中,能胜过此字者也不算多了,无论那神光多强,有摧毁万物之能,头顶这个‘避’字,定可暂避其能了。” 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道:“无界真言,因人而异,这避字诀若有羽修之士用来,或可暂避开三大神光之照,但在下的侍将,只是真修之为,又怎能将这个避字完全发挥出来,纵是避得一时半刻,最终仍是难逃一死,苏道友之议,请就此作罢。” 苏三怎肯甘心,却也不动愠色,仍是从容言道:“原兄有所不知,老夫携此冠来,原是用来避那青毫神光,只是既遇到这金锃神光,那是怎样也不能错过了。而若能得金锃神光一照,这一趟天阙也算来的值的,而老夫的修为,其实也与道友的侍将相差无几,若无把握,怎肯来此冒险。因此这真言避神光之中,其实还另藏玄机。” 原承天其实已不想得闻,无论这真言避神冠有何异样布置,可三大神光着实非同小可,金锃神光又与鬼修势同水火,怎样也难有十足把握,原承天又怎肯为一己之私让猎风冒险? 他正想严词拒绝,便将手一摆,不想猎风的声音却远远的从夹道中传来:“主人,你可记得那门上棋局吗?” 此言一出,原承天身子便是微微一凝,那门上棋局被自己一子拍下,就形成一个转换了,而其中棋理说的明白,这世间之事,不可执着拘泥,若能因利趁便,转换立场,往往就是别开生面之局。 而这棋局被自己遇见,显非偶然,而分明是天意垂兆。细细思来,自己于罪己殿中发现那处夹道,其意也与罪已殿屏风上的棋局暗合,那局棋之中,黑子左冲右突,仍是被围于白子的茫茫大海之中,正如自己惑于罪已殿中的情景一般。 幸好发现这处夹道,这才转来这金锃别殿之中,再获机缘。 而朱雀之语言犹在耳,朱雀既点明他关心猎风,可也指明若错失这金锃神光,不免是终身之憾。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去了执着之意,缓缓言道:“苏道友,这真言避神冠中,究竟还有怎样的布置。” 苏三道:“此冠之中,暗设一个小小阵法,而此阵法设置的甚是巧妙,若那‘避’字诀被引发时,这阵法就可同时激发,将戴此冠者传送到百丈去。” 他瞧了瞧面前的莲座,又瞧了瞧金锃别殿的大门。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莲座离那大门,不过五六十丈罢了,这说明那金锃神冠一旦现身,戴此冠者就可安然被传出大门去。百丈之距,完全可以躲过金锃神冠照耀了。 只是他虽知苏三不会在此事做伪,还是忍不住屈指一弹,将那宝冠取在手中,以观玄之法细细察看起来。 就见那冠中果然有道真言之符,符上真言,就是一个“避”字。按理说,制符一道最是高深,这符上的文字虽是简单,其中却是无数符文暗藏,而那些慝而不见的符文,才是无界之言的真义。 不过原承天对无界真言一道,下的功夫最足,而于制符一事,他若说是世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因此这暗藏的符文,又哪里能逃过他的观玄之法,也就是一瞥之下,就将此字真言的奥义尽数掌握,从此他所用的无界真言,便又多了一字了。 而在此刻学会此字真言,亦是干系重大,这天阙之中,不知还藏有怎样的秘密,尤其是那神秘莫测的青毫神光,若是先前骤然遇上,几乎是无法可想,如今得了这个“避”字,岂不是就多出一线生机来? 再细细辩去,果见那宝冠之中,暗设一阵,此阵以宝冠上的数十粒明珠宝石为基,那每粒明珠宝玉的光芒,都被细心的对准位置,皆将光束照在相应之处,由此巧设一阵,端的可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人常说魔域多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而这个阵法,也的确是一个微型的传送之阵,不过这阵法一旦被引发之后,这光上明珠宝石也就顿失灵气,再也用处了。 观玄良久,可知苏三所言不虚,性只要头戴此冠,就算是三大神冠齐至,也能持上数息时间,而冠上的阵法发动,也就只需半息罢了,由此算来,此冠能避神光,再无疑问。 原承天持冠在手,心中推算良久,苏三也不催促,只是将目冠凝于脚尖,静候原承天表态。 猎风虽在夹道之中,却于原承天的心神浮念之中得知此冠果具神效,就缓缓开口道:“主人,这金锃神光,二三千年方能一遇,而对主人来说,此生只怕也只有这个机会罢了,主人虽怜惜猎风性命,可猎风观主人心中之想,此事应有七八分把握了,既是如此,还请主人速下决断。”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那金锃神光的威能我虽难以尽知,但这避字真言的神效,我倒能瞧出几分来,而这冠上的传送阵法,亦是颇具奇效,既是如此,你且接此冠。” 说罢将手一指,这宝冠就径直飞进夹道之中。 片刻之后,猎风头戴这顶真言避神冠,缓步走进金锃别殿来,苏三瞧着猎风,眼晴中就发出光芒了,这倒不是因为猎风生的姿容秀美,实是猎风既肯出头,那金锃神光可就大有机率可见了。 原承天沉声道:“猎风,我有一块灵符,你也要握住了,等到那神光击来之时,切切要记住捏碎这块灵符。” 原来就在这片刻工夫,原承天就用这新学的避字真言,再制出一块避字灵符来,这倒不是因为那冠上灵符无用,而是原承天着实担心猎风安危,若能有两块避字灵符护身,才能真正的做到万无一失。 苏三又怎知道将这宝冠一递,却平白的送给原承天一字无界真言去,这真言灵符他虽持有良久,可因有关真言的玄承不足,这避字诀的奥秘,可没法学来。 猎风将原承天递来的灵符握在手中,强自一笑道:“主人尽管放心,若论起逃命来,猎风的手段也不算少了。” 瞧猎风的神情,原承天知道她对那金锃神冠的畏惧之意,实已达到极致了,她刚才在夹道之中,就已然是心生烦恶,如今整个人都来到这金锃别殿之中,其个中滋味,原承天虽难体会,也可揣度。就觉得心中微微的有些痛起来。 就见猎风步履迟缓,慢慢的向那座莲台走去,每走一步,其眉间都是微微一跳,于猎风心中的恐惧之情,原承天感同身受,只是决断既下,终不能反悔,不得不将目光偏到一处,再也不忍去瞧的。 苏三见此,也是轻轻一叹,别瞧猎风只走了几步罢了,可这几步的艰难,智者不思可知,猎风此举,就好比鼠戏于群猫之前,又好比以身蹈海赴火,若无绝大毅力,便是半步也走不得的。 那鬼修与金锃神光的相克相畏,又岂是儿戏。 三人皆是凝神于一处,就觉得那时光逝之极缓,也不知过了多久,猎风终于走到莲座上,到了此刻,猎风于大畏惧之中,反倒将心一横,旋身坐于莲台上,暗暗祷告道:“若能令主人得此机缘,猎风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见到猎风终于坐进莲台,苏三心中就是一松,而原承天则是恰恰相反,那心就几乎拎到胸前,二人几乎同时抬头,向那大殿的屋顶瞧去。 若那猎风真个儿能引来金锃神光,必是自天而降了,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个福缘。 大殿中虽是针落可闻,可三颗心脏,却是“怦怦”乱跳起来。 第0607章得陇望蜀欲难足 猎风刚刚落座,大殿中平地卷起一阵狂风,此风就于莲座之上凝成一束,直直的向屋顶冲去,刹那之间,已是穿顶破殿,扶摇直上。 三人见此情景,皆是心中狂跳,这鬼修与金锃神光,果然是生死大敌一般,这旋风就好似那报讯的使者,想来片刻之中,这金锃神光就要到了。 虽知这金锃神光眨眼便至,原承天与苏三皆是八风不动,那猎风已是紧紧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发抖,双手紧握成拳,神情之中,除了有九分恐惧之色,另则显出一分坚毅的神情来。 原承天暗暗叫道:“猎风,你不负我,我也终不负你。” 心中立誓已毕,就见一道紫金光芒自天而降,将莲台附近三十丈方园处尽皆笼罩其中。与此同时,空中响来阵阵梵唱,其音大慈大悲,大嗔大怒。七情六欲,尽在其中。 苏三叫道:“可不是来了吗。”神情狂喜之极。 原承天则大叫道:“猎风小心!” 这光芒直射猎风头顶的宝冠,猎风瞧见此冠,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忽见冠中飞出一道青芒来,此青芒中符文乱舞,或大或小,这无数符文迅速在空中形成一字,便是那个“避”字了。 此真言一出,那光芒就再也无法照下,猎风的身周,就像是阳光照不进来的黑暗角落,约有一丈大小。见到此景,原承天终于舒了一口气。 避字真言飞出之时,那宝冠上的传送阵法立时也被引发了,而与此同时,猎风手中紧捏着的避字灵符也被捏碎,就听“刷”的一声,猎风的身影就在莲座上消失不见。 苏三此刻仰首面向紫金光芒,尽力张开双臂,见到苏三这副模样,原承天心中久存的一个疑团,也就烟消云散了。 原来一直以来,原承天总怀疑这位苏三其实就是索苏伦,索苏伦既是魔界魔魁传人,自然有无数魔宝可用来掩饰自身修为魔息。 而当日苏三与原承天论道,其所持理论几近魔道,原承天又怎能不疑,刚才在大殿之中,论及仙庭神执收去魔界的金锃神光时,此人又发怨言,因此原承天的怀疑,也是更加深了一步。 然而此刻方知,这苏三断然不可能是索苏伦的,否则被这金锃神光一照,那魔修又怎能逃得命去?世人皆知,魔修若遇金锃,紫微,那是必死无疑的。 原承天既见猎风安然被送出殿去,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这神光随时就会消失,再也不能耽搁了。 他正想取出物藏,将物藏中的五金之物拿来一照,却发现那苏三并不曾这般做,心中便是一奇,于是迎着紫金光芒伸出手去。 却见那光芒丝毫不被手掌所阻,直直的照了下去,就当这手是透明的一般。 原承天此刻才明白这金锃神光的妙处了,原来此光大能无及,这世间之物,竟是无法摭拦的。 既是如此,想来此光定可穿透物藏,照耀物藏中的五金之器了。心中正自欢喜,忽然想起一事来,那脸色可就很快的沉了下去。 原来原承天忽的想起,自己那两只灵虫可是来自魔界,这金锃神光既然无摭无拦,定能照进琅嬛金塔去,被这神光照到,那两只淬金虫又怎有命在? 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动,去试那两只淬金虫的灵识,不想那两只淬金虫的灵识瞬间就反馈过来,让原承天好不欢喜。 看来这两只灵虫虽生于魔界,却和仙修凡俗一般,不惧这金锃神光,造物之奇,哪里可以尽述的。 原承天心事既去,就放心承受这神光普照,首先是觉得身上诸处灵脉皆是大动,有一股清冽之风从玉砖中生出,直透体内各处,不过片刻,就隐隐觉得有缕晦暗之气从体内泌出,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原承天知道这股晦暗之气,就是人随着岁月增长,而积下的秽气了,此秽气一除,人的身体便如赤子,过往的三十余年寿限就如同白给的一般,此生寿限就可从今日算起了。 这金锃神光的增寿之能,想来就是这般。 原承天对这区区小事怎能在意,只可惜散介生无缘来至此处,否则被这神光一照,可不就能再踏仙修之途? 最让原承天在意的,自然是他物藏中的诸多法宝了,此刻他最关心的是雷龙珠,无界之剑与定天鼎这三件宝物,于是忍不住用禅识分别探去,想瞧瞧这三件宝物有何变化。 这一瞧不打紧,却让原承天打心眼里都欢喜起来,原来这三件宝物,皆多了一道紫金光芒,不用去试,就知这三宝自此变得坚固异常,绝难被其他宝物损毁了。 而宝物质地若坚,除了本身不易损毁之外,另一个好处就是威能必定大增。此理最易明白,比如若用铁器去瓷器雕花,自是无计可施,然而若用金刚钻来破此瓷器,则是容易之极,无他,以金刚钻质地最坚罢了。 因此这三件法宝得了这神光普照之后,必是无坚不催了。 至于物藏中的其他法器法宝,自然也是受益不浅,自己在这次妖潮中得来的数千件法器,此刻因有这神光照耀之故,约有七八成变成法宝了,日后有暇,细细点检一番,定然有无穷收获。 就算这些法宝不堪大用,哪怕用来交换,亦是一笔极大的资产,这便是说,经此神光一照,原承天平生就得了亿万资产了,收获不可谓不丰。 那边苏三获得的好处,虽不能与原承天相比,可也是不容小视了,因此这番机缘,对二人而言,都可算是万载难逢。 神光照耀不过三五分钟,其光渐淡,再过一分钟,那光芒就渐渐消失,大殿之中,再复刚才的情景,而那座莲台,也随着这神光清失,亦隐没不见了。 苏三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来,道:“百年心血,终于达成心愿,天地待我也算不薄了。”言罢又是哈哈大笑不止。 原承天虽也是心中狂喜,可修心境却比苏三强得多了,那狂喜之情,也只是在心境中一掠而过罢了,又怎能如苏三这样失态,二人的修为至此也高下立判了。 好在苏三亦非泛泛之辈,狂笑过后,便将笑声一收,敛容对原承天道:“今日机缘,若非原兄,实难得遇。苏某在此谢过了。” 原承天道:“此事对在下亦有益处,苏道友何谢之有。” 苏三点了点头,道:“此次合作,甚是愉快,不知原兄可有兴趣,再与老夫合作一次。” 原承天既知苏三并非魔修,心中的戒备之心也就去了许多,这苏三就算是来历不明,理念有差,德行不彰,毕竟是仙修之士。 便点了点头道:“苏道友苦心研究天阙多年,反倒是在下受惠极多,道友若有所请,实不敢辞。” 苏三微笑道:“能在此得遇金锃神光,本该心满意足,然后人心不足,总想吞象。老夫其实是想再试一试能否得遇紫微神光,原兄可有兴趣?” 原承天心中大动,道:“苏道友既有此问,想来于这紫微神光,亦有得遇之法了?” 苏三道:“不瞒原兄,紫微神光本为老夫的第一心愿,否则怎样也要携个鬼修来,如今既然得遇金锃神光,你我的福缘只怕用去九成了,就算老夫知道那紫微别殿的所在,可能否得遇,却实难意料啊。” 说罢就是深深一叹。 原承天怎不知其中的平衡之理,天地待人,虽在一时之中能瞧出厚薄来,但大体上却是不偏不倚,此处有得,他处必然有失,这道理虽是至明,可能真正明悟此理者,却是屈指可数了。 只因人若春风得意,就觉得天下之物,尽皆该为自己所有,若是运交华盖,则认为天下之悲,尽皆凝于自身,这种心态,再难自我拔除了。 原承天道:“苏道友之言,可为后世之表,此去若能得遇紫微神光,固然是好,若不能得遇,也不必挂怀。只是既入此间,好歹也要一试了。” 苏三展韵颜笑道:“原兄既然如此豁达知命,老夫敢不从命。” 就将手一点,那空中就现出一张图来,细瞧此图,分明就是那天阙的景色了,就见那图上千殿万阁,让人瞧得眼花缭乱,这天阙既是如此广大,难怪诸修入内,等闲也难遇到一个了。 却不知龙格非与陆沉星此行时又在何处,又得了多少机缘。 苏三道:“此图得来的艰辛,不问可知了,如今我等的所在,便是这里了。” 说罢用手一指,那被手指点中的地方,就显出四个小字,果然就是“金锃别殿”四字。 原承天在图上去寻那罪己殿,初时却是遍寻不着,后来总算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才发现,两殿相隔之远,若在这图上量来,怕没有三四百里。 但细细思来,自己在夹道之中,并没有走上这么远的路途,可见这天阙的布置,着实是奥妙无穷。 再去寻那紫微别殿,又怎能找得到,原承天忍不住问道:“那紫微别殿又在何处?” 不想苏三将手一摊,道:“老夫亦是寻他不着。” 第0608章殚精竭虑恐不周 苏三此言虽是突兀,原承天料他必有缘故,微微一笑道:“苏道友,此间定有缘故,在下诚心请教。” 苏三正色道:“老夫怎敢与原兄说笑,此图之中,共计三万六千余间殿宇,被标识出来的,只有一万余间,其余殿宇,实不知是何名目,亦不知其用途了。” 原承天细细一想,已知其故,此图应是苏三自诸多得登天阙者那里搜罗信息,汇总而成,一来那得登天阙者或飞升昊天,或转世殒落,纵有信息留传,也只能述诸于文字或留言于后人,因此其中必有遗落。 而诸修就算入此天阙,也因机缘有异,每个人所遇大不相同,是以就算苏三历百年奔波,穷无限精力,也不可能绘出天阙的全图来。 不过就算此图标识不全,仍是难得,苏三尽力绘制此图,也必有他的用意在。 于是定下心神,再次细细审视此图,瞧了良久,心中已略有所悟了。 原来这三万六千间殿宇,隐然就是一阵庞大无极的阵法,此阵法比之自己昔年所学,可是强的太多,也复杂的太多了。这也难怪那罪己殿与金锃别殿的距离,从这图上瞧来,或有三百里,可实际走来,却只有数十里了。只因既在阵法之中,那时空的变化自是与往日不同。 而之所以说此图隐然成阵,是因其中三成殿宇的布置,大违阵法布置常识,这显然并非建殿者胸中无丘壑,而分明是此图谬误甚多,若非原承天精于阵法,一时间又哪里能瞧出其中的奥妙来? 苏三见原承天凝神观图,或皱眉或惊叹,已知他窥出其中玄奥,便笑道:“正如原兄所见,整座天阙,就是一个庞大的阵法了,此阵法之大之强,实非我能凡世仙修灵慧所及,在下于阵法一道,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自忖以己之能,绝难窥出这地图的奥妙来,若是我俩联手,或有一线可能。” 原承天道:“此言甚是,既是如此,你我正该精诚合作,力求破解此图的奥妙才是。” 苏三欢喜之极,道:“以老夫瞧来,此图中殿宇布置,或便是那十大阵法之首的大天罗阵法了,我等若能窥破这阵法奥妙,那紫微别殿的所在,定是寻得出来的。” 原承天早就瞧出此阵某些布置与小天罗阵法暗合,苏三此论,心中亦是戚戚焉。 二人既是目标一致,心意相同,纵有芥蒂,也需暂时放在一边。原承天也不客气,就指着罪己殿的道:“我避水趋火而入此殿,此地或为坎位了,若能先定此方位,方可论及其余。” 苏三却摇了摇头道:“老夫观此方位,或在少阳,少阳为春,此为万物之始,是以老夫认为,这罪己殿虽瞧来平平,却极可能是本阵法的核心之处。” 原承天听此一言,就知苏三胸中丘壑着实了得的,而他忽的想起,那罪己殿的屏风画卷之上,亦是绘就春日情景,倒是正被苏三料中了。 既已对方认见高明,原承天又怎能固执已见,便点了点头道:“不如先将此位定为阵法核心处,再以此推开去,若是皆为不妥,再论核心也不算迟,这阵法包罗万有,显非一时间可以瞧得明白的。” 苏三笑道:“原兄此议,最是公允不过了。” 此时猎风已经回到大殿之中,原承天虽见她心有余悸,神情不定,可也只是乱了青丝,皱了衣衫罢了,此次坐上莲台,引来金锃神光,也只是有惊无险。 他对猎风微微点了点头,至于感激之语,则是不必多言,主侍二人,早就生死一体,哪里还需什么客套。 当下就与苏三细推图上的阵法玄奥,似此庞大阵法,真可将天地也包挟其中,一旦沉浸阵法之妙,那时间就流逝的极速,不知不觉之中,就是一个月的时光了。 这一月之中,二人皆是尽展所才,绝不会有半点藏私,只是便是二人齐心合力,也未必能明悟此阵玄机,若是有了半点私心,岂不是白费光阴? 说来苏三此人的胸中玄承,的确是非同了得,此人于世间诸多阵法,虽不能说无所不知,可也完全算得上是得窥堂奥。而此人又最是机变,绝不拘泥于前人所学,常常别出机杼,说出那拍案叫绝的见解来。 而原承天本对阵法下过苦功,又怎能让他三分,其胸中所学,自是包罗万有,于宏观处已胜苏三一分,更何况他对小天罗阵法了然如胸,而小天罗阵法又是从这大天罗阵法变化而来,因此他于细微处,更胜苏三两分了。 因此这大天罗阵法,或有六成迷团,是为原承天所解,而有四成玄奥,则被苏三所窥,二人此番合作,真可谓是天作之合,而二人于这一月的谈玄论道之中,亦生惺惺相惜之情。 这一日,正是入阙第三十三天了,苏三笑道:“传言那仙庭有三十三重,我等探研天罗阵法恰好也是三十三天,经过这些时日,此阵法或有七成已被破解出来,其余三成,只怕一时难以明悟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地图既然多有差错,若想完全以此推出阵法全貌来,恐怕是缘木求鱼,好在这依我看来,这青毫,紫微二殿,必在这七成已然推测出的阵法之中,今日若是努力一下,或能寻出这紫微别殿来。” 苏三低头沉思不已,在地图边踱了数步,忽的停下身来,将手一指地图某处,道:“此处最是可疑,或是紫微别殿所在。” 原承天不假思索,也将手指在图上一指,指的方位却与苏三大相径庭,但他却道:“此处虽与苏道友所指有差,不过亦极可能是紫微别殿之所。” 苏三微笑道:“你用的是三爻之法推测的吗,说的也极是有理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手指又抬了起来,又点明一处所在。 苏三微微点头,却不着急,凝神片刻之后,缓缓抬起手来,则是指向另一处了。他收手之后,苦苦一笑道:“老夫才智已尽,这第五处可能的所在,老夫是万万也想不出了。” 原承天只顾着沉吟,也不理会,第一次负起手来,就在大殿中来回走动,足足行了半个时辰,忽的抬起头来,目光就是一亮。苏三见之大喜,刚想说话,不想原承天复又摇了摇头,再次低头踱起步来。 猎风这一月伴在二人身侧,真是好不气闷,只因那阵法玄奥,她可是一窍不通了,偏偏这二人都谈得极是兴浓,有时便是连接谈上七八日,也是不厌的。 往常只顾着争辩,猎风倒还能从中听出些趣味来,今日倒好,二人索性就像是在打了哑谜,也不知弄的是什么玄虚。 不由低声向苏三问道:“苏道友,你二人这指来指去,却是何故?” 苏三怕扰了原承天的思绪,索性用传音之术对猎风言道:“这天罗阵法经我二人推演三十三日,大体上已是瞧的透了,但因此地图原就不全,因此其中一些关节处尚难明了,不过我等却可依着这阵法的原理走向,推出未知的阵法变化来。” 猎风道:“这我倒是明白一点,这便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了。” 苏三哈哈大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侍,虽然就此阵法而言,窥一斑实难知全豹,不过此言倒也说的恰当。我与原兄,正是想以这三十三天的心得,以紫微神光之特性,寻出这紫微别殿来,不过因这阵法变化无穷,因此起码有七八个可能了。” 见猎风仍是不明,又道:“紫微,青毫,属性大异,不过紫微既然是出自仙庭,自该是浩然正气,而青毫神光出自九渊,是为天地浊气,较而此两道神光,定是乾坤之征。” 只是他说的滔滔不断,猎风又哪里明白,道:“我心里数过,你们已指出四处所在来,这就是说,这四处皆可能是紫微别殿了,只需一一寻去,定能寻到了。” 苏三轻轻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既然这紫微片殿的可能方位有七八处所在,我等只寻出一半来,又怎能敢说十拿九稳,此次端看原兄能否寻出第五个所在来,这方位寻出的越多,这机会可就越大了。但越到后面,这方位就越难推测,老夫此刻已经是计穷了。” 猎风这才明白,这般瞧来,苏三与原承天,都各自寻出两个方位,看来二人的阵法玄承倒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了。只是猎风最是要强,又怎肯在此事上输给了他人,心中自是巴不得原承天能胜过苏三了。 虽然原承天在这场较量之中,思维比之苏三要敏捷不少,可在大分数上,二人恰是打个平手,若就此说原承天胜了此局,怎也是说的过去的。 因此原承天要想漂漂亮亮的在此局中压制对手,这紫微别殿的第五处所在,就非要指出来不可了。 猎风口中虽不说话,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只恨此事自己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在暗中替原承天鼓劲了。 偷眼向原承天瞧去,见他仍是愁眉不展,一会儿瞧瞧空中的地图,一会儿低头瞧向地面,那双脚就在地上划个不停,就连负着的双手,也没一刻空闲,足见原承天此刻心中,必是千头万绪。这大天罗阵法之难,也可由此窥得一斑。 眼瞧着三个时辰已过,原承天忽的再次抬头,目光定定瞧着地图某处,眸子蓦的就是一亮。 第0609章损福转运莫可辩 苏三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便上前相迎。只是站在原处,伸长了脖颈凝神来瞧,那目中就有无限的期盼之意。若原承天真个儿能寻出第五处可能的所在,寻到紫微神殿的机率,可就达到六七成之多,以仙修的机缘而论,着实不算小了。 就见原承天慢慢伸出手指来,其速虽缓,却是坚定无比,终于那指尖就在地图上一触,就此一动不动。 苏三瞧着那原承手指的指向之处,略略思了半晌,终于也是哈哈大笑道:“这第五处所在,终于是被原兄寻到了,原兄的阵法玄承,实比老夫高明十倍。” 原承天并无半丝得色,道:“道兄所学之丰,才是远胜在下,此处道友之所以不曾想到,实是因道友于这小天罗阵法并不精通之故,在下有幸,昔日曾学过此阵,故而才能举一反三,悟出这所在来。” 猎风心中极是欢喜,这场小小的较量,终是原承天胜了一筹,三虽也算强大,总没能越过原承天去。 苏三面容一肃,道:“为寻此殿,足足花了三十三天,而将这五处所在一一寻来辩别,只怕也要极耗时光的,原兄,何不立时离了此殿,去寻那紫微别殿。” 原承天笑道:“在下心中急切之意,只怕与道友亦是不遑多让了。” 二人相视大笑,苏三就收了地图,与原承天并肩走出这金锃别殿。 来到殿外,只见外间仍是空空如也,楼宇寂寂,再无其他修士妖修的身影。二人不禁叹息,这六百多人在这庞大无极的阵法之中,着实是泛不起一点浪花来,二人若不是明悟了大天罗阵法,此次出来,怕也是茫然无措了。 苏三道:“是否就以这五处方位的远近,一一寻去?” 原承天笑道:“与其论远近,不如论机缘,且四处瞧瞧,看看有何征兆,再定行止,也不算晚的。” 苏三笑道:“原兄于这天罗大阵,所得所悟胜我多矣。” 就将目光向四处一扫,瞧了两遍,也没瞧出什么异处来,正在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清风,就将远处院中的一朵鲜花吹拂在地,苏三瞧见这地上落花,抚掌笑道:“天地定位,此兆主东。” 这样古里古怪的话语,猎风这一月来听得多,也就不以为奇,只知道苏三的本事比主人也差不了多少,比自己更是胜出千百倍去,不由感叹世贤愚不同。虽说天地视众生为平等,可其实人一出生,早就论出高低贵贱来,平等二字,又谈何容易。 三人折而向东,就于这千楼万阁之中缓缓而行,路过的殿宇楼阁或大或小,名目不一,有叫“清风殿”的,也不知此殿是何仙风,有叫“血神阁”的,瞧来就让人心惊。又有叫“藏宝楼”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前去一窥,更有叫“六劫殿”,让人避之不及。 而诸多楼阁的气象也是大不相同,有的楼阁壮丽辉宏,祥云环绕,见而则生欢喜之心,就忍不住想进去瞧瞧,而有的殿宇则是残破低矮,阴气森森,让人绝不敢靠近的。 但苏三却道:“这天阙中的楼堂殿宇,切不可以貌取人,要知道福祸本相依,而祥云阴风,也是因人而异,你我所见,其实是大不相同的。” 猎风对这个道理倒也明白,便道:“是了,这就好比若遇青毫神光,我等皆是避之不及的,可对魔界魁神索苏伦来说,却是天大的福缘了。” 苏三听到魔界魁神索苏伦几字,皱起眉头道:“说的也是。” 二人正说着话,苏三将脚步一停,道:“此处所在,应该就是紫微别殿可能的方位之一了。” 他转目瞧了瞧,只见四周数百丈范围之中,只有一座小小的凉亭,而此亭虽是金砖玉瓦,瞧来倒也华丽,可怎又是紫微别殿的气象。 就见那小亭上有三个黑字,名叫“凝魂亭”,瞧来也是平平,不过是天阙数万座建筑中极普通的一处罢了。 不过那亭子虽小,亭中却悬着一团黑气,就在那里盘旋个不停。原承天瞧着这团黑气,脸色忽的一变,叫道:“快走!” 苏三也叫道:“这亭中黑气,应该是数千万年来死在天阙的修士亡魂所凝,果然是不好了。” 三人刚想转身遁去,就见从亭上黑气中伸出一只巨手来,遥遥向猎风抓来。 猎风见原承天与苏三都是色变,以为这巨手必定是极为凶险的了,也不敢硬接这只巨手,将身一纵,先退开再说,手中红刀掩在身后,不过是且战且退的斗法。 可是那红刀一摆,就是火光冲天,这火将这巨手卷在其中,刹时就把这巨手烧的干干净净了。原来是这巨手不过是阴气所化,再无一点实质的。 猎风不想这巨手如此稀松,不由停步奇道:“这巨手也没甚厉害,怎么主人与苏道友皆是惊怕?” 苏三苦笑道“死在天阙中的,皆是福薄之士,这些人死后心中不甘,就在这凝魂亭中聚集了,这些阴魂虽然连鬼修都修不成,可是却有一个名目,叫做‘损福孤魂’,猎风最是灵慧,听这名字,就知道端底了。” 猎风道:“这就是说,若遇这损福孤魂,我等的福缘就要被损去了吗?” 苏三道:“福缘一说,虽然世人半信半疑,可老夫却是信的,而今日之事也正好做个验证,看看此去一路,会遇到怎样的事情。” 那凝魂亭的黑气自被猎风毁去那只巨手之后,就显得黯淡了许多,看来若再想凝成巨手,定要再花上许多岁月了。 三人急急离了这凝魂亭,却不再向东面走去,而是折而向西,那是地图上另一处紫微别殿可能的所在了。 没走了两三里路,就见前方雾气渐浓,这雾气从四面八方汇来,偏不向别处去,片刻之间,这雾浓的就像是化不开的牛乳,三人虽离得极近,可却瞧不见彼此。 猎风忙动用灵识,想探一探前方的路径,哪知道这浓雾竟有隔绝灵识之能,灵识只探出数丈去,就再也穿不透这浓雾了。 大雾之中传来苏三的长叹之声:“我等三人果然是福缘耗尽,否则再也遇不到这‘摭灵雾’的。”苏三虽和猎风离的不远,这声音听来却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看来这摭灵雾是连声音也隔绝了。 猎风道:“这摭灵雾又是怎样的来历?” 苏三道:“我听曾经得登天阙的修士们说,百人之中,或有一人能遇到这浓雾,这浓雾一起,再也辩不出方向来,可不是要浪费许多时间?这浓雾既然能隔绝灵识,大家也就胡乱取个名字,叫做‘摭灵雾’罢了。” 猎风道:“莫非苏道友是说,我等之所以会遇到此雾,就是因为刚才被那凝魂亭的巨手损去了福缘?” 苏三道:“老夫自是这般认为,但二位如何想,就非老夫所知了。” 猎风点了点头,道:“与我心有戚戚焉,这天阙之中,怎的有这么多的古怪。” 苏三道:“这天阙既然是布成了大天罗阵法,这世间的离奇之事,可谓是无所不包,这区区摭灵雾又算得了什么?最麻烦的是,我等为寻出紫微别殿所在,光是钻研阵法,已花去不少时光,剩下的时日只怕再也摆不脱这摭灵雾了,又如何去寻紫微别殿?”言罢叹息不已,甚是苦恼。 原承天一直没曾说话,此刻道:“苏道友不必灰心,这大天罗阵法既然是无所不包,那转运降福的机关,说不定也可以寻着的。” 苏三道:“话虽如此,可我等的福缘既是被减损去了,又如何有机缘去寻那转运的机关?” 原承天缓缓的道:“福祸相依,否极泰来,凡毒虫出没之地,必有解药,至危至凶之地,必有吉兆。” 苏三虽是将信将疑,可此刻也只能以原承天马首是瞻,猎风对原承天最信任不过的,既听原承天如此说来,心中的一丝忧云立时全消,就兴致冲冲的去寻那转运的机关来。 原承天瞧了瞧猎风信心百倍的神情,不由一笑道:“此事全在你身上了。至于这其中玄奥,等你寻着了以后,再对你说不迟。” 猎风道:“主人既这般说,猎风就做个马前卒,定能寻到那转运的机关,驱散这该死的浓雾。实在不行,主人干脆就对猎风施展一次传字真言,将我等送到紫微别殿去罢了。”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用了传音之术。 原承天亦传音道:“既是在阵法之中,这传字真言只怕难以动用,你瞧定的所在,未必就是这所在原有之地,不过是幻像罢了,总要一步步寻去,方是正经。” 这原承天的话,猎风自是奉为圭臬的,也就去了这动用传字真言的偷懒之心,一心一意去寻那转运的机关。唯一苦恼的是,这转运的机关究竟是符文,图画还是石雕木刻,猎风却是一无所知。 但主人的话绝不会错的,猎风坚信,这玄关枢钮,必在眼前。 就此步步前行,忽听到远方传来鸣啾之声,而辩其方位,或在百丈开外。 这浓雾连灵识都隔绝了,这百丈外鸟鸣声又怎能听得到? 第0610章棋中玄机看不穿 猎风便道:“主人,苏道友,你等可听到前方的鸟鸣之声?” 原承天与苏三皆露出茫然的神情来,不过二人沉思片刻,立时就有所悟,就见二人相视一眼之后,齐皆露出笑意来。 这二人的笑容在这浓雾之中瞧不大真切,就显得颇有几分神秘之意,猎风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三道:“这大天罗阵法,果然是世间最一奇阵了,猎风能听到前方的鸟鸣之声,而老夫与原兄,偏偏却是听不着,你可知这其中有何缘故?” 猎风道:“正是为此奇怪。” 苏三笑道:“刚才原兄说,这转运机关,唯你可以寻到,此话再也不会错的,只因猎风道友对原兄执念极定,但凡是原兄说过的话,绝不会有丝毫怀疑的。” 猎风道:“这是自然,主人又怎会骗我。”神情就露出不屑来,觉得苏三此言,就如同废话一般。 苏三仍是笑道:“这福缘二字,就如同这迷雾一般,再也捉摸不透的,但老夫却知,福缘一事,却与人的执念息息相关,你若觉得此去必遇福缘,果然就会遇到,可你若心灰意冷,觉得前途茫茫,那果然就是无路可去,此中玄奥,猎风道兄或可细思。” 猎风点了点头道:“原来世间福祸,无关天道,尽在己身。” 苏三哈哈大笑道:“猎风道友有此一言,足见已然明悟,那鸟鸣之声,说不定就是猎风道友替我等寻到的福缘了。我与原兄的福缘,在遇见金锃神光时就已是耗尽,又如何能听到这鸟鸣之声?所以我才说,这大天罗阵法,着实是天下第一阵法了。” 那边原承天也是含笑点头,看来对苏三的话亦是赞同了,猎风心中隐然有些明白过来,于是就转过身来,径直向鸟鸣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四周的浓雾虽然让人瞧不清面前数尺的物事,可因那鸟鸣声一刻也不停,猎风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鸟鸣之源,可是虽觉得那鸟鸣声就在耳,可却怎样也无法发现那只小鸟的身影。 猎风正在迷茫,就听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就见一物从原承天的袖中飞来,就如闪电一般,向空中扑去,猎风虽因浓雾摭目,瞧不清此物的形状,却也知是那只最擅吸收浊气的翠羽黄雀了。 此雀在原承天用一丝仙族鲜血破开浊障之后,就好像与原承天失了联系。原承天虽然曾呼唤过它几次,可这黄雀却懒懒的不肯回应,看来那仙族的鲜血一失,这黄雀就不愿认主了。 此刻这只黄雀再次飞出,却是何因? 翠羽黄雀在空中飞了数丈,忽的停住了,双翼轻轻扇动,大有得意之色,不过此雀很快就再次向另一个方向冲去,奇的是,此雀原先立身之处的浓雾像是淡了一些。 猎风急忙紧紧跟上黄雀,想瞧出端倪来,那黄雀的速度虽快,也难以将猎风甩脱开来。 只见黄雀再次停在空中,细瞧它的嘴边,分明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可惜猎风只瞧了一眼,这虫子就被黄雀吞进肚子里。而此虫被吞下之后,那黄雀身边的浓雾,又好像淡了一些。 猎风此刻终有所悟,便道:“莫非这些浓雾,就和这空中的虫子有关?” 苏三和原承天正聚精汇神的瞧着黄雀捕虫,听到猎风问及,才露出微笑来,原承天道:“想来正是此故了,若我猜的没错,这些浓雾,就是拜这些灵虫所致了。” 苏三点头道:“此虫应该是叫做‘千障虫’了,只有那福薄之人方能遇见,我等被凝魂亭上的阴魂一击,损了福缘,就将此虫激发出来,布下这重重迷雾,可是因这浓雾连灵识也是穿透不得的,我等再也寻它不着。” 原承天道:“幸好猎风执念有定,这才引发阵中机关,听到那鸟鸣之声,从而引我等到这千障虫的藏身之地,而这千障虫,自然就是浊物了,故而引得我那只黄雀出来。” 言罢暗暗心惊,这大天罗阵法中的机关,着实玄奥之极,只有等到答案揭晓,方能逆推出原因来,而在事前,则是一点儿也堪他不透的。 在这迷雾出现之时,原承天觉察出这浓雾中大含浊气,也想动用这翠羽黄雀,可惜自失去了仙族之血,又怎能使唤得动这只黄羽,若非猎风寻到这千障虫的藏身之地,这黄雀又怎肯现身。 翠羽黄雀最喜食的就是这世间浊物,因此觉察到有千障虫这样的浊物在侧,又怎能忍得住,就见它在空中往复来去,也不知食了多少千障虫,而四周的浓雾,也随着这千障虫的渐渐稀少,果然是散去大半了。 不过片刻,黄雀的小腹就已经高高隆起,看来是食了不少灵虫,似乎是再也吃不下了,不过此雀仰首叫了两声,口中就吐出一口青气来,此刻再瞧它的腹部,则是立时消减了。 黄雀消去肚中灵虫之后,一身羽毛更是鲜艳,等它再次去疾飞捕虫时,那速度也就比刚才快了一分,看来此雀的修为也应该是有所增长了。 只可惜此雀终究是仙族豢养之物,修为越高,只怕越易和原承天离心离德。猎风想到这里,也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来。 不知出了这天阙之后,能否有机缘再遇姬惊舞,能再蒙她赐上一滴鲜血,原承天或可与这黄雀重建主侍之谊。可这种念头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不一刻,黄雀已然捕尽空中灵虫,浓雾也是大半消散了,就算剩下一些,可因这浓雾再无来源,想来也维持不了多久。猎风转目四顾,忽见前方不远立着一块石壁,那石壁之上,刻着一副画卷,赫然又是一副二老弈棋图。 此图已遇两番,而两次皆有奇遇,如今此图又现,莫非是预兆着紫微别殿就在眼前? 猎风忙叫道:“主人,你快来瞧。” 原承天循声转过头来,瞧见猎风前方的画壁,也是一惊,此一惊之中,当然含着无限喜了,此画连番遇到,皆有无限好处,这一次想来更不会错了。 急忙走到石壁边,去瞧那壁上的图画。 此画与前两幅又有不同。就见院中百花凋零,树中枝叶参疏,已然是隆冬之景了,更有那漫天飞雪自天而降,满院之中,皆是箫瑟肃杀之气。 那只树上的小鸟,也似禁受不住这严寒气息,正向篱外飞去,只因那篱外之景仍是一如往昔,这童子和毛驴也不知是怎样的造化,所处之地好像神仙世界,任他院内四季变幻不定,这篱外风景再也不会变的。 而二老棋兴不减,仍在树下棋盘上争杀,再看这棋局,已是天下粗定,唯有左上角这一块,因黑子的地域甚大,故而余味甚多。 那穿红的老者手指正按定一粒白子,目中大现得色,此子一落,就见黑角边缘数子,已是被吃住了,那白衣老者不免就露出颓唐的神情来。 原承天细算棋盘局面,双方大致两分,但这黑角被吃去一块之后,可就要输了半子了。 此棋局与另两处不同的是,前两局都是棋子未落,似有等待他人破解棋局之意,原承天也正是破了那两局,才得以消去煞气,得遇金锃神光。 但这一棋倒像是已然完结,他人再无插手之处。 经过前两局的遭遇,原承天已知这棋局皆有垂兆指点之意,这第三局显然也是如此了。虽然自己无法插手,但棋中深意,势必要想个明白。 苏三虽然灵慧,可他并不知原承天已经两次遭遇这种棋局,自然也不知这棋局大有乾坤。而因面前这局棋穿红老者刚刚落子,穿红老者手中并无棋子,因此也是插手不得。 是以这棋局的奥妙,苏三又哪里能够知晓? 苏三也向这棋局瞧了几眼,就露出意兴阑珊的神情来,看来他对这弈棋之道并不精通了。只是碍于礼数,才没去打扰原承天的苦思。 原承天想了片刻,仍是想不透这棋局有何暗示,也只好罢了。又见苏三与猎风皆是双目游离,向四周乱看,显然是闷得紧了。 于是也就不便在这石壁前盘桓,招呼二人向前走去,反正那棋局已经牢牢的记在心中,就算离了石壁,也不妨碍思索的。 行不多远,忽见一只小鸟在众人面前横飞而过,猎风眼尖,一眼就瞧出这小鸟正是在罪己殿前遇见过的,又和三局棋上的小鸟依稀仿佛,于是忙叫道:“主人快看。” 原承天也看到这只小鸟,心中不由怦怦乱跳起来,自己在罪已殿救出这只小鸟后,以后诸多遭遇,可以说与这小鸟皆是脱不了干系了。 说不定刚才指点猎风穿透迷雾,寻到千障虫的鸟鸣之声,也和这小鸟有关。如今这小鸟既是亲自现身,原承天又怎能错过? 就见那小鸟在前方缓缓飞行,并无惊怕远遁之意,倒像是在指引众人一般。原承天再无疑虑,当先施展遁术,紧紧跟随小鸟向前。 行不多远,前方忽的现出一座大殿来,而殿门上有四个巨大的金字,分明是就“紫微别殿”。 第0611章遇水而入非吉兆 乍见这四字突兀出现于眼前,原承天三人都觉得此景近于虚幻,更兼那雾气尚未完全散去,也就更不会认为这四字为真了。 可这“紫微别殿”四字毕竟惊心动魄,三人忍不住齐齐上前,仰起头来,看殿上瞧去。 这四个巨大的金字镌刻于一块蓝匾之上,其形飘逸若飞,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懒洋洋的气度,甚至可以想见,写此四字者,或是饮罢上等佳酿,欲眠欲睡之时,被人强行扯了过来,于是仗胸中酒意,一挥而就。 猎风于琴棋书画皆下过一番功夫,见了此字,不由心生欢喜之意,就在那里手蓦指画起来,苏三和原承天只是瞥了这四个金字一眼,就按捺不住狂喜之情,急急向殿中走去了。 猎风转头不见了原承天,忙停了手中动作,正想随入殿来,忽的发现头顶四字似有变化,急忙再抬头去瞧,却见那四字赫然变成“青毫别殿”了。 猎风这一惊非同小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将双目揉了揉,再凝神瞧去,发现仍是“紫微别殿”四字。 猎风心中狐疑,就立在殿下不动,只管向那四字去瞧,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见这字形变化,看来自己刚才看到“青毫别殿”四字,定是眼花了。 此时原承天与苏三正走向大殿,原承天转身道:“猎风,这紫微神光你是不能得见的,这大殿你是半步也不能进入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朱雀的声音,只听朱雀道:“琅嬛原本是时空之宝,既被这金锃神光照过,再加本座神火加持,应可抵挡紫微青毫了,不如让猎风且入金塔。” 既是朱雀这般吩咐,原承天自无不允之理,就将手一招,将猎风引进金塔之中。而听闻琅嬛金塔又增威能,更是欢喜不禁了。 当下他与苏三并肩走进大殿,就见这殿中布置,却与金锃别殿大有不同。 金锃别殿与罪己殿一般,都是空无一物,可这紫微别殿之中,却是布置周全。此殿以金砖铺地,瞧上去辉煌耀目,又立有三百六十根石柱,而斗拱斗梁,正是不可胜计了。 进门之后,两侧各立有玉鹤,铜龟,香炉,华表,虽皆是大殿中的常见之物,可天阙之中的物事自非寻常了。 只可惜原承天略用禅识一探,就知道这殿中陈设禅识难透,想来再也是带不走的。 离门十丈处则是一方水潭,这水潭有二十余丈大小,潭中碧水盈盈。深不见底,人未近前,就有一股逼人寒意扑面而来,这寒气非同小可,比那冰雪之寒,犹胜于百倍去,是以就连原承天这等玄修之士,也不得不运功抵抗。 原承天想到“遇水不可入,逢火难前行,若遇无妄灾,急向不移时”的警句来,心中大有惴惴之意,然而既然已入此殿,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苏三见到这池中碧水则是欢喜之极,惊呼道:“此水莫非就是寒潭炁水不成?否则再也不会有这般逼人的寒意。” 原承天也疑心此水便是寒潭炁水了,相传这寒潭炁水是从一炁神火中化出,取一炁神水极阴之属而独成一物,不过原承天却知,其实这寒潭炁水与一炁神水并无太大的关系。 一炁神水与太一神火一般,都是天生初生时所凝之水,与太一神火共同养育万物,本为天下之源,只是这一炁神水养成万物之后,就消失无踪,再也寻其不着了。 而这寒潭炁水,据原承天所知,则是九渊地宙中的一股寒气与天地间的灵气交合,而成极寒之水。原承天虽是早知其名,可到今日方知,此水竟是来自天阙。 这寒潭炁水既是本性极寒,若能制成冰属法宝,定是威能强大之极,只因任何法器法宝,一遇此水,则会变得脆弱之极,一敲而裂。 可是此水之所以有寒潭之名,便是因为一旦离了水潭,那水的极寒属性也就荡然无存,与普通的水再无两样。 是以别瞧着面前有一潭寒水,好像取用不尽一般,可一旦取在手中,那就毫无用处。 苏三欣欣然取出一件法器来,想试试此水的威能,就见他取出一块玄金来,这块玄金经金锃神光照耀之后,已是价值倍增,不过在原承天与苏三眼中,自是算不得什么了。 苏三就将这块玄金向水里一丢,那玄金无声无息沉了下去,看起来并无变化。 苏三等这玄金沉下数丈时,忙用手一招,那玄金就飞了出来,刚刚浮出水面,那玄金上已结了一层极厚的冰霜,苏三就轻轻一弹指,将一股轻风吹向这块玄金,将玄金吹离了水潭,落在金砖之上。 就听得“叮当”一声,那冰块纹丝不动,就连一道浅浅的白痕也不曾留下。 苏三笑道:“果然是冻得结实。” 随手掐出一道法诀来,向这玄金上拂去,那玄金上的冰块就寸寸而裂了,然而那冰中的玄金却也同样的四分五裂,可见这玄金经过这寒水一冻,果然是变得脆弱不堪。 原承天道:“如此看来,此水果然就是寒潭炁水了。” 苏三笑道:“妙哉,妙哉,惜哉,惜哉。” 这寒潭炁水能轻易冻裂玄金,固然是极妙的了,可惜此水离潭而变,不能为人所用,岂不是惜哉。 既知这寒潭炁水不能为己所用,原承天与苏三也就不再挂怀,二人皆是风光霁月之辈,绝不会为这不能到手之物苦恼的。就将目光四顾,瞧瞧这殿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好处,更重要的,是想知道如何引来紫微神光了。 原承天于是就将目光瞧向苏三。 苏三苦笑道:“原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金锃神光的引法,我也是恰好听说罢了,至于这紫微神光如何引来,老夫亦是一无所知。早知道昔日得登天阙者遇此神光也是屈指而数。” 原承天道:“既如此,我等就四处瞧瞧,想来此殿既名紫微别殿,总有暗示垂兆,若是还是不能得遇,那就怨我等的福缘不足了。” 苏三道:“以原兄才智,若有那引发之法,定然是不会错过的了。” 原承天笑道:“道友谬赞,何以克当。” 当下二人就在这潭边分了手,你左我右,分别向大殿的两侧探去。 这紫微神光在三大神光之中,可称第一,因此等闲自是不能得遇,二人皆是深达天道之人,皆知这紫微神光可遇而不可求,是以心中倒也并没有非见不可的心态。 原承天是向大殿的左侧行来,就见殿壁上绘有无数奇彩花纹,不过是花鸟鱼虫之属,若是想从中瞧出什么端倪来,一时间又哪里能办得到。 原承天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负手闲看,想看看这壁上的图案是否暗藏玄机,可惜瞧了半日,仍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就听那朱雀传音道:“道友若想得到寒潭炁水,倒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却不知道友的机缘如何。” 原承天喜道:“前辈,此话怎讲?” 朱雀道:“你在七寒海中,得了数千件法器,这偌多法器经那金锃神光照来,自是会大生变化,说不定其中就会有些法器法宝,生发异种材质,能盛放寒潭之水了。只是本座还需将这些法宝一一检点,方知是否能有此物。” 她此言说来缓慢,显然是心中并没有十成把握了,而她究竟要在这些法器法宝中寻出何物,也没透露一二。 原承天忙道:“既是如此,我便将物藏交给前辈检点就是,只是前辈修为未复,此番劳碌不小。” 朱雀嫣然笑道:“经这一月修行,也算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你这塔中有天外灵域碎片,正好助我修行。本座处处承你之惠,若不能替你做一两件事,心里便过意不去了。” 原承天听出这朱雀的声音俏皮可喜,心中更生亲近之意,忙道:“前辈这话,可是好生见外了。此一路行来,分明是晚辈仰仗前辈甚多。” 略施一法,就将袖中的物藏送进金塔,供朱雀检视。朱雀收了物藏之后,便不再言语了,那物藏中的法器约有三四千数,若想一一检视,可不是个浩大的工程。 原承天再次负手前行,很快就将这壁上图画看了一半去,可惜壁画既无符文,又有半点暗示,看来与这紫微神光并无太大的关系。 再去瞧苏三那边,也是一样,两侧墙壁上的图案虽不相同,可同样都是普通的饰画,纵是有玄机暗藏,二人此刻却是瞧不出的。 原承天此时正走到一架玉鹤身边,此玉鹤在大殿中共有七十二件,或因数目多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但原承天瞧见此鹤时,却觉得心中一动,原来此鹤与其他七十一只玉鹤,略有不同。 这也就是原承天的目光记忆奇佳,才能在一扫七十二只玉鹤之后,觉出此鹤的不同来。 此鹤的不同之处,在于此左翼并非如其他玉鹤那般合拢于身侧,而是微微扬起,只是这点不同实不明显,原承天的灵机一动,或许只是福缘突至罢了。 原承天细瞧数遍,渐渐觉得这玉鹤的翼尖较为突出,使得整只玉鹤的线条就没那么流畅,于是就顺着这只玉鹤的翼尖所指方向一瞧。 第0612章紫微青毫紧相伴 原来这翼尖所指是为一座香炉,此香炉立在大殿一角,因其材质灰暗,倒也并不怎么起眼。 不过原承天既得这玉鹤指点,心中也就存了计较,细测这香炉的方位,再与殿中其他诸多杂物一比,就知道这阵中的诸多杂物分明就是一座小小的阵法了。 此阵是一座极普通的两仪之阵,此阵法的要旨,就在于尽述阴阳之意,凡物一正必有一反,虽蕴天地至大玄机,可因毕竟过于简单,仙修之士也就很少动用了。 原承天走到那座香炉前,依着两仪方向,向对方一瞧,只见隔了十余丈处,果然另有一座香炉。 他暗中将头一点,只见那香炉中香灰半盛,炉边放有三枝香。而另一座香炉边,亦是同样如此。 苏三已瞧见原承天行动有异,此时也走了过来,这两仪阵法又怎能瞒得过此人,立时也瞧出这两座香炉的布置来。 他道:“这两座香炉只怕就是这两仪阵的核心了,莫非是将这六枝香同时燃起,便可引发阵法?” 原承天道:“只怕便是如此了,不过依这阵法的布置,似乎这六枝香要同时燃起,方有效用。” 苏三道:“自该如此。” 就走到另一座香炉边,手中拈起香来,先持香在手,贴到额前,心中默默祷告了,这才侧身瞧向原承天。 原承天也同样持香在手,心中亦是默祷道:“原承天向蒙天恩,一路行来,倒也顺利,此番入阙,虽遇金锃,却不甘心,只盼再降紫微,以成就我天道之修。原承天深知得天独厚,必负重责,若是天降大任,绝不敢辞。” 心中喃喃念毕,这才与苏三相视一眼,二人就同时运用体内真玄,用真玄之火,将手中的香齐齐点燃了,恭恭敬敬,插在那香炉之中。 就见六股香烟,冉冉的从炉中升起,先是直直向上,只升了数尺,就一左一右,向中间汇集而来。 原承天与苏三都是胸中大有丘壑之人,一见六柱香烟的走向,就知道果然是瞧破了紫微别殿的机关了。 就见那六柱香烟慢慢在空中汇集成一处,就显示出数道符文来,这符文是为昊天真言,比之无界真言自是常见,可苏三再有神通,只因未入昊天,又怎能解此符文? 原承天则慢慢道出一字来:“青!” 那六柱香烟就在空中变幻不休,不时的凑成符文,随后再散去,原承天则是一一道出这香烟组合符文的精义,最终得了十六个字,依序念来,则是“青毫紫微,水火相随,吉凶一体,福祸相依。” 原承天念罢这十六字真言,脸色就是一变,这岂不是说若遇紫微,必遇青毫,若是如此,自己与苏三岂不是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就见那寒潭之中,忽中无风而动,涌出一朵浪花来,而此浪花绽开处,则是一团紫色火焰了,此焰升到空中,忽的裂成无数点火星,就向寒潭冉冉而落。 与此同时,那大殿的大门轰然落下一座巨壁,就将这大门关得死死,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步纵到这巨壁前,只见那巨壁上亦有一副画卷,绘的仍是那座小院。 只是此画之中,两位老者与小童毛驴皆是不见了,小院寂寂,花凋叶残,更奇的是,那小院已是一片黑暗,瞧来好不惊心,好在那篱外草地仍是如故,只是不见小童与毛驴罢了。 刚才那棋局,原承天尚未参透,如今又见此画,可惜却连棋局也不见了,其中玄奥,哪里能知? 此刻那潭上火星已尽数落进寒潭之中,一道紫光就从潭中升发,升到空中后,复又垂落,就将整座大殿尽皆笼罩其中了。 被这紫光一照,原承天就觉得体内真玄如沸,在那灵脉之中奔腾不休,这种情景每名修士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修为提升之兆。 原承天来不及惊疑,就发现周身诸脉忽的一震,那修为就提升了一级。这紫微神光提升修为之速,快的是无以复加。 不等他来得及欢喜,那丹田之中的真玄又是一阵大动,刚才的真玄冲脉之景,又重复了一遍。片刻之后,修为再次提升,原承天赫然已经是四级玄修了。 被这紫微神光提升修为,固然是极大欢喜,可是原承天想到“青毫紫微,水火相随”之语,又急能不心惊。 难不成这紫微神光之后,便是青毫? 百忙中瞧向苏见三,发现苏三亦是面露惊恐之色,看来他也应该是担心随后而来的青毫神光了。 可是细细瞧去,却又不像,要知道那紫微神光临身之时,不论你心中如何惊恐,那种提升修为时的喜悦之情却是自发于心,再也掩饰不住了。 就拿自己来说,虽是同样是心中惊疑不定,可若揽镜自视,也必然会嘴角含笑,那升级时的平安喜乐之情,再也无法抹去。 忽听那苏三叫道:“好厉害的紫微神光,竟破了我的无相无上魔衣!” 可此声虽是苏三的声音,但苏三立在那里,嘴唇并不曾一动,这个声音,显然是从苏三身边的另一处发出来的。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苏三身边,忽然间已多出一个人来,一件淡青色的法袍已然是残破不堪。向其面容瞧去,原承天心中寒意,比那寒潭炁水犹胜,只因此人就是索苏伦了。 原承天的脑袋轰然一响,心中的愤怒之意急涌而来,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烈焰之中,全身上下,灼热之极。 如此说来,索苏伦竟是一直跟随在侧,却是仗了他那件无相无上魔衣,从而隐慝不见。这无相无上魔衣,本是天下三甲三衣之一,是为昊天级的法宝。 索苏伦既穿了这件魔衣,自然可隐身慝影,再也堪他不穿,而此衣的威能显然远不止此,前番在金锃别殿之中,索苏伦自然也是靠此衣,避过了金锃神光照体之劫。 如今紫微神光虽是破了这无相无上魔衣,可很快就是黯然消失了,没能继续下去,这魔衣终究还是保住了索苏伦一命。 原承天一直认为自己福缘不俗,可这般看来,若与索苏伦一比,却是差得远了。 就听索苏伦含笑道:“原道友,你千防万防,终于还是上了我恶当,更没想到,这紫微青毫,水火相随。却不知到时那青毫神光一现,原兄何以自处?” 他此刻声音一变,又是索苏伦原有的声音了。 原承天再瞧向那位苏三,则是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偶一般,他心中终于明白,原来这苏三只是索苏伦的一具灵偶罢了。奈何这灵偶做的极是高明,想来也是穿了掩饰修为的法袍,竟是连自己也瞒过了。 此刻再去推敲苏三这个名字,分明就是索苏伦的恶趣味。 索苏伦是取名字中的这个“苏”字,再加上索苏伦在魔界中的原意“三”,就此取名为苏三了。只可惜此时明白,终是太晚。 原承天虽是急怒攻心,可在索苏伦这样的生死大敌前,又怎肯失了从容,被他笑话,淡淡一笑道:“索兄瞒我好苦。” 索苏伦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凡界之行,亦是受了魔界高人指点,非要与你同行不可,否则再难遇到金锃青毫。只因我身为魔界魔魁,身在这凡界之中,就绝无福缘可言,而天下的福缘之士,则非原兄莫属了。” 原承天道:“承你青目,原某何等之幸。” 索苏伦叹道:“我初见道友时,道友不过是区区真修,并且无宗无派,一散修罢了,可这几十年来,道友进步之速,罕有其匹,我虽为魔界魁神,坐拥无数魔宝,亦是望尘莫及,道友之福缘之厚,由此可知了。” 原承天点头道:“你我既为宿世仇人,夫复何言。” 索苏伦道:“我不杀原兄,原兄却因我而死。原兄此刻心境难平,倒也不奇,只是那青毫神光转眼将至,而殿门又紧紧关上,索某着实好奇,原兄又怎样逃过此劫?”此话既有叹惋之情,又有兴灾乐祸之意,可见索苏伦面对原承天时,心绪变化万千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寒潭之中,果然再升出一朵浪花来,浪花之中,再吐一焰,此焰是为青色,正与青毫神光之意暗合。 索苏伦瞧着这水中青焰,神情极是欢喜,只因他一番图谋,便是为这青毫神光而来,此时他因被紫微神光破了无相无上魔衣,一身修为已是掩饰不住了。 他此刻修为,应该相当于九级真修罢了,若被这青毫神光一照,冲玄破境自不待言。只可惜这既是索苏伦的极大际遇,则必然是原承天的无上杀机。 原承天心中反倒清平如水,只因这紫微青毫虽是水火相依,可世间总有人能逃过此劫的,别人既能逃得掉,自己自然也应该有机会。 而前番遇到的数次垂兆,想来也是将那逃生之路隐在其中,自己唯有将这其中奥妙破解了,方能逃此大劫。 心念动处,就将那目光再次瞧那道堵门的巨壁去。 若想避开青毫神光,非从这巨壁上的图案寻求不可,那天阙外的玉栏符文说的明白“遇水不可入,逢火便前行,若遇无妄灾,急向不移时。” 只是“不移时”究竟是何意?是一件法宝,还是一处所在?若是法宝,却为何物,若是所在,却在何方? 就见那寒潭中的青焰已然升到空中,等此焰再落,青毫神光便出,原承天就再无机会,当此生死交关之际,原承天又该如何? 第0613章不移时中岁月长 于这电光火石之中,原承天所遇的第三局棋赫然跳进脑中,这局未解之密,暗藏极大玄机,避此青毫神光的关键,必在其中。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就当周遭万物,皆是不存在了,哪怕天地毁灭,也是不乱于心。如此澄心净虑之后,那局棋的微妙之处,尽然浮现在眼前。 原来那穿红老者下了一子后,虽是提去对方数字,可恰恰是凑成一式“倒脱靴”,倒脱靴之式原为棋中常见,但此役红衣老者一下提去十余子去,就是颇为罕见了。 而这十余子虽被提去,对手反见机会,只因既是倒脱靴之局,那对手就是接不归了。 其实接不归的种情形,是为杀棋常用之法,原承天衣先前之所以难以瞧得明白,是因那红衣老者落子之子,恰好将几粒子给摭住了,因此原承天一时又怎能算到? 此刻原承天心境如水,就依棋局变化,反溯而上,就此推导出棋局的真正面目来,因此这棋局被摭住的部分,就如白纸黑字,再也清楚不过了。 既然是倒脱靴之局,分明就是死而后生之兆,这棋中的垂兆总与原承天的遭遇暗合,再也不会错了。 因此最关键处,就是那“不移时”三字,该做何解了。 于是原承天的目光就瞧向那篱外的草地去。 不管那小院中天气如何变化,这篱外草地,总是依然如故,院子里是和春天气也好,大雪纷飞也罢,这块小小的草地,总是春意浓浓。 原承天嘴角终于落出一丝微笑来,于是毫不犹豫的将身一纵,就向那巨壁上的图画撞去。 就在此时,那道青毫神光,“刷”的一声,已落将下去。 只是不管神光如何厉害,原承天是再也遇不着了,他的身子触到巨壁的一刹那间,就觉得身子一空,身子就坠于一片无尽黑暗之中。 在这黑暗世界之中,原承天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丝毫动用不得,真玄,禅识,也是运转不成,整个人就如同那行尸走肉一般。 这界域的力量,着实是强大无比,想来日后飞升昊天时,那天界界力之强,只怕比这黑暗世界的力量更强出百倍去。 他不知是穿行了很久,又像是一瞬,这种滋味实难用言语来形容,只知天道之强,难以想像,人生于天地之间,就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粒芥子罢了。 忽觉眼前一亮,面前赫然就是那块草地,自己正立在那童子曾经小憩之处,而那座小小的院落,亦在面前。 这院中的情形,就如同画卷上所示,棋盘犹在,弈者却是不见了。 而身处的草地光线柔和,可那小院之中,却是黑夜降临之像。 此时朱雀的声音悠悠传来:“恭喜道友,终于寻到这不移时域了。” 原承天死里逃生,也是欢喜,道:“原来这里是叫做不移时域,天阙外玉栏上的符文所示,想来就是此处了,却不知此域有何好处。” 这天阙中的玄机,自然瞒不过这位万物共主的,只怕就连索苏伦隐身慝影,也逃不过朱雀的目光。只是这等天机,朱雀也是不敢点破的。如今身在此域之后,一切迷团得解,朱雀这压在心中的玄机,总算可以泄露一二。 朱雀道:“既是不移时域,那么身在此域之中,哪怕你呆了千年万年,那域外的时间仍是不变的。你看那小院四季常换,可这草地上,却是依然如故,便是此意了。” 原承天叹道:“原来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界域,我昔日在冥界之中时,也曾遇到一域,此域的时间比域外要短了很多,可仍是会有时间流逝的,这么说来,这不移时域比那冥界中的界域,高出百倍去了。” 朱雀笑道:“既进此域,也是极难得的机会了,你正好在此运息调整一番,十年之后,再说其余。” 原承天就是一咋舌,道:“要在此域呆上十年吗?” 朱雀笑道:“十年是最好的打算了,若你这十年偷懒一些,只怕就要二十年,若是你福缘不足,只怕要呆上百年,正所谓福祸相依,再也不会错的,你以此域避过了劫,其实便是陷入了另一劫数了。” 原承天何等灵慧,自是一点就透了,他忽的明白过,此域既然是不移时域,不管在其中呆了多少年,那域外的时间仍是不变的。 这便是说,无论他何时出去,仍是会遭遇到青毫神光。而若破此劫,此刻却是毫无办法可想。 不过朱雀既有十年之语,想来必有破劫之法了,只是此刻时机未到而已,原承天想到此处,倒也略略放了点心。 此次在七寒海中遭遇非常,所得甚多,也正该清点整理一番,而修为刚刚连升两级,境界必然不稳,也要调息运玄,才能稳固,因此能得进这不移时域,也算是造化了。 至于如何离开此域,如何终避青毫神光,只能以后再说。 当下就将琅嬛金塔祭将出来,只见此塔周身果然浮现出紫金光芒来,用禅识轻轻一探,便知这金塔材质已变,比往昔胜出许多,猎风能仗着这塔避过紫微神光,也就不奇怪了。 此塔能避紫微,想来亦能避开青毫,可是此塔非自己御使不可,且若想避开青毫,也需朱雀加持,这样算起来,这金塔就算能避两大神光,也是无法可用。 看来想从这琅嬛金塔寻出避神光的办法,终是不通。 原承天叹息一番,就将身纵进金塔,先去朱雀房中问候。 那朱雀正与猎风一道,在那里一一检视原承天物藏中的物事,就见空中飞着数十件法器,朱雀端坐其中,正以无上灵识,对这些法宝一一辩识,见到原承天进来,也只是微微点头。 原承天既见此景,也不便打扰,匆匆揖手而别,就回到自己房间,用起功来。 玄修之境与真修大不相同,若是境界不稳,那可是天大的祸事,原承天当即盘膝坐下,动用紫罗心法,调息运玄,以便将这骤升的修为沉降于丹田。 在玄修之境连升二级,在仙修界中亦不多见,因此这其中自然要遇到诸多修行难题,原承天不求大进,只是缓缓而行,就算如此,等到心境完全稳固下来之后,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原承天原想瞧瞧朱雀检视法宝是否已有成果,可用禅识探去,朱雀那边门户紧闭,看来亦是在调息之中,原承天只好按捺住好奇之心,再来理会自己的事。 目前要紧的事项,就是尽快将那缕大修分魂解决了,否则此事不行,总是心有牵挂,好在自己已经是玄修四级,再来吞噬这缕分魂,就有了六七成的把握。 于是就将那缕分魂放了出来,以观玄之法细加探查。 他上次觉察到这分魂灵识强大之后,就不敢再探,以免被这分魂反噬了去,如今我强他弱,正可细加观玄。 细辩之上,果然发现这分魂极是厉害,或可与六级玄修相提并论了。不过就算是六级玄修,原承天还是有把握将其吞噬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将这分魂的前世记忆消去了,才会不留后患。 于是将禅识一缕,攻入这缕分魂之中,这缕分魂沉寂良久,骤遇原承天的禅识攻入,竟是毫不设防,就让原承天探到他的灵识深处去了。 可是等这分魂醒悟过来时,就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原承天的禅识驱除了出去,双方一攻一守,倒也算是个平局。 经此一役,则让原承天发现,这分魂的灵识攻守之法,与自己以往的玄承大有不同,看来这分魂对灵识的运用,远在自己之上了,自己若非是多吞了几缕分魂,禅识无比强大,说不定此役就被会被这分魂所噬。 好在这分魂就算灵识运用得法,可没了肉身,也只能是唯守不攻,自己只要计划周详,假以时日,总能攻得进去的。 于是不再紧接着发动攻势,而是细心揣磨此分魂的灵识攻守之法,三日之后,房才再次展开第二轮攻势。 此役因这分魂早有所防,因此原承天的进展比第一次要逊色许多,差不多是刚刚探进对手灵识,就被对手迫了出来。 原承天也不气沮,略略调息之后,又再次攻将过去。对方虽是灵识强大,可一旦消耗了,就无计复原,自己仗着体内别出仙芽,这禅识复原的能力可就强得多了。 这一日连番数次,原承天与这缕分魂斗了个不亦乐乎,那分魂终因灵识复原缓慢,已呈力不能支之像了。 原承天虽然也是觉得疲倦不堪,但更知行百里者半九十之理,此刻收手,岂不是将全局断送? 当下强忍禅识消耗殆尽时那种全身极倦之状,再贾余勇,以图最后一击。 这分魂的灵识已是油尽灯枯,如何还能抵御原承天的进攻,略触之下,就是一泻千里,让原承天的禅识再次攻到灵识深处了。 原承天虽是极其疲倦,又怎能错过这等良机,勉力将禅识在这分魂中一扫,终于探到此分魂的最深处,也就是存有记忆之地。 修士的记忆其实便是修士安身立命的所在,哪怕是肉身消失,只要记忆犹存,仍可寻机恢复。但若是记忆一失,就算是真正的殒身了。 原承天探进分魂的记忆之后,原想随手一扫,就此将这记忆消除,可是忽的发现,此分魂的记忆之中,竟是暗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0614章运玄辩器分别忙 原承天既探得这分魂暗藏的秘密,也不着急就此吞噬了这分魂,否则一旦吞噬之后,这分魂中的记忆也会大半消失,就此变得残缺不全。 因此,他先将那分魂的所有记忆探得明白,这才安然退出,此时他的禅识也消耗殆尽,吞噬分魂一事,只好留待他日了。 原来这缕分魂已经探得,那大修碎裂之后,其中大半分魂,都堕落到九渊地宙之中,凡世,昊天所存,不过是一二成罢了。这缕分魂得到这个讯息之后,就立下誓言,想在修成羽修境界之时,进入九渊地宙之中,以寻找大修分魂。 只可惜这缕分魂的主人壮志未酬,就在与其他修士争斗之中将身殒灭,一缕分魂也被那海中巨蚌吞了去。 修士的元魂沉沦冥界,倒不算奇事,可沉沦到九渊地宙,却是非比寻常之事了,若非从这缕分魂中的记忆发现此事,原承天又怎能知道。 原承天在感叹这缕分魂的遭遇时,也不由心中生出疑窦来。 他此世若非是在玄焰谷中得遇巨禽,怎知自己就是大修分魂,为何在自己初世修行时,上天却不垂兆?这其中又有何缘由? 莫非天地视这些大修分魂,却有高低贵贱之分,或者是存了某种神秘的标准,若那未能达成标准的分魂,上天便不告知详情? 心中既存了此念,就复思自己初世之修来。自己的第一世时,就是一个纯粹的丹修,每日只顾着制药丹,不理红尘俗事,约莫经过四百余年修行,方才得入昊天,这样的速度,着实是比寻常修士晚了许多。 不过那丹修的好处,就是寿限极长,绝不用担心寿限用尽而未能修成相应境界的。虽是如此,原承天前世仍是有几次冲玄破境,都是恰恰卡在寿限将尽的关口,想来也是侥幸。 而入了昊天之后,自己依然如故,仍是只与灵草仙花为伴,足足修了近八百年,才入极道之修,而从极道至大罗金仙,则又花去三千五六百年。 若论意志之坚,恐怕谁也敌不过初世时的自己,但若论修行的速度,只怕这世间九成能得入仙庭的修士,都强过自己去。 正因为自己沉迷丹道,修为虽是进益了,可实力却比同等级修士弱了许多,斗法的经验更是不足,否则也不会在与魔魁争斗时,误毁了飞升之殿了。以他当时大罗金仙的修为,原该将魔魁轻松拿下才是。 是以此役之后,自己虽然诛杀了魔魁,也算立下微功,可赔上了飞升之殿,那代价可就过于高昂了,只是因此就此降下九世轮回之劫,原承天公心自问,也觉得略稍严苛了一些。 由此看来,自己的初世之修,当可让世间诸修引以为戒,那丹修虽好,却不是真正的修行。这也是原承天此世之修时,绝不肯多修丹道的最大原因。 他此世之修,于冲玄破境之时,几乎不曾用过丹药之力,与初世相比,可算是痛改前非了。 原承天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初世之所以不闻大修分魂之事,或许就和自己沉迷丹道,以及性格过于温和平庸有关。但这也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又哪里能做得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天地视这些大修分魂,原是比对其他修士,瞧得更重一些,这其中缘故,却不知何时才有缘知晓。而此事所涉天机,定是十分重大,能否得知,一来要靠机缘,二来更要靠自己努力了。 这般出神暇想片刻,原承天再次沉下心境,以图尽快恢复禅识,好去吞噬那缕元魂。 经过这两次争持,原承天已有九分把握,在下一次的争斗中,将这缕元魂吞下以为己有。说来这彼此吞噬分魂,其实就是索苏伦一向奉行的弱肉强食之理,原承天自持天道之修之后,就对这种行径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但转念想来,这世间之事,总有不得不行之时,比如若是为了完成一件天大的事体,是否就该于过程之中不拘小节?若是手段不够光明正大,那就算是目的达成,是非也是不应该? 种种思潮,齐皆涌来,这也是修士修行之时最常见的情形了,原承天心境极高,立时警觉起来,当下再次按捺心境,以求入定。 这也是猎风此刻不能修行移花神功的最大理由了。 一个月后,原承天禅识完全恢复,就再次将那缕分魂取出,与之做第三次的较量。 此次斗法,原承天胸有成竹,前两次从这分魂处偷学来的禅识运用之法,自是老实不客气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那分魂虽经一月时光,这灵识也只是恢复了一小半罢了,又被原承天学会了其常用手段,又怎能再是原承天的对手。 也就是花了一个时辰,原承天就将此魂吞噬干净,而彻底的将此分魂的灵识化入己识,也只不过再多花三个时辰罢了。 以往吞噬分魂之后,等级必然提升,可随着原承天修为精进,光靠吞噬一缕分魂就想冲玄破境,那是想也别想了。 原承天粗粗算来,这缕分魂若是在自己真修境时,或可提升一级,此刻也只是增进十年修为罢了。毕竟那玄修境界所需的修为,可比真修境强得太多了。 有此十年修为,原承天也算是心满意足,因为此刻自己的四级玄修,并不算是如何紧要的关节,或许两三年后,就可突破至五级玄修,离六级的大关,也就是咫尺之遥。 心中记挂着朱雀应承过的事情,原承天将禅识放出去,发现朱雀的房门已是大开,看来今日恰好是朱雀收功的日子,正好可以去瞧瞧朱雀检视法器法宝,有何所得了。 来到朱雀门前,只见猎风,碧焰与玄焰皆在屋中,见到原承天,都露出笑容来,原承天刚向朱雀问安毕,玄焰就跳将起来,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原承天笑道:“我知道若有好事,必是你第一个沉不住气了,那碧焰授你的功法虽好,可惜你怕是修行不得。” 玄焰见原承天话中有小觑之意,怎能受得了,叫道:“主人,你莫要小看我,本老人家天生灵慧,碧焰授的那些功法有甚了不起的,你可问问碧焰,我此刻的修为,是不是比他当时还要厉害?” 其实原承天瞧见玄焰之时,就见它的化身比先前的确长大了不少,如果说以前玄焰之躯等同于四五岁的孩童,如今这孩童已经长大,成为八九岁的少年了。 碧焰不知原承天的主侍之间,常常是言语无忌的,只当天下修士,都是主侍森严,怕原承天责备玄焰偷懒,忙道:“玄焰的话句句是实,玄焰修这功法不过数月,就已经登堂入室了,料想他最多再过二三十年,就可赶上我的成就。想来这是玄焰灵慧天生,又兼玄承深厚,是以才会厚积而薄发。” 原承天笑道:“既是连碧焰也这么说,我就暂且信了它一次。玄焰,你既是向我贺喜,却不知喜从何来?” 玄焰见提到此事,早将自己的情事忘了,巴不得这一声,嗖的窜到朱雀面前,叫道:“朱雀大人,朱雀大人,快把那几件法宝给主人瞧瞧,给主人瞧瞧。”倒像是比原承天还要欢喜了。 朱雀于仙庭之中,哪里见过这种嬉笑怒骂,其乐融融之景,也是觉得有趣,笑道:“道友御侍之道,天下无双,你瞧你收的侍将,侍灵,都是因你之喜而喜,因你之悲而悲的,如此主侍为一,哪里能够瞧见。” 原承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让前辈见笑了。” 朱雀道:“此次物藏中的诸般法器,经这金锃紫光照耀,获益之多,令人咋舌,计有三千余件法器翻成法宝,一千余件法宝威能增强,三百件法宝别生出异样的功效来,这也罢了,其中另有七件,着实是天大的惊喜。” 原承天听朱雀说一个数字,那心花就开了一朵,等朱雀说毕,自是心花怒发,更生出极大的好奇之心来,不知那四件法宝,是怎样的惊喜了。 朱雀道:“这第一件最得好处的法宝,应该就算是你的琅嬛金塔了,此塔经这金锃紫光一照,就是世间难得的坚物,此次就连那紫微神光也难以照进此塔,就可见此宝的难得之处。不过那青毫神光,最是厉害不过,纵有本座在此,也是未必能防住的。” 原承天点头道:“那紫微神光原是无物不透的,此塔能防紫微神光,虽有前辈加持之故,可也算是极其难得了。” 他原以为朱雀亦有大能防住青毫,不想却是小觑了这青毫神光的厉害,此物原生于九渊地宙,可见那九渊地宙,着实凶险之极,想起日后自己或有九渊地宙之行,想来不免惴惴。 朱雀道:“等我三个分身会齐,就可为你再炼此塔,若侥幸功成,此塔当可连仙修之士也窥探不得,那时就可算是世间第一藏身之宝了。不过虽然如此,那仙修之士若是手中另有强大法宝,也是亦可看透的,道友需要将此点谨记在心。” 原承天道:“这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的,这世间原无一件宝物绝无破绽的,此中深意,晚辈明白。” 朱雀道:“这第二个惊喜,就是道友的本命法宝无界之剑了。” 原承天对无界之剑最是关心,听到这七大惊喜之中,有无界之剑在内,心中之喜,着实难以言表了。 急忙问道:“这无界之剑,又是生出怎样的异样神通来?” 第0615章七大惊喜需细述 朱雀见原承天神色着急,抿嘴笑道:“道友已是四级玄修,奈何仍是按捺不住心境?是了,此剑是你的本命法宝,虽被玄焰巧加安排,不受你级别所限,可此剑之变,仍会动你心怀了。” 原承天恍然道:“原来如此。” 朱雀道:“这无界之剑经金锃神光照耀,其材质之坚,更胜从前,自是不用说了,而本座用法眼看来,此剑的材质已变,想来那道无界霞光,或是如三大神光一般,无物可御了。只是……”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因“无物可御”这四字,实是法宝的至高威能,纵是那昊天之宝,也未必能当得起这四字了,如此固是欢喜。然而朱雀最后道出的“只是……”则不免让人牵肠挂胜起来。 忍不住就道:“原来前辈也会戏耍他人。” 朱雀又是一笑。她初见原承天时,倒也法相庄严的,如今双方接触久了,又兼原承天待人最是诚恳亲切,无形之中,这朱雀渐渐就去了提防之心,也就如世间的调皮少女般,多了几分顽皮可喜。 不过她只要收起笑容,那万物共主的无上威严,则又会逼人而来,又让人怎敢不敬不畏。 就听朱雀又道:“以本座观来,这无界之剑的部分材质己然昊化,道兄玄承无双,自该明白其故了。” 不等原承天说话,玄焰就抢着道:“这个本老人家来说,大家不许抢。” 原承天笑道:“且容你说来。” 玄焰生怕被别人抢了话头,忙急急的道:“昊化本是炼器中至高境界了,因凡界灵气不足,纵你是一代器修宗师,也是求之不得,唯有昊天界中,那材质才会有此突变,故而才有这昊化的说法。这昊化之后的材质,却也是千变万化,有无数可能的,却不知主人的无界之剑昊化如何。” 朱雀点点头道:“玄焰的炼器玄承,倒也是不弱了。昊化之材的确是千变万化,可有无数种可能,虽然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可喜可贺之事,可道友此剑的昊化,应该是和神识有关。” 原承天虽知昊化之名,可昊化实为制器中最高深的学问,他又哪里能尽知?便道:“还请前辈言明才是。” 朱雀道:“这昊化之物一时也是说不得,不过既是与神识有关,那便只有在道友修成神识之后,方可激发此剑的昊化之能了,而无界之剑被昊化之后,究竟有何威能,也需你修成神识后方能知晓,想来应该是莫大惊喜才是。” 以朱雀的玄承,能说出这番话来,起码便有六七成的把握了。原承天心中固是惊喜,然而想到神识得之甚难,则是甚感无奈,而于无奈之余,又生出期盼之意。 只盼自己早得神识,将这无界之剑的昊化之威挖掘出来才好。 朱雀见原承天喜忧不定,知他心思纷乱。奈何神识之得,端赖自身机缘修为,又与天道之修息息相关,那是不可强求的。 她不去出言安慰,而是继续道:“此刻道友应该知晓了,这七件令人惊喜之宝,皆是因为昊化之故。其他宝物还则罢了,唯这定天鼎昊化之后,最令人欢喜,只因此鼎经金锃神光一照,在昊天九鼎之中,排名应可上升数位了。依本座看来,当可超过浑天鼎,可与苏氏四鼎交相辉映。” 原承天道:“原来就算是昊天九鼎,也是未能昊化的。”他对这昊化之难,自是又多了一份认识了。 提起苏家,原承天心中自能不感慨万千,可惜在朱雀面前,又怎好意思有半点流露,故而言鼎而不及其余,也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之意。 朱雀道:“昊化之法何其难哉,那位器修大士能炼出昊天九鼎来,已是极不易,若能将其昊化,岂非逆天?就算如此,这昊天九鼎中的前四鼎在昊天之宝中也能名前三十了。而这定天鼎得金锃造化,亦可直追而上。” 原承天道:“那么具体说来,这定天鼎的妙处何在?” 朱雀微微一笑道:“本座之前答应你寻一件法宝来盛装寒潭炁水,如今终于是不辱使命了。” 原承天这才知定天鼎竟是可取寒潭炁水,今天的喜事可谓是接二连三,或因喜事太多,反倒不以为喜,而视为当然了,可见人心奇妙,妙不可言。 而对仙修之士来说,不但要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否则修行如何提升,玄承如何积累?求玄问道,远比那得了几件昊天之宝更为欢喜才是。 于是问道:“那寒潭炁水虽是威能强大,可是此水一离寒潭,便会顿失其效,却不知这定天鼎昊化之后有何神妙之处?可保此水效能不失。” 朱雀本以为原承天知道能取得寒潭炁水,就算不会忘形,也定然是心境生波,哪知他不及欢喜,就问起这定天鼎的妙用来,这“不以物喜”四字说来容易,做来极难,朱雀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 这世间的玄修之士车载斗量,可若论日后成就,谁能比得上此人? 朱雀原对原承天已生爱材之心,如今更生敬意,于是敛容道:“道友有所不知,定天鼎此物,既有聚灵之能,又可防御万宝,其本身亦能自成界域,若论其威能,当为极其强大的昊天之宝,只可惜此宝材质总是平平,纵有强大威能,也只能发挥出三四罢了。此宝之所以会受地域法则限制,也正因此故了。” 原承天在冥界凡界都用过定天鼎,对此鼎在两种法则下的变化,已然熟知于心,此宝在灵气极佳之地,方能发挥大用,而在冥界之中,也不过是一件防御法器罢了。 他道:“这么说来,定天鼎昊化之后,就可不受那法则影响,完全发挥其威能了,而此物既然具界域之能,那么盛装寒潭炁水也就不在话下了。” 朱雀道:“道友所言是也。琅嬛金塔虽为凡界之物,其实其材质倒是与定天鼎相差无几,既然那金塔已略具抵御神光之能,这定天鼎当然也就不在话下了。此鼎昊化之后,同样也是连神光都穿他不透,那么这寒潭炁水的气息自然也跑不掉了,自此方可保其寒潭炁水寒气不失。” 原承天叹道:“炼器之妙,竟至如斯,只是那寒潭炁水如何使用,晚辈却是一无所知。” 朱雀笑道:“此水的用法倒也不难,只是本座有言在先,这炁水只怕与你无缘。” 原承天奇道:“前辈为我百般苦思操劳,终可取来此水了,为何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玄机,晚辈愚味,一时堪他不透。” 朱雀就转目向猎风瞧去,猎风像是亦知内情,被这朱雀的目光灼灼瞧来,竟有些不好意思,想转过头去,避开朱雀的目光,却怕失了礼数;若是低下头去,则哪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以一时之间,便是手足无措。 朱雀也不忍猎风为难,忙将目光移开,对原承天道:“原道友,实不相瞒,本座对你这位侍将着实欢喜,本座原以为她铁骨铮铮,忠心耿耿,这本也是极难得了,却不想那日听到她在罪己殿上的祷词,才知猎风亦是柔情似水,像这般铁骨柔情的女修,世间可有第二人吗?” 猎风听到此话,更是脸上飞起红云,好不扭捏,这般被人称赞,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而这朱雀的身份,又是极高贵特殊的,她说的话,可不胜过他人百倍千倍去。 那日猎风心中的祷词,自是瞒不过这位天下万物共主了。 原承天听到朱雀竟是将这寒潭炁水的好处着落在猎风头上,那可是比自己取用还要欢喜。更令人欢喜的,当是朱雀对猎风的垂青了。 被这天下共主青目有加,其后福缘可想而知。而由此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一件事,或可因朱雀对猎风的喜爱之情,而有所改变,心中不由大快。 就转向猎风,那脸上的笑容怎样也是掩饰不住了,道:“猎风,此事实是可喜。前辈的厚意,你切不可辜负了。” 猎风怎听不出原承天话中之意,急忙走到朱雀面前,当头跪下,颤声道:“晚辈猎风蒙前辈错爱,着实是欢喜的紧,也不知,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连声音带身子都发起抖来,这是且喜且畏的意思。要知道原承天在朱雀面前,也是渺小如尘,自己的身份更是差得远了。能有这一跪的机会,其实也是极难得的。 朱雀忙道:“本座还没说出子丑寅末来,怎就来谢我。”急将猎风扶了起来。 猎风不敢违拗,也只好站了起来,只是怎敢直起身子,仍是略弯其背,以示恭敬。这于细微之处见真心的行止,正是拜原承天多年来的言传身教了。 朱雀暗暗点头,微笑道:“本座想来,那寒潭炁水,若能炼制进猎风的青刀之中,当具奇效,本座将这新法宝取了个名字,就叫做寒潭炁刀如何?” 猎风当然只有拼命点头,哪里能说出话来,原承天却听出话外之音,按捺不住欢喜之情,笑道:“那寒潭炁刀若是炼成,与那红刀威能相差太多,可就凑不成一对了。” 朱雀抿嘴笑道:“道友就是机灵。也罢了,实对你说吧,既炼了这青刀,怎能不炼这红刀,本座将这红刀也取了个新名字,就叫做太一神刀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呆了。 第0616章传功授法费思量 猎风的新法宝既被赐名“太一神刀”,自是要和太一神火扯上莫大的关系,难不成朱雀竟是要分给猎风一丝太一神火不成?就算是对待原承天,朱雀也没有这么亲厚的。 先前朱雀虽让原承天借用太一神火,授其神火遁术,也只是为了逃避神蛟的追杀罢了,一旦脱离险境,朱雀就将这神火收回。可此刻却要替猎风炼制这把太一神刀。 猎风慌忙道:“前辈,这可万万不可,前辈此刻本就修为不足了,若是妄用神火,岂不是又损修为,晚辈又怎敢承受。” 朱雀笑道:“若是分去本座的太一神火,本座就算肯了,那天地也是不肯的。此火虽为本座所有,却是天地间的一股生气,哪肯轻易分与他人。不过那太一神火,世人的心中皆是存有一丝,是以这太一神刀,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炼化,本座只是将你体内的这丝神火引将出来罢了。” 原承天和猎风至此才算明白朱雀的用意,但就算是如此,那也是非同小可了,只是人心之中的太一神火,究竟该如何取用,世间只怕唯朱雀一人知道罢了。 朱雀转向原承天笑道:“此次本座只是替猎风引发体内的太一神火,你却不能沾恩,只因猎风的修为与你差得甚远,若你有朝一日飞升昊天,猎风独存于世,岂不是孤苦零丁?因此这法子,本座可不能传你,你也不得向猎风问及此事。” 原承天喜极,朱雀此言,正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如今猎风能得朱雀垂怜,教授激发太一神火之法,那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他忽然敛容,就在朱雀面前单膝跪下,诚声道:“晚辈侍将能得前辈青目,教授激发太一神火之法,晚辈着实感激,哪里会别生他想,晚辈就此立下誓来,这太一神火的引用之法,晚辈终其一生,绝不问及,纵是日后有缘得知,也绝不会修习。若违此誓,天地降劫。” 他这一跪,实为猎风,而他身为猎风的主人,也只能半跪,方合礼数。若是双膝皆跪,则是主侍不分,猎风万万经受不起的。 饶是如此,猎风见原承天为自己跪下,也顿时慌了神,忙也冲着原承天跪下,叫道:“主人,万万不可。”又急急转膝向朱雀道:“前辈……”不知该说怎样的话来。 朱雀赞叹不已,连连点头道:“承天,你有猎风为侍,是你天大的福缘。猎风,你奉承天为主,那也是你的造化,我只盼你二人能同入昊天,方不负本座今日之教。”不知不觉之中,已是唤了原承天的名字了。 双手一摆,两股清风将原承天主侍二人托起。 她向猎风要过红刀来,骈起二指,就在刀身上一抹,那刀身两侧,就现出两道符文来,这两道符文,应该就是四斫文中的刀文了,其中古奥之意,谁也难以看得明白。 原承天既然立过誓言,在朱雀铭刻符文时,为避嫌疑,就急急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瞧的。 朱雀却笑道:“承天,四斫文的刀文你就算是能瞧出端倪来,若无口诀,这法子你也是学不去的,瞧又何妨。” 原承天这才放心,他就怕一不小心将这法子学了去,那不就是要自引天劫。 朱雀再唤猎风前来,伸出纤纤玉指,在猎风的额上一点,如此这激发太一神火的口诀就牢牢的印在猎风的心里。 猎风得了口诀之后,神情就是怔怔的,想来这口诀一时难以想得明白,总要细加思索,方能领悟其中奥意。 原承天与朱雀都在旁边瞧着,也不说话,只是露出笑容来,以示鼓励之意。 约过了两个时辰,猎风的双目之中,才闪动出一丝亮色来,只是她对这心法领悟,一直都没有多大信心,于是这目中亮光也就是闪烁不定了。 朱雀瞧着猎风时,那神情姿态,就油然的生出一股怜惜疼爱之情来,见猎风犹觉困惑,就柔声道:“猎风,你不管悟的对错,只管使将出来,就算是十次有八次错了,那也不打紧的。” 这般柔情怜惜,几让身为朱雀亲子的碧焰都快要生出醋意来。 猎风道:“是。” 就将衣袖卷出,露出玄肌生就的皓腕,将红刀持在手中,心中法诀念动不休,可等了片刻,那红刀之上,却无任何反应。 原马天最知猎风的性情,知是她不想让朱雀失望,就拼命想运用心法,这反而是影响心境了。 于是口中默诵梵心诀数遍,主侍二人本就心意相通,原承天这诀又是刻意为猎风所诵,猎风心中必生感应,就此念了数遍,猎风的心境总算平复下来。 朱雀的神识可察知万物,怎能不知其中微妙,笑道:“承天这法子倒是好,你这主侍二人,倒是珠联璧合的。” 猎风若非被这梵心诀稳了心境,听到这“珠联璧合”四字,只怕又要别生波澜了。 她再次试运玄功,就见皓腕上出现一条淡淡的红线来。这红线走的甚缓,这也是猎风初习此术,极不熟练的缘故了。 就见那自腕而到手指,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走到红刀上去,红刀背上的两道符文立时被这红线所染,微微的闪动出一道光芒了。 只可惜这光芒难以持久,数息之间就已消失了,而猎风手腕上的红线也速速退了回去。 猎风觉得此次初行玄功不太满意,心中怀有歉疚之意,正想再试,却被朱雀喝住了。 朱雀道:“猎风,这太一神火心法,最耗精元,你一月无论成败,都只能动用一次,绝不可逞强了。这功法的好处,便是开启你的灵慧,虽然初期见不到效果,可日后受益必多,等你修行了三五年之后,再去修行其他任何法术,就可事半功倍了。” 猎风原以为这太一神火心法是为加强这法宝的威能,不想却是可开启灵慧,那岂不是造化之功?这一喜非同小可,持刀的手都有些轻颤起来,道:“前辈之赐,果然是恩同再造了。” 朱雀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能追得上承天的步伐,假以时日,你与承天在修为上你追我赶,岂不有趣?也让承天明白,他虽是灵慧天生,玄承深厚,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话说的众人都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玄焰嚷着道:“怎的就他二人你追我赶,本老人家也是不肯人后的,朱雀大人,你怎的不来勉励我几句。” 朱雀含笑道:“是了,玄焰之材,也是不可小瞧的。” 玄焰得了此赞,也是得意洋洋,在碧焰面前显摆不已。碧焰只是摇头罢了。 朱雀又对猎风道:“猎风,你莫小瞧了本座授你的神功,此功法不仅是可开你灵慧,亦可加强这法宝的威能,至于效能如何,三年之中,或可小成,到时你就知道端倪了。” 猎风笑道:“前辈这样说来,让人好生期盼。” 猎风得传这太一神火功,就此灵慧渐增,也算是去了原承天最大的一桩心事了,他忽的悟到,朱雀之所以在紫微青毫殿上不向他传音示警,只怕就是为了自己能寻到这不移时域,以便传功授法。若无这不移时域,又哪里来的偌多时间传授? 便笑道:“这么说来,此次来这不移时域,就是前辈预定的安排。” 朱雀点头道:“本座与你等相遇,也是有缘,又蒙你救了我两道分身,若无所报,不合那有借有还的天道至理。因此本座见到这天阙之中,存有不移时域,自然是盼你能寻到了。但若是你灵慧不足,福缘不够,未能寻此秘境,而反被青毫神光所杀,那也是天意了。” 朱雀说出这番话时,凛然间有股肃杀之气,猎风与原承天都不由毛骨悚然,由此也可知道天道虽是至公,亦是无情,“优胜劣汏”四字的精义可算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朱雀亦知自己刚才言重,但也是迫不得已之举,要知道人在欢喜之时,最易放松警惕之心,人若蒙天道垂青,更是会不知所以,是以哪怕是原承天这样的见识深远之士,也需时时敲打,不可忘了天道中亦有无情的一面。 只是这番良苦用心,只能靠他人自悟,却是分说不得了。 见场上的气氛凝重,朱雀轻叹一声,又露出笑容来,道:“七件惊喜之事,只提了三件,这四件就该轮到这雷龙珠了。” 原承天一直在深思朱雀刚才之言,隐隐然有所领悟,却又一时堪不透彻,见朱雀再提法宝,又是提到这自己最关切的三宝之一雷龙珠,也是精神一振。 朱雀已持着雷龙珠在手了,可细细瞧去,此珠上并无紫金光芒,那金锃神光就像是没留下痕迹一般,不由心中生疑,向朱雀瞧去。 朱雀笑道:“这雷龙珠本是雷龙的内丹了,本座以观玄之法,察知这雷龙珠的主人临死之前,以一缕龙魂锁进这雷龙珠中,如今被那金锃紫微两道神光照耀,这缕龙魂,似乎有复苏之像。” 转向原承天去,将明眸眨了又眨,道:“承天,我若授你御控龙魂秘术,你意下如何?” 原承天一时间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雷龙本为真龙九子之子,天上地上,其身份之尊贵,除了龙族一脉,再无其他灵兽可比,而“御控龙魂”四字说来轻巧,却是十足十的逆天法术。 自己若能得此大法,这“天下无敌”四字,假以时日,绝非虚妄了。 他因心中激动难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不想那朱雀神色一暗,道:“承天既然是不喜此术,那也就罢了。” 第0617章天道若缺莫求全 虽知朱雀是故意调侃,原承天也是心惊,正所谓天意难测,若是朱雀忽的改了主意,不授此御控龙魂心法,自己岂不是后悔莫及? 便道:“御控龙魂,实是惊天大法,承天原不敢望,可若有机缘得闻,亦不敢辞。” 朱雀肃容道:“刚才本座虽是说笑,可这个决心下的也甚是艰难,只因龙之一物,为万物之主,轻易亵渎不得,本座也是因你老成持重,执意天道之修,才敢将此法授你。但若是你日后行事不正,肆意妄为,本座绝不会饶你。”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再次遍体生寒,朱雀此次传玄授道,性情喜怒无常,初想来不合情理,细思之,才知其用心良苦。只因她此次所授密术功法,桩桩皆是惊天,若是所授之人有邪心恶念,朱雀本人也需担得干系了。 于是缓缓点头道:“前辈之言,承天必定铭刻于心。” 朱雀犹不改容,淡淡的道:“本座观你行事,倒也可以放心,只是世事万变,他日之事谁也说不清楚。只盼你牢记今日之言,不要让本座日后为难。” 原承天恭身道:“是。”言辞之间,已执弟子礼。 朱雀缓缓言道:“若要御控龙魂,则需通晓培魂,炼魂,御魂三术,缺一不可,这其中所花精力代价自不待言,但所得益处则是看你身而定,既可能是极大的好处,亦可能是一场空。不过可见的好处时,这龙魂倒是可以随你进入昊天的。” 其实不必朱雀细述,原承天也知道这御控龙魂的好处,天罗界力禁止一切魂魄进入,却是阻不住龙魂,只因传说中设制这天罗界力时,亦有真龙的一份功劳,龙魂畅通无阻,倒也不奇了。 那龙魂简单来说,分为九阶,三阶之内,谓之培魂;六阶之内,谓之炼魂;九阶之内,谓之御魂。当然这九阶之中,又有无数变化。就算侥幸养成九阶龙魂,其实力亦是极为悬殊。而强大的龙魂能否养成,端看个人的努力了。 若是培魂有成,那龙魂就好比是灵气之源,无论你身在何种界域,都不会担心灵气缺乏。 聚灵幡固然可聚来强大灵力,远非龙魂可比,可聚灵幡却不像龙魂那般无中生有。两者的威能,可算是各擅胜场了。 若是能到炼魂境界,那龙魂的好处更是强大,有龙魂在手,无论是遇到何等强大的对手,这心境也定然是古井不波,绝不会心生怯意。 这心境稳固的好处,在遇到寻常对手自是瞧他不出,可若是遇到九渊地宙中的上古异兽,就会彰显出来。那些异兽,各怀玄妙之能,便是瞧上一眼,就会心神大乱,又怎可自保?也唯有龙魂可保心境不乱。 至于到了御魂阶段,便是想上一想,也让人热血沸腾起来,试想天下万般生灵,谁能当九级龙魂一击?谁不敢说就此天下无敌,亦可纵横诸界了。 对原承天而言,九渊地宙,原本离他极远,可是既然飞升殿碎片与大修分魂都沦落于此,这九渊地宙一行,怕是难以避免了。 而若想进入九渊地宙,最低的条件,也要升至羽修之境不可,这对原承天来说,虽然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可若是真要下定决心一往,那需要未雨绸缪,从此刻就要准备了。 而将龙魂修至炼魂境,则是必不可少。 朱雀再次抬起纤纤玉指,在原承天额头轻点,这御控龙魂之术,就全盘进入原承天的灵识。 原承天初得这龙魂心法后,知道此刻不及细思,就略略一观,这一瞧不打紧,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御控龙魂之术竟是复杂之极,这龙魂走向有无数种可能,虽然说每一种走向,都各有好处,可如何培育自己理想的龙魂来,可就颇费思量了。 不过细思这朱雀已然道出的四件法宝,其日后威能固然强大无匹,可其中仍有种种变化,端赖各人的努力以及机缘,前景固然是光明远大,可其过程必然是波诡云谲。固然可算绝大惊喜,亦蕴无穷变数。 朱雀授罢龙魂御控之术,又取出原承天的聚灵幡来,叹息道:“此幡虽经昊化,可这聚灵之能惜无多大变化,而聚灵幡又非攻防之宝,纵然昊化,亦是无用了。” 原承天也早料到聚灵幡就算经两大神光照耀,也不可能增强其聚灵之能,也只好罢了。 朱雀又取出撼天铃来,同样颇觉惋惜,此铃与聚灵幡一样,同样不是攻杀防御之宝,纵然昊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不过朱雀持着这撼天铃在手,却沉吟起来,片刻方道:“此宝在你神识未得之前,作用似乎有限,但一旦你修得神识,这法宝的威能可就不可小视了,而你日后福缘,托赖此宝处不可胜数,其中更有一事,因有涉天机,今日就不能详述了。” 原承天道:“晚辈明白。” 这聚灵幡与撼天铃原是他得意之宝,不想此番得遇两大神光,却未得了多少好处,未免是一大遗憾,不过这天下好处,总不能一人尽得了,这也是凡事不可求全之理。 好在朱雀所言的七大惊喜之中,只言其四,另有三宝,则让原承天更生期待之心。另外就是自己臂中所藏的第三件昊天之宝,同样是被两大神光照耀过,此宝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也令人向往。 只可惜在未能修成仙修境界前,这件昊天之宝,哪里能取得出来。 朱雀玉掌一翻,又从物藏中取出一物来,正是那柄天越钩了。 见到朱雀取出此物,原承天便是一奇,这天越钓虽说是蛮荒之宝,可是除了这钩上未解的几字真言,原承天对此宝的威能本就不抱多少期待的。 可如今再见此宝,就见此钩全身皆泛紫金之色,比前面诸宝,似乎受惠最多,其中玄机,倒也一时难测了。 朱雀道:“这件蛮荒古物,本来除了这钩上数字真言,论起来也是泛泛之物了,不过好在既然蛮荒古物,其质最纯,因此受金锃神光照耀之后,受惠极多。承天日后若遇八级以上异兽,此器就是克星了,与那斩兽仙刀一起,可为双璧。” 原承天这才知其中奥妙,忍不住就那柄金枪从物藏中取了出来,此宝亦是蛮荒之物,如今被金锃神光一照,果然也是遍体紫金。其坚不可催,其锐不可当。只可惜有无界之剑珠宝在前,此宝只怕难有出头之日了。 想来朱雀所言的七大惊喜之中,这金枪定然不在其中。 朱雀将天越钩悬在空中,道:“这钩上真言,本座就说给你听吧,只因这钩上的两字真言,与御器之术大有关系,我瞧你当日动用金枪时,已动了其中少数法诀,看来这钩上的‘御’字,你已然领悟了。” 原承天道:“这御字真言,晚辈的确领悟到一二成,只恨时日无暇,未及完全明悟。” 朱雀道:“天下御器之法,不过是七御罢了,凡界有御虎,御凤,御龙之诀,昊天有御玄诀,御极诀,御虚诀,御天诀。御器之法越是高明,法宝越具威能,若是修成了御天诀,便是废铜烂铁,也可与昊天之宝争辉了。” 原承天初世时只精丹道,连器修都不曾达成高明境界,又遑论御器之术,而他的玄承之中,有关御器之术也是最大的弱项了,此刻有机会聆听教诲,又怎能不凝神静息。 朱雀又道:“这天越钩上的这个御字,若能完全领悟,定可修成御玄诀了,以此诀在凡界与他人法斗,那是绰绰有余。比如同样是天越钩和这把金枪,若是用御天诀施来,与用那御龙诀施来,其威能大不相同。其理自明。” 说罢就指着那钩上的符文,向原承天一一解释明白,原承天本就对无界真言最为热心,下的工夫最多,剑日待朱雀详述其秘,自是一点就透了。 如此看来,这无界真言竟是无所不包,不仅有传,禁,藏,域这种具独特大能的真言,亦有御字月字这种包含整套玄妙心法的真言,而更令人期待的是,原承天至今所学到的真言,都不过是地人级真言罢了,那天级真言又该是如何的妙用? 那无界真言中,人级真言为四十五字,地级真言为十八字,天级真言则是九字。目前原承天所学的真言之中“阴,阳,月,风,破魔”等,皆为人级真言,“域,藏,传,玄,禁,御。”连同白斗变身后自带的真言“慑”字等则为地级真言,天级真言,则是一字也无。 既学了这御字真言,原承天对天越钩上的另一字真言就更生好奇之心来,便问道:“这钩上的另一字真言,却是如何?” 朱雀笑道:“这无界真言,因大多是本座用不着的,因此连本座也未学全。这钩上的另一字真言,本座也不曾学过,不过从这符文的释意来看,此字非同小可,或许就是一字天级真言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天级真言,那还了得,我听说天级真言已泄天机玄机,若是妄自修行,则必遭天遣了,那么此字晚辈是否可以得闻?” 第0618章此魂由来非等闲 就见朱雀缓缓的摇了摇头。 原承天原本还抱有万一的指望,见朱雀这副神情,也就只好死了这份心了。 朱雀温言道:“此字你的确不能修行的,否则以你此刻修为,一悟此字,则不知会降下怎样的天劫来。就算本座,也只敢将此字释意牢记于心,要等到千具化身齐聚之后,方敢领悟。”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晚辈要与此字无缘了吗?” 朱雀道:“也不尽然,若你自忖能跨越天罗界力时,应该也可承受此字所降天劫了,本座且将此字释意冽画于上,到时你再启封便是了。” 素手掐了道法诀,在天越钩上轻轻一拍,就有一道光芒钻进钩中,瞬时不见了。 原承天见朱雀郑重若此,对这天级无界真言油然而生畏惧之心,对这柄天越钩亦是格外看重了。此钩竟有一字天级真言铭刻其中,可见其威能无可限量,绝不可等闲视之。 他心中算来,七大惊喜之中,朱雀已提及琅嬛金塔,无界之剑,定天鼎,雷龙珠,天越钩与斩兽仙刀。但斩兽仙刀具体的威能如何,还需向朱雀讨教。 于是问道:“这天越钩能诛杀八级异兽,想来必是要倚仗这字天级无界真言,既然此刻晚辈动用不得,此宝说来暂时也无大用了,却不知那斩兽仙刀有何变化?” 朱雀道:“斩兽仙刀之所以视天下灵兽如草,便是因为这刀中锁了一只蛮荒凶兽的元魂,因而此宝的玄奥其实与撼天铃异曲同工,只是撼天铃能撼天下法宝,而斩兽仙刀却能慑住天下灵兽罢了。只可惜这缕元魂原先就已是八级妖修,好在已无肉身,故而不受紫微神光的影响,但若想获得好处,自是万万不可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件斩兽仙刀,就不在那七大惊喜之中了。”言罢郁郁。 这斩兽仙刀虽然仅能用来诛杀妖兽,范围有限,可此次在幻域之中,用来颇为顺手,原以为此器中的凶兽元魂会像雷龙一般被神光激发,想不到并非所有灵兽的元魂都有缘被神光惠及的。 朱雀微微一笑道:“承天对这斩兽仙刀如此在意,莫非将有九渊地宙之行?” 原承天耸然动容,这朱雀的灵慧真可与天地般无所不察了,他也不隐瞒,道:“九渊地宙,晚辈将来的确必有一行,此中缘由,本该早向前辈论及,只可惜一时没有时间罢了。” 就将自己误毁飞天之殿,遭九世轮劫之事细细说来,而自己身为大修分魂一事,亦没有丝毫隐瞒了。 哪知道朱雀听闻之后,神情毫不变化,不知道她是早就预知其事,还是心境不受外物所感之故。 等原承天述罢,朱雀道:“本座原为万物共主,若是想知道一事,那是谁也瞒不得我的,只是本座对承天的来历渊源,却不能有一字评说,以承天的灵慧,想必该知道其中的道理。” 原承天其实早就隐隐觉察到,自己的遭遇或涉天机,因此事牵涉极广,桩桩件件,绝非偶然,那寻常修士的身世,又怎能这般离奇?当下只是将头点了点,再不敢多问。 朱雀又道:“那飞升殿因你而毁,自该由你而建,只是飞升殿被毁,已有两三百年,这些年之中,不知有多少仙修之士,因你而误了飞升的机会,此事若泄露出来,只怕转眼之间就会大祸临头。此事以后断不可再提了。” 原承天道:“是。” 朱雀再将目光转去物藏,轻轻一弹指,将斩兽仙刀取将出来,她低头瞧着手中的斩兽仙刀,道:“这斩兽仙刀之能,端赖刀中的凶兽元魂,若是对手是八级以上灵兽,这斩兽仙刀就无大用了。不过……” 说到这里,妙目流转,尽显调皮无赖之意。 原承天已吃过朱雀一次苦头,见朱雀又出此招,不由哭笑不得,奈何朱雀身份太高,纵是明知道她故意调侃,也只能任之由之了。 只好视而不见,庄庄重重的接过话来,道:“不过什么?” 朱雀见原承天不露焦急之色,大感无趣,反倒有些悻悻然起来。原承天瞧在眼中,大感有趣。这也是因为朱雀此刻修为不足,故而尽显少女性情,若是再聚得几个分身,自然会越发庄重。到最后必然是威凛如天地。 朱雀正色道:“这斩兽仙刀,就好比这凶兽的本命法宝,因此若想提升刀中元魂的等级,就非得提升飞刀的材质不可,巧的是,此次被金锃神光照耀之后,这飞刀也被昊化了,因此这刀中兽魂,也就有了提升的可能。” 原承天这才知道这斩兽仙刀,亦是七大惊喜之一,此刀若能提升威能,绝对是自己日后进入九渊地宙的得力法宝。 他本该以之为喜,可细细想来,朱雀提及的前五大惊喜之中,除了定天鼎之外,其他宝物所谓增强的威能,目前几乎都是空中楼阁,若想一一实现,仍需付出极大的努力来。 就连猎风受朱雀青目有加而得到的好处,也非唾手可得,那寒潭炁水尚在不移时域之外,何时炼成寒潭炁刀,尚未可知。太一神刀虽然已得妙诀,也需三五年方有小成。 可见这世间之事,绝无白来的道理,纵然潜力无穷,前程似景,也需自身努力。朱雀之所以有意让他寻到这不移域中,想来也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将这次金锃神光带来的好处一一落实了。 这斩兽仙刀亦是如此。 他沉吟片刻后,方道:“若是按照寻常的炼制本命法宝的方法,这刀中兽魂,也就只能提升至九级罢了,若是到了九渊地宙,只怕仍无大用了。” 朱雀摇了摇头道:“承天,你有所不知,那法宝昊化之后,可就脱离了寻常本命法宝的升级路线,这就是说,这刀中兽魂的提升,有无限的可能,其最终成就,取决于这凶兽原本的血统,比如说,若这刀中封住的是真龙元魂,那么此刀最终定可斩杀一切妖修。” 原承天叹道:“只可惜这刀中兽魂,再也不可能是真龙之魂,晚辈曾以观玄之法察之,只知此魂应为上古凶兽,却不知其来历。” 朱雀点了点道:“此刀中兽魂,也不知被封印了多少年了,本座只能用从气息之中,判断出此兽或与本座,青龙,火凤同时,说来也是本座的同辈人物了。只是本座初生之时,世间万兽横行,彼此厮杀不休,本座又哪里能尽识。”言罢叹息不已。 这上古神话,原承天也是听说过的,那时的世间尚无人类,唯有万兽横行,如今灵禽灵兽榜上的有名兽禽,皆是当时万兽大战的幸存者,有些灵兽,朱雀或许未曾一见,就被其他强大的灵兽灵禽诛杀殆尽了。 比如青龙从东方来,便不识西南北三方生灵,朱雀自南方来,则不知东西北三方之物。 看来这刀中兽魂的主人,也是个未曾被朱雀瞧见就灭族的灵兽了。否则朱雀定能识得的。 虽然是在万兽大战之中被族灭的灵兽,可也不能就此小觑了它,比如若是此兽恰好遇着真龙,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可也只能说明它比真龙弱了,却不能说它比不过其他的灵禽灵兽。 因此这刀中的兽魂,就有了无数种可能,既有可能是寻常的蛮荒凶兽,也可能是仅次于真龙的强大灵兽。朱雀将此宝也视为惊喜之一,自有她的道理。 原承天道:“这刀中兽魂既然有再提数级的可能,晚辈倒是不妨一试,前辈先前所授的御控龙魂之法,想来亦可在此魂身上使用了。” 朱雀抿嘴笑道:“本座本来想传授你一个轻巧的法子,你偏要杀鸡用牛刀,那也随你。” 原承天笑道:“那御控龙魂,又谈何容易,晚辈之所以不向前辈讨要御兽魂之法,不过是想借此熟习御龙魂之道罢了。” 朱雀道:“这也就罢了。承天行事,最是稳当不过的。” 在朱雀与原承天说话之时,猎风与碧焰都是恭恭敬敬,再也不敢乱说乱动的,唯有这玄焰再无一刻消停,那朱雀从物藏中取出法宝时,它就会窜来瞧瞧,若朱雀与原承天只顾着说话了,它就在房中负手游走不定。 其实这也怪不得玄焰不知礼数,想那四大灵焰中的其他三焰,都是各自有主,生来便有天规家法约束,怎会胡来?唯有这玄焰,就是天生地长,再也无人教训的,又怎能不任性妄为? 好在它受原承天多年熏陶,亦知轻重了,虽是有时顽皮自矜,其他人怜它天真烂漫,怎会在意。 此刻它忍耐良久,再也忍耐不住了,以玄焰的性情,是要时刻成为众人注目的中心才肯干休的,于是趁着朱雀刚才说完话,就急急叫道:“说了六件了,说了六件了,本老人家一直在数着呢,那最后一大惊喜,又是何物?” 朱雀闻言就是一笑,忽觉心中生出一丝伤感之意来。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怕别人冷落了,最爱出风头的,就是那心中最感孤苦的,玄焰这爱出风头的性子,却也是有缘由的。 第0619章锻得流时图破域 就听朱雀柔声道:“玄焰,此次相逢,本座也没甚好处给你,只因本座观你之真离碧焰,着实与本座不同,此火来历本座虽不可知,可本座日后自会细细打探。” 玄焰被说的一怔,道:“朱雀大人给了主人的好处,岂非就是给我的好处?至于我的来历,主人答应帮我寻的,一定能做到了。若蒙朱雀大人费心,那也再好不过。” 朱雀瞧它懵懂,也不忍再深说下去,就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了。至于说到这第七大惊喜,就与这不移时域有关的,本座原以为或要在此修行十年,方能破界而出,但有了此物,这不移时域或在两三年中可以突破。” 说罢再从物藏中取出一物来,此物原是一把短刀,黑黝黝的瞧来极不起眼,纵有紫金光芒流动,也与两件蛮荒之器不可相提并论。诸人见朱雀瞩意此物,都觉一奇,便转过脸来,听朱雀细述。 朱雀道:“这不移时域非同小可,乃是仙庭某位上古大修的一点神识所化,这进来固是容易,出去亦是简单,可是外间此刻正有青毫垂落,而这不移时域中的时光绝不会流逝半息,因此,贸然出了此域,就只能是自寻死路罢了。” 原承天也细思过出域之法,他有传字真言在身,若是能在域中将那两具灵偶的分魂消去,制成自己的灵偶,倒也不难突破此域,但正如朱雀所言,外间青毫正落,又哪里能出得去? 而琅嬛金塔能挡得住紫微神光,却未必能挡住这青毫神光,故而甚是为难了。 他凝神瞧着那件短刀,实在瞧不出好处来,便道:“这短刀究竟有何神妙,莫非是能使这域中的时间流逝吗?” 朱雀道:“这世间有一种法宝,极是难得,比如缩地鞭,剪空扇,以及这琅嬛金塔,皆是时空之宝,那时空之宝不光炼制极难,更难的则是材质难寻,巧的是,这短刀经金锃神光照耀过后,便也昊化了,故而成为一件难得的时空材质。” 原承天知道一物昊化本是有无限可能,因而这数千件法器法宝之中,能寻出一件时空材质来,也不算稀奇了,由此可见时空材质得之之难,竟是几千件方能出一件的。 原承天虽对炼制法器有偌大心得,可对如何使用这时空材质,却是闻所未闻,道:“这短刀若是只能破空出域,倒也不算离奇,在这不移时域,也是用不着了,莫非此刀竟能改变这不移时域中的法则吗?” 朱雀拍手笑道:“承天灵慧天生,一猜就着,这短刀本座给它取了一名,就叫做流时刀,此刀若能炼制成功,这不移时域中的时间或快或慢,尽在掌握之中,而就算出了此域,这刀也是大有用场的。” 猎风对时空概念一向领悟不明,好奇的道:“这区区一把小刀,日后有何用处?” 玄焰见寻着了机会,急急丢向猎风一个白眼,道:“猎风,你也够笨了,此刀既是叫流时刀,可让时间变快变慢的,你若对敌之时,使出此刀来,让那对手的时间变慢了,你只管大大方方走过去,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猎风嗔道:“就你聪明。” 细想玄焰所言,也明白了过来,她虽在仙修之道的领悟上限于仙基,可灵慧亦是不亚于人,很快就琢磨出玄焰话中的问题来,叫道:“不对,不对,此刀若使那时间变慢,我岂不是也要受其影响,如此我慢他也慢,又有什么便宜可占?” 玄焰刚刚脱口而出,也没细想,不想却被猎风抓住痛脚,这可是丢了大脸了,它急急叫道:“不好,本老人家的丹炉之中还炼着一物,此刻正该去添火去了。”忙不迭的溜走了,一时众人皆笑。 朱雀道:“猎风说的不错,这流时刀虽可让时间流逝之速改变,对大家皆是一般,不过你若持此刀在手,让那时间变快,你心中是有准备的,对手却是无备,忽见你持刀冲来,怎样也是无防备的,或可一击得手了。” 猎风喜道:“这么说来,这流时刀倒是最合我用了。” 朱雀笑道:“猎风格斗之技天下无双,若能炼成此刀,的确能占据颇大优势,而此刀威能,唯有炼制者方能发挥出来,因此,这刀就交给猎风炼制了吧。” 猎风听到要由自己亲自炼制此刀,不由大急,她平生只知厮杀,哪懂炼器,更深悔刚才得罪了玄焰,若是找它请教炼制之法,岂不是要受尽折磨?便叫道:“玄焰,玄焰,我刚才对你不敬,你莫要放在心上。” 原承天瞧出猎风心事,也觉好笑,道:“猎风,这流时刀的炼制之法,只怕玄焰亦是不知,你求它做什么,正正经经的,该向前辈请教才是。” 玄焰的脑袋就在房门口冒了出来,原是想在猎风面前威风一把,听到是炼制流时刀,也只好将嘴一撇,怏怏的去了。 朱雀也忍着笑,将流时刀的炼制之法传予猎风,此刀若有原承天炼来,或只需两年罢了,交给猎风,只怕就要多些时日,好在这不移时域时光不逝,不管呆上多少时间,总是不碍事的,而多一年修行,就多一年便宜,实在不必急着出去。 见朱雀分说七大惊喜已毕,原承天想起新得的一对灵偶,就趁机向朱雀请教这灵偶的炼制方法来。 朱雀让原承天将这一对灵偶从藏字诀中唤了出来,观玄已毕,才道:“这灵偶的炼制倒也不难,只是这对灵偶体内的两缕元魂却难驱除,只因若驱除了这两缕元魂,这灵偶可就没了复原之能,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原承天道:“正为此事为难。” 朱雀道:“这两具灵偶的分魂,应该是修行过‘不碎身诀’。这不碎身的心法深植灵偶的灵识,若是抹去了元魂的灵识,这复原之能同样是被抹去了……”就在那里沉吟不已。 若论炼制器之道,朱雀自是天下第一,如今连朱雀都深感为难,可知炼制这对灵偶是极其不易了,原承天也不敢催促,就恭立在旁,静候朱雀思考。 过了半晌,朱雀方道:“本座的修为若是再高些,若可只驱裣这对元魂中的其他记忆,而不伤及不碎身诀的记忆,可惜以本座目前功力,怕是很难做到了。” 原承天叹道:“既是如此,那前辈就不必费心,这灵偶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且不必去管他了。” 朱雀嗔道:“那怎能行,本座面前,怎有炼不成的法宝,你且将这对灵偶放在这里,本座终有办法将其炼制的。” 原承天见朱雀竟动了好胜的嗔心,也是一奇,可见这争强好胜,任谁也不能免俗,不过天地万物,正因为你追我赶,方造出这生机勃勃的世界来,若是都像自己的前世一般,与世无争,那世间纵是过了千百万年,岂不还是死寂一片? 当下诸人在这不移时域中的任务分派已定,朱雀便是要想方法炼制这对灵偶了,而原承天则要立既着手培育龙魂,这龙魂若想日后大用,就非得及早进行不可。 反倒是猎风的任务最重,除了要炼制流时刀之外,亦要每月运行太一神火心法,而大家何时能出了这不移时域,也尽在猎风身上。 猎风深感责任重大,辞了众人后,就回到自己的门户,专心炼制起流时刀来。那玄焰虽与她时时做对,可真个儿正经做起事来,又哪里在乎这小小的恩怨,隔了三五日必去猎风这里,教授她炼器的基本法门。 而原承天培育龙魂的漫漫长路,也从今日始了。这第一步,就是标志灵识。 这标志灵识,于培育龙魂一术中最为关键,那龙魂与众不同,其灵识分外强大,且对灵识的运用之法灵慧天生,原承天想在其灵识中标志倒也不难,可若想让这龙魂完全受自己御控,就面临一个重大的挑战。 原来龙之一物,最为骄傲,就算它此时灵力虚弱,挡不住原承天的灵识,却可设下种种圈套,替自己的灵识保留许多独立的空间。 原承天若不能将这些圈套一一识破,并逐一攻占,就谈不上完全御控龙魂了。 而龙魂灵识的独立空间哪怕只留有一处,这龙魂也就有了喘息之机,等到日后龙魂被培育成功,变得无比强大时,这处独立的空间中所存的灵识,就可反过来驱除原承天的标识,到那时反客为主,亦是不在话下。 因此御控龙魂,实是一个水磨工夫,原承天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将这龙魂完全掌控。 足足一个月,原承天也不曾真正向这缕龙魂动手,而是用观玄之法,一一将龙魂分出的灵识空间寻找出来,如此细细算来,这龙魂设置的独立空间,竟有六七百处。 原承天暗叹这御控龙魂之难,而对手竟然这般强大,也不由得激发起他的好强之心来。好在不移时域中时光漫漫,有的是时间与之周旋。 为稳妥起见,原承天第一日先标识了灵识,从第二日起,就以每日攻占一个灵识空间的速度,与这龙魂周旋起来。 到了第三个月,原承天对此役已有心得,那攻占空间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可是若想完全攻占龙魂的所有空间,怕不是要耗上几年,最痛苦的是,就算攻占完所有的空间,这培育龙魂也不过是刚刚开始,日后会遇到怎样的难关,则是难以预料了。 第0620章培魂饲虫何其难 说来这培育龙魂一道,虽是极耗耐心和禅识,反过来对禅识也是极佳的历练,原承天从初时只是每天攻占一处空间,到最后一日能攻占两三处空间,这说明禅识亦在大大增强了。 不知不觉之中,若按那凡间的时间来说,已过去了两年,原承天终于将最后一处龙魂空间攻占,至此才算是完成御控龙魂第一道环节罢了。 在这两年之中,因每日消耗禅识太多,只能维持正常的修行,因此原承天的修为进步甚微,而这龙魂的好处,尚未体现出来,这样的投入此刻看来是得不偿失,但若从长远来看,则必将是获益无穷。 虽然在这不移时域之中时间无穷,原承天也是不肯浪费了,每日除了培魂运功之外,剩下的时间,恰可以用来养饲淬金虫。 他先前交给朱雀的那个物藏,藏有最趁手的几件法宝和在七寒海中所得之物。身边还留有一个物藏,则大多数是以前所得的法器了,其中尤以在云梦泽所得的法器为多。 这物藏中的法器经神光照耀,也翻然化为法宝,奈何这些法宝与目前所用的法宝一比,着实逊色不少,看来日后也是用不着的。 于是原承天一狠心,干脆就将这些法宝丢给两只淬金虫。 这两只淬金虫的胃口着实贪婪刁钻,也就原承天才有这般的财力供给,换成任一名修士,哪里能养得起。 但饶是如此,这两年之中,也将这些法宝消耗的所剩无几,到最后,就连原承天刻意想留下的那座莲台也被这淬金虫吞噬了去。 好在付出的代价虽是巨大,那收获也是喜人,如今这两只淬金虫已是全身遍闪银光,其中有数点银斑赫然有金光透了出来,这是淬金虫从幼虫转向成虫之兆。 此虫一旦转为成虫,其甲就变得坚不可催,在斗法时可就能派得上用场了,唯要小心躲避对手的火攻罢了。 这期间原承天几乎是足不出户,也不知其他人的进展如何,只是偶尔间可得知玄焰与猎风的一丝心灵波动罢了。 现在既然是完成了御控龙魂的初步功课,也该抽出点时间来,去看看其他人的进展。 他本想先去瞧瞧猎风,路过药园时心中一动,就转向走进药园,不想刚刚推开门来,就瞧见药园中红艳艳一片,正是那先前被植下的朱天圣果已然开花结果了。 就见碧焰正立在药园之中,见到原承天进来便是一笑,道:“大家都有事忙,唯我最是清闲,我也就侍弄这些花草了,大修瞧这朱天圣果,可不是长势喜人吗。” 原承天哈哈笑道:“这药园有碧焰道友在此,一年便抵得十年,以碧焰之才,这药园哪里能错了。” 细瞧那朱天圣果,已结了无数的果粒,虽只有米粒般大小,也是极难得了,至于这朱天圣果的数目,怕没有五六千枚?这也是碧焰侍弄有方,又兼碧焰本身就有养育万物之能,否则断不会这般兴旺。 碧焰道:“这朱天圣果就算日后我离去了,也可自然长成,虽会慢一些,可也只需十余年,就可成材,依我的估算,应可收成六千余枚,就此制成六滴朱天圣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而这株天南翠竹,也生得更粗壮了。” 原承天点头道:“这塔中花草无法从金锃神光中得到好处,可天幸有碧焰在此,碧焰这番大德,原某铭刻腑内。” 碧焰笑道:“大修这样说来,可就生分了。是了,玄焰这几日炼器有成,一直嚷着要在大修面前显摆,大修可不要去瞧瞧?” 原承天笑道:“正该去瞧瞧。” 就辞了碧焰来到丹房之中,刚刚走进门来,就听玄焰叫道:“主人,主人,快来瞧瞧本老人家炼的宝贝。”迭声叫嚷个不停。 原承天培育龙魂之前,玄焰自告奋勇,要炼制那件万年玄甲的,原承天思来这玄甲唯太一神火可炼,本是犹豫,但见玄焰热情可嘉,也就不忍拂了它的好意,何况玄焰炼甲时若遇疑难,朱雀也不会袖手,也就听之任之了。 如今瞧玄焰这般神情,可知道玄甲炼制有成,就笑道:“难不成凭你玄焰之能,就能炼制这副玄甲,我是断然不信的。” 玄焰得意之极,哈哈笑道:“主人不信也无妨,你瞧瞧这是什么?” 就将丹炉打开,口中念了个诀,就从丹炉中飞出数百块三寸见方的黑色甲片来,分明是从那副万年玄甲上切割下来的。就在空中整整齐齐排成数列,那甲片黑光莹然,也说不清是玉质之光,还是五金之芒。 原承天奇道:“这不是尚未完工吗?不过是刚刚制成甲片而已。” 玄焰更是得意,道:“这次炼制这件玄甲,与先前大有不同,乃是本老人家苦心孤诣的独创绝学,主人先用禅识标识了此甲,才试试效果吧。不过主人可要记住,那每片甲上都要标识的。”说罢窃笑不已。 原承天也不知玄焰捣的什么鬼,就依言将禅识在空中的甲片一一标识了,原来那甲片共计三百六十块,正合天地之数。而等到甲片完全标识之后,赫然就发现了这铠甲的秘密了。 于是禅识一动,那三百六十片甲片就飞来身上,将他全身上下罩了个严严实实,却细瞧身上,也只是见到黑光隐隐闪耀,哪里得见这铠甲的真容。 此时原承天才发觉这铠甲的妙处了。原来这副铠甲并非浑然一体,可收可藏,但是一旦动用禅识,就可迅速的布满全身了,而铠甲的形状,也可以依心意而变,正可谓是变化由心,巧夺天工。 原承天忍不住赞道:“这玄甲制的实在甚妙,实有无相魔衣的风采,尤其是此甲变化由心,既可用来自御,亦可用来卫护他人,端的是十分妙了。” 只是这玄甲在对敌时有何大用,此刻也难以印证,想来必不会让原承天失望了。 玄焰哈哈大笑道:“主人此时该明白,本老人家的制器之能无人能及了吧。” 原承天嘿嘿笑道:“玄焰制甲之能,固然是天下无双,朱雀的教导之功,亦不可抹杀了。” 就此一句,就让玄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不过那玄焰终是皮厚,半晌之后悠悠道:“主人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才是,朱雀教导有方,玄焰器修无双。”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说的也是了。”顿了一顿,又道:“这玄甲材质不少,纵是制成三四副也是够了,正该为猎风制成一件才是,她的性子你也明白,总要是冲杀在前的,这铠甲反倒是她最用得着。” 玄焰道:“不消吩咐,这第二件玄甲已然开工了,再过了一年半载,定可大功告成。” 原承天这才点了点头,着实勉励了玄焰几句,玄焰却是不禁夸的,这边原承天话只说了两三句,它就有十句八句说了出来,把自己的制甲之能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 也亏得原承天耐心奇佳,就在那里微笑聆听,脸上绝无一丝厌倦之色。因此足足在玄焰这里呆了半个时辰,方才蒙它开恩,把原承天放将了出去。 来到猎风房中时,就见猎风盘膝而坐,手中持着那柄流时刀,正在那里出神。见到原承天进来,忙想立起来迎接,原承天却轻轻摇了摇手,示意猎风不必多礼。 原来原承天一直有过交待,若正是凝神思索修行关节时,可以免去礼数,以免打断神思,要知道人之思绪如丝,最易被他事打断,而这思绪一旦乱了,再想通连,就要费了许多工夫。 猎风于是就点了点头,仍是端坐不动,原承天也在一边坐了,略运玄功,以打发这等候的时光。 不想猎风这番运神,就是三日时间。对修士而言,这时光是最易打发的,三日苦思,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到了第三日,猎风终于一展愁眉,可是她转向原承天时,却苦笑道:“主人,猎风有负重托,这两年时光,这流时刀的炼制毫无寸进,也就是刚才这三日,才让我总算理出一点头绪来,猎风真是好生没用。” 原承天笑道:“你从来也不曾学过炼器,这第一次试炼,就是这时宝之物,若你真个儿能三年有成,那才是世间奇事了。” 猎风摇了摇头道:“主人不必安慰我,的确是猎风没用。” 原承天笑道:“好吧,我也不与你争,我只问你,这两年你的七情心法,可是大有进益了。” 猎风道:“这倒是不假,这七情心法近两年倒是越来越顺了,此事有些奇怪,这心法本来是越炼越难进益的。” 原承天笑道:“这世间的心法,总是越到后面越难修行,你觉得你这两年进益颇大,那应该是修行了太一神功的缘故。” 猎风道:“看来的确如此,自修了这太一神功之后,这七情心法中诸多疑难,竟是迎刃而解了,甚至也不必去向主人讨教。这太一神功端的是天下无双。” 原承天道:“实对你说吧,这炼制时空法宝,其实与炼器之能并无多大的关系,而端看一个人的仙基灵慧的,否则便是苦炼百年,也不会有丝毫进步的,你能用两年时间想通这炼制流时刀的关键之处,实得益于太一神功,此后再炼制时空之宝,便是再无阻碍了,依我算来,最多再过一年,这流时刀就可炼成了。” 猎风道:“若是流时刀修成之后,我们就一定要立时出去吗?” 第0621章移功转玄蕴不测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亦想在这不移时域之中,呆上个百八十年才好,毕竟这样的机缘,到哪里找去?可是也不知怎么,这里的时光虽不会流逝,可那心绪却纷乱如麻,这般日日堆积起来,让人不堪承受……” 忽听朱雀的声音传来道:“承天,莫非你心中有急欲一为之事。”其后就见朱雀负手走了进来。 原承天忙先见礼了,才道:“正是了,前辈心中有桩极大的心结,若无法完成,只怕会别生事故。” 朱雀道:“既是如此,这不移时域就无法多呆了,此域虽然时光不逝,可心境反而最难稳定的,若有人真个儿想在这里呆上千年万年,那是绝不能够的。本座与玄焰,碧焰,都是先天灵物,也就罢了,猎风心中无尘,又炼就太一神功,可最多也只能呆上十年罢了,偏偏是你,虽比猎风心境强了数倍,反受这不移时域的微妙影响甚多。” 原承天这才知道是这般缘故,惊问道:“若我一直呆在此域不出,又会是何种结果?” 朱雀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元魂俱裂。” 猎风惊呼道:“竟有此事?” 朱雀脸色凝重,缓缓道:“人只道修行是最容易不过的,只需寻个清静所在,苦苦自修便好,却不知人有心火,那便是太一神火了,此火平时觉察不到,唯有在极静之时,方能隐隐得窥,我等仙修之士,之所以要苦修心法,就是要用心法压住此火了,若是你不修心法,只是一个人静处,也就三五个月,你就焦燥不安了。” 原承天与猎风对此是深有体会的,齐齐点了点头。 朱雀道:“所以修行之道,最是艰难,也就在于此了,只在是域外世界,纵然心生燥意,一来有心法压制住了,二来可随时停止,倒也无妨,可是在这不移时域之中,因法则有异,这心法断断是压不住心火的。并且此事也和你在罪己殿上发过的誓言有关,你虽身在不移时域中,从外界瞧来,那时间是定住了,可毕竟还是过了这许多时日,你那誓言已动天听,若不去完成承诺,天地自会罚你。” 原承天道:“那像晚辈这般情景,还能再呆上多时?” 朱雀瞧了他一眼,就道:“你目光已带微赤,那是心火上浮之兆,可惜本座先前说过,不能传你太一神功,否则倒可再呆上三五年。至于现在,怕只能勉强撑上一年吧。” 原承天低头沉思,半晌方道:“只可惜这次大好机缘。” 朱雀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猎风今天有所明悟,这流时刀一年之中或可炼成,若本座在旁边加以指点,应该会更快一些。” 原承天道:“总是要劳烦前辈。” 朱雀笑道:“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本座虽是天下共主,可这红尘世情,却也没曾经历过,一直也存了个心愿,想来红尘走一遭,此次遭遇天劫,反倒遂了本座的心愿。本座与你们多处一日,就是一日的历练。” 此话之中,已有惜别之意,虽然一年时间瞧来漫长,可一旦分手之期定了,对修士而言,也不过是一弹指罢了。 原承天主侍二人与朱雀相处日久,又没修成那太上无情的境界,自然是喜聚恨别的,听到朱雀此话,都是心中怅然。 朱雀见自己一句话勾出二人的离情别绪来,就想出言安慰,忽然觉得心中也是一软,竟也有几分舍不得,不得不感慨这红尘世事,果然最易乱心动情。心中也警惕了起来。 当下也不说话了,将心境定了定,道:“承天,且让猎风抓紧炼制流时刀,你可随我来,那两件灵偶,本座已寻到了炼制之法了。” 原承天忙随着朱雀来到静室,二人分坐之后,朱雀抬手关了门户,又掐了道法诀,将这静室设了禁制。 原承天瞧见朱雀这般郑重其事,知道这炼制灵偶的方法定是非同小可,这金塔中皆是自己人,既知朱雀与原承天在此用功,绝不会敢来打扰了,看来是必有其他缘故了。 朱雀道:“两年前本座用观玄之法,瞧出这两具灵偶的元魂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这灵偶失去了复原之能,也是毫无益处了,是以本座当时就想了个办法。” 原承天道:“感闻。” 朱雀道:“这方法就是,将这两具灵偶元魂中的‘不碎身诀’剥离出来,就此独立成就一套心法,只要这心法到手,这两具元魂也就可以随手消去了,承天只需学会这个心法,再分出两缕元魂来,这灵偶便可大用。” 原承天抚掌笑道:“前辈之法,果然是妙不可言,只是想来这元魂所修心法既是天授,必定是极难到手了。” 朱雀苦笑道:“承天说的不错,本座此刻的修为毕竟是弱了,纵道想到这办法,也没把握将这套心法学会,只因这心法与这元魂已为一体,想将这心法逐字逐句的从元魂中分离出来,又要与元魂其他的记忆区别开来,的是一件难事了。” 原承天怎能不知这从元魂中剥离心法之难,这世间也唯有朱雀这样级别的大修,才有这般的心境与手段做成此事了。 便笑道:“这么说来,前辈此刻应该是大成。” 朱雀道:“其实也是刚刚成功罢了。只是这‘不碎身诀’只可用在五金之器上,其他的材质,却是用不着的,你自身修来也是无用,不过日后以此法修复法宝,倒是极佳的手段了。” 原承天道:“还请赐教。”他与朱雀相处这些日子,真个儿如师徒一般,是以言辞之间,也就不必那么客气,否则反倒是显得生分了,那朱雀听了,也是不喜欢的。 朱雀既为万物共主,于大慈大悲之外,自然是七情皆俱,凡人的脾气禀性,也是无一不包,否则又怎能体察万情。这也是朱雀与原承天等人相处极洽的缘由了。 不过随着朱雀日后寻到的分身越多,这“人情”二字,也就越发的淡漠,这是因为她的目光,已从一个人身上,转向千千万万人的身上,所思所想,只为苍生,到了最后,甚至这苍生也不在其眼中,而是天地乾坤了。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位于至高至上尊位之人,再来去瞧单独的个体,就渺如微尘。因此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朱雀,就不知是何种情景。这般说来,这般日子的相处,无论是对朱雀而言,还是对原承天来说,都该倍加珍惜才是。 朱雀道:“此事还有一件烦难处,那就是这心法本座虽是学成,可惜却不能直接转而授于你,只因这心法着实微妙之极,每人体质所修不同,就有无穷差异,若是述诸于文字口舌,只怕更是要离题万里了,因此本座只能动用手段,将这元魂中的心法,一点点移到你的灵识中。在此期间,绝不可有丝毫打扰的,可你也需放开心怀,不可生半点抗拒之心。” 原承天笑道:“那晚辈就当自己是个死人吧。” 朱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承天最是机灵不过的。” 就将原承天唤到身前,令他盘膝坐了,却不能妄用一丝玄功,要做到真正的物我两忘不可,否则这移动心法之时,一旦生出变故,原承天的小命说不定就此断送。 这种传功之法,原承天也是首次经历,而若非朱雀主持,只怕他也是心有余悸的,此刻又怎会生半丝他念来。 于是就将心境完全放开,禅识更是不敢动用一毫,过了半晌,朱雀道:“可以了。” 立时就觉得一股寒气迫进禅识之中,这滋味就好像有人用刀生生的剖开脑袋一般,虽不感其痛,但那种身体剖开的情景,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也只是因心中对朱雀持了绝对信任之心,再怎样的诡异情景,原承天都可不去理会了,果然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一般,任由这股寒气侵入禅识之中。 就觉得这寒气入了禅识之后,化成无数的符文碎片,让人忍不住就要一探其秘,但原承天深知此刻自己绝不能动用禅识的,就只好生生忍耐住了。 那符文碎片越来越多,让人的心境没来由的燥乱起来,原承天虽是不去想不敢动,也知道此情大为不妙。 就在这时,朱雀玉手在原承天的额上一拍,那无数符文碎片忽的聚拢了来,又过了良久,这碎片才真正的合为一体了,就此植入原承天的记忆深处,就像是他原有的记忆一般,两者之间,再也分不出彼此。 此时才听到朱雀轻轻舒了口气,道:“此番经历,着实惊心动魄。” 原承天这时才知道,这移功之法,总算是大成了。 朱雀又道:“承天,你此刻可以动用心神,去想想这不碎身的法子,看看可有破绽。” 这“不碎身诀”既然已在心中,那就好比是原承天早就学过的一般,动用起来自然顺手之极,原承天先存想一遍,觉得再无疑问了,就随手从物藏中取出一件法器来,轻轻一捏,这法器顿时就粉碎了。 如此再动用不碎身诀,施加在这法器碎片了,那法器立时就合揽起来,依然是光芒四射,无论你怎样去瞧,却再也寻不到一丝裂缝的,而法器原本的功能,也没能改易半点。 只是这心法因为就像是很久前学过一般,原承天心中倒也没多大欢喜,就觉得这法器复原是理所当然,这记忆的妙趣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朱雀见原承天果然已修成不碎身法,喜道:“此关过了,其后就是小节了。这两具灵偶,你可与玄焰一道,将其炼制了,依然是制成与你一般的相貌便好,可收惑敌之效。” 可是她话音刚落,就见原承天身子剧烈一颤,缓缓的倒了下去了。 第0622章流时冲玄总相宜 饶是朱雀大能无及,见到原承天忽然倒下,也是大吃一惊。急急用神识往原承天身上一罩,原承天体内一应征兆又怎能逃得过她的探查。 细查之下,才发现仙芽之中,已然多了一粒血珠,此珠朱雀怎能不识,那分明是一粒劫珠了。 这劫珠为上天降下的无数天劫之一,若是一旦发作炸裂,修士仙基皆无,就等同于一个废人了。 朱雀探看良久,默默叹息,此粒劫珠,应该是因原承天在罪己殿上的誓言而生,原承天拈香罪己时,此珠就悄然而生,就此换得原承天洗去煞气,若三年之中,原承天无法践约,此珠必将发作无疑。 今日劫珠发作,不过是给原承天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既明原因,朱雀也不出手将原承天救醒,而是等原承天缓缓醒转。 过了半个时辰,原承天方才睁开眼睛,回想起自己刚才无故昏迷,心中自是惴惴不安。朱雀将此情告知之后,方才缓缓道:“此珠既是天降劫数,连本座也不能插手了,承天也不必惊慌,此珠不到三年期满,绝不会真个儿发作,今日只不过给你一个警醒罢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叹道:“天地之威,竟至如斯。”任他如何大修,在天地面前,也不过是渺如尘土罢了。 朱雀道:“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助猎风急快修成流时刀了,依本座看来,最早半年,最迟七个月,此刀就可炼成。”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那就仰仗前辈了。” 朱雀自此就每日与猎风一处,专心去助猎风炼制那时流时刀,原承天虽遭此警,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依然按部就班,去培育龙魂。 如今既然已经完全将龙魂标识,倒也轻省了许多,每天只需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做些例行的培魂功课就好,剩下的时间,自然也不能荒疏了。 除了本身的修行功课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玄焰一道,去炼制那两具灵偶。 至于培饲淬金虫一事,倒是放缓了下来。 原来自云梦泽得来的法器,尽数被两只淬金虫尝了个遍,别瞧那次所得法器甚多,可相同材质的也不少,而淬金虫口胃最刁,食过一次的五金之器,是断然不肯再去理会的。 此刻的淬金虫虽然也能吞噬些法宝,可也只能寻些低级的法宝,因此吞噬完云梦泽的法宝法器之后,就处于食物缺乏的境地。 而此次从七寒海中得来的法器法宝,原承天也需花些时间,慢慢整理了,挑些用不着的法器当做淬全虫的食物,而一些用不着的法宝,淬金虫此刻也未必能吞噬得了,如此一来,这两只淬全虫每日所得,也不过两三件法器罢了。 由此可才知养育这两只淬金虫何其艰难,那金山银山或许好办,可这淬金虫要食的,可是法器之山,法宝之海,谁又能满足得了? 也就过了三个月,就连七寒海中得来的法器,也被两只狠虫食了个遍,剩下些法宝,有些是淬全虫食不动的,有些则是原承天舍不得的,于是这淬金虫就真正的断起粮来。 原承天深知养育这两只贪得无厌的小家伙非一日之功,倒也不急,这两只淬金虫就算无物可食,也断然不会有事,最多只是成长停顿罢了。 而在淬金虫断食之后两个月,玄焰也终将那两具灵偶炼了出来。 两具灵偶既然经过金锃神光照耀,等闲火焰炼之不得,玄焰自然是求助于朱雀,借来一缕太一神火,方将这两具灵偶炼制了。 这两具灵偶本来一金一银,又是身上泛着紫金光芒,与原承天的肉身区别甚大。 好在玄焰的炼器工夫甚是了得,居然别出机杼,从淬金虫的口边抢下几件法器来,就将这些法器炼化了,在这两具灵偶身上,另制了一层薄薄的法罩,如此一来,这两件灵偶身上的金锃光芒可就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层法罩既然已与灵偶浑然一体,就算被击碎了,也随时可用碎身诀发原如初,所以就算是材质远不及灵偶,倒也是不妨事的。 此刻这两具灵偶穿了法袍,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又哪里能分得出来,从相貌上是断然瞧不出丝毫变化的。 等到原承天将自己的元魂分出两缕,分植于两具灵偶上,这灵偶就更加惟妙惟肖,那脸上的神情变化,以及举手投足,比之先前的灵偶再无分别。 但这两具灵偶全身因是久经金锃神光练化,比之先前的那只灵偶,可就强得多了,不但是无坚不催,而且又因体内分魂修过不碎身诀的缘故,几乎就是无懈可及了。 因此有了这两具灵偶,几乎就等于平白多了两位比原承天修为还略高一筹的玄修之士,原承天若是再与他人斗法,就多了许多的手段。 不过这两具灵偶虽强,可修士斗法,比的毕竟是玄承法宝,因此这两具灵偶的威能,倒也不能过于乐观,若就此认为同境界之中已是天下无敌,那可就小觑了天下修士。 毕竟这仙修界的法宝心法不计其数,原承天会的手段,他人或许也是精通,原承天不知的办法,他人说不定却是精熟。这仙修斗法,总没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这边两具灵偶炼制完成,屈指数来,在这不移时域之中,已足足呆了两年五个月了。可是猎风那里仍是毫无动静。 原承天既知有朱雀在旁相助,再也不需要自己费心了,而他手中之事若真的认真做起来,那是三五十年也做不完的。 趁着这段空闲,原承天就开始炼化起斩兽仙刀中的那具兽魂来。 这具兽魂虽不知其来历,可比起炼制龙魂来,可就容易多了,原承天又有了炼制龙魂的经验,因此这件事倒也上手容易。 除了得闲炼制兽魂,那从天越钩上学来的御字诀,也需要修行一番。 此字与其他无界真言不同,其他真言,都是一字成诀,学来容易,用来也是简单,可这个“御”字,却包含了整整一套心法,与当初修行月华净练依稀仿佛,绝非一日之功。 堪堪又过了一个月,朱雀猎风的静室,仍是闭得紧紧,再无一丝声息传出来,而原承天的兽魂也算有所小成,此魂的修为稳步增强,可若想突破九级,只怕还需个十年八年。 培魂之难,就在于元魂服不得丹,炼不起气,修士除了以本身灵识禅识激发所培元魂的潜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手段。 至于那套御字诀心法,则被原承天熟习于心,不知不觉之中,原承天的御器之道幡然进入一个新天地,已非当初的御龙诀境界,而是御玄境界了。 在这个御玄境界,纵是一件普通的法器,也能施展出法宝的威能来,更别提昊天之宝了。原承天思来,自己修行成功这御玄诀后,说不定那撼天铃的御控之法,亦可缩短使用的间隔,只可惜在这金塔之中,哪里能试用此宝,只能出去再说了。 自原承天入这金塔之后,那白斗就一直酣然大睡,两年多也不曾见过。 原承天本想知道,白斗经过紫微神光照耀之后,是否提升了境界修为,或是另添了其他技能,可因白斗迟迟不曾露面,也无法得知。 而白斗所谓的酣睡,便是它的修行之法,原承天又怎便去用心神与它通联。 总要等白斗醒来之后,方能得知它现在的详情了。 堪堪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原承天试炼御玄诀,忽觉金塔微微一动,心中不由一惊。 他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就急忙出了门户,就见玄焰与碧焰也同时各出了药园丹房,都在过道中张望。 就见一道黑光在塔中一阵大闪,紧接着便是一道红光闪耀开来,而这黑光与红光之源,正是来自猎风静修的门户之中。 原承天急忙动用禅识,去探这两道光芒,发现这两道光芒各蕴极强灵压,但红光却是强对太多,故而将这黑光压得死死,因此原承天与玄焰碧焰,都无从感受到两道光芒的灵压。 过了片刻,那黑光再次闪来,而红光则是紧随其后,再次现出,又将这黑光压制住了,总是不让这黑光肆虐。若将这黑光比成一个顽皮的孩童,那红光就如严父,总是在身侧谆谆教诲的。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故,那道黑光,应该是猎风所发,而红光则是出自朱雀了。 不由笑道:“原来是猎风冲玄大成了,这道生死难关,不想她突破的这般容易,太一神功着实是无上神功了。” 话音刚落,猎风所在的静室门户大开,朱雀笑吟吟的走了出来,笑道:“承天猜的不错,猎风正是冲玄成功,此刻已是玄修之士了,连本座也大感意外呢,若不是本座及时将她的灵压压制住了,你这个金塔,只怕要被她冲个七零八落。” 原承天确认猎风冲玄,怎能不喜,笑道:“就算是这金塔被猎风毁了,晚辈也是心甘情愿。” 朱雀道:“那流时刀亦是在此之前就已完成,再等上几日,等猎风心境平复,就可出了金塔,用这流时刀改变这域中的时光流逝速度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这流时刀的用法颇为有趣,诸位想不想一睹为快?” 第0623章警言说来生明悟 三日后,猎风心境稳固,终可出关,众人都极欲想瞧瞧这流时刀的奇妙之处,就拥着猎风出了金塔。 到了金塔之外,原承天就将这金塔收了起来。说来众人虽在这不移时域待了近三年,除了原承天外,这塔外世界倒是首次得见。 原承天当天进入此域时,也只是在塔外匆匆停留片刻,就人了金塔,因此这不移时域究竟是怎样的风景,其实也未曾留意过。 就见那塔外的草地,竹篱,和三年前相比,丝毫没有变化,但是那篱内小院的风景,此刻却又是秋日景色了。就用院中残花遍地,树叶堆积,好一副衰落之景。 猎风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情景,奇道:“这竹篱内外,怎能这般不同?” 原承天道:“大修特设此院,不过是想让这竹篱外的人有个比对,让人知道那正常的时光流逝,应该是何等情景了,否则被困的若是修为不足之人,多年来瞧着一样的景色,岂不是要发疯。” 朱雀点头道:“那大修的用意便是如此,万物生死轮回,天地运转不休,那是天道至理,因而在世人瞧来,不动就是死了,而人的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便是这不动,只是绝大多数人,再也没遇过真正绝对静止的情景,对这不动的恐惧,也就缺乏体会罢了。” 猎风想了想,道:“果然是如此,依我这样的性子,若是每日都瞧着同样的情景,那定是分外恐惧了。” 她瞧着手中的流时刀,目中露出欣慰的神情来,因为日后有此刀在手,再也不担心有那“不动”的情景发生。 便问道:“前辈,不知此刀在这域中,又该如何使用?又如何能看出效果来?” 朱雀道:“你只要心存想这流时刀的法诀,如常虚空一劈,也就是了,这与寻常的挥刀劈斩,也没有什么不同。至于此刀的效果如何,正是那最妙的事情了。” 说罢走到草地上的一株树边,随手摘下几片叶子来,就向空中轻轻一洒。 就见那几片树叶在空中飘了数寸之后,就此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原承天与猎风以为是朱雀施法,倒也不觉奇怪,可朱雀却笑道:“你等也摘几片叶子试试,只是要记得,不可动用任何法诀,只管丢在空中就好。” 猎风和原承天大感好奇,也去摘了几片叶子来,向空中一放,那叶顺着二人手上的力量方向,只飘移了数寸,也停在了空中。 猎风惊道:“这却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凝神想来,已是恍然,笑道:“这不移时域既然是时光不逝,那万物自然都是静止的了,唯有这时间开始流逝起来,这叶子才会落地。” 朱雀笑道:“正是此意,你们说这有否有趣。” 猎风道:“既是万物静止,如何我等却能动弹起来?” 朱雀道:“猎风,你没觉得,在这域中行走,比那寻常世界,略有些阻碍吗?” 猎风道:“的确是感觉到略费一些力气,可只要略运真玄,这阻力就不在话下了。” 朱雀道:“若是那凡俗之人进入此域,只怕是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好在那凡俗之人,绝无机会进来罢了。进人此域者,只可能是仙修之士,而这域中的阻力,对仙修之士来说,也就微不足道了。” 原承天道:“这不移时域中的阻力能否强大到连修士都无法动弹的地步?” 朱雀听到此言,目中就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来,这着实让原承天和猎风都齐感此惊。 这世间怎会有那连朱雀都吃惊的事物? 朱雀缓缓道:“那九渊地宙之中,存有一种‘寂域’,任你如何大修,一旦进入‘寂域’,那身子就再也动弹不得,而那寂域中的时光,同样是不会流逝的,因为被困在寂域中的人,就这般不生不死,可心中的恐惧,自然也是永生不灭。” 原承天和猎风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么说来,那寂域其实就是最强的不移时域了。” 朱雀道:“正是了,这九渊地宙的可怕之处,不可胜数,哪怕你是仙庭神执,在地宙之中,也需小心翼翼,否则形神俱灭,那还只是最轻的下场了,像身陷寂域这般不生不死,才是最可怕不过。” 原承天知道朱雀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他,自己日后终不免要有九渊地宙之行,朱雀此番教诲,亦是一片良苦用心。 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莫过于法则,而天地之所以强大无匹,便是拥有这制定修行法则的力量了,自己一直追寻天道之修,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是不是自己最终也能拥有这修改法则的力量。 这般想来,就越发觉得自己渺小之极了,亦可见那天地的力量,实非自己现在所能揣测,哪怕就算是想上一想,也会觉得头痛无比。 猎风瞧了瞧空中的树叶,又瞧了瞧手中的流时刀,初时感觉颇望有趣,可等到流时刀的法诀在心中存想了一遍之后,忽的觉得,身子就像是超脱了这片小小的界域,或者说,自己就俨然成了这界域当然的主人。 她心中想来,这显然是因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破坏这界域法则的力量,建立法则固然是强者的专利,可破坏法则,亦非强者不可为。 而一个人若是觉得自己是当然的强者,这心态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而一个人若是做强者做的久了,那心情又该是如何? 原承天也在细查猎风的神情变化,就见她初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很快的就变成神情坚毅起来,便知道这流时刀的法诀,已使她的心境产生变化了。 更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那猎风的神情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极轻微弱的“邪”气。 在那法则之力中,最强的不过是“时”与“空”罢了,猎风虽然还没有操纵时空之能,却已拥有破坏之能,便是这小小的破坏之力,就让她大有成为此域主人的感觉。一个人若是万物皆为我控之念,又怎能不生出这“邪”念来。 所识邪念,其实就是那不受控制的力量罢了。 这让原承天不由想起索苏伦来,身为魔界魁神,此子此刻修为尚浅,一旦他修为大进,达到能破坏天地法则的程度,试问他又如何抑制这心中的邪念? 人若是处于弱者之境,只会挣扎求存,可一旦强大起来,便会忍不住想试试,自己究竟会强横到何种程度,而若是强大到可以破坏现成法则的地步,也许每个人都会想去试一试,毕竟那种经历一定极惊险刺激不过,让人难以忍耐。 猎风手握流时刀,有了这破坏不移时域的力量,就会泄露出小小的邪气来,也正是此理了。 原承天由此想来,原来不管是何人,一旦真正强大,其实都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强者在有意无意之间,尚会对周围造成伤害,一旦心中存有“改变也无妨”的念头,又该如何抑制? 虽然猎风一旦出了此域之后,那心中的邪气也将会不复存在,可是那御控界域时的,那种天下唯我的心境,却就此种下,再也不会消失了。这种心境的好处,是会让猎风日后加倍奋发,以求再度体验这种驾临万物的体验,而坏处则是让猎风日后真的成为强者时,或许更加容易失控了。 这或许是修行之中,最大的心魔,可惜如何应付这样的心魔,原承天亦是束手无策,而他亦不敢保证,自己在日后成为强者之后,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心魔。 猎风挥刀向面前的虚空轻轻劈去,那刀风离树叶虽是稍远,还是轻轻带动空中的树叶动了一动。不过那周遭世界,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时光的流逝,那是谁也瞧不出来的。 这流时刀用来倒也简单,也就只有两种法诀罢了,一个是快,另一个就是慢。 若是动用快诀,那时光流逝,就会比正常的时间稍快,反之亦然,而随着猎风日后修为渐增,这加速和减缓的速度也会快起来。 就见这树叶忽的开始缓缓下沉,其速虽慢,可这下沉之势却是不可阻挡。朱雀等人瞧着这几片树叶,都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来。 炼制流时刀多月,盼的就是这一刻了,这树叶既然下沉,就说明这域中的时光,果然是开始流逝了。 那树叶下沉之势甚缓,以猎风的性子又怎能受得了,于是连劈几刀下去,那树叶下沉的速度果然加快的几分,终于悄然落地了。 朱雀道:“这树叶落地,虽不过数息,可是那域外的时间,只怕已过了数个时辰了,此刻破域而出,绝不会遇到青毫神光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待我试试灵偶之能。” 众人会意,齐齐掠进金塔之中,原承天就将那银偶祭了出来,此偶与原承天的心念总是一般,也不说话,就向原承天一指,这是动用了传字诀了。 原承天就觉得眼前一暗复明,终于再次置身于紫微别殿之中。可惜既然这域外的时间已过了数个时辰,又怎能再见到索苏伦的影子? 自己此刻虽怀无上修为,惊天之宝,可却不能手刃此敌,实是心中大恨。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惊呼之声:“怎么这里也有一座紫微别殿!”却是陆沉星的声音。 第0624章天机向来不可逆 听到是陆沉星的声音,原承天欢喜之极,不过他向来沉稳,纵是心中极喜,也不着急出去,取了定天鼎在手,在寒潭之中取了一鼎寒潭炁水,送进金塔之中,让朱雀收了。 此刻那大殿门口的巨石早就不知去向,原承天急步走了大门,就见陆沉星正与一人并肩而立,望着大殿上的匾牌出神。 那人并非龙格非,而是先前在与海中止息一战时,唯一留存的那位玄修之士。 此刻这人已是三级玄修,比先前分明高出了两级来,这也就罢了,令人惊喜的是,陆沉星也俨然是玄修境界了,看来此番天阙历练,二人皆是受益匪浅。 陆沉星二人见大殿中忽然窜出一人来,皆是一惊,等瞧清是原承天时,二人皆是惊喜之极,陆沉星抚掌笑道:“哈哈,若论我与原兄的机缘,谁也比不上我了,这般轮转一圈,还不是碰上了吗?” 原承天却与陆沉星不同,对陆沉星来说,与自己只是数月之别,可对自己来说,却是恍如隔世了。 就来到近前,两手在陆沉星肩上一拍,笑道:“让我来瞧瞧来,可不俨然就玄修大士了,此次冲玄破境,想来极是顺利的了。” 陆沉星笑道:“自然不敢让原兄专美于前,此次冲玄,可不是省了我三十年的修行,原兄,这次天阙,端的让人快活。” 原承天见到陆沉星虽是快活,可也不能冷落了那位玄修,细问二位天阙之遇,才知道二人机缘巧合,就在另一座紫微别殿中遇上了,就此花了数月工夫,方才解开紫微神的机关,最终得遇这紫微神光。 原承天听到这里,甚是奇怪,道:“两位竟不曾遇到青毫神光吗?” 陆沉星道:“若遇青毫,那还了得,我们又怎能在此见面,只怕原兄要去冥界去寻我的元魂去了。” 原承天便将紫微青毫水火相随之事一说,二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那名玄修道:“这倒是古怪了,我等所人的紫微神殿并无什么水火相济的符文,更是不见青毫了。” 原承天暗道:“莫非此处竟的有两处紫微别殿?” 细问起那处紫微别殿的布置,才知那处紫微别殿并无寒潭炁水,反倒有个丹炉,炉中之火也不知烧了千万年了,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隐约明白过来。 看来天阙外玉栏上的符文说的半点没错。“正所谓遇水不可入,逢火便前行。”自己所遇的紫微别殿之中因有寒潭炁水,故而才是紫微青毫相伴,凶机四伏。只可惜自己当时只顾着因得遇微紫神光而欢喜不禁,哪里舍得出来。 这也是各人机缘不同,实是不可强求的。只能说仅以此论,陆沉星的福缘就好过自己了。但祸福本相依,自己因祸得福,又遇着不移时域,就此白捡了三年时光,倒也扯平了。 那名玄修之士听到此殿中竟有寒潭炁水,不由心中大动,急欲人殿一观,原承天摇头道:“道友,不是我想阻你,实是这天阙之中,玄机暗藏,‘遇水不可人’这句,已说得分明,在下正是在这殿中遭遇重重杀机,只是侥幸求生罢了,道友若是贸然进入,就怕有不测之事。” 陆沉星也道:“若说听到寒潭炁水,谁能不动于心,可我这位原兄,说话最确实不过,道友若是不听劝阻,只怕必有闪失。” 可这位玄修怎肯听劝,笑道:“两位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殿门大开,寒潭炁水唾手可得,若让我就此止步,只怕我日后思来,必定后悔不已。” 原承天与陆沉星面面相觑,见实在劝阻不得,也只好罢了,就见那玄修慢慢走进大殿去,倒也没甚异状。 陆沉星与这人相处数月,他又是最重感情的,也不忍就此离去,就与原承天在殿外相候。 顺着大门瞧去,就见那玄修立在寒潭前发呆,想来是寻不出法宝来盛放炁水了。原承天虽有心相助,可那定天鼎又无法分出一半去,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陆沉星见这玄修逡巡不去,心中急道:“道友,这殿中大是古怪,还是莫要留连,速速离开才好。” 那玄修道:“是。”却不肯移步,还是面对着那寒潭苦思,陆沉星忍不住就要冲进殿中拉他出来,却被原承天扶住了肩头,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轻叹道:“在这天阙之中,各人有各人的机缘,陆星,那是勉强不得的,你此时拉他出来,虽是一片好心,只怕反遭他的埋怨了。” 陆沉星怎不知这世道人心最是诡异多变,闻言也只有叹息一声,就在这时,就听那殿中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倒像是殿门要关闭一般,陆沉星急的大叫道:“道友速退!” 那玄修也觉得不妙了,正想转身遁逃,可那门口巨壁沉落极快,轰然一声巨响,就将大门堵的死死。 陆沉星情急,急忙取出法剑来,就向那巨壁祭去,可法剑离巨壁还有数寸时,就生生的停在空中,再也难以刺进半寸了。 陆沉星觉察到巨壁前的阻力来历异常,深知非寻常法术可解,不由得长叹一声,怏怏收回法剑。 原承天也是摇头叹息不已,这巨壁绝非自己与陆沉星二人之力可破,那被困在殿中的修士,自己与陆沉星都是无能为力了。 说来这也是这名玄修不听劝告,强自入内,那是谁也怪不得了。 陆沉星在这巨壁前立了许久,神情颇为难过,原承天长叹道:“陆兄,这位道友不听劝告,那也是他的执念,怨不得你。” 陆沉星长长吐了口气,道:“是。” 二人离开大殿,心情自是沉重异常,这位玄修本来已得紫微神光照耀,若是就此退出,倒也功德圆满了,不想为了心中的贪念,就落得被困的下场来,从此生死不知,岂不让人感慨万千。 过了良久,陆沉星道:“今番你我都有所获,倒也不能再生妄念了,我本来还想再到处走走,碰碰运气,现在看来,这天阙之中危机四伏,还是莫要妄动的好。” 原承天道:“我也原想先找到龙兄再说,此刻也只好罢了,想来龙兄最知天机变化,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陆沉星道:“正是此理。” 二人寻了片空地,就盘膝静坐,以得天阙关闭之日,到时这天阙中自然会生出传送力量来,将二人送将出去。 这一日,原承天算定时日,正好在天阙中呆足三月了,就见处处生云起雾,将整座天阙都笼罩起来,就连近在眼前的陆沉星,也只是勉强能看清其身影罢了。 陆沉星以手加额,道:“希望龙兄平安无事才好。” 原承天道:“龙兄吉人天相,定然无事的。” 又过了片刻,就觉得身周的浓雾渐渐稀薄,而等到浓雾完失散去之时,身边哪里还有什么殿堂楼宇,向四周望去,却是身在一座荒岛上,这岛也只有百里方圆,寸草不生,唯有怪石遍地罢了。 而在二人四周,也多了无数人影,既有那仙修之士,也有那妖修,略略一数,也只有两三百人,看来此次进入天阙的仙修妖修,倒有大半殒落于此。 二人急忙立起身来,去寻那龙格非的身影,可是将这岛上的仙修妖修一一看遍,哪里有龙格非的影子? 二人却不死心,又分头在岛上寻来,可来回寻了数遍,也是不见龙格非,至此才确信龙格非果然是在这天阙中殒落了。 虽然二人皆是玄修之士,深知生死乃是常情,可毕竟与龙格非手足情深,就算是心境尚算平稳,那悲戚之情也是不能免的。 那些从天阙有幸逃得性命的,自然是各有奇遇,也难一一分说,细加盘点,绝大多数人都是得了数件法宝罢了,能够遇到金锃紫微的,也不过十分之一罢了。 妖修暂且不论,诸多天一宗修士中,有十五人遇着金锃,有十七人遇着紫微,而遇着紫微的十七人之中,则有十三人得以冲玄,另四人修为提升,离冲玄破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想算来,此次天阙之行,倒也算是收获不小,天一宗本来就是势力惊人,如今又多了十三名玄修之士,自然更加强大了。虽是折损了元护法三名玄修大士,可多了十余名新晋玄修,这交易怎样也是大赚了。 那些妖修不肯与仙修之士为伍,没过片刻,就纷纷入海而去,这岛上也就只剩下天一宗百名修士了。 这些修士自然是以原承天马首是瞻,其后如何行止,也端看原承天的心意了。 原承天再次用禅识一扫,以盼那龙格非会突然现身,可惜这小岛苦不甚大,用目光都能瞧得清每个人的面孔,又怎能错过龙格非? 于是原承天只好道:“天阙已闭,我等也该离去了。”言罢心中郁郁。 他当先遁到空中,率领诸修离开此岛,诸修各驾遁器,紧随其后而去,虽然来时有六百之众,去时只余一百,可因多了十余名玄修之士,那气势倒是一点也不弱于先前。 只因真玄二境,判若云泥,百名真修中能出一名玄修之士,就算得上机率极高,而一名玄修的实力,怎样也可轻易胜过数十名真修,毕竟只有踏进玄修境界,才可算得上高级修士。 众人离岛刚刚不过三十余里,忽听岛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而在火光之中,隐约瞧见一个人影来。 见到这等异事,诸修都连忙驻足,向岛上瞧去。 第0625章飞升无路各寻计 等到火光散去,原承天与陆沉星已瞧得清楚,那发光生火之物是为一个铁球,而铁球边立着的那人,赫然就是龙格非了。 原,陆二人惊喜之极,二人急急转身,各御遁术返回小岛,龙格非见到二人亦是欢喜,点头微笑道:“能再次得见两位兄台,龙某好不欢喜。” 陆沉星劈面就问道:“龙兄,你捣什么鬼,弄得我和原兄替你担心不已,甚至怀疑你已然殒落于此了。” 原承天见龙格非修为未曾变化,看来是没有遇到紫微神光了和,不过他脚下的这个大铁球却是大泛紫金光芒,分明是被金锃神光照耀过了。 而向这铁球细细瞧来,只见上面符文密集,显非凡物,心中一动,于是问道:“莫非龙兄此次前来天阙,便是为了此物吗?” 陆沉星道:“这物定是龙兄所制了,却不知有何妙用。” 龙格非笑道:“果然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两位兄台兄的。且离了此处,于路上慢慢道来。” 就收了铁球,与原承天陆沉星遁到空中,迤逦向前。 龙格非动用传音妙术,分别向原承天和陆沉星传音道:“两位兄台容禀,我此次前来,的确是为此物,此物名叫遁天球,今携此物而来,就是盼能遇金锃神光,好在今日终遂其愿了。” 原承天道:“既名遁天球,瞧来是个遁器了,可与普通遁器却大有不同。” 龙格非道:“的确如此,此物飞遁之时,若能藏身其中,则可不受界力撕扯之苦,只是那天罗界力,仍是抵不住了,可若是换成另外的界力,或可勉强穿行。” 原承天听到龙格非提及界力一事,心中更是好奇,便道:“莫非龙兄制成之处,是为穿越天罗界力而备?” 龙格非摇了摇头道:“在下虽有雄心,也行不得逆天之事,那天罗界力,哪里能够穿越?不过这世间除了自天罗而升昊天之外,其实另有捷径。” 此言一出,陆沉星与原承天都是大吃一惊,若能避开天罗界力而飞升昊天,那岂不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壮举,端得会震动天下了。 陆沉星急道:“龙兄快快说来。这件事瞧来是极有好处的。” 龙格非道:“此物是本族长老的一个奇思妙想,原是因为这两百年来,世间诸多仙修之士因飞升殿所毁,从而飞升无门,本族这位长老亦苦于此……” 说到这里,虽是在传音之中,那声音也无形中低了下去。实因他所言之事,事关数百名仙修大士的切身利益,又怎能不倍加小心。 试想这二百多年来,幻域之中汇集数百名仙修之士,皆因飞升无门而怨气冲天,若是得闻有其他方法可以飞升,这些人怎能不纷至沓来?而面对数百名仙修大士的情景,又该是如何的恐怖。 这也就是龙格非对原承天,陆沉星视为生死之交,极是信得过的了,否则今天之事,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而对原承天来说,听到诸多仙修之士为飞升所苦,则是另一种心情了,因此他对此事的关切,只怕世上再无人相比了。要知道寻找飞升殿碎片一事,恐怕是世间至难,单是收集凡界的碎片,就让人头痛之极,更别提坠入魔界和九渊地宙的碎片了。 若是龙格非真的有办法解决飞升难题,自是天下仙修大士的福音。 便急急问道:“莫非这世间真的有别路通向昊天?” 龙格非道:“两位兄台不瞒想来,这世间原有一个奇景,名叫三月行天。” 此言一出,原承天就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豁然开朗起来,他忍不住赞叹道:“龙兄大才,龙兄大才啊。” 陆沉星却是不明,道:“这飞升昊天与三月行天又有何关联?” 龙格非笑道:“陆兄,那三月行天,本是三界交会时所现之景,既是三界交会,若你能有办法恰好行到三界交会时的那一处所在,那么三界回归原位之位,却会生出怎样的事情来?” 陆沉星敲着脑袋,道:“只怕有三种可能了,一种是回归凡界,一种是堕落到魔界去,另一种则是……”说到这里,怎能不喜。 龙格非拍手笑道:“正是此理了,那三界交会的所在,也称不是凡界,自然也称不上是魔界,昊天,实是世间最奇妙的所在了,若能在三月行天时置身此处,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冲到昊天间去,虽只是三分之一的机关,那也着实值得冒险了。” 陆沉星虽是欢喜,仍是惴惴,道:“此法固然是异想天开,且不谈三月气煞了,便是那三界界刀撕扯之处,又岂是人力可拒?” 龙格非道:“若想置身三界交合之地,而不受界力撕扯,自然要仰仗这件遁天球了,此球可在三月行天之时,遁到了三界交会之地,亦可仗着铁球已然昊化之威,抵受住界力的撕扯之苦,虽然此事极是冒险,可总比困受凡界,不得飞升要好得多了。” 陆沉星点头道:“这倒也是了,那困守凡界,不得飞升之苦我虽然无从体会,也可想见了,只是此事太过重大,绝不可让任何人得闻了。” 龙格非道:“这是自然,我此次亦是奉了族中长老之命,才来这天阙碰碰运气罢了,便是在本族之中,亦只是我与长老二人知晓。实因本族这位长老被困凡界,已是二百余年,怎能不急。” 陆沉星道:“此刻这遁天球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吗?” 龙格非道:“只是初成罢了,若想大成,只怕还需多加改进,没个百八十年,又怎有进益?刚才我坐进此球之中,启动法诀,果然此球就不受这天阙传送之力的影响,因此要等到天阙去的远了,此球才会现身,这试验虽是冒险,总算是侥幸成功。” 陆沉星苦笑道:“却还是要等上百八十年。” 龙格非道:“虽是如此,也可算是一策,总比那毫无希望的苦苦等待,强得多了。” 陆沉星道:“这倒也是。” 原承天屈指算来,离下次三月行天,起码也有二百年,虽是瞧来漫长,可这二百年之中,自己也未必就能收集得齐飞升殿的碎片,因此这遁天球,说不定日后还是能用得着的。 当然,这遁天球就算炼制成功,若想再制出一件,光是昊化一事就难以解决,可哪怕是炼制不易,总算也为飞升多出一条路来。因此也算是好事一桩。 可原承天也从此事上,隐隐瞧出凡界仙修大士的急切之情来,这诸多仙修之士最长的竟有两百年飞升无门,这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了。若是这飞升的大问题长期不得解决,这些仙修之士穷极无聊之下,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而仙修大士的修为何等恐怖,哪怕只是稍发嗔怒,就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若是世间诸修因此事而受折损,自己的罪孽岂不是加重一分。 由此看来,遁天球的炼制与自己收集飞升殿的碎片,正可同步进行了,无论是谁先得手,都可一解缓急。 此时三人已与诸修会合一处,众人一言不发,急急的向七寒海岸边方向遁去。 先前原承天虽与七寒海蛟达成协议,可双方远没到化敌为友的程度,那七寒神蛟若是存心生事,原承天或可仗着太一神火遁自保,陆沉星,龙格非等一众修士,只怕就要陷落此处了。 因此原承天事先已对诸修说明,在七寒海上,绝不可惹事生非,纵遇妖修,也要能避便避,若是再惹得七寒神蛟恼了,那才是神仙难救。 一连两日,倒也平安无事,路上纵是遇到数名妖修,诸修也是一掠而过,怎去理会。而妖修见到诸人势大,也是不敢过来骚扰的。 这一日正行间,从空中忽的降下一股黑风,这黑风势如龙卷,吹得诸修哪里还能御控得了遁器,就有数十名修士齐齐向海面上坠去。 原承天急忙上前,祭出一个风字,将这股黑风抵住了,这黑风与风字诀在空中彼此交缠,片刻之后,其势已衰。而那些落海的修士自然也趁机重回高空之中。 等那黑风散去之后,就见有数名修士赫然出现在空中,这几人或许是神智不明,皆是双目紧闭,又因御不得遁术,身子就向海中坠去。 原承天再发一诀,将这些修士的身形停在空中,就近察看,原来也只是昏迷罢了,其肉身倒也没有什么损伤。 他取出几粒丹药来,让天一宗的修士给这几名修士服下,片刻后这几人依次醒来,见到原承天时,都是大喜道:“不想能在此处重见原大修。” 原承天此时已经发现,这几名修士,就是上次无故消失的诸修中的几位,消失虽有数千修士,可只需原承天见过一面,就会留下印像,再也不会忘记的。 原承天见到是诸修再次出现,也是意外之喜,忙问道:“怎的就你们这些人,其他人呢?当时你们是遇到何事?” 话音刚落,前方又起一股黑风,这黑风却是势大,黑压压弥漫了数里方园。 原承天知道这黑风之中,必定藏着先前消失的诸多修士了,此事说来或与七寒神蛟有关。 如今七寒神蛟放出这些人来,莫非已有合解之意?若是如此,倒是妙事一桩。 他也不去祭出抵御,只过片刻,就见有无数人影从风中坠出,那海面上倒是热闹起来,扑通之声不绝,像是下了一大锅的饺子。 这些修士起码也是真修之士,就算昏迷不醒,也是淹不死他们,落在海中反倒可被寒气激醒,倒也不必去救的。 众人正瞧得有趣,原承天忽听一声传音入耳:“那个修士,随我来。” 第0626章枝节横生阻归期 原承天听到这声音抑扬顿挫,心中大奇,要知道传音之术固是小道,可声音一旦传至远处,就会顿然失真,因此但凡传音术中的声音,大多嘶哑难听。 而此人声音却是真声不失,足见此人的传音术已至化境,便道:“不敢动问,前辈高姓大名,召唤晚辈,有何指教。”心中已隐隐明白,此人或就是幻域中的仙修大士了,那心境就怎样也难以平静。 那声音又道:“你既是天一宗弟子,那也便是我的弟子,此次牵领众入阙,功劳不小。你速速前来,我有事情吩咐你。”此音虽然仍是温和,可已略带严厉,仙修大士自然而然有种凌驾于天地的不测之威,让人不得不从。 原承天心脏跳的更是厉害,自己何辜何幸,一出天阙,就遇到幻域中的仙修大士,好在此人显然是天一宗前辈,而自己在七寒海上的表现,也算对得起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此去前去,应该无虞。 此时从黑风中坠落海中的修士被七寒海的实气所激,都纷纷醒转过来,各自施重遁术,从海中升起,原承天略略用眼一瞧,就瞧见了几个熟人,刘识丁与杨靖峰也赫然在列。 只可惜这些人虽也是千山万水而来,终于因福缘浅薄,未能得入天阙,不想那进入天阙者,也是生死各半,这样算来,未入天阙,也不能尽然算是一桩憾事了。 原承天既闻大修召唤,哪里敢再停留,而这股黑风,说不定也与这位仙修大士有关,他只得匆匆对陆沉星与龙格非二人道:“有仙修大士召唤,原某不得不去,但请两位兄台随诸修速速离开此域,切勿在域中留连。” 陆沉星与龙格非听说竟有仙修大士召唤原承天,也是吃惊不小,陆沉星忙道:“原兄千万小心。” 话虽如此,可与仙修大士相遇,那是半点也不得自由,这“小心”二字,却又从何说起。 原承天道:“两位兄台小心。若是有缘,日后自然重逢。” 龙格非急急传音道:“原兄,若是日后飞升无路,可来寂灭大陆东部龙家寻我。” 原承天此刻身子已飞出去数里了,听到龙格非的话,心中感动不已,道:“便无那一日,若有余暇,也定当前去拜会。” 至于杨靖峰与刘识丁这些熟人,哪里有时间寒喧,将万里踏云术使来,刹那间就去了百里了。 杨靖峰与刘识丁本来瞧见了原承天,正欢喜不已,想过来问讯,却见原承天匆匆而去,连忙向陆沉星和龙格非寻问其因。 陆沉星和龙格非都是忧形于色,陆沉星苦笑道:“得蒙仙修大士召唤,怎敢停留,我这位原兄,着实是多灾多难。”言罢唏嚅不已。 随口动问杨靖峰与刘识丁别后详情,才知道二人连同诸修果然是被七寒神蛟用一股黑风卷了去,这数月来浑浑噩噩,也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定是在一处陌生的界域之中,只到刚才,这界域忽然崩塌,方才坠落入海。 杨靖峰与刘识丁得知已错过天阙,都是捶胸顿足。刘识丁道:“也不知这七寒神蛟发什么神经,就这么平白困住我等,错失这大好机缘。” 陆沉星道:“你们也算是有福之人,若那七寒神蛟不顾煞气缠身,举手诛灭了你等,你们又哪里说理去,何况此次得入天阙,也算是上是九死一生。” 龙格非则冷冷道:“这里仍然是七寒海,是那神蛟的地域,你们在此骂它,就不怕它着恼吗?若是再生风波,祸事不小。” 一句话说得杨刘噩人噤若寒蝉,哪里还再敢说话。当下诸修聚拢一处,也不敢多言,径直向海岸方向遁去。 这些人与天一宗诸修原本有隙,可毕竟都是原承天统率过的,便是冲着原承天的面子,也可彼此相安无事,是以一事无话,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原承天一路飞遁,不敢稍停,那位仙修大士又传音道:“你只管朝七寒海的北岸遁来,那神蛟已被我打伤了,再也不会惹事,你放心前来就是。” 原承天小心翼翼的道:“此次得登天阙,想来亦是前辈暗中照应了。” 那仙修大士道:“你家宗主既然传过音讯来,我就算已是域外之人,又怎能不帮,嘿嘿,若非我将这神蛟牵绊住了,你们哪里那么容易得登天阙。” 原承天道:“前辈相助之情,实铭五内。” 仙修大士道:“不是我杀那神蛟不得,只是此蛟若死,这七寒海中诸妖修没了约束,定会闹将起来,扰得人烦燥。这个道理,你需明白。” 原承天自然恭声道:“是了。” 他此番向仙修大士致谢,其实也是旁敲侧击,探听虚实,如今已听得明白,此人虽是天一宗前辈大修,可对天一宗也仅存一缕香火情罢了,便是出手,也是不肯尽全力。 以仙修的手段,诛杀一名七级妖修当是不在话下,可此人却因听不得妖修扰人烦燥这个小小的理由,再也不肯动用全力,由此可见修士一旦离了宗门,来到这天一幻域,那与本宗的感情就日益淡薄了。 说起来也不能算是无情,那仙修的境界,原承天也曾经历过来,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太上忘情,可的确是不肯再理会红尘俗务了,一心一意,只求飞升昊天。 而如今飞身之路无处可寻,这些仙修大士只怕更无情绪去理会俗务,因而此番唤原承天前去,原承天着实猜不出其中关节来,心中自是不安之极。 原承天此刻虽是玄修境界,这传音术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千里罢了,因此仙修大士虽可万里传音,一旦出了千里,也是听不到原承天的传音,由此看来,这位仙修之士倒是此此不远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位大修有惊人手段,就算是远在万里,也可听到原承天的传音,仙修之士在这域中穷极无聊之下,修行些稀奇古怪的法术自是大有可能。 果然,遁出千里之后,面前仍是海水茫茫,再也瞧不见海岸的所在,隔日再行两千里,也仍是瞧不见海岸,看来这大修果然是修成传音术的高明手段,不仅自身能传音万里,亦得听到万里外的声音,这种手段,令人艳羡之余,也是震惊不已了。 原承天暗道:“昔日那些自凡界飞升到昊天的修士,在昊天一众大修面前,也不过是渺若微尘罢了。可如今这些幻域中的修士,可是多修了一二百年,虽然境界难以提升,可必然是将各种仙修之术修行的炉火纯青了,若是这些人得入昊天,那地位或与往日不同!”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遁风不停,只管向北岸掠去,足足行了八千里之遥,才总算看见前面显出海岸线来。 而自己这一路行来,别说七寒神蛟,就算小小的低级鱼妖,居然也是一个不见,可见那神蛟必定受伤颇重,海中妖修被这大修的威势所慑,绝不敢兴风作浪了。 既见了海岸线,原承天就将遁风一缓,徐徐上了岸,以便听候大修调遣。那大修就像是瞧见了一举一动一般,原承天这边刚刚上岸,耳边就传来声音道:“东北方三百里,有座高山,此山顶立有巨幡一顶,你可速速前来,见到此幡,自可寻到我。” 说来也奇,这大修自始自终,都不曾自称本座,不知是这此人性生随和还是另有他故。 原承天既得了指示,知道离大修居处只有三百里余了,生怕大修着急,只得急急遁去。 这大修靠着这七海寒而居,难怪能得知海中动静,三百里之遥,对仙修大士而言,着实可以忽略不计了。 三百里很快便至,面前果然出现一座翠岭,此山灵秀之极,漫山遍野,皆是灵草奇花,其中数种,竟是那名贵珍稀不过的,不想在此处却是随处可见了。 既见这种威势,原承天再不敢在此妄用灵识,抬眼望去,只见山顶果然立着一根百丈高的巨幡,幡上有字,名叫“汇灵幡”。 这汇灵幡应该是与自己的聚灵幡一样,为聚灵之宝了,所不同的是,聚灵幡为昊天之宝,比眼前的这汇灵幡可就强得多了。 可就算相差不少,这汇灵幡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此大修就这般公然招摇,可知此人如此自负了。 原承天来到幡前,只觉得那四周灵气扑面而来,难怪此山苍翠灵秀若此,定是这汇灵幡之功了。 原承天正想去寻那大修的所在,耳边忽的听到一阵丝竹之声,那声音虽是动听,却是柔糜骄软,绝非仙家气像,倒像是那凡界的皇庭贵胄,闲来无事,就招狐朋狗友,邀些歌姬舞女宴乐一般。原承天熟知音律,怎能不知这是靡靡之音,便将眉头皱了起来。 所为音为心声,人固然可以说谎,可这将心入音发来,却是绝掩饰不得了,这丝竹之声,大含及时行乐,醉生梦死之意,就算不是这大修所奏,可一位仙修大士面前,谁敢妄奏淫声?可见这音乐实为这大修所喜了。 难不成这位仙修大士奏此淫乐,竟是暗藏玄和?既到了此处,也只有硬着头皮,向那丝竹声逆音而去了。 第0627章此境只谈风与月 原承天不敢再行遁术,循着这丝竹之音,沿着一条山路,向那林深叶茂处行走,没走多远,面前现出一条青石阶来。 见此石阶,原承天大感疑惑,这石阶修得齐齐整整,若是与之相配,非得高楼大殿不可,若是宗门之中,修些亭台楼阁倒也罢了,此处为仙修大士清修之地,为何如此奢华? 沿着青石阶走了半里,那树木更加茂密了,而每隔数十丈,都植有一种珍稀灵花,这灵花香气倒也清雅,只是这灵花间隔有致,分明是人为。 再走数步,青石阶转而向右,眼前豁然开朗,果然露出一座楼宇来,这楼宇气像恢宏,任何宗门都可比得过了。 原承天暗道:“不想那仙修大士,也将这清修的所有弄得这么庞大。看来楼阁之中,人数倒也不少,这位天一宗大修,就不怕误了他的修为?” 就在这时,忽听那靡靡之音停了下来,那大修的声音道:“余兄,你携来的这八名舞姬倒也不俗,刚才这一曲天魔舞也编的精巧,奈何门外有我宗弟子上门,余兄的这曲艳舞,只怕会乱他修为。” 另一人笑道:“吕兄最是细心不过,既是如此,就换一曲来,余某自然有那清正雅致的曲子可娱佳客。”看来这人就是姓余的修士了。 片刻后乐声再起,果然清正雅致,一扫刚才的靡靡之音。 又一人的声音道:“余兄,你这八名舞姬的舞姿,乐曲倒也罢了,老夫最奇的是,如何你这八名舞姬相貌依稀仿佛,再如此这般舞来,八人又似一人,果然是奇妙之极。” 余姓修士哈哈笑道:“此中有个秘诀,欧阳兄若是想知道,就拿你的逍遥步诀来换。” 这修士也笑道:“逍遥步诀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老夫一时心血来潮,临时创制的罢了,前后推敲整理,也只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而已,怎比得上你这八名舞姬。” 余姓修士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其实若想这八名舞姬相貌一般,倒也是不难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又怎敢贸然闯入,那大修分明是邀有贵客了,于是就立在门外静侯。 也没等多久,那殿门一开,走出一名白衣女子来,这白衣女子亦是名玄修之士,生得清秀脱俗,瞧其相貌,不过二八韶华,可再看其形容举止,却是稳重端凝,想来也该有三四十年的修行,可其眉眼间却偏偏生出轻佻之意来,又让人不敢直视了。 白衣女人见到原承天,就是一笑,这一笑好不妩媚,若是那心境不稳之人,只怕魂都要被勾了去。就见她抬起纤纤玉手,向原承天招了招,就将身一转,其行步之际,宛如踏云步烟,再也没有一丝烟火气,再转过首道:“道友随我来。” 这回首一笑,百媚皆生,而瞧她一言一行,当可称得上烟行媚视,哪里是仙修之士的风范。 原承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 此刻那余姓修士的声音又传了来:“欧阳兄,这舞姬的培训之法,说来也不出奇,你自可前去挑选十余名略具仙基的少女来,也不必择其相貌丑研,先教其粗浅的入门心法,等她入了仙道,那就好调教了。” 欧阳修士道:“愿闻,感闻。” 余姓修士道:“这入了仙道之后,这些女子灵慧便开,此刻你就可授其玉容经,任她生来如何貌陋,只要修了这玉容经,那相貌肌肤,就会逐日变化,不消两年,自然是生得雪肌玉骨。” 欧阳修士道:“女子修了这玉容经之后,相貌自然大变,老夫只想知道,如何令她们相貌生得相同,这才是秘中之秘。” 余姓修士哈哈大笑道:“这其中关窍,说破了可就一钱不值了,也罢,瞧在那逍遥步诀的份上,就传予你吧。欧阳兄,那玉容经的第二重经文,你可记得?” 欧阳修士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不见恶容,以正其颜,不听恶声,以匡其音,不思恶事,以养其心,希夷之后,继之以微’罢了。” 原承天于这玉容经倒也有所耳闻,此经为女修必修功课,这玉容经的第二重经文,取意于仙修之道的入门心法,该心法有云: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最是通俗易通。 余姓修士道:“你只需将这经文略加改过,便收奇效了,那就是将这‘不见恶容,以正其颜’改为‘乃见端容,以修其颜’而已。” 欧阳修士拍手笑道:“果是妙法,这么说来,就需择一相貌端正的女修来,让这些舞姬日日得见其容,便可潜移默化,使得这舞姬的相貌改易了。” 余姓修士笑道:“那人间绝色,总是少见,又怎抵得过你我的浮思绮想?我便是选了上佳古玉,以我心中想像,刻画出那美貌女子来,再将这玉像让她们天天瞧了,再修这玉容经,岂不更妙。” 欧阳修士苦笑道:“于你来说是极易,于老夫来说却是极难了,若论这天工妙手,谁能及得你余兄?幻域器修第一大才,老夫可是万万比不上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苦笑摇头,这些仙修之士,竟不去修那无上妙法,而倒去钻营这些奇技淫巧了。天下向道之人若是闻听此事,也不知何感想。起码这“光阴虚渡”四字,再也跑不掉了。 原承天正在胡思乱想,不知那白衣女子早就转过脸来,偷偷的瞧着他,见他眉头紧皱,扑嗤笑道:“道友可是觉得,这些仙修大士,尽是不务正业了?” 原承天慌忙道:“仙子,在下怎敢这般想。” 他知道自己与这女子的对话,无一字不会落入那楼阁中的仙修大士之耳,是以每说一字,都是胆战心惊。好在先前早将自己的一应得意法宝尽数藏入域字真言之中,再不怕被人所窥,否则又担了一桩心事了。 白衣女子见原承天惊恐,反倒觉得有趣,格格笑道:“你便是这样想也是应该,这些大修,做出这些风花雨月的勾当来,真个儿是没羞才是。” 原承天差点魂飞天外,这女子忒也胆大,怎敢在仙修大士面前如此无礼。 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听那白衣女子幽幽一叹,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那飞升殿毁去多年,幻域数百大士,只能望天兴叹,纵你如何修为,也飞升不得,又怎能不心灰意懒,也就只好自己个儿寻个乐趣,打发这漫漫时光罢了。” 原承天不由自主的道:“原来如此。” 忽听那余姓修士道:“玉莞此言,当为我的知音。吕兄,今日你定要将这玉莞赐了我,我也不需多少时日,只要一年罢了,也好让她听我日日痛诉衷肠。” 此刻原承天已随着玉莞,来至一座偏殿,就见此殿布设精致,处处雕画极工,那皇庭内苑,与这偏殿一比,可就如乡村土屋一般了。 殿首设一玉案,案右坐着一名白衣女子,生得甚是清雅,正在那里配酒调茶,一名白衣中年男子便以这女子的玉腿为枕,斜斜的倚在那里。 那右首的主客座上,是一名黄衫修士,目光正向玉莞扫来,一瞬也是不肯移开的,或许就是那位余姓修士的。 在余姓修士的对面,则是一名黑衣老者,却瞧着那堂上的八名舞姬,神情如痴如醉。 这堂上的八名舞姬,正在那里翩翩起舞,又有四名乐师,就在堂下调拔丝弦。这四名乐师,亦是美貌少女,与那八名舞姬一般,都是灵修之士。 原承天怎敢正视,只管低着头来到堂前,伏地跪下,道:“天一宗双特奉原承天,拜见本宗前辈。及两位大德高士。” 他虽知道余姓,欧阳修士,都是仙修大士,可入得堂来,无从感受到一丝灵压,故而也就无从探知这两位大修的修为境界了,既不知境界,这辈份就不好论及,只好用“高德大士”四字,再也不会错的。 那白衣大修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竟是本宗双特奉,瞧你修为也不甚高,却能得到这般地位,可见才智不俗了。我的事交到你手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原承天道:“前辈若有差遣,晚辈自当竭心尽力。” 白衣大修笑道:“且不必说起,你既是来了,就在这里坐了,今日之会,也是你的机缘。” 说罢转向黄衫修士笑道:“那玉莞可称得上是如花解语,我本是舍不得的,可是余姓既然开了口,又怎能拒绝。” 余姓修士喜道:“吕兄大恩,绝不敢忘。” 不想白衣大修哈哈笑道:“余兄,你莫要着急,我虽是想应承了你,可有个人只怕是不肯的。” 余姓修士奇道:“难不成那玉莞不肯?”就对玉莞做出百般忧郁的神情来。玉莞只顾着掩着口吃吃的笑,也不说话。 白衣大修笑道:“其实是我早将玉莞暂许给了另一人罢了,此人要办一件大事,非玉莞不可。” 余姓失望之极,叹道:“不想我竟是落后一步了,”又甚是好奇,道:“却不知玉莞有何奇技,竟获其他道友青睐?” 白衣修士微微一笑道:“那人应该此刻已在山下。我今日邀你等前来,亦是为了此人之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自堂中忽的出现,直直的砸将下来,唬得八名舞姬花容失容,纷纷闪避不迭。 好在那黑影就在舞姬的头顶停住了,原承天凝目瞧去,却是一惊,原来这个巨大的黑影,竟是一块飞升殿的碎片。 第0628章辩器觅材殊不易 这块飞升殿的碎片巨大之极,是为一块完整的基座加上石柱,这偏殿虽然也算是灵气充沛,可也掩饰不了这石柱基座的强大灵气。 原承天见此碎片,可谓又惊又喜,百味杂陈。若是这碎片在别处出现,他哪怕是或偷或抢,总可有个法子可想,但是在一众仙修大士面前,这念头想都不敢想了。 更不妙的是,那飞升殿的碎片与自己声息相通,若是那碎片上残存的功力自动寻来,便暴露了自己与这碎片的关系,可不是杀头的罪过? 这些仙修大士个个都是人精,稍加推敲,便可知其中玄奥了。 碎片当前,那是丝毫也不能运转玄功的,否则体内真玄稍稍一动,这碎片里的玄功就会自动寻上来。 可这停玄息功,说来容易,真想做到却是极难了,只因仙修之士行坐卧走,都会自然而然的,将这玄功运转不息,更别提原承天修的昊天第一的紫罗心法。 紫罗心法就算心念不动,那也是会运转不休的。 这本来是紫罗心法极大的好处,可在此刻,就成了原承天极大的隐患了。 虽然原承天一见这碎片当前,就急急停了体内的紫罗心法,可就怕自己稍不小心,忘了此事,那心法又会运转起来。 正在那里忐忑不定,就见右侧未座已多了一人,身穿紫红罗袍,却不肯好端端的扣正衣襟,将个多毛的胸膛裸露了,露出黑油油,铁一般的肌肉来。 此人尚未坐定,就拍桌大叫道:“拿酒来!” 这仙修大士若是真个儿动用玄功,别说这几案,就是这山峰也拍碎了,可是他一掌拍下,也只是“啪”的一声,几案上的酒盏甚至都是一动不动。 可见此人虽在心情激动之下,那出手也是极有分寸,这仙修大士的敛功屏息之法,可是妙到峰巅了。 玉莞掩袖吃吃而笑,道:“袁公单说这个‘酒’字,可让玉莞为难了,本殿之中,有上好的清泉酒,玉露酒,此为清水之酒;亦有那用幻域极北处万花谷中力万千样花蜜酿的千花酒,万果酒,此为花果之酒;更有那以人间五谷,玉莞亲酿的玉莞酒。袁公到底要哪一种酒,可需说的明白。” 袁公将一双牛眼瞪得大大,只管把这玉莞来瞧,嘴巴张开,也说不出话来,那边厢白衣大修已笑的打跌,余姓大修忍俊不禁,笑着扭过头去,黑衣老者也肯将目光稍离了舞姬身上,向这边瞧来。 玉莞倒也不惧,嗔道:“袁公,你这样瞧来,人家心中好不惊怕,可是想将我一口吞了去?” 袁公身子向后一仰,指着玉莞哈哈大笑道:“吕兄,你瞧瞧你家玉莞,越发是不像话了,我只说了一句,她就有千百句等着我了,这俐牙利齿的,我哪里是对手。” 玉莞也笑道:“玉莞也只是想分说个明白,怕侍侯不周罢了,若是这般周到也要见责,可伤了玉莞的心。” 袁公将脑袋急点,笑道:“这也说的是。”微作沉吟,道:“自然是想一尝玉莞亲酿之酒,可惜我等仙修之士,虽是百无禁忌,可若饮那五谷之酒,或伤清规,也罢,就取那玉露酒来。”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明道:“这先前的三名大修,都是耽于酒色的,偏偏这个,反守着心中的一点清规,倒也难得的。” 玉莞将手一拍,空中现出一个酒壶来,就亲自执了壶,替袁公满斟一杯,这玉露酒果然是清亮如玉,只是微微的带着一丝酒香,只是仙家佳酿,自是不同凡俗,香气微闻,亦令人心怀大畅。 玉莞妙目一转,就向原承天瞧来,笑道:“道友也饮一杯无?” 原承天恭身道:“却也不敢。” 玉案上的白衣大修道:“你也不必拘束,大伙儿虽是身份有差,可一期一会,最是难得,你也饮一杯来。” 原承天这才举起酒盏,平胸端定了,任玉莞注满一杯。却不便饮,只是放在案上罢了。他知道这仙家佳酿看别看如清水一般,定是内藏玄机,若是因这酒误了敛功之法,可不是误了大事。 此时就听余姓修士道:“我道是谁抢我玉莞,原来竟是袁公,这也就罢了,若是换了别人,我再也不肯的。袁公,你从哪里寻来这飞升殿的碎片?为何却非要玉莞相助不可?” 袁公道:“这碎片是我在幻域极南处所得,说来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得了此物,心中就存了个念想,这才向吕兄央告了,让玉莞来助我成事。” 既是与飞升有关,是为仙修之士最关心不过的事情,便是欧阳大修也转过头来,道:“袁公,你整天忙些没用的事,难不成真的能寻到飞升之路?那玉莞不过是玄修之士,哪里能助得了你?正经的,快说说你的想法。” 袁公道:“我的想法便是一句话了,就是重修飞升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怔住了,没过半晌,另三名大修都是大笑不止,余姓修士道:“袁公,你倒是说了个好大的笑话,这重修飞升殿可是说话间就能重修得了的吗?” 袁公正色道:“我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可我等总不能坐以待毙,这飞升之路,无论如何也要寻出一个来,难不成你们真个儿要让自身的千百年苦修,毁于一旦?” 三大修皆是默默无语,余姓修士更是一声长叹。 袁公又道:“那六七十年前,不是曾经重修过一座飞升殿吗?吕兄的师兄,不是就仗此飞升殿成功飞升,我等今日又如何不能效仿?” 白衣大修叹道:“袁公,你莫要忘了,上次我那师兄虽是飞升有成,可同行的三十七名修士,可是尽数殒落了,这成功的机率,可是太过渺茫。” 三十七人同时飞升,却只是成功了一人,这机率比那九死一生还要低了数倍去,又怎能不让这一众仙修之士心惊,诸修不肯重蹈覆辄,倒也情有可原了。 袁公道:“我也知此事无比艰难,因此这次我才求恳了吕姓,求待玉莞同往。玉莞的辩器之能,乃是天生,可谓是天下无双,这飞升殿的材质虽然极是特殊,可我不信那世间就再无相似的物事,纵是身入魔界,或是进入九渊,也总可寻得着的。” 若论飞升殿一事,原承天自是最有发言权的,可惜他以此刻身份,怎有资格说话,也只能默默而坐罢了。 在原承天看来,这袁公的想法,倒也不能算是无稽,飞升殿的材质虽是产自仙庭,但其他诸大界域是否便是绝无觅处,也是难说的很,若是真能寻到与飞升殿相近的材质,这重修飞升殿,也就不算是虚妄了。 余姓修士道:“袁公的想法,倒也令人鼓舞。只是玉莞的辩器之能究竟如何?我倒是最感好奇的。” 他自身就是器修大士,于辩器一项上自然也是绝顶的高手,袁公重觅飞升殿的资材,不来寻他,却反求助一位玄修之士,这让他好奇之余,也有一分不平之意。 白衣修士笑道:“余兄,你莫要不服,若论这辩器之才,你自然是天下无双了,玉莞便是能有你百分之一的功力,也算是极了不起的。”他身为玉莞的主人,自是要谦逊的。 袁公却连连摇头道:“余兄的辩器之能,是后天修来,怎及得玉莞的天生之能,若说玉莞只有余姓的百分之一的功力,我是绝不肯信的。” 余姓修士听到这里,也只是嘿嘿一笑罢了,他的辈份可比玉莞高得多了,总不能真个儿放下身架与玉莞比拼。袁公的话,也不能去计较的。 不想那袁公却是直情直性,他从袖中取出两件物事来,道:“玉莞,你就在余兄面前露一手,让他心服口服。” “哈!”黑衣老者听到玉莞要与余姓修士比拼辩器之能,大感兴趣,连那绝色舞姬也不肯去瞧来,就对那白衣修士笑道:“此事还需吕兄发话不可。” 白衣大修眉头微皱道:“此事有些不妥。” 袁公也知道白衣大修是怕伤了余姓修士的面子,便道:“我只想让余兄瞧瞧玉莞的天生之能罢了,说玉莞只有余兄的百分之一的功力,我第一个不服,若说二人相差无几,那也说的过了,若说玉莞能有余兄的一半才能,才是的情。” 他这也是自感刚才言语上有冲撞余姓修士之意,话锋也就软了一些。其实众人心中明白,在他内心深处,仍是坚持玉莞在辩器之能上强过余姓修士的。 白衣大修不由沉吟起来,那有关飞升一事,本是所有仙修大士的痴念,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百倍的争取的,只是近两百年来,诸修施尽手段,也只是成功过一次,而这次成功的代价,也太过惊人。 不过此次有玉莞在此,形势或略有不同,这玉莞的辩器之能,的确是惊才绝艳,于细微之处最见真功,若是玉莞真的能助袁公寻到与飞升殿碎片相近的材质,重修飞升殿也非无稽之谈。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道:“左右是闲来无事,也只好寻些事故来遣此光阴,余兄,欧阳兄,你二人不妨也出些难题,考玉莞一考,就算玉莞经不得考验,饴笑大方,也是一趣。” 袁公道:“玉莞之能,我是绝对信得过的,无论你等出怎样的难题,她也是不惧。” 这场上局面,已略有剑拔弩张之势,说是在考玉莞,其实便是在驳余姓大修的面子了,就见他低头寻思片刻,也缓缓取出两件物事来,勉强笑道:“既然闲来寻乐,那也无妨,玉莞你来瞧瞧,我这两件物事,却是何物,若是辩不出来,罚酒三杯。” 第0629章辩毫入微泄玄机 既然四大仙修齐皆赞同此事,就算玉莞一千个不肯,也只能遵令而行,原承天也想瞧瞧玉莞如何面对此事,也将目光照来。 就见玉莞转向袁公,嗔道:“袁公,我哪里就得罪了你,偏将要放上火上去烤。”不等袁公说话,又吃吃笑道:“也罢了,反正今日就是我输了,那余公罚的三杯酒,也罚不到我头上去,袁公,你说是也不是?” 她这番既嗔且笑,果然是风情无限,那场上原有些不和之气,被她这般嗔来,反倒温柔旖旎起来。原承天暗赞不已,这女人的天分男子再也不及。 袁公哈哈笑道:“你只管去试,纵是输了三百杯,也只管罚我。”就连那余姓修士紧绷的面皮也轻缓了一些。 玉莞又走到余姓大修的面前,先是盈盈一礼,然后道:“余公,玉莞向来慕你器修大材,一直无缘得窥,今日恰好主人赐下这机缘来,玉莞心中窃喜,今日可不是遂了我的愿?只盼余公不要难为玉莞才好。” 放着这般绝色女子笑语嫣然,哪个男子能禁受得住?余姓大修也不由笑道:“好,好,好,我还盼你事成之后,能陪我一年,怎舍得难为你?我案上的这两件物事,你只需说出他们的来历,也就极是了得了。” 玉莞喜道:“果然还是余公疼我多些。”说罢转过脸来,狠狠的向袁公瞪去。 不过那绝色美人就算是含嗔蕴怒,也是风情,袁公又与她亲厚不过的,怎能在意。 这玉莞三言两语,这场上便是其乐融融,而观其话中之意,若是玉莞猜得对了,那是余公留情,不肯为难她,她若猜得错了,自有袁公认罚,怎样也是不吃亏的。更难得的是,她将这二人较技,翻成趣事一桩,此女的应对之才,的是了得。这也难怪此女能哄得诸多仙修大士一团欢喜了。 只是玉莞虽缓和了场上气氛,可既是由白衣大修颁下法旨,令她出手,怎样也是不能输了,否则岂不是失了白衣大修的面子? 就见她玉手微拢,袁公与余公面前的四件物事齐齐被她招在身前,就在空中定住了。然而对袁公一揖道:“请袁公先收了这碎片吧。” 袁公先是一怔,很快明白过来,道:“是了,这飞身殿碎片灵气太强,就怕与这几件物事混淆了。”忙将殿中的碎片收了,也让原承天暗舒了一口气。 玉莞先将袁公所示的两件物事取在手中,这两件物事皆是玉石,左手是块红玉,右手是块青玉,两块玉石皆是温润之极,起码是万年的古玉了。 原承天细瞧这玉石,很快就分辩出来,那块红玉是为苍山赤玉,在散介生的著作中曾有提及,那青玉则是难猜一些,原来此玉叫雪渊墨玉,唯幻域中的雪渊出产,但玉莞手中的雪渊墨玉却是青色,那是玉变之故。 要知道玉器遇火则碎,最难炼制,唯三大神火,四大灵焰或可炼之,而雪渊墨玉却是玉中奇珍,竟是可以用火炼制的,而此玉若得大修以真玄之火炼制多年,则会色呈青色,实为刻制真诀的不二佳材了。 那袁公是深信玉莞之才,是以才会取出这最容易弄混的雪渊墨玉来,难她一难,若玉莞能够猜出,也是他的脸面。 原承天细细瞧去,那玉莞只用目光在两件玉器上一扫,目光就微放光芒,可见她早就猜出来了,不过此女的是机智,再也不肯立时展现奇才,以免削薄了余公的脸面,而是故作沉吟良久。 欧阳大修倒有些不耐了,道:“玉莞,这两件玉器,你倒说来听听。” 玉莞苦笑道:“也欧阳公也要逼我。”转向欧阳大修,那目光自是显得楚楚可怜,惹得众人又是一喜。 又过了良久,玉莞才道:“袁公分明是想置玉莞于死地了,特意来难为我的,我左首之玉,或叫苍山赤玉,倒也不算难猜,可这右手之玉,瞧来像是玉润青,又像是雪渊墨玉,真个儿让人好生为难。” 原承天听她故意扯出玉润青来,心中暗笑,这玉莞的作戏手段,怕是谁都敌不过了。 这玉润青亦是古玉的一种,说来倒是与雪渊墨玉玉变之后极其相似的,余公听到这里,反倒担心起来。 他见了玉莞这一番行止,心中反倒盼她能猜得对了,否则美人儿失利此役,必定心中不快,日后又怎肯随他而去? 可惜他本是出题之人,又怎能反去作敝?因此这神情就有些纠结起来。 就听玉莞道:“罢了,我也胡乱蒙一次罢,这块青玉,就算是雪渊墨玉好了。” 袁公不等她说完,就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猜对了,玉莞辩器之才,再也不会猜的。” 玉莞神色讶然,道:“我竟是猜对了?”复又欢笑起来。 余公见她猜中,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此刻他心中才明白,自己竟是忙盼着玉莞在今日大展所长,自己刚才行止,怕是有唐突佳人之嫌,不由心中暗愧。 玉莞又将余公所示的两件物事取在手中,这两件物事,竟是两块一模一样,瞧来像是莫种五金之器,皆是大泛金光的,可余公刚才含愤出示两物,自然是大有玄机,这两件金器虽是品貌一般,必定是绝不相同了。 玉莞果然将秀眉拧起,嘴角含嗔,让人忍不住就想出声提示才好。不过原承天细瞧这两物,也是犹豫不决。 在诸位仙修大士面前,原承天是断然不敢动用禅识的,因此光用目力来瞧,怎么也辩不出两物的细微差别,而以他的玄承,又得了散介生的著作,在琅嬛中观书数日,天下之物,就算不用禅识分辩,也以猜出八九来。 如今连他一时也辩别不出,可见这两物的相似程度了。 玉莞两道明眸,紧紧盯着手中两块金铁之器,慢慢的就从双目中散出两道淡青色的毫光来,这光虽是微不可察,可又怎能瞒得过仙修之士的目力。 那余公见到此光,耸然动容道:“吓,原来玉莞你竟是天生辩毫神光,难怪袁公对你如此信赖了,不用再瞧了,有这辩毫神光,那世间之物,再也瞒不过你的。” 原承天也是一惊,这辩毫神光的确是难得,可谓百万中无一,原来这种天生之技,是可以明辩万物的。其人若无仙基,也是目力超常,却称不得辩毫神光,若有仙基,只需略加修行,就可修出这辩毫神光来。 若修成这辩毫神光,不管一物的征兆如何细微,也就如掌上观纹一般,能瞧得清清楚楚,因此只需此人通览万卷,养成玄承,在辩器一事上,差不多就是万无一失了。 而玉莞既是白衣大修座下弟子,还怕没有玄承? 玉莞轻笑道:“余公,你莫要乱我心神,玉莞就算有这辩毫神光,被你一赞,可就乱了方寸了,若是说错了就算你耍赖。” 余公哈哈大笑道:“说的极是,若你说错了,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过既修成这辩毫神光,哪里能瞧错。” 玉莞虽是轻嗔薄笑,将这认错物事的责任轻推了去,可众人皆知,她此番辩器,那是绝不会有错了。 而玉莞既然泄了这辩毫神光的技能,也不作势了,就指着左手之物道:“此物虽是金光微泛,却是万炼玄铜,想来余公应该是在那万年不灭的火山口中觅得此物了。那玄铜经万年淬炼,又能够不化为水,定是因其物边上,有件异物了。” 余公赞道:“果是不错。只是仍要问个明白,这玄铜的边上,究竟有何物,才保得这玄铜万年不化?” 玉莞含笑道:“若非是火山宏晶,就是那九渊阴气了。” 余公的神情不由激动起来,道:“再说分明。” 玉莞正色道:“若是有那火山宏晶在侧,任你火焰冲天,其温度总是不高,再也不能炼化玄铜的,可如此一来,这玄铜不得高温淬炼,也无大用了。可见定要那九渊阴气不时涌来,才使得这玄铜忽冷忽热,从而得以万年淬炼而不化,终成这万炼玄铜。” 余公忍不住拍手赞道:“高明,高明,果是高明,吕兄,你座下有如此大材,为何我今日方才得知?” 白衣大修笑道:“这数十年来,你只来了两次,每次皆是匆匆而来,难不成我巴巴的向你献宝,卖弄玉莞之能,总是你的不是,不肯在我这里逗留之故了。” 余公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忙又道:“玉莞,快说出另一物的来历,我才真正的敬佩你。” 玉莞道:“这一件物事更是难猜,只因此物所用之火,大非寻常。” 余公点了点头,道:“你能说出这话来,分明是猜着了,也罢,这里都是余某的知交,也不怕你泄露我的秘密,你只管说来就是。” 玉莞道:“那玉莞可真的要说了。” 余公笑着摆了摆手,玉莞便道:“此火原是一块灵域寒铁,这个灵域,指的就是天外灵域了,那天外灵域崩坏之时,其域中之物也就散落四方,虽是如此,灵域寒铁也是极其罕见的,而这块寒铁又经那太一神火炼制,可谓是天下无双了。” 原承天忽听到太一神火四字,几乎就要跳将起来,这余公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太一神火?莫非那落入幻域的第三具朱雀分身,竟被此人得到? 若是如此,又该如何让朱雀的这具分身回归本体? 第0630章逆水行舟需奋进 只可惜原承天无论如何心中存想,神情都不能露出半点来,与仙修大士争竞,无疑是取死之道,当今之计,唯以静以待变了。 其他三修听到太一神火四字,齐皆一惊,原承天细察众修神情,那欧阳大修明显就露出艳羡之色来,袁公则是眉头紧皱,不知心中是何想法,而白衣大修吕公则是神色不动。 余公此时哈哈大笑道:“玉莞的辩毫神光,果然了得,我是心服口服,这种先天之技,实胜过我数倍了,袁公此任,非你不可。” 玉莞施了个万福,道:“余公谬赞了。” 袁公却仍是在那里紧皱着眉头,忽的道:“余公,你这太一神火从何而来,可否透露一二?” 余公笑道:“我便知袁公定有此问,我等相交近二百年,何事不可说?其实是近日我遇见一位女真修,竟是身怀这太一神火的,余某问她根底,她总是不说,不过余某心中忖度,此女定是与那九首朱雀有莫大的关系了。” 欧阳公喜极,道:“此女真个儿有太一神火?” 余公得意的道:“这还有假?余某今日就在这里放个话来,若谁有极难炼制的法宝,只管来寻我。不过此事自然不可外泄了,若是这幻域里的仙修老怪一个个寻来,余某可是吃不消。” 欧阳公抚手笑道:“自该如此,这天大的好处哪里能人人皆沾的。余兄此举,足见交情。” 余公笑道:“如此才能显出我四人的相好来,我以前倒是有些小气,诸位也算是忍受我多年了,如今我早已想通,那天下之物,总不能全然揽到自己怀中,法宝再多,又有何用?” 原承天瞧向吕公,就见他先将眉头皱了皱,又将头点了点,神情甚是高深莫测。 袁公瞪着一双利目,瞧定了余公,缓缓道:“余兄,你我性子虽不大相投,可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今日我只劝你一句话,那个女子,你还是放了她吧。” 此言一出,不仅余公大吃一惊,欧阳公也是连连摇头。唯有白衣大修却是神色不动,更让人觉不出他的想法来。 倒是原承天不意袁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像是于茫茫黑暗中之,徒见到一丝光明,心中着实大喜,朱雀在仙修大士手中,自己如何能讨要回来,原本是已经绝望的了,可不想此事突生奇变。 只可惜此事无论如何变化,自己都难以置喙,修为低微,着实有许多的苦处。 余公奇道:“袁兄,此言何意?那太一神火为何物,自不用我说了,我得了此女之后,便立时前来,对大家没有丝毫隐瞒,可见余某绝非自私之徒,袁兄却让我放了此女,余某着实不明。” 袁公嘿嘿笑道:“那太一神火的妙用,谁不艳羡?余兄得此神物,不肯忘了我等,袁某也足感你的厚意,而正因你我交情深厚,袁某才不得不发一言,你将此女留下,实有无穷后患。” 余公冷笑道:“便是这幻域的修士齐来寻我麻烦,余某也自是不惧,那天下地下,哪里去不得,也不必困守此处。” 袁公道:“那天上地下,凡魔诸界,你自是可以去得,便是幻域大修齐至,也未必能寻得着你,可你身为仙修大士,怎不知那天劫的厉害?这朱雀为天下共主,你困住了此人不打紧,这天地若是发起威来,你也不惧?再者说,此女或只是朱雀的一个分身罢了,若是正主儿寻你,谁又能救得了你?” 余兄呵呵笑了一声,可是声音中却殊无笑意。 他道:“袁兄所言之事,余某自是明白,这天劫的确厉害,若是换了以前,余某倒也惧他三分,可如今困守这幻域百余年,进而无路,唯有瞧着这事寿限一日日消耗罢了,反正迟早是个死,天劫又有何惧?朱雀又有何惧?” 袁公的脾气最是焦燥不过,刚才已算是极度忍耐了,听到余公此言,蓦的将手一抬。 原承天见他动气发怒,心中暗叫糟糕,此人是何等修为,心中既有怒气,抬手之际,就有一股极强的灵压潮涌而来,他一个小小的玄修之士,又怎能禁受得起? 玉莞离袁公还要近些,见袁公动怒,更是惊惧万分,就觉那灵压逼到胸前,下个瞬间就可将身子压得粉碎了。 就在这时,白衣修士忽的站起来,淡淡的道:“有话好说,怎可伤了和气。” 他这一开口,就有一股清正平和之气将整座偏殿都罩住了,那袭到玉莞与原承天身前的灵压,被这股气息一引,就不知到何处去了。 由此看来,这四人之中,应以这白衣大修的修为最高。 袁公见引得白衣大修出手,这才觉得自己孟浪了。那抬起的手也轻轻放了下来,缓缓的吐了口气。 这一刻瞧来无形无色,却是最惊险不过,若非这白衣大修及时开声,原承天与玉莞只怕已没了性命,舞姬乐师更是不在话下。 白衣大修缓缓的道:“诸兄听我一言。” 余公与欧阳公忙道:“吕公请讲。”袁公更是惭愧之极,道:“吕公,万分对不住。” 吕公淡淡的道:“我等在幻域多年,因飞升殿损毁之故,迟迟不得进步,诸位的焦燥之心,吕某怎不明白?而吕某更从诸位仙修大士的行径之中,发现一件极凶险之事,此次邀来诸兄,实有要事商谈,此事便是其一了。” 余公奇道:“有何凶险之事?” 吕公道:“余某自五十年前,就觉得心中极是烦燥,就觉得那心境一点点的退化了,不但易怒易变,甚至还多了一桩无良的爱好来。”说到这里,就向玉莞与玉案边的那位女修瞧了一眼。 余公笑道:“世人皆好色,吕公之疾,也是常情。” 不想吕公却缓缓摇头道:“我等清修数百年,所为何故?正是要将那七情六欲尽皆压制住了,方能得近天道,可如今好不容易修到这凡界极修之境,反倒压制不住这昔日的贪欲来,诸兄难道不觉此中有极大隐患吗?” 此言一出,袁公是默默点头,余公与欧阳二公也低头寻思起来。 吕公道:“欧阳兄,你当初出身极富之家,身边美姬无数,可你自得仙修之道,毅然弃家修行,视国色天香为红粉骷髅,可有此事?” 欧阳公叹道:“此事再也休提。” 吕公微笑道:“可你近年来与我一般,以美色娱情。只可惜这美色固可解一时之忧,却暗藏不测之祸,我瞧你的修为怕是比五十年前还略有退步吧。” 欧阳公眉心猛然一跳,面露无奈之色,道:“正是让吕兄说中了,我五十年前,本有望再进一步,修成仙修中乘境界,不想五十年来毫无进步,反倒离冲玄破境越发的远了。” 吕公点了点头,对余公道:“余兄,你向来最是谨慎不过的了,临机遇事,往往三思而后行,当初为避煞气,百年来不杀一人。可你如今却连天劫也不惧了,只知一意承行,强留那天下共主,这样的性情变化,怕是你以前再也想不到的吧。嗯,你那小气的性子,倒也是变了。” 余公脸上肌肉牵动不已,缓缓坐了下来,额上冷汗已出,道:“吕兄所言,再无半点错处,我今日的行径,果然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吕公又点了点头,对袁公道:“袁兄弟,你我素来交好,最知彼此根底,你以前便是脾气暴燥,为了压抑心境,修的就是那冰心寒魄神功,正因拜此功法之赐,才有今日成就,如今你遇事更急,那冰心寒魄神功只怕每三月都要行功一次了吧。” 袁公苦笑摇头道:“吕兄,你还是高看我了,那功法每月若不行功一次,我怕是连我那小窝都要掀翻了。” 话说到这里,不仅仅是三位仙修大士,连原承天与玉莞,都隐隐觉得不妥了。 余公忙忙的道:“吕公,你莫非是想说,我等如今性情大变,竟是别有玄机,而并非是飞升无望,寄情于物那么简单?” 吕公道:“此事我思来以久,仙修之士一旦在凡界修得功德圆满,自该飞升昊天,此事原为天经地义,也无人去想这背后的天地玄机,可如今因这飞升殿被毁,我等被逼困守幻域,而你我诸人,又生出这不堪的变化来,这才让吕某明白,原来仙修之士若是到了一定境界,那凡界就是呆不得了,只因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前则退,若是我等还这般浑浑噩噩,只怕等不到寿限到头,就会生出极强心魔来,到时定是惨不堪言。” 袁公连连点头道:“吕兄此言极是,这近年来,我也觉得有不妥之处,可每次心中烦燥,都觉得是因不得飞升之故,如今看来,我等的修为的确是在缓慢退步了。” 他瞧了瞧欧阳公,道:“欧阳公退步最为明显,在袁某想来,恐怕是因为这女色之戒,本为仙修第一大戒,欧阳公近年来一味滥情,才会终有此报。” 欧阳公被他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是发作不得,只因这袁公已是仙修中乘,修为高过于他,又知他最是直肠直肚,此话虽是无礼,也是他向来的脾气。 不过他自是不肯服气,道:“若论贪色好欲,吕公也未必就弱过我了,怎的吕公的修为仍无下降之兆?” 此言倒是有理,诸修都齐齐看向吕公,看他怎样说来。 第0631章悬崖勒马不为迟 听到欧阳公的提问,吕公也不急于回答,而是将原承天唤到面前来,问了名字,这才含笑道:“我此次唤你前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原是我答应过宗主,要将本宗的两大心法加以完善,如今总算完成了。既是你来了,也就免得宗主再派人来此。” 说罢,身边的白衣女子就取出一个玉简来,捧在手中。 吕公随手取了来,就交到原承天的手上,原承天道:“晚辈定不辱命。” 将玉简在手中一握,却是大奇,原来此简并没设有禁制,自己只需用禅识一扫,尽可得窥这简中秘奥了。 吕公见原承天的神情,就是一笑,道:“你既是本宗弟子,这心法又怎会瞒你,莫说你是本宗的双特奉,便是寻常弟子,别宗修士,我这心法也不怕别人学了去。” 原承天道:“前辈雅量,晚辈望尘莫及。”这句话着实是肺腑之言了,像宗门心法这种极大秘密,此人竟然视为平常,绝不怕人得窥,这种胸怀,的是世间罕见了。 吕公点了点头,让原承天退回原处,这才转向众人道:“实不相瞒,自五十年前,我自感心境有变,修为稍减之后,我已尽数遣散姬妾,如今也只留下玉莞,玉贞二人罢了,而此二人,名为我的姬妾,实为我的弟子。而我留此二人,亦是别有玄机。” 诸修这才恍然,想当初这殿中的确是日日歌舞,丝竹不绝的,如今倒是冷清了下来,诸修原以为吕公只是厌倦了寻常脂粉,独留下玉莞,玉贞这两位绝色女子罢了,不想他却是早就痛悟前非。 欧阳公苦笑道:“吕公,吕公,你既知美色误人,为何不早点点醒我,害我沉沦至此。” 吕公叹道:“其实这贪慕女色倒是小节,倒是有一桩大事,我思来已久,却不敢肯定,终是前些年得了敝师兄的点悟,这才明白过来,当时我便想急急将诸位找来,可惜诸位皆是闲云野鹤,等闲也是见不着面的,而我又坐关了十余年,因而迟至今日,方才有此一会。” 袁公道:“敝师兄数十年前已入昊天,后来听说他不忘宗门大恩,返界传功,却不知留下怎样的话来?” 原承天心中暗忖,自己在玄焰谷时,听那巨禽说起过,有位天一宗修士曾在玄焰谷中修行,因被玄焰谷的法则限制,难以出谷,后得巨禽相助,才离谷而去,终于飞升昊天,看来吕公说的师兄就是此人了。 吕公道:“敝师兄数十年前与三十余名仙修大士同飞昊天,不想其他三十余人尽皆殒落了,唯他独存,说来也是侥天之幸,而他自经此事之后,就算是身在昊天,也是日日记挂我等,故而废尽心机,替我等办了件绝大的好事。” 诸修动容道:“又是怎样的好事?”都有些激动起来。 吕公笑道:“此事自是要说的,不过师兄返界之时,还百般叮嘱我一事,更是要对诸兄提起了。” 也不等众人问起,就道:“诸兄可曾想过,为何在这凡界之中,同样是进晋仙修之境,有人百年来无论怎样修行,也只是初修罢了,有人却能大成?这其中又有何玄奥?” 袁公道:“个人仙基玄承有差,自然成就不一,有何奇处?” 吕公摇了摇头道:“修士若能晋升仙修境界,这仙基哪里能差了?诸兄自是心中明白,晋升仙修境界何其艰难,无论是仙基玄承,只需差了一点,再也无法得登此境的。” 此言一出,三修都是默默点头,而欧阳公则是略带着急,急欲想知道答案了。 吕公道:“这世间能够得成仙修境界之人,先天纵有差别,也是微乎其微了,是以阻碍诸位修行的,已非仙基玄承,而是另有原因,此点若非师兄点明,便是我也是浑浑噩噩,不知其然了。” 欧阳公急急的道:“究竟何故?吕公是想让我急死吗?” 吕公缓缓道:“禅修有一句话说的最好,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其实我等初踏仙修之道时,那福缘虽有不同,其实也相差无几,可我等一路修行,这福缘就渐渐有差了。原来你昨日所行之事,就是今日之果。你若行那不遵天道之事,那福缘就会减去一分,到了仙修境界,诸位的修行,也就分出高低来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将头暗点,昨日之因今日果,说的再对不过,他原以为这段因果会在很久之后方才显现出来,不想在仙修境界时,已是报应不爽了。 欧阳公听到这里,已是面如白纸,他低声道:“若按吕公这般说来,我此生有愧天地,故而这修为无论也无法冲玄破境了?” 吕公道:“若是有望飞升昊天,以昊天界之灵气充沛,再加上种种无上玄功妙法,欧阳兄冲玄不难,可在凡界,欧阳公的修行境界,只怕到此为止了。” 袁公与余公皆是低头沉思,半晌之后,袁公叹道:“我此生行事,的确有许多愧处,总是我脾气过于暴燥,行事总欠周全,只怕有意无意之中,已违逆天道无数了。” 吕公道:“这百年来我等停滞凡界,修为衰减,乍看来自非好事,可若是浑浑噩噩的飞入昊天,这祸根早就种下,那是迟早会发作的,只怕到了昊天,就不是修为衰减这么简单了。昊天修士遭劫无数,其实就是在凡界种下的因果。” 袁公道:“原来修士遇劫,却是此故,袁某自思这百年所为,着实汗颜了。” 吕公道:“声色自娱,纵情任性,或是小节,不过的确也有损修为便是了,最怕的是有那仙修之士,不惧天道之威,那才是真正要不得。” 而余公听到这里,神色也是大变,他刚才不顾袁公劝阻,一味的想将朱雀化身强留下来,岂不也是有损修为之举? 若依着吕公所说,修士行一件有愧天地之事,就减一分福缘,福缘减的多了,则修行起来就是困难重重,再加上仙修之士停留凡界,那修为却是要一一日衰减的,若想再进一步,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余公沉吟片刻,道:“吕公一片良苦用心,余某怎能不知,也罢,那女子我也不留了,就将她放了吧,虽然不能稍减罪孽,好歹也算是及时回头。” 说罢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银镜来,持在手中一晃,就见镜中射出一道光芒,等光芒消失之后,堂上赫然多了一名少女,不是朱雀又是谁? 那朱雀面带怒色,将一双妙目死死的盯着余公,堂上其他诸修,却是不放在眼里了。 别瞧她只是真修境界,可面对身周一众仙修大士,却无丝毫惧色,也唯有这种睥睨众生的气度,方才符合朱雀天下共主的身份了。 余公道:“仙子,先前颇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子大人大量,莫要见怪才好。” 朱雀冷冷一笑,转向吕公道:“本座在这厮的空幻镜中,听到你的说话,看来你倒是晓事的,今日之事,本座只承你的情罢了。” 吕公神色端凝,揖手道:“果然是朱雀前辈了,前辈误坠红尘,想来自有缘故,吕某也不敢问起。只是我等仙修之士,困守此处百余年,那心境的确无法维持,因此余兄才会倒行逆施,此中情由,还请朱雀前辈体谅一二。” 以他仙修大成境界,对一名真修却如此恭敬,自是天下奇事了。 朱雀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这番话,本座记住了,只是我目前不过真修境界,只怕还做不到不计恩怨,是否能体谅那人,且看他日后造化了。” 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瞧众人一眼,飘然而去。 原承天见朱雀这具分身离来,不由轻舒了一口气,奈何不得吕公法旨,也无法径自离来,只好暂时忍耐了。 就听那吕公又道:“我那师兄帮我等办成的大事,其实是与飞升殿有关,只因上次师兄与诸修造殿飞身,总有勉强,因此他千方百计,竟寻来一张飞升殿的构图来。” 吕公说到这里,余公忙道:“且慢。”就将目光向原承天瞧来,他虽没说话,其意也是自明了。 吕公笑道:“余公,你的胸际格局,未免还是小了,这飞升殿的构图,吕某日后自然是要公之于众的,否则重建飞升殿如此浩大的工程,又怎是我等四人可以完成?” 余公被吕公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苦笑道:“吕公教训的是。” 其实说起来原承天对这飞升殿的构图,倒是丝毫没有兴趣,那飞升殿是仙庭大修所造,自有无穷玄妙,绝非凡界建筑那般,可依图构造的。 那所谓的飞升殿的构图,想来也是由那些借此殿飞升过的,诸多修士的记忆口述汇总而来,就算没有一丝差错,依样建来,最多只也能是原殿的六七分威能罢了。 而自己正好可借此事脱身而去,去做自己的正事要紧。 便道:“晚辈身份低微,实不便得闻惊天秘事,前辈若别无差遣,晚辈这便回去复命。” 吕公笑道:“你倒也机灵,那便去吧。” 原承天恭身退出偏殿,也不敢急急离去,只是心中越发焦急起来,那朱雀分身一出了此处,又该往何处寻去? 第0632章相逢已然成陌路 原承天心中虽是着急,可在仙修大士清修之地,那不得动用法术是为不成文的规矩,又怎能违背,只是一步紧似一步向山下走去。 吕公等人的声音仍是遥遥传来,原来吕公已安排妥当,就让袁公领着玉莞,去魔界寻找那飞升殿的相似之物,欧阳公和余公就在凡界找去,至于吕公自己,竟是要去那九渊地宙走一遭了,只留着玉贞在殿中看守。 原承天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又是发愁,又觉安慰。这些个仙修大士若是闲极无聊,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情来,此番诸修被吕公鼓舞起来,大家分头行事,倒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但如此一来,原承天寻找飞升殿碎片的任务,无形中就紧迫了许了,吕公等人虽是去寻与飞升殿相似之物,可若是寻到了飞升殿的碎片,仍是一样可用,而这些人虽无不知碎片遗落何处,可仙修大士何等手段,只要努力找去,总是能找得到的。 奈何原承天手头上杂事繁多,一时间竟还腾不出手去寻找碎片,而九渊地宙与魔界,此刻修为不足,更是去不得了。 他一边心中存想,一边飞快下山,眼见得前方已是山脚,虽不敢动用遁术,却可将禅识施展出去,就向四周一扫。 那朱雀化身虽是天下共主,身怀惊人手段,此刻毕竟是真修之士,一定不会走得远的。 然而他用禅识扫遍四周,却未发现朱雀化身的半丝踪迹。心中忽的想到,那朱雀是可动用神火遁的,一旦遁火用出,一刻就去了千里地了,自己的禅识又怎能扫得到? 正在焦急,耳边传来朱雀的声音道:“承天,莫忘了朱雀主南,这化身出了这大殿,既是漫无目的的,必然是依着本性向南了。” 这朱雀虽被原承天用藏字真言藏了起来,可朱雀何等人物,自是可轻易传出音来的。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原承天总算可以动用遁术,急急将万里踏云术使开,就向南方遁去。这南方正是七寒海了,看来这七寒海与原承天倒是大有缘分。 急急行了有千里之地,原承天虽知此刻还在仙修大士的灵识范围之中,仍是不得不动用传字诀了,否则那前方的朱雀化身一去就是千里,哪里能追得上? 这边祭出那具银偶来,银偶与他本是同心同意,也不消吩咐,就向原承天身上一点,动用起传字诀来。 如今不同往日,昔日在冥界动用传字诀时,原承天的肉身还是有些经受不住的,此刻已是玄修之境,比昔日可就强得多了。 现在每次动用传字诀,或可一去三千里,那肉身也是能支撑得住的。 真言祭处,原承天就觉肉身一紧,身子就好似被塞进那石壁一般,无一处不觉得外力如山,将身子压得动弹不得。 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传字诀动用之时,也只是肉身外侧觉得吃力罢了,五脏六腑浑若无事。 也就不到半息时间,身子上的压力一松,睁开眼来,所处之地已是七寒海上了。原承天一边忙将将银偶收过来,一边动用禅识,再向四周扫去。 那朱雀走的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走出三千里去。 当禅识扫到北方海面时,赫然发现朱雀的身影了,看来自己竟是抢在朱雀的前头。 原承天忙将金塔从藏字诀中取了出来,与这朱雀分身打交道,自然是由朱雀出面较好,自己若是出头,也不知要多费多少唇舌了。 金塔刚刚取出,就见前方一点红线急急窜来,原承天也不说话,这余下的事情,只管交给朱雀处置好了。 朱雀也忙忙出了金塔,叫道:“前方化身,何不归位?” 那点红线瞬时就到了面前,这神火遁术果然是天下第一了。 那朱雀既出金塔,这浑身的太一神火气息自然向四周散发出来,立时就被这朱雀化身感受到了。就见那红线停在空中,露出朱雀分身的身影。 这朱雀分身瞧了瞧朱雀,冷冷的道:“道友,为何阻我去路?” 朱雀奇道:“本座在此,何不归位?” 朱雀分身道:“为何是我归你位,而不是你归我位?” 朱雀心中暗叫不妙,要知道那分身在外界呆得越久,这自我意识就是越强,这朱雀分身显然已养成自己的意识了,竟是不愿轻易归位。 原承天也瞧出这朱雀分身的神情不对,看来若想让这朱雀分身归位,竟是非得要动手了。 其实这番情形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与阴老魔同为大修分魂,一旦见面,岂不是就要杀个你死我活。 而这位朱雀的性情,瞧来甚是冷漠,与朱雀大不相同,这也是不足为奇。 要知道大修分魂散裂之后,每道分魂,其实都继承了大修的一点性格,自然有那温和可亲的,有那冷漠无情的,有那桀傲不驯的。凡人尚且两面,何况这种顶级大修,七情六欲自是无所不包。 如今面前的这道朱雀分身,应该是继承了朱雀本性中冷漠的一面了,自然与朱雀性格不合,此次再想让其让归位,就比上次难了些。 朱雀喝道:“既是如此,那本座也只好收了你。” 却不动用手中的太一神火,而是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就向朱雀分身当头祭来。 朱雀分身淡淡笑道:“你我玄承,总是一般,你他能奈我何?”纤指向空中一弹,同样是祭出一道法诀来,两道无形法诀在空中一触,自然消为无形。正是起也无踪,去也无影了。 两位朱雀立时缠斗一处,这朱雀虽比这朱雀分身的修为高了一些,奈何双方玄承一般,而对方只要抱定守势,朱雀一时间也奈何她不得。 至于朱雀手中天下至强的太一神火,偏偏是最派不上用场的了。因此别看双方皆是天下共主,这斗起法来却是平淡无奇,再无一点可圈可点之处。 原承天本以为朱雀定可收了分身,不想朱雀却困于对方玄承,竟是不知该如何收服了,他不由暗暗着急,这七寒海毕竟是神蛟地域,此蛟就算被打成重伤,可若见到朱雀现身,只怕也会大动心思。 看来这场斗法,自己必须出手才是。 要知道他初时之所以不敢动手,是因这本是朱雀家事,自己实不必参与,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动手收了朱雀分身,但这分身一旦被吞噬了,必会存有对自己的一点敌意,而这敌意却不会因分身被吞噬而消失的。 被这天下共主记恨,岂不是天下最糟糕的事情?但此刻却由不得原承天多想,于是就将那定天鼎悄悄的祭到高空中去。 这定天鼎经昊化之后,虽难说能禁得住太一神火一击,可总能困住她一时,朱雀也可趁此时机,将这分身收了去。 定天鼎祭出之后,原承天也不着急动用,冷眼瞧去,就见朱雀已略占上风,那朱雀分身毕竟修为不足,同样的法诀法术用来,总是被对方压了一头,而随着真玄耗尽,对手的优势也越发明显。 朱雀也知此战必胜,只是看对方能消耗多久罢了,于是道:“你这分身,既然已到这种地步,何不乖乖归位,耗去了我的真玄,对你又有何好处?若是那神蛟忽然窜来,你我都是难为。” 那朱雀分身咬牙道:“为何是你吞噬了我,却不是我吞噬了你。”忽的抬起玉手,放出一道太一神火来,直奔向朱雀的面门。 朱雀笑道:“与我相斗,奈何用火?”心中想到,若是收了此火,岂不是更可削弱对方实力? 不想那火线竟是虚招,只在面前一晃,就窜到了朱雀侧后方去,而朱雀分身将身一动,就想踏足那道焰线之上,分明是想借这神火遁术逃之夭夭。 原承天早就等候多时,不等那朱雀踏足太一神火,空中定天鼎已然祭下,一道青光从鼎中射出,罩定了朱雀分身,更妙的是,那鼎中的寒潭炁水,也发出极寒之气,形成一层蓝色冰层来。 这朱雀分身纵有天下一等一的玄承,奈何身为真修之士,那些玄功妙法又怎能施展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定天鼎当头罩来,就听她叫道:“这件事你也敢插手,我可记住你了。” 原承天不由面露苦笑,他知道自此之后,朱雀的记忆之中,便会存有今日的过节,自己一番好心,换来的却不知是怎样的结果。 见那朱雀分身被罩定鼎中,朱雀也不怠慢,将身一纵,也入了鼎去,就见一团火光,急急涌进鼎中,立时又撞出另一团火来,两团火就在鼎中合成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 片刻之后,一只两尺长的朱红灵禽从鼎中飞出,分明就是朱雀的原身,这朱红灵禽生得极是俊美,尤其是一对灵眸,真算得上是顾盼生姿,流光溢彩。 这灵禽将身一抖,又是少女模样,只是她瞧着原承天时,神情且嗔且喜,妙目之中,却有一丝微微的恨意。 原承天心知不妙,叫道:“前辈,难不成这点恩怨,你真个儿要记在心中吗?” 那朱雀也不说话,可神情变化却是阴晴不定,原承天不知朱雀弄的什么玄虚,心中恻然,难不成这性子冷漠的朱雀分身竟在朱雀灵识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故而已视自己为敌?若是如此,往昔交情,岂不是化为流水。 第0633章近乡情怯知不知 朱雀瞧了原承天半刻,脸上的神情渐转温和,原承天正有些不明所以,忽见两点火光从朱雀的双目中迸发出来,原承天大骇,急忙闪身后退,却见那火光只迸出半尺,再不能及远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略有些明白,朱雀这副情景,可能是吞噬朱雀分身之后,两道元魂相斗正烈,虽然朱雀比这具分身强了一些,可这具分身性格倔强,轻易是不肯服输的。 原承天原以为此战胜负早定,可现在看来,那朱雀也未必就稳操胜券。 可这种元魂相斗,自己再也无法插手,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得祭出一道域字真言来,先将朱雀藏了再说,也免得这太一神火的气息四射,引发不测之祸。 就携了此域,匆匆向前行去。他在脑海中浮出这幻域地图来,以确定自己所处方位,找出一个最快离开这七寒海的路线。 而一旦离了七寒海,其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家探父了。 就算是没曾在罪己殿前许下诺言来,此次回程,也非得回家一趟不可。他先前不肯回家,一来,是因自己身上总是恩怨纠缠,若是贸然回家,岂不是连累家人?二来,那向道之人一旦修行有成,就总想着再进一步,心中又怎有他想? 然而如今一旦想起家人,就发现那对老父的思念之情,其实并不曾遗忘,只是深藏心底深处,不敢提及罢了。 只因自己离家时日越长,就越发觉得心中有愧,也就越发不敢生出这念头来,这就好比孩子犯了错误,便不敢回家,生怕家人责骂一般。 如今一旦揭开此念,那思家之情竟如潮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的,原先的愧疚之情中,更多了份极强的渴盼之意,也就觉得,若能得老父面责痛斥,竟是无比的快活。 只因这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人,会像老父那般,无论怎样指责痛骂,那心中的爱己之心仍是浓烈如火。 屈指数来,自己离家或有三十多年了,老父若是健在,已近百岁高龄,要知道凡人寿限总是有限,七十者稀,能活百岁者着实罕见了。这般想来,就觉得口中发苦,心里酸楚起来。 不过在罪己殿之中,那老父柱杖而行之景,却是跃然脑海,这说明老父定是健在的,那上天垂兆,怎有差错? 而自己在家期间,也曾弄了些祛病养身的药方让老夫服用过,虽无法寻来仙草灵花,可自己的歧黄之术,可称得上世间无双,纵是寻常草药,被他君臣配伍一番,也是不弱于仙方的。 如此或喜或惊,一时心境生澜,又怎能弹压得住。 从地图上看来,这天一幻域之中,仍是数块飞升殿碎片,可原承天归心一起,就再也不肯在此留连,好在这天一幻域中的碎片,除了被袁公寻到的那块,剩下的几块,都不是很大。 而依着琅嬛秘阁那位老者的说法,自己只需收集三成碎片,就可将其余碎片汇拢而来,因此那小些的碎片,倒也不必顾及。 因不想在这七寒海中多生事端,原承天等身体稍安,就再次与灵偶互用传字诀,此次狠了狠心,一连动用两次,等到面前复明之时,居然已到了天一幻域之外了。 这传字诀连冥界的界力也可穿破,这区区的幻域界力,当然是不在话下,原承天自此才算是真正脱离了险境,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连两次动用传字诀,肉身所受压力着实不小,原承天于是缓缓向前遁去,想来再过几个时辰,又可动用此术,如此快马加鞭,最多两三日,就应该回到天梵大陆了。 此时藏字诀中又有动静传来,正是那朱雀已然将那具分身吞噬干净了,就听朱雀道:“承天,此次得你之助,终将这幻域中的分身收集齐全,此番大恩,自该有报。” 原承天听到朱雀说出“承天”二字,悬了半天的心也可放了下来,这说明此刻主导朱雀灵识记忆的,仍是原先的那一位。 不过先前朱雀说的明白,一旦收集完两具分身,就是分手之刻,这第三具分身归位不易,而随着时光流逝,其余的分身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此次朱雀收集分身之旅,只怕比自己收集飞升殿的碎片还要艰难。 然而仙修之道便是如此,绝无一样是容易的,若是心存畏难之心,那又何必踏上修行之路。 忍不住道:“前辈就要离去了吗?”话中的惜别之意哪里能掩饰得了? 朱雀微微一笑道:“本座答应过你,要将这琅嬛金塔与毘鹏之羽炼制出来,千金一诺,怎能翻悔?也罢,我就呆在你这藏字诀中,将这金塔先炼制起来,若此塔大成,或可瞒住仙修之士的灵识,就算再不济,那羽修大成境界的修士,怎样也是看不到此塔了。而那毘鹏之羽,就炼成一件法袍好了,这毘鹏之羽原有破障之能,你有此法袍,无论是长途奔走还是近身斗法,都有大大的好处。” 原承天听到朱雀仍多留一段时光,怎能不喜?反倒是将这金塔与毘鹏的好处置之脑后了,连忙再次谢过了。 只是朱雀若想炼这金塔,总要等原承天归家安定之后,在路上却是炼制不得,就先将那毘鹏之羽炼来。 原承天这边马不停蹄,万事不理,只管匆匆向天梵大陆行去。 从天一大陆前往天梵大陆,若是从老路返回,岂非数十万里之遥?好在天一大陆与天梵大陆之间,仍有幻域连接,比如那玄焰谷就是一条捷径了。 但玄焰谷禁制奇特,以他此刻修为,一旦进入,就再也难以出谷,因此这条路是走不得了。 除了玄焰谷之外,从地图上来看,还有数座幻域可以通行,只是这几条幻域向来不为人知,唯有琅嬛秘阁的老者通晓天地万域,才可清清楚楚的在这地图上标出。 原承天或用万里踏云术,或用传字诀,三日之后,已然是身在天梵大陆之中。 再见这天梵大陆的景物,原承天怎能不感慨万千,当初自己被迫离家奔走,不过是名小小的二级灵修,也不知经历了几多艰险,才终有今日成就。将往事事历历想来,真个儿是恍如一梦了。 不想到了天梵大陆之后,原承天的心情却无端的紧张起来,只怕这便是人们常说的近乡情更怯了。 这日中午,已过了大陈国国境,离原承天的家乡青阳府,也只有千里之距了。 到了此地,原承天心跳的更是厉害,竟似有些御控不得遁风,不得不寻了个没人的所在,缓缓落地。如今这心境乱的厉害,若不加调整,哪里还敢回乡? 前方是一座小镇,原承天步入其间,就觉得那俗世风情扑面而来,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感慨。 此刻归乡,正该承欢膝下,与老父闲讲才是,只可惜仙凡有别,这俗世的事务,自己却是半通不通,何不就在此镇中,学些俗人的勾当,也好讨得老父欢喜。 走到街心,鼻端就闻到一股酒香,原承天点了点头,老父应该是能喝上几杯的,那俗世人家若遇到欢喜之事,怎能无酒,自己也该学将起来,免得到时惹人笑话。 就循着那酒香来到一座酒楼,四处一扫。这酒楼之中,也只有七八位客人罢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三两杯下肚,就面红耳热起来。就在那里说些乡情俗事,或争或吵,倒也有趣的紧。 原承天也择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任店家端上酒来,他也不知好坏,端来就饮,这酒的滋味初饮来虽是不惯,细品来倒也有些妙趣。 临窗边则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约有三旬上下,衣着倒也华贵,从举止来看,应该是个商人了。 那女子约是二十出头,虽不算如何美貌,倒也算素净。 就见那女子神情紧张,悄声道:“相公,今儿真个要去见你的高堂,改成明日好不好?” 男子皱眉道:“我离家十年,也算积攒了银两,又得了你这位贤妻,正是衣锦还乡之时,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家门的,哪里能忍耐得?” 女子嗔道:“你只管你,却不管我,我想到今儿要见你的家人,心里扑通乱跳,这可怎么处?” 男子笑道:“原来是这等事,这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怕也要见,不怕也要见。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那两位高堂,若见了你这样的媳妇,做梦也要笑醒的,哪里会来难为你?” 女子便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了,你离家多年,家人必定是悬念的紧,我只想着我,却没体谅到相公的心情。” 男子柔声道:“这才是我的贤妻。我也想过了,那世间的银子怎能挣得够,此次归家,就安安生生的住下,一来尽些孝心,二来你已有了身孕,也正该好好调养。” 两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无非是家长里短,然而原承天听到此处,却觉得心中一动。 他将一块玄金丢在桌上,算是付了酒钱,急匆匆下楼来,寻了个偏僻处,将猎风唤了出来。当头便道:“猎风,有一件事,我想求你相助。”那神情就万分的扭捏起来。 猎风何曾见过原承天有这种神色,奇道:“主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何必相求?” 就见原承天满脸通红,像是做了件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般,猎风心中更奇,主人相求之事,究竟为何? 第0634章万里归家心似箭 原承天也不敢去瞧猎风投来的目光,将心一横,道:“猎风,此次回乡探父,我是觉得,若,若是老父见我仍是孤身一人,只怕,只怕会是心中不满,我便生出个古怪念头来,若是猎风肯与我假扮夫妻,老父见了定是欢喜。”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是声若蚊呐了,若非猎风同样是玄修之境,哪里能听得明白。 猎风原是见到原承天这般神情,大觉有趣,可听到“假扮夫妻”四字,就好似耳边响了个惊雷,刹时羞不可抑,也弄了个满脸通红。 二人一时相对无语,彼此偏过头去,哪里敢去接触对方的目光。过了半晌,原承天才叹道:“你若是不肯,那也就罢了。” 猎风心中已道了千万个“肯”字,却又怕急迫说出,惹原承天耻笑,若是不说出声来,又怕原承天误会,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又觉得这事有趣之急,不由扑嗤一声,轻笑出来。 不想这笑声甫出,原承天更是慌了手脚,以为是猎风笑自己行事荒唐了。猎风见原承天脸红厉害,心中反倒定了,便缓缓道:“这凡间的夫妻,也不知如何假扮,我若扮的不好,主人可不要怪我。” 原承天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口气。猎风既是肯行此事,心境也总算恢复平静,笑道:“你向来聪明,这事情定难不倒你,那凡间的夫妻,我瞧来也没什么不同的。” 猎风道:“哪里有主人说的这么容易。不过主人尽管放心,我等一路行去,让我多瞧瞧这凡间夫妻的行止,怕是能摭掩得过去了。” 原承天忙点头道:“那就有劳了。”这话说出来,又觉得生分,可一时间也寻不出妥当的话来,心中大是苦恼,为何今日自己竟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当下二人一时无语,就在这小镇中闲逛起来。既是要回乡探父,总该要备些礼物才好,原承天心中虽有些主意,可此刻离乡既近,心境早就大乱了。猎风遁世千年,哪里知道人间风俗? 不过猎风毕竟灵慧过人。就想到,那镇上店铺所售之物,自然也是凡人平时最喜欢的物事,既是如此,那就索性统统买来就是。 至于购物所用银钱,倒也无需烦恼,原承天有的是玄金在手,那玄金瞧来与金子也无两样,原承天此刻哪里去管玄金与金子的价格天差地别,就将这玄金当做金子用去。反倒是那些不认货的店家嫌好嫌歹,这个说玄金的成色不足,那个说玄金的颜色有异,只把猎风气得当场就想发作起来。 然而猎风此刻的身份,却是原承天的媳妇,也就只好忍气吞气,时时装出笑脸来,心中牢记着“端庄贤淑,细语温声”八字,再也不敢有一丝差错,倒是原承天每次瞧见猎风一忍再忍的神情,却是偷笑了几回。 那小镇有多少货物?片刻间就被猎风买个了干净,小镇的店家只恨昨晚未曾卜卦求课,不知今日会来个豪客,否则多备些货物在手,今天岂不大赚? 就算如此,那货物也是堆积如山了,计有上好绸缎三车,杂布成衣若干车,上好香米六车,杂米十一车,玉器古玩家什三车,油盐酱醋一车,猪羊马车肉十车,其他零散之物,则是不计其数了。 原承天原以为这些货物定是索价极高,那知道这小镇中物价便宜,这偌多物品,也只值得几十两金子罢了,就算把玄金与金子等价来计算,也用不了几锭玄金。 由此可知,仙修才是世间最一等奢侈之事,原承天此刻的家当,若真按金银来换算,怕是可以将整个大陈国买下一半来。 这个事件,在这小镇上自是轰动一时,就见那店家将货物流水价的搬将出来,刹那间就将小镇的窄街堆的满满了,那装货的大车从镇东能排到镇西去。 镇上的百姓自是讨论纷纷,不知这对夫妇购了这许多货物,要送去何地,为何又会选在此镇?那大城里的东西岂不好上十倍去? 原承天与猎风也不理会,就吩咐一众车夫将车队赶到镇外,干脆再出玄金,将这大车与骡马也买了下来,就口称前方有人接应,将车们遣散了。 这才取出一个物藏来,将这车辆货物,尽数装进物藏之中,这也是原承天在家离千里之地购物的用意,若是离青阳府近了才来采办货物,岂不是让人惊怪,这许多货物怎的就平白运了来? 当即收拾已定,就驾起遁风,向青阳府行去。半路上,猎风总觉得这货物虽多,却无精致东西,只怕刘家不喜,于是凡见到大城大镇,便会停下来,再细细选了上好的物品充陈。 原承天此刻是言听计从,只恨不得将身上的玄金花尽了才肯干休,因此最后究竟买了多少东西,也实在算不清了。 如此又花了两日工夫,总算来到青阳府白川县的地界了。 原承天俯身瞧去,见那这脚下的山川景物,果然是儿时的记忆,一颗心更是扑通通跳个不停了。 慌忙寻了个无人的所在降下来,将马车什物取出,又在地面上排成一线。他此次回乡,用的是商人的身份,自是不能在家人面前显露仙踪的,因此如何将这些货物运送回去,就要费一番思量了。 猎风自告奋勇,想去临近村镇雇些车夫来,原承天却道:“那凡间的妇人,哪里能轻易抛头露面的?这些杂物,就让灵偶出面罢了。” 将两具灵偶祭将出来,用一道灵符,改了灵偶的相貌,再换上凡人的衣衫,就做管家打扮。那车上有的是成衣,倒也不用操心的。 两具灵偶就分头行动,去临近村镇雇人,结果足足去了半日,才雇了十余人来,这凡间之事比不得仙修的手段,自要是磨磨蹭蹭,好事多磨。等聚齐了车夫,又闹了半晌,这车队才总算启动起来。 这车队着实庞大足足排出小半里地去,怎能不引人耳目,原承天原不想惊动任何人,可此刻形格势禁,却是纸摭不住火了,因此这一路上,就有不少人过来瞧热闹,都在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孩子,竟带来这许多东西来,定是在外面出息了。 原承天与猎风自然是不肯多说一字的,可禁不住车夫们卖弄,很快就有人得知,是那白川县刘富贵的儿子,离家数十里,今日携媳省亲来了。 这消息无足而走,竟比车队行的还快,那流言传去传来,也就变成了无数个花样,有说这刘小宝是在外做了官的,直坐到兵部尚书,否则哪来的银钱办下这许多货物来,说不定连军饷也贪污了。 又有人说刘小宝分明是商人,怎的就扯到兵部去?不过刘小宝这个商人也不一般,听说是做的私盐勾当,所下才挣下了敌国的家私。 原承天与猎风听到这样的传言,也唯有苦笑罢了。到这个地步,索性也不去理会了,这排场弄得大了,也是刘家人的脸面,原承天前几世中,有一世是做了一世的凡人,对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一说也是略有体会。 车队迤逦着进了白川县,却不见有离家的人前来迎候,要知道那看热闹的奔走不停,刘家人定是会得了讯息,莫非那刘家此刻已然是没人了不成? 原承天生母早亡,家中唯余老父,虽然那罪己殿上,上天垂兆显示的明白,可老父是否健在,原承天再也拿捏不准的。而除了老父外,家里嫡系子弟已无一人,虽有些旁支亲威,就怕是人走茶凉。 就见离家越近,那看热闹的人越是多了,而细细瞧去,那路人的神情举止,竟是大有悲戚叹息之色,原承天心中一阵紧似一阵,跳得更是厉害了。 到了离家门最近的那条长街,原承天向四周望去,分明是景色依旧,虽是过了数十年,却也无多大变化,而从街头转来,就遥遥看到自家的大院了。 抬头一望,原承天心中猛然一窒,就像有座万仞高山直直的压下来一般,原来自家院外院里,已是遍布白幡,黑幛,门外立着几人,皆是穿麻带孝,个个神情悲苦。 原承天见到此景,如何不惊?他急急向前走了数步,只见一名老者身穿麻衣,颤颤微微走上前来,只管盯着原承天的脸上瞧去,原承天却是第一眼就认出此人来。 此人分明就是当年随侍的王大了。他当初离家时,这王大犹是中年,此刻也是两鬓斑白了。 他强压心中悲情,道:“你可就是王大?” 那王大当即就跪了下来,大哭道:“少爷回来了,果然是少爷回来了,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 原承天忙将他扶住了,急声道:“家父何在,家父何在?” 此言一出,那四周的人再也绷不住了,齐声哭道:“少爷,你来迟了,老爷三日前就去了。” 原承天心中悲痛,何以克当,刹那间,那泪水再禁止不住,就扑簌簌落了下来。那周遭已是乱轰轰的,有人在哭,有人在叫,可原承天却是一字也听不进去了。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此。 第0635章生死端悬一线间 就听王大在耳边念道:“少爷,你还是快点进去吧,便是瞧上最后一眼也是好的,老爷天天在家盼着少爷,哪知道少爷终于回来了,老爷却是去了。可怜便是去了三日,那肌肤倒没一点变化的,分明是想让少爷瞧上最后一眼的。” 原承天听本来心如刀绞,可修行之士,纵是心境如何大恸,也会维持着一丝清明,听到“肌肤没有一点变化”这句,就好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当即将身一纵,就向院中窜去。 院中亦有一群人,大多是妇人孩子,正在那里嘤嘤的哭个不停,听来倒没有几个真正悲切的,这些人想来都是刘家的远亲,原承天昔日不曾见过,此刻更是不识了。 他也不理会,就直往灵堂奔去,众人见他来势猛,却忙闪到一边,原承天进了房中,瞧见一张竹床上躺着一人,用白布盖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在他虽惊不乱,禅识早就祭将出来,在这竹床一扫,一扫之下,却是大喜过望,那床上的人虽是僵直不动,可身上却有一丝极淡灵气,就如游丝一缕,似断非断。 原承天当即探出手来,就将白单掀开了,身后就有人道:“少爷,已死之人,是不能待见天日的。” 原承天也不转身,身上微微放出极微弱的一丝灵压来,那人当即觉得一股气息如山压来,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原承天凝神向床上人瞧去,果然就是自己在罪已殿上瞧过的面孔,再也不会有一丝差错,就那老人虽是呼吸断绝,面色倒也如常,心中就略放了一点心,等他将老人的脉息探了探,心中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了。 原来老人此症,名叫假死,那凡夫俗子又怎知此事?想来自己昔日留下的仙方总算有些作用,更重要的是,那老父一心只求见自己一面,此心愿未能完成,就怎甘心就此离去? 那凡人的灵识虽说极乎于无,可若遇到了那极重大的事件,又兼是意志极坚的,这最后一丝灵识就不会骤然散去,非要得偿心愿方肯作罢了。 原承天就握住老人手腕,以一道极细极微的真玄渡去,这仙修之士的真玄之气非同小可,当真是可起死回生。只是若人真个人生机全力,那便是回天无术了。 这真玄只渡了半丝,就见老人脸上肌肤已转微红,那分明是这手段有效了。 偏又有几位妇人在旁边瞧见了,都唬了一跳,就有一妇人叫道:“老爷又活了,老爷又活了,少爷可不是活神仙吗?” 原承天只顾着凝神替老父回魂,也不及转身去理会此事,可那妇人的声音甚是尖利,就怕于老父的回魂有碍。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掠进堂中,对那妇人道:“你若再叫一声,我便将你杀了。”正是猎风到了。 猎风虽是双手空空,可那天生的煞气哪怕泄出一丝来,又有谁敢不怕?顿时就这妇人震住了。 猎风森然道:“我只数到三,谁敢还留在此屋中,我便……”她还没说出怎样,那房中人已走了一空。 此刻原承天的真玄已连换了三次,就见老人的鼻息中,微微的透来一丝气息,原承天瞧见这副神情,知道老人终于是活转来了,又是欣喜,又是悲痛。 又过了片刻,就见床上的老人的眼睛微微指开一眼,定定的瞧着原承天,缓缓眨了眨。 原承天忙道:“父亲,便是我了,我就是小宝。”瞧见老人的眼睛又眨了眨,而手中的真玄仍是不停。 就听老人喉中发出微弱的一声叹息,嘴唇动了动,道:“是,果然是我家小宝回来了。”就有两行浊泪缓缓流了下来。 原承天离了床,扑通跪倒在地,泣声道:“孩儿不孝,离家多年,让老父悬望,孩儿罪该万死。”连磕了三个响头,虽然是极力约束真玄,可月风之体非同小可,那地上的青砖还是被撞得粉碎。 老人就颤颤微微伸出手来,原承天忙一把握住了,老人反过手来,紧扣住原承天的手背,像是怕略将手松一松,原承天就会离去一般,轻声道:“小宝,你此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原承天急道:“不走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真玄渡体可比世间任何灵丹妙药强的多了,老人竟缓缓坐起,只管向原承天瞧来,怎样也是瞧不够的。那目中虽是极其欢喜之意,可泪水却仍是止不住的。 就听他长叹道:“老天待我毕竟不薄,临死之前,倒让我做个好梦来。”声音渐转无奈。 猎风急道:“公公,这哪里是做梦,真的是你家小宝回来了。” 老人犹自不信,又伸出手来,在原承天肿的摩挲半晌,终于“呜呜”叫了两声,将原承天脑袋死命抱住了,叫道:“真个儿是我家小宝回来了,老天啊,真是小宝啊。” 父子二人,便是抱头痛哭,猎风哪里见过这种情景,这泪水哗哗直流,将脸上刚刚抹上的脂粉冲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老人哭声渐停,就急急转脸来瞧向猎风,迟疑着道:“闺女,你刚才叫我什么?” 猎风正哭得伤心,忽听这声问话,顿时就呆住了,刚才她情急之下,的是叫了老人一声“公公”。这称呼一路来在心中念了无数遍,到了老人面前,当然是脱口而出。 饶是她胆大包天,被老人这话问来,就觉得心里发颤,连身子都抖动个不停,心中又羞又怕,可还是说道:“公公。”这两字出口,却与刚才不同,只觉得又是甜蜜,又是害羞,脸上顿时就滚烫起来。 “好,好。”老人喜极,拍手道:“我家小宝竟带着儿媳妇回来了,真个儿是好。” 猎风恨不得就在地上寻个缝隙钻进去罢了,偏还不得不立在那里,这羞喜交集的滋味,可比那刀砍入骨要难当得多了。 就听老人悠悠道:“我家小宝寻来的媳妇倒是泼辣,这家里的妇人,正该这样的主妇来管教了。”想来刚才猎风驱散人众时,那老人已是恢复了神智了,自然听了个明明白白。 原承天先是极悲,又是极喜,此刻听到老人这一句,却是忍俊不禁,“扑”的笑出声来,顿时一室皆春。 这刘富贵死而复生的消息,刹时间就传了开去,只过了半日,就是全城皆知了。 世人又都知刘家有个孩儿,三十年前无故失踪,如今衣锦还乡,听说是在外面做了泼天的生意,挣了敌国的家资。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又怎能不是全城轰动。 次日,那上门拜访的客人就络绎不绝,就连当年的县令,也让人搀扶着,来瞧自己昔日看好的神童。 刘富贵死里逃生,身子骨总是弱的,原承天与老父分隔数十年,又怎忍有片刻分离,自要是在身边侍候茶汤,以尽孝道,是以这待人接客的任务,就着落在猎风身上。 猎风初时硬着头皮,学着昔日原承天待人接物的手段,勉强支应着,只过了半日,就是熟极而流起来,就见她迎来送往,忙里忙外,竟是井井有条,自是赢得人人称赞。 忙到后来,别说他人,就连猎风自己,也恍然间觉得自己就是刘家的主妇,更把那外和内刚,孝上悌下,抚老恤幼的手段使将出来,这“贤妇”的名称很快就传了出去,只差一块匾牌了。 如此忙忙碌碌,足足过了半月才消停下来。这半月原承天时时侍奉老父在侧,又度量老父的体质,替其制下丹药来,这本是原承天幼时的手段,他人怎会怀疑。 只是原承天明白,老父寿限将尽,也只是这一年半年的事了,自己纵有惊天手段,也难以令其死而复生。已是好在这半年来,当可极尽存寿道,以赎前情。 这生死之事,原承天早就看得透彻,此次回家探父,能见上老父一面,可见天地待己已是独厚,若是再想妄自增加老父寿限,便是违逆天道。不过那人子之情,不到最终是不肯罢休的,是以原承天每日除了侍奉老父汤药,仍会抽出空来,只盼能从自己的无双玄承之中,配出一道仙方来,哪怕能增加数月寿限也是好的。 这一夜正在书房独坐苦思,就听到屋外遁风声响,原承天在遁风传来之前,早用禅识将此人罩住了。此人一路行来,倒也小心翼翼,看来并无恶意。因此原承天也是静以待变,暂不动用手段了。 就见一道身影闪进书房,那人抬头瞧了原承天一眼,就喜道:“在下不曾猜错,果然是你回来了。” 原承天刚才已从此人的气息中探知此人身份,便点了点头道:“温兄一向可好。”原来此人正是当年与云裳一道追杀自己的温玉川了。 后来玄焰谷一行,这温玉川反得自己之助,双手也算是握手言和。 温玉川喜道:“三十年前灵童写就仙方,救助世人无数,此刻又令死者复生,而两件事皆出于此地,因此在下就胡乱猜来,莫非这两者皆是一人,而此人便是原兄?” 原承天笑道:“此事瞒温兄不过。”见那温玉川不过是三级真修,不由一叹,人之际遇,果然不同。就连那云裳也将温玉川比下去了。 就见温玉川脸色一变,忽的跪倒在地道:“在下此来,唯求原兄出手相助,本宗覆没在即,若是原兄坐视,必定烟消云散了。” 第0636章倒行逆施心魔起 原承天闻听此言,微觉惊讶,自己与温玉川之间的交情,只算泛泛,若非此子走投无路,断然不会上门求助。由此看来,这神秀宫的确是遇到大麻烦了。 他将脸色一沉,淡淡的道:“温兄若来叙旧,原某自无不接待之理,如今我身在家中,只想侍奉高堂,恨不得隐姓埋名才好,温兄却冒然上门求助,我的家人岂不要受你牵连?” 温玉川脸色一变,神情惶恐之极,连声道:“在下,在下的确是考虑不周,好在此次前来,在下一路甚是小心,大修不必多虑。” 原承天当初在玄焰中积威尚在,更何况二人的修为已是天差地别了,原承天一言既出,那就是势如泰山,温玉川怎敢坚持,怅然转过身来,就想离开此地。 原承天想了想,道:“且慢。你既然来取寻我,我就算想不插手此事,只怕也是难了,不如你将事情明白说来听听。就算不想理会,也该给我个警醒。” 温玉川虽听原承天话中始终没有真正答应插手之意,可也让人生出几许希望来,忙道:“原大修法旨既出,在下自该如实说来。” 他入门之时,因心中惶急,还没注意原承天的修为了,此刻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原承天赫然已是玄修之士了,又哪敢再敢称兄道弟? 原来这神秀宫计有一百余名修士,真修级修士约有二十余名,玄修之士只有四名,是为四大长老,长老之上便是宗主,也不过是六级玄修罢了,这在仙修界中,实是极弱的一家门宗了。 因此云裳为何要另投他宗,温玉川修为之所以进益缓慢,如此也可见一斑。 就听温玉川道:“本宗宗主名叫陈玉瑾,十年前便是五级玄修境界,可那六级大关,迟迟未能突破,于是便在前年闭关苦修。到了上个月启关,赫然已是六级玄修,本宗上下,本都是极其欢喜的。不想宗主刚刚接受众人祝贺毕,就举手杀了一名弟子。” 原承天惊道:“却是为何?” 温玉川道:“这位弟子应是跪拜稍迟,宗主便说他不敬,故而当场将其诛杀,我等虽然心中惊讶宗主过于严苛,却也说不得什么。只是难免人心浮动罢了。到了第三日,本宗三长老被宗主唤去议事,稍后就传出法旨来,原来三长老意图不轨,也被宗主杀了。” 温玉川说到这里,浑身都在发抖,可见三长老被杀一事,对其影响极大了。 原承天却是越听越奇,虽然仙修界门宗规矩各不相同,可随意诛杀弟子者却不多见,随意诛杀长老级人物更是罕闻。要知道那仙修之士本就难寻,有一名弟子,宗门就壮大一分,就算是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那弟子犯了天下的错,也是轻易杀不得的,最多是狠狠的惩戒罢了。 如此看来,这神秀宫宗主行事的确是荒唐了。 温玉川道:“本宗虽说在仙修界微不足道,可自立宗以来,倒也上下和顺,宗门弟子往昔自然免不了作奸犯科,触犯宗规,可这死罪戒条,却是从未真正行使过的,哪知道刹时就杀了两名弟子。” 原承天皱眉道:“这般说来,这位陈道友的确是杀心过重了,只是这宗门事务,别人又怎能插手?” 温玉川苦笑道:“若是仅此而已,最多算是宗主执法严厉,众人就算心中战栗,大不了日后小心行事也就罢了。可就在前两日,我的两名师弟,又被宗主杀了。” 他此刻已是又气又惊又悲,两行泪水缓缓流将下来,仙修界中的师兄弟之谊非比寻常,那都是数十年数百年的交情,又是同生同死的,比之亲生兄弟还要亲厚了几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这位神秀宫的宗主,的确是疑点颇多,极可是闭关之时走火入魔,乱了心境,那心魔最是厉害不过,一旦惹上心魔,行事又怎能不颠三倒四,倒行逆施? 便道:“那此次这两名弟子被杀,又是怎样的借口?” 温玉川道:“本宗弟子历来三年一较,以检定诸人的修为进步,那修为进益大增者,自然大加奖励,修为迟迟不进者自是要受严词指责的。我这两位师弟,此次大较便是落后,那知宗主就发起雷霆之怒,又是当着众人之面,将他二人杀了。” 原承天仙修九世,哪里听过这样的荒唐事?不免摇了摇头道:“这么说来,你此次是想让我解你家宗主的心魔?” 温玉川叫道:“原大修也说这是心魔了,不错,我们私下想来,宗主定是在冲玄时走火入魔了,想必是宗主勉强冲玄,故而惹下这心魔来。” 原承天暗忖来,自己虽是四级玄修,与那神秀宫的宗主相比,于境界上可算是略逊一分,可真正斗起法来,便是六七名玄修之士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了。 若是自己随同温玉川前去,先将这宗主压制住了,再解其心魔,怎样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只是自己多年不曾归家,此刻日日与老父相对,便觉得多呆一刻,就可减去心中的一份罪孽来,而那种与家人相聚的欢喜之心,更是日日滋长,比之冲玄破境时的大喜竟也是不遑多让了。若是考虑到此节,心中就有几分不愿。 可是这神秀宫弟子有这样一位宗主,也着实恐怖,那仙修之士修为越强,一旦倒行逆施,其为祸也越剧,自己若是放任不管,便是违逆了那天道之修的宗旨了。 自己受天地垂青,向来福缘随身,终有今日成就,若不能用来济慈天下,岂不是自私之举。而自己离家的最大原由,就是杀了两名神秀宫的修士,虽然那二修自有取死之道,可此刻细细想来,却是悚然,原来这“困果”二字,早就在那里候着了。 温玉川先前虽是求恳过,此刻再不言及了,他与原承天相交一场,知道原承天凡事心中自有主意,怎肯受他人左右。若是觉得该做的事情,也不用旁人去劝,自是会去做了。 果然,原承天沉吟片刻之后,对温玉川道:“既然你灵机一动,寻到这里来,我与此事便是脱不得干系了,更何况神秀宫就在我家附近,若你家宗主真个儿发起疯来,我也是迟早要管,既是如此,那迟管不如早管了。” 温玉川喜极,急忙再次跪倒称谢。原承天道:“不必多礼,趁着夜深人静,我等悄悄前去就是,切不可惊动他人。” 温玉川忙道:“是。” 他急急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就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涌了过来,将他平平推后数步,这才知这房中已被原承天设了极强禁制了。心中又是伤感,又是敬畏。 想当初原承天只是二级灵修时,自己就是八级了,如今自己不过是三级真修之士,而原承天竟成了玄修大士,双方境界,已是云泥之判。转念一想,又是欣然了,若非原承天修为高深,也化解不得神秀宫的这场危机。 原承天随手撤回禁制,与温玉川跃到空中。 到了空中之后,原承天就向猎风传去音讯,将此事略略交待一遍,嘱咐猎风谨守家中,又将那具金偶传到书房中去,令其代己之责。 这金偶行事,与原承天并无二致,任何人都瞧不出破绽的,而金偶修为比原承天还要略强些,就算家里纵遇大敌,这金偶也足可支撑。 他此番行事,神不知而鬼不觉,温玉川哪里能够知晓?这也是因双方的差距着实太大之故。 神秀宫离此地不过数百里,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可谓是刹时便到,他想抢在凌晨之前回家,故而遁行之时,就将温玉川衣领一提,自然遁速如电。 刚行到一半路程,前方又是遁风声响,就见斜刺里掠来两名修士,原承天用禅识扫去,也是微觉惊讶,原来这二人都是玄修之士,其中一人为三级玄修,另一人却是八级玄修了。 这二人自然也瞧见了原,温二修,就听那三级玄修道:“玉川,你怎的也在这里?” 温玉川忙上前见礼了,原来这名三级玄修,就是神秀宫的四长老,温玉川说明邀请原承天替宗主祛除心魔一事,那四长老微微点了点头,忙向原承天称谢,只是瞧出原承天只是四级玄修,不免有些皱眉。这位四级玄修又怎能镇得住宗主? 那名八级玄修却露出不满之色,对那四长老道:“马兄,本座给你面子,这才前来替贵宗分忧,怎的又请来别人,莫非是瞧不起本座的手段?” 原承天微觉惊讶,此人不过是八级玄修,怎的就自称起本座来,这口气倒也不小。就见这玄修身穿月白法袍,身上丹香扑鼻,从外表瞧来,像是个丹修,再用禅识细察此人灵息真玄,果然是混杂不一,真玄草木之精的征兆甚是明显了。 那四长老请来丹修来治疗宗主心魔,倒也不算找错人,丹药之力,的确是可压制心魔的,但若从长远计,却还是用灵识来驱除的好,“压制”怎计也是比不上“驱除”的。 于是微微一笑道:“此次替神秀宫宗主驱除心魔,自该以道友为主,在下若能有幸旁观,增益玄承,就是天大的福缘了。” 丹修见原承天识趣,也笑了笑道:“倒也便宜了你。”将身一纵,抢先向神秀宫遁去。 第0637章谋逆执忠两为难 温玉川见到这副情景,唯在心中嘿嘿冷笑而已,原承天在玄焰谷中的表现,早让温玉川视其为神人一般,而原承天的修为进境之速,温玉川更是惊为天人。 而温玉川冷眼瞧去,那原承天虽只是玄修之境,可气质风华却与众不同,宗门三长老亦是玄修,可与原承天比来,就好似珠玉之与草木,委实差得太多了。 因此别瞧这丹修高过原承天三级之多,若论真实手段,想来绝非原承天的对手了。温玉川对此是确信不疑的。 众人也不说话,就紧随着那名丹修速速遁去,又行了数十里,四长老道:“敝宗两位长老已在前方等候多时的,大伙儿正该商议一番,该如何替宗主解除心魔才好。” 那八级玄修不以为然的道:“有甚商议处?到时大伙儿看本座示下,先将贵宗主制住了,才由本座度其情形,以灵丹化解便可。” 四长老忙道:“自该以冷兄马首是瞻,只是在下的两位师兄既是来了,见见也无妨。” 冷丹修却不过四长老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少时前方又来了两名修士,正是神秀宫的大长老与二长老了。众人厮见了,四长老给众人引见,原来这冷丹修名叫凌洛,原是罗华大陆三绝宗的高士,性喜四方游历,采草配丹,与四长老却是旧识。 原承天听到是罗华大陆的修士,就格外留意起来,猎风亦是出自于罗华大陆七真宗,若是见到这位冷凌洛,不知是否别生感慨。 那神秀宫的大长老是位四级玄修,二长老则是三级玄修,只是二人的境界虽与原承天相差无几,可是小宗小派,毕竟眼力有限,见冷凌洛修为奇高,自是敬若天人,而对同境界的原承天则只是寻常的客套罢了。 二人只是好奇温玉川从何处结识了玄修之士,想来温玉川阅历有限,见到玄修大修就生高山仰止之情,又怎知那玄修大士差了一个级别,实力就相差许多,否则那三长老亦是玄修,怎的就被宗主轻易诛杀了? 此次替宗主化解心魔,最要紧的是将宗主制住了,此后诊断施丹,反倒是小事。那非得由冷凌洛出手不可,便是大长老与二长老,也只能在旁辅助而已,毕竟宗主的修为可高出众人三四级去,就怕到时原承天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叹这两位长老毕生囿于神秀宫,眼界着实有限了,不知道那世间偏有那出奇之士,是可轻易跨境诛敌的。 诸修既聚在一起,就商议时制服宗主的办法来,大长老道:“敝宗主实力非凡,此刻又是疯魔了,觉得比昔日更加厉害了,尤其是敝宗主有件法宝,端是了得,还请冷兄留意了。” 冷凌洛虽自恃修为高强,可那宗主也是七级玄修,倒也不能小觑了,便道:“你家宗主平时所用法宝,却是何物?” 大长老道:“此宝名叫震天印,一旦施来,端的是其势如山,可怜我那师弟也是玄修三级,被这法宝施来,竟是丝毫摭挡不住,就生生的被压成肉饼了。”说罢垂泪不止。 冷凌洛沉吟道:“这法宝的威名本座也听说过,的确不可掉以轻心,好在本座有四神衣一件,当可抵御此宝,又有落魂钟一件,定可使贵宗主心境摇荡,到时我等再各施法宝,或可将敝宗主制服了。本座本还有斩仙刀一把,只因太过犀利,就暂不去用他,你等也是不想敝宗主出事的。” 大长老喜道:“毕竟是冷兄想的周全,宗主只是中了心魔,哪里就能要他的性命?我们也实在是逼得急了,这才行这谋逆之事,若是宗主心魔去了,神志清明,要定我们之罪,那也只得由他。”说罢长长的叹息一声。 原承天暗暗点头,神秀宫上下被这宗主欺凌若此,这位大长老倒也是忠心耿耿的,倒也难得。 二长老道:“在下久闻四神衣的大名,却不知冷兄能够让在下一睹为快,这等法宝毕竟是难得的。” 冷凌洛倒也大方,笑道:“左右都是要见到的,先让你们瞧瞧又有何难?” 就将身上的月白长袍解开了,让众人来瞧。 只见月白长袍之下,是件异彩斑澜的法袍,此袍之上,绣有四神之像,分明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大灵禽灵兽最是常见不过,就是那寻常修士的法袍,也往往绘这四神的画像,本来毫不为奇。 可只要细细瞧去,就可知冷凌洛的这件四神衣与众不同了。 原来这四神衣上的四神之像,皆是栩栩如生也就罢了,那四神的双目,竟都透出一丝神采来,好似活物一般。 原承天也听过这四神衣之名,天下本有三甲三衣,皆是昊天之宝,这六件衣甲中,其中有一件,就叫做四神衣了,此衣乃是各取四神身上一物制成,是为龙甲,虎须,雀羽,玄甲,再经奇门五金昊化而成,实为无上宝衣,其威能远在索苏伦的无相无上魔衣之上。 是以他听到冷凌洛自陈有四神衣,也不觉心中一动,这件无上宝甲怎就落在此人手中? 如今他细细瞧去,才知端底,原来冷凌洛的这件四神衣,并无四神信物在袍,而是以祷天之法,求得四神庇佑,故而得了四神的一点灵光,其实是叫做祷天四神衣罢了。这种宝衣的炼制之法,原承天也是熟知的。 若是在手中没有天材地宝的情况下,这祷天制衣之法,也是一策。用这祷天之法炼制的衣甲,自是比寻常宝衣宝甲强出不少来。 神秀宫诸修哪里知道什么祷天制衣之法,只当冷凌洛身上这件,就是真正的四神衣了,自然赞叹艳羡不已。 原承天发现,冷凌洛的这件四神衣之中,那青龙绣像的双目最是灵气逼人,白虎次之,那玄武的目中神光,则是黯淡了许多。至于那朱雀的目中神光,几乎不可感知了。 他心中微一沉吟,便知其故了,四神之中,青龙悠哉于仙庭之中,自然神威普照天地,白虎居于昊天,就要比青龙略逊了,玄武则不知其去向,从四神衣上的灵光看来,怕是离凡界极远,故而其灵光难以惠及凡界生灵,至于衣上的朱雀灵光不显,其原因自不待言。 原承天瞧出此中关节,便忖道:“看来此次回去,也该用这祷天之法,重制玄甲宝衣才是,如此就算与朱雀分别,也可遥知其修为进境了。” 当下冷凌洛炫衣已毕,就掩上月白法袍,当先领着众人,直扑神秀宫而去。 百余里刹那便到了,诸修既是来图谋神秀宫的宗主,自然不敢惊动众人,大长老就在山脚遥遥向宗主传出音讯去,就用冷凌洛的名义,说是罗华大陆三绝宗的大修前来拜山,这就迫使宗主不得不现身了。 传出音讯之后,众修就在山下等候,若无宗主法旨,这山门也是不敢擅入的,而诸修又因心怀鬼胎,更加不敢轻易露了行藏,总要宗主示下之后,方可从容进入宗门。 过了良久,宗主的回讯才到,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三长老苦笑不已,在这山门之下,也不敢胡乱说话,就用传音之术对众修道:“你们瞧来,我家宗主,果然是颠三倒四了,连冷大修这样的人物拜山,也懒洋洋的不曾理会,基本的礼数也是抛之脑后了。” 要知道冷凌洛修为既高,又是远来,宗主自该亲自迎出门来才是正经,这般不肯出面,的是无礼。 诸修到此地步,早就下定决心,要行一次谋逆之举了,大长老本来还是一片忠心,不肯伤害宗主的性命的,如今看来,宗主心魔极重,未必就能化解得了,说不得到时只好狠狠心,替神秀宫除此大祸了。 冷凌洛仍是反客为主,一马当先,率先向神秀宫的大殿掠去,到殿门前,两名值殿弟子上来问话,那冷凌洛却洋洋不做理会,还是大长老上前,摆了摆手,让两名弟子退下了。 冷凌洛瞧着两名弟子的身影,冷哼一声,立在殿门外,大喇喇的道:“罗华大陆三绝宗冷凌洛前来拜山。” 就听殿内有人道:“本宗与三绝宗素无往来,缘何就贸然登山了?也罢,就请进来吧。”言语之中,甚是傲慢。 冷凌洛忍着气,当先推开殿门,昂然走了进去,就只大殿中并无一人,想来那宗主是在偏殿静室修行了。 也不请大长老带路,就憋着一口怨气,气冲冲的向偏殿静室走去,刚刚转到大殿之后,就听到一间房中传来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好不突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大长老脸色一变,叫道:“不好,定是又有弟子遭了毒手,这可不是刘玉理的声音吗?” 急急纵了过来,就把那偏殿静室的大门推开了。 只见那殿中唯有一名身穿青色法袍的修士,在蒲团上端坐,除了这修士外,并无一人。 大长老颤声道:“宗主,玉理在哪里?” 青衣修士森然道:“玉理意图谋逆,已被本座诛杀,大长老,你带了外人,其势汹汹,莫非也是要谋逆犯上不成?” 原承天听到此人声音,微觉一怔,这人的声音怎的这般熟悉? 第0638章依稀故人来 这青衣修士便是神秀宫宫主陈玉瑾了,此人从相貌来看,约有五旬上下,生得相貌清癯,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此人目光甚是凶恶,似有三分邪气,三分魔气。 在宗主的积威之下,大长老心中惊怕,无形中就退了半步,哑着声音道:“宗主,属下只是想问,你究竟把玉理怎样了?就算是将他杀了,也该留个尸首才对。” 陈玉瑾冷笑道:“本座行事,倒需要向你交待不成?本座只问你,你等深夜聚在此处,究竟何为?” 原承天此刻再细辩这陈玉瑾的声音,发现又陌生了起来,这一个人竟能说出两种声音来,岂不是奇事一桩?原承天便将禅识在此人身上一扫,却也没发现有何异状。 而细细想来,那先前的声音也只有两分熟悉,倒有七八分不像,心中虽然想到一人,却着实不敢断定。 此刻冷凌洛挺身而出,揖手为礼,道:“本座罗华大陆三绝宗冷凌洛,正好路过此地,前来拜山。贵宗的宗门事务,本座也懒得理会,只是道友既见了本座,却这么视而不见,真是岂有此理。”他原是想先礼而后兵,可瞧见这宗主的冷漠模样,哪里还能平心静气。 陈玉瑾上下打量了冷凌洛一眼,忽的换了副笑脸,道:“道友说的是,有贵客上门,本座自该降阶以迎。只恨本宗弟子没大没小,本座一时着恼,竟是冷落了道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道友海涵。” 这番话礼数周到,谦和自抑,反倒让冷凌洛说不出话来,他咳了一声,道:“这也就罢了。” 当下陈玉瑾就请众人坐了,彼此通了姓名,完全是一团和气,而原承天冷眼观瞧,发现此人目光中凶光也不见了,与刚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冷凌洛本想进来就猛下杀手,可见了陈玉瑾谦词自责,又是执礼甚恭,哪里还能发作得了?就连大长老与二长老也是惊呆,自忖道:“难不成宗主已然自个人驱除了心魔,若是如此,那才真正是本宗大喜之事。” 此刻众人各自在蒲团上坐下来,陈玉瑾只顾着与冷凌洛说话,自始自终也没去瞧原承天一眼,而原承天刻意去和他目光接触,那陈玉瑾却是目光游移,怎样也不敢与原承天对视的。 原承天心中狐疑,自己虽说是四级玄修,比这宗主少了两级,可如此这般刻意轻视,却非常情,此中必有端倪了。 于是干脆将目光瞬也不瞬,只牢牢的盯着陈玉瑾,倒要看此人有何玄虚。 此刻情形,与大长老等人先前想到的大相径庭,诸修原本以为一见到陈玉瑾之面就要动手,哪知此人神色自若,面带春风,又让人如何破脸? 就听陈玉瑾对冷凌洛道:“道友早闻道友大名,此次前来,必有教我了。” 冷凌洛道:“本座苦修百年,于仙修诸术,也算是略有心得,却不知道友欲知何术?” 陈玉瑾拍手笑道:“不想今日竟能得闻大修教诲,本座幸何之幸,是了,本座瞧你这件衣衫之下,有异彩闪动,想来必是件奇物了,却不知能否能本座一睹为快?” 冷凌洛此刻也只好先将这出手的念头放在一边,先应付陈玉瑾的客套再说,不过心中仍是时时存了小心,以防这陈玉瑾忽然发作。 于是缓缓将外袍解开,向陈玉瑾展示自己的这件祷天四神衣。口中道:“这件四神衣亦算是本座一生中的得意之作了,只是其中玄奥,却难提起。”话语中不免有得意之色,虽明言不肯提及这炼制四神衣的妙法,可若是他人真正诚心求教,只怕他也是肯的了。 陈玉瑾凝神瞧着冷凌洛的四神衣,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件祷天四神衣果然精妙,只是这法宝与本座想像却是稍有不同。” 原承天听他说出祷天四神衣这几字,心中明白,这宗主的玄承倒也不弱了。 冷凌洛想也不想,便道:“本座的法子绝不会出一丝差错,只怕道友的神衣炼制之法……”忽觉此言有些无礼,便不肯再说了。 陈玉瑾笑道:“究竟是谁错了,要验证起来倒也简单,却不知道友敢不敢让本座验来。” 冷凌洛心中极是不忿,可表面上却笑道:“本座的四神衣如假包换,还怕道友验证?却不知道友用何妙法?”那个“妙”字,不免就拖长了声调,以示讥讽之意。 陈玉瑾只当不知,笑吟吟的取出一截香来,只是三寸长短,这香显然曾经用过,此刻只剩半截了。 他道:“此香名叫龙顾香,闻此名可知,这香与那仙庭青龙是有一些缘分了,只因这香中有一滴龙涎,虽非真龙之涎,却也是真龙的子子孙孙之物,那真龙闻到此香,总要一顾。若依此法宝说来,这龙顾香一旦点燃,法宝上的青龙必是灵气大盛了。” 这龙顾香的名字,别说陈玉瑾,就连原承天也没听过,但世间之物千奇百怪,就连朱雀也难以尽知。都不由得向这龙顾香看来。 陈玉瑾指尖微弹,一点真玄之火透出指尖,就将这龙顾香点燃了,大家也不瞧这龙顾香,都往冷凌洛身上瞧去,想知道那衣上的龙形是否真的会灵气大增。 大长老与二长老彼此瞧了一眼,都是面含微笑,二人相交百年,心意相通,都觉得宗主今日气度,依稀就是从前了。看来宗主真的是驱除了心魔,已复常态。而只要宗主过了此关,神秀宫自然也恢复平静,哪怕日后仍是这般半死不活也不打紧,这世上仙修之士,哪能个个都能飞升昊天的? 此刻那香气传来,原承天怕这香气有异,就将一缕禅识护定周身,那香气就再也突破不得的。 而众人瞧定了冷凌洛身上的法宝,可是那衣上的青龙绘像怎有丝毫变化? 就在这时,陈玉瑾神色大变,喝道:“此时不遵我令,更待何时!”戟指所向,正是原承天。 空中风声大作,就有两柄法剑向原承天飞来,竟是四长老与温玉川。 而大长老与二长老微微一顿之后,也各出法宝,亦向原承天攻来。大长老的法宝是为一枝玄铜铁毫笔,二长老的法宝则是一根铁尺。 这二人的法宝瞧来倒也平淡无奇,可灵压逼来,显得分外沉重。可见这两件法宝,是以力量见长了。 冷凌洛见场上情景大变,也是色变,叫道:“老马,你竟敢设局陷害本座!啊,不对,是这香气古怪。”这人初时没瞧破此局,好在灵慧一动,总算洞悉其因了。 可他此刻明悟,却是慢了半拍,陈玉瑾指示宗门弟子向原承天动手之际,已祭出一件四寸大小的铁印来,此印想来就是震天印了。 这震天印一起,果然非同小可,那印虽没冲着原承天,原承天也觉得一股极强灵压迫来,这小小一方铁印,竟有数座万仞高山的气势,难怪神秀宫的三长老不及抵抗,就被此印压成肉饼了。 这样看来,神秀宫的法宝一脉相承,都是以力取胜。这样的法宝虽是落了下乘,可对小宗门来说,也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虽被温玉川与三大长老围攻,又怎会放在心上,心念动处,玄甲已覆盖全身,这玄甲连灵识都是窥不透了,寻常法器哪里能够近身?就见这玄甲上闪动出道道黑色光芒来,四件法器离原承天三尺,就再也难以近身。 原承天初试玄甲,见其威能之强,远在自己当初意料,自是心中大喜,至于借机反击,则非原承天所愿了。 只因他心中明白,这四人之所以反戈一击,就出在那所谓的龙顾香之上,他将禅识往这香气上一探,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此香乃是魔界之宝,名为魔魂香。 魔魂香与撼天铃一般,和修士的灵识相关,若是对手的灵识弱于自己,这魔魂香一出,可就是百发百中,闻此香者心神也就被控住了。只是此香得之极难,燃之则尽,与撼天铃相比,可就差得远了。 这也难怪三大长老与温玉川都被这魔魂香所控,而冷凌洛却是安然无事了。 魔界的天材地宝,怎的会在这神秀宫的宫主身上?原承天刚才不敢去想的念头又浮了上来。 此时那震天印正向冷凌洛压去,冷凌洛不慌不忙,手中掐了道法诀,身上的四神衣光芒万丈,将他整个人都掩住不见了。 震天印被这四神衣的光芒照住,竟然压不下去,陈玉瑾却不惊乱,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就见他双手连连掐诀,那震天印越发沉重,一寸寸压将下去。 而反观冷凌洛,其四神衣上的光芒却是越来越淡了。 原承天见冷凌洛形势不妙,怎能袖手旁观,就将无界之剑持在手中,向陈玉瑾一指,这道无界霞光“刷”的飞了出去。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陈玉瑾刷上的法袍尽碎,露出一身金色战甲来,但此甲亦受无界霞光波及,胸前几块甲片已然碎裂了。 而从这衣甲碎裂处,原承天的禅识徒然捕捉到一丝极熟悉不过的气息,不由精神大震,喝道:“阴老魔,原来是你!” 第0639章退战两徘徊 刚才陈玉瑾的声音混杂不清,原承天也只能依稀辩出有一二分相似罢了,可仍有八分却是不像,这人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倒也不足为奇,因此原承天先前实不敢断言。 如今陈玉瑾身上金甲破碎,这气息泄露出来,分明就是阴老魔的分魂无异了。 上次在伽兰城中,虽是侥幸杀了此獠,却因伽兰城的禁制所限,无法捉住他的分魂,不想阴老魔的分魂竟窜到此处,夺了陈玉瑾的肉身。 虽然这陈玉瑾的肉身之中的确是阴老魔无疑,可仍有诸多疑团难以解开。 那陈玉瑾好歹也是六级玄修,怎就轻易被阴老魔夺了舍去?而陈玉瑾所动用的魔魂香分明是魔界极珍稀之物,陈玉瑾又是从何处得来?若说此物是由阴老魔带来,可当初阴老魔不过是空剩下一缕元魂逃窜,物藏再也是带不走的。 莫非阴老魔已修成本身之域?从而将毕生所得之物藏入域中?可阴老魔当初也只是九级玄修罢了,自身之域起码也是羽修之士方有资格修成的,这阴老魔再过逆天,也不可能修成。 种种疑团一时难解,看来这些问题的答案,唯有制服此獠,方能弄得明白了。 原承天既知这对手是平生宿敌,又怎肯容情,双指骈处,再将一道无界霞光向阴老魔祭去。 双方同在斗室之中,这距离近的不能再近了,因此这霞光一出,阴老魔几乎是无法闪避,“刷”的又一声响,阴老魔身上金甲尽碎。 那阴老魔也是身经百战,又是原承天的宿敌,深知对手虚实,也不与原承天斗法,急急将震天印收回,轰隆一声,穿破了偏殿的墙壁,身子已起在空中。 原承天哪里肯舍,且不谈他与阴老魔的恩怨,便是阴老魔的这缕分魂,他也是势在必夺了。身子也从断壁之中窜了出去,就见远处一道黑影,急急的向南方去了。 原承天刚想追出,就见冷凌洛也从殿中窜来,叫道:“小道友,这人就交给我吧,此人趁我一时不察,差点破了我宝衣,本座怎能与他干休!” 原承天微微一怔,阴老魔何等厉害,冷凌洛又怎是对手?刚才二人斗法,若非自己及时出手,这冷凌洛虽说不致于当场毙命,这四神衣定是不保了,不想此人仍是不知死活。 正想出言提醒,就见冷凌洛足下生风,已去得远了,瞧其足上青云环绕,应该是一对步云履了。 就这么顿了一顿,神秀宫四人再度卷了过来,将原承天团团围住,法剑法宝就在原承天身上打转。 原承天见到此景,不由长叹一声,这四人是被魔魂香制住了,若不及时救助,那魔魂香深入灵识深处,这四人可就废了。那追杀阴老魔虽是要紧,这四人的性命也不能不救。 于是手指急点,先动用无界霞光,向空中的法剑法宝一一刷去,这四人之中,毕竟有三名玄修之士,若不先毁了他们的法宝,又怎能制服他们? 一道霞光过后,温玉川的法剑首先不敌,已被刷得粉碎了,第二道霞光过后,四长老的法剑亦被一刷两半。 二人的灵识虽被魔魂香所控,好在用香之人已去得远了,无法震住他们的元魂,此刻见到法器法宝被对手破了,心中就本能的生出惧意来,将身一转,就想逃开。 原承天怎能容他二人逃走,一旦过了时辰,那魔魂香所带来的伤害可就驱除不得了。 于是念动定天鼎上的真言,将这定天鼎祭了出来,从鼎中就射出一道青气来,先将四长老定住了,这定天鼎昊化之后,威能比以前越发强大了,四长老虽是玄修之士,可因心神浑浑噩噩,被这青光一照,已是动弹不得。 至于温玉川,因双方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原承天干脆用一道法诀,就将其困住了。 此刻回头再战大长老与二长老,原承天无界霞光连发,将此二人的法宝刷在只在空中打转,不过这两件宝物,毕竟也不算俗了,想用霞光将其扫碎,只怕一时难以办到。 偷闲去向阴老魔与冷凌洛二人前去的方向一看,二道身影早就空中消失不见了,好在那银偶带在身上,只要能搞定这神秀宫四人,谅那阴老魔也逃不掉的。 既然一时脱身不得,原承天索性就全心全意,先将面前的事情解决掉再说。若是首鼠两端,反而顾此失彼。 此时二长老见自己的法宝像是失去了御控一般,只在空中打转,也是不敢再与原承天缠斗下去,二人先后转身,就想逃离战场。 原承天叹道:“若容你等逃走,岂不伤了你们的性命?” 冷眼瞧去,那二长老足下遁风一时凝聚不得,显然已是心神大乱,连这最基本的法术也施展不出,这个机会,原承天又怎能错过,域字真言一出,就将二长老牢牢的困在当场。 那位大长老修为最高,倒是已窜了百丈去,如今原承天鼎中罩了一人,法诀定了一人,域字真言困住了一人,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何手段能制住这大长老了,无奈之中,就将禅识向此人身上一扫,竟是想用禅识突破此人的灵识,强行去解那魔魂香之劫。 对同等境界的修士用禅识破其灵识,可谓是仙修界罕见之事,原承天所仗者,一来是这大长老心神迷乱,二来是自己的禅识无声无息,这大长老难以觉察,三来则是自己的禅识委实比这大长老强出不少去。 不想这被迫无奈的一试,那禅识竟真的突了进去,由此也可见这魔魂香甚是厉害,对修士的灵识造成怎样的伤害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急忙将禅识在这大长老灵识中一扫,先将那魔魂香所造成的一点幻像打碎了再说。这幻像一除,大长老的灵识当可恢复了。 果然,大长老的身形忽的停了下来,瞧见自己立在空中,就是一怔,奇道:“在下为何会在这里?”刚才的事情,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原承天不及细细解释,急声道:“你等受人所迷了。” 既知那被魔魂香迷惑之人灵识不强,就再次如法泡制,将禅识向另外三人一一扫去,这三人原是被困住了,又怎能挣扎抵抗,因此片刻之间,三人灵识中的幻像已除,齐齐恢复了神智。 原承天将定天鼎,域字真言与法诀齐齐收了,叫道:“诸位在此稍候,贵宗主之事,且容我日后与你们慢慢说来。” 足下遁风施展开来,一去就是百里,在空中将银偶取出,就借这传字真言之力,再一去,就是千里了。 如今原承天对这传字诀的运用已是大有心得,这传送的距离可长可短,一切尽在心中,他刚才算算时间,阴老魔最多只能逃去几百里罢了,因此这次传送,只去了千里,想来应该已是抢在阴老魔的前头。 他定下身形后,再将禅识向身后扫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向这边急急遁来,原承天心中一动,用了个藏身慝影的法诀,就此隐在空中,静候阴老魔到来。 那阴老魔应该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摆脱了神秀宫四人的纠缠之后,还能抢在他的前面,到时自己雷霆一击,这阴老魔又能逃到哪里去?自己此刻的修为应该已在阴老魔之上,谅他也探不破这藏身慝影术来。 片刻之间,阴老魔的身影已现,然而原承天却惊讶的发现,那阴老魔身边的人却非冷凌洛,而是一位黑衣修士。 这黑衣修士阴沉沉的一张脸,身上魔息时隐时现,分明就是一位魔皇级的魔修。原承天探到此魔如此修为,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那魔皇可是相当于羽修级的修为,虽然其以实力而论,并非同等境界的羽修对手,可实为自己的劲敌了。 而见到这名魔皇,原承天先前的疑团就一一解开,若非得这魔皇之助,那阴老魔是怎样也夺不去陈玉瑾的肉身。 就听那阴老魔道:“可惜此次计划功败垂成。” 魔皇冷笑道:“莫非是因为刚才那位丹修之故吗?此人的手段极是稀松,又怎会揭破你的好事?”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黯然,这么说来,那冷凌洛竟是殒落了。 阴老魔陪笑道:“那阻属下成事者实是另有其人。” 原承天见阴老魔以“属下”自称,知道阴老魔与魔界的关系显非泛泛,此人走投无路,终于以身事魔,不免让人感叹。而细辩二人对谈,也隐隐透出阴谋的味道来。 那魔皇又道:“说来也是你没用,你夺了陈玉瑾的肉身多日,为何却驱不尽此人的灵识?又兼你行事不密,杀人无忌,才惹出今日的祸事来。” 阴老魔不敢强辩,只能委委屈屈的道:“是。” 原承天这才知道阴老魔的声音为何如此怪异了,原来却是因为那陈玉瑾的灵识犹在之故,这阴老魔为了急速增强修为,驱除陈玉瑾的残存灵识,不得不诛杀神秀宫的弟子,再吞噬其仙芽,以求功力速成,这才使温玉川等人警惕起来,终有今日之事。 二人越来越近,离原承天已不到百丈的距离,原承天此刻心中却拿不定主意。这魔皇非同小可,自己就算猝然一击,也未必能伤到此魔,而一旦出现以一敌二的战况,自己哪里有丝毫把握? 可此次若与阴老魔失之交臂,以后又到哪里去寻去?是战是退,委实两难。 第0640章良机不可失 就这么略一错愕,阴老魔与那位魔皇已擦身而过。见到二人背影,原承天反倒定下心,既然心中已生犹豫,说明已生怯意,此战当不可勉强了。 那临敌前的灵机一动,往往就是天意。 只是若就此退去,又怎能甘心,原承天于是域字真言罩定自身,一路追了下去,就算寻不出机会来出手,这二人的去向倒是需要查明才好。 那魔皇的境界虽比原承天高出一大截去,可怎样也是无计看穿这域字真言,而原承天生来谨慎,只是远远的绰着二人,魔皇果然毫无觉察。 阴老魔与魔皇一路无话,堪堪行了约三百里,那天光已是大亮了。原承天原想解决了神秀宫一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此刻也只好作罢。 不由的暗下决心,此事一毕,就再也不理这红尘俗事,只管在家好好的陪伴老父才是正理。 就见前面二魔在一座荒山上停了下来,魔皇仰着瞧着天空,像是在默算时刻,只过了盏茶工夫,从极南方掠来一道青光,眨眼间,这青光已来到山前。 青光收处,那荒山之巅就多了一道身影,却是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青色大氅,头戴远游冠,生得雪肤花容,柳目修眉,可那眉间却带着一股煞气,令人不敢稍生亲近之心。 魔皇见了此女,眉心就是一跳,竟生出畏惧之色来,急走几步来到女子身前,恭身道:“属下魔皇纪七,参见煞月殿下。” 原承天见这魔皇纪七称此女为殿下,心中就是一悚,他对魔界等级略知一二,知道唯有那八大魔神,方有这殿下之谓,不想此女竟是那八大魔神之一。 要知道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只比天罗界力稍逊了,魔修的修为越高,越易受界力所制,等闲难以破界而来。当初魔界欲利用虚魂道来到凡界,花了偌大力气却是功败垂成。不想今日却见到两位魔皇现身于此。 不由想起自己曾有两次见到魔修破界,皆是因为界力不稳之故,看来这两名魔皇级魔修,也是寻着了界力的空隙,方才来到凡界了。 前两次魔修越界,只是恰好被自己遇上罢了,而以天下之大,那界力的缝隙必定是再所多有,想来这里,原承天难免忧心忡忡。 魔修与仙修之士因修行之法有异,可谓是势不两立,如今这两名魔修来到凡界,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和,自己既是遇见,又怎能不管? 然而便是一名魔皇,自己已非对手,放着两名魔皇在此,自己更加是束手无策。而他虽不敢用禅识去探这魔姬的修为,可此多既然名列八大魔神之一,其修为实力可想而知。 那魔姬煞月冷冷的瞧了纪七一眼,语气森然:“你等做的好事,连一个小小的神秀宫都拿他不下,这天梵大陆的诸多宗门,何时才能收拢过来?” 纪七更是惶恐,身子几将折了起来,哪里还敢抬头,道:“实是有凡界强力大修恰好路过此地,阴老魔的身份才被窥破了。” 阴老魔也忙道:“此人名叫原承天,想来殿下应该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魔姬螓首微点,道:“原来又是此人,此次索苏伦回界,也说此人厉害,嘿嘿,不想又在此处遇见。本座若是杀了此人,不知那索苏伦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这番话却是不好应对了,原来这位魔姬煞月与索苏伦同为昔日魔魁分身,那索苏伦虽是修为略低,可胜在才智无双,自然得一众魔界大能拥护,这煞月修为比索苏伦高出一个境界去,地位却不如索苏伦,又怎肯甘心? 因此二魔表面虽是一团和气,私下里却是暗斗不已,纪七等一众魔属夹在其中,自是两面为难。 煞月见二人默不作声,心中更是着恼,众魔的心意,她怎不明白,魔界之中,十魔中倒有八魔是向着索苏伦的。而这索苏伦倒也争气,从他上次复活之日起,也不过数十年,可修为进境之速令人瞠目。 此次索苏伦独赴天阙,更连得了金锃青毫两道神光照耀,赫然已是魔将级修为了,这魔修中最难冲玄的境界,竟被他轻易突破,若以平常心论之,此子日后成就实不可限量,追上昔日魔魁或有七成把握,便是超越昔日魔魁,亦有三分可能。 看来自己若想压过索苏伦,除了在修为进境上仍需努力之外,于一应事务,也需压过他不可。偏偏自己初次出山,这两名下属就被人窥破身份。 然而此次来到凡界,着实不易,人手调度上自然左支右拙,还需得依赖这二人不可,否则以她的心情,这二人举手便要杀了。 心中想到此处,便温言道:“既然是遇到这原承天,也是你等的劫数,也罢,这原承天便交给本座,日后行事,切不可大意了。本座的下个目标,就是太虚宗了。此事本由甄九处置,倒也办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太虚宗有位长老,像是瞧出点苗头来,那甄九却是不像动手的。” 这番娓娓道来,言辞一派温和,让纪七与阴老魔皆是舒了一口气,看来将这原承天抛将出来,倒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纪七忙道:“那甄九此刻既然是太虚宗的宗主,自然不便动手,那位太虚宗的长老,便交给属下办理。” 煞月道:“这也是了。此事你速速去办来。” 纪七恭身一礼,就急急的去了,比与和这魔姬煞月相伴,那杀人的勾当,反倒轻松了许多。 煞月瞧了瞧阴老魔,道:“听说那原承天与你倒是有些因缘的,此人当真那么厉害?” 阴老魔道:“此子的修为虽不甚高,可胜在玄承无敌,法宝众多,又极是机智的,料敌机先,随机应变,属下当初的修为虽远高于他,却也奈何此子不得。” 煞月冷笑道:“依你的说法,此人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了。” 阴老魔老于世情,怎不知煞月最是争强好胜,这番实话,却是听不进去的。 忙道:“那原承天猖狂一时,只是未逢到殿下罢了,以殿下的修为手段,若是不得遇也就罢了,若是遇见,又怎能让此人逍遥?” 煞月微笑道:“你等这些凡界之人,说起讨喜的话来,倒也有许多讲究。罢了,那原承天现在何处,本座这就去寻他。” 阴老魔道:“属下在神秀宫被其窥破行藏,不得己动用了殿下所赐,此刻原承天必定是在神秀宫替那几名修士驱魔了。殿下若去,可逢个正着。” 话音未落,煞月早就化成一点青光,向神秀宫方向去了,原承天见到此景,又是叫苦,又是庆幸的。 庆幸的是,如今两名魔皇皆去,这阴老魔可就落了单,岂不是自己最佳的机会,苦的是,那煞月一去,神秀宫只怕就是片瓦无存。 但是细细想来,就算自己折返回去,怕也救不得神秀宫一干修士,反倒有可能将自己也折了进去,这煞月既是八大魔神之一,比起一般的魔皇修为,定是强得多了。 那人生劫数,总是天定,神秀宫有此一劫,却是躲不过的,不过若是真个儿袖手旁观,却非他的向来心性。 想到此处,就暗暗将银偶祭了出来,传字真言去处,这银偶身影不现,就已去了数百里。 有这银偶前去神秀宫传讯,虽不敢说能救得了神秀宫的所有修士,总也能救出几人来。 此事做毕,心中略略一松,转脸向阴老魔瞧去,见他立在峰顶,神情不耐。 他未得煞月吩咐,又怎敢随便离开,想来以煞月的手段,千里之距,不过是瞬间就可来个往返,自己也不会在此停留多久,唯一想不到的是,自己命中的魔星,却在暗中窥探良久了。 原承天有域字真言护身,那阴老魔此刻的修为也强不出他多少,因此再也不担心他瞧破自己的行藏,于是悄悄上前,就在阴老魔的头顶立定了。 只是那煞月刚刚离去,以这魔姬的魔识,自己若是立时动手,必被此女所窥,也就只好再隐忍一时半刻了。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算来这位魔姬煞月应该是去了三四百里了,这距离虽然仍在此女的魔识探查范围之中,可此女此刻定在四处探查自己的行踪,又怎会留意身后? 只是他虽然与阴老魔势不两立,这暗算偷袭的行径,却是怎样也做不出的,随手就收了域字真言,任由身上的如山灵压汹涌而出。 阴老魔何等机敏,自是立时发现原承天的身影,二人同为大修分魂,这对方的气息都是最熟悉不过的,因此就在域字真言收去后的半息之后,阴老魔就叫道:“原承天!” 原承天也不答话,手中的无界霞光刹时绽出三道,齐齐向阴老魔扫去。 若论阴老魔昔日的手段,这三道霞光未必就能伤得了他,然后他肉身损毁之后,以前的物藏也丢了个干净,身上所有,不过是陈玉瑾的物事罢了。 偏偏陈玉瑾唯一有防御大能的金甲,已被原承天在神秀宫时扫碎,此刻阴老魔可谓是无摭无拦,见到这霞光扫到,已是面如土色。 第0641章伏魔需安排 要知道元魂夺舍之后,自身的修为并不能尽数保全,而夺来肉身的修为也几乎无用。并且元魂脱离肉身之后,亦不能维持多久,迟得一时,那功力就衰减一分。 阴老魔的元魂不远万里,从天一大陆来到这天梵大陆,夺去陈玉瑾的肉身,定是有人暗中维持了,因此阴老魔的大半功力方可保持。 可是无论元魂维持的如行,夺舍之后,其功力最多也只能是过去的八成罢了,因此阴老魔此刻修为只是六级玄修。 本来就算是六级玄修,也高过原承天一筹,那六级玄修之境本就是玄修的一大关口,等闲难以突破,四五级与六级玄修,别看只差了一二级,修为实力却差出一大截去。 奈何阴老魔所遇之人,偏偏却是原承天,其实力一直以来都远超其等级,别说越级杀人,就是越境诛敌,亦是不在话下了。 因此这三道霞光扫及阴老魔之时,立时就有一粒黑珠遁体而出,阴老魔的元魂化物已然被逼了出来。 这粒黑珠虽只有小指头大小,却是修士至强至坚的防御之宝,黑珠上光芒一闪,迎上三道霞光,生生将这无界霞光抵住了。 原承天甫一出手,就逼出对手的元魂化物,自是大占上风,双方的实力差距就如掌上观纹,再也明白不过。 虽知这修士的元魂化物极难破杀,原承天却一改往日心性,偏偏想试上一试。 他在天阙之中,连连得遇金锃紫微两大神光,炼成奇宝妙技,此刻虽未大成,也颇想一试究竟。 手指微动,已呈御玄诀之式,这御玄诀是为昊天四御之一,遍观凡界诸修,只怕无一人习得,此诀可大大加强法宝威能,端的是御器绝学。 御玄诀手式既成,手中的无界之剑嗡声大作,那三道无界霞光更是多了一道淡淡的紫色,再瞧那粒黑珠,已被这淡紫霞光逼得寸寸下沉,节节后退了。 阴老魔虽是情形极是不妙,奈何这元魂化物既被逼了出来,就算是想逃也是不能。若只是将身遁去,舍了这粒元魂化物,一旦这元魂化物被毁,其肉身又有何用? 勉为其难之下,阴老魔只能放手一搏,将袖中的震天印向原承天击来。 原承天怎惧此宝,手中御玄诀微微一动,那三道霞光就分出一道来,又将这震天印也卷了进去。这就是御玄诀的好处了,那法宝的神光原是与宝物为一体,总要调动宝物,方可御控神光,可有此御玄诀在手,便是法宝神光也可随意调用,“御玄”二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因此这震天印虽是祭了出去,可被这霞光卷住了,就如石沉大海,再也见不得半丝回响,阴老魔瞧得明白,别说这震天印了,就算是再有千百件法宝,那原承天仍然可依样画葫芦,将法宝一一扫进霞光。 这是何等玄妙心法,阴老魔竟是闻所未闻,他原本已是心生怯意了,又见法宝无功,怎能不急,脱口叫道:“原大修,你我虽同为大修分魂,可往日并无恩怨,奈何逼迫若此。” 这玄修大士斗法正急之处,却开口讨饶起来,显见得阴老魔已知是绝路了。 原承天冷笑道:“单凭你勾结魔修,乱我凡界,便是十恶不赦之罪,今日我拾取你的性命,你又何必多说。” 阴老魔暗暗叫苦,若是以前的原身,倒是有无数手段与法宝与原承天对敌,可这夺来的肉身,偏偏穷酸之极,除了这震天印与一副金甲之外,再无像样法宝,自己又如何能敌? 他长叹一声道:“原道友,你今日夺我元魂,也是我的宿命,只是那长生之道本就艰难,你我之路更是难上十倍,只盼你日后得入仙庭,成就大业,也不枉我今日死在你的手中。” 说到这里,那元魂法物与震天印就被他收在手中。 无界霞光原是被这两件法宝勉强支吾住了,如今既无阻碍,三道霞光“刷”的一身,同时扫到阴老魔的肉身上去。 这区区玄修之身又怎能禁得住霞光之威,立时化成一道云烟散去,而阴老魔的那道元魂,却凝在空中不动,丝毫没有遁逃之意。 原承天听了阴老魔临死前的最后一番话,虽是心中大动,可这道元魂却不能不收,法诀起处,先将这元魂绰在手中,用一道灵符封住,放进物藏之中。 转念寻思阴老魔这最后一句话,似乎大有深意,这阴老魔的平生经历,或有可借签之处,可此刻却难吞噬了这道元魂,若想知晓答案,只能他日再说。 此次能收到阴老魔的元魂,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但此事既与魔修相关,这家一时间便是回不去了,否则祸及家人,岂不是终身之憾? 略一沉吟,就向纪七遁去的方向追去,此魔既是往太虚宗,那倒不难寻到。 如今只好采用逐个击破之法,先弱及强,将这三名魔修尽数铲除了,方能安然归家。想到这里,不由一叹,身在这仙修界中,果然是身不己及,在凡人眼中,那仙修之士最是逍遥不过了,哪知道却有这许多苦衷,难对人言。 只行了数里,那银偶已传来音讯,已通知到了神秀宫弟子,神秀宫的弟子既知有大能魔修来袭,哪里还敢在宗门停留,已是四散而逃了。 原承天听到此讯,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就用传字诀先将这银偶收了回来,直奔太虚宗而去。 这太虚宗比神秀宫略大,也只有二百余名修士罢了,此宗实力原承天却是不知,可既被魔修觊觎,此宗的命运,想来也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正想再次动用传送术,抢在那纪七的前头,就听见朱雀从藏字域中传音道:“承天,这魔修在这天梵大陆出现,大非寻常。这凡界免不得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此事你不得不管。” 原承天正有此虑,点头道:“瞧这几名魔修行事,像是要逐步将这天梵大陆的宗主占据了,其后目的,令人毛骨悚然。” 朱雀道:“正是了,这天梵大陆于凡界大陆之中,仙修之士最少,最弱,正是最佳的突破口,以本座想来,魔界或许是想在这凡界聚齐了势力,打开魔界与凡界的界力,那时便可倾巢而入。”说到这里,声音中极是忧虑。 若是这魔界与凡界的界力真的被打破了,那可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且不谈凡界再无宁日,那凡界的仙俗之辈,不知要被殃及多少,死伤之数,竟是难以估计了。 朱雀身为万物共主,这天下生灵在她眼中皆是一般,本没有魔俗之分,但若是战端一起,无论魔俗,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此役,她又怎能不痛心于此? 原承天道:“目前看来,魔修在这天梵的人数,虽不算太多,恐怕也不可能仅仅这数名魔修而已,只恨在下势单力薄,未必能阻拦此事。” 朱雀叹道:“承天只管尽力而为便是,真要引发魔俗大战,那也是世人的劫数,躲不过的。” 原承天心中凛然,朱雀既出此言,难不成那魔俗大战,真的是不可避免了吗?此朱雀此刻修为,虽不能预知后事,可这天下共主的一言一行,都是上天垂兆,又怎能不令人三思? 他在心中默想天梵大陆的地图,找到了太虚宗的方位,原来这门离此地约有七千余里,这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了。 这纪七虽是魔皇,也不可能刹时就去了七千余里,自己与这灵偶一传一送,定能抢在他的前头了。 真言一祭,刹时就将灵偶传送了过去,就此三传两送,等定下身形时,已在太虚宗的附近了。 奇的是这太虚宗并非深藏名山,而是在一座大都市之中,就见此城方圆约有四五千里,在天梵大陆,着实算是一座巨城了。 举目望去,那城中另有一城,这城中城灵气十足,就在空中形成五彩云霞,分明是仙修之士聚集的所在。 就听朱雀道:“这太虚宗本座倒是知晓一二,此宗本与昊天十大仙族中的杨家大有干系,原是杨家有名弟子犯了宗规,被打落凡尘,此人倒也坚忍,在凡界开花散叶之余,又建了这太虚宗,自己虽是经两百年苦修,重回昊天,就在这凡界留下这杨家一脉来。”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杨家亦是仙族血脉了,为何此宗零落至此?” 朱雀道:“这太虚宗的老祖既与凡人相配,经这数千年岁月,这仙族血脉也就难以传承了,而此宗老祖留下的无上功法,也唯有拥有仙族血脉者可以修行,如此两难,此宗又如何能得以兴旺?”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朱雀道:“瞧这城中城的气像,倒有几分皇家气度,看来这杨家后人必是这凡界国度的皇帝了。” 此地已非大陈国所有,而是天梵大陆另一国,原承天细察地图,此国果然是叫昊杨国,有此一个昊字,应该是不忘昊天之意。 仙修之士若想在凡界开国,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也正因为此故,这太虚宗的宗门就立在都城之中了。 这太虚宗立宗何处,本来是不必理会的,然而若是与魔修斗起法来,岂不是要殃及凡俗百姓?本来原承天只要将纪七拦截住了,再去太虚宗寻出那魔修来,便可了事,如今只怕要费一番手脚了。 第0642章巧手布杀局 思来想去,此事唯有以雷霆手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收得奇效了。就此定下先诛太虚宗假冒宗主甄九,后杀纪七之策。 心中盘算既定,就立在空中扬声道:“天一宗双特奉原承天,奉宗主之命,特来拜访。” 这声音在空中传开去,立时满城皆闻,好在这城中的百姓,因托太虚宗之福,倒是经常见到修士往来,也不以为奇。有那略有些见识的,则是咋舌不已,天一宗的大修何时与本国太虚宗扯上交情?又有那忠君爱国之士,则是心生欢喜,太虚宗若是能得到天一宗这个强援,开疆拓土,岂不是易如翻掌? 原承天俯视脚下万民,却是暗暗叹息,别说到时魔俗大战烽烟燃起,就算是对付眼前这一名魔修,一旦稍有不慎,这满城百姓也不知会死伤多少了。 片刻之后,就有四名修士从城中飞出,皆是身穿紫黄袍的玄修之士,这紫黄色为昊杨国皇庭的专用之色,可见这四名玄修既是太虚宗弟子,又是昊天杨家后人了。 这四人见到原承天,都是又惊又喜,一名老者揖手道:“不敢动问,大修真是自天一宗而来?” 原承天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玉牌来,在身前一晃。这老者也是有见识的,见到此牌,可谓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这凡世间的宗门,有极愿与天一宗结纳的,亦有极不愿与天一宗扯上关系的,可无论是哪家宗门,遇见天一宗大修,又怎敢不敬? 老者忙将手一摆,道:“大修请。”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人的身份地位,果然是有好处的,有时比那千言万语都要省事,自己亮出这天一宗双特奉的招牌,还怕甄九不出面? 也不多话,就与四名玄修之士掠进城中城中。行动之间,原承天托大,动用禅识细察这四名玄修的修为。这禅识胜在无知无觉,自己的禅识又实在太高,自不会被这四名修士觉察。 一探之下,暗暗将头一点,这杨氏修士的肌肤色作淡金,内息绵纯,与寻常修士果然大不相同,看来昊天杨家的心法,的确有出奇之处,虽不能与自己的紫罗心法相提并论,亦可算是无上修行妙法了。 只可惜这心法毕竟对血脉有极严要求,这四名玄修之士总是因血脉驳杂,难以大进。 四名玄修之士领着原承天,落在城中城的一座大院之中。刚才原承天在空中扬声,已将这太虚宗全宗上下都惊动了,就见三十六名真修级弟子已列在大院之中,肃容以待。 只是这些修士有几人见过天一宗的大修,虽然是鼻观口,口观鼻,可也忍不住将目光移来动去,追随着原承天的身影。 可是原承天见到这些修士,却是暗皱眉头,虽不知甄九的修为,想来起码也是魔皇级的身份,到时斗起法来,这些真修之士难免要受池鱼之灾,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那名老者当前引路,就引着原承天登上院中大殿的台阶,刚行了两步,就见一名身穿淡黄袍的中年男子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其人身后另有两名紫黄袍修士,亦是玄修级修为。 左侧的那名修士与诸修一样,皆是笑容满面,唯有这右首的这名修士,却是眉头微皱,只是这神情一闪而过,若非原承天刻意去看,再也留意不到的。 那名魔姬说的明白,这太虚宗里,已有一位长老级人物对宗主的身影起了疑心,莫非便是此人? 那淡黄袍的修士已走到阶前,抱拳含笑道:“不知大修光降,有失远迎,还请大修恕罪。” 原承天原来的打算,是想一见魔修之面,就立时动手,以收攻其不备之效,可此刻瞧来,这殿前修士不少,一旦动手,那玄修之士尚可自保,殿外的一众真修只怕要殒落大半。 而太虚宗这几名玄修之士,又都是不知内情的,自己意欲诛杀宗主,这些人怎能袖手?虽说自己不惧众修围攻,可到时扯扯绊绊,就怕很难如愿了。 于是脸上浮起笑容来,道:“道友不必多礼,在下不请而来,却是要叨扰了。” 双方立在殿前寒喧,不过是仙修之士的见面礼数,原承天冷眼相观,这宗主约是九级玄修,面皮金黄,与太虚宗其他修士相比,此人身上的仙族血脉更为纯正。 只可惜此人时乖运骞,偏被魔修所害。 在与宗主奇交谈之时,原承天就向那宗主身后右侧的玄修传去音讯:“在下实为诛魔而来,道友可有教我?” 这传音试探之举亦是原承天灵机一动,若这玄修果是那对宗主身份起了疑心,必知自己所指何事,若是不知,则是神情茫然。 而若能寻到一个帮手,到时动起手来,也省去许多麻烦。 那名玄修先是一怔,随即就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来,立时也传音道:“大修来的正好,这宗主的是魔修假冒,在下太虚宗长老杨玄惑,若有差遣,绝无二言。”心中却不由狐疑起来,这原承天只是四级玄修,又是孤身一人,又怎敢出此大言? 难不成暗处还伏有帮手不成?可在魔修面前,却不敢妄动灵识探查四周,若是被魔修瞧破,那可是糟糕之极。 原承天此刻心中略定,有魔姬煞女之言与这杨玄惑的话两相因证,这宗主魔修的身份已然确定无疑,绝不会错杀无辜之事了。 当下与宗主并肩入了大殿,分宾主坐下,这杨氏虽是皇族,可此刻迎接原承天,却是要按仙修之礼,因此就在地上的蒲团上坐了。 原承天坐定之后,就将眉头一皱,道:“在下此次是奉本宗宗主法旨而来,实有重大事情相告,还请宗主屏退无关人士,设了禁制,方可明言。” 此言一出,宗主便向其中三名玄修点了点头,这三名玄修忙起身告辞,原来这三人虽然亦是玄修之士,可在太虚宗并无职务,以仙修界的规矩而论,自然是不能得闻大事的。 但等原承天走后,宗主是否要将实情对这三人相告,则是宗门事务了。 原承天等这三人离开大殿,立时手掐法诀,在这大殿之外设了一道禁制,他此举实有越俎低庖之嫌,可天一宗修士,向来耿高自慢,纵有些霸道无理,反倒是符合世人对天一宗的印像了。 如此一来,这殿中就只剩下太虚宗三名长老与宗主,而三名长老之中,杨玄惑又是暗中倒戈,于是就变成以二敌三的局面。更重要的是,这大殿禁制就是域字真言了,这宗主既被这真言罩住,无论这殿中斗的如此激烈,那殿外之人也是不受丝毫影响的。 原承天声色不动,布局已毕,不由露出笑容来,转向太虚宗宗主时,则是敛容道:“实不相瞒,近来诸大陆皆有魔踪出没,敝宗主深感不安,因此分派我等去诸大宗门处宣谕此事,以防不测。” 此言说罢,就紧紧的盯着宗主。那宗主面皮儿纹丝不动,笑道:“有劳贵宗主晓谕在下,好在本大陆倒也清静,向来不闻有魔修出没。” 原承天此刻哪里还有心情与这魔修废话,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家宗主多管嫌事了。”将身一长,站了起来。 诸修见他变色,都觉得奇怪,那宗主也没说出过分的言语来,此人妄动无名却是为何?只有那杨玄惑知道原承天立时就要动手,也随之站起,双手就笼到了袖中去。 那宗主也是神情错愕,道:“大修莫要误会。” 原承天冷哼一声,喝道:“魔修甄九,你还想掩饰多时。” 御玄诀起处,那无界之剑就祭在空中,三道霞光便向这配九身扫去。而与此同时,杨玄惑的袖中飞出一把精光闪闪的金针,亦向宗主身上射来。 这二人同时动手,早将另两名长老惊呆,便怔在哪里,不知道是该祭出法宝迎敌,还是出言相劝。 就听得“轰”的一声,那宗主身前已立起一块银盾来,可这银盾虽能挡住杨玄惑的银针,却抵不住无界霞光之扫,这轰隆声响,就是银盾碎裂之声了。 这银盾应该只是原先宗主的法宝,虽也不算俗了,可与无界之剑相比,着实逊色不少,那邪光扫碎了银盾之后,仍不止休,又扫上宗主的法袍,“刷”的一声,这宗主的肉身亦扫的粉碎。 原承天不想此次诛魔竟是如此顺利,也是一怔,转目一顾,就见那宗主的尸首处黑气急速弥漫开来,于黑气之中,有个物事急速长大,片刻之间,已有两丈多高。 太虚宗诸修见到此景,齐声大呼道:“魔修!” 黑气中忽然伸出一条巨臂,竟有五尺粗细,若是与这魔修的身高一比,这手臂粗壮的着实不成比例了。 这巨臂只一探,就将一名玄修抓在掌中,“喀嚓嚓”声响传来,这玄修之士,竟被捏得骨断筋折。 原承天倒吸一口冷气,这魔修果然也是魔皇修为,诛杀玄修不费吹之力,倒也不可小觑了。 这巨臂将手中尸首随手抛去,再次探来,目标正是原承天。 这一探之势能好不厉害,原承天立时觉得头顶像是压来一座万仞高山,而魔压到处,脚下金砖碎了无数,露出一个偌大的黑洞来,身子便是急沉。 第0643章斗法莫斗力 原承天虽惊不乱,心中默念法诀,玄甲就从物藏中飞了出来,此甲并未覆盖原承天全身,而是分成两块。 其上一块,护住了原承天的头顶,以御这巨臂之力,其下则护住了脚下,以防这脚下黑洞生出异状。 此时原承天也瞧出了这魔修的来历,那就是一只半身魔了。半身魔生来也与普罗魔众一般,修行有成之后,其四肢之中,或手,或臂,或足,或腿,必有其一与众不同,就此修成巨手魔,巨臂魔,巨足魔,巨腿魔。 一旦这巨肢修成,其余三肢必然萎缩退化,修到至高境界时,那三肢几乎便是完全缩进体内了。是以才被称为半身魔。 这甄九便是一名巨臂魔,此臂长约三丈,粗约五尺,竟是比其身子还要强壮许多。 以力量见长的魔修,对仙修之士而言,本来不下话下,那若这魔修力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则又当别论了。 玄甲迎上巨臂之时,居然就是一沉,不过好在那玄甲的威能立时发挥出来,沉下数寸之后,就悬凝在空中不动了,任由巨臂魔如何施压,也是不退分毫。 也亏得有这块万年玄甲,若是换成其他防御,只怕难抵巨臂一击。 此刻另一名太虚宗玄修与杨玄惑一道,再祭法宝,攻向魔修甄九。 杨玄惑忖度自己的银针过于细小,虽可伤人血脉,可对这巨臂魔怕是起不到任何用处,手中金光闪动,取出一柄金瓜锤来。 此锤原是太虚宗护法之宝,是由太虚宗老阻传下,别看只有拳头大小,可此锤之力,实可碎岳。杨玄惑将金锤祭出之时,大叫道:“玄悟,何不取银锏御敌!” 那名叫杨玄悟的玄修,亦是太虚宗护法,他此刻手中则捧着一根银装锏,亦是太虚宗护法之宝,与金瓜锤恰是一对。 那金锤飞出之时,虽然势猛风急,倒也不算如何出奇,可等杨玄悟祭出这银锏来,就见金锤银锏之中,同时迸出一道红光来。 这红光之中,显出数道昊天真言符文,符文在空中一阵乱舞,遂凝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力。 原来这就是无界真言中的力字诀了,有此诀在空中加持,金锤银锏的力量何止增了数倍,只听得“啪啪”两声,银锏就将这魔修的胸骨拍碎,而金锤更是厉害,竟将那巨臂上的四指打断了三根。 原承天向空中一望,已将这力字诀的玄奥了然于胸了,只因这力字诀已被这太虚宗的老祖破解,所用符文,也不过是昊天寻常真言罢了,不像那金枪上的符文古奥难懂。 他心中赞叹道:“仙族子弟,果然不俗。” 在领悟力字真言之时,原承天御玄诀再次动用,此次不但有无界霞光从剑上现出,无界之剑本体亦向巨臂魔的头颅刺去。 如此一来,这巨臂魔就顿陷困境。 金锤银锏因得了力字诀的加持,那一击之力何止一山之重,而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在御玄诀的御控之下更是厉害,除非是昊天级的防御法宝,方能经此剑一刺。而无界霞光的威能,更是不必细述了。 巨臂魔甄九“嘿”的叫一声,巨臂极速的一伸一缩,那巨臂竟又涨大半尺,臂上的肌肉处处坟起,黑亮如铁,其状如山。此时那金锤银锏再次击到,却只是“扑”的一声轻响,就如蜻蜒撼石壁一般。 随后那无界之剑也已刺到,可以这无界之剑的锋芒,竟也不能刺进半寸去,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罢了。 甚至那无界霞光,也只是扫去这巨臂的一块油皮罢了。 三人见群攻无效,都不由得耸然动容,这巨臂连克数件法宝,竟是安然无事,此魔的魔功怎的这般厉害? 巨臂魔哈哈大笑道:“尔等凡界修士,在本座眼中,不过是泥狗一般,速速前来送死,好让本座痛噬你等的仙芽。” 巨臂猛的一伸,就向那杨玄悟抓来。 这巨臂本就长大,速度又是极快,而在巨臂伸缩之际,更有一股浑蛮无御之力压将过来,让人如陷泥泽,需得极力挣扎,方有一动之能。因此这杨玄悟眼看是无法逃过此劫了。 杨玄惑叫道:“糟糕!” 然而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寻出办法来助杨玄悟一臂之力,只有眼睁睁的瞧着罢了。 原承天冷哼道:“甄九休要猖狂。”脚上的玄甲飞了出去,迎上甄九的铁臂。 这铁臂被这玄甲一阻,再也难以击下了,杨玄悟与杨玄惑都齐齐的松了口气。 甄九怒道:“又是这混账法宝。”一时性发,就提起铁拳来,在这玄甲上擂鼓般击落,可惜这仙家的法宝,哪里是这种蛮力所能击退的,任他怒发如狂,那玄甲仍是一动不动。 原承天的禅识细查这甄身上的魔玄变化,发现其十成修为之中,约有八成是集中在这巨臂之上,又仗着这巨臂的先天威能,因此在短时间内,这巨臂近乎于无敌,甚至连昊天之宝也是无法撼动了。 想来那凡界大修如云,可与魔界相较,总觉得弱了不少,向来只有魔修来凡界肆虐,却无多少仙修之士去魔界横行,便是因为这魔修的先天技能层出不券,种种奇技妙法,让人防不胜防。 虽然这甄九除了这铁臂之后,身体的其他部分是其弱项,可那铁臂太过庞大,稍稍一动,就可摭掩全身,而臂上的浑蛮力量,也是难以突破。 此战若非有原承天的两片玄甲,只怕早就逆转了,再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持平之局。 再细瞧甄九的铁臂,其臂外三寸处,隐隐有道淡淡黑光,看来若是破不得这黑光,再也难对甄九的原身追成伤害。 而这道黑光,想来就是肉身功法修到极致时,方能得见的护体神光,的是难破的。原承天的月风之体若能修到第三重,也是可修出这护体神光来的。 既是护体神光,除了以再加强大的绝对力量压制之外,就唯有改变法则,以使其神光失效了。 因此在这种境面下,那道禁字真言似乎可以拿来一用。 甄九在玄界上一阵狂砸之后,怒气渐消,他神智一清,就明白今日是奈何不得原承天三人了,于是大踏步的向殿门走去。 以他的步幅,也就两三步就到了殿门前,身体撞到了域字真言的界力,神情一怔,随即怒吼一声,就挥动铁臂那身前这道无形界力击去。 域字真言的强弱,原是和施祭者的修为息息相关,而原承天虽是四级玄修,其实力几可比肩羽修之士了。因此甄九铁拳到处,那界力果然是纹丝不动。 甄九进退不得,又焦燥起来,大叫道:“兀那修士,你们既杀不了我,我又杀不得你们,这般消耗下去,有何耍处?”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谁说我杀不得你?” 手掌一翻,数道符文平平推出,这符文在空中交织成团,光芒四射已定,终显出一个大大的“禁”字来。 此字拍到甄九的身上,那甄九也未觉得什么异样来,倒是有春风拂面之感。不觉一怔,道:“这是什么古怪玩艺?” 原承天的禅识早就看出端倪来,那禁字真言入了甄九的身体之后,其铁臂上的黑光虽然宛在,气息却已然大变,这护体神光果然是被这禁字真言被禁住了。 原承天脸色一寒,号道:“金锤银锏何在!” 杨氏两玄修齐声叫道:“法宝在此。” 金锤银锏卷土重来,挟带着一山之力,向甄九呼啸而去。 甄九怎知自己的护体神光已被原承天破解,漫然叫道:“这等小术,如何破本座铁臂。” 话音未落,那金锤银锏已到身前,甄九铁臂挥去,就见那金锤“扑”的一声,从他的大臂上穿过,将其铁臂击出一个大洞来。 而那根银锏则是“啪”的一声,将其腕骨之下齐齐拍了下来,只剩得一只断臂。 甄九虽修成这顶级的肉身功法,也难以承受如此重伤,口中嘶吼一声,就向二人扑去。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困兽之斗,不过徒劳。” 既然那禁字真言破了甄九的护体神光,这铁臂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又怎能抵受得住玄修法宝? 无界之剑在御玄诀的驱使下向前一送,血光迸现处,就将甄九斗大的头颅切落下来,一道魔魂从肉身中窜出,却只在殿中打转。 原承天道:“却是留你不得。” 他本可收了魔魂,去做白斗的食物,可那白斗自冲玄变身之后,其性质已变,这兽魂魔兽对其已无意义了。 而留着魔魂在身,那气息又是难以掩饰得住的,没的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坏了自己的诛魔大计。 因此手中发出一道法诀,先将这魔魂困住了,再用真玄之焰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杨玄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抱起拳来,道:“敝宗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全赖大修救助,这等大恩,却也不知如何报来。” 原承天笑道:“诛魔是我等仙修本份,又何必多言。”就将域字真言收了起来。 杨玄悟道:“大修法力通神,我等着实难以为报,不过……”说到这里,就向杨玄惑望去。 杨玄惑已知其意,急忙将头一点,道:“正该如此。” 原承天不知二人弄的什么玄虚,左右不过是相谢之事,正想开口拒绝,忽将眉头皱起,低声道:“那纪七来的好快。” 第0644章再设诛魔计 杨玄惑见原承天神情郑重,心中也是凛然,道:“原大修,又有何事?” 原承天道:“道友有所不知,此次天梵大陆魔踪频现,却非仅为贵宗而来。以在下看来,魔修欺天梵大陆仙修实力不强,意欲渗透各大宗门,掌控宗门大权,其最终目的,应该是纠结人众,打通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引大批魔修进入。” 杨氏玄修面面相觑,不意情况竟是如此严重。 杨玄惑道:“这么说来,那纪七亦是魔修了。” 原承天道:“杨兄明察秋毫,先前已识破这假冒宗主的魔修身份,此魔倒也机警,也瞧出杨兄的怀疑来。只是他初掌大权,不敢轻举妄动,就邀来同伴,欲置杨兄于死地。到时宗主大权,尽落魔修之手,贵宗便为魔修手中棋子,情况可就着实不妙了。” 杨玄惑听了此言默默无语,杨玄悟则面露愧色道:“可恨在下老眼昏花,竟被这魔修所骗。玄惑兄一再对我提及,我却总是不信。” 原承天道:“那魔修惑人之能天下无双,玄悟兄一时难以明察,也属常情,这甄九更是魔皇修为,诸位又怎能轻易窥破其身份。” 杨玄惑叹道:“原大修此言甚是,在下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觉察到此魔的一点魔气,方才大生怀疑。后来此魔步步小心,再也不曾露出破绽来,玄悟兄又何必介怀。” 杨玄悟道:“既然魔修纪七行宗已被原大修看穿,我们其后该如何行止,全听大修示下。” 杨玄惑道:“正该如此。” 原承天的修为境界虽与他们相差无几,可刚才一场大战,却让二人瞧出原承天的惊人实力,若非此人在此,那魔皇级魔修又怎能轻易伏诛,说不定整个宗门都会毁于一旦了。 原承天道:“那纪七亦是魔皇修为,若是在此动起手来,不免伤及无辜,在下忖度,纪七既是为玄惑兄而来,玄惑兄不妨将此魔引开,我与玄悟窥视其后,等到了空无一人处再动手不迟。只是此举玄惑兄必冒奇险,似非良策,还请玄惑兄深思之后告我。” 杨玄惑慨然笑道:“原大修与敝宗萍水相逢,却孤身前来,挽敝宗于水火,玄惑虽是不才,不敢让原大修专美于前。”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杨兄豪气干云,果不愧为杨氏仙族之后,但请杨兄速速离城,在下自有计较。” 刚才一战,原承天不仅法术惊天,更显出超人的才智来,杨玄惑的名字中虽有一个“惑”字,此时怎有疑惑,当即抱拳道:“一切事务,唯原大修马首是瞻。” 从袖中取出一件遁器,是为一条玉带。这太虚宗修士的法器,大多都是庙堂之物,处处显出杨氏的皇家气像。杨玄惑足踏玉带,一道身影从大殿窜出,刹时就不见了。 杨玄悟忽的想起一事来,忙问道:“玄惑兄虽是离去,可那纪七却是不知情的,如果径直前来,又该如何?” 原承天笑道:“玄悟兄不必着急,请看在下略施小术。” 说完他闭目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纪七,那位杨玄惑老儿被我打发出城,你一路追踪下去,寻个无人所在正好下手。” 杨玄悟听了大奇,原来原承天这段话声音大变,竟是那假冒宗主的魔修声音。他不由拍才笑道:“大修果然神技,这变声之术,真的是维微维肖。” 原承天笑道:“变声之术原是小道,在下又是略懂音律,而声音的抑扬顿挫,长短粗细,亦与音律暗合,只是略加修行,就可变音如意了。” 杨玄悟哈哈大笑道:“都说魔修最擅变化迷惑之人,大修偏偏也不让人,这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了。” 当下原承天就向纪七传出音讯,用的就是魔皇甄九的声音,片刻之后,纪七亦传回音讯来,道:“甄九,你倒也小心,阴老魔若有你这般心思,哪里能事泄,这凡界的魔修总是信不过的。本座这就去诛杀此人。” 原承天将纪七传言转述一遍,杨玄悟道:“大修妙计得售,我等正该悄悄出城,紧跟在此人之后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二人出了大殿,也不理会殿外神情惊讶迷惑的太虚宗众修,扶摇直上,就隐在极高空的云团之中。 隐入云团之中后,原承天故技重施,将域字真言祭出来,罩住二人,那纪七怎样也是识不破了。 也就过了片刻,极远处出现一点黑影,这黑影来的好快,刹时就到了面前,正是纪七。 这纪七来到都城上空时,略略一顿,用其强大魔识,向四方探来,分明是在寻找杨玄惑的行踪了。 此城既是太虚宗宗门所在之地,空中自然是灵息纷杂,不过纪七很快察明,有一道灵息最强,直直的向东方去了,看来就是杨玄惑所留下来的。纪七觉察到这道灵息,暗暗将头一点。身子立时启动,刹那间就去了一两百里。 杨玄悟见到纪七如此遁速,微微变色道:“此魔遁速如此之快,我等如何能够追上。” 原承天微笑道:“无妨。在下要在道友身上略施小术,还请道友小心了。” 杨玄悟道:“大修尽管用来。” 原承天手出一道法诀,正是无界真言的传字诀,此诀拍到杨玄悟身上,杨玄悟立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迷茫茫不知所在,却又是身不由己,全身上下都是动弹不得。 杨玄悟心中暗暗称奇,忖道:“这像是某种传送之术了,可世间的传送之术,用来极是繁复的,而此人手中又不见动用法宝,难不成只凭一道法诀,就可将人传送出去?” 正思忖间,面前一片光明,蓝天大地重现眼前,更奇的是,杨玄惑的身前就出现在前方,离他不过数十丈远罢了。 杨玄惑觉察出身后动静,急忙回头,见是杨玄悟来了,不由奇道:“玄悟兄,怎来的这般快?” 杨玄悟正想说话,空中忽的落下一人来,正是原承天到了。 原承天道:“纪七眨眼便到,玄悟兄,你我需要立时藏身。” 杨玄悟对玄惑笑道:“等诛杀此魔之后,再与你说话,今日之遇,实是你我的造化,那件物事,总算有了主人了。” 就与原承天再次藏身域中,只留着杨玄惑在外慢慢前行,杨玄悟本来对此事还有几分担心,此刻见识到原承天的玄妙大法,缜密的心思,心中的一丝担心,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世间的修士,自不乏心思缜密,料敌机先的,也不乏玄承惊人,法术通玄的,可若一位修士,竟能集这许多优点于一身,这世间万万千千的修士之中,又有几人? 也就盏茶工夫,纪七的身影又到。此刻诸修离都城已有三四百来,脚下已是一片荒原了,正是厮杀之地。 纪七远远瞧见杨玄惑的身影,他自恃修为高出对方一个境界,也不掩饰魔息,就径直奔了过来,离杨玄惑还有十里之距,就将手中的一件魔宝祭了过去。 这件魔宝是一件活物,瞧其外貌,像是一只六足魔蛇,此蛇长约一尺,全身青翠,瞧来也不惊人。可此蛇脱手之后,数息间就长大成为一条十丈长的巨蛇来,在空中曲折向前,真可算是矫夭若龙了。 从散介生的《博古知今》一书中可知,这六足魔蛇生于魔界水火双旺之地,其速极快,却无声息,身覆青玄鳞甲,寻常法器法宝难以破之。 原承天见纪七祭出六足魔蛇来,心中暗叫糟糕,六足魔蛇速度太快,就怕杨玄惑一时不察,等不到自己出手,就会吃了大亏。 那六足魔蛇在空中一晃,十里之遥举步可跨,下一个瞬间,就到了杨玄惑的头顶,就将血盆大口张来,向杨玄惑猛然吞了下去。 这六足魔蛇在空中遁行之时,果然是无声无息,就算是刻意用灵识窥探,也只是能探到一丝微弱的魔息罢了,因此六足魔蛇到了杨玄惑的头顶时,他才猛然惊觉。 而等他抬起头来时,六足魔蛇的血口离自己只有一丈了。 杨玄惑大叫一声,手中金瓜锺急忙祭了出去,可此锤毕竟沉重,哪里有六足魔蛇那么快速,眼瞧着金锤犹在中途,蛇口却已探到面门了,那蛇口中的强烈魔息已是扑面而来。 不得已,杨玄惑的法身之宝被生生逼将出来,从体内飞出两片庆云,就在面门前护定,杨玄惑见到庆云出体,总算出了一口气。 可六足魔蛇好不灵活,一见攻击受阻,就将蛇尾卷起,向杨玄惑的腰身扫来。这魔蛇周身覆着青玄鳞甲,其体之坚,远逾寻常法宝,修士的肉身被此物扫到,就如同被法宝击中一般。 杨玄感怎不知这蛇尾的厉害,只得心念一动,将面前的庆云移过来一片,先挡住了这蛇尾一击再说。 可是这两片庆云虽说分别挡住蛇击,其力道却难免要弱了,六足魔蛇猛然发力,其蛇头竟穿破了庆云,猛然咬将下去,就听得“喀嚓”一声,蛇口咬中一物,可蛇口中的蛇牙,却被齐齐震碎。 第0645章魔俗竟可逆 原来那蛇口虽咬中一人的肩头,却非杨玄惑,而是原承天的灵偶。 原承天见这魔蛇灵动异常,祭出法宝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只好用传字诀祭出银偶来,这银偶是昊化之器打造的身躯,其质之坚,就连昊天之宝也比下去了,而魔蛇的毒齿不过是骨质之物,哪里能与灵偶相触? 六足魔蛇被震落牙齿,不由得狂性大发,而这种魔修的侍兽,又哪里能分辩出真伪来,就将蛇尾倒卷,将灵偶死死缠住了。 银偶也不抵挡,就让魔蛇紧紧缠来,眼见得魔蛇越缠越紧,这银偶仍是神情从容,却把杨玄惑看得呆了。他只当这是原承天的本体,又怎能不惊? 忽听得银偶道一声“长”,这银偶顿时长大了十倍。那魔蛇缠的正紧,被这银偶突如其来的变大身躯,哪里还来得及撒身出来,就见蛇身处处绽出裂纹,这头魔皇苦心培植的侍兽,就被银偶生生震裂了。 此事说来繁复,可从魔蛇噬人到银偶震碎此蛇,也不过是两三息的时间罢了,等纪七赶了上来,那魔蛇的身躯早就四分五裂了。 趁着这当儿,原承天与杨玄悟已经赶了过来,这二人就与银偶,杨玄惑一道,将纪七围在当中。 纪七瞧了诸修一眼,冷冷笑道:“原来是设下的圈套,嘿嘿,凭你四人也想取本座性命,真是痴心妄想。” 他又瞧了瞧银偶,再瞧了瞧原承天,此刻他的魔识虽然放了出来,可这银偶体内是为原承天的一道分魂,气息绝无二致,便点了点头道:“道友的这具灵偶,倒也不俗。” 此魔虽被众诸围住,刚才又失了一具侍兽,却仍是从容不迫,这份气度也算是少有人及,而修士的气度实与修为相关,可见此魔颇为自负了。 虽然同样是魔皇级修为,纪七比甄九相比,究竟是强是弱,原承天一时还无法判断。要知道魔皇的修为划分向来定义模糊,不像同等境界的羽修有初修,中乘,大成之分。 在魔修的境界中魔皇便是最高了,所谓的魔神,魁神之说,更像是此魔在魔界的职位而非境界之称。因此同样是魔皇境界,其实力却是相差万里。 按理说对魔修这样的俗世大敌,自该细细分辩其境界修为,也好令人临敌之时判断对方修为,以定战退之策,却不知前辈凡界大修在替魔修区划等级时,面临着颇大的难题。 那魔皇级之下的魔修也就罢了,就算划分不明,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可魔修一旦修成魔皇境界,其实力高低就和其修为无关,而是端看其先天的技能。 但凡魔修,必然与生俱来一种先天之技,在魔皇级以下时,这项先天之技或许还不太明显,可到了魔皇境界时,这魔修的先天技能往往已是大成,实力强弱也就能看得分明。毕竟有些先天技能,不到修成大圆满是无法显示出实力的。 比如甄九的技能是为先天肉身功法,纵是至强也是有限,而魔界魁神之所以实力超强且无人取代,便是因为身为魔神往往不仅仅拥有一项先天之技。 那位索苏伦此时不过相当于玄修之境,可在魔界的地位却是至高无上,其原因就在于此人是魁神的分身,只要魔界一日不灭,此魔便会生生不息,永无尽时。这是魁神的逆天之技,纵是魔界大能无数,也是无法取代其位置。更别说这位索苏伦天姿奇绝,有无穷的潜力。索苏伦能得到魔修大能的一致拥护,自然并非无因。 至于这位魔皇纪七,原承天只能感受到其身上魔压比甄九强出不少,可魔修的魔压强弱只能是其实力判断的一个标准而已,一名魔修的真正实力,还是要看其先天之技究竟为何。 在魔界之中,或许对魔修的先天技能,有过详细的划分,就好像修士所用的法宝,有法器,法宝,昊天之宝这样的等级一般,只可惜这种技能的划分,仙修之士又怎么可能知晓。 正因为对魔皇的先天之技难以弄得明白,这魔皇的实力修为也就极难判断了。 杨氏玄修有原承天在侧,早无后顾之忧,因此合围之势初成,就双双祭出金锤银锏来,希翼出其不意,纵是诛杀这魔修不得,也算是来个下马威。 这二杨的行径,正合原承天的心意,总要逼出这纪七的先天技能来,方能定出诛魔之计,此为谋定而后动。 金锤银锏一出,立时就引出力字诀来,而两件法宝在这力字诀的加持下,又生出强大威能,因此双宝一前一后向纪七袭去,声势端是惊人。 纪七笑道:“力量倒是不小,可惜又怎能伤及本座?” 随手一指,指尖绽出两朵黑莲来,这两朵黑莲一前一后,分别迎向金锤银锏。 原承天冷眼瞧去,这两朵黑莲虽然魔气森然,却非纪七的法身之宝,而像是纪七以某种魔诀逼出体内的魔气罢了,而这黑莲的威能,也实难判断。 这两朵黑莲去势甚极,立时迎上两宝,然而就听得“啪”的一声,两朵黑莲竟被击得粉碎,两件法宝余势不竭,仍向纪七击去。 纪七仍是面带微笑,再次祭出两朵黑莲来,奇的是,此刻这两朵黑莲,魔气与刚才相比,就弱了不少,其色泽更是灰淡,不像先前两朵黑莲乌黑发亮了。因此这两朵莲花,与其说的是黑莲,不如说是灰莲。 这灰莲的速度仍是不慢,再次分击两件法宝,可是同样的,灰莲与两件法宝一触,再次被击得粉碎了。可是纪七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 而金锤银锏经这两次顿挫,其力已衰,可是连破对方四朵魔气莲花,杨氏玄修都是精神大振,急忙再施法诀,又将这法宝击去。 纪七不慌不忙,仍是依样画葫芦,此次从他指尖绽出的两朵莲花色泽更淡,几近黄白,这黄白莲花的魔气却是更加淡了。 可惜这黄白莲白更是不济,还没与两件法宝相触,就在法宝三尺处,被法宝的神光所毁,“啪”的一声,消失的无踪无影。 杨氏兄弟哪管这些,只管催动法宝向对手逼迫过去,纪七也急急忙忙,再次祭绽出莲花来,此刻这两朵莲花,已是纯白无暇,其上唯有一丝一缕的魔气罢了。 这纪七像是越斗越弱了,其情景着实可疑,然而原承天却越发的警惕起来,此人越是示弱,其先天技能只怕越是惊人,他不得不一边按定无界之剑,一边悄悄将玄甲祭在脑后,若遇危急,这玄甲也可分护自己与杨氏玄修。 等那两朵白莲再被杨氏玄修击碎之后,纪七哈哈大笑道:“两位祭器不易,也该本座大显身手了。” 原承天的禅识一直牢牢的锁定在此人身上,他惊讶的发现,此人身上,现在一点魔息也无,哪里是什么魔界魔皇,竟像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羽修大士一般。 原承天本怀疑这人用法宝法术掩饰住了魔息,可在此人身份已然暴露的情况下,这掩饰魔息之举,岂不是图惹人笑? 由此看来,此人身上的魔息,倒是真的散得干干净净了,由此看来,他刚才用数朵莲花御敌,就是为了散去体内魔息了。 身为魔修之士,临敌之时却拼命散去魔息,这样的举动,任是原承天玄承无双,也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就见纪七将身子一晃,其身后赫然出现一道化身,这化身披银白战甲,手中持着一物,金光灿烂,瑞气千条,分明是一件降魔杵的虚宝了。 这降魔杵本是昊天之宝,在昊天之宝的名录上,名列第三十七,虽是排名不高,却是专属之宝。此宝轻若灯草,若遇仙修鬼修,再也无用,可若是遇到魔修,此物立时重逾绝伦,那魔修的修为越高,此宝的重量也越重,若是遇着魔皇级别的魔修,这降魔杵的重量便有十山九岳之说。 纪七手中的降魔杵虽是虚宝,可此虚宝炼制极精,只怕能抵得上真宝的三四成威能了,这般算来,这宝物若是遇着魔皇,岂不就是三山五岳之重? 说来倒也滑稽,这降魔杵本该持在原承天或是杨氏玄修的手中,方才应景,可此宝偏偏却持在魔修纪七之手,这若是让旁人瞧来,免不得就要发笑。 而就算纪七持此虚宝,却要用来对付谁?难不成来个祭杵自尽不成? 杨氏玄修也认出此宝来,他二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就忍不住失笑不已了。 原承天先前也倍感奇怪,不过等他将禅识在四周一扫之后,立时脸色大变了。 原来自己与杨氏兄弟的身周,竟是魔气森然,而这魔气浓如血,粘如胶,一时之间,竟是难以驱散的。 原承天瞧了瞧自己与杨氏身边的无尽魔气,再瞧瞧纪七法身手持的降魔杵的虚宝,立时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纪七一声长笑,头顶的法身就将这件降魔杵虚宝祭向空中。 此宝在空中急转,已然变身为一件十丈长短的巨大法宝,这法宝射出极强烈的道道神光,将法宝下的数里之地,尽皆罩住了,原承天与杨氏兄弟被这神光一照,竟然动弹不得。 而那件重若三山五岳的强力法宝,已急速落将下来。 第0646章逆魔之技本难敌 此刻原承天才惊骇的发现,纪七的先天之技,竟是逆魔功。 以魔修之身修出诛魔之技来,是为逆魔功。这纪七所修的法身堂皇正气,再无半丝魔气,因此方可手持降魔杵这件诛魔的专属法宝。 修此逆魔功者,在魔界与诸魔交手,自然是大占便宜,降魔杵落处,诸魔必然束手,除非是有专克此功法,或魔息强横之极,远超纪七者,方可一搏。 而纪七修的这逆魔功若用来对付仙修之士,亦收出其不意之效,刚才纪七将体力魔息逼出,使得对手尽染魔气,那降魔杵可就把原承天等人亦当成魔修了,由此仙魔逆转。 这降魔杵的神光一照,已将数里之地的生灵尽数囊括其中,神光中的生灵若非魔修,这降魔杵击到身上,也就如棉花灯草,轻风浮云一般,可若是魔修之士,这降魔杵的三山五岳之力,可是一丝也减不得的。 杨氏玄修此时也领悟出纪七的技能奥意来,二人大声惊呼,杨玄惑急急施动法诀,想驱散身边的魔息,杨玄悟则想急施遁术,就想逃离此地。 可纪七的魔息如胶似漆,哪里能轻易驱除掉,而在降魔杵的神光照耀下,无论是仙魔诸修,还是世间生灵,皆是如身陷泥泽,再也动弹不得的。 不得已,原承天只好向降魔杵一指,头顶的玄甲飞出,希翼能挡住此杵。 这玄甲既一直悬在原承天的身周,自然也染上魔息,那么降魔杵又怎能客气,杵上专克魔修的神通轰然迸发,就听得“通”的一声巨响,这将玄甲打沉了三尺。 原承天急祭真言,是为那个“玄,风”二字,玄字真言虽无专属之能,却可增强其他真言威能,若与风字并用,则可将风字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想来日后原承天若得水,火,金,土等无界真言,自然也可有诸多妙用。 风字真言大多情况下,可用来提高遁速,此刻用之,却是为了驱除这玄甲上的魔息,要知道那世间之风若是极其强劲,亦可如刀一般锋利,碎山移岳本不在话下,因此这风字真言此刻便成风刃,就如剔骨一般,将玄甲上的魔息一点点剥离了。 这玄甲上的魔息被驱除一点,那降魔杵的力道就减去一分,三息之后,玄甲上的魔息已被驱除的干干净净,再去瞧那降魔杵,已是轻浮若云,再也没有一丝力道了。 杨氏玄修至此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块玄甲,可是救了他们两次性命了。 纪七见原承天甫一出手,就破了自己的逆魔之技,心中虽是着恼,却不焦燥,口中闷哼一声,吐出一物来。 此物瞧来像是一只玉瓶,只有三寸多高,瓶盖上有两道封印,此瓶浮在空中,轻飘飘的如若无物。 纪七双手同掐法印,左手法印圆满之后,就向玉瓶一拍,瓶上封印就被揭去一条,右手再用法印拍来,两条封印齐皆去了。 这封印一去,玉瓶就猛烈的摇晃起来,像是瓶中装有活物一般,忽见一条黑气窜出玉瓶,蓝天白云刹时都不见了。 原来这黑气之中,是为一只小小魔兽,此兽就在那里吐雾喷云,喷出一口口黑气来,将这天空也摭住了。 那此兽所喷黑雾,正是极浓的魔息,这魔息可比纪七从体内逼出的魔息强大的多了,原承天身上的魔息尚未驱净,再此再加一层,空中的玄甲亦不能免俗,也被这魔息重新包裹起来。 降魔杵既然感受到玄甲上的魔息,自然卷土重来,两件法宝在空中相撞,发出惊天巨响,就连杨氏玄修听到这响声,也是心旌摇荡不止,若是修为弱了一点,就是这巨响声也可震得他们形神皆碎了。 原承天见玄甲虽与降魔杵斗得正急,好在两物相持不下,自己仍可从容应对。 他不慌不忙,就从袖出驱出那只翠羽黄雀来。之所以要用一个“驱”字,乃是他自从失去仙族血脉后,这黄雀与他的关系就变得很脆弱了。 此雀虽不怎么听自己使唤了,可是若遇死气,仍是会精神抖擞,不唤自动的。唯一可虑的是,这魔息与死气毕竟有些区别,此雀是否能吸取此雀,着实难料。 如果此计不成,就只好另想他法了,但在此局面下,动用翠羽黄雀,总是第一妙策。 这翠羽黄雀出了原承天的袖中之后,神情懒洋洋的,哪怕原承天再三催促,也是浑然不理,若不是原承天的灵识早在此雀灵识中标识深植,此雀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今原承天对其的唯一约束,大概就是让其无法逃遁罢了。 好在此雀一出原承天的衣袖,立时就同样陷入这无边的魔息之中,只听得它“铃铃”叫了两声,两翼急急扇动,显得颇为兴奋起来。 身陷魔息之中,对仙修之士而言,好比被烟障熏来,纵然对修为没有多大损伤,可那种烟熏气染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然而对这只翠羽黄雀来说,这烟障之地,就是昊天仙庭,洞天福地,又怎能不让它激动万分。原承天见到此雀神情,总算可以放心。 此雀张开利喙,只吸了一口,就将身边数丈之地的魔息吸得干干净净,如此连吸数口,就将这战场中心的魔息尽皆吸到腹中去了,那玄甲上的魔息,自然也同样被黄雀吸去了,降魔杵既感受不到魔息,其威能便是大减无疑。 说来纪七的先天之技逆魔功倒也十分了得,奈何今日遇到原承天,却是束手束脚了。世间修士,又有几人能够像原承天这般,法宝妙术层出不穷的? 纪七见到这只翠羽黄雀的吐噬魔息之能,纵他再过自负,也知今日遇到大敌,这情形的是不妙了。 他正思如何应对,忽见空中飞来三道紫色霞光,正是无界之剑终于大展神威。而在霞光之后,则是一只青鸟现在空中。原来原承天知道纪七非一人一技可敌,干脆连青鸟也唤出来,让其专一御使无界之剑,自己则可用其他法宝应敌。 这青鸟本是无界之剑的器魂,由此鸟御使无界之剑,与原承天亲自御使绝无二致了,更何况这青鸟所修的一丝青莲冰焰虽不及青莲冰焰的本体,其威能亦是不可小视的。 既然无界之剑交由青鸟御使,原承天就不再理会,再出一件法宝,就是已经昊化过的雷龙珠了。 这雷龙珠中的龙魂经过原承天的培育之后,原承天与这粒雷龙珠的心神联络,可就强出先前不少去,此珠再祭施出来,或是另有一番天地。 就见空中青鸟黄雀齐飞,龙珠与霞光共舞,灵禽法宝,神光灵焰汇聚一堂,这样的声势赫赫,哪里是玄修之士的手段,就算是等闲羽修,也造不出这样的声势来。 那杨氏玄修见到此景,无不惊呆,再瞧瞧手中的金锤银锏,大有自惭形秽之色,这两件法宝虽也不算俗了,可若与原承天的侍禽法宝一比,可就逊色许多。 纪七倒也了得,虽然此刻是攻守逆转,倒也不急不燥,肩头耸处,头顶的法身口吐一朵莲花,先将那无界霞光抵住了。这纪七的法身原就正大堂皇,倒也神威凛凛,这朵法身之宝清净无尘,与霞光足堪匹敌。 而对青鸟吐出的一口冰焰,纪七再是托大,也是不敢小觑,从物藏中取出一块金光灿灿的蒲团来,就将这青鸟冰焰统统卷住,这蒲团也不知是何等法宝,那冰焰青鸟被卷在其中,一时倒也难以逞威。 至于那粒雷龙珠,则让纪七大伤脑筋,雷之一物,可谓凌驾于万物之上,等闲五行变化,是难以抵御此珠上的雷电之力的。 不得已,纪七将身一晃,身上就多了件黑甲,只是这黑甲并非炼制之物,而是纪七以其无上魔玄化成,只要魔玄不尽,此甲不碎,这也是魔皇的大修为,大技能,雷龙珠纵有惊天之能,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唯有慢慢耗去纪七魔玄,方能再逞神威。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仗,原承天手段固然花样繁多,这纪七居然也是神功通玄,魔界本就多宝,于纪七身上,也可略见一斑。 不过纪七虽是一一祭出魔宝大能,将原承天的手段一一化解了,可明眼人立时就能瞧得出来,这纪七已是以守代攻,虽不敢说是强弩之未,也是有机可趁。 杨氏玄修怎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再次将金锤银锏施了出来,那纪七眉头微皱,只得将身上的魔玄化甲再增强一分,以便抵御这两件法宝。 只是如此一来,他体内的魔玄消耗的速度可就加快了三分,实不知能撑到何时。 不过此刻若是换了其他修士,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了,只可惜魔修虽称多宝,可与原承天相比,却还是略逊一筹。 他刚才祭出的法宝已经是令人眼花缭乱了,在常人看来,定然已是法宝尽出,可谁又能想到,此刻空中之宝,连原承天的一半也不算不上。原承天唯一要考虑的是,值此局面,该用何能大能法宝,对纪七做致命一击。 稍做沉吟之后,原承天已有定计,就见他左手青光乱闪,右手金光夺夺,原来是将定天鼎与蛮荒之宝齐出了。 定天鼎高悬空中,青光乱舞,金枪破云穿雾,御玄无极。这两件法宝一旦出手,谅纪七时日无多。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微若蚊蝇的声音来:“原承天,你在哪里!” 第0647章且试小术戏魔姬 虽是蚊呐之音,原承天听在耳中则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此声分明是魔姬煞月传来,听其音虽是微弱,判其位或在数千余里外,可想起此魔姬的地位犹在纪七之上,其修为可想而知,原承天怎能不头皮发麻。 听到此女之音,正该立时逃之夭夭才是正经,可是这纪七好不容易被逼到山穷水尽之处,此刻放弃,怎能甘心。 杨氏玄修也听到了魔姬的千里传音,好在二人不知这魔姬的厉害,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知使出全身解数,以图突破纪七的魔玄化甲。 原承天心中暗道:“说不得,必须全力一击,尽快的解决此事,才能保全杨氏玄修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心念就是一动,那枝金枪就交到旁边一直旁观掠阵的银偶手中。他以一人之力,独自御使这许多法宝,着实有点力不从心,是以这最后的一击,就交由银偶来完成。而自己则专心动用定天鼎了。 银偶怎不会意,金枪直直指向纪七,身子急纵而出,与金枪几乎并成一线,如此诸宝终于齐齐汇聚,势要将这魔皇纪七诛杀于当场。 原承天就以全部禅识,将这定天鼎的威能发挥到极致,此鼎刹时聚来四周灵气,将鼎中的那道青光变得耀眼之极,这青光罩定纪七之后,纪七若再想逃遁,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而与此同时,金枪已经刺到纪七的魔玄化甲之上,一股锐不可当的蛮荒气息,几欲透甲而入了。 纪七虽处诸多法宝的包围之中,仍是不慌不忙,上有法身罩身,下有魔玄化甲护体,自以为是稳若金汤。 就算是这金枪灵压锐利,他暗中忖来,也不过是多耗去自己的魔玄罢了,只要再支撑片刻,等魔姬煞月一到,这攻守之势可就要逆转了。 然后就在这时,就听到银偶口中发出短促的两字真言,这两字真言最是奇特,若是分而用之,绝无丝毫效用,非要合在一处,方能显出绝大威能。 这两字真言就是“破魔”二字。 银偶道出这两字来,好像舌尖打了个春雷,而在这“破魔”真言的威能驱散下,纪七身上的魔玄化甲又怎能凝聚得起来,就此一震而散,使得纪七完全暴露在诸多法宝之中。 纪七发现魔玄碎散,顿时魂不附体,他刚想转身逃遁,怎奈何身子被定天鼎罩住了,能不被此鼎吸收了去,就是万幸,又怎能逃得脱。 而那道金枪速度最快,“嗤”的一声,就将纪七的前胸后背,扎出一道透明的洞口来。 这肉身的伤损,纪七尚可不必理会,可是既然魔玄化甲已然消失,其他法宝又怎能饶得了他? 先是金锤闪电般击来,将他的胸骨撞碎,又是银锏扫到,将他的两条大腿齐着膝盖扫断。 纪七连遭重创之下,魔识就再也接续不上,不管是法身还是魔宝,都已经无法御控。 修士斗法,争的就是这一息半息的空当。既然纪七魔识断裂,那蒲团再也困不住青鸟,此鸟飞来就是一口冰焰喷去,将这纪七的头颅烧去一半。而青鸟所御的无界霞光也终于扫落下来。 这霞光若无法宝摭挡,最是厉害不过,三道霞光扫落之后,纪七整具肉身都被扫碎,就连纪七的一道魔魂,也被扫的烟消云散了。 青鸟将利啄一张,叨住了那个金光灿灿的蒲团,这蒲团既然能困住冰焰,想来也不是俗物了。 而灵偶则是将手一招,将空中无人御控的降魔杵取在手中,这件降魔之宝,终于是落在仙修之士的手中。 原承天不及检点物事,就对杨氏二修急急道:“魔姬煞月说来便来,此魔姬不可力敌了,两位速速回宗,立时带宗门弟子分散而去。等此一事了结,再来找二位道友叙话。” 杨玄惑正色道:“大修既出法旨,我等不敢不依,只是盼大修日后无论如何,要来本宗一趟,本宗实有要事与大修商议,还请大修务必记在心中,切记,切记。” 原承天虽知这二人是想报答自己拯救太虚宗的恩德,奈何此刻就想来推辞分辩,也是来不及了,只好将头点了点道:“在下牢记在心。” 心中忖道:“就算非见面不可,大不了我到时只管坚辞就是。” 杨氏二修听到原承天终于答应下来,这才面露微笑,忙忙的去了。 见二修去的没影,原承天心中略觉放心,自己今日连斗两场,无论是真玄还是灵识,都是消耗不少,再想去斗那位魔姬煞月,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何况这魔姬定是比甄九纪七还要难缠,自己怎有把握? 只是杨氏二修尚未有远,原承天不敢就此离去,否则祸水东引,杨氏二修岂不危险? 想到这里,就轻声笑道:“煞月道士,你我魔俗有异,男女有别,还是莫要寻我才是。” 这话中已略有轻薄之意了,也唯有如此,方能将这魔姬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的声音虽轻,但在真玄的驱动下,也可送至千里之外,这魔姬煞月再也不会错过了。 就听煞月怒道:“好个大胆的凡修,竟敢调戏本座,本座若不能生噬你的仙芽,定然自绝于世。” 原承天被叱的脸色微红,这轻薄他人的言语,他可是平生第一遭说出口来,脸上就燥得不行。由不得道:“罪过,罪过。” 忽听那魔姬“嗤”的笑道:“是了,你是让本座放过那太虚宗的修士,这才语出轻薄,听你的声音,倒像是臊了起来,你这人既是有义,亦是有趣了。” 这声“嗤”笑,已经犹在耳边了,原承天心中大骇,怎敢在原地停留,忙将万里踏云术使将出去,先遁个三四百里再说。 他今日连番动用传字诀,刚才两场大战,禅识又是消耗甚剧,那传字诀恐怕只能再动用最后一次了,而不到极危关头,势必不可轻用,此时唯有凭这真实遁法,与这魔女较个高下。 一阵急驰之下,遁速很快就到了极点,眼看就要遇到灵障了,原承天逼不得已,只好慢慢缓下遁速,不想这边遁速稍缓,那边魔姬煞月的声音又传来了。 此女笑道:“原承天,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本座的手掌,你连这区区灵障都突破不得,又怎敢与本座斗法,可笑可笑。” 原承天怎肯示弱,嘿嘿笑道:“就算突破不得灵障,你也未免就能追上我。” 就将银偶祭了出来,银偶也同时使出万里踏云术来,刹那间就与原承天天隔一方,一人一偶,分向东西而去。 这边灵偶刚出,那煞月已然探到,也不着恼,笑道:“看来你的手段倒是多多,也罢,今日就让你瞧瞧本座的手段,本座虽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是你的真身,大不了统统擒来就是。” 原承天用禅识探去,发现煞月果然是追向银偶去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的危境也只是暂缓罢了,总不能真个儿将银偶让煞月白白擒了去。 于是急急动用体内的别出仙芽,以图尽快恢复禅识,只有等这禅识恢复了,才能与煞月好好的斗一斗法。 正在运转玄功之际,就听朱雀道:“这魔姬倒也厉害,承天,只怕你一时也摆脱她不得。也罢,本座就借你一次太一神火,你用神火遁或可逃得一时,等禅识恢复了再还我罢。” 空中就有一团火焰缓缓降落,原承天忙将这团太一神火托住了,道:“又要劳烦前辈。” 朱雀笑道:“你是闲不住的身子,一时半刻不惹出祸来,也不算是原承天了,只盼你这次逃过大劫之后,能安生数月,也好让本座静心炼制这金塔与毘鹏之羽。” 原承天知她故意调笑,忙笑道:“前辈法旨,承天不敢不从。” 既有了这太一神火在手,那可就不怕煞月了。这神火遁只需动用真玄便可,耗力极微,又是可轻易突破灵障的,那天下第一遁术的名头再也不枉。 持着太一神火在手,原承天扬声笑道:“可笑啊,可笑,那位道友,你连灵偶真身也分不清楚,又怎能与我相斗,也罢,真身就在此处了,你敢不敢追来。” 过了片刻,才听魔姬的声音传来道:“果然是具灵偶,嘿嘿,本座怎会上你恶当,且让本座收了你这具灵偶再说。” 原承天心中暗笑,幸好自己行事向来留有余地,自己的禅识虽是消耗的厉害,勉强再次动用一次传字诀仍是可以办到的。 此刻那灵偶的眼中,已经瞧见了魔姬煞月的身影了,这魔姬的无上魔压其势如海,气势汹汹的压将过来,而这魔压迫身之苦,原承天的本体也是感同身受的。 忙将传字诀再次施出,银偶就在魔姬面前一晃,刹时就去了个无影无踪。 魔姬煞月往来奔波,却被原承天好一番戏耍,任她心境如月,也是忍耐不得,怒道“原承天……” 原承天不等她说完,就悠悠接道:“本座若不能生噬你的仙芽,定然自绝于世。这老生常谈,让人都快生出耳茧来,真的不说也罢。” 就静立空中,只等这煞月身影出现,此刻自己手中有了这团太一神火,正该好好的戏耍此魔姬一番。 第0648章魔障由来无觅处 没过片刻,极远处一点青光微现,等原承天眨了眨眼,想去瞧清楚时,这青光赫然已到了面前,一股强大的魔压摭天盖地,席卷而来。 原承天惊的心中大颤,叫道:“来的好快。”将太一神火向空中掷去,一条焰线直直遁向远处,身子就随着这神火,瞬间就不见了。 煞月望着空中的淡淡神火痕迹,秀眉紧皱,又急又恼,她身为魔界魔神,魔界除了有数的几位大能之外,谁敢对她不敬?来到这凡界之后,正想大干一场,以固威名,不想却遇到这个原承天,虽是修为不高,偏偏花样百出。 她冷哼道:“原承天,今日本座若……”话只说了一半,猛的惊觉这番话再说出来,可就是第三次的,没的惹原承天耻笑。 果然,原承天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虽只是“扑嗤”一笑,却让煞月羞的直欲钻进地缝中去。 急急的从袖中抽出一条短鞭来,此鞭出手,就有一股太古气息弥散四周,分明是件蛮荒之宝。若是原承天此刻在侧,就能见到此宝的鞭稍上刻有三字,名为缩地鞭。 缩地鞭在这世间共有一对,分为一阴一阳,阴阳两鞭形状有异,威能有差,阳鞭一鞭可抽三千里,三鞭就是万里之遥,阴鞭一鞭一千五百里,亦算得上是遁地奇宝了。 煞月手中之宝就是一根阴鞭,她取出这鞭来,猛的向前虚虚抽去,就见阴鞭所及之处,虚空好像一块石板,裂开细细缝隙,缓缓的折叠起来,煞月将身跨过,那虚空石板复又舒展开来,又成平平一块,但煞月的身躯已去了一千五百里了。 原来此鞭有断裂空间之能,将空间折叠之后,可就省去了漫长的路途。这件时空之宝,果然是神奇之极。 煞月跨过这折叠的空间站定了,就见原承天就在前方不远处,脚下一条淡淡的神火焰线,他惊觉煞月就在身后,不由耸然动容,再瞧到她手中的缩地鞭,更是神情骇然。 煞月不无得意,格格笑道:“原承天,本座看你往哪里逃?” 原承天苦笑道:“自然是往更远处逃。”足尖点处,竟又再次消失不见了。这缩地鞭虽是妙用无极,可神火遁更非浪得虚名。 煞月怒极,阴鞭连抽两次,那空间再次折叠起来,只是弯曲的更是厉害,煞月再次将身跨过,那就是一去三千里了。 不想这次站定之后,用魔识向前方扫去,却无原承天的身影。 煞月将臻首暗点,忖道:“定是本座来的太快,赶到他的前面去了,也罢,本座就静候在此,等着他撞过来。” 然而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又怎见原承天的身影,煞月渐觉不妙了,忙将缩地鞭对着虚空再抽一记,又反向折了回来。却发现原承天就立在原地,笑盈盈的瞧着煞月,道:“我向东来你向西,道友这是何意?” 煞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原承天极是狡滑,知道她的法宝虽有缩地之地,却不能伸缩自如,于是干脆就立在原处,害自己徒劳往返。 煞月咬牙道:“好贼子,这般可恶。” 原承天笑道:“缩地鞭好是好,总是不能如意,我劝你还是少用为妙,否则岂不是变身为一只跳蚤,虽然跳来跳去也算有趣,却让在下于心不忍。” 煞月怒道:“好大胆,竟敢羞辱本座,有本事你就乖乖的立在原处,看我如何杀你。” 原承天摇头道:“这法旨却是领不得的。”身子微微一动,又再次消失不见了。 煞月虽是惊怒不已,却发现此次原承天的遁法与刚才不同,刚才是用神火为媒,一遁而没,此次却是将身一纵,就瞬息千里,而空气之中,隐隐可见有真言明灭,竟是一种时空法术了。 煞月本来认为这原承天举手可灭,哪知道竟是这般难缠,能修得神火遁术已然罕见,不想居然还擅长这时空妙法,这又让自己如何着手? 正沉吟间,就听原承天的声音遥遥传来:“道友,为何却不来追我,这二人斗法,总要一追一逃方显得有趣,你若不肯追来,在下便要回家睡觉去了。” 这声音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倒把这魔俗斗法,说的如儿戏一般。 煞月不怒反笑,点了点头道:“原承天,你果然好手段,想来你分身无数,又擅长时空之法,神火遁术,本座果然是奈何你不得。本座只得不去管你,径直去赶向太虚宗,将此宗的老老少少,一并诛杀了事。” 原承天的声音再次遥遥传至:“道友容禀,太虚宗一众弟子,此刻只怕逃得干干净净,道友此去,岂不是又扑了个空。在下好言提醒,勿谓言之不预。” 煞月冷冷的道:“那又如何?就算是太虚宗弟子逃了干净,那满城的百姓却是逃不掉的,本座最爱迁怒他人,杀不得修士,还杀不得百姓吗?” 原承天叹道:“在下素闻魔修不受煞气之苦,最是逍遥自在,不管是诛杀同族,还是吞噬仙修仙芽,都不受任何约束,可惜偏偏这凡间百姓,却是碰不得的。” 煞月道:“这又是如何的狗屁道理?” 原承天悠悠道:“却说那煞月回归魔界,有那一众魔界大修拥来迎贺,就有大能魔修问道,‘煞月此次前往凡间,必立奇功,却不知诛杀仙修几名?’” 煞月却是一惊,先是不知原承天所说何事,其后才发现,这原承天竟是在说故事一般,不由格格笑道:“这说法倒也有趣,再说下去。” 原承天从容道:“煞月听闻此言,顿时面红耳赤,说道,‘实无一人,不过杀了百姓若干。因我这人最爱迁怒,杀不得修士,还杀不得百姓吗?’此言一出,魔界大能哄然大笑,齐声道,‘煞月神通惊天,我等等万万不及。’” 煞月被说得有又羞又急,以她的魁神身份,别说是诛杀百姓,就算是杀了些不入流的修士,也是极大的笑话了,她此次因索苏伦自天阙荣归,压了她的风头,这才愤而离界。本是想立下奇功,与索苏伦争雄,若真的只是杀了万千百姓,的确会如原承天所料,被一众魔界大能狠狠的耻笑一番了。 看来此次若不能制住这原承天,不管是立下何等功劳,也难雪今日之耻,就趁着与原承天对答之际,娇躯轻轻一晃,身子就隐没不见了。 原来她这件大氅亦是魔界奇宝,隐身慝影无所不能。 为防原承天知晓自己的动静,煞月就将自己的魔魂迸出一缕来,让其立在原地不动。 这缕魔魂道:“原承天,你怎的不去说书,没的可惜了你的伶牙利齿。” 留着这魔魂将原承天牵绊住了,自己则循着原承天的声音,展开无双魔遁之术,一路悄悄前行。 那原承天果然是被魔魂的声音惑住了,犹在那里道:“在下纵想去说话,也需得多听些有趣的故事,煞月道友不妨再闹几个笑话,在下也就有料可说了。” 煞月虽是在隐踪前行,听到这调笑的话语,也是咬碎了银牙,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擒住了此人,定要动用千百种手段来,好好的调教这厮,方解心头之恨。 借着这魔遁之术,一去就是数百里,哪消片刻,就瞧见空中立着一人,正是原承天。 煞月强忍着不去发作,又遁行数里,离这原承天也就只有百丈的距离了,而原承天果然是丝毫不曾发觉。此次妙计得售,煞月心中怎不欢喜?这原承天离自己这般近了,若是还擒他不住,岂不是枉为魔界魔神? 于是悄悄取出一把弯刀来,此刀为煞月得意法宝,就用了自己的名字,名叫煞月刀。 觑着原承天较亲,煞月刀无声无息,就向原承天头顶斩落。 这煞月刀起时无声,去时无影,实为诛仙无上暗宝,那原承天纵是羽修境界,也是难逃此劫,就听得“喀嚓”一声,就将原承天劈为两半了。 煞月见自己一刀得手,心中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也有今日!”大笑之际,却觉得心中怅然若失,如此有趣的对手,难不成就这般诛杀了不成? 她在魔界地位既高,性子又是冷漠骄傲,自是无人敢来接近,敢于在她面前调笑的,更是绝无一人。因此她与原承天的这次相遇,虽是屡次让她又羞又怒,可此刻回想起来,也不失为平生奇遇。 想到这里,不由叹道:“原承天,你终是技逊一筹,你若不是胡口乱柴,惹恼了我,本座,本座也未必就会杀了你。” 她话音刚落,就见原承天被劈开的身子复又合拢一处,就立在那里从容笑道:“可叹,可叹,你身为魔界魔神,竟对在下动了萌芽春心,只可惜魔俗不两立,落花本有意,流水却无情。” 一声长笑,这原承天竟又是再次消失不见了,只留得煞月立在原处,羞也不是,恼也不是。而回想起原承天刚才一言一行,忍不住就在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来。 只是这笑容来的快,去得也快,因为煞月猛觉心中一动,那修行千百年来的如月心境竟被搅得风生水起,由不得就是一叹,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这魔孽已是深植于心了。 第0649章故人相逢言无忌 那魔修之道与仙修之道殊不相同,魔界万千魔修,皆是从万般杀戮中挣扎出来。天地视万物为刍狗,其实是将万物不分贵贱等而视之,然魔修之道,却认为世间诸物,皆需为我所用,若动慈悲心,欢喜心,则魔道必衰。 此刻煞月觉察出自己对原承天的一份眷顾之情,此实为魔修大忌,要知道世间具有灵智的生灵,都不免要受七情所苦,仙修之道,是为忘情,魔修之道,是为灭情,两者修行手段不同,视七情六欲的应对之道自然也大不相同。 而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忘情比之灭情为高,只因那七情就如野草,哪里能够完全灭除得了,一遇时机,必然死而复生,倒不如视七情为当然,以无上心法,将其忘却。 魔修对七情之法,则是斩之灭之,虽说杀伐决断,效果立彰,可一旦心种情苗,那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因此若灭此情,只能以杀止情,以灭修道了。 煞月心中暗道:“原承天,我若不能生噬你的仙芽,真个儿是要自绝于世了。”这番话像是说过数遍了,可此刻再次说来,就觉得其中滋味,大不相同。而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个“本座”已然泯灭去了,唯独有个“我”字。 于是静静的立在那里,潜运无上魔功,将心境渐渐平复了,就此在心中立下必杀原承天之誓。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一双秀目已露出无限杀机。 这杀机向四周急速弥漫开来,空中立时乌云翻滚,空中地上一股清风被这杀机所迫,发出尖利的呼啸之音,直传出数百里去。 原承天虽与煞月相隔千里,可魔皇之怒,必是惊天动地,他又怎能感受不到?他心中骇然道:“这魔姬真正动了杀机了,却不知要与她周旋到何时。” 刚才被煞月一刀而断的灵偶,就是他从家中调来的金偶了,此次与煞月斗法,势必要施展出浑身解数了,而有了金偶为助,方可多出一丝生机来。 如今金银两偶皆在,使得原承天的手段大大丰富,哪怕明知煞月不肯干休,原承天也有信心与她斗将下去。 唯一不可预料的,就是不知这场斗法会僵持到何时,然而既然已是惹上这个魔头,再想抽身退出,就非原承天所能掌控了。 刚才金偶与煞月的交手,亦是原承天的试敌之策,他原以为以金偶的昊化之躯,或可支撑片刻,想不到只是一个照面,金偶就被煞月劈成两半。 这煞月既是魔姬,修的自然是极阴心法,这金偶被煞月所破倒也不足为奇,唯一遗憾的是,两具灵偶不敌煞月之刀,可就少去了很多周旋的手段。 他将两具灵偶分别派向东西两向,自已则用域字真言藏身,以便尽快的恢复禅识,金偶是为初战,体内分魂禅识充沛,尚可动用数次传字诀,银偶禅识也消耗不少,不过动用一二次传字诀应无大碍。 如此算来,尚可与煞月再周旋一时,但等到银偶的禅识也消耗尽了,原承天可就要面临绝大难题了。 正在心中思忖不定,忽觉心中一动,立时明白是煞月已经追上那具银偶了。银偶既受魔压,本体自然立生感应。 原承天不敢托大,急令金偶动用传字诀,将银偶再次送至三千里开外去,不想那煞月死缠不休,在探明银偶的去向后,仍是紧紧跟来。 这一次煞月也没动用那根缩地鞭,这等时空宝物自然最耗魔识,煞月今日已然动用数次,又怎能再用,总要留有余地,以省不时之需。 而煞月的魔识自是惊人,三千里外的物事也难逃过她的耳目,若非原承天的本体藏在域字真言之中,必会被此魔所察了。 而就算是这域字真言,若被这煞月凝集了魔识,刻意探将过来,也未必就能瞒得过她。 原承天虽知自己处处落在下风,也只好苦苦支撑,幸好魔姬锁定了银偶,这就可让原承天用金偶调动此偶,不耗银偶禅识,若是魔姬锁定的是金偶或是自己的本体,那情形就会更加紧张。 就算不动用缩地鞭,这煞月的本身魔遁之术也极是厉害,三四百里也不过是瞬间便至,虽比灵偶的传送速度慢了数倍,可只要持之以桓,不绝的追下去,这银偶哪里能逃出生天。 银偶此时心中绝无他念,只管向前方尽力逃遁,大不了被煞月逼近时,再让金偶将其传送到另一处去。这也是原承天目前唯一可用的手段。 想那煞月虽是修为极高,其魔识也毕竟有限,原承天集自身与两具灵偶,总是可以与她斗上一斗,若是去斗法宝修为,原承天怕就是万万不敌了。 银偶正急行间,禅识中忽的出现两道修士的身影。银偶内的分魂不由暗暗叫苦,这煞月杀气毕现,胸中怒火正炽,若遇到其他的仙修之士,自是随手杀了,怎会客气? 为免波及无辜,银偶急忙转向,就想与那两名修士擦肩而过,不想身子刚刚一转,就听到耳边传来清叱道:“兀那修士,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本座,为何急急避开了。”就觉得一道犀利如刀的灵识扫了过来。 这声音听到耳中,原承天惊喜之极,他忍不住叫道:“素前辈!”原来那修士竟是九珑的姨娘素蔑贞。 几乎就在原承天道出素蔑贞名姓的同时,素蔑贞也探出原承天的身份来,喜不自禁的道:“哈,竟是承天!” 银偶急忙停了下来,就见前方一只白鹤疾飞如电,刹时就冲到自己的面前,而在素蔑贞之后,则是一个光头麻衣男修,那白鹤飞的再快,此修总是不疾不徐,始终不离白鹤半步。 此人不是玄和又是谁?玄和见到原承天,自然也是眉开眼笑。 银偶虽非原承天本体,可心中所思所想与原承天再无二致,他与玄和交情非殊,见到玄和也在,心中不胜之喜。 想那素蔑贞性如烈火,这玄和又是最温和不过的,这二人同行,玄和免不了要大吃苦头。想到这有趣之处,不免一笑。 在天梵大陆遭遇天灵宗故人,着实是意外之喜,可原承天随即又担心起二人的安危来,毕竟那身后的煞月非同小可,怎可因自己波及二人。 想到这里,忙将禅识一扫,那素蔑贞已是羽修初修,而玄和则是玄修六级了,虽在级别上不如素蔑贞,以修为而论,怕还要略胜一筹。见到故人进境迅速,原承天又是一喜。 素蔑贞本来喜气盈盈,忽的将柳眉一竖,叱道:“承天,你瞧了玄和一眼就后,脸上就露出古怪神色来,定是担心玄和受我怨气,是也不是?还不从容招来?” 原承天哪肯坦陈自己是担心玄和受气,忙将神色一肃,道:“前辈错怪晚辈了。”那玄和怎不知原承天之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承天哪里敢笑,偏偏这笑声最易传染,人若大笑,自己又哪里能绷得住,就算拼命控制了,那脸上的笑纹也是免不了一现的。 素蔑贞笑骂道:“你二人是要生生气死我吗!”言罢也觉有趣,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么顿上一顿,煞月已然赶到,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扫向了素蔑贞,目中杀机徒现,这凡界的二级羽修,她又怎会放在眼中,然而素蔑贞偏又生得清秀,又与原承天言笑无忌,心中不由得就生出无名火来。 倒是素蔑贞身边的玄和,虽然修为只是玄修六级,可身为禅修之士,玄和身上那种清淡冲和之气,正是魔修的克星。煞月又怎能不惊? 玄和虽瞧见了煞月,只当没瞧见一般,对原承天道:“你怎的被人迫到这种程度,咦,这灵偶却不是本禅子所送的那一具了。”已知面前并非原承天的本体了。 原承天叹道:“说来话长,惭愧惭愧。” 素蔑贞早将一双凤目,牢牢的盯在煞月脸上,两道柳眉,几乎要倒竖起来。煞月怎肯示弱,目中就放出两道淡红的光芒来,这目中红光正是她所修魔功,最能威慑对手肝胆。 就听素蔑贞缓缓道:“玄和,承天,你二人需答应我一件事。” 玄和与原承天同时猜中素蔑贞的心思,齐声道:“不可。” 素蔑贞怒道:“你二人今日是想存心气死我吗?还未知我所言何事,就迫不及待的拒绝!真是岂有此理。” 煞月悠悠的道:“你这凶婆子,莫非是想与本座独自斗法,不肯让他人相助吗?本座劝你不可逞强,更不可辜负了他人的好意。” 素蔑贞舌尖顷刻绽出一道惊雷来,大喝道:“魔姬敢尔!” 一道白光从她的背后窜出,迅疾刺向煞月,正是素蔑贞的玄玉法剑。 这玄玉法剑原承天先前曾经见过,曾一举斩杀三名魔兽,算得上是诛魔利器了。 煞月瞧也不瞧,抬起纤纤玉指,就向上一指,指上的一只青玉戒指就闪出一道青光来,急急迎上玄玉法剑。 这玄玉法剑上的白光被这戒指上的青光扫来,顿时就黯然失色了。而法剑既被扫去神光,威能减半之余,本身的防御之能也消去不少,那青光不依不饶的照了过来,“刷”的一声,将这玄玉法剑扫成两截。 素蔑贞神情出奇镇定,她一字字道:“玄和,承天,此战你二人若敢助我半根手指,我便立时死在你们面前!” 这素蔑贞烈火般的脾气,谁又能拉得回头?她既出此誓,那就是再无挽回余地?原承天和玄和不由暗暗叫苦。 第0650章两女相斗殃池鱼 素蔑贞不由分说,手上持定一方红盒,正是她历经数十年精炼之宝七情盒。这红盒打开,就是一道黄光向煞风照来,这黄光也就是手指粗细,光出盒时嗤然有声,听起来就是非同小可了。 比之原承天昔日所见,这素蔑贞的盒中黄光更加精炼了些,看来威能远胜昔日数倍了。 煞月性高气傲,怎敢这玄修之宝放在眼中,也不理会这盒中黄光是何玄机,仍将戒指上的青光迎来,不想两光在空中甫一接触,青光就被压得死死,几缕黄光刺透了青光所成之幕,仍向煞月照来。 煞月这才知这黄光大有玄机,急忙动用魔遁之术,身子急急离了原处,可黄光仍是擦着她的大氅,削下了一片衣角。 这大氅是煞月藏身慝影之宝,如今被黄光扫破一角,怎不心疼?日后纵可修补,也非完壁了。这才知面前的素性蔑贞非同泛泛,的是有真材实学的。 经此小挫,煞月怒极,手掌一翻,就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竟直直的向素蔑贞冲了过去,哪里还有魔神的风范。 素蔑贞哈哈大笑,手中红盒一转,黄光再次扫到,不想煞月却急速翻开另一只手掌,掌中之物,是为一面铜镜,那黄光照到铜镜上,竟被反射回来,反而向素蔑贞身边的玄和扫了过去。 这煞月倒也机灵,挺剑去刺竟是虚招,暗藏铜镜反射七情精光,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这也罢了。她又是明知这黄光为素蔑贞所炼,定是伤不得素蔑贞的,于是就将祸水东引,打乱对手阵脚。 玄和和素蔑贞相处多年,怎不知这七情黄光的厉害?此光名叫七情精光,碎金裂玉视若等闲,寻常的五金防御之宝也禁不住这黄光一照。 忙不迭的“嘿”了一声,却是将一道禅言护定了全身,这禅言以虚对虚,总算是抵住了黄光之击。 素蔑贞就向玄和一瞪凤目,叫道:“好啊,你偷修禅言防我七情黄光,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玄和只是叫苦,原是知道素蔑贞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的,若是去分辩,反倒是惹祸上身,等她心情一复,则是万事大吉。 他向原承天使了个眼色,二人急忙避开了,所谓两女相斗,殃及池鱼,还是躲的远些的好。 见这黄光奈何煞月不得,素蔑贞再掐法诀,就见那盒中又出一道光芒来,却是一道紫光。 原承天心中暗道:“莫非这七情盒中光分七色,以合喜怒哀乐悲恐惊之七情?”却不知这黄光,紫光,分别对应对种情绪了。 这紫光出盒,又与黄光不同,那黄光是凝成一束,而这紫光则是铺天盖地而去,煞月忙急念魔诀,将铜镜涨大数倍,悬在头顶,将个窈窕之躯护住了,这紫光怎样也照不进来。 原承天虽然身在远处,不受这紫光照耀,却发现心中油然而生悲苦之心,就觉得往日惨痛之遇,纠结之事,一一涌上心头来,这才明白这道紫光,主七情中的悲苦之意。人若不能修成太上忘情,其悲苦之事又怎能忘却? 自己身在紫光照耀之外,心境尚受波及,更不必说身在紫光中的煞月了。这紫光的厉害也在于此。 素蔑贞嘿嘿冷笑两声,口中念道:“你这魔姬,虽然你等视天下之物为已有,专一嗜杀,不知惊惧惶恐,难道此生修行,就不曾遇到悲苦之事!” 煞月道:“就算遇着悲苦,又关你何事?” 素蔑贞哈哈笑道:“既然你难脱七情,就免不得要受这七情大悲紫光之苦,我瞧你目带桃花,春心已动,莫非是瞧上了我家承天?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你既生此念,今生难逃悲苦二字。” 煞月怒道:“凶婆子太过无礼,本座今日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原承天听到素蔑贞此语,心中暗生羞意,好在这银偶生就五金面皮,纵有羞色,也反应不出来了。 心中暗惊这素蔑贞的眼光厉害,竟是一举瞧破了煞月的心事。 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承天自是浑浑噩噩,却不知在旁人冷眼观来,那煞月瞧向他的目光已是大有不同,素蔑贞何等人物?又是在男女情事上吃过苦头的,怎能不知? 也因此,她才用这七情大悲紫光罩定煞月,那煞月只要心生悲苦,又怎能逃过此次心劫。 就见煞月柳眉紧锁,娇躯轻颤,那目中果然就露出哀伤之情来。 其实她对原承天的一丝痴念,不过是春芽初萌,倒也没那么厉害,更没想的深远,可正如素蔑贞所说,魔修虽不知惊惧惶恐,却一样要体会悲苦哀乐,若遇可恨可喜之人,自然可以一刀杀了,心不留痕,可若是那可恨可喜之人神通广大,难以诛杀,却又该如何? 煞月平生所恨,就是自己身为魔姬,纵有天大神通,也难登魔界魁神宝座,而索苏伦初出魔界,就被原承天诛杀了,偏偏反将这魁神的宝座牢牢握在手中,他人再也无法染指。这让煞月情何以堪。 素蔑贞猜中了她心中必有悲苦,却不知煞月之悲,其实另有源头。 但既然是心生悲苦,就难免要受这七情大悲紫光的影响了,煞月就觉得头顶的铜镜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铜镜亦是要受自己的魔识控制的,如今心境已生微澜,这铜镜又怎能不受影响? 素蔑贞冷眼旁观,知道时机已至,一声清叱,发间的一只鹤针钗就向煞月袭来。 这鹤针钗飞到中途,忽的化成一只小小的白鹤,将其如刀鹤喙向煞月面门上狠狠啄去。 此鹤不但疾飞如电,那鹤针破空,更是隐隐有风雷之声,显见得不是寻常的暗宝。 原承天瞧这煞月痴痴呆呆,其神思只怕只就飞到天外去了,被这鹤针偷袭,定是大大的不妙了。 眼瞧着那鹤针已飞到煞月面门上时,煞月猛然惊觉,叫道:“来的好。”从目中迸出两道红光,射在这白鹤身上,这红光好不厉害,白鹤被这红光射住,就在空中打了个转,的溜溜向地面坠去。 素蔑贞暗叫可惜,她以往将对手移情之后,鹤针钗一出,可谓是百发百中,不想这煞月心境虽是大动,奈何其人魔技极高,竟修成了这无双瞳技。 仙魔诸道,瞳技最难,原承天也算是玄承无双,此生所见,也唯有天龙鬼师的那只灵瞳骨猴天生修有瞳技,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这煞月却是他平生所遇的第二位修成瞳技大能之修了。 煞月仰着就是一声长嘶,其音悲苦之极,长嘶声中,有“格格”之声传来,再见煞月,其身躯已陡然长高三丈,青丝一丈,掩去了半张玉容,露出来的一只秀目,却已是红光大盛,瞧来好不惊人。 再瞧她的身形,身披一件玄黄战甲,足踏双刀,手中另持一刀,则是她的本命法宝煞月刀,此刀已有四丈,竟比她的身躯犹长出一截来。 见到这煞月变化身形,露出本相,无论是原承天,玄和还是素蔑贞,都是如临大敌。虽然素蔑贞早就言之再先,不让原承天与玄和插手,可若素蔑贞真的遇到危急,二人当真就能袖手? 煞月口中低吼一声,叫道:“凶婆子,你逼本座现出本相,也是你的劫数到了,本座也不欺你,你若能挡我三刀,本座立时离了凡界。” 素蔑贞虽然心惊肉跳,又怎肯示弱,喝道:“别说三刀,便是三百刀,我也接下了。” 煞月点了点头道:“以本座身份,起码也是你凡界羽修大成之士,今日与你一战,已是污了身份。本座若三刀拿不下你,也没脸再用第四刀!” 言罢手中煞月刀缓缓抬起,此一抬风云大动,就见清风黑气,围绕着煞月身周转个不停,从空中极高处射下一道淡青光芒,正射在煞月刀上,原来此刀可吸天地极阴之气,有此加持,谁堪匹敌! “嘿!”煞月口中吐气开声,亦是魔诀之音,一道青光闪过,煞月刀就向素蔑贞当头劈来。 素蔑贞手中早持了一物,是为一块青玉真诀,见煞月刀劈来,忙将指尖在青玉真诀上一抹,从诀中飞出一只烟鹤,有形无质,以一鹤冲天之势,向煞月刀迎去。 不想那烟鹤遇到煞月刀的刀锋,立刻将鹤影打散,空中只余一道青烟罢了。那煞月刀的下劈之势却是缓了缓。 青玉真诀中再次飞出一只烟鹤来,虽是同样被煞月刀打散无疑,可煞月刀的速度无疑又缓了一分。 就这般烟鹤不绝,足足飞出七只来,方将这煞月刀的来势生生止住了。 煞月刀此时离素蔑贞虽只有五尺,可其势已衰,纵是勉强劈下去,又怎能伤及羽修之士? 煞月点了点头道:“好,就算你接了本座一刀。” 第二刀也不作势,只是微微一沉,那刀中忽的又遁出一刀来,若说是刀影,却无这般真实,若说是真刀,却绝无可能。 原承天与玄和在一边瞧的分明,那刀中再出一刀,分明是煞气所凝,此式是以煞气凝刀,比之刚才那一刀,可就强出了十倍去。 在素蔑贞与煞月斗法之际,玄和一直神色从容,他对素蔑贞的修为实力最了解不过,刚才煞月所出诸般大法,以他看来,素蔑贞是完全能敌得过的。 可这刀中煞刀一出,玄和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素蔑贞能否接下此刀,更不知自己是该暗中出手相助,还是静以待变。一时心中天人交战,好不苦恼。 第0651章十年之约最可期 要知道魔修虽不染煞气,却可在吞噬修仙之时,将仙修体内的煞气收集起来,日积月累,就可修成煞器,而这煞器若用来对付仙修之士,则是最好不过。 被这煞刀劈中,就如煞气发作无疑,因此仙修之士与魔修斗法,最要小心的,就是魔修的煞器了。 素蔑贞此刻早没了小瞧煞月之意,此魔姬堪为她平生仅遇大敌,而煞月的修为明显高过于她了,若非素蔑贞生来性傲,又修成这七情心法,又哪敢与煞月放对。 见这煞刀劈来,素蔑贞不由将眉头一皱,一副无可奈何之状,而从她的法袍中则飞出一粒舍利来,正是她的元魂化物。被逼到动用元魂法物,无疑算是落了下风。 元魂法物之中,舍利最强,见到素蔑贞竟能修出舍利,煞月也不由动容,就将玉腕轻抖,那煞刀顿时又涨大一倍。 这舍利微放黄光,虽非至佳之物,也算了得,而这微微的黄光瞧来不奇,却具强大威能。那煞刀遇到这黄光,就如雪遇骄阳,“嗤嗤”地化了去。 可是煞气最难消除,无论是在修士体内还是体外皆是如此,那被黄光消去的煞气片刻间就去而复返,又不再凝集成刀,而是将那舍利紧紧包雇起来。 素蔑贞想让这舍利脱困而出,可舍利挣了几挣后,就哪里能逃得掉,舍利外的煞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多,最多就成了拳头般大小,那舍利完全是被困住了。 煞月冷哼一声,震得众人耳中轰鸣,说的是:“这就算是第二刀了。” 这第三刀起势极缓,这刀上就像是托住了十山九岳,一息时间移到不到半尺,这样的斗法,可是诸修前所未见。 玄和就眯着双目,愁眉不展,而原承天亦是神情凝重。玄和虽不曾见过这般斗法,可他生来灵慧,知道其中必有极大奥义,若是自己都猜解不得,素蔑贞可想而知。 原承天却瞧出这煞月的第三刀,分明是流时刀法! 魔界号称多宝,能炼出流时刀来也不稀奇,奇的是煞月这把本命法宝,同时具备数项威能,再加上此魔姬的瞳技,煞月之能,已是深不可测。 然而就算原承天瞧出这流时刀法,也是难破,再别说去提醒素蔑贞了。 流时刀法的精义,就在于在对手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这时间流速变缓,那人的动作也就自然慢了下来。等到领悟到此节不妙时,这流时刀早就到了中途,此刻再生反应,怎样也是迟了。 原承天因是见过猎风的流时刀,有此玄承,还算悟的早,素蔑贞则仍是一脸迷茫之状,不知煞月此招有何用处? 就在这时,那煞月刀才传来“嗤”的破空声响,可见这煞月刀的速度其实是极快的了。 素蔑贞此刻方知有些不妙了,她急急从袖中取出一物来想抵御此刀,那知这原来最简单不过的取物动作,却慢的惊人,明明瞧见那物事就在手边,却是怎样也触不到的。 “流时刀!”素蔑贞此刻惊呼出声,已是不及,羽修之士斗法,差了一线就是生死,眼见得这煞月刀已到胸前,那刀上虽无煞气了,可被此刀劈中,这肉身又怎能保得住? 又是“嗤”的一声,从素蔑贞的法袍中再窜出一物来,这物事虽亦受流时刀的影响,遁出之际亦是缓慢,可却比煞月刀快出不少。 那物事黄光莹然,赫然是素蔑贞修行的另一粒舍利了。 瞧见这第二粒舍利,无论是煞月还是原承天都是大吃一惊,只是二人同是吃惊,那心情自是大不相同了。 原来素蔑贞的元魂法物竟是修出了两件来,并且皆是舍利这种终极法物,可见这素蔑贞的仙基着实令人艳羡了。 这第二粒舍利终于迎上了煞月刀,那流时刀法虽可改变时间流逝之速,却无法改变法宝的特性威能,这煞月刀被舍利抵住之后,又怎能劈得下来。 原承天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拍手笑道:“煞月,这可是第三刀了,你还有何话说?” 他已瞧了出来,若论真实修为,双方已经是略有差距了,何况煞月身上魔宝极多,真要一直斗下去,素蔑贞必定大吃苦头。幸好那煞月刚才说了过头话,又怎能不紧紧抓住这个痛脚,逼煞月住手。 煞月的神情又是惊讶,又是失望,不想那凶婆子倒也厉害,真的抵住了自己三刀,看来自己倒是太过小瞧了对手。 她冷笑一声,就将煞月刀收了回来,此刀收回之际,那流时刀的影响也就消失于无形。 素蔑贞低着头,脸色煞白,原承天知道素蔑贞今日受此大挫,心境必定大受影响,正不知该怎样解劝,素蔑贞扬起头来道:“煞月,你果然厉害,我今日能躲你三刀,实属侥幸,真要与你一决生死,我必输无疑。” 这素蔑贞虽也是烈火般的脾气,又最是桀傲不训,可也是光明磊落,当输则输,绝不会有片语强辩。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世间之人,最怕的有时并非生死,而是“认输”二字,有的人便是拼着一死,也不绝不肯认输的,而唯有坦陈不足,日后才有更大成就,那素蔑贞的心胸,怎不令人敬佩。 煞月与素蔑贞这场斗法,最多算是个平局,是以煞月听到素蔑贞认输,也是惊讶不已。 她缓缓点了点头,就将法身收了,道:“没想到本座倒是井底之蛙了,以为凡间修士不过如此。看来以本座修为,尚难在凡界纵横,也罢,你报上名来,十年之后,本座再与你较量,到时本座就与你定个生死。” 素蔑贞哈哈大笑道:“你这魔姬倒也合我胃口,我叫素蔑贞,虽是散修一名,倒常在天灵宗挂单,十年之后,你若有胆就要寻我,还是今日这般,若有人相助,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 煞月道:“素蔑贞,本座今日就记着你的姓名你,只盼你十年之后,修为大进,方不负我煞月奔波之苦。” 说到这里,其身化为一道青光,也就不过数息时间,身影已在天边消失不见了。 刚才这场斗法,虽不算惊天动地,可其中变化万千,原承天与玄和二人,都感觉到心惊肉跳,好不容易盼到此战打了个平局,不想二人又订下十年之约,这又让人怎能放心得下。 玄和就瞧向素蔑贞,虽不说话,可千言万语尽在其中了。 素蔑贞双目一瞪,道:“如何!” 玄和苦笑道:“十年之约,嘿嘿,十年之约。”就觉得嘴巴里满是苦水,那煞月修为,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瞧在眼中,只怕十年之后,双方差距更大了,可那丧气的话,又怎敢说出来。 素蔑贞怎不知玄和的心意,她刚想出声叱责,那知话到嘴边,心中就是一软,柔声道:“玄和,我知你担心,可我等仙修之士,若只是这般浑浑噩噩的修去,心中没个念想,那修为如何精进?更有一桩事情,我思来已久,我等所修之道,若是只为长生,那未免就觉得寂寞了些。” 原承天听到这“寂寞”二字,也觉得心中一窒,回想起自己初世之修,的确是寂寞的紧。 原来那寂寞并非是孤独无伴,而是心中毫无牵挂,若是你知道世间有一人,总是念着你,想着你,而你也能念着他,想着他,便是远隔万里,孤独一生,也就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而这个人的身份,反倒不会去计较,事实上,有时候那仇人比那情人更加相思入骨。 玄和却是似悟非悟,他所修禅修之道,正需空寂其心,不理红尘,又怎能体会这仙修之道的苦处?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只要是你欢喜的事,玄和就陪着你吧。” 真的遇上事情,那禅修又是最为旷达的,不为物喜,不为己悲,方是禅修妙法。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掠来,此人足踏红线,遁速快不可当,素蔑贞与玄和瞧见,都是耸然动容,不过二人将灵识禅识分别扫去,却大喜起来。原来是原承天的真身到了。 既知素蔑贞和玄和到来,原承天的真身哪里还能呆得住,就急急赶来,终于还是错过了那场大战。 不等原承天停稳身形,玄和就迎上前去,含笑道:“承天,弹指之间,数十年不见了,见你修为有成,玄和好生欢喜。” 那素蔑贞怎甘落后,急急的道:“承天,承天,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天,竟是玄修四级了,岂不让我和玄和羞愧死,玄和,你不必劝我,这次我真的不想活了。” 言罢却又哈哈大笑,惹得原承天和玄和怎能禁得住,也齐齐大笑起来。 素蔑贞刚才虽可从灵偶身上一窥原承天的修为进境,终是不准,此刻见到原承天的真身,才知道他进境之速,远超自己与玄和。若是换成其他修士,心中免不得要生嫉妒之心了,可原承天是何等人,素蔑贞和玄和,早就将他当成自己的家人,瞧他成就惊人,怎能不喜。 这欢喜是打心眼里流露出来,再也不会有丝毫勉强的。 三人就说些寒温,谈些往事,皆是感慨万千,素蔑贞就道:“承天,那九珑的二世为人,你可曾寻到?此刻九珑又是在何处?她今世修为如何?生的怎样?她有没有忘掉我的这个姨娘,你快快说来。” 玄和不由一笑,道:“你这连珠般的问题,又让承天如何回答?” 第0652章生有何欢死何惧 原承天就含着笑,当真将素蔑贞的问题一一答来,他与天灵宗诸修,就算没九珑这层关系,也是觉得亲密无比,如今再加上九珑,那真个儿如家人一般。 他说到自己身入冥界,得遇九珑画卷指点,素,玄二人皆是惊叹不已,说到自己终于解透遗诗之秘,在伽兰城得遇九珑,二人更是喜笑颜开。 及到听闻九珑用策,破了令无参的谋划,二人就抚掌大笑起来,那份得意骄傲,再也掩饰不得的。 最终原承天叹道:“只是九珑终于还是被昊天苏氏接应了去,若想再见九珑,非得飞升昊天不可了。” 今日重温往事,不由牵动心中一丝离情,却是苦甜参半,只因心事既有牵挂,哪怕隔界相望,也不觉得孤寂了。又因着这份渴慕,身上便有了无穷动力,纵是前方有万千险阻,又怎会在意。 素蔑贞将头连点,道:“若非昊天仙族血脉,九珑怎能这般伶俐,只叹九珑太过灵慧,就连天地也生出嫉妒之心来,这才屡遭劫数。此次蒙苏氏大修见召,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只是苦了承天。” 玄和笑道:“这男女之情,于仙修之士本有大碍,若是绝情断义,便入魔道;若是痴情缠绵,却毁了二人的清修。唯有这般若有若无,续而不断,方是正理。而若能渡此心劫,于二人日后成就皆有莫大好处,蔑贞又何必叹息。” 素蔑贞笑道:“我怎不知天地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只是想到二人隔世相望,不知几十几百年方能一见,那心中怎能不叹。原来便是想成就一段佳缘,也是要吃这许多苦处。”不由得滴下泪来。 这素蔑贞最是纵情肆意的,刚才还言笑宴宴,片刻间就泪流满面,慌得玄和安慰不迭,说了半日,素蔑贞总算收泪含笑。 问起二人此来何故,玄和道:“原是为近日来各处魔踪频现,荆宗主为此忧烦不已,近日就要与南方大陆,罗华大陆等诸宗门会面,共商御魔之计。荆宗主担心天梵大陆西部门宗零落,实力不强,就先派我二人来此巡视,若遇危急,也好及时回报,再定计策。” 素蔑贞道:“这天梵大陆东强西弱,因此这西部最容易成为魔修破界之地,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了,承天此次虽是连诛数魔,刚才又逼退了煞月,可想那魔修怎会甘心,定会卷土重来。” 原承天道:“凡界大陆有七,地域何其广大,魔修就算在此处寻不到出口,必可在他处寻到,我等奔波劳碌,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怕终究还是阻不住魔修破界。” 素蔑贞道:“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了,若是天意如此,那也只好罢了。近数百年来,天地根基,欲发呈现出不稳之兆来,凡魔两界界力不稳,又怎是人力可补,这魔俗大战,最终是免不了的。” 要知道凡界七大陆中,天梵,天一(寂灭),罗华,南方四大陆中人口最多,门宗实力也最强,其次则是黑蛮大陆和无极荒陆了,而紫日最弱。 若是将七大陆诸修集于一处,自然可与魔修一战,可凡界地域如此广阔,诸修往来联络不易,而魔界却是众志成诚,一旦真的破界而来,凡界诸修必然是措手不及。 荆道宗必是眼见于此,才起议召集诸大陆门宗会面,就算难以阻止魔修破界,也需早定良策,以策万全。因此可见这荆道宗的远见卓识来。 玄和道:“此次大会,定在半年之后,承天若有余暇,可来天灵宗一聚,荆宗主若见承天有今日这般修为,不知怎样欢喜了。” 素蔑贞叫道:“是了,是了,既然承天与九珑定了双修之盟,说起来承天也算我天灵宗的女婿了,如此盛会,承天若不露面,岂不是憾事一桩。我等也正好让天下诸修瞧瞧,我天灵宗的佳婿是怎样的人材。” 说的原承天万般扭捏起来。玄和忙向素蔑贞急使眼色,素蔑贞却反将双目一瞪,道:“难道我说的有错?” 原承天对这般盛会,怎能不心生向往,可他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道:“两位前辈盛情,承天铭刻于心,荆宗主与天灵宗诸位大修,承天更是思之久矣,奈何老父在堂,实不便远行。” 素蔑贞惊道:“老父?承天家人尚在?” 原承天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身世来历相告,素蔑贞道:“既是如此,那委实不能勉强了,人子之道,是为第一天伦,承天既有这份孝心,我等怎能不成全。” 既然原承天无法赴会,眼瞧着双方久别重逢之后,就又要惜别,心中不免离愁别生,好在三人皆是修为极高,这离情别绪在心中一落,立时就烟消云散了,又怎能让其久萦于心。 玄和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承天既有老父在家悬望,我等也留不得你,想来承天与我天灵宗机缘天定,必有重逢之期。” 原承天对二人深深一揖,道:“既是如此,承天就此告辞。” 仙修之士,怎能如凡俗之人那般恋恋不舍,既已决意分手,自然不会留连,原承天说罢此言,反身就走,片刻之间,已是去的远了。 他自思离家或有二日了,刚才又将金偶也招了过来,老父一日不见自己之面,定是心生牵挂,不知怎样着急。想到这里,更是归心似箭。 就将神火祭起,匆匆向家里赶去。 他此刻离家或有数万里之遥,幸好这神火遁速极快,也就半日工夫,已然回到大陈国青阳府。 进家之前,先动用传音术向猎风问过,才知道这两日老父既不见了自己,一天总要向猎风问个七八遍了,那猎风只推说原承天出门会友,可左支右拙,眼瞧着是隐瞒不住了。 原承天心中羞愧,急急遁进书房,一番收拾整顿,去了自己上的风尘之色,这才来到大房,向老父问安。 幸好老父见了原承天之后,就只顾着欢喜,对原承天的去向,也只是随口问了几句罢了。那家人便是如此,若是见不得面,恨不得盘根究底,也要弄个明白,否则心中总是不安的,及至见了面,反倒不会问及,就将前番的怨怼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此后原承天就如往日之般晨昏定省,极尽孝子之道,可老父毕竟已近百年,那身子就日渐衰弱,原承天虽极力施方调理,可凡俗之人,毕竟寿限有数,肉身若是衰竭,任你怎样的仙丹总是不济的。 原承天哪肯甘心,每日陪侍在老父身边,心中则是一直谋算不定,定要制出那起死回生的仙方来。奈何他纵是玄承无双,可尽是仙修之道,于凡人生死之事,又哪有前例可循,因此这仙方完全是别出机杼,无中生有。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他每次想到一剂仙方,就先配了来,再用观玄之法,定测其效,不想试了百次,就失败了百次。饶是原承天执念甚坚,也被弄得没了脾气。 只叹那阴骛仙根离结珠之期尚有十余年,想让老父服此仙珠也是不能了。至于那赤红二丹,更是虎狼之药,老父一旦服下,立时就会送了性命,其后功效更不可知,自是不可擅用。 就见老父的身子一日衰过一日,原承天虽是焦急万分,也是无可奈何,只恨自己玄承毕竟不足,更无那逆天的神通,想着老父不日就将与自己永诀,心中难免伤感不已。 这一日原承天见老父精神甚好,竟弃床柱杖,来到这那院中散步,原承天生怕有失,屏退了诸人,亲自搀着老父在院中闲走。 老父走了几步,就在院中一处石凳上坐下来,含笑道:“小宝,为父有一件事,一直想来问你,你可不能对我隐瞒了。” 原承天忙道:“孩儿自该据实以答。” 老父笑道:“我瞧你那媳妇,可不是凡俗之辈,这青阳镇所有的妇人加在一起,可抵不上她一根指头,是也不是。” 原承天不由笑道:“她倒也算是精干。” 老父笑道:“何止是精干,你瞧她就算连忙上数十日,也无一丝困倦的,家里的积年老账,她半日就算得清清楚。可不比积年的老伙计还要强百倍去。” 原承天只是笑,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老父忽将神色一肃,道:“小宝,你也休要瞒我,我这双老眼,可是看了数万人众的,我瞧你与那猎风,根本就不是夫妻吧。”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忙道:“爹爹怎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若不是刘家儿媳,又是何人?” 老父嘿嘿笑着,就将一双老眼,直直的盯着原承天,原承天被瞧得心里发毛,终是心中有愧,哪敢直视,不免就垂下头去。 忽听老父轻叹道:“别说是她,便是你,更不是凡人了,只因你历来所做的事情,哪一件是凡人的勾当?” 原承天心中乱跳,被老父瞧出自己的仙修身份倒不打紧,就怕老父指责自己存心欺骗,为此气坏了身子,自己与心何忍? 老父缓缓道:“小宝,我知你日日操心,是想替为父逆天续命。你可知生死原有命,怎能轻易改的。那人生一世,有悲有欢,终是一场劳碌,唯有真正闭上眼睛,才算圆满。为父中年得子,已是万千之喜,临了得你尽孝送终,更是再无缺憾了。又何必因为父之故,乱你修行,行那逆天之事,邀天之惩。” 说到这里,两只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就此垂首顿坐,一动不动。 第0653章此后不计柴与米 自刘老仙逝,匆匆已是一月过去。那刘老已是百岁高龄,在凡人之中本是难得的,便是丧事也算得上是喜丧了,更何况刘老逝前有亲子在侧,就此含笑而去,因此那来吊丧的亲朋,纵有几分悲痛,内心也替刘老欢喜。 而原承天冷眼观来,发现那凡世之中,对生死其实瞧得甚是淡然。只是因人生苦短,原是至理,人至老而衰而灭,本是天道循环。而仙修之士,虽有无穷寿限的,反倒更畏生死。此种心态,颇足玩味了。 对原承天来说,老父之逝固在意料之中,唯一的遗憾,就是相聚之日恨短,刚刚体味到一点天伦之乐,老父就匆匆去了。 只是这人生万事,哪里能桩桩皆是圆满,倒也不必求全。原承天原是想效九珑故事,替老父养魂,以便其转世之后,可修仙道。可收拾老父遗物时,却发现遗书一封。其书中所言,与老父临终言语一致,极言相劝原承天不可逆天行事,邀天之惩。 要知道上次替九珑养魂,是依嘱行事,纵有天惩,也落不到原承天头上,如今再行此法,这全部罪过,可就由原承天一人承担了。 原承天固然不惧天惩,却不能不考虑到老父的一片爱子之心。原来为人父母,总是以儿女为重,绝不肯儿女为了一点愚孝,行那逆天之事。 遗言之中,老父说的明白,那人生一世,其实就是受百般苦,遭千般罪,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怎肯再次来过。百孝之中,那个“顺”字最为要紧,如果原承天一意孤行,非要替老父养魂,反倒不是孝行。 因此原承天虽然心中悲痛,却也不得不收起衰思,以老父的遗言为重,养魂之议,就此作罢。 老父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根底,于仙修之说,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更不可能知道养魂之术,可知子莫若父,想来是他看到自己每日为研制仙方发愁,就百般心痛起来,又怎肯让原承天操心费力?那父母爱子,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老父虽是去了,想到自己既然身为刘家子弟,却不可因老父仙逝之故断了与刘家的关系,初世之时,自己一心求道,实不曾替家族留下好处,这一世或可弥补缺憾了。 于是在亲朋吊丧之时,原承天冷眼旁观,只可惜将刘氏弟子一一瞧去,却没见到具有仙基之辈。无可奈何之下,原承天就用一道法诀,将自己所修的紫罗心法封印了,藏在院中一角,日后刘家子弟若有仙缘者,定能破其封印,得此心法。 那破解法诀封印的秘奥,实与刘家弟子的血脉相关,非刘氏弟子,就算在这院中住上百年,也无机缘破解封印。唯有那既是刘家血脉,又具仙基者,方能侥幸遇此福缘。 将家中诸事一一安排停当,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虽然大陈国有守孝三年的说法,可是原承天身为仙修之士,怎理会这凡世风俗。便是凡世俗人,若真的依这习俗行事,也只不过是个愚孝罢了。 只因人死万事空,那把逝者的思念,正该埋于心底,而不可拘于形式。这世间就常有愚孝之人,为图个孝名,生前不知尽孝,死后极尽哀荣,这真可算得上是本未颠倒了。 这一日原承天独坐房中,默运玄功毕,就想起自己身负之事来,其一,自煞月去后,原承天每日让金银二偶出外打探,却再无这魔姬的消息,而太虚宗弟子已陆续回归宗门,杨玄惑常有传音过来,邀他前往太虚宗一会。 其二,自己受幻域吕姓大修所托,正该择日启程,将吕姓大修所托之物交与天一宗。受人之托,自该忠人之事。 其三,天灵宗荆道冲邀集大陆各大宗门,于天灵宗议事,此会因魔俗大战而起,事关凡世气运,亦该一往。 先前老父在堂,这仙修界之事,原承天怎去理会,此刻心中于红尘之事再无牵挂,正该打点精神,继续自己的天道之修。 在界己殿上生成的劫珠,自他归家之后就日日消解,此刻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正该是原承天重启征程之时。 正在心中盘算不定,耳中传来朱雀的声音:“承天,你速将禁制设来。” 原承天知道这凡人家里,因近五谷轮回之所,浊气无数,朱雀身为天下共主,怎能受此亵气所污?忙设一个强大禁制,将书房罩住了。 安排停当之后,朱雀与碧焰翩然飞出,出来便道:“承天,此次本座终不辱使命,已炼制成功琅嬛金塔,毘鹏之羽。特此向承天贺喜。” 原承天亦喜亦叹,喜的是这两件法宝终于大功告成,自己再增威能,叹的是朱雀既然已完成承诺,自然就要飘然远去了,这份机缘,也终告了结。 他叹道:“恨不得这两件法宝,炼上个七八年才好。” 朱雀笑道:“机缘本天定,离合总难全,此次相别,未必就无重逢之日。莫述离情,先来瞧瞧这两件法宝。” 原承天道:“极欲一观。” 朱雀纤指轻弹,先祭出那琅嬛金塔来,这金塔瞧来与昔日并无不同,但塔身隐现红光,分明是有太一神火加持其中了。 朱雀道:“此塔先前被金锃神光照耀,已是天下至坚,纵有昊天之宝,也未必能破,又经本座神火炼制,更具慝影之能,唯有那仙修大成之士,方能窥见此塔,除此之外,这金塔在凡界之中,就可算得上顶级的空间之宝了。” 原承天喜不自禁,道:“这么说来,晚辈日后若想修行理事,也不必择地了,只需将此塔一祭,就再无隐忧。” 朱雀道:“正是如此。”说罢又急急将另一物祭将出来。 原承天见朱雀行动略显匆促,知道她亦是离心如箭,要知道那朱雀的千百分身多在凡界呆一时,就多一点独立的意识,朱雀重聚分身的行径,也就多了一点麻烦。因此朱雀极欲成行,也是无奈之举。 再瞧朱雀手中之物,是为一件羽袍,这羽袍上处处泛着青光,微见祥云环绕,暗藏无限玄机。 朱雀道:“这件毘鹏之袍的好处,不在于防御法宝攻击,却可用来突破灵障,有此袍在身,行动有若闪电,若与人近身斗法,承天可趋退自如,若是遇着强敌,仗此袍威能,可使承天的万里踏云术突破灵障,对方又怎能追及?日后这万里踏云术的遁速,再也不受灵障所限,你能行的多快,就有多快了。” 原承天连连称谢不已,若依朱雀这般说来,这毘鹏之袍实是极佳法宝,或斗或遁,皆可如意,纵是与昊天之宝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朱雀交待完毕,也不告辞,就和碧焰向门外走去,碧焰走在朱雀身后,正想说话,见朱雀行色匆匆,只能回过头来,瞧着原承天罢了。 原承天知道挽留不得,只能长揖为礼,恭送朱雀了。只是心中纳闷,朱雀就算要走,为何却无一句赠言? 此时朱雀就在门口立定了,原承天瞧着她的背影,忽的想起一事来,心中就是一震。 过了片刻,朱雀缓缓转过身来,那目中的神情却甚是无奈,她轻轻一叹道:“承天,不想本座那具分身对你怨念如此之强,刚才竟是不肯回头,不过你且放心,本座两道分身,终是可压得住这丝怨念的,而日后所收集的分身越多,这怨念就越是轻微。” 原承天见到朱雀的神情,就知道此情恐怕并非朱雀说的那么简单,若是常人的怨念,无论怎样强烈,原承天也不会放在心中,可朱雀身为天下共主,这怨念就非同小可了,此刻朱雀修为远未恢复,也就罢了,一旦朱雀分身齐聚,再回天庭,那么她心中对原承天的这丝怨念,就是天意。 天意若是对自己含恨,岂不就是惊天大劫! 可事已至此,原承天也只能听天由命,为免朱雀担忧,笑道:“前辈挟天地之能,这区区小事,自会化解于无形。晚辈恭送前辈早日收齐分身,再回仙庭。碧焰,此去随前辈历练,他日相见,想必定会大成了。” 朱雀含笑道:“有承天这句话,此去万事顺遂,天地永在,水火常存,告辞了。” 碧焰也揖手道:“大修可对玄焰说,我也不与他辞行了,大修可叫他好好修行,若是胆敢偷懒,我定是不饶的。” 原承天本来好奇玄焰为何不出来辞行,等瞧见朱雀碧焰并肩而行时,心中才明白过来,那玄焰虽无机心,可若看到朱雀母子相随,心中怎能不生叹惋,倒不如由着性子,不出面的好。 也不用原承天撤去禁制,朱雀纤腰轻轻一晃,就如风摆荷叶,身子已纵到空中,哪消一瞬,那身影早就不见了。碧焰则化成一道碧光,随之而去。 原承天见朱雀与碧焰去了,就向猎风传音唤她过来,猎风虽是连声应了,可仍是过了半晌,才姗姗来迟。 她进得房来,就对原承天道:“相公,这家中的田产财物已分配停当,刘氏亲朋,倒也没甚怨言,至于那街上的店铺,贱妾自做主张,就请了族中老成之士主持,每年的利钱,入刘氏大账,凡刘氏子弟生老病死,一应急务,都可在这大账中取来……”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第0654章天生奇宝动人心 原承天听了只是笑,望着猎风也不说话。猎风瞧见原承天的神情怪异,才忽的回过神来,那刘父既然仙逝,亲朋又不在场,再假扮着夫妻又给谁看? 她既是醒转过来,不由觉得怅然若失,原来自此之后,这“相公”的称谓竟是不能再用了,柴米油盐,此后再也不会念及,过去这段日子,思来犹如一梦。 就见原承天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道:“猎风,这红尘俗世,最易移情,你可要警惕起来,莫要误了你的心境清修。” 猎风怎不知其中关节,主人这番严辞厉色,并非无情,完全是一番良苦用心,仙修之士,自该以修业为重的。 她低心沉思,默念梵心诀不已,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她身上的主妇之态已是完全不见了,就有一股锐利如刀的气息向四周散去,身边的一张八仙桌连同数张椅子,“啪啪”声不绝,已齐皆被这气息震得粉碎。 原承天长笑道:“好,猎风。你我今日尘缘已了,正该去仙修界中闯荡一回,昊天仙庭,所在虽远,可只要步步行去,总能达成。这就去罢。” 猎风扬声道:“是。” 两道身影同时掠到空中,刹时便是不见了。 此去的第一个所在,就是太虚宗了,原承天施恩原不望报,可是既然先前已答应了杨氏玄修,若是坚辞不去,也失了仙修礼数。 既到了空中,原承天便想试试这毘鹏羽袍有何妙处,他将这法袍穿在身上,猎风赞道:“朱雀前辈好手段,这袍子颜色青灰,最合主人的气度,穿在身上,主人的是显得精神了。”这女子的着眼处自与男子不同了。 原承天笑道:“那穿着是否好看,我也不管,且试试这羽袍的威能。” 法袍这种法宝,原是不用标识的,任何修士穿上身来,都是可以随意动用。只因这贴身的法宝若被人抢了去,那修士的性命八九不保了,是否标识了倒也没多大区别。 羽袍在身之后,心中微微一动,那身子就如法宝神光般,“刷”的就去了百丈开外去,若去算这时光之逝,也不知该用须臾还是弹指。甚至就是那电光火石,也觉来漫长。 猎风拍手笑道:“果然去的极快,就算是法宝神光也是追不上了,主人有此羽袍,纵是对手厉害些,也不用惧了。” 原承天也是欢喜,这羽袍启步极快,也不用行去数里,就可轻易破了灵障了,虽不可与神火遁相提并论,可神火遁胜在行远,若比起在百丈之地腾挪起来,自是这羽袍强些。 原承天不是那种喜欢买弄的,既知这羽袍威能,也就不必再试,仍与猎风一道,缓缓向太虚宗遁去。猎风被困在家中久了,上次与煞月斗法,更是未能与会,心中憾甚,此次好不容易出了门,原承天原也该陪着她一道行去,也是她多日持家之功。 路上行的虽慢,也只是用了半日就来到太虚宗。人未近城,原承天就向杨玄惑传出音讯,因此刚刚来到城边,就见杨氏二修早早在空中迎候,只是不见了太虚宗其他修士。 杨氏二修与原承天今日重逢,显得好不亲热,那同生共死的情谊,可比任何交情都来的真切。 当下三人寒喧,才知太虚宗其他弟子都不在城中,竟是另择灵秀之地重建宗门去了。 原承天惊问其故,杨玄惑道:“经此一役,我等方知将宗门立在城中,实非爱民之道,一旦宗门遭逢大变,全城百姓都是要受到波及的。” 原承天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 杨玄悟叹道:“也是我们贪慕凡世繁华,不肯受那山林清修之苦,若非这场变故,哪知前日之非,若是我等早早的努力起来,宗主也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原承天不便参与太虚宗的宗门事务,他知道太虚宗受此大挫,若不想一蹶不振,就该立下严厉宗规,勤加修行,方可徐图恢复。 当下随二修入了大殿,分宾主坐了,杨玄惑就道:“今日请原大修来此,实是有件天大的事情,想拜托原大修,大修若肯成全,实为太虚宗之福。” 原承天忖道:“这不过是想以重礼相谢的托辞罢了,我只管听着,反正无论是何种礼物,我一概不受就是。” 便道:“还请杨道友细述其因。” 杨玄惑道:“说来本宗来历也非寻常,原是昊天仙族杨氏遗脉,敝宗老祖当年遭遇天劫,被打落凡尘,历两百年苦修,终于返回昊天,老祖在凡间立国创宗,留下这万年的基业,铁打的江山,只可惜我等后辈子孙都不争气,终于惹出今日之祸。”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赠人礼物却要搬出老祖来,也算是别出机杼了。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杨玄惑又道:“当初老祖被打落凡尘时,随身携了一件奇宝,原是想将这件奇宝在凡界历练的,这件奇宝,是昊天杨氏的镇族之宝。如今……” 说到这里,他就向身边的杨玄悟瞧了一眼。杨玄悟则将脑袋重重一点,道:“此物虽由我保管,可既是我等议定的事,玄惑兄只管说来。” 杨玄惑这才转向原承天道:“此宝甚是奇特,需得在诸界历遍,方有大成,如今此宝在仙庭已历五年,在昊天自不用说了,在魔界已历三十年,在冥界已历四十年,在凡界已历三百年,若是再往九渊地宙再历练十年,定可大功告成了。” 原承天皱眉道:“莫非杨道友是想让在下携此奇宝,去九渊地宙历练?” 杨玄惑唬的变色道:“玄惑怎敢如此?实是当初老祖交待下来,等此宝在凡界历练到圆满,就可让本族弟子借飞升之机,带回昊天,昊天杨氏自然有人会携带此宝,去九渊历练了。奈何这数百年来,我太虚宗再无一人能修成仙修境界,又哪里能携此宝回归。” 杨玄悟忙道:“我与玄惑商议来,以原大修之才,日后飞升昊天指日可待,而原大修的为人那是最信得过的,因此我等只拜托大修,就携了此宝,日后飞升昊天,再将此宝转交昊天杨氏便罢。” 原承天这才恍然,他原以为杨氏修士是想以重礼想谢,不想却是这区区小事,就道:“若只是携带此宝转交昊天杨氏,不过是小事一桩,在下绝不敢辞,只是在下虽有飞升之志,却不知何日才能达成。” 杨玄惑见原承天应承下来,神情大喜,道:“以大修之才,飞升昊天那是迟早的事,可我太虚宗弟子,就算是再捱上数百年,只怕也难出这样的人材了。这宝物留在凡界,终究是个祸害,若是被人觊觎了,我等哪里能保得住。而昊天杨氏,亦不知此宝历练的如何,也不便轻易返界带走此宝的。” 原承天道:“这倒也是了,若是昊天杨氏的镇族之宝,想来必是非同小可之物,轻易泄露不得的。”他心中对此宝虽是好奇,可既是他人的镇族之宝,自己又怎能求窥? 杨玄惑道:“此物却瞒大修不得,大修且看来。”就冲着杨玄悟点了点头。 杨玄悟缓缓站了起来,道:“此宝之所以由在下保管,实因在下的仙族血脉,还算是精纯,然而饶是如此,这宝物在下还是半点也御控不得的。” 原承天这才知道,此宝亦与杨氏血脉相关,这就难怪二杨坦然呈出此宝了,自己不是昊天杨氏,自然也是无法动用此宝,纵起贪心也是无用。 如此反倒省心,自己就算携宝在手,也不会落下了贪图宝物的名头。心中也越发的好奇起来,这件昊天杨氏的镇族之宝,究竟是怎样的物事? 杨玄悟走到殿门口,面朝天空,口中念念有词道:“老祖容禀,太虚宗诸弟子庸庸无能,此宝虽在凡界历练圆满,却无弟子能够飞升昊天,转送此宝,今日原是想拜托原大修携此物回归昊天,其中难处,还请老祖体谅。” 祷告毕,这才从物藏中取出一物来,却是一粒黄色的明珠,此珠往空中祭去,就悬在空中不动了。杨玄悟复又跪了下来,冲此宝连拜三拜,这才念动真言。 这真言是为昊天级真言,原承天倒也修行过的。真言诵罢,就见那黄珠射出一道金光,此光照在大殿中的金砖上,更显辉煌夺目。 原承天与猎风都凝神去瞧,忽地觉得一股森寒气息从金光中透出,这气息非同小可,竟蕴无上杀机,二人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前像是多了一把神兵,稍有不慎,就会被这神兵破身而入了。更觉得颈后多了把无坚不摧的利刃,随时都会落将下来。 这滋味实不好受,可见这杨氏镇族之宝,端的是非同小可了。 二人忽觉眼前一花,那金光中竟多了一位少女,这少女身着黄裳,生着玉雪可爱,瞧来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尤其是这少女的一对明眸,于三分灵气之中又有七分杀气,可这少女的神情,却是最天真温柔不过了,因此这股凌人杀机与这少女的形容相映,就觉得古怪异常。 原承天道:“不知此宝何名?” 杨玄悟恭身答道:“此为七界刀君。” 话音未落,黄裳少女的一双明眸就向原承天瞧来,那目光虽是天真烂漫,可一股迫人杀机也随之而至,原承天就觉胸前一窒,叫道:“不好!” 第0655章仙魔皆杀是刀君 这随少女目光而来的杀机虽非剑芒,却比剑芒尤胜,就觉得世间任何物事就无法挡此一击。虽然如此,原承天还是暗运心诀,将玄甲覆盖全身,手中更持定了太一弱水。 自朱雀离去后,这太一弱水也可不受影响,重新成为原承天的御敌法宝。此宝无所不御,终非玄甲可比。 好在不等这杀机涌到胸前,杨玄悟就急急叫道:“不可。”手中一块玉牌高高举了起来,这玉牌中就射出一道血光,照向黄裳少女。 黄裳少女瞧到这块玉牌,脸上呈现悻悻然之色,既觉委屈,又觉无趣,就将双手负在身后,将个嘴巴撅起老高。那股杀机也就消失于无形了。 杨玄悟已是满头大汗,忙对原承天道:“大修恕罪,这刀君灵智不足,绝无恶意,只是一派天真烂漫,她瞧见生人,就会生亲近之意,却不知自己的刀气最能伤人。” 原承天也瞧出一点端倪来,肃容道:“七界刀君,万刀之灵,不想今日有幸,竟见识到这昊天之宝榜上排名第三的宝物。承天何等之幸。” 黄裳少女听到此言,复又欢喜起来,只是她瞧了瞧杨玄悟手中的玉牌之后,就眨了眨眼睛,那目中的神光也就消失不见。再次偷偷看原承天瞧来。这一次不知是她收敛了身上的刀气还是另有别故,原承天也不敢感到有杀意袭来。 看来这刀气杀机,这黄裳少女倒是可以控制得住的,就怕一时忘情,再会酿成无妄之灾。 原承天也冲着她笑了笑,神情则是既敬且畏的。那少女见他神情,更是欢喜,忽的做了个鬼脸,倒也俏皮可爱,若是以此观之,与凡界的少女再无区别的。 原来这七界刀君非器非人非魔仙,乃是天地的一点灵气,借刀而成形,是为七界刀君。刀本为万兵之祖,故而这刀君就以此而名了。这名字既然有个君字,那就是世间万兵之主,最是犀利不过。 此物在仙庭之中,得慈悲之心,在昊天之中,得万金不破之身,在魔界得嗜杀之性,在凡界历良善之事,于冥界知世间苦痛,游天外灵境悟逍遥之道,于九渊地宙窥世间阴险,如此七界游历遍了,方才功德圆满,成就为七界刀君,万刀之灵。 此物若是修成,可斩邪魔,破法宝,诛大罗金仙,是为无上神兵。 如今这刀君尚有天外灵域与九渊地宙不曾游历,故而天真烂漫,毫无机心,不懂言语,不知人心险恶,亦无灭魔诛仙之能。但其刀气一出,那也是极难抵挡的。 原承天虽持玄甲与太一弱水在手,也不敢说就能抵御这黄裳少女的秋波一转。 杨玄悟喜道:“大修听过此宝,那可再好不过了。此宝因经过一场大战,刀灵散乱,只能重新炼过,如今虽经历了五界历练,可天外灵域与九渊地宙尚未游历,因此这刀君远未炼成,其行事难免常常出人意表。” 原承天点头道:“在下省得了。” 杨玄悟生怕这刀君惹事,忙将黄珠收了,小心翼翼的藏在物藏之中,这才对原承天道:“这刀君大修是见过的,你瞧,她便是这般天真顽皮,又是极难御控的,全仗着老祖留下的一块玉牌勉强支吾,我等的苦衷,大修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道:“此物既为七界刀君,自然不受人辖制,便是昊天大修,也是凭着多年来与她养成的一点情谊,方可御使,好在此宝先于仙庭历练了,最具慈悲之心,倒也算是好相处。” 杨玄悟和杨玄惑本担心原承天畏难,不肯携此宝重返昊天,听到原承天这样说,皆是喜不自禁,二人双双立在原承天身前,同时揖手道:“既是如此,这桩天大的事体,可就劳烦大修了。” 杨玄悟就将手中玉牌递来,原承天却不伸手,瞧着杨玄悟,似笑非笑。杨氏二修见他不接玉牌,皆是发怔,猎风更是着急。 她刚才只瞧了这刀君一眼,心中就欢喜不已,除了有眼缘之外,她更喜的是刀君身上的凛烈无双的刀气。她虽也修的仙道,却不喜什么法术,法诀,举凡什么灵符,阵法,更是想想都头大,那手起刀落,岂不痛快? 因此她心里倒是极盼原承天能留下这七界刀君的。 杨玄悟道:“原大来,这是……” 原承天笑道:“两位道友莫非就再无话说了吗?” 杨玄悟先是一怔,神色很快就尴尬起来,将一张脸涨得通红。杨玄惑本来就心中有鬼,见这情景他瞒不住了,心中暗道:“这原大修怎的竟是无所不知一般,这玄承着实厉害了。” 慌忙上前道:“该死,该死,的确是有件事忘了提起,刀君每隔数月,都需祭将出来,吸引天地灵气,若是能,若是能……”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摇头叹息不已。 猎风奇道:“却是怎样?” 杨玄惑苦笑道:“刀君每隔数月,必是要杀生的,原是这刀气凝结到一定程度,就要发泄出来,这是再也阻止不得的。” 他二人刚才不敢提及此事,也是怕原承天听之后一口拒绝了,随身携一粒珠子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这珠中刀君动不动就要杀人,那可就要替携带者惹出天大的麻烦起来。 二人盘算,总要让这原承天允诺了,再婉转将实情相告,那修士一旦许下诺言,自是不好更改的,原承天就算心中不愿,可只要二人诚心求恳,再许以重礼,想来总是能糊弄过去的。这人有时候自作聪明,反倒是常常做出糊涂事的。 哪知道原承天竟是瞧出这其中的隐情来,二人不免又是羞愧又是后悔,哪里还敢去瞧原承天,恨不得动用法术,就在地上钻一个洞来,在洞里藏个七八年才好。 原承天就当没瞧见二杨的神情一般,缓缓道:“刀君的厉害之处,就是其心为刀气之源,如今刀君心智尚未成熟,这刀气自然是御控不稳的。这就如同一个孩童,手中若持了利器,又是不知轻重的,岂是当耍的事?” 这番话就说得二杨连连点头不已。 原承天又道:“却不知刀君每次杀生之时,杀的是凡是俗?” 杨玄悟吓的大惊失色,急道:“哪里敢让她杀人!都是依着老祖的吩咐,千万百计的寻来灵兽让她祭刀罢了。” 原承天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她第一眼瞧见我时,就生亲近之意,这是她未曾杀人的明证了,若非如此,她定是会视我为敌的。” 猎风道:“这却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道:“要知道诸界之中,其灵气大不相同,这刀君总要一一历练了,方能具大慈大悲之心,知良善,明邪恶,擅诛杀,而在刀君未能圆满之前,绝不可让其轻易杀人,只因她杀了一人,就对人恨上一分,若是杀得人多了,那就可成了魔君,不知要造下多大的杀孽来。” 猎风叹道:“原来竟是这般厉害。” 原承天道:“若这刀君曾是杀过人的,在下绝不敢将其收下,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将此物毁去,以免遗祸人间。既然刀君不曾杀过人,在下就算知道此事有些棘手,但为天下苍生计,也当担下此责。” 二杨见原承天终是肯的,心中又羞又愧,杨玄惑就道:“原大修,实是我等……”只说了一半,就没脸说下去了。 原承天笑道:“你等的苦楚,我怎能不明白。” 那刀君既难御控,自是不得大用,又要每隔数月杀生,可偏又是昊天重宝,太虚宗藏着这物事,简直就是个烫手的山芽一般,丢是丢不得,不丢又着实麻烦。只是这话中之意,哪能说破,双方点到为止罢了。 对二杨来说,此事虽起波澜,原承天终于还是应承下来,二杨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更庆幸是得遇了原承天,其人不仅是胸襟广阔,更兼得一片为苍生奔波操劳之心,否则这极麻烦的事,谁肯应承。 不想猎风却道:“我本以为这刀君与我等同行,也好诛敌灭魔的,哪知道却是不能杀人,既是如此,又要此刀君何用?” 这话说将出来,二杨的心重又拎了起来,忙向原承天瞧去,生怕原承天的心思又被猎风说的动摇了。 原承天道:“刀君虽在凡界多年,其实是尚未历练圆满,否则她就该开口说话才是,不过以在下观来,其离凡界圆满之境也差不了多远了,一旦等她开了口,说明其灵慧已足,就可分黑白,知善恶,辩邪正了。到那时,只需循循善诱,引其向正,那凡俗仙修之士中的邪恶之徒,不良之辈也是可杀得的。” 杨玄惑原以为刀君在凡界已呆足时日,自然就该自动圆满,哪知竟还有这番道理,不由又是惊喜又是庆幸,道:“若非得遇大修,几乎要误了这镇族之宝。” 原承天淡淡一笑,这刀君在太虚宗数百年,想来应该是有多人接手其培育之任了,由老祖传下的培育之道,其中必有玄奥之处,未能流传下来,杨玄悟判断有失,也不算奇了。 他伸手将杨玄悟手中的玉牌接过了,至此才算真正接手这七界刀君。培育这七界刀君原和他毫无关系,可原承天既要修这天道之修,又怎能不以苍生为念。 因此将七界刀君引向正途,便是他责无旁贷之事了。 第0656章招灾惹祸等闲事 既接下这送归七界刀君之事,原承天也不在太虚宗逗留,好在天灵宗荆道冲已有信诀送至太虚宗,邀其派人与会,想来数月之后,就可在天灵宗重逢了。 原承天与二杨辞行,就马不停蹄,越国跨域,向天一宗径直前去。 原承天算来,若是径直去天灵宗,哪怕是仅用寻常遁术,也就是十几工夫,到时就只好在天灵宗苦候大会召开,不如先去一趟天一宗,交待下吕大修所托之事,再转往天灵宗不迟。 想到自己初出家门时,就不要说是天一宗了,便是天灵宗,也觉得路途遥遥,此刻修为大进,法术多多,那天一宗虽在天边,也是指日可往。 既然时间充裕,原承天也不着急,就让猎风携了金塔前行,自己反而进了金塔修行。只因那阴老魔的元魂,必须要及早吞噬了。 要知道魔俗大战非同小可,任你修为再高,也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在此战中生存下来,当然修为越高,生存的机率也就越大。原承天自然是要在此之前,努力提升修为,方可在这场大战之中,多出一丝生机来。 白斗自从天阙中出来后,就一直酣睡,它在那场大战中所获甚多,若想将修为增进,就只能借大睡之功,一点点的将修为稳固了,这是天外灵兽特有的修行之法,便是原承天也难以置喙。 而玄焰自碧焰走后,也是闭门不出,专一修行碧焰所授功法。这玄焰最是好强不过,又怎能让碧焰永远超过它,心中就存了一口气,下次见面之时,一定要让碧焰好看。 原承天入得金塔,就将阴老魔的元魂取出,这阴老魔经肉身损毁,又再夺舍之后,虽然其肉身修为已是越来越弱,可其元魂仍是强大无比,甚至比原承天在无边海上觅的那缕元魂还要强大一些。 好在原承天有了上次的经验,对元魂的御控手段多多,也不怕这阴老魔的元魂翻了天去。 他将元魂祭在身前,先默运元神,养足禅识,这才用禅识探去。 阴老魔一生经历非凡,其灵识深处,或藏天机,总要将这阴老魔的玄承一一探明了,才能再行吞噬之法。 元魂被原承天禅识探入,自然极力挣扎起来,原承天怎将这元魂的小小手段放在心中,或避实就虚,或迂回反复,也就花了半日工夫,就探进阴老魔的灵识深处了。 用禅识将阴老魔的玄承一扫,原承天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阴老魔来历也非泛泛,此魔竟也是两世为人了。 此魔的第一世,也是飞升昊天,只可惜刚刚修成太虚之境,就遭遇天劫,一道元魂,直接打落冥界。 此子倒也坚忍,就从冥界依天地轮回之法,再入凡界,重新为人,仍是苦修不缀,终于又修成这九级玄修。 若是说修士遭遇天劫,乃属常情,再世修行,也是数不胜数,只是这阴老魔却与众不同,其玄承并未因堕入轮回而消失,这与原承天可就一般无二了。 要知道寻常修士,一旦轮回转世,除非是事先修成秘术,这记忆玄承少有不失的,原承天原以为自己福缘深厚,才能保留玄承,不想这阴老魔居然也是一样。 又想起阴老魔临终前说的话来,“原道友,你今日夺我元魂,也是我的宿命,只是那长生之道本就艰难,你我之路更是难上十倍……”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阴老魔的话若是细细想来,可就能寻出一丝奥妙来。 难不成以大修元魂仙修之人,都可保留玄承记忆不成?而阴老魔二世为人,自己九世轮回,这长生之道,也着实比起他人来得艰难。难不成天地视这位大修诸多元魂另眼相看吗? 这位大修不知是怎样的身份,只是单瞧着他有千千万万道分魂散离,而每道分魂都能独自修行,就可知这大修的修为简直是无法想像,那朱雀也是远远不如了。 若是连朱雀都比不上,此大修的又是什么来历? 可惜原承天初世虽为大罗金仙,却无缘得见仙庭高德大修,怎知仙庭玄机,而若是深思此事,则是有心窥探天机,绝非好事了。 探明阴老魔的灵识之后,原承天再不客气,就将这阴老魔的元魂吞噬了,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方将元魂吞噬干净,而元魂完全吸纳完毕之后,体内真玄果然又沸腾起来,此为升级之兆,倒也是意想中事。 到了玄修境界后,每升一级都是艰难无比,这阴老魔生前虽是九级玄修之境,可原承天收而纳之,最多也只能增进一级罢了。 至于这升级之后的天地垂兆,倒也不必在意了,这金塔经金锃神光昊天之后,这寻常升级引发的天兆,是完全是抵受得住了。因此原承天升级之后,塔里虽是电闪电鸣,那金塔仍是不受丝毫损伤。 由此原承天摇身一变,就成为五级玄修了,而视体内修为,离六级这个大关,也只是咫尺之遥。看来再次冲玄,也算没有飞升殿碎片与大修元魂为辅,只管按部就班的修来,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升为五级之后,原承天更不着急,又在塔中修行半月,将这根基扎得牢牢,这才出了金塔,与猎风替换。 说来猎风的修行任务,如今也繁重起来,除了每日例行的七情心法,还有每月的太一神刀,而寒潭炁刀早经朱雀炼成,此刀法的御控之道,也是要时时温习的。最后就是那流时刀法了。 原承天自上次见到煞月动用流时刀法之后,对这刀法的威能印像极深,转述给猎风之后,猎风就暗下决心,誓要苦修流时刀法,以便日后与煞月放对。 因猎风亦是修行繁忙,原承天纵想在金塔多呆,也是不能,好在那培育龙魂之道,就算是在遁行之际,也是可以修行的,至于培育斩兽仙刀中的兽魂,比起培育龙魂来要简单不少,更可随手修行。 原承天一行之所以如此勤奋,自然是为了应对日后的魔俗大战,此事大家虽未宣之于口,心中早就明彻了。 此时原承天所处之地,已是出了天梵大陆了,原承天就循着来时的旧路,动用起万里遁云之术,此刻有毘鹏羽袍在身,灵障弹指可破,虽不像动用金银二偶那般日行数万里,可每日行个数千里也是不在话下。 也就过了十余日,就从幻域中出来,重归天一大陆了。 既到了人烟稠集处,离天一宗又是近了,原承天也就放缓了遁速,且放心情,饱览一路风景,如此方算得以体会那仙修之道的逍遥自在。 这一日正行之间,前方有两名修士遥遥掠了过来,原承天只瞧了一眼,见这二修只是真修境界,也就不在意了。不想离二修还有数里时,物藏中突的一动,那粒刀君寄灵的黄珠,竟主动跳将出来。 原承天见到刀君的灵珠主动跳出来,忽的想起一事,惊出一身冷汗来,难不成刀君刀气已满,又要杀生不成? 不过这刀君也不可能是无故而动,极可能是这两名真修携有灵兽在身的缘故了。修士养有侍兽,原也是寻常不过的事情。而这物藏虽是连羽修仙修也看不透的,却瞒不得七界刀君,只因这世间只要是这刀气能切而破之的物事,就逃不过刀君的一点刀灵。 而这刀君在太虚宗时,每次杀生,都是被喂以灵兽,因此她对灵兽的气息最为敏感,也自然而然的生出恨意,这就难怪她一遇灵兽,就自动跳出来了。 也不用原承天御控,这黄珠就放出黄光,现出刀君的本体,刀君一对明眸,直直的瞧向前方两名修士,身上的无双刀气,沛然而发。 原承天忙叫道:“不可。” 刀君转过头来,神情迷茫,她此刻只是能听懂人言,却说不出来,好在她已具相当灵慧,一颦一笑之间,亦可传达心意。 原承天道:“这两名修士携有灵兽,就算是他们的私有之物了,与法器法宝无异,怎能便杀?” 刀君摇了摇头,意示不明其意,原承天心中大急,这刀君此刻灵慧,也就是六七岁的孩童罢了,哪知分得清侍兽与寻常的灵兽有何不同? 由此又担心起一事来,那白斗好在是在金塔中大睡,而这刀君是放在物藏中的,两者并不曾相遇,白斗虽来自天外,亦是灵兽,若是有朝一日这刀君与白斗相遇了,难不成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原承天收下这刀君时,已经是隐隐想到此事,如今看来,这刀君与灵兽果然是势同水火了,且不论白斗日后与她如何相处,便是眼前这一关,也让原承天大大头痛。 这刀君纵横无忌惯了,既然听不懂原承天的话意,也就任性而为,黄裳轻轻一动,俏生生的拦在那两名修士的身前。 幸好刀君从不曾杀人,对两名修士并无恶意,她拦住二修,为的是让这二修放出那灵兽来,好让她诛杀。可是她偏偏无法开口说话,又怎能让二修明白她的用意,便是这二修明白了,也绝不会乖乖送出灵兽,让她肆意妄为的。 二修被黄裳少女阻住去路,都吓了一跳,二人忙用灵识向刀君扫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慌道:“仙子意欲何为?” 刀君的目光只瞧着二修腰间的物藏,身上的黄裳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刀气就向一名修士的物藏中劈去。 既然别人不肯乖乖取出物藏中的侍兽,她也就只好连这物藏一并破了。 第0657章为警童心施薄惩 刀君身上的刀气,出手时毫无征兆,激发时无物可御,二修只觉得一股森寒气息扑面而来,隐隐能看瞧见这无限杀气之中藏着一道刀影,可若想出手抵御,却是无从下手。 “嗤嗤”声传来,二修的物藏同时被刀气所破,物藏中的物事没了物藏的约束,齐齐掉落出来。二修慌忙掐动法诀,将空中的散碎物事一一收了,不过是几件法器,若干灵草灵丹罢了。其中有几件物事,被刀气割的七零八落,怕是不能用了。 二修捧着这些零碎物事,又惊又恐,那刀君的修为虽是看不大出来,可原承天分明是五级玄修,哪里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纵是被刀君所欺,二修也绝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心中叫苦道:“我等究竟是怎样得罪了这名大修?” 就有两只灵兽的尸身,亦从空中落下,原承天叹息一声,伸手将这两具尸身接住了,略略瞧去,也就是寻常的灵兽罢了。此刻这两具灵兽咽喉双双中刀,已是气绝身亡。 原承天转过脸来瞧着刀君,目光中已有怒意,刀君傲然不惧,嘻嘻笑着,也与原承天对视,不过她总算知道原承天的身份,那刀气就不曾发了出来。 原承天暗忖道:“那玉牌不过是杨氏大修的一件信物罢了,这刀君在杨家多年,总要给杨家大修几分薄面,就算用这玉牌斥退了刀君,她心中仍是不知是非,下次必然还是要惹祸的。” 于是就将禅识束凝成一线,向刀君压制了过去,这分明是要给刀君好看了。那刀君既然灵智宛如孩童,必然也是敬威不敬德的,此次若不让她尝到苦头,日后怎能约束? 就见刀君神色一变,秀眉微微皱了起来,原承天的禅识如山,压在身上怎能好受,刀君虽对人无仇无怨,可受到攻击,必然就生反击之意,黄裳便是一动,就想用刀气反击。 原承天已得了先手,怎容她放肆,禅识干脆就向这刀君的刀灵中透去,幸好这刀君尚未游历尽七界,又少有与人动手的经验,忽然感到刀灵受到攻击,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花容失色。 这刀君既是杨家法宝,原承天本不该窥探其刀灵中的秘奥,不过既然已然出手,也就势难回头了,若是半途而废,日后如何立威。 他的禅识本就修炼得可伸可屈,可刚可柔,想来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定然不会对刀君的刀灵造成伤害,于是一缕禅识,还是透了过去,不想略略扫视之下,却惊奇的发现,那刀君的刀灵之中,除了有杨氏的一点标识之外,再无一人,这刀君果然是纯如白纸一般。 这也是原承天仗着刀君临时主人的身份,又有玉牌在手,刀君被她毫不提防,才趁虚而入了,否则换了他人,刀君早就一道刀气袭来,怎容人探她刀灵。 原承天的这缕禅识,就留在刀君的刀灵中不动,可刀君怎不明白,原承天此刻若想废了自己,可谓是轻而易举,她便是孩童般的心思,也知这是面临着生死大劫了,又怎敢轻动? 那刀气虽凝在身前,却是再也不敢发作的。 原承天趁此良机,干脆与刀君用心神对起话来,刀君只是不懂人言罢了,其心神中既然有想法,就可以交流无碍的。 便道:“刀君,你可知厉害了?” 刀君惊道:“不要灭了我。” 原承天道:“我怎能灭你,我只是让你明白,这世间之事,不是可以任性而为的,你虽是万刀之灵,也要受天规约束,否则就算我不灭你,那天地也会灭你。” 刀君嗔道:“天地对我不好,我可不想受天地的约束!” 原承天道:“你是天地所凝的一点灵气,那天地就是你的父母了,若无天地,便不会有你,你在人间昊天多年,难道不知孝敬父母是第一要务吗?” 刀君若有所思,就将脑袋低了下来,半晌才道:“就算我淘气了一些,天地也不该重罚我,害得我不能在昊天逍遥,非要遍历七界不可,那仙庭昊天也就罢了,凡界也算可以忍受,可那魔界不好,刀君不喜欢那里。” 原承天叹道:“你若想重回昊天,就非得历练不可,你在凡界也算有些日子了,怎的却无寸进?” 刀君嘟着嘴道:“都是太虚宗的修士不肯放我出来,平时也不肯与我说话,我哪里知道什么。” 原承天笑道:“你这般厉害,又是不肯受约束的,谁敢放你出来?你若是肯听我约束,别说放你出来,便是天天将你带在身边,也无不可的。” 刀君喜道:“这可是你说的,说过的话,可不许耍赖。” 原承天听她口气,果然就是六七岁的孩童一般,对这等灵慧的孩童,正该多些耐心,用些手段才是,便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你是否听话,我倒有些不信。” 刀君急道:“我是七界刀君,万刀之灵,说出的话天地立时可闻,怎能反悔的。” 原承天道:“口说无凭,你若能向这两位道友道歉,我就信你一次,否则我就像那玉虚宗修士一样,每日把你困住,再也不来理你。” 刀君急道:“不要,不要。我倒是可以道歉,只是我不擅人言,怎好说得?” 原承天笑道:“这是小事一桩,你只要心中有歉意,那行动中自会流露出来的,凭你的灵慧,定能想到办法。” 说罢就将禅识从刀君的刀灵中收了回来。那世间的孩童,都是喜赞不喜弹的,总要哄骗得她们欢喜了,才会百依百顺。 那刀君果然沉思片刻,这才衣诀飘飞,来到二修身前,二修被唬得面如土色,急将法器紧握在手,可又担心对手误会,便又松开,其神情可发一噱。 刀君想了想,忽的向二修抱拳,那脸上就做出千奇百怪的神情来,这也是她历练太少,实不知道歉为何事。二修齐齐伸长了脖颈,向这刀君的脸上瞧来,又哪里能猜出她的意思,好在刀君脸上一直都是笑意盈盈,想来不会有恶意。 原承天忙抱拳道:“我这位小道友是个天哑,性子又是莽撞,刚才误杀二位侍兽,心中着实后悔,在下这里替他向两位陪罪了。” 刀君本来见二修无法会意,正自心急,见原承天替她陪罪了,不由转过脸来嘻嘻一笑。 二修忙道:“这算得什么,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怎能让大修陪罪。”见这位玄修大士反倒向他们道歉,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承天叹道:“我若不是玄修境界,你二人怎肯放过我?” 便道:“死者不可复生,但两位的损失,在下自该想办法弥补了,我这里倒有几件法器,二位只管选来,或可略补所损。” 随手从物藏中取出十四五件法器来,都是在七寒海中所得之物,从淬金虫口边剩下的,七海寒妖修之宝重复的甚多,淬金虫口味又是极刁的,因此还剩下不少了。 二修见原承天手中之物,竟是有几件法宝的,那可比两只寻常侍兽强出百倍去,怎能不喜,想伸手来拿,又担心原承天是在戏耍他们,这神情就百般扭捏起来。 原承天也知他们心意,道:“在下言出必行,怎肯反悔,你们只管选来。” 二修见他神色郑重,这才壮了胆子,每人都上来取了一件,满脸都是欢喜之色。这到手的法宝可比刚才那两个灵兽强得太多了,这笔交易才划算不过了。原承天收起其他法器法宝,又郑重致意,弄得二修反而百般不自在起来。原承天揖手送二修远去了,这才回头赶路。 那刀君就在原承天的身后,向着二修的背影大做鬼脸,忽见原承天转过脸来,忙又止笑敛容,偏又忍不住,“扑嗤”笑了出来。 原承天视而不见,就对刀君道:“这凡间的言语,以你的灵慧也可习得了,倒也是不难的,我这就制成一块言符来,你用过之后,就可吐露人言了。” 他心中不由埋怨起太虚宗那些修士了,这刀君在太虚宗多年,竟是不曾花费心思来调教的,连这言符也不曾备下。这几百多年的凡界游历,除了受些凡界的灵气,竟是一无所获了。 不过转念想来,自从太虚宗的老祖飞升之后,其他弟子怎敢与这刀君面对,自然都是郑而藏之罢了。而在老祖飞升之前,这刀君又是灵慧不足的,也无法教她些什么,也怪他们不得。看来自己还得耐下心来,细细的教导她才是。 怕刀君在物藏中呆得气闷,又不敢让她进入金塔,只好施出藏字真言来,让刀君在此域藏身了。 又过了一日,眼瞧着已近天一城,原承天事先传一道信诀给关启乾,告知自己归来,并将吕姓大修所托之事略述一二,这关老是原承天在天一宗的顶头上司,自己回宗自是要先知会他的。 只过了片刻,关老的信诀就传了过来,却只有“知道了”三字。原承天心中奇怪,关老与自己交情不俗,这信诀中的语气又怎会这般生硬? 心中就猜想宗中或有急务,关启乾怕就来不及理会这些小事了。 又过了半日,那天一城虽然还瞧之不见,可在禅识中已能感受到得了。正在这时,就见前方飞来一群修士,皆着簇新黄袍,分明是天一宗弟子。 这群弟子共有八名,皆是真修之士,一见到原承天,那八人迅速分成两队,忽的齐齐动手,亮出法剑来,就见那剑气冲天,直达九宵云外。 第0658章八真十幡礼遇殊 原承天微觉惊讶,这八修同时以法剑指天,是为迎宾之礼,有个名目,叫做:八真指路。原是宗门迎接贵客时所用,难不成这八修竟是来迎接自己的不成? 正惊疑间,前方八名真修齐齐挥动左手,朝向天一宗的方向,喝道:“八真指路,贵客临门。” 原承天倒有点受宠若惊了,自己何德何能,竟让天一宗排出这样的阵仗来?说来自己不过是天一宗特奉,勉强也算是半个“客人”,因此这八真指路倒也不算是稽越了。 那八名真修既为迎宾修士,自是不便问话了,原承天只好硬着头皮,从两排修士让出的道路中穿掠过去。 这八修等原承天去后,才收起法剑,紧跟在原承天身后,行起护卫之职。 如此又行了十里,就见前方又来了十名天一宗真修,亦是分成两队,见到原承天时,各出一面旗幡扬在空中招展。 此刻原承天再无疑问,这的确是天一宗专为自己归宗摆下的阵仗了,这个仪式亦有一个名目,叫做十幡恭迎。 十修站定之后,又齐声唱道:“十幡恭迎,佳宾如归。” 原承天想来,天一宗如此待已,应和自己在天阙中的所为有关,此次天一宗赶赴天阙,虽是折损大半,可仍是有一百余修安然返回,其中更有十余人晋级玄修,自己身为领头人,功劳不小。 念及此,原承天只好再次厚着脸皮,从这十人中间穿过来。 这十名持幡人等原承天走远,同样收起旗幡,紧跟在原承天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向天一宗行去。 片刻后已至天一宗山门前,原承天不敢遁行,忙落下地面来,身后十八名修士亦同样按下遁风,簇拥着原承天而去。 就在山门之前,立着一人,正是关启乾了,此人负着双手,含笑而立,等原承天来到近前,就缓缓揖手笑道:“承天一路辛苦。” 若说刚才的阵仗,虽是声势浩大,可前来迎接的皆是真修之士,级别不高,如今关启乾以天一宗长老,极修殿殿主的身份亲自来迎,又怎是原承天能消受得了的。 那关启乾若是以私人交情前来迎候也就罢了,偏偏此人在此刻出现在山门前,那亦是有个名目的,叫做“一羽山前”。 这三个仪式合在一起,就是天一宗迎接贵宾的大礼了,若是这关启乾换成天一宗宗主,那就是天一宗的至高礼遇,等闲修士是无缘消受的。 饶是如此,这礼遇也着实不轻,原承天慌忙上前,揖手道:“承天何能,竟敢劳动天一宗大礼来迎,实是不胜惶恐。” 关启乾哈哈大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承天此次于天阙之中,多立奇功,替本宗添了十余玄修之士,岂非本宗百年来也难得的盛事?那些修士提起承天来,无不是赞扬有加。否则老夫便是向宗主提请此事,那宗主也不会肯的。” 原承天这才明白,刚才关启乾传音时语气简短,原来却是忙着替自己安排仪仗了。 这世间的仪仗,都是做给人看的,或用来彰显身份以立威,或用来收买人心以立德。天一宗对自己的这番礼遇,自然是要显示天一宗有功必赏,敬重贤才之意。也好借机安抚宗门弟子,招揽天下修士。 此次再入天一宗,原承天可谓是轻车熟路了,关启乾携着原承天,自步云殿转入宗门深处,前方密林处,又现一殿,上有白底黑字的三字匾额,名叫传功殿。 关启乾道:“此次承天既奉吕老祖法旨而来,实为传功,故而宗主吩咐,就约齐本宗七位长老,在此殿传功授法,只恨宗主因要炼制一件紧要法宝,难以抽身前来,另有三位长老,亦因要事难以分身。不过就算是宗主不在,由七位长老主持此事,亦是天大的荣耀了。” 原承天道:“宗主大德,向下没齿难忘。” 原承天对天一宗的机构设置略知一二,天一宗设有七殿,分别为极修,养真,玄器,灵符,妙丹,传功,戒律。七殿之下,分设堂阁。立有十长老,其中七大长老分别执掌七殿,另有三长老虽无执事,却同样是德高望重。 关启乾当先领路,先进了传功殿,原承天也低着头,紧随而至。 入了殿门之后,就觉身心一静,恍如隔世一般,原承天知道此殿是设了极厉害的禁制了,更加不敢多说一个字,只管跟着关启乾穿堂过屋,来到一处大堂。 那堂中一尘不染,陈设倒是简单,地上唯有十余个蒲团罢了。已有六名羽修之士在蒲团上端坐了。 这六人衣着倒也随意,或麻或布,都是寻常衣袍,见到关启乾领着原承天进来,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关启乾就向原承天一一介绍堂中诸人。原来是妙丹殿长老樊龙,灵符殿长老刘文彬,养真殿长老殷效鲁,传功殿长老步遥环,戒律殿长老马唯真。另有长老薛灵雀与步遥环一样亦是女修,并无执事。 那玄器殿长老林执一因伴随宗主炼器,虽在宗门,却也同样无法抽身前来。另外三位长老,则是不在宗门。 其实天一宗除了十大长老之外,还有七名羽修之士,这七名羽修甚至连长老的名头皆无,更遑论理会宗门事务了。 原来这七名羽修已修至羽修大成之境,冲玄在即,自然专心清修,不理外务了。 由此可知天一宗实力之强,着实凌驾于天下诸宗之上,天灵宗亦算是实力强大了,可也不过是四名羽修罢了,就算隔了这数十年,再增加荆道冲等一二人,也不过六名而已,实不可与天一宗相提并论。 步遥环此次见到原承天,倒是露出一丝微笑来,虽然她与原承天因令无参之故结有宿怨,可此人毕竟是羽修之士,怎肯效世间庸庸之辈记恨于心,更何况此次原承天所立功劳着实不小,其对原承天的看法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承天原不敢落座,可若径直立着,又稍显实兀,于是干脆半跪于蒲团之下,以示谦卑。 另一名女修长老薛灵雀就与步遥环相视一笑,道:“遥环,平日听这关长老说承天长承天短,简直就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俊彦了,本座原是不信的,今日一见,觉得关长老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步遥环笑道:“你只瞧着他现在规则,当初他与本座为敌时,可不知是多少奸滑,本座当时,实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关启乾与其他长老听闻二女修此言,只是微笑罢了。 薛灵雀就转向原承天道:“听关长老说,你此次前往幻域,不光领着诸弟子得登天阙,还蒙吕老祖宠召,可不是你天大的福缘?你怎的就这般讨人喜欢?” 这话却让原承天如何回答?可既是薛长老见问,又怎能不答,只好苦笑道:“在下亦不知有何德能,蒙吕老祖召唤。又得了吕祖法旨,携了这心法奉上。”就将话题悄悄转来,免得又被这薛长老扯出其他为难的话题来。 关启乾一生苦研仙修妙法,对原承天此次携来的心法最是关心,便道:“承天,你就将吕祖所授心法示来。” 原承天忙将怀中玉简取了出来,双手捧着,交到关启乾手中。关启乾欣欣然接在手中,随手在玉简上一按,心中已是了然。道:“吕祖这两套心法,明言人可皆传,可添入本宗传功殿必修功法之中,既是如此,老夫就给你们瞧瞧。” 原承天急忙道“关老,属下虽是本宗双特奉,终归是半个外人,本宗心法,实不便得闻。” 关启乾笑道:“承天于心法上实有妙悟,便是今日你不在,老夫也要邀你共研此法,又何必避席。” 传功殿长老步遥环也道:“关老说的是,承天于世间仙修心法,的确是有不悟玄承妙悟,你便留下吧。” 既然二位长老都开了口,原承天自然只有遵令留下。 关启乾这才激发玉简,于空中现出符诀来。此诀共有一千三百余字,就在空中排列的密密麻麻。 诸修都齐齐瞧去,各将空中符文与自己平日所修应对,一时堂中默然无语,针落可闻。 原承天既修了紫罗心法,对世间诸多心法都无兴趣,因此他虽携这玉简在身多日,也不曾取来一见,今日实是被二长老留住了,也只好随意瞧来,以打发这漫漫永日。 原来这空中法诀是为御器之法,那吕长老本人修的是御龙诀,在幻域百年无事,干脆就以其毕生玄承,对这御龙诀加以改进,取名为御龙大成诀。不过此人毕竟玄承有限,虽将这御龙诀一一修正,添益许多变化,可终究超不过御玄诀去。 而原承天既有御玄诀在身,又怎能将这御龙大成诀放在心上,只是因不想让诸修瞧出他的玄承来,也和众人一道,装出苦修空中符文的模样来。 修士一旦清修起来,就是不计岁月了,足足过了七日,诸修才将这御龙大成诀修行完毕,自然各自赞叹不已,称诵吕祖大德大才,虽在幻域清修,却不忘根本。 其后关启乾就收了此诀,再祭出玉简中另一道法诀来。原承天原来是漫不经心,可随着诸修的目光向这符文一瞧,却不由又惊又喜了。 第0659章论功行赏千修薄 原来这套法诀说的竟是六遁术! 世间遁术,有金,木,水,火,土,风,其中风,水,火三遁最是寻常,仙修之士只要初踏仙途,都能轻易学会了,可金木土三遁,则是难如登天。 此事其中缘由也无甚玄奥,水火风三物为虚,金木土三物为实,虚物好遁,实体难行,这是天地至理。因此水火风三遁为三虚遁,金木土三遁为实遁。 这世间能修得实遁之术的,大多是妖修魔修,凡界修士因法体所限,想学这实遁之术,可谓是千难万难了。便是在昊天界中,能修得实遁的修士也是廖廖无几,且这些修士皆有奇遇,而其修成实体遁的心法,也各不相同,实难理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来。 而观吕祖所述符文,其实也没有道出具体的修行办法来,只是将自己对实遁的一点心得体会,说出来与诸修参考罢了,而其学说中的精义,一是改变修士体质,化实为虚,另一个则是改变天地法则,在一定范围内,化金木土三物为虚。 以原承天的玄承而言,吕祖提出的第一条,几乎在凡界不可能实现了,因为那种将修士体质化实为虚的肉身功法,需消耗极多的灵气,以凡界法则,断不能修行。 这第二条方法,倒是可以拿来分析。 实遁之术,既然对吕祖来说都是不解的难题,天一宗长老自然也是无计可施,且心中都有无限向往之心,因此吕祖此论一出,众人就不免各抒已见起来。 以天一宗长老之才智,其所言必然或自成方圆,或是奇思异想,就算以原承天的无双玄承,也觉得大有收获。 就听养真殿长老殷效鲁道:“老夫曾捉过一只异兽,自是擅长土遁的,老夫原想只需探了这灵兽的灵识,就可一窥土遁之妙了,不想老夫一探之下,却发现……” 这殷效鲁生就一副胖胖的身材,未语三分笑,最是易让人亲近的,只是此人说话到关键处却顿然收声,又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原承天原来也想过捕来一只擅长土遁的灵兽,以便习修土遁之术,听到郑老之语,不由得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 薛灵雀扑嗤笑道:“殷老,你若再卖关子,信不信我割了你身上的肥肉喂狗。” 殷效鲁呵呵笑道:“清谈无趣,不过说些笑话,让大家清醒些罢了。” 薛灵雀道:“你捕得那土遁之兽,后来又如何?” 殷效鲁道:“原来那灵兽的灵识中,并无半点土遁术的玄奥,想来这土遁之术,是其天生之技,我等若想效仿,就好比缘木求鱼,哪里有丝毫收获。”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一叹,原承天也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想靠捕捉土遁之兽来修习土遁术的方法,只好作罢了。 薛灵雀道:“既是此法习修不得,也就只好在天地法则上下功夫了,以本座之能,若想在百丈范围之中改变天地法则,倒也不难,只是若这遁术只能行得百丈,那又有何用?而若是超过了百丈,灵识消耗极多,更是不划算了。” 步遥环道:“妹子说的极是了,三实遁之中,金木二遁也就罢了,反正用之不多,唯这土遁之术,的确值得细研,只可惜这土遁之法,昊天或有妙法,凡间却怕是不能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只是步遥环有所不知,就算是在昊天界中,土遁之术能习者也是屈指可数,因此这土遁之法,别说在凡界了,就算是在昊天,也是诸修修行时面临的诸多未解之迷之一。 自天地初创以来,虽有无数的奇思妙法被一一创造来,可同样有极多的想法未能付诸实施,正因为有这诸多的未解之法,引来无数的大德大修之士孜孜以求,这仙修界才永远焕发着勃勃生气。 灵符殿长老刘文彬笑道:“步长老也不必灰心,若说这土遁之术,我先前也有过尝试,倒也成功了一回。就怕说出来让大家耻笑。” 薛灵雀劈头就道:“刘长老,你莫效那郑胖子吞吞吐吐,若有奇思妙想,速速道来。” 刘文彬打了个恭,笑道:“是了。其实我这个法子,行来也是极易的,就是在我等的自成界域之中,将这天地的法则改变了,就此化实为虚,倒也是行得遁术的。” 此言一出,诸修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薛灵雀更是笑得打跌,指着刘文彬道:“既然是在自成界域之中,诸事还不是任你所为,那对手若被你困进此域,怎有命来,你还用那土遁之术为何?刘长老此举,好比是脱裤子……”这等凡界俚语,自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那刘文彬倒也好脾气,也随着诸修大笑一回,这高士清修之地,翻成笑场了。 然而诸修尽管取笑刘文彬多此一举,原承天则是心中一动。 羽修之士的自成界域非同小可,在这界域之中,修士自是无所不能,因此在此域中施展土遁之法,着实可笑,但此法若用在自己身上,倒是大有奇效的。 只因自己修为与诸多羽修大士一比,就显得低微之极,在自我界域之中使其土遁之术,瞧来是多此一举,可在特定场合,亦有其用处。看来这诸修彼此砌磋交流,实是增进玄承,开启灵慧的极佳法门。 而从诸修的神情瞧来,这样的谈玄论道,应该是常常进行,这也难怪天一宗于仙修诸般法门,皆有远超其他宗门的地方了。原承天对天一宗无疑又多了一份认识。 他既受了灵符殿长老刘文彬的启发,要在自我界域之中施展遁术,就立时着手推敲起来。结合自己已有的玄承,再加上吕祖对此法的阐述,一套心法隐约在心中成形。 只不过要想学会真正的地遁之术,在这凡界之中,除非是遇到极大机缘,否则是断然行不通了,而在自我界域中施展土遁术,也实是退而求其次的暂行办法罢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今日所得好处,也实可称道了。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一宗诸位长老又怎料原承天就在默然无语之中,已将他们的构思初步化成现实。而原承天之所以远超同伦,也是其无时不刻,都处在这修行之中,其仙基本就不俗,玄承又是深厚,再加上如此勤奋,其成就远超他人又有何奇怪?那成功之道,原是无法投机取巧的。 关启乾转向原承天道:“承天,你对这土遁之术,有何想法?” 原承天道:“惭愧,这实遁之术涉及法则之力,属下实是无能为力。”他倒也不是刻意做伪,他心中推敲的土遁之术,本是结合域字真言而创制,就算说将出来,他人也无法使用,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关启乾点了点头,他对原承天有此一问,也只是依足了礼数,怕原承天感到冷落罢了,实不指望原承天能对这仙修界至艰至难之事有何心得。 那一直不曾开口的妙丹殿长老樊龙道:“此次原道友在天阙之中所立功劳着实不小,宗主可交待下来了,这赏赐之物是由我等定夺的,诸位有何说法,不妨说来听听。” 若是在其他所在,别人提起这赏赐自己一事,原承天自然要出声拒绝,就算是假情假意,也总要推托一番的。但在这天一宗之中,那宗主既然已颁下法旨,自己若是出口推辞,反倒是违逆了宗规了,此中关节,不可不察。 因此原承天静坐于蒲团之上,一言不发,心中唯暗暗偷笑而已。 薛灵雀快人快语,当即就道:“依本座看来,承天此次大功,既是宗主开了口,那可不能轻忽了,否则宗主面上可不好看。” 关启乾拍手道:“薛长老此言甚是。”他自是向着原承天了。 步遥环打趣道:“关老,承天是你的下属,你还是避些嫌疑的好。”转向樊龙道:“樊长老,你瞧若是由妙丹殿献出一粒玄化丹来,樊长老可曾舍得?” 那玄化丹可是供玄修冲击羽修境界时用的灵丹,极其珍贵,以原承天的功劳修为,倒是配得上的,步遥环既有此议,看来此人胸襟果然了得,绝无因私废公之心。 樊龙笑道:“有甚舍不得的?步长老,瞧你话中之意,那妙丹殿中的物事,倒像是我私人所有一般,这个罪名,我可万万担当不起。” 言罢诸修皆笑。看来天一宗长老之间,就算平日有所不和,那大体上倒也是融洽的。 关启乾却摇头道:“玄化丹虽好,总觉得轻了些,诸位是否另有高见?” 又是薛灵雀道:“这有何难,何不干脆就将承天的名姓留名千修薄上,依承天的功劳,倒也配得上了。” 关启乾笑道:“此议甚佳,只可惜老夫刚才受人攻讦,此刻凛凛然不敢言也。” 薛灵雀笑道:“这‘此议甚佳’四字已然说了,还说什么凛凛然?原来关老最是奸滑不过了。” 既然有关薛二位长老首倡此议,其他长老纵有意见,也不便提了,齐皆点头不已。原承天心中暗道:“早听说这千修薄是天一宗至高荣耀,若仅仅是虚名,那天一宗修士断然不会趋之若骛,却不知道留名千修薄上有何好处?” 正遐想间,那一直未曾开口的戒律殿长老马唯真道:“此事只怕不妥。” 第0660章世间之事谈笑定 马唯真既掌天一宗戒律殿,为人刚直不阿,素来为天一宗万千弟子所重,便是宗中长老,也对他尊敬有加,见到他出言反对,诸长老忙收了笑容,关启乾肃容问道:“马长老,此事有何不妥?” 马唯真脸皮纹丝不动,淡淡的道:“千修薄历来只记载本宗弟子名讳,而原承天虽是功劳极大,奈何却只是客修身份,若破此例,便是宗主也是不能。就算原承天此刻改投本宗,亦是违了规条。” 关启乾虽欲替原承天请命,亦不敢坏了宗规,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道:“马长老此言是也,老夫失察了。” 马唯真仍是不紧不慢的道:“本宗法则由创宗老祖所订,而宗规第一条,便是宗主不得因故修改宗规,此条法则,是为防宗主乾刚独断,难免因私废公。” 关启乾道:“是,老祖所订规条,桩桩件件,皆是煞费苦心,本宗历十数万年不衰,全仗宗规森然,上下一心。” 马唯真道:“不过世移时易,若宗则历万年而不变,恐怕反成僵化之条,因此宗则中第六条便说,若宗主欲改宗规,需要向长老会提出此议,再由长老定夺,十大长老之中,若有过半数赞成,方可生效。”说到这里,就是微微一笑。 薛灵雀一拍手,笑道:“哈,马老,你刚才搬出宗规来,别说关长老,连我也被你吓着了,既然宗规中的第六条是说长老会有权改变宗规,趁着我等在此,何不立时定夺了,也免得冷了弟子们的心?” 步遥环道:“薛妹子,你可听清了,这第六条可是说要由宗主首倡其仪,长老会方才有权定夺的,如今宗主不在,又如何提出条陈来,交给我等商议?” 樊龙笑道:“这有何难?宗主正与林长老炼器,虽是抽身不得,可一道音讯传去,也是方便的很,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就向宗主请来条陈,我等速速议来就是。” 薛灵雀反倒有些犹疑起来,向马唯真望去,道:“樊长老此言可使得?” 马唯真道:“自是使得了,那第六条宗规,可没说宗主需亲自到场,亦没说需要形成文书,只要宗主有此意愿,并且确定是宗主所言,自然是行得通的。” 薛灵雀倒是热心,道:“好,我便来和宗主说说。”就向宗主传音了过去。 只过了片刻,就听一缕声音在堂中传来道:“此议甚好,那客修弟子原是一体,这条规条早就该议了,诸位长老可自行裁夺,其中要旨,在于莫要冷了弟子们的立功之心。” 这宗主的声音不急不徐,每个字人人皆听得清清楚楚,要知道那宗主本是传音而来,其音恰到大堂上释放出来,这对声音的御控之能远超常人,原承天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宗主,更生出一份敬重之心来。 而天一宗的宗规森严,他也算是领教了,天一宗能维持十数万年不堕,并且愈加兴旺,与这宗规森严自然大有关系。他早年与天一宗结下仇怨,只觉得天一宗霸道之极,此刻想来,那世间之事,若不能亲自体验,端的是如盲人摸象,做不得准的。 而观天一宗诸修位长老,虽是性格各异,但无疑人人皆是高德大士,如关启乾之古道热肠,步遥环之公私分明,薛灵雀之急公好意,马唯真之面冷心热,凡此等等,皆显示出天一宗的气度来。 长老既是如此,其下弟子自然可想而知,由此看来,天一宗与百宗盟的恩怨也不可执一而观,其中因由,自该深思。 马唯真道:“既然宗主已倡议修改规条,我等便可议事了。老夫认为,本宗客修自该与弟子一体,赏罚之律,并无异同,方是正理。” 关启乾哈哈大笑道:“马老,今日老夫便是服了你,这戒律殿的长老之位,果然是非你莫属的,观马老行事,虽是有板有眼,亦顾忌人情,正是本宗向来行事之旨,马老的意见,老夫附合。” 樊龙笑道:“其中座中人的心思,想来皆是一般,能将承天的名字留在千修薄上,只怕各位皆是巴不得呢,只是先前有规条所限罢了。本座自无意见。” 诸修皆是大笑,纷纷附合其议,谈笑之中,这新规便算是通过了,关启乾转向原承天道:“本宗因一人一事而修改宗规,承天是第一人了,说来也是我等的私心,只是不想错失你这样的天才俊彦罢了。承天,你可知道留名千修薄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关启乾道:“本宗的千修薄,原是一件奇宝,是为天地四神之中,玄武的一块甲片。此甲经本宗创宗老祖炼来,就成了千修薄了,专录本宗立有大功之人,便是在座的七大长老,亦有人未曾标名,可见这千修薄非同异常了。” 原承天听到四神玄武之名,怎不动容。四神之中,青龙,白虎,朱雀皆在仙庭,唯有玄武因在创世之后就消失无踪,成为天地未解之迷。也正因玄武寻他不着,那创界大修在创立天外灵域时,就只能请来另三只神龟撑起此界了,或许正因此故,那天外灵域才会崩塌。 若是当初能请得玄武撑着天外灵域,其情景必然翻然一变。 原承天道:“属下听说玄武早就创世之初就已不见了,如今既得了此神的甲片,想来这玄武定然不存于世了。” 关启乾叹道:“天地玄幽,怎是我等可以想像,玄武存与不存,皆无可靠证据,此时不必论及。” 原承天道:“是。” 关启乾又道:“这由玄武甲片制成的千修薄,有一桩大大的好处,其人姓名一旦得录,其一可增寿千年,这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名录其上,便可得玄武神的庇护,其中妙用,到时你自会明白。” 原承天道:“全靠诸位长老成全,属下方有此幸。”心中则越发好奇起来,这千修薄究竟有何玄机。 千修薄上标名,是为天一宗的一大盛事,自不能草草了事,总要由宗主出面主持不可。此事便是诸长老亦无权指定日期,只能静候宗主佳器早成,再来定夺。 关启乾向原承天说明此事,原承天当然点头不已。 就听薛灵雀道:“承天,你久在外间,可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说来听听。” 薛灵雀既有此问,必有深意,何况就算无人提起,原承天也想寻机会提及魔踪频现一事的,于是顺水推舟,就将自己与魔修交手,以及天宗灵意欲召开大会共议御魔之道的详情,一一道来。至于与天灵宗的交情,则是一语带过,不必深谈的。 薛灵雀道:“这就是了,难怪本宗与天宗素无往来,却发来信诀请本宗择人参加什么御魔大会,原来竟是此故了。” 关启乾道:“魔修虽在天梵大陆出现,离此甚远,可抵御魔修原是仙修之士的份内之事,这个大会,本宗的确是应该择人参加的。” 樊龙道:“关老所言极是,只是宗主有事在身,自不能与会,看来你我之中,要有人去走一趟了。” 不想马唯真却摇了摇头道:“本宗为天一第一大宗,莫说长老,就算是一个堂主,也足抵得寻常宗门的宗主了,而天灵宗又与本宗向无交情,若派长老与会,于礼不合。” 原承天心中暗暗摇头,刚才诸长老言笑晏晏,瞧来极是亲和的,此刻则又显示天一宗的凌人霸气来。而此事又关乎天一宗的形像,于细节处自然要反复推敲的,一是不能失了礼数,二是不能堕了威名。 步远环沉吟道:“本座观那封信诀,抬头是天一宗诸修,而非宗主名讳,这样看来,天灵宗寄此信诀来,也是聊胜于无,心中并不指望本宗与会的,而这种御魔大会,自该由本宗起头才是,既是如此,本宗派出人选,其等级就不可高了。” 薛灵雀笑道:“步姐姐万事都想争先,就连他宗举办个御魔大会,也要含酸的。” 步遥环摇头苦笑道:“妹子偏爱拿我打趣。罢了,反正那魔修是出现在天梵大陆,天灵宗举办大会也正合其理,以本座看来,天灵宗遍邀其他大陆诸宗门,也只是出于礼数罢了,我等派人列席也就是了。而此人就算前去,也只能带一双耳朵,却不能带着嘴巴去。” 薛灵雀奇道:“这是何故?” 步遥环道:“天梵大陆远在万数里之遥,就算魔修出现,天梵大陆一众宗门与魔修斗将起来,我等也是来不及相助的,又怎能轻易许下诺来?因此这列席之人,只可听,不可说,凡事需等禀明之后,才由宗主定夺才是。” 马唯真道:“步长老此言,甚合我意。既是列席,那么派一名玄修之士,就足以胜任了。” 说到这里,就往原承天这里来瞧。 薛灵雀笑道:“瞧马老选的人选,真正合适不过的,承天既与天灵宗有交情,又有所谓的一事不烦二主,这一趟就由承天去吧。” 这等小事,原是一名长老就可定夺,如今既是两名长老同执此议,那就是无可更改了。原承天心中苦笑,自己真个儿是个劳碌命,竟是一刻也不能安歇的。 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不快的神色来,站起来揖手道:“二老既传下法旨,属下接命就是。” 第0661章恩仇从来不得顾 既然诸事皆定,这次长老会亦告结束,关启乾便领了原承天,径回他的幽玄别居。 此刻离天灵宗会期尚早,原承天也就不急于动身,而是留在关启乾身边,就如上次一般,与关启乾谈玄论道罢了。 吕祖送来的两套法诀中,御龙大成诀既然已修订完毕,就交由传功殿长老步遥环处置,由其召集部属,将此法纳入天一宗弟子修行功法目录中。 天一宗所藏功法极多,泱泱大成,任你是丹修,器修,剑修,或是肉身修行,总可寻到适合自己的功法,而传功一事,则由步遥环所领的传功殿主持。 若有弟子想习修新的功法,就需将自身修为,趣向,属性,弱处一一写明呈上,自有传功殿执事,依据该人的自身条件,颁下功法来。基本上这一环最是顺利,少有人呈上请求而被拒绝的。 而弟子领了心法去,则会被记录在案,隔了一段时间,自会召集修行同时功法的弟子,检查其修为进境,进境快者有赏,进境慢者则罚。 至于吕祖所传来的六遁心法,因该法尚停留在理论阶段,就交由极修殿关启乾处。关启乾座下有一班极修执事,皆是灵慧甚佳,玄承深厚之士,关启乾将这些未曾定论的功法发布下去,交由极修执事推敲研究,若有所成,则由关启乾整理备案。或留待日后细加揣摩,或交由传功殿正式发布,其中自有详细步骤,环环相扣,周详备至。 由此看来,这极修传功两殿,就是天一宗功法之源,是天一宗最具活力的所在。天一宗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宗门,此二殿之设立,实为其主要原因。 要知道世间流传的仙修功法,大多是由修士苦心孤诣,独自创制,因此一套功法的形成,往往就要耗时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久,且仙修界历来的规矩,自家功法,必然是秘而不宣,唯一二佳弟子可得,结果造成仙修界功法流传不畅,壁垒森严。世间诸多厮杀争斗,也有不少肇于此,于杀人夺宝之外,更有杀人夺心法之事,遂使得仙修界平添一股戾气。 而天一宗却往往是集多人钻研功法,比之单打独斗,可就胜过多矣,因此凡界仙修界的功法日新月异,其中或有大半归功于极修传功二殿。 而若想习修天一宗功法,其实也并非难事,只要你仙基甚佳,灵慧独具,能被天一宗瞧上,自然或录为弟子,或奉为客修。因此天一宗的存在,于凡界仙修之道的普法一事,着实有极大功劳的。 只是一个门宗若是实力极强大了,其门宗弟子未免就会骄横霸道,虽有戒律殿严管弟子行径,可天一宗弟子何其多,总有顾及不到之处。而天一宗为求门宗生存,对仙修资源必然贪多不厌,于灵草金石,灵兽灵禽,天材地宝宝等等,无一不包。而世间的仙修资源总是有限,天一宗处处与人结怨,也就再所难免了。 也因此故,天一大陆诸多门宗就不知不觉抱团取暖,以求与天一宗抗衡,这便是百宗盟了。 原承天初世时都是独来独往,对门宗都是敬而远之,私下里也是觉得那些大的门宗,行径过于霸道,可今日厕身于天一宗,方才对门宗事务有所体会。 原来那人或有善恶之分,门宗却是无分善恶的,其行事的准则,必是为了“生存”二字,若是仅是自己一人,行事时或可细加思量,可取可弃,可门宗行事,却是由不得自己,总是要以门宗诸多弟子的利益为重,又怎能显出和气来? 一个门宗若是强大了,哪怕门宗弟子皆是高德大士,那行事之时,也总会让人倍觉压力的。 因此原承天在天一宗这段时间,亦算是别开生面,瞧见了先前未曾瞧见之事,其目光胸襟,也与往日不同。若说他以前只看到了“个人”,此刻则是看见了“众人”。若说他先前在幻域中时,于御众之术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则是主动去一探其中之奥了。 一连三个月,原承天每日都与关启乾推敲六遁之术,在关启乾面前,原承天则不必隐瞒自己的见解,关启乾本身就可施出自身界域来,虽与无界之域有所差别,也是异曲同工。二人既是同心协力,于这界域中施行土遁之法,也就渐渐有了眉目。 而就此举一反三,就连那金遁,木遁之术,若是局限在界域之中,也是可以勉强行的。 此心法的研究成功虽然有其极大的局限,也远远称不上轰动,可也亦是为仙修界增添了几分光彩。至于二人之间的交情,自然又深厚了几分。 这一日,关启乾对原承天道:“以承天之才,本来早该为本宗弟子才是,只是老夫思来,承天心性是不喜约束了,真要入了宗门,行事反而有诸多不便,因此那戒律殿长老殷公虽与老夫多次提起此事,老夫也不肯松口,便是此故了。” 原承天道:“如此最好。此事全仗关老成全了。” 若是他以前不曾与百宗盟诸修有过交情,对是否入这天一宗倒也不怎么在意,可如今与林黑虎等人结下生死情谊来,又怎可再入天一宗?亏得关启乾替他支吾了,否则殷效鲁真要劝他入宗,他怕是只有逃之夭夭。 关启乾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了,提过此事,就道:“承天上次对老夫提起的金土同遁之法,老夫已是想过了,那世间地势千变万化,若是处在五金矿藏丰富之地,这金土同遁之术也就用得着了,看来对此法亦需加以研究才是。” 原承天正想回答,就听门外有人笑道:“本座此刻前来,竟是误了二位的谈玄,本座还是走吧。”正是步遥环的声音。 另一人笑道:“姐姐既是要走,那就请便,本座正好偷听关老与承天说些什么,也好增长玄承。”竟是薛灵雀的声音。 关启乾笑着迎将出来,原承天自然也跟了出来,只见院外除了步遥环与薛灵雀,还有一人。 那人亦是笑容满面,先向关启乾施礼毕,才转向原承天道:“原兄,你我又见面了。” 原承天缓缓揖手道:“原来是魏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世间敌友总是难定,想起当初与魏无暇在玄焰谷中拼个你死我活,其后又是两番相遇成仇,不想今天再次相逢,那往日恩怨,竟是不必再提起了。 步遥环道:“你二人也算是熟识了,也就不用本座细说,而瞧见你二人,便知那世间风云变化,宛如天机,再也难以捉摸的。” 魏无暇含笑道:“步长老说的极是了。这世间之事,果然是最难预料的,我与原兄每次相遇,那心情都有所不同,可真要论起来,还是第一次最让人牵怀。” 薛灵雀道:“无暇,你说来听听,那第一次是怎样,现在又是怎样?你是觉得成为承天的仇家好,还是成为朋友好?” 原承天笑道:“在下亦颇愿一闻。” 魏无暇亦笑道:“当初原兄仍是灵修之身,就敢于与在下作对,那份勇气智慧,至今思来,犹是心惊,而此刻站在原兄面前,就觉得往事如烟,真的如做梦一般。” 薛灵雀道:“这么说来,你定是想做承天的朋友了。” 魏无暇却缓缓摇了摇头道:“其实在下更愿做原兄的对手。” 原承天也不禁讶然,只是不好动问,好在有薛灵雀在此,怎容他们插口,就听她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魏无暇正色道:“薛长老,恕属下狂妄,无暇自认也算是仙修奇才,同辈弟子之中,能被我瞧上的可没几个。可偏偏是原兄,却让无暇屡次遭遇大挫,或许正因有原兄在,无暇才会有百般动力刻苦修行,因此,无暇倒希望永远有个原兄这样的对手,方可时时激励自己,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了。” 薛灵雀拍手笑道:“无暇这话,可说出了天一宗弟子的傲骨了,一时失手有甚可怕,怕的是失去了锐气,便是你能飞升昊天,也不过是个庸人罢了,必将泯然于众人矣。” 原承天心中亦是一叹,这天一宗弟子,果然是不能小瞧了,其对魏无暇的观感,也隐隐为之一变。 于是笑道:“既承魏兄如此看重,在下亦是不敢偷懒了,那日日有芒刺在背的情形,怕是不好受的。”说罢就伸出手去。 魏无暇大步走上前来,就将原承天的手轻轻一握,往日恩怨,也经这一握,化成虚幻泡影。 三长老瞧在眼中,皆是心喜,那魏无暇本是天一宗的后起之秀,向来得诸长老垂青,原承天更是一世之俊彦,二人就此化敌为友,已是一喜,而想到日后二人并肩作战的情形,岂不是为仙修界增添了一段佳话来? 关启乾道:“不知二位仙子光降,有何指教?” 薛灵雀道:“此次来别无他意,只不过是想问你要个人罢了,就算你千个不舍得,那也由不得你。” 关启乾笑道:“原来是承天启程前往天灵宗的日子近了,此事老夫怎会阻拦,至于说到不舍得,那倒是有的。” 薛灵雀道:“宗主的意思,亦是想让魏无暇陪同承天去走一遭,承天毕竟是本宗客修,身份不明,因此就差无暇来做个副使,关老你说可好?” 第0662章为消刀气寻灵兽 关启乾道:“既是宗主之令,属下怎敢有异议,如此便好。” 步遥环笑道:“有灵雀在此,本座也只好做个哑子了。”说的那薛灵雀就格格笑了起来。 步遥环转向原承天道:“此次前往天灵宗为使,事关本宗脸面,承天性格沉稳,最是让人放心的,本座也不必多说。宗主令无暇助你,也是因无暇对宗门法则还算熟谙,必将有助于你。至于你二人之中,自当以承天为主。” 原承天道:“属下明白。” 步遥环道:“此次列席天灵宗之会,万事不可擅作主张,只等回宗禀明之后,再由宗门定夺。” 原承天又道:“是。” 步遥环又叮嘱了几句,其要旨无非是处处小心,不可堕了天一宗的威名,原承天与魏无暇一一应了。步遥环这才将面容一肃,道:“宗主法旨,你二人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原承天与魏无暇同时肃容道:“谨接宗主法旨。” 正所谓法旨重如山,二人既然接旨,就不敢在此做丝毫逗留,原承天当场就辞了关启乾,与魏无暇匆匆离了幽玄别居,急急下山。 离了山门十里后,二人方才御起遁术来,缓缓向天梵大陆行去。 算算日程,离天灵宗会期,尚有两月时间,若依原承天的速度,就算慢慢行去,也只需十几日工夫。如今既和魏无暇同行,速度会慢下不少,可也只需月余既可到达,因此二人倒也不急。 此次奉令列席天灵宗大会,原承天也想过会有人陪同,只是没想到会是魏无暇罢了。想来自己之所以被选中,是因着自己与天灵宗的一份交情,无论是在凡世还是仙修界,这“交情”二字,最是轻忽不得,说有多重要,便有多重要。 只是自己虽与魏无暇在幽玄别居握手言和,可双方若想真的做到言笑无忌,总需时日,因此一路之上,双方言语不多,气氛略有些微妙。 这本是小事一桩,亦是常情,可原承天所想却与他人不同,他的紫罗心法,是随时都可修行,因而自然而然的,他的心境修行也是一时一刻也不敢忘怀。 他心中思忖,无论是仙修魔修,于七情六欲自有修行之法,可人之心思最是复杂不过,哪里是七情六欲能够完全包括的?以宗门而论,自是要时时不忘宗门体面威名,于个人而言,那与人相处时心中的芥蒂,也是轻易消除不得的。 那重体面威名的,是为一份虚名,而与人的芥蒂难以忘怀,则是因为人人皆少了份宽恕之心。那相逢一笑泯恩仇说来容易,可真想做到,却是颇不容易了。 他心中既思及此事,就不免动用心中玄承,寻求破解之法,可惜以往仙修诸道怎有此类玄承,于是不由得就想起那禅修之道来。 “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这两句禅语不由然脱口而出,那魏无暇便问道:“原兄说什么?” 不想原承天说出这两句之后,心中却是豁然明朗,这两句禅意当时虽有一悟,也只是悟到“无中生有”罢了,如今再次想来,却发现万物皆可是空,那虚名也罢,芥蒂也罢,争来毫无意义,只是徒惹闲气。 因此若想得一个“恕”字,首先要得个“空”字,就由此禅义深想开去,原承天徒然间觉得面前又是一个新世界,不由得又惊又喜。 他以前虽入了禅修之门,可终究不能真正明悟,就算得了禅师指点,那也是别人的禅心,终究与自己悟得隔了一层。只到今日,原承天才算得窥禅修堂奥。 忽然之间,他就觉得体内那别出仙芽又增出一截来,而禅识也因之而动,恍然间让原承天有复得神识之感。只是那神识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终不能留住了。 不过原承天此刻心中既有禅悟,胸襟之阔,实非昔日可比,又怎将这未能悟得神识视为一憾。那神识既然再次有复得之兆,可见离真正神识顿开已然不远了,又何必为此伤怀? 他心中之想虽然就如天翻地覆,可也是一瞬罢了,他转向魏无暇时,脸上就浮出笑容来,道:“在下刚才所说,是一时的顿悟,倒让魏兄见笑了。” 魏无暇道:“原兄这两句话,虽是平常,可细细想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其中所蕴玄机,怕是不浅呢。”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魏兄能听出这两句的深意来,足见灵慧甚高,其实此为一位禅师所言,在下当时虽有一悟,可此刻思来,竟又多悟了一层去。禅意之妙,竟是如斯。” 他此刻与魏无暇说话,早将那心中的芥蒂去了,奇的是,心中的芥蒂既去,那话中也就能隐隐的显示出来,而魏无暇居然也能感受到了,就见他一直紧绷的面容也缓了下来。可见这人的心思之妙,也与禅意相差无几。 魏无暇道:“说到禅修,在下倒想一事来,听说那令无参的一缕元魂,经由一禅堂宗主亲施无上培魂之法,养足了魂力,已于一月前放归冥界转世,想来再过一年,那令无参便可二世为人了。” 原承天虽对此事早有意料,可此刻听到这消息,总是觉得突然,他点了点头道:“但愿他转世顺利,来世再修禅修之道。” 魏无暇叹道:“令公子此次转世,一禅堂可是耗尽了血本,着实令人艳羡,那令公子转世之后,其仙基之佳,怕是无人可及了。不像无暇,只是落个夺舍罢了。” 说来魏无暇当初的肉身,是被原承天打碎,可他此刻说来,心中却无丝毫恨意,亦可见此人心境修行,端的不可小视了。 原承天不由一叹,道:“无暇,你此刻心境,也是着实令人艳羡。” 魏无暇怎能不知原承天话中之意,便也笑道:“男儿行事当纵横,是非曲直莫萦胸!” 原承天听罢此言,不由拍手叫道:“好一个男儿行事当纵横!” 他当初打碎魏无暇肉身,至今亦是无悔,因此他刚才虽赞叹魏无暇的胸襟心境,却无道歉之意,而魏无暇这两句话,也正说着他的心思了。那男儿行事,正该快意纵横,行了便罢,若是总要反复思来想去,岂不是婆婆妈妈,怎是那男儿的勾当。由此看来,这魏无暇的行事,与原承天亦有几分相似处。 二人经此番对答,心中再无芥蒂,虽不能如陆沉星与龙格非那般,因性情相投而相交莫逆,也可彼此赏识,遂成知交了。 奇的是,二人于路上虽是无话不谈,可反倒于仙修之道没有丝毫提及,就算原承天无心提起,多魏无暇也总是顾左右而他。 原承天的玄承灵慧,就连关启乾也是赞叹有加的,而其修为又远高于魏无暇了,魏无暇自视再高,也不能自认高过了原承天。 由此看来,魏无暇不愿与原承天谈玄论道,实是存了一颗极好强的心思,雅不愿从原承天这里得到半点好处,那真正是将原承天视为赶超的对像了。 原承天其后也渐渐明白魏无暇的心思,自然也不再提仙修之道,只因为人子在于孝,为友则在恭。尊重他人想法,才是与友相处之道了。 二人所行之路,正是原承天走过两遭的,这条路本是通连两座大陆最短路径,就算是幻域之中的灵兽,也早被天一宗年年派出修士清扫一空,最是安全不过,别说是仙修之士,就连凡人商旅,也要赖此幻域中的大路行动。 可是原承天身入两界幻域后,忽的想起一事来。原来那刀君每隔一段日子,都必要杀生的,自己虽将她放在藏字诀中,不可能再跳将出来惹事,可是刀气若不消除,对刀君的修行总是有碍,有负杨家所托。 此次在天一宗呆了三月,想来刀君的刀气必然是积得满了,正该寻来灵兽,以解此杀。 于是就对魏无暇道:“在下新炼了一件法宝,需寻几只灵兽来祭刀,却不知这座幻域之中,哪里能寻得灵兽。瞧这一路过来,竟是半点灵兽的气息也无。” 魏无暇笑道:“小事一桩,且看在下的手段?”于是就在空中停住了,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将手一拍,这物事之中就窜出一道白烟来,直直的向极高空窜去,片刻之间,竟去了数里。 这白烟升的如此之高,便是数百里外也能瞧得见,原承天知道天一宗势力极强,在这幻域之中,说不定亦有弟子驻扎,自己求助于魏无暇,也正是想借他之力办成此事。 也就过了片刻,就有传音过来,魏无暇与此人交谈片刻,就笑着对原承天道:“前方有座馆驿,就是约定的地方了,等我们到了此驿后,那灵兽便会送来。” 原承天惊讶的道:“怎么这么快?这幻域中的灵兽,想来皆被诛杀尽了,若想找寻,必是要往极远处去,那时间上怎样也不会短了。” 魏无暇笑道:“原兄只管放心,到时若无灵兽,我就向你赔个不是。” 他既是这么说来,显见得是有极有把握了,原承天点了点头,就与魏无暇并肩缓行,也就盏茶时间,就到了一处馆驿。 这处馆驿原是凡人聚居之地,修士怎能入内?魏无暇立在空中,刚想用灵识扫去,忽见一名身材肥胖的灰衣修士匆匆赶来。 第0663章宗门争斗总不休 这胖子只是初级真修,见到魏无暇,忙堆起笑容,上前问安,口中道:“小人郑不弃给大修问安。” 魏无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原承天道:“郑氏一族原是此域一家仙修门宗,十余年前投效本宗,本宗就令其族专务饲养灵兽,郑氏有一座好大的兽园,其中所养灵兽,怕没有十数万只。本宗所需的灵兽毛皮齿骨等物,有十分之一是由郑氏供给。” 原承天这才明白,为何刚才魏无暇那么自信,原来天一宗竟有个藩宗在此。天一宗的经营之术,原承天在幽玄别居时也曾留心过。除本宗之外,天一宗对附属的大小藩宗,都采用不设监管,放任自流,以贡品换安全的手段。 若是那藩宗实力强大,则所受贡品数量再加一级,以防该宗发展过速,尾大不掉,若是该宗实力弱小,则将所受贡品减级,甚至一文不取。而藩宗若有反叛之心,天一宗必定以雷霆手段,将其灭除。而藩宗若遇危急,则万里驰援,亦不在话下。 因此这天一宗的威望几可比天,这上宗中若有修士到藩宗来,哪怕是等级低微,也就像那御史钦差一般,谁敢不敬?在魏无暇说话之际,这郑不弃就在身边垂首恭听,眼皮也不敢抬的。 魏无暇对原承天介绍毕,这转过脸来,问那郑不弃道:“我所需的灵兽可曾带来。” 不想郑不弃却将手一摊,道:“其实不曾带来。” 魏无瑕不怒反奇,道:“这是为何?” 郑不弃忙道:“刚才大修传音之时,并不曾交待要带来怎样的灵兽,敝宗的灵兽园中,总数十七万只,种类三百二十六,等级自初级至三级皆是齐备,大修若不交待明白,小人实不知如何是好。”说话时,郑不弃身躯都在微微发抖,声音也皆带颤音,可见其心中恐惧。 原承天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样吧,我只需两三只灵兽,也不拘等级种类,只是最近炼就新器,想以这灵兽祭器罢了。” 魏无暇在天一宗日久,自然养成倨傲之气,因此郑不弃在他面前,怎能不惧,如今原承天言语温和,自与魏无暇不同,郑不弃忙道:“小人这就去替大修寻来。” 魏无暇道:“罢了,既是来了此处,正好去瞧瞧你家的灵兽园,此次前来,长老原有交待,令我来瞧瞧这灵兽养的如何,有没有偷懒。” 他这也是假公济私之举,其意一是来让原承天瞧个新奇,二来也有替原承天细择灵兽之意,原承天承他好心,怎会说破,便也点了点头。 郑不弃搓着手道:“那灵兽园最是龌鹾不堪,就怕污了大修贵足……”忽瞧见魏无暇冷下脸来,忙道:“小人带路就是。” 原承天瞧见这郑不弃神色有异,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倒也不曾在意,左不过是这兽园未曾打理好,生怕上宗来人怪罪罢了。这种宗门事务,却和自己无关。 郑不弃就领着二人离了大路,就向幻域深处遁去,此人来时想必甚快,去时却是磨磨蹭蹭,原承天与魏无暇心中雪亮,这处兽园,定了出了事故,郑不弃拖延时间,就是想让他人快点收拾残局了。 魏无暇向原承天传音道:“看来此处必有名堂了,我们既是遇着了,就不能不管。” 原承天亦传音道:“全凭魏兄处置。” 那郑不弃遁速虽慢,可毕竟这处兽园实不甚远,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已遥遥望见三座大山,那山中就是兽园的所在了。 这三山交汇之处,是为一处巨大的山谷,有两道小河,自两座山上流下,在谷中交错了,因此这谷中倒也水草丰美,景色不俗。 只是饲养灵兽,虽然也需水草,可要诀是选好种类,混养在一处,方可使灵兽数目不断增加。 要知道有些灵兽,是靠食草为生,有些灵兽,则是无肉不欢,而这两种灵兽,大多会成为其他灵兽的腹中食物。真正用得着的灵兽,或是以其他灵兽为食,或干脆就如修士一般,只以天地灵气为生长之源。 正因这灵兽种类不一,食物不同,因此必须混养在一处,以那低等级的灵兽,做那高等级的灵兽食物,方可循环滋生不绝。若只是养上数种,很快就会面临断食之危。 因此建一座灵兽园殊是不易,若无相当经验,断乎是不成的。魏无暇与原承天暗中商讨,觉得必是这灵兽的食物链中断了一环,故而使得灵兽园周转不继了。 忽见那郑不弃加快了遁速,一边冲进山谷,一边叫道:“天一宗天使光降,请大伙儿速来迎接。” 话音刚落,就见从谷中涌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名中年男子,三级玄修修为,着一件青色法袍,身后跟着十余人,与郑不弃打扮一致。都是真修级修为。 中年男子迎了上来,揖手道:“不才灵兽园园主郑之奇迎驾来迟,还请大修恕罪。” 魏无暇摆了摆手,取出腰间玉牌,亮明了身份,这才道:“罢了,我等奉宗门长老之令而来,特来瞧瞧你这灵兽园经营的如何,只因去年的供品良莠不齐,宗门甚不满意。” 郑之奇慌道:“在下一直兢兢业业,怎敢有一时轻忽,去年的供品,更是在下亲自过目,都是依着上宗发下来的文单发送,再也不会有一丝错的。” 魏无暇冷哼道:“你说没错,那就没错吗?” 原承天心中暗笑,那上司若是存心挑下级的错处,就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下级若是强辩,岂不是自讨没趣? 郑之奇见魏无暇神色不善,怎敢再辩,心中已明其意,忙堆笑道:“既是大修说是错了,那必是错了,总是不才之罪,但请大修瞧在我等亦是辛苦,还望在长老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说罢袖中取出一个木盒来,捧到魏无暇的面前。 这公然贿赂之举,想来在天一宗早就蔚然成风,故而郑之奇亦不避象,只盼就和以往一样,上宗来使收了礼物,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魏无暇却摇了摇头,道:“你若想让我说好话,倒也不难,你只管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灵兽园中,究竟出了怎样的意外,若是你等确有苦衷,宗门岂能怪责,说不定还会减免你等的供品。”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一奇,他先前盛气凌人,此刻又温言有加,深谙这恩威并施之道,而听他话意,又是入情入理,让人推却不得的。 郑之奇听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大修如此说法,实令不才汗颜,可是那……那……”脸上就显出十分的愧色。 而他身后诸位灰衣弟子,也齐皆低下了头去。 魏无暇知道果然是有变故了,就温言道:“郑道友,你也不必惊怕,饲养灵兽,着实是不易,你等多年来勤勤恳恳,宗门也是瞧在眼里,本宗行事,向来是奖罚分明。你想来,十三年前因兽园出了个四级灵兽,食尽大半供品,宗门岂有半点责罚?再说那十七年前,因有大修在这附近争斗,耗去这附近灵气,那灵兽的产出也就受了影响,宗门岂有怪罪?” 郑之奇被说的眼圈儿就是一红,道:“上宗厚德,不才件件记在心中,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的一咬牙,叫道:“百宗盟的贼子,还不给我滚出来,我郑之奇虽是贪生怕死,今日也要豁出性命来,与你等一斗。” 魏无暇和原承天都是大吃一惊,怎的这兽园竟和百宗盟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从空中飞来一道白光,直冲着郑之奇而去,郑之奇在激愤之余,那手中的动作就慢了半拍,这白光已到近前,物藏中的法器却只是摸出一半。 原承天反应极快,他用禅识向这白光一扫,已知道白光的深浅,于是手中掐起一道雷诀来,雷诀去处,就是轰的一声,将这白光打落,原来却是一件飞刀。 郑之奇不及感谢,就见从四周的三座山峰后,都涌来几名修士,原承天略略一数,便是十六七名。 这十七人中,有三名玄修之士,其余修士,也是七八级真修,也难怪郑之奇等人无法抗拒了。 这群修士中的为首之人,是一名五级玄修,此人留着一副黑须,身材高大,倒也威风。他瞧了瞧原承天和魏无暇,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凭你二人,也敢来搅局?” 魏无暇见此人修为不弱,又是人多势众,心中暗暗吃惊,他沉声问道:“郑道友,究竟是何事?” 郑之奇叹道:“这些人皆是百宗盟的贼子,他等逼迫我,要本园弃了天一宗,转投百宗盟,我等见他势大,怎敢违抗。” 魏无暇冷笑道:“原来如此。” 天一宗与百宗盟虽订了伽兰之约,可暗地里却是明争暗斗,也不为奇,更何况那百宗盟之中门宗众多,因此难免有些宗门,就借了百宗盟的名头,行的却是利己的勾当。就连百宗盟的总盟对这种事情,也是鞭长莫及。 想来这公然逼迫天一宗藩宗改投百宗盟之事,早在伽兰之约中已说的明白,自伽兰之约订立起始,双方势力已分,不可逼迫藩宗改投,如今这些人的行径,可就是公然违约了。 黑须修士身边一名白脸玄修道:“鲁兄,此刻我等人多势众,何必与他废话,只管将这些人拿下就是,此事就算是闹上总盟,难不成总盟反会帮着外人?” 黑须玄修笑道:“林兄之言最善。”将手一摆,十余名修士齐齐亮出法器,已摆明是要动手了。 第0664章雾里看花血光现 魏无暇见百宗盟修士竟是要动手,忍不住目中发光,哈哈大笑道:“正愁旅途辛苦,你等倒也凑趣,今日就来瞧瞧,百宗盟修士究竟有何惊人手段。” 手中银光一闪,已取出那柄玄修之宝来,就将这法剑按定了,也不着急动手,静以待变。 原承天更不理会,他干脆背着双手,站在郑之奇身前,这态度已经是摆明了,若是百宗盟诸修不对郑之奇等人下手,他也是不动。 只因今日之战,委实让他为难,瞧着与林黑虎以及诸位百宗盟大修的交情,他怎能与百宗盟为敌?而若是袖手旁观,则又对不起自己这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 因此心中计较已定,此战只管照拂郑之奇等人不受损,就算罢了,至于魏无暇与百宗盟诸修的争斗,他也只好不管。 他虽是一言不发,可一身灵压向四周压过去,百宗盟诸修又怎不知厉害?若是这些人识趣不来惹他,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识高低好歹,则只能随机应变了。 原承天行事的态度,向来是既重人情,又不会被这人情约束了,每行一事,只求问心无愧,而不求人人皆可接受,这其实已近禅道之中随心所欲的修心之法。所谓人生处处皆是修行,便是此理了。 而反观魏无暇,看到原承天一副袖手旁观之状,于惊奇之中,则生出欢喜来,他知道此刻修为与原承天相差甚远,可心中却是不肯服气的,誓要让原承天瞧瞧自己的实力,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了。 此战对手有三名玄修,岂不正是自己大展雄风的机会? 黑须修士一声令下,身后十几名真修齐齐动手,各施法器向魏无暇攻来,而那名白面修士,也取出一只玉盒来,盒中白光闪现处,则是三柄飞刀。这三柄飞刀就在空中盘旋不定,瞧其刀尖所向,正是原承天。 原来刚才被原承天用雷诀击落飞刀就是此人的法宝了,此人略受小挫,怎肯甘心,因此他挑的对手就是原承天。 原承天眉头微皱,无论对手与自己是怎样的交情,可若是真要与自己动手,自己怎能束手待毙,好在那三柄飞刀的威能自己早就领教过,也不放在心上,只顾着凝神向魏无暇瞧去。 魏无暇目光一扫,那空中十几件法器的速度和威能,心中已是了然,法剑立时祭了出去,手中法诀变动,用的是御凤诀之法。 御器三诀的区别在于,御虎诀着重最大的发挥法器法宝的威能,取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之意,最适合低级修士施展,而御凤诀则着重发挥法器法宝的速度变化,由高等级修士御来,自可以一敌众,御龙诀则是兼收并蓄,是凡界御器之法的集大成者。 就见魏无暇的法剑脱手之后,果然轻盈无比,快如闪电,空中击来的法器就被这银剑像炒豆般一一击落,其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原承天瞧在眼中,暗暗点头,魏无暇的确是掌握了御凤诀的精要了,要知道魏无暇的这柄法剑,虽也是玄修之宝,可法宝神光并不甚强,自不能像自己的无界之剑那样,以法宝神光破敌。只能将这法剑的本身材质,加以玄妙的御器之术,方能以寡敌众。 空中袭来的法器,很快就被魏无暇的法剑破去大半了,那白面修士的三柄飞刀蓄势已毕,“嗤”的一声轻响,向原承天射来。 原承天暗忖道:“总不能与他真个动手,黑虎兄面上也不好看,让他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怎敢动用法宝?心中闪念处,无界真言祭出来,是为一个“风”字诀。此诀刹时在身边形成一股股风刃,这风刃看不见摸不着,可风刃破空时嗤然有声,比那三柄飞刀的声势可要大了去了。 那风刃卷上空中三柄飞刀,飞刀哪里还能御控得住,忽的一声,就被卷上了高空,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白面修士就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一张白面就涨成了红脸,心中道:“这人好不厉害。” 自始自终,原承天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只将全副心神贯注到魏无暇身上。不过在三柄飞刀被卷去之时,他的身后还是难免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郑之奇虽是决定与百宗盟翻脸,可瞧见对方势大,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如今则是心中大定了。 魏无暇心中存的是与原承天较量之心,见他轻描淡写和,浑若无事,就摄去了一名玄修的三件法宝,无形中可就压过自己一头去,怎能服气? 手中法诀再变,那法剑发出清吟之声,宛如飞凤在天,速度陡然加快数倍,更发出一道银光来,向诸多法器罩去。 那些法器离得近的,就被这法剑一击而落,离的稍远的,则被这银光扫到,亦是法力大失,歪歪斜斜的横飞而去,也不知飞向何处了。 在郑之奇等人的眼中,魏无暇的御器之道就如繁花落叶一般,一是好看,二是气势惊人,与原承天的轻描淡写自是各擅胜场了。 可魏无暇却是明白,自己的手段比原承天不知弱了几分,哪里可以相提并论?好在这法剑亦非他的最强之技,而与这真修级修士斗法,更显不出他的真实手段了。 于是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以一人之力,将这三名玄修斗败了,方显出自己的威风。 因此不等那法剑回转手中,手中已多一朵花瓣,此花瓣以金玉为材,妙手炼制,可谓是巧夺天工,而此花出现之时,四周果真就传来阵阵清香,若是不众人一再以灵识辩得清楚了,怕是要怀疑这朵花是真花一朵。 原承天见到魏无暇手中的花器,也是一奇,不知这种奇门法宝有何妙用。 魏无暇将花器凑在鼻间,轻轻一嗅,笑道:“可惜如此名花,却要用来杀人,若是粘上血臭,又怎生是好?” 将那花器轻轻一祭,此花在空空冉冉升起,立时有数道水雾从四周聚来,这花器沾了水气,也就更加明艳了。 原承天忖道:“这件花器莫非是水属之宝?” 他心中尚未忖定,忽见那花器急急一旋,花朵上七片花瓣就挟带锐气,向百宗盟诸修飞去。 如此清香玉露,却偏偏杀气逼人,果不愧为是玄修之宝了。 百宗盟诸修见花瓣飞来,正想御器抵抗,可是眼前忽地飞起一团水雾来,那雾中的花瓣就怎样也瞧不清楚了,哪怕是用灵识定位了,也是觉得那花瓣灵气微弱之极,并且是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实不知该如何抵挡。 原承天此刻才瞧出这花器法宝的厉害来,原来这法宝是用水雾将法宝的灵气掩饰住了,自是让人捉摸不透,而就算明知这是障眼法了,偏偏却不知以何抵御? 就听得水雾中有数声惨叫传来,已有修士被这花瓣所伤,而花瓣沾血之后,那水雾也渐渐变成血雾了。因此原是雾中看花般的美景,此刻则大添肃杀之气。 原承天只能摇头叹息了,那魏无暇的心性他也算有所了解,既是出了手,必是务求必杀,这些修士之死虽和自己无关,但自己与百宗盟之间,可就因此事而形成一道屏障了。 接连从血雾中传来四声惨叫,黑须玄修已然大怒,喝道:“区区花器,也敢逞强!” 他也不去设法去抵御这花器之宝,而是速速祭起一把金针来,这金针飞在空中,呈漫天花雨之式,立时卷起一股狂风,向魏无暇急卷而来。 魏无暇笑道:“原来是贵宗是十六暗宝门。” 这十六暗宝门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门宗,原承天听都没有听说过,可此门宗既是以暗宝为名,可见得是最擅动用暗宝伤人了。他与人斗法,都是用堂堂之阵,很少动用暗宝,因此所炼制的法宝中,也不将这暗宝算在其中。 不过暗宝既然是仙修道门的一种,自该详加研究,就算不喜动用,也要胸有此竹才是。 黑须玄修听到魏无暇道出本宗来历,脸上就露出一丝惧意来,犹自强撑道:“是又如何,我百宗盟与你天一宗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扯来百宗盟的虎皮来做大旗了。 说话之际,那空中的无数金针已射到中途,却忽的消失不见了。虽然原承天的禅识之中,刚才已牢牢锁定每枚金针,可便是以他的强大禅识,那金针的灵息也是忽隐忽现。 看来这金针的施用之法与魏无暇的花器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去瞧魏无暇的神情,已是顿失笑容,可见这忽然消失的金针,让他大大的头疼起来。 百忙中口中念诀,身上的法袍鼓荡起来,一股清风自法袍中涌出,将魏无暇全身护定。这也是魏无暇迫于无奈所用的手段了。只因修士若被逼得动用法袍御敌,必然已落下风。 与此同时,空中破风声大作,那消失的金针又刹那间出现在众人面前,而瞧金针的距离,就在魏无暇身边三尺处,这金针破空声急,视那法袍为无物,竟有半数射进法袍之中。 这黑须玄修的暗宝,就连原承天也是动容,魏无暇的法袍应该是不算弱了,在他想来,怎样也能抵御这金针的一轮攻击,哪知道金针破袍如此轻易。 实不知魏无暇有何手段御此暗宝。 第0665章跨境伤敌有谋筹 金针入袍之后,魏无暇脸色苍白如雪,身子在空中摇晃不定,郑之奇瞧的揪心,难不成魏无暇就这般殒落了不成? 黑须玄修猛然大喝一声,叫道:“破!”口中绽出法诀来。 随着黑须玄修这声大喝,魏无暇的身影“哗啦啦”散成无数碎片,这碎片又化成水雾,就在魏无暇的立身处环绕升腾。 黑须玄修瞧到此景,猛然大叫道:“糟糕!”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怕是迟了!” 一道银光闪过,刚才空中的法剑不知何时就到了黑须玄修的身后,并且正持在魏无暇的手中。 魏无暇手起剑落,就向这黑须玄修的后脑劈来。 无奈何,黑须玄修的脑后就急急迸出一块玉石,迎向魏无暇的法剑,这是被魏无暇逼出了元魂法物了。 这场斗法果然是妙招迭出,奇峰突起,就连原承天也忍不住暗叫一声“好”字。 原来那花器不但有杀人之效,亦是隐身慝形的好手段,此花器既为水属之宝,于无声无息之中,就聚来水雾,将魏无暇的真身掩住了,另将水雾凝成魏无暇的假身。 这移花借木的手段任何修士都会用来,却无魏无暇这般巧妙。那件花器声势惊人,早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人人都想瞧清那水雾中的花器所在,却不知魏无暇早就施了金蝉脱壳之计,将真身隐到了黑须玄修的身后。 幸好黑须玄修毕竟是玄修之士,炼就出了元魂法物,否则这一剑劈来,肉身就告不保了。 魏无暇以真修境界逼出玄修的元魂法物来,已经算是极难得了,若按一般情况,玄修元魂法物一出,就是持久之战,除非魏无暇的修为强过他,或是有出奇的法术,法宝,方能诛杀对手。 那真修跨境诛杀玄修之所以如此之难,亦是此故,毕竟像原承天这般既修成逆天法术,又炼就强大法宝的修士,世间屈指可数。 可魏无暇心高志大,怎敢就此罢休,早在动手之前,他心中已拟定了数条腹案,这黑须玄修炼出的是法身之宝也好,是元魂法物也罢,桩桩件件,皆有应对之策。 如今就看他的手段是否奏效了。 就见他右手的法剑压住了黑须玄修的玉石,左手一翻,亮出一块乌木来。 这乌木上绘有三朵鲜花,形状虽是大同小异,花色却有紫,红,蓝之分,原来是一道真诀。 这块乌木真诀上的三朵鲜花,就是三道强力法术了。在施展法术的数种手段中,空手施法最弱,其次为灵符,再其次就是真诀了,最强者则是以法宝施展法术,比如无界霞光就是其中之一。 灵符所蕴法术,只可动用一次,法显则符碎,而真诀则可事先蕴藏数种法术,就算诀上法术用尽,亦可重新铭刻。不过那真诀的材质可就不易寻了。 魏无暇心念动处,乌木真诀上的一朵蓝花乍然绽放,于花蕊中射出一道蓝色烟雾来,这烟雾散发之际,沙沙有声,也不知是怎样的威能。 黑须玄修虽是修为高出魏无暇一个境界,于这近身斗法却是经验欠缺,只因他既擅长暗宝伤人,又怎能舍去其长,与人近身斗法?因此见这道蓝雾飘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这也足见魏无暇选择贴身斗法,颇为高明了。 幸好黑须玄修的元魂法物无物不御,只要接近主人身边的物事,无论是虚是实,都是极力要御其于外。 因此这块玉石发出一道光芒来,将这蓝雾抵住了。奇的是这光芒迎上蓝雾之后,竟变得黯淡了许多,蓝雾沙沙之声不断,就像是蚕食桑叶一般,将这玉石之光蚕食了去。 这花中蓝雾竟能蚕食元魂法物的神光,亦是一奇,自郑之奇之后一干郑氏弟子,都是全神贯注,瞧得又惊又喜。 原承天自知这蓝雾乃是用一种奇虫噬光虫所制,此虫有噬光之能,举凡法宝神光乃至元魂法物的神光,皆是遇则便噬,只是此虫寻之不易,炼成真诀更是难上加难,也唯有天一宗这样的宗门,才会有这般财力,炼制这种噬光虫。 其实原承天的淬金虫既能吞噬法宝,亦有噬光之能,否则被那法宝的神光一照,岂不是化成云烟?可惜淬金虫培育更难,也不知何时才能养成那噬法宝的手段。 黑须玄修玄承有限,竟不识这蓝雾的厉害,轻易就让这玉石神光去御此蓝雾,岂不是上了魏无暇的恶当? 只见那蓝雾噬掉了半片玉石光芒后,就透过这光幕,径直向黑须玄修的肉身奔去。 那元魂法物与心神紧密相连,神光被噬去,那心神之中,自然是也受惊不小,其中痛苦一时难述。 而蓝雾却不依不饶仍在苦苦相逼,黑须玄修只得急掐法诀,再祭出一件暗宝来,那暗宝皆是杀人之器,又怎能抵御这道蓝雾,因此黑须玄修之举,分明是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手段。 一名玄修之士,竟被魏无暇逼到如此程度,魏无暇当可自傲。这也是双方法宝法术相差太大之故,谅一个小小的十六暗宝门,又怎能与天一宗的弟子斗宝? 但原承天却知魏无暇虽是占尽优势,仗的是法宝高强,那对手修为毕竟是强过魏无暇一个境界的,如今逼出了对手的元魂法物,又噬了玉石上的神光,已然算是大胜,何不见好就收? 只可惜那魏无暇的性子,却是遇强更强,绝不肯轻易退缩的,眼见对方暗宝袭来,竟是不管不顾,仍将那噬光蓝雾急急逼了过去。 黑须玄修对这蓝雾本就不知抵御之法,而因对手动作太快,纵是想纵身逃离也是不及了,这才被逼祭出暗宝,实是想让对方见好就收,免得玉石俱焚。 哪知那魏无暇最是坚忍,竟是拼着自己肉身受损,也是不肯后退半步的,因此这蓝雾刹那间飘了过来,黑须玄修逼不得已,只得伸手手臂来一挡。 就见蓝雾过处,黑须玄修的一只手已然不见了,于无声处,将这黑须玄修的手掌噬去。 而与此同时,黑须玄修祭出的那件暗宝也射进魏无暇的胸膛,魏无暇脸上就是一颤。显见得也是没有手段避开来。 原承天大大摇头,这魏无暇的斗法之道,着实让人头痛,竟是将自己的性命视若无物,不知进退之道。 但转念想来,魏无暇的修为比对方差了一个境界,若不是好狠斗勇,也未必能伤到对手。 只到此刻,黑须玄修才有余裕逃离斗场,他脚下遁风一紧,人已遁到数十丈开外去了。这也说明魏无暇的贴身斗法之术正击中此人的弱处了。 二人遥遥相对,那黑须玄修怒目而视,魏无暇却是面带微笑,只是那脸色因过于苍白,这笑容就显得颇为诡异。 他笑道:“我伤你一只手,你却只在我身上刺出一个洞来,看来这场斗法是你输了。” 黑须玄修嘶声道:“你这人莫非是个疯子?像这般同归于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魏无暇嘿嘿笑道:“十六暗宝门中的暗宝,在下皆是了然于胸,谅你也无多少手段能重创我,这小小伤处,明日便可愈了,而你失去的这只手,却看你怎样寻得回来。”言罢哈哈大笑。 那黑须玄修怎遇过这种狠角色,一时间也说不话来,原来这魏无暇表面上看是只凭血气之勇,其实却将双方得失都细细考虑进去了。因此别瞧这一战双方的级别都不算高,却是暗藏无数玄机。魏无暇跨境伤敌,自己仅受小创,实在称得上是经典之战。 原承天暗暗点头,魏无暇这种斗法,倒是给自己极大的启发。他以前爱惜羽毛,若遇不可占胜之强敌,必定逃之夭夭,由此也错过许多机会。如今看来,只要损失在可以承受的程度,遇到强敌,未必不可一战了。 耳中听到两声心声,分别从白面修士以及另一名玄修处传来,原来这二名玄修要各祭暗宝,齐向魏无暇射去,这是想趁魏无暇受伤之际,来捡一个便宜。 原承天叹道:“不可。” 魏无暇既是受伤,这后面的事情,也就只好由自己来料理了。 两名玄修离原承天都有百丈之遥,可这对法器法宝来说,几乎等于零距离一般。若非原承天的禅识事先窥到了二人的心声,等到暗宝祭出时再来阻止,只怕就要被动了。 指尖连连弹出,就将两道风字诀向二人祭了过去,这无界真言在原承天身上,真可是施发自如,无论是心中所想,手中掐诀,皆是无不如意的。 那二修的暗宝刚刚祭出,两道风刃已到,这就是禅识料敌机先的好处了。那两件暗宝怎能禁得住这风刃之威,立时就被卷到一边去。 以原承天的手段,若是真个儿全力一击,这三名玄修之士又是无惊人法宝手段的,基本上是随手可灭了,只是想着与林黑虎的交情,不可能斩尽杀绝罢了。 正思如何应敌,既可退了百宗盟诸修,又不可让天一宗失了面子。就听魏无暇的声音传来:“原兄,让我来。” 此人肉身受损,反倒是斗志更旺,原承天不由的大皱眉头。若是强自不退,这是给魏无暇难看了,若是让魏无暇接手,又担心以他伤损之身难以抵敌。 第0666章妙策胸中藏 思来想去,那魏无暇既敢再斗,必有一定把握,而自己又委实不愿意与百宗盟修士交手的,想到这里,原承天只好闪到一边,将这两名对手让了出来。 魏无暇闪身抢在原承天的身前,也不说话,就将手中的乌木真诀一拍,真诀上的两朵鲜花次第绽开,紫红二雾,就冉冉向两名修士射去。 刚才对敌黑须修士时,这乌木真诀是做为杀手锏来用,如今魏无暇一上来就动用此术,战术与刚才又是大不相同。 原承天通过刚才一战,已知道魏无暇虽是自负,却也机谋百变,性子强悍坚忍,的确有其足以自傲之处,这次以真修之身独对两位玄修,看来亦应该是有出奇谋略才对。 刚才那道蓝雾能噬去法宝神光,又轻易噬去黑须修士的一只手,这等厉害的法宝,二修怎敢大意,只是二修实不知此宝该如何抵御,干脆同时动用遁术,先避开二道雾气才说。 好在那紫红二雾速度不快,二修可以从容离开,就见那紫红二雾在二修脚下散开,却不相融,各自形成数十丈大小的一个圈子,就在空中凝住不动了。 二修嘿嘿冷笑,同时伸手从物藏中取出暗宝来,白面修士手中是一根光灿灿的铁钉,发出五色光华,而另一名玄修手中却是空空一物,但若用灵识探去,可知那是一件五全之器,只是被施了障眼法,目力无法瞧见罢了。 白面修士大喝一声,就将这铁钉向魏无暇掷来,此物拿在手中,已是光彩夺目,此刻祭在空中,更是光芒大盛,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哪里能看得清这铁钉的模样,就连这半个山谷,也尽被这光华映射了。 而这铁钉在暗宝中大大有名,就是叫做曜目钉了,此宝祭在空中,如日行空,光芒刺目,哪里能瞧得清楚,而你若是略一错愕,这法宝就洞穿咽喉,最是厉害不过了。 而在这曜目钉飞来之时,另一名玄修也将手一扬,手中这件无影暗宝也祭了过来。这种无影暗宝也是暗宝中常见的,若是制成刀形,就是无影刀,若是制成针状,就是无影针了。 原承天禅识探的明白,这名玄修手中的无影暗宝,是为一件无影锥。 饶是魏无暇空目一切,对这两件暗宝同时袭来,也是面色凝重。暗宝的速度比法器更快,更比遁速快出几倍了,因此闪身遁逃实为不智,刚才原承天也是用禅识窥得二人的心声,这才料敌机先,以风字诀破之,魏无暇却无此能了。 好在魏无暇早就准备,掐定的法诀向前一送,空中显出一面黑色的小盾来,此盾为其真玄所化,就叫做真玄化盾,此为修士常用之护身法术,此术强弱由修士自身真玄而定。 那根基越稳,真玄越足的修士,这真玄化盾就越为强大。 那真玄化盾刚在魏无暇的胸前形成,无影锥后发先至,已然赶到,此锥“扑”的一声,陷在真玄所化的小盾中,犹不停顿,仍是向前拼命钻去。 无影暗宝之中,针,锥,刀等各具其妙,并非仅是形状的区别,其中无影针最为轻灵,常常能瞒过对手的灵识,因此最难抵防,但无影针弱在威能不强,就算击中对手,也只是让对手一惊,实难造成多大伤害。 那无影刀的好处则是杀伤强大,一旦击中对手,或断其肢,或洞其喉,只是无影刀威能越强,灵息也就越强,容易被人识破了。 无影锥的定位又是不同,此暗宝完全瞒不过灵识,因此此宝常用来破对手防御法宝,实为一件辅助暗宝,此宝若能击中对手,固然伤害更大,只可惜伤在无影锥下的修士却不太多。 此刻这无影锥既被小盾挡住,反倒急旋起来,这无影锥旋转一刻,真玄就被耗去一分,也就是弹指之间,或可将这小盾的真玄完全消耗掉了。 而以目前的战况而论,无影锥也不求能将这小盾完全化去,只要这小盾弱上三分,那曜目钉就能透盾而过,直取魏无暇的肉身。 就在这无影锥急旋之下,小盾果然变薄了少许,也就是刹那之间,此盾已薄如纸,若是站在这小盾的面前,竟可透过此盾瞧见魏无暇的身影了。 说话间曜目钉已至,此钉只在盾前略略一顿,就已破盾而入,“啪”的一声,打在魏无暇的肩头。 暗宝的威能自是远不及法宝了,可若被暗宝击中,断手损脚则是寻常之事。因此郑氏修士见到此钉打中魏无暇,都不由的惊呼出声。 就在曜目钉及体的刹那间,魏无暇向肩头一指,应该是动用上某种护体法诀,因此那曜目钉虽是击中左肩头,立时就停住了,也只是入体半寸,大半钉身犹在体外。 魏无暇急急伸手,就想从这肩头取下这曜目钉来,不想白面修士动作更快,长笑道:“此物可不能给你。” 手中光华闪动,那耀目钉已被其取回来了。 此番魏无暇动用两道真诀,却是毫无用处,反倒被对手暗宝得手,破其一盾,伤其一肩,怎样也是大大吃亏了。 郑氏修士瞧得心急,却不敢说话,只管向原承天瞧去,意在让原承天及时出手了。那郑不弃是引原承天二人来此,也比他人多了一点交情,就嘟囔着道:“大修,这个……” 没等他说出话来,就被郑之奇狠狠的瞪了回去,那大修交手,怎容这晚辈插嘴? 郑不弃虽不敢再说,心里更是着急,一张胖脸已是汗水淋漓了,他在场外观战,反倒比场中人更急切些。 原承天何尝不希望双方就此罢手,握手言和才好,可如今魏无暇肉身受损,自然绝不会罢手了,而若自己强行插手,反倒有维护百宗盟之嫌。因此原承天只有比郑氏更加着急。 而观魏无暇的种种表现,此人必定藏有后招,自己也只能静以观变,寻到一个恰当的时机阻止此次斗法。 百宗盟二修既是得手,更加气势如虹,二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就见无影锥再次袭来,竟是想故伎重施。 而在无影锥出手之后,白面玄修也再次打出曜目钉。 一样的手段二次施来,简直是将魏无暇视为无物,不过这也极可能是二修的计策,表面上看来是欺敌,其实是想激得魏无暇心浮气燥罢了,而这两件暗宝之外,肯定是另有机关。 魏无暇反倒是气定神闲,竟再次打出真玄化盾来,大有不撞南墙誓不回头之势,不过原承天禅识探得明白,魏无暇的右手中已多了一物,此物或就是魏无暇的反击手段。 此战双方皆是暗藏杀机,就要看谁的计划更加周详,谁的手段更厉害一些。 不想这次魏无暇比上次更加不济,无影锥触到真玄化盾之后,只是微微一顿,就突破此盾,径直向魏无暇的身上刺来。 魏无暇则将右肩头一晃,护住胸口,同时左手勉力施放法诀,力保肩头中锥之后,亦不会造成更大伤损。 果然,那无影锥就直直刺中魏无暇的右肩,锥入半寸之后,再也难以深入,就被其主人忙忙收回。 或因二修没想到魏无暇如此稀松,那暗藏的手段也就无从施展了,不过能再次击伤魏无暇,已算是达成目的,是否施展出后手来,倒也不必在意。 而在无影锥击中魏无暇右肩的同时,魏无暇右手的物事向空中一扬,迎向了曜目钉。 此物出手时软弱无力,可行到中途时,却猛然张开,竟是一张渔网般的物事,那曜目钉被这网状法宝迎上,立时就被缠住了。 白面修士大惊,急急掐动法诀,那曜目钉就在网中极力挣扎起来,原承天原以为这件法器或能困住曜目钉了,哪知道被这曜目钉挣了两下,竟从那网中逃了出去,原承天的身后就传来一阵叹息之声。 斗法到这种程度,就连原承天也疑惑起来,魏无暇处处受制,看起来毫无反击之力,虽然对方皆是玄修之士,魏无暇只是九级真修修,可天一宗的修士,怎会这般软弱?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听魏无暇哈哈大笑道:“两位道友刚才好不快意,就以为这笔账魏某讨不回来吗?” 白面修士笑道:“我瞧道友已是技穷。” 然后他话音未落,脸色就骤然变色,只因他忽然发现,刚才脚下的紫红二色烟雾,于不知不觉之中,已将他与同伴包围住了。 白面修士大惊之下,急急向上一窜,本以为可就此摆脱身边紫雾,不想那烟雾此次却有了灵性般,就死死的缠在他的身周,怎样也摆脱不得。 而白面修士的同伴,亦是与他同样的遭遇,那人脚下的红雾也像附骨之蛆,无论他怎样遁行,都是牢牢的围绕在周围。 而紫红二色烟雾,则一点点向二修逼来,空中的沙沙之声听来好不恐怖,若是被这烟雾缠上身来,会不会就像黑须修士那般,被噬去肉身? 更让二修想不通的是,这烟雾刚才为何易避易闪,怎地此刻就变了属性?若说刚才魏无暇手下留情,只怕是谁也不信的。 第0667章泄杀苦无方 紫红二雾此刻已将百宗盟两位玄修包裹其中,并且渐渐逼近二人的肉身,这情景瞧来颇为怪异,郑氏修士虽觉欣喜,却怎样也猜不出其中的玄机。 原承天用禅识在这两团雾气中扫了数遍,也是寻不出原因来,他不得不将刚才三人斗法的情景再回想一遍,终于隐隐觉察出其中奥妙来。 想来魏无暇刚才故示破绽,让二人的暗宝击中了自己,那暗宝被收回之后,就带了魏无暇的一点精血。 如今紫红二雾正是靠着暗宝上的精血引路,将二修团团包围。虽然这只是原承天的猜测罢了,却是八九中矣。 只是这玄机却不能说破了,否则二修立时弃了这两件暗宝,魏无暇的手段必将功亏一篑。 说来这种诈术并非斗法时的堂堂正正之法,但魏无暇修为本就弱过对手,若不行此险招,又怎能克敌?而此战对原承天的意义,就在于认识到诈术在斗法中可能取到的作用,日后自己纵然不必用其法,亦可识其谋。 可是接下的问题则让原承天又大感头痛,若这紫红二雾仅仅是伤损了百宗盟二修的肉身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能取了二修的性命,自己与百宗盟之间,可就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虽然是魏无暇出手伤敌,可自己既然身在其中,只怕也无法免责。除非是对十六暗宝门这些修士尽数杀了,杀个斩草除根,庶几能掩饰此事。 只可惜这种残酷的手段,原承天是绝计无法使得出来的,就算以这种手段能维持与百宗盟的交情,也有失天道之修的宗旨,绝不可为。 白面修士眼见这紫雾越逼越紧,却又不敢祭出自己的法身之宝或是元魂法物来,只因这紫雾或许就如刚才的蓝雾一样,有吞噬法宝神光之能。 但是若不动用自己的元魂法物或是法身之宝,该修士可就是捉襟见肘了,毕竟像十六暗宝门这样的小宗门,哪里能炼出许多佳器来? 至于白面修士的同伴,亦是面临的同样的困境,二人在此绝境之下,不约而同向物藏中一探,各取出一只灵兽来。 这两只灵兽皆是三级,虽然级别不高,瞧来也无甚奇异之处,但二修此刻祭出灵兽,其目的无非是想用灵兽来消耗这雾气的威能罢了。 而只要这雾气能弱上几分,二修就可夺路而逃了。 这十六暗宝门的修士既然有心逼迫郑氏交出灵兽园来,对灵兽自然是有高明的御控之法,因此那两只灵兽虽也知紫红二雾极是厉害,也是一头扎了过去。 原承天看在眼中,不由叹了口气,侍兽养成非止一日,与主人的情谊甚至比同伴更加深厚了,二修动用这种丢卒保帅之法,也是无可奈何。 而这其中最让人叹惋的,则是这灵兽的命运了,以天道之修看来,众生皆是一般,诛杀灵兽岂不也有违天道大慈悲? 回想到自身,自己来这灵兽园,竟也是为寻灵兽祭刀的,与这二修的行径又怎有分别?不由得暗下决心,刀君的刀气,总该另想办法宣泄,这样一路诛杀下去,那刀君虽不会有煞气缠身之苦,可诛杀生灵,于心中也不免生出戾气来,也非天道之修。 他培育刀君,虽是替他人作嫁妆,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不能将这刀君培养成冷漠无情的嗜杀之器。 那“刀君”二字之中,这个“君”字既有君临天下之意,也应该有“君子”之意才是,否则便是刀魔了。 正沉吟间,两只祭出的灵兽已冲进紫红二雾之中,紫红二雾竟比那蓝雾还要厉害,灵兽一触到雾气,肉身就消失无踪,不过细细辩来,这二雾的确是淡了少许,二修舍卒保帅之举,总算也是略有收获。 二修就趁着那雾力未曾重新凝聚之时,同时将一块灵符取出来,在身上一拍,就瞧定雾气中被灵兽舍身冲淡的所在,急急窜了过去。 魏无暇瞧着二修这般举动,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来,这二修纵有灵符护身,若想安然从这雾中穿透,也是绝无可能,更可况那两件沾了自己精血的暗宝犹在,这紫红二色总是摆脱不得的。 原承天自然也瞧出这二修的命运着实可虞,若真的由这二修被魏无暇的紫红二雾所杀,岂不是与百宗盟结下不解之仇,因此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了。 于是就向二修传过音去,喝道:“暗宝已沾精血,何不立弃?” 十六暗宝门二修听到此声,皆是齐齐一怔,好在二人皆是玄修之士,一点就透,立时就反应过来。 于是二修急急取出刚才的两件暗宝来,喝道:“魏道友,再接我一招。”就将曜目钉和无影锥再次击来。 这也是二修的精明处,他们若是径直将暗宝丢了,岂不是惹人疑窦?因此不如直接再用暗宝向魏无暇击来,方可不使原承天立于嫌疑之地。 这玄修的灵慧,毕竟不同。 两件暗宝突破紫红二雾,再次向魏无暇袭来,魏无暇见到此景,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苦心经营半日,终于还是破了局,这诈术终究是比不得堂堂正正的斗法。 那两件暗宝穿雾而过之时,紫红二雾也立时追随过来,也不用二修再行逃遁,就解了自身之危,反倒是魏无暇却要面临两件暗宝的第三次打击。 不过这一次魏无暇却是气定神闲,他将手一招,两道白光就迎向空中暗宝,这白光虽同样是真玄化物,却比刚才那两道气盾强得太多,暗宝与这白光一触,就被激飞了出去,又怎能再令魏无暇受损? 二修掷出暗宝之时,其实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结局,刚才魏无暇的确是在用诈术。而这诈术一旦识破,魏无暇自然已不足虑。二人若想回身再斗魏无暇,再加上黑须玄修,只怕魏无暇讨不得好去。 可是这场中却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身份扑溯迷离的大修在,三人怎敢停留,不约而同的,就向谷外飞去了。 原承天见到百宗盟修士主动离去,总算解了心里之忧,他刚才暗助三人,已算是做出了对天一宗的叛逆之举,心中极不痛快。世间之事,向来是忠义而难全,以前听说此言,也没当回事,可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其中的苦楚了。 百宗盟诸修刹那间就出了山谷,很快就不见了人影,魏无暇定定的瞧着诸修消失的方向,忽然低低的呻吟一声,叫道:“好厉害!”身子就向地面坠去。 在郑氏修士的惊呼声中,原承天将手一指,止住了魏无暇的下坠之势,凝目来瞧,发现魏无暇目光黯淡,体内真玄涣散,实是到了强弩之未。 原承天叹了口气,这魏无暇着实要强,以其九级真修境界,非要独抗三名玄修,虽是仗着机谋百变,占了些许便宜,可跨越境界斗法,自身的消耗也必是极大。 他取出一粒真玄丹来,先让魏无暇服了,再念动梵心诀,以定魏无暇的心境。 跨境界斗法,那真玄的消耗倒是次要,这心境之乱才是首要大敌,只因在强大对手的灵压之下,那心境必会失控,就算是走火入魔亦是常情了。 魏无暇服下真玄丹后,只是点了点头,等听到原承天念出梵心诀来,才不由得开口道:“魏某过于逞强,若非原兄,此战必死无疑。” 原承天道:“经一事方长一智,此战在下亦是受益良多。” 魏无暇又点了点头,缓缓降到地面,就胡乱寻了一处,运神动玄,以及快压制心境,恢复真玄。郑之奇忙吩咐众人去谷外监视了,以行护法之责,这些人虽不能阻敌,总可遇敌报警的。 足足花了三日,魏无暇才总算长舒一口气,立起身来,复又神采奕奕。 这三日原承天已探听的明白,原来那十六暗宝门的基业就在这座幻域之外,与郑氏家族靠的不远,近几年势力渐增,就打起这灵兽园的主意来。只因这方圆万里,皆是人烟稠集之处,灵兽早被扫荡一空,若寻灵兽,唯灵兽园罢了。因此灵兽园仗此生息,生意好不兴旺,若能将这灵兽园夺了,就是一笔好大的生意。 其实这宗门争斗在仙修界最常见不过,可因二宗皆有背景,因此这争斗就变得不寻常起来,若是没闹将起来也就罢了,若是一旦闹大,很可能就会激天一宗与百宗盟的大战。 如今天梵大陆魔踪频现,天一大陆只怕也难免此劫,因此在这魔俗大战一触即发之际,若是百宗盟与天一宗再斗将起来,实非亿兆百姓的福音。 原承天原本厕身于两大势力之间,已是难为,再加上魔修的因素,更觉麻烦。在他心中,那百宗盟与天一宗的争斗也罢,魔俗大战也罢,都是恨不得永远不要发生才好。只可惜事与愿望,自己若想息争止纷,又谈何容易。 魏无暇修为虽未尽复,倒也没甚大碍,二人也不多留,立时就想上路了。郑之奇早吩咐弟子择了几只灵兽,由郑不弃置于物藏之中,双上献上,以为壮行之资。 原承天却摇头道:“有劳诸位操心,这灵兽在下就不要了吧。” 郑之奇笑道:“大修,这区区几只灵兽又算得了什么,就好比那凡俗间有贵客临门,总要杀猪宰羊的,这也是寻常不过的待客之道了。” 原承天想对他解释这天道之修的玄机,只怕此人一时也难以明悟,正在心中盘算,忽觉那藏字域中传来刀君的声音,就听她道:“原大修,我好闷啊!” 原承天苦笑不迭,这刀君的杀气终是又养成了。而自己既立誓不诛灵兽,又该用何方法泄此杀气? 第0668章斗战有虚镜 他心中沉吟片刻,暗暗点头道:“看来只能用那件法宝试一试。” 如今刀君是在藏字诀中,虽无法突破出来,可若迟迟不解决此事,刀气发泄不得,刀君必受其害,想到这里,就向郑氏一族揖了揖手,当即遁到空中去。 魏无暇也紧紧跟来,出了山谷后,再行两百里,原承天听到刀君心神已是大乱,正在那里叫苦不迭,就忙止住了遁风,对魏无暇道:“在下有紧急事务处理,还请魏兄护法。” 魏无暇忙道:“自是责无旁贷。”忙再向高空跃上数里地来,将灵识放出,监视四周动静。 原承天叹了一口气,就将琅嬛金塔祭了出来,此宝经朱雀重新炼制之后,便是仙修也难以窥破,自然不用担心魏无暇瞧见他的隐私。 入了金塔之后,回到自己的静室,这才将刀君从藏字诀放了出来。 就见黄裳一闪,刀君从藏字诀中飘出,一股冲天杀气逼人而来,饶是原承天早有准备,也觉得胸口一窒,幸好他身穿毘鹏羽袍,又有玄甲护身,否则这刀气只怕就要破袍甲而入了。 再瞧那刀君,已是柳眉倒竖,面罩寒霜,双睛赤红,原本白净净的一张脸此刻更是苍白如雪。幸好她心中还有一丝灵性,知道原承天是友非敌,那无双的刀气总算能御控得住。 他知刀君此刻心神已是略显迷乱,再不可拖延了。手掌一翻,取出那件斗战虚镜来。 这斗战虚镜中化出的幻像与真人无异,与之相斗,除了绝不会受到伤损之外,其中的感受与斗法一般无二了,甚至在被对手击中时,那种肉身痛楚和心境波动亦可感受。 因此,刀君若与这镜中幻像斗法,或亦可泄其刀气了,原承天唯二不敢肯定的是,刀君泄去刀气,是不是非得杀生不可,另外斗战虚镜中的幻像,与修士的玄承有关,先前的斗法经历越丰富,化出的幻像也越强大,这刀君虽历诸界,唯到了近年方才杀生,其玄承难免不多。 虽是担心不已,此刻也唯有这斗战虚镜可用了,于是原承天撑着刀战虚镜,朝着刀君一晃。 就见虚镜之中,立时幻出一只灵兽来,此兽不过三尺长短,只是一只二级灵兽罢了。如此等级的灵兽,怎堪刀君一击?不过镜中虚像皆是修士过往经历过的,那未曾经历过的对手,又怎能现出? 果然,那灵兽幻像刚刚化出,刀君黄裳一阵大动,一股凌厉刀气平地卷来,立时将这只灵兽斩得粉碎,这幻像也立时消失了。 虽然这只灵兽被杀时,亦是血光迸现,可毕竟不算是真正的杀气,刀君未尝血气,怎敢干休,目中的血丝竟似一点未退。 原承天无奈何,只得再次晃动虚镜,再唤出一只灵兽来。 如此杀唤出了七只灵兽,皆被刀君举手诛杀,虽然她的目中赤红略见退去,可这样下去,怕不要数百只灵兽虚像方可泄去她的刀气? 而凝目瞧去,刀君身上刀气久不能泄,其目光中杀气更炽,竟开始向原承天瞧来。 原承天倒想与她一斗,以自己的玄承法宝,定可承受刀君的一击,然后若是每次都由自己亲自动手,这培养刀君之路可就是苦不堪言了。 正所谓人急智生,他忽然想到,是否可将自己的玄承化入境中,化出强大的对手来与刀君相抗?既然刀君化出的灵兽自己可以瞧见,那么这镜子若照向自己时,所化出的幻像刀君也该能瞧见才是。 想到这里,就将虚镜转了过来,对着自己一晃。 这镜光在脸上一照,静室之中立时传来巨吼之声,竟是唤出一只四级魔兽来。 这只魔兽生有一丈开外,手持一对铜锤,正是原承天初修时所遇过的对手。就见这魔兽举起铜锤,就向原承天扑来。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区区一只四级魔兽怎放在眼中,可谓是弹指可灭了,可此刻唤出这只魔兽,正是要引刀君过来诛杀,自己怎能动手。 也就只好闭目静待,若刀君不来救应,大不了被这魔兽击了一锤罢了,不过是肉身受一阵子的痛苦。 眼瞧那对铜锤就要击到头顶,刀君急急叫道:“不可!”竟是口吐人言。 原承天听到此音,好比是仙音纶旨一般,这刀君在情急之下,终于开口吐露人言,日后培育起来,可就方便得多了。 由此也可只这刀君虽是灵智未开,可却天生灵慧,那言诀竟是一学就会了。 清叱声中,刀君长袖一摆,就有一缕刀气袭来,将这魔兽连人带锤切成两半了,那被削断的锤身仍向原承天头顶落下,于是刀君再舒之袖,轻轻这被锤身击了出去。 这两式瞧来并不出奇,可第一式极其迅猛,第二式却又柔中带纲,看来刀君对这刀气的御控之法更加熟谙了。 而这两式一出,那刀君目中的赤红已退,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瞧着原承天急急道:“原大修,你可曾受伤?” 原承天喜道:“有刀君维护,谁能伤得了我?刚才这只魔兽,其实是我化出的虚像,你可要瞧清了。” 刀君道:“难怪我心里的感受有一些不同。”却又嗔道:“大修,你怎会来骗我,让刀君刚才好不担心。” 原承天道:“你若是一味杀生,不免就会生出戾气来,有违你刀君的名讳,七界刀君本是天地灵物,自该是庇护众生才对,若是视天下生灵皆为可杀之物,则其祸不远了。” 刀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道:“反正别人若想杀你,我就杀他。刀君也不知道众生为何,就知道大修对我最好,大修让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刻你也只好如此罢了,日后你玄承增加,自然会明白是非曲直,那就不需我指点了。” 刀君将身一扭,道:“刀君不要。我不许你离开我半步。”十足娇憨少女模样。 原承天苦笑不迭,只好点头道:“依你,依你,你刚才刀气已泄,正该好好安养了,等下次刀气蕴满,我仍会来陪你炼功。” 刀君点头笑道:“真的有些倦了。”趺坐于地,默默运起元神来。 原承天这才收了斗战虚镜,离了金塔,再将金塔收了,向空中的魏无暇传音道:“多谢魏兄护法,在下事情已了,我等继续赶路便是。” 少时魏无暇从空中现身,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二人驾起遁风来,就此上路,这幻域中的大路,本是最安宁不过的,怎会有事端发生,四五日后,就离了这处幻域,二人已身在天梵大陆境界了。 出了幻域之后,魏无暇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此界灵气,终究比不了天一大陆。” 原承天笑了笑,道:“天一大陆得天独厚,他界怎能相比,不过天灵宗所处的大陆东部,亦是人杰地灵,魏兄不可小觑了。” 魏无暇道:“在下也听说天灵宗非同小可,是这天梵大陆当然的领袖,现任宗主荆道冲更是仙修界名士,天灵宗在他的主导之下,的确是比往日更加兴旺了。” 看来魏无暇虽是狂妄,对荆道冲亦是推崇,原承天这许多年来东奔西走,于仙修界的宗门事务只是略知一二罢了,便向魏无暇问道:“那荆道冲这些年来,可做过什么冲天动地的大事?” 魏无暇道:“听闻荆宗主执掌门户之后,广纳贤才,收天下有名散修,宗中弟子,竟收了六千之多,而玄阳殿、白鹿宗、三月宗、驭兽宗、万虫谷、御禽宗六宗,本是与天灵宗平起平坐的,可如今竟依稀成为天灵宗的藩宗了,天灵宗只是维护六宗的脸面,不曾点破罢了。” 原承天喜道:“不想荆宗主数十年之中,竟建下这般伟业来。” 魏无暇道:“此次天灵宗广邀仙修诸道,正要一试天灵宗的威名,抵御魔修是实,但天灵宗借此立威,也是不争之事。” 原承天道:“仙修宗门的实力此消彼涨,原是常情。” 二人正聊得入巷,前方空中掠来一名修士,远远就叫道:“两位道友速速回避了。” 原承天按住遁风,道:“道友,却是何事?” 那修士急急道:“道友有所不知,前方有雪神殿的一众修士,因嫌天灵宗的邀请玉柬数量不足,心中含愤,就在这里拦截过住修士,夺取玉柬,我瞧两位道友只有二人,怎及他势大,快快闪避了。” 魏无暇冷笑道:“竟有此事?” 这修士道:“我话已至此,两位避与不避,自个儿拿定了主意,我身上的玉柬,可不能被他们抢了去。” 从原承天二人身边一掠而过,急急的去了。 魏无暇转向原承天道:“不想此处又可凑个热闹。” 原承天知道魏无暇这等天一宗修士,没将天下任何修士瞧在眼中,别人避之不及,他反倒是要瞧个明白的。 那雪神殿的修士,原承天也曾是打过交道的,说来也算是有些恩怨,而此事既与天灵宗有关,又怎能不管,便淡淡的道:“那便去瞧瞧。” 第0669章逞强需思量 二人加快遁速,向前行了一二百里,远远就瞧见一座山峰顶上围着一众修士。其中有三十余名白衣修士,另有四名修士,则被这白衣修士围在其中。 原承天认出这三十多名白衣修士皆是雪神殿弟子了,这些人修为不一,最高者是位中年男子,是为七级玄修,最低者为一名五级真修。其中玄修级修士竟有八人之多,算得上是声势浩大了。 七级玄修这样的境界,在天一大陆或算寻常,可在天梵大陆便不多见了,因此有这位七级玄修在此,又兼雪神殿人多势众,那被围的四名修士皆是面如土色。 这四名修士皆是三四级玄修之士,自不能与雪神殿诸修抗衡。 就听一名黑衣修士强自镇定,叫道:“那邀请玉柬每宗皆有定数,纵是夺了这玉柬,又有何用?” 他身边的一名黄衣修士道:“道友说的是,这天灵宗的传柬使者说的明白,每家门宗的宗主可得一柬,若宗门中有羽修之士,则再增一柬,想来天灵宗送于各宗的玉柬早就算的明白,贵宗强行夺去,委实令人不解。” 雪神殿一名三级玄修冷笑道:“此中玄机,你们不必去管,道友若是识趣,只管将这玉柬交出来,若是不然,动起手来,怕就不好看了。” 原承天与魏无暇听到这里,皆感大奇,也觉得雪神殿的行径匪夷所思。那玉柬不过是邀请凭证罢了,又非奇珍异宝,多取何用?就算是天灵宗认柬不认人,可凭此柬可多去几人,似乎也无甚好处。 天梵大陆虽是实力不强,可大小门宗总有百数,因此每家宗门邀得一二人去,那天灵宗就已经是分外热闹了,因此非要这玉柬不可,否则诸修纷纷不请自来,岂不是乱了起来。 魏无暇虽是狂妄,可见到对方有名七级玄修,也是心惊,更何况他先前之所以能与百宗盟三名玄修相抗,靠的只是强大法宝以及诈术罢了,此刻那乌木真诀已然用尽,就算重制此诀,也需时日,因此见到此景,唯默然无语。 更何况此事与天一宗毫无关联,这心情与原承天大不相同。 原承天二人尚未出现时,那雪神殿的七级玄修已经察觉到了,此刻见二人现身,不由将目光转来,一股灵压也缓缓涌至,此实为试探二人的修为了。 原承天自修了禅修之后,体内灵压已可抑制,原先的锐利锋芒尽可收敛了,等闲修士是瞧不出他的修为的。而抑制灵压,收敛修为的好处,是可让对手造成误判,一旦猝然相遇,可收出其不意之效。 原承天身形不停,仍是迎着这灵压遁去,身上的法袍竟是纹丝不动,显见得这雪神殿玄修对他造不成任何压力了,但原承天的修为,仍是没泄露出半点来。可是他身边的魏无暇却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原承天大感奇怪,以魏无暇的修为,怎能受不得这区区灵压?然而他转头望过去时,却是心中一惊。 原来魏无暇面容通红,如被火灼一般,而其脸上的肌肤更是一阵阵抽动,这是体内真玄失控之兆了。 原承天忙用手一按魏无暇的肩头,将一股玄妙之力微吐而收,以试探魏无暇体内玄机。 一试之下,才发现魏无暇体内果然是灵息大乱,诸多灵脉中真玄奔涌往来,几近崩溃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魏无暇先前仗着乌木真诀与玄修级法剑,强行与三名玄修交手,表面上看来是不落下风,可其心境受压太大,已受到伤损,当时虽是勉强支撑住了,那心力也是捉襟见肘,如今一遇这强横外力,就再也无法御控,就此走火入魔。 那跨越境界与人斗法,毕竟不是儿戏,凭着血气之勇,妄自强行,又怎能不受损伤? 雪神殿那名三级玄修与身边同伴商量了片刻,御着遁风迎了上来,喝道:“两位道友,你等来时可看到有位修士急急逃窜去了?” 原承天正以精纯真玄替魏无暇引导,以便让其渡过难关,又怎有心思理会,只是微微摇头罢了。 雪神殿玄修笑道:“还敢支吾,那人侥幸逃了去,难道不曾向你们报信,便是这般,你们还敢前来,定是要管这闲事了。也罢,若是来赴天灵宗之约的,就请将玉柬交出。” 当初雪神殿诸修在玄焰谷时,与原承天是有恩有怨,前期是为对手,后期则是仗着原承天之力,才逃出玄焰谷去。原承天百忙中抬起头来,见雪神殿一众修士中,并无熟人在内,如此一来,这倒不好分解了。 那雪神殿的修士见原承天不应,面色顿时不快起来,叫道:“若有玉柬,快快交出来,若无玉柬,也让我搜上一搜。”他瞧见原承天身边的魏无暇只是九级真修,想来原承天也高不到哪里去。 而魏无暇走火入魔之兆已是明显,这原承天要忙着护卫同伴,怎能与人交手斗法?因此才趁机恃大起来。 原承天奇道:“道友如此霸道,岂是仙修之士所为?” 此人哈哈大笑道:“你若斗得过我,你也可霸道起来。”手中法诀掐定,掌上青云盘旋不休,就向原承天腰间物藏探来。此法名为青云诀,那青云是为护体之用,有这青云护定,对手纵祭出法器,也难阻此手向前。 原承天一手按定魏无暇的左肩,以无上导引之法,去引导魏无暇体内真玄归位,另一只手虚掐一诀,此诀掐定之后,就有一道清风自掌上向四周散去,那修士的掌上青云,被这清风一吹而散。 雪神殿玄修大惊失色,这掌上青云既被破去,对手随便祭出一件法器来,可就能毁了自己的手掌,又怎敢上前,慌忙缩回手来。 原承天仍是不理会,心中则纳罕起来,怎的这群雪神殿修士对玉柬如此热切?雪神殿虽是天梵宗有名宗门,也不见得有多么强横的实力,如今行径如此霸道,实为宗门之福,亦非智者之为。可见其中大有玄机。 刚才既是动起手来,也就撕破了脸面,又何必与对方客气?于是冷冷的道:“道友,那玉柬究竟有何玄妙,何不拿来瞧瞧。” 手中也不掐诀,就向这名修士的腰间探去,而双方明明离有了数十丈远,可原承天一探之下,竟探到了这修士的腰间。 雪神殿修士喝道:“好大胆。”手中多了一柄法剑,就向原承天的手腕狠狠劈来。 原承天轻轻一笑,指尖微弹,就有一股清风将此修的法剑托住了,再起一股风,则是锐利如刀,只听得“喀嚓”一声,这法剑竟被这清风所化刀刃生生断为两截。 原承天对这风字诀的御控,已可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而无界真言的威能,又怎是寻常法器能抵得住了?对手法剑被断之际,原承天的手掌已探到对手物藏,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夺了过来。 两名玄修斗法,却被对手轻易夺了物藏,这在仙修界中,可算是闻所未闻,而离谱的是,原承天一只手还在替同伴导引真玄,只能腾出一半心力来斗法,怎的仍是这般厉害。 雪神殿这位三级玄修见物藏被夺,大惊之下,竟忘了对手厉害,叫道:“速将物藏还我。” 不想他身子刚刚一动,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师弟,你非此人对手,不如让愚兄试试?” 此修转过头去,见是那位七级玄修,忙点了点头道:“师兄定要助我夺回物藏。” 七级玄修淡淡笑道:“愚兄勉力罢了。”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无把握,只因原承天刚才出手之际,那修为灵息仍是一点也探不出来,每次灵识探去,都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道阻住了,那力道说来不强,却怎样也难以突破。 可自己身为雪神殿领队,遇事怎能退缩?唯在心里暗暗叫苦,天梵大陆五级以上的玄修,自己尽可如数家珍,又从哪里冒出这么厉害的对手? 原承天刚才斗法之际,这导引之法一刻也不能停了,不但分心,亦是分力,不想仍是轻松夺下对手物藏。说起来自己升为玄修之后,少有与同级修士对敌,实不知自己比同级修士竟是强的这么多了。 而面前这位七级玄修,虽比他略高一个小境界,他又怎会放在眼里?心念一动,袖中飞出青鸟来,这青鸟将口一张,吐出那口无界之剑,一道紫青霞光,就向这七级玄修扫去。 既是非要动手不可,何不先下手为强。自己要分心照顾魏无暇,此战就交由青鸟罢了。 见这霞光扫到,这位七级玄修怎不知厉害,也将头顶一拍,一顶珠冠就浮现出来,但是这霞光扫到之后,那珠冠却发出格格的声响,冠上的几粒明珠,已被扫得粉碎。 七级玄修大叫道:“怎的如此厉害?” 青鸟既见霞光得手,又怎能客气?要知道这青鸟在天阙中时,被那紫微神光照到,修为亦是大增,无形之中,这无界霞光的威能就强大不少,只是那时原承天法宝太多,竟是不曾想过此节。因此见这霞光扫落对手珠冠,反倒惊讶起来。 第二道霞光再次扫至,那七级玄修就算再有珠冠这样的法宝,也是不济事了,何况谅一个中等宗门的修士,又怎有许多法宝? “刷”的一声,这七级玄修身上法袍尽碎。 昨日有道友天藏银雪映梅花喜诞千金,值此弄瓦之喜,当以为贺。 第0670章千里驰援急 其实无界霞光就算一举诛杀了这名七级玄修亦是轻松,只是情况不明,又怎便用强?此刻用霞光扫落珠冠,法袍,只是想立威罢了,一来是威慑住了众修,避免与雪神殿诸修大动干戈,多造杀孽,二来也是想弄明这玉柬的奥妙。 青鸟既为无界之剑的器灵,只要原承天心中一动,这青鸟自是立成感应,于是无界霞光再次扫到去,可这霞光将及这七级玄修的头顶时,却是凝而不发。 这中年玄修本想动用法身之宝御敌了,可用灵识探去,却发现这霞光茶蕴无上杀机,其威能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就算是自己的法身之宝,也未必就能抵御这道霞光,而若想逃遁,又怎及得上这霞光之速?正在患得患失之际,见这霞光迟迟不落,心中已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意。 奈何他身为领队,却不能示弱,强自叫道:“大修神通惊天动地,奈何生技压人?”却不提刚才自己以众凌寡之事了。 原承天笑道:“你等前来挑衅生事,反倒问我?也罢,只管将你等抢来的玉柬交给我便是。” 中年修士瞧了瞧头顶的霞光,心里迅速评估起来,自己虽还有一两件护体之宝,只怕仍然不敌这道霞光,这霞光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简直是视天下万物于无物一般,自己修为不足,法宝不强,怎计也不是对手了。就算动用法身之一宝一拼到底,也最多争个不死罢了。 逼不得已,就向原承天传音道:“大修莫问,此事实有莫大苦衷,我等若不依令而为,本宗宗主性命堪忧。” 原承天亦不肯轻易让此人失了面子,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纵有惊天神通,可若是事事做绝,那也是越走路越窄了。天下之事,原不是靠强力就能行得的。 便也传音道:“你只管道来,在下谅你等也非智拙之人,行此霸道行径必有原因了。” 中年修士叹道:“本宗宗主近日传下令来,令我等集中全宗好手,于路上抢夺玉柬,本宗虽算不得名门大宗,倒也能凑出几人来,若遇到小宗门的道友,大可欺凌一二。然而宗主此旨实非明智之举,因此我等就暗中探查,结果发现,那宗主早被人胁迫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那胁逼贵宗宗主的,莫非便是一名魔修?” 中年修士道:“大修明见万里,所见丝毫不错,本宗宗主既然落在对方手中,我等哪敢轻动,也就只好依令行事罢了,只盼能多抢夺几件玉柬来,也好换得宗主的性命。” 原承天脑中一转,已明白这魔修的目的了。 天灵宗广邀天梵大陆百宗与会,正是要商议对付魔修之策,若是那赴会之人连邀请玉柬都被抢了去,又怎有颜面赴会?天灵宗邀不齐宗门,这大会可就办得惨淡了。此是其一。 天灵宗举办此会,其意也在立威,正所谓蛇无头不行,这会议一旦办成,天灵宗就正式成为天梵大陆仙修界的领袖了,到时天灵宗法旨一出,众宗齐心协力,守望相助,何愁魔修肆虐?此是其二。 至于那大会中会商议出怎样的法子来,反倒是次要的了。 因此天灵宗此次大会,可看成天灵宗的御众之术,此之谓若行其治,必得其政。而魔界显然也不乏高明之士,竟也洞窥其中玄机,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这抢夺玉柬就是釜底抽薪之举了。 由此看来,除了雪神殿修士之外,恐怕还应该有其他宗门被胁迫了。魔界只需动用数名强力魔修,将一些大中宗门的宗主挟持了,就可利用这些宗门的本身力量,对付诸多小宗小门,此为神秀宫与太虚宗的故计罢了。 想到这里,就对这中年修士道:“你等若想救得贵宗主性命,就得听我法旨,在下保你宗主无恙,若是只管忍气吐声,期盼那魔修开恩,我也只由得你。” 中年修士此刻仍是瞧不出原承天的修为,却以自己的境界向上推推测去,那原承天起码已有羽修级的实力手段,这样的人物,岂是自己能够得罪的?雪神殿全宗上下,也只有宗主是羽修罢了。 以羽修之能,当可轻易将全宗修士尽数杀了。 立刻应道:“愿奉大修法旨。” 原承天道:“我向天灵宗传去信诀一道,先将此事说明了,你等可立时前往天灵宗隐避,切记不可露了行踪,让那魔修知道你们的行径,若是万一泄露了,贵宗主怕就是救不回来了。” 中年修士道:“此中关节,在下自是省的。” 原承天将刚才夺的物藏还了回去,道:“你等夺来的玉柬,可向天灵宗交待清楚,若敢含糊其辞,避实就虚,莫怪在下反脸无情。” 他虽没扳起面孔来,可说话之际,自有强大灵息压迫过来,使得中年男子心境一阵大动,从心底里也惧怕起来。 这原承天的立威之术,辅以无上神通,重在压迫其心,自是让人绝不敢心生二意。 中年修士忙道:“在下绝不敢违逆大修法旨。”声音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七八分畏惧之意。 原承天当即取出一块劫晶来,制成信诀一块,在手中一拍,那符中留言可就传到天灵宗去了。 想来天灵宗收到自己的信诀之后,以荆道冲之才,必定全安排妥当,迅速制订出良策了,也定然会速速派人接应自己,因此传出信诀之后,原承天就动用起万里踏云术来,一去就百里了。 雪神殿一众修士怎敢停顿,就依原承天的法旨,向天灵宗遁去,另四名修士则是从头到尾皆蒙在鼓里,不知两方弄得什么玄虚,只知道一场惊天祸事总算化为无形。 原承天离了众人后,瞧着手中的魏无暇,就是大皱眉头,此子逞强好斗,终有此报,此刻虽经自己替他调息定了,体内真玄归脉,可其神智依旧不清,总要自己时时导引,方可保其性命。 而此去雪神殿,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对手,若是遇到纪七,甄九等魔皇级魔修,或可周旋,若遇着煞月这样的魔神,可就让人头大如斗。 可不管怎样艰难,都需尽力而为,终不能让这魔修肆虐凡界,视天下修士于无物。 当即将灵偶祭将出来,传字真言一传一递,便是万里之遥也视若等闲。而原承天如此行动,也是依袭上次的故计,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他个措手不及。 也就盏茶工夫,原承天已去了万里,因怕魏无暇受不得颠波,就将此子送进金塔,让猎风照看,猎风最是记仇,心里想起魏无暇昔日在玄焰谷的行径,又怎会乐意?也就是迫于原承天的严旨罢了,否则别说照看,就算是偷偷刺上一刀,也是有的。 去了万里之后,离雪神殿尚有数千里之遥,原承天也不着急,此刻就算是雪神殿一众弟子事泄,也不会这么快传来消息,自己当可保留禅识,缓缓前去。 雪神殿位于天梵大陆极北之地,亦是灵气缺乏,若非雪神殿一门皆修有奇功,委实难在此立宗建业。但雪神殿的心法着实有出奇之处,刚才原承天是抢先下手,将那名七级玄修震住了,否则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得手。 眼瞧着前方茫茫雪原中,现出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来,原承天知道终于是赶到了。如今这雪神殿精英尽出,想来宗门也不会留有许多好手,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隐身慝影,悄然潜入。 就在这时,禅识中探到身后有人影掠来,原承天停下遁风,以防被人窥探到,转身瞧去,只见远处两道人影掠来,也是无声无息,小心翼翼。 这二人到了面前,可瞧出是两位老者,一人身穿灰袍,另一人则着青衣。二人此刻也远远瞧出雪原中的大殿了,便也停了下来。二人离原承天不过数里之地。 那青衣老者道:“我等闻讯就急急赶来,想来定可杀那魔修一个措手不及。” 灰衣老者忙道:“噤声,莫让那魔修听到动静。” 青衣老者嘿嘿笑道:“是老夫心急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暗将头点,这二老显然也是得了雪神殿宗主被胁迫的信息而来,看来那雪神殿是派出了两队修士,不想都是事泄,而诸修既知有魔修在此,自然奋勇前来,可见天下修士恨魔修已是入骨了。 那两老立在空原中,默默瞧着雪神殿的宫殿许久,彼此用传音术交谈了两句,就想再次启身,欺近这雪神殿去。 然后就在这时,那远处的雪原之中,又出现了数道人影,原承天原以为是雪神殿的弟子往来,不想凝神瞧去,发现又是四名玄修之士,而其身上服色各一,打扮有异,显然并非是雪神殿的弟子。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疑窦纵生,这几名玄修之士前来,莫非也是为救那雪神殿的宗主? 若是如此,那雪神殿有多大实力,能派出三队修士去抢夺他人玉柬,就算有此实力,又怎会同时事泄,说出这宗主被禁的消息来,引人营救? 正因此事好不巧合,原承天心中不由生出一阵寒意来。 第0671章诛魔众心齐 原承天心中暗忖,莫非是魔修在这雪神殿中设下机关,再故意放出风声来,引诸修来援,到时便将天梵诸修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就将这禅识运用到极致,去探这雪神殿中的动静。 于禅识之中,可见这雪神殿中应有二三百名修士,但皆是真修灵修之士,殊不足虑。再去探来,也未曾感受到有高明大修的灵息存在,但魔影最擅藏身,这禅识怕是未必能探出来的。 原承天再用禅识去探这雪神殿的殿中布置,若想将诸修一网打尽,非人力可为,必然要依仗阵法不可,因此只要这殿中布置有井有条,隐藏阵法之妙,必是逃不过原承天的禅识了。 然而细细探查良久,也不见这雪神殿中有何异样布置? 正在这时,那远处又涌来许多修士,粗粗算来,也有三十余名,令人惊奇的是,这三十余人中,竟有一名初级羽修,一名八级玄修,其他诸修,也是清一色的玄修之士,可谓是声势浩大了。 那名为首的羽修之士,原承天倒也识得,此是白鹿宗大修玄机道长,当初在天灵宗曾经见过,不过时隔多年,此人境界有成,竟成为了羽修大士。至于那位八级玄修,原承天也认得是天灵宗当年的七大护法之一的刘道一。 这刘道一当初与荆道冲齐名,修为境界与玄机,素蔑贞等人相差无多,不想其修为进境,却逊色不少,这也是各人的机缘仙基所定,勉强不得的。 玄机道长与刘道一身后诸修,则是服色不一,其中既有天灵宗弟子,亦有其他门宗弟子。 原承天既见如此人众,哪怕这雪神殿中魔修伏下刀山火海,也可不惧了,于是遥遥向那玄机道长与刘道一分别传音去,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玄机道长本与天灵宗交好,自是知道原承天的大名,刘道一更是惊喜之极,忙传音道:“竟是原道友也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原承天说话之际,已来到诸修面前,忙收了藏身慝影之术,笑吟吟的站在诸修面前。 刘道一早抢了过来,揖手笑道:“果然是原道友了,当初还是冲龄少年,此刻已俨然是大修风范了?”及至发现原承天已是玄修境界,神情便是一黯,轻轻的叹息一声。 玄机道长则哈哈大笑道:“原承天好不了得,这般年纪就是玄修之士的,贫道瞧你的修为,怕没有五级?实是了得,实是了得。” 刘道一叹道:“真可谓是后生可畏了。” 玄机道友知他心事,低声道:“刘道一,那修为境界,是强求不得的,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了,道友只管安心修来,他日必有成就。” 刘道一强笑道:“道长教训的是。” 三人说话之前,原承天早将一道禁制设在四周,以防那雪神殿的修士探到动静。此处离雪神殿虽有二三百里,可若有人存心来探,又兼灵识高强的话,众人的说话可是瞒不过的。 寒喧已毕,原承天细问其因,才知道玄机道长与刘道一正好便在附近,得了荆道冲的千里传信之后,就急急的赶了过来,以为原承天的后援,而身后这些修士,正是各自得了讯息,自告奋勇而来,于路上恰好遇见,于是齐齐赶来。 这些人中,有些便是一宗的护法,有些便是一宗之主了,只因这些人所在宗门苦不甚大,这些修士的修为自然也不会如何高明。其实对很多修士而言,那玄修之境就是终生之望了。 原承天沉声道:“此事有些古怪,怎的众修会齐齐得了讯息,倒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般,不知玄机道长与刘前辈有何见教?” 刘道一原先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当时的确该以前辈称之,然而此刻二人境界相若,原承天仍以前辈称呼,这是不敢忘本之意。 刘道一听到原承天这般唤来,脸色就是一红,若想分说推辞,反倒没了意思,也就只好不去理会,道:“管他怎样,放着我等如此修士在此,就算魔修设下圈套,也不用惧了。” 此刻那两名老者与另四名修士也来会合,诸修中自有认得的,便聚在一处,商议个不休。 玄机道长道:“刘道友说的正是,谅那魔修能有多少高手破界而来,左不过一二名魔皇级魔修罢了,我等只管缓缓前去,以堂堂正正之师迎敌,还怕他们飞上天去?” 原承天道:“那雪神殿的宗主尚受魔修胁迫,这般大张旗鼓的冲过去,只怕对此人不利。” 玄机道长道:“原道友,你固是一片慈悲之心,可你想来,若是我等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反中了魔修的圈套,此战非为雪神殿宗主一人而已,是为凡界驱除魔障,而若想诛杀魔修,总是免不了牺牲的。” 原承天听到此言,只有默默无语,玄机道长的话固然残酷了些,可这世间之事,总不能事事求全,而若既想诛杀魔修,又想救出魔神殿的宗主来,却又哪里能够? 原承天这段时间于天道之修明悟甚多,自然而然的便生大慈悲之心,奈何若想庇护众生,便要有逆天手段,自己的修为终究还是弱了,有时那想法与自身实力就有诸多不合,也因此常常患得患失。 不过也正因为目标远大,那修行的动力也就与往日不同,更何况修行之道,原是心境在前,实力在后,原承天此番心情,也是修行中的常事。 玄机道长修为最高,又向来是名声卓著,他既然开口,便是法旨,众人怎敢违拗,于是也不隐身慝影,只管向前遁去。 正所谓人多势众,胆气必壮,诸修一时气势如虹,别说前方只是区区几个魔修,便是魔界也敢闯一闯了。 原承天紧随在玄机道长身后,不停的以禅识探查雪神段中动静,此刻或可断定,那魔修必在这殿中设有机关,不过已方如此势大,任他如何机关,也不用惧怕,唯要多加三分小心罢了。 二三百里的距离,对玄修之士来说,就算缓缓行去,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罢了,等诸修来到殿前时,就见从殿中掠出几名白衣修士来,满脸惊惶之色。 其名一名男子,不过是三级真修,忙抱拳道:“不知诸位大修光降,有失远迎,奈何本宗宗主有要务在身,不便出来迎候,还请,还请……” 他越说越是心慌,又被诸多玄修有意无意之中,将灵压压来,哪里还能说出话。 玄机道长一摆手道:“你等小辈,不必理会此事,速叫你殿中弟子回避了,此殿中有魔修出没,少不得一场大战,你等若不离开,到时便是玉石俱焚。” 男子慌道:“大修明见,本殿哪里来的魔修,只怕是,只怕是大修误会了。” 诸修也不理会,就有两名修士当先冲进雪神殿中。 这雪神殿是建在雪山之顶,依山势而建,连绵近千间房屋楼宇,也算是气势恢宏,要知道天梵宗自天灵宗七宗之后,便是这雪神殿最为势大了。 然而此刻殿中弟子,也不过二三百人,皆是真修,灵修之士,玄修级弟子一个也无,一代名宗零落若此,若说此中没有魔修出没,任谁也是不信的。 抢先进殿的两名修士用灵识向前一扫,忽对前方一处山坡喝道:“什么人,掩掩藏藏,鬼鬼祟祟,还不出来一见。” 山后人的行藏既被喝破,也不隐瞒,就见两道黑光向这二修飞来,这黑光之中,魔气森然,看来这雪神殿果然是被魔修占据了。 二修冷哼一声,齐齐祭出各自的法剑来,两道剑光在空中飞舞,就将那黑光抵住了。此刻从二修身后,又飞来数件法宝。向那山坡上的魔修攻击。 原承天早已探得明白,那山坡上的两名魔修,不过是魔将境界,虽也勉强算是玄修修为了,可诸位玄修同时动手,这两位魔修又怎能抵挡? 就听得其中一名魔将发出一声惨叫,身子被几件法宝击中,刹那间肉身粉碎,一道魔魂急急遁去了。 刘道一不慌不忙,手中捧着一件银壶,向那魔魂一指,魔魂怎能禁得住银壶的法力,就此被迫转向,飞进那银壶之中。 另一名魔修则遁起风来,就向山顶逃去,哪等原承天动手,就有六七名修士,呼啦啦从原承天身边飞过了,向这魔修追踪而去。 原承天却不着急,只是缓缓的随在诸修身后,双目不停转动,禅识更是一刻也不得闲。 忽见脚下一处小殿前立有一个玉石大柱,此柱上覆满了积雪,猛的瞧上去,像是雪神殿中应有之物,可原承天的禅识好不厉害,已透过这厚厚积雪,发现这石柱之上,刻着许多符文,若是他的玄承不曾出错,这些符文分明是魔修所用。 原承天暗暗点头,看来魔修于这雪神殿中,的确是伏有机关,此战初来倒是顺利,就不知这机关一旦变化,又会呈现出怎样的情景? 此时亦有修士注意到这玉石大柱了,此人叫道:“此柱定是魔修所设,待在下先破此柱而说。” 不由分说,就将手中法剑祭起,量这玉石柱子怎能经住玄修的法宝,法剑随意转了一转,就将这玉柱砍倒。 就见那玉柱之中,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来,这黑烟涌来极快,刹那间,半座山峰,已尽在这黑烟的笼罩之中。 第0672章遇敌需用缓 诸修见到这团黑雾,心中担心起来,就连那赶在最前方的两名修士,也是停足不前。 刘道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且看吾法宝。”仍将手中银壶祭起,那空中的黑雾就急急向这银壶涌来,也就片刻工夫,漫天黑雾已收的干净,再现出银装世界,玉裹乾坤。 玄机道长笑道:“刘道友这件炼魔壶今天必可大展神威了。” 刘道一哈哈笑道:“在下一生成就碌碌,唯有此宝,还算拿得出手。” 玄机道长道:“此玉石大柱应该是魔界十神大阵,每根柱子,都有魔界魔神的标识,一旦发动此阵,宛若十大魔神亲临,端的不可小视了。可惜魔界欺人太甚,竟以为我等认不破这个玄机吗?” 当即有人运用法诀,将地面的断柱提到空中,原承天与诸修凝目瞧去,只见那柱中符文密布,也不知魔神的标识何在。 玄机道长道:“这魔神标识就隐在这魔符之中,等闲难以瞧见,贫道让大家看来。” 将手中拂尘轻挥,拂尘中射出一道金光,此光照到断柱上,那符文就好似飞灰,一片片的飞去了,而符文去尽之后,残柱一角,果然露出一个押花来,似符非符,似字非字。 原承天见到这押花标记,则是心中一动,原来那魔界之中,亦有真言,唯魔神可用,是为大魔真言,其威能或可与世间诸多真言相提并论,唯弱于无界真言罢了。 原承天于真言一术,着实下过苦功,既见这大魔真言,便点了点头道:“这是魔界十大魔神之一阿不奴奴的名讳。” 玄机道长赞道:“原承天玄承无双,贫道叹服。既有这阿不奴奴的押花标识在此,其他九大魔神的标识必不会少了,我等小心从事,总要尽数破了另九大石柱,方可放手一战。” 刘道一轻笑道:“就怕魔修不肯。” 玄机道长冷笑道:“有贫道在此,还容他不肯?”此人向来和气,可这番话说来,却是豪气可干云,诸修受此鼓舞,皆是热血上涌,齐声大叫道:“诛杀魔修,责无旁贷!” 诸修虽是豪气冲天,可玄修之士行事,自不会鲁莽了,诸修不敢分头行事,仍是聚在一处,更将突前的修士唤了回来,如此步步为营,向山顶搜索前进。 只行了数里,就有人在左侧山谷一个隐密处,又发现一个石柱。诸修就依旧办理,先将这石柱斩断,再由刘道一祭起炼魔壶来,将这柱中的黑雾收去了。 那雪神殿的诸修,不知是惧诸修势大,不敢出面抵挡,还是果然听到玄机道长的劝告,已然离开雪神殿避难,诸修行进之时,不见一人出来,因此此一路上山,并无阻挡。 那玉石大柱,很快就被搜出几根来,皆由刘道一以炼魔壶收了去。这炼魔壶果然是抗魔奇宝,那黑雾遇到这银壶,好比流水入大海,再也挣扎不得。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诸修才来到雪神殿的主峰,以诸修的实力,又有羽修带队,如此行事,着实算得上谨慎了。 原承天虽觉得此行过于顺利,心中总有一丝隐忧,可偏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诸修步步为营,怎样也不会错了,因此原承天心中纵有狐疑,也不便出口。 那雪神殿的主峰极是险峻,其峰顶也有百丈方圆,其上建有一座大殿,这大殿的墙壁与崖壁浑然一体,从远处瞧去,这山峰就好似一把尖刀,那大殿就算是这尖刀的锋刃了。 也唯有仙修之士,方有这样的手笔,诸修望着头顶的这座大殿,无不心中感叹,雪神殿的数千年基业,不想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若这殿中真的藏有魔修,任你怎样大殿,也要被殃及池鱼。 玄机道长沉声道:“那十神大阵的阵心大柱,定在这大殿之中,诸位可要小心了,此柱不毁,这十神大阵可就不能算是破了。” 诸修应道:“谨遵道长法旨。” 玄机道长当先领路,将拂尘朝身上法袍一拂,这法袍就发出五彩光芒来,原来这件法袍亦是法宝,不是等闲之物。这五光迸现有个说法,叫做五光护法,只要是五行之宝,皆难近身。 于法袍之外,玄机道长再将脑后一拍,头顶就隐隐现出一冠,此冠上有明珠一颗,此珠只射白光,瞧来甚是柔和,光中隐现龙影,原承天认出这亦是护身之宝,这明珠白光中的龙影,可抗十山十岳之力,乃是件祷天之宝。 因此宝是借得神龙庇佑,故名叫祷天神龙冲天冠。 诸修见玄机道长身为羽修之士,亦是如此持重,又怎敢大意,纷纷祭出得意防御之宝,紧跟在玄机道长的身后,亦步亦趋,向这主峰大殿进发。 刘道一的护身之宝是金银二盾,虽亦算得上玄修之宝,可毕竟不如玄机道长多矣,但这修士的法宝,讲究的是机缘巧合,同样是天灵宗修士,那荆道冲的法宝可就胜过刘道一许多,这也是艳羡不得的。 原承天的护身之宝,可是丝毫也不亚于玄机道长的,他的这件玄甲,就可足以和五光护法相提并论了,而手中的太一弱水,则是胜于祷天神龙冲天冠。 只可惜原承天一直忙忙碌碌,不曾静下心来修行,否则以他此刻修为,亦可动用祷天之术,可将这玄甲加持一分,修成祷天四神法宝。 玄机道长一马当先,已冲进这主峰大殿之中,就见那殿中早就空中无一人,刚才被诸修驱赶的那位魔将,也不知藏在何处。 玄机道长断喝道:“魔界诸修,何不现身一见。”此声虽不算如何宏亮,可其中蕴藏破魔功神通,只可惜玄机道长并不知那魔修的名姓,否则这破魔功中叫出魔修的名字来,那魔修必死无疑了。 饶是如此,这断喝声中的震魔之威,也非魔将级魔修可以抗衡,就听得脚步踉跄,刚才那名魔将被迫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这魔将生的与凡人无疑,分明是魔修中的魁裔了,其血统亦可称得上高贵无比。 原来魔修之中分为两类,其中一类相貌与凡人一般无二,此为魁裔魔修,血统高贵无比,十大魔神大多皆属此裔。 而其他拥有魁裔血统的魔修,就算修为难至魔神之列,比之寻常魔修亦是强大不少。 魁裔之外,便是魔兽了,而魔兽种类之多,连魔界魔修也难以胜数,更别提凡界修士了。 见到那人形魔修,定不可小心大意,却是仙修界的共识,只因拥有魁裔血统的魔修,必有惊人技能。而魔界上届魁神,更是修成与大罗金仙相抗之能,哪里是羽修,仙修这样的境界可以包括得了的。 因此玄机道长虽见此魔修只是魔将之为,也不敢大意,他冷笑道:“你等魔修,不在魔界纳福,偏来凡界胡为,今日容你不得。” 这魔将嘿嘿笑道:“魔俗不两立,偏你这修士,有这许多废话。” 他虽在羽修大士面前,仍是丝毫不惧,口中就吐出一粒黑珠,向玄机道长的面门打来。这是一动手就动用出性命交关的魔丹了,也算是出尽精华,放才一搏。 玄机道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手中拂尘向这魔丹一指,那魔丹虽是如飞而至,却不得不在空中停住了,魔修见势不妙,却不肯逃。也许是明知逃也逃不得了。 只见他怒吼一声,手中掐定法诀,为这空中的魔丹加持。那魔丹总算是向前逼进一寸去。 奈何双方修为相差实在太大,任这魔将如何努力,又怎能伤得了玄机道长分毫? 玄机道长轻叹一声,道:“二十年杀戒,今日不得不开。”拂尘向这魔将一指,一道白光射去,这魔将身子立成碎片,就此化成飞灰,向四周扬扬洒洒。 刘道一上前一步,仍用这炼魔壶将这魔将的元魂收了。 按理说这魔将既是被玄机道长所杀,自该由玄机道长收了此魔将的魔魂才是,不过二宗向来关系交好,玄机道长又怎理会这区区小事。 便道:“这大殿之中,应该已无魔踪,我等且将那最后一根石柱寻到,就可了事。” 原承天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么那雪神殿的宗主又该如何?” 玄机道长叹道:“承天,你这看今日的情景,那宗主怎有好结果?这魔修设此机关,不过是想引我们入伏,天幸这埋伏被我等破了,那魔修已是尽诛,难不成还会别生事故?” 原承天自不敢强辩,只好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是。” 但心中不免纳罕,只靠区区两名魔将,就算是拥有魁裔血统,也不可能胁逼了这雪神殿的宗主,那宗主可分明是羽修之士。 正思忖间,有修士叫道:“那殿后有魔息隐没,莫非便是那最后一根石柱的所在?” 玄机道长点了点头,道:“诸位莫慌,且跟我来。” 虽是诛杀了两名魔修,此人仍是不急不燥,这份心境不愧是羽修境界了。 诸人随着玄机道长转到后殿,就见那殿中的一张石椅上高坐一人,身着黑衣,见到诸修前来,便是一笑,这笑容说不出的诡异,让人瞧见了,心里就是微微发毛。 刘道一喝道:“你是何人!” 那黑衣人笑道:“在下雪神殿宗主区无机。” 诸修大奇,此人不是被魔修胁迫,又怎会安坐于此? 第0673章此刀谁可敌 玄机道长见这情景诡异,忙喝退众人,挺身上前来,喝道:“区无机,你纵容弟子抢夺玉柬,又诡说你被魔修胁逼,更在这殿中建魔神大阵玉阵,桩桩件件,意欲何为?” 区无机嘿嘿笑道:“居然来了如此多的玄修之士来的好,来得好,想必天梵大陆十分之一的玄修大士,尽集于此处了。” 又问道:“那些玉柱已然被你们破去了吗?” 刘道一道:“你等这些雕虫小技,又怎能瞒过我等的耳目。” 区无机点头道:“破得好,破得好,此柱不破,那魔神大阵如何能够运转,诸位道如何得诛,嘿嘿,在下经营多年,终于盼来今日,三十名玄修大士的元魂,定可助本殿突破至羽修大成。” 诸修听到这里,齐皆吃了一惊,三十余人都将灵识齐刷刷的定在区无机身上,以探区无机的灵息。 三十余名玄修之士的灵识集在一处,其灵压可想而知,区无机却是浑不在意。而众人的灵压触到他身上,就如陷进一个深洞般,任你如何用力,也激不起半点反应来。 这区无机身上的魔息也不如何强烈,若是以想魔息来判断其修为,也不过是魔将级别罢了,可这区无机早就是羽修之士,若是转修魔道,其修为自是有增无减,哪里会是魔将之修? 玄机道长喝道:“区无机,你我好歹也有一面之缘,你如何就转修了魔道?你的修为也算是不弱了,就算日后飞升昊天,也或可有份,如今倒行逆施,就此断了飞升之路,岂不是愚蠢之极?” 区无机神色木然,只是微微点头道:“你初登羽修之境,正是志得意满,嘿嘿,等你在此境呆上个三五百里,看你还有何话说。” 玄机道长嘿然道:“原来却是嫌修为进境的慢了。是了,百十年前你就是羽修境界,那时仙修界中,雪神殿的威名可是不小,所谓东有天问,北有无机,二位皆是当时的后起之秀,当年同时进晋羽修境界。” 这话说出来,诸修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人的运数竟是天差地别了,那素天问与区无机同时进晋羽修,而百年之后,一个仍是羽修初修,前途茫茫,另一位则早就是羽修大成,并且仙修之日指日可待。 在场诸修玄修之士,怎不知羽修境界时修进最艰。修士的修为越高,那对灵气的要求也就越高了,此为常理,而一旦修士晋升为羽修境界,这凡界的灵气本就稀薄也就罢了,偏偏杂而不纯,因此到了羽修境界时,那每日运功所得,着实微不足道。非得有极大福缘或是极巧妙的心法不可。 这雪神殿所立之处显非仙修福地,而区无机本人显然也无那上佳的心法了,否则又怎会投靠魔道?因此百多年来,此人的修行竟是停滞不前,心生转修魔道之念,也就不足为奇了。 区无机摆了摆手道:“此话真是不提也罢。” 玄机道长道:“一人魔修,就失了飞升之机,区道友当真想明白了吗?” 区无机含笑道:“玄机兄,有此一问,在下便最后一个吞噬你的仙芽罢了。” 玄机道长怒极,却摇头笑道:“狂妄之徒,徒逞口舌之快罢了。”拂尘轻轻一摆,从拂尘中就飞出一颗舍利来,此舍利也不如何迅疾,只是缓缓向区无机飞去,可诸修探得明白,这舍利一出,那区无机身边的魔息就被一冲而散。 这舍利最擅破除魔气,等闲魔修遇到舍利这种法宝,其魔息必是凝聚不得,从而法术难施,最终束手就擒。 区无机点头道:“终是要动手的,说那么多废话值得什么?”从腕上褪下一只赤金镯来,向那舍利一指。 就见从赤金镯中,现出一道光环来,这光环冉冉飞向空中的舍利,立时将舍利套在其中,那舍利的光芒顿时就弱了许多。 玄机道长冷笑道:“难怪会被魔界说中,自甘沉沦,魔界竟连这件乾坤玦也送给你了。” 诸修听到这乾坤玦的名字,皆是耸然动容,这乾坤玦可是魔界十魔宝之一,其威能端的是强横之极,足可与昊天之宝相抗衡了,那舍利虽好,不过是凡界之宝,终要被这乾坤玦压住一头的。 玄机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急掐法诀,那舍利子就在空中急旋,舍利所发白光越来越强,渐有突破乾坤玦光环之势。 区无机摇了摇头道:“道友的法宝不是在下的对手,何必垂死挣扎?”再向舍利一指,于乾坤玦中又出一道光环来,两道光环将那舍利套定,这舍利上的白光再次黯然,忽的不见了,竟是被这乾坤玦收了去。 刘道一喝道:“此人非一人可敌,诸位道友努力上前。” 说罢急急祭出一柄法剑,向这区无机攻去。而诸修得他号令,也齐皆取出得意法宝,一时间空中法宝纵横,声势极其惊人了。 可是原承天却是大皱眉头,那区无机有乾坤玦这种强横魔宝在手,任你法宝漫天,也可尽数收了,这样胡乱攻去,岂不是反陷自己于不利,刘道一此人失于计较了。 而此时玄机道长也叫道:“不可!” 可惜他叫出口时,那诸修的法宝已然出手,又怎来得及收回? 区无机笑容满面,就将这乾坤玦丢在空中,那乾坤玦中就生出一道道光环来,或大或小,或横或竖,这些光环只需与空中的法宝一触,那法宝就被这光环套去,再也不会失手的。诸修瞧见此景,无不大惊失色。 这其中,唯有原承天连根手指都不曾动过,因此等空中法宝被乾坤玦收尽之后,区无机的一双利目就刷的瞧向原承天来。 他点头赞道:“道长于纷乱之际,心中仍保一丝清明,委实难得了,只可惜既入此殿,不免玉石俱焚。” 原承天微笑道:“乾坤玦一出,诸修只得束手,道友是想仗此利器以寡敌众吗?” 区无机笑道:“莫非你有破此宝之策?是了,我身后的玉柱,是为魔神十阵的核心玉柱,若破此阵,必破此柱,若破此柱,必杀区某不可。”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那就杀你!” 他这话轻描淡写说来,却是杀意森然,一股无尽杀气蔓延开去,令人不寒而栗,人人皆生出“幸好此子非我对手”之感。 而原承天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依稀瞧见一道青影,这青影却不停顿,以快如电,急如风之势,向那区无机扑去。 此青影正是猎风! 既然那区无机有乾坤玦在手,诸宝难破,唯有近身缠斗,方可一搏,而若论近身搏斗之术,天下有几人超过猎风去? 猎风左手是寒潭炁刀,右手则是太一神刀,这两件法宝若是祭将出来,恐怕也会被这乾坤玦收了去,可若持在猎风手中,除非是猎风的玉骨晶骼也被破了去,否则怎能收此二宝。 因此当猎风一飘一纵,欺近区无机时,那区无机也不由大皱眉头,那猎风的厉害,只需瞧上一眼就明白,又何必真正交手。 区无机神色肃然,一改刚才的从容之色,忙将一口小钟在手,将小钟轻轻一摇,此钟却是无声无息。 但这钟虽是无声,诸修却同时觉得有头晕目眩之感,这无声落魄钟亦是魔界法宝,虽及不上乾坤玦之名,也算是相当犀利。 不想那猎风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左手寒潭炁刀挟带至寒之气,当头就劈将下来,此寒气散出之处,四周皆是一片白芒芒,那区无机身坐的椅子,身后的玉柱,皆被那厚冰覆盖住了,而这寒气侵袭到区无机身上时,区无机身子就是一顿。 既然是有此一顿,猎风怎能与他客气?寒刀劈下,就将区无机的一只手臂削落下来。 诸修见到此景,又是惊又是喜,刚才大家的法宝尽被那乾坤玦收了,正感惊惶,不想原承天这侍将一出,却又是形势急转直下了,那区无机的法宝纵是强横,可惜一旦被欺近身来,还是不济。 区无机仍是端坐于椅上,虽被削去一臂,断臂之处却不见一丝血迹,他脸上露出笑容来,道:“魔道大法,就是神妙如斯。”口中慢慢念出一句口诀来,那断臂处“哗啦啦”一声,又生出一只手臂来。 而此臂因为无衣裳摭盖,可见其臂上尽是青色符文,这符文密密麻麻,也不知铭刻了多少。 玄机道长喝道:“这才是此人真正的手臂,此为青魔臂,那女修小心了。” 猎风朗声道:“多谢道长提醒。” 右手便是一刀削去,这太一神刀虽是炼心之法,可既有一丝太一神火在其中,诸般魔道之术,皆可不近其身,又怎惧一只青魔臂,那青魔臂也不过是一件法宝罢了。 猎风用刀之法,最是不可思议,其出刀的速度,时机,角度,皆是妙到峰巅,令人防不胜防,此刀削下之时,区无机急忙举起这只青魔臂来,欲要硬接此刀。 可是那猎风的刀锋就在空中一转,竟转向区无机的脑后去,刚才那一式反倒成了欺敌之计了,而这空中变向变招如此之快,之流畅自然,则是猎风独一无二的绝计了。 于是那太一神刀就绕过青魔臂,反袭向区无机的脑后。 诸修见到此景,则是心中欢喜,不由得相视而笑,只因大家瞧得明白,区无机若无别策,怕是再避此刀? 区无机无奈何,只得将身子急缩,那青魔臂“嗤”的发出破空之声,将速度加快十倍,总算抵住了太一神刀。 猎风哈哈一声大笑,左手寒刀早到,却是“喀嚓”一声脆响,将这区无机的脑袋削了下来。 然而诸修见此人死的如此轻易,反倒心生警惕,莫不又是区无机的诡计? 第0674章此局布已久 刘道一急急上前,将手中炼魔壶照定区无机的尸身,就见一点黑气从这尸身中窜了出来,径直被炼魔壶吸了进去。这黑气与寻常魔魂并不相同,原承天见到这道魔魂,微微一怔。 原来这魔魂与刚才斩断九大石柱后,所现的黑气有几分相似之处。 原承天再凝目瞧去,才发现地上的尸身竟然并非肉身,而是一具灵偶罢了。 只是因这灵偶炼制的巧夺天工,甚至可以流出鲜血来,而其断裂处的肌肤纹理,也与肉身一般无二。 不过不管这灵偶做的如何巧妙,毕竟是被破杀了,而其体内的元魂也被收了去。众修见到此景,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区无机的法宝好不厉害,若不是猎风以雷霆手段诛杀了此魔,诸修必受其害。 此时那件乾坤玦犹在空中悬停不动,就有名修士向这乾坤玦一指,想将此宝招过去。 可是那乾坤玦怎听使唤,任你使出如何的移山动海的法术来,仍是一动不动。 那法宝的主人若是肉身受损,仍是可以御控法宝法器,若是元魂灭绝或与法宝的灵识断绝,那法宝法器便成无主之宝,任何人都可招之而去。 如今区无机元魂都被刘道一收了去,这乾坤玦无论是怎样厉害,此刻也是无识无灵之物,任何人都可收得的。 因此见这乾坤玦停在空中不动,诸修心中皆是微微一怔,刘道一笑了笑道:“此魔元魂虽被这炼魔壶收了去,其实其灵识犹未与这法宝断了联系,只要在下摇动此壶,开始运器炼魂,此宝便可收矣。” 说罢轻拍手中银壶,壶中就发出哗哗声响,若流水,似清风。诸修皆仰头来瞧,目中皆是又喜又羡。 这炼魔壶本是伏魔奇宝,是千年前一名大能器修,以魔界五种异石奇金炼就,最能收服魔修元魂,并可将魔魂混而为一,成为一颗魔魂震天弹,此丹威能强大,一旦爆发开来,碎山裂岳不在话下。而这魔魂震天弹的威能,则由所收集的魔魂等级数量而定。 如今这银壶中虽只收了三道魔魂,可亦收了九大石柱中的魔神虚识,因此若能成功炼成元魂震天弹,其威力绝不会弱了。 片刻之后,那炼魔壶中响声已停,刘道一笑道:“此弹已成矣。” 说罢说动法诀,那壶口上的壶盒缓缓打开,就见一颗指头大小的黑球从壶中窜出,直往大殿屋顶而去。 玄机道长皱眉道:“怎会如此?” 旁边一名修士问道:“发生了何事?” 玄机道长道:“此壶所能炼成之物,不过是一颗魔魂震天弹罢了,此物并非法器法宝,任谁都是可以用得的,但此颗震天弹,却像是有灵识一般。” 众人齐齐瞧向刘道一,盼他说明其中奥妙,此壶既为他所有,其中的微妙之处,也唯有他才能明白了。 不想刘道一只是嘿嘿冷笑,却并不说话。正在这时,那空中的魔魂震天弹忽然一分为十,化成十道黑气,这十道黑气按定方位,就向大殿的十个方向窜去,更有一道黑气,竟是向那倒在地上的灵偶窜去。 原承天心中雪亮,低声喝道:“不好!” 他心念一动,猎风已然明白,根本不需吩咐,猎风就厉喝一声,双刀在胸前一并,就向刘道一掠去。 诸修此刻犹在梦中,纷纷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一字字道:“那灵偶便是这十大魔神阵的核心了,那刘道一虽将十大石柱中的黑气收了去,却并非催动炼制之法,此人是魔界的奸细。” 就在此时,整座大殿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来,随后大殿左摇右晃,就向下急坠,像是从这山峰上坠落下去一般。 以诸修手段,这大殿哪怕是坠到九渊地宙去,也伤不得诸修分毫,因此诸修纷纷呼喝声中,各御遁法,站在那虚空之中。 此时猎风已然杀到,寒刀盘旋如飘瑞雪,火刀飞舞好似烟花,可是那刘道一却笑着用手一指,道:“慢来!” 此言似乎暗蕴魔诀,猎风忽觉双刀像是陷在泥淖中一般,刀速就变得十分缓慢,这样慢的刀速又怎能伤敌?刘道一轻轻一闪,己避过此刀。然而此人的身法仍是如常快速。 玄机道长喝道:“十大魔神阵已成,法则大变,诸修务必小心。” 刘道一哈哈大笑道:“你们此刻方才悔悟,已是太迟了。” 玄机道长与这刘道一交情非殊,双方怎样也是积识近六七十年了,见到刘道一竟成魔界奸细,心中好不痛苦,嘶声道:“道一兄,怎会如此?” 刘道一不敢去瞧玄机道长的目光,缓缓的道:“在下的心意,那灵俩刚才已替我说了。” 玄机道长道:“为求修为增进,你去修魔道也就罢了,奈何还要背叛亲友,难不成你真要噬我的仙芽?” 刘道一淡淡的道:“道友是为羽修之士,想来这仙芽必是可口,噬你一道仙芽,可增我三十年修为,突破魔皇境界想来不难了。不过老友尽管放心,你那道仙芽,我定然是留在最后的。” 诸修虽不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却知道已中了魔修的诡计,如今这十大魔神阵已然发动,此战着实是凶多吉少了。 原承天心思电转,已将这前因后果想得明白,刘道一身上并无魔修气息,显然尚未沦为魔修,看来是近日方才与魔修勾结的了。刚才诸修斩断九大石柱,原以为可以破了十大魔神阵,不想那石柱上的魔神虚魂,却被刘道一抢先收了去。 如今刘道一再次发出十大魔神的虚识来,此阵终告成功。 此事若非刘道一与魔修里应外合,诸修又怎能上当?因此诸无不将刘道一恨对牙根发痒。 而此事最惊人之处,则在于这雪神殿殿主区无机,居然早被魔修诛杀,而替之以一具灵偶,以某位魔神的虚识御控灵偶,可见此事魔修早就设伏,这等深谋远虑,怎不令人胆寒。 那具灵偶虽无头颅,仍是笔直站立,从腹中发出声音道:“尔等既被十大魔神阵所困,还想逃出去吗?乖乖的立在那里,等我收割你们的仙芽。” 玄机道长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位魔神的虚识罢了,最多只是本体的十分之一威能,就算你修为极是厉害,此刻也不过是魔将之能,居然也敢口出大言。” 灵偶腹中再次传来声音,却是一声大笑:“十大魔神阵的妙处,怎是你等所能窥知?也罢,刘道友既答应最后收割你的元魂,本座就容你多活几时,且让你瞧瞧我等的手段。” 此刻那大殿犹向山顶坠落,这峰就算有万仞之高,坠了这半日,也该到了山底,怎的还在坠个不休?原承天心中急急思来,总算略有所悟。 他正想开口,就那灵偶向地上的头颅一招,这头颅自动归位,又是发原如初了。 灵偶招回头颅的刹那间,那头颅上的一双眼睛崖然发出黄光,这对黄光就向离他最近的一位修士射来。 此修急忙喝道:“莫要过来!”忙用真玄化盾之术,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以图挡住这两道黄光。 哪知道这黄光触到真玄化盾,就好像无物一般,不受丝毫阻碍的洞穿了去,直直的照向这位玄修。 此人叫道:“不好!”手中再起一道灵符,还想垂死挣扎,可惜他的灵符虽是拍开,也算是急时祭出一座巨岩挡在身前,可黄光仍是不理不睬,仍视这巨石诀为无物,终于在这玄修身上一照。 就见一道白烟升腾,那玄修的肉身已无影无踪了,却有一点微光伴随着一道元魂道了出来。这微光若是细细瞧去,可瞧出这光芒中分为五枝,呈草木嫩芽之状,这就是修士的仙芽了。 修士的仙芽本该会随着肉身毁灭而消失无踪,不过那魔修既以吞噬修士的仙芽为修行大道,自然有存仙芽而毁肉身之法。 灵偶也不理会这玄修的元魂,用手一招,将那道微光召回手中,对着刘道一笑道:“噬了这道仙芽,就可入我魔修大道,此为修行魔修最顶级的妙法,道友何不一试。” 刘道一哈哈大笑道:“极欲一试。” 灵偶手中一动,那道微光就到了刘道一手中,刘道一正想张口吞服,玄机道长急急叫道:“道一,噬此仙芽,永沉魔道,那昊天之路再也去不得了!数百年修行,可就毁于一旦。” 灵偶哈哈大笑道:“我辈之志,正要冲上昊天,以求仙福永享,别说是区区天罗界力,便是那仙庭神执,也要知道我等的厉害。这等改天易法之志,岂是你等井底之蛙所能明白。” 刘道一笑道:“与此庸碌之辈多说无益。”张口就将这微光吞了进去。 玄机道长急的就是一拍手,叫道:“唉!”痛心疾首之状,无以言表。 这灵偶灭那玄修肉身,取这玄修仙芽,就如同探囊取物一物,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十大魔神阵的玄妙之处,就在于能改变天地法则,只要诸修仍在阵中,那主阵之人,就可对被困诸修予取予夺。诸修就是毫无反抗之力。 那刘道一吞了仙芽后,周身升腾起一道道黑气,等这黑气散尽,就有一股魔息逼人而来,此人终于是沉沦魔道了。 这魔修刘道一目光一转,就向原承天瞧来。 第0675章不死怎可休 这刘道一瞧来的目光之中,隐约仍有一丝眷顾之情,这也是因此人初修魔道,尚未绝情灭义之故。 魔修之道,首在绝情,这是因创世大修创立魔界时,原是想将天地戾气引入其间,并不曾想过,此界会有生灵诞生,哪知世间生灵适者生存,便是魔界这种戾气之地,亦可生出万物来。 但因魔界的这股戾气,着实不适应生灵生长,因此魔界之中,资源缺乏,若是性情软弱,天生慈悲,必将被淘汰无疑,正因此故,那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理念,便深植于魔界诸多生灵灵识之中。 其后凡界诸大陆被创立出来,而魔俗两界界力未成之时,魔界生灵很快发现若是吞噬凡界修士仙芽,就可增进修为,遂使魔俗两界势不两立。哪怕日后界力完全构成,这魔修与仙修之间的恩怨,仍是缠绵不绝。 刘道一虽是仙修之士,可一旦得修魔道,若是仍如仙修般顾忌七情,其修为怎能增益,岂不大违沉沦魔修的初衷。 就见刘道一目光之中杀气渐生,他淡淡的道:“原道友,今日若不杀你,吾道难成,抱歉了。” 原承天也不理会,他负手立在空中,神色从容,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是要破此十大魔神阵罢了,奈何他心中虽有诸多猜测,却仍需一一证实。 而在此之前,他唯有以平生修为力保己身不失。至于其他诸修的性命,他唯有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了。只叹自己实力毕竟不足,若想实现拯救苍生,达成天道之修,绝非当下。 此刻那灵偶又将目光黄光瞧向另一名修士,此人既瞧见了同伴惨死之状,看到这灵偶的黄光射来,怎不心惊! 慌忙中取出一块赤红玉盒来,急急将玉盒打开,便有一只朱红小雀在空中的溜溜转了一转,就向灵偶冲去。 灵偶笑道:“这小小道术,怎能伤吾。” 也不急着用黄光将这玄修诛杀了,而是将目光一转,向这朱红小雀射来。 不等这黄光射到,朱红小雀口中就吐出一口烈焰,此焰虽不及四大灵焰,亦是焰中之精,比那修士的真玄之火还要精纯许多,那灵偶无论是以何异金制成,若遇此火,必有损伤。 这朱雀喷出的烈焰虽是不紧不忙,可火本克金,就算这灵偶的黄光将这朱红小雀杀了,那烈焰也是避不得的。 既然避不得,那就不闪不避,灵偶将身一挺,其身上忽的出现一道蓝色光环来,这光环套定灵偶,就在那里上下不休,而烈焰一触到这个蓝色光环,忽的势头大减,以至很快的无声无息。 而此时黄光再向这朱红小雀射出,这小雀又怎能抵抗,立时也化为云烟而去。 此时诸修已瞧出这灵偶实为破阵的关键,若想破阵,非得齐心协力,毁了这灵偶不可。但这灵偶一来有乾坤玦在手,本身又具玄妙魔功,诸修无论是用何手段,都难以对其造成威胁。 更可怕的是,这大殿之中的天地法则,已操之在魔修之手,时空流逝的速度,亦可轻易改变,因此诸修此刻真个儿是束手无策了。 就在诸修盘桓不决之际,那只朱红小雀的主人,亦被黄光扫到,百年修为,化为乌有。 忽听玄机道长一声长吟:“天地生四象,乾坤造生灵,我本日月根,大道我独行。” 长吟罢,左手一指,空中现出一具法像,是为一个赤足小儿,脑后光芒夺目,好似一道金轮,足下踏着一弯银辉,如刀似月。这便是玄机道长的法像了。 此法像大大有名,有个惊天动地的名目,叫做日月赤子像。 其法像头顶金光,为大日金轮,足踏银辉,为暗月弯钩,皆是法像中的上佳法物。 灵偶点头道:“羽修之士,果然与众不同,也唯有玄机道友,方可与我等一战了。” 原承天听到“我等”二字,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的一丝疑团,也可稍解了。 原来这灵偶之所以无所不能,乃是因此其身兼具了十大魔神的虚识,从而就有了十大魔神的手段,若想破此灵偶,便等于以一人之力,与十大魔神相较。 这每个魔神的虚识在羽修之士眼中固是不足为道,可因这十大魔神阵法早就启动之故,十大魔神的虚识,已成一体,其实力本已可与羽修之士抗衡,甚至略胜一筹。 更可怕的是,此灵偶也同时掌握了十大魔神的先天之技,其手段之多,简直让人无法想像了。 好在这魔神既是胜券在握,就不免志得意满,言语之中,也就稍露天机。 而原承天听到此处,也绝了对这灵偶下手的念头,那灵偶虽是破此阵法的核心,可惜绝对的破不得的,若是破此阵法,非对另辟蹊径不可。 但玄机道长虽也知这灵偶难破,可若不放手一搏,怎能甘心? 就见这空中赤子嘻嘻一笑,脑后金轮就飞将出去,此金轮在空中疾行之时,有朱雀虚影暗暗浮现在侧,亦有青龙虚像陪侍在旁。 原来这大日金轮亦有四神加持,其威能可以想见了。 饶是灵偶狂妄之极,对这羽修之士的法像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向空中一指,那乾坤玦就再次发出光环来,意欲收了这大日金轮,可是那大日金轮却非法器,怎能受此乾坤玦的牵制,仍是不管不顾,向灵偶飞去。 玄机道长拍手笑道:“饶你神通惊人,毕竟玄承不足。” 好在那灵偶并不知脸红,嘿嘿笑了一声,忙调动紫色光环护定身子,另将目光黄光向玄机道长的本体扫去。 这黄光刚才连扫两人一鸟,诸修对此光早已是胆战心惊,此刻玄机道长总算与这黄光对上,究竟是重蹈覆辄,还是旗开得胜,又怎能判断对出来? 就见那大日金轮欺近灵偶之后,当头向灵偶砸了下去,灵偶急忙挥动手臂,将手中一道铜镜晃动,意在护住全身,这镜中有白光闪动不休,将全身上下罩定住了。 可是这白光刚出,那青龙虚像就与朱雀虚像双双抢到,两道虚像就在这白光中一搅,这白光立时黯然。其后便有“哗啦啦”声响传来,这灵偶就碎成了七八十片。 而黄光扫到玄机道长时,其日月赤子像轻催足上银辉,就形成一道光幕,此幕密不透风,怎容这黄光透过? 诸修瞧见此景,皆是大大的舒了一口长气,这玄机道长总算胜了一城。 可是不等诸修拍手相庆,那地面空中的七八十块碎片复又聚到一处,重新聚合为身,这灵偶再将身子晃了晃,就又重新立在人前。 灵偶笑道:“玄机道友法力无边,只可惜在下非道友之力可破。” 玄机道长冷笑道:“区区复原合体之术,就想欺我?” 这具灵偶的复原之术,倒也不算是如何大法,猎风先前得朱雀指点,亦可轻松破之,而对玄机道长来说,更是不在话下了。 玄机道长也不作势,那具日月赤子就将小手掐起法诀,驱动这大日金轮再向灵偶击来。而金轮边的青龙朱雀虚像,亦是随轮而动,隐隐传来龙吟凤鸣之声。 这大日金轮再次攻至,灵偶似乎亦是束手无策,只是原承天冷眼看去,发现那灵偶身周的魔气已变,看来这主控灵偶的虚识亦已移位了。 青龙朱雀的虚影此次亦是抢先攻至,这四像虚像并不能对灵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可抵御灵偶的魔息魔诀,其后大日金轮便可形成致命一击了。 玄机道长此次虽是故技重施,但因日月赤子手中已掐定法诀,因此其实已生变化。就看这灵偶如何应对了。 灵偶冷笑一声,其身姿虽与刚才一模一样,却生出一股强大魔息,其目光虽不像刚才的黄光有诛杀仙修之能,却是威棱四射。而此魔的淡淡魔息,也让原承天忽有似曾相识之感。 修士的记忆无所不包,绝不泯灭,因此原承天立时想了起来,此魔息为伽罗神所有,早在他数十年前,就曾在天灵寨与其遭遇过。 那伽罗神为魔界魁神之后首位魔神,实力强横之极,便是素天问这等羽修大成之士,亦可斗得旗鼓相当,如今数十年过去,其修为必定有极大者益,说不定已可与仙修大士抗衡。 因此原承天感受到伽罗神的虚识出现,也不由得心中凛然,灵偶中的魔神虚识换位,绝非无因,只怕这玄机道长的故技是难以达成效果了。 果然,见到那青龙朱雀的虚影攻到,从灵偶脑后,亦飞出一道黑龙虚影来,这黑龙张于舞爪,似乎比青龙朱雀瞧得更加真切。 那魔修亦是动用祷天之术,求得四神维护,只因那魔修亦是天下天生一脉,只要祷天之术行有效,便是无可奈何,亦要护卫加持。 这伽罗神的修为既高,其法像自然也更加强横,黑龙与青龙朱雀斗了良久,忽听霹雳般的一声响,两道虚像被击得粉碎。而黑龙犹有余力,仍张牙舞爪,向大日金轮迎来。 两道虚像既破,日月赤子像所掐法诀便告无效,只得黯然收了法诀,一脸怏怏不快之状。 黑龙与大日金龙在空中遇上,便是一番激斗,片刻之后,那黑龙呼的一声,亦是化为泡影了,可惜那大日金轮亦是光芒黯淡,自是已失去大半法力威能。 不等玄机道长再出奇法,灵偶向前大大的跨了一步,口中喝道:“翻天覆地,大威黑龙!” 随着这声魔界真言喝将出来,空中另有一只黑龙现身,这黑龙瞧来宛如实体,可与刚才的虚像黑龙却是大相径庭。 原来此黑龙是为魔界魔诀所化,其中玄妙可与无界真言,禅言争辉了。 这黑龙一出,日月赤子就露出惊惧之色来。黑龙猛的伸出巨爪来,就将这赤子握在爪中。而这日月赤子,就是丝毫不知闪避,这其中的相生相克之道,就连原承天也是不知其所以然。 正在诸修怔营之时,玄机道长大喝一声,其身上法袍忽然碎裂成无数道,道体金身,已经裸露在诸修面前。 第0676章破阵需用心 诸修见到此番情景,怎不骇然,若是连玄机道长都无法制服灵偶,破此十大魔神阵又从何谈起?更别说逃出生天了。 只有原承天还倒算镇定,只因他虽知玄机道长法像被损,可肉身仍未受到损伤,仍可与灵偶僵持。要知道法像受损时,修士的灵识本该受到极大创伤,但玄机道长心法奇妙,就将这份损伤移向自己的法袍,也便是说,他牺牲了一件法袍,却保住了法像。 就在诸修不知不觉之中,黑龙爪中泄出一道光华来,这光华急急掠向玄机道长,钻入其体内,此景亦可证实玄机道长的法像无恙了。 饶是如此,玄机道长心神受到震荡,也是势不可免,其修为难敌灵偶众人也已瞧得分明,唯一不知道的是,此人能支撑多久罢了。 既然连羽修之士都不能力挽狂澜,又有何人能助诸修逃出生天? 此时那大殿仍在急坠之中,而殿外光线则是一片黑暗,也不知坠到了何处。此事说来极是诡异,可诸修被大殿中接二连三的残酷斗法牢牢吸引住,哪里有心思去想这大殿会坠向何处?何时才会停止? 而原承天却隐隐觉得,这殿外的情景或与这十大魔神阵息息相关,若无法打倒灵偶,破除此阵,也就只好从另个角度来寻找解决之法。 于是原承天心念动处,就将银偶传到了殿外去,在动用传字真言时,原承天可以感到比平时稍觉费力,也就是说银偶的反应略慢了半息。 看来这十大魔神阵果然非同小可,就连这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也受到一丝影响了。 好在无界真言毕竟是天地法则,其法则之力高高在上,或可突破任一法则约束,因此银偶终于还是被传到殿外去。 那殿外是一片黑暗,亦是一片空无,原承天身处其间,心中油然而生恐惧之心,孤寂之心。最让他惊惧的,还是心中亦生出一种此界无极,吾也渺若微尘之念。 要知道这殿外世界,其实就是十大魔神所制造的界域了,修士身在其中,若生渺若微尘之感,则可知这个界限极其广阔,无计突破。 但这心中生出的念头却应该是虚妄的,是十大魔神强加于己身的,只因唯有天地才是无极辽阔广大,任何一名修士的自成界域,都必有界限。 如此说来,这大殿一直下堕以及心中生出的渺若微尘之感,都是阵法对被困者的制造的幻像了。只因人若心中生出此幻像来,必定恐惧不能自己,心境再难平复了。 原承天虽知其中原由,可若想真正的使心境平复,却非易事,十大魔神的十道虚识加在一处,绝对是高过自己了,因此自己若想在此阵中不动于心,也唯有在禅识上强过对方。 只可惜双方的差距,虽不能说的天差地别,亦是原承天短时间内难以造及。 不得已,原承天只得先祭出无界之剑来,试试看能否破除这个界域,自己的禅识修为虽是远不及对手,但无界之剑本身就具备破界之能,或可侥幸成功。 而继之无界之剑后,那青鸟也让其从袖中飞了出去,之所以要用这青鸟御控此剑,也是考虑在这十大魔神阵中,禅识十分要紧,轻易消耗不得。 青鸟冲着原承天鸣啾两声,就动用御剑之术,操纵无界之剑在空中虚虚一划。 无界之剑的破界之妙,不在于寻到界域边缘,方能破之,只要在界域任何一处,此剑都可划开界域,而界域只需被破开一点,该界域便告无效了。 就见无界之剑剑尖闪过一道寒芒,顷刻间,剑尖三寸处就突然冒出一股黑气来,见此黑气,原承天大喜过望,有黑气泄出,便是界域破除之像了,不想这界域倒也易破。 可惜他心中的喜悦不过持续了半息,就见无数道黑气从四周涌来,将这刚刚划开的裂缝堵住,这些黑气虽然丝丝缕缕,微不足道,但众多黑气聚来一处,弥合裂缝仍是迅速之极。 原承天不由将眉头皱起,这十大魔神所形成的界域虽是易破,却也易合,只因这虚识所形成的界域,宛若流水一般,而抽刀断水水更流,又哪里能轻易破得? 如此看来,这无界之剑若想破界而出,倒也容易,两大灵偶因是昊化五金所制,亦可安然破界,唯有原承天的本体,却难以破界了。 只因此域既是虚识所化,原承天的本体在哪里,这虚识就会罩向哪里,无论原承天被传向何处,这虚识总是罩定自己,再以难以摆脱。 那虚识本就是修士的念想罢了,你若想让一个人不来想念自己,便是创世大神也难做到。因此这虚识所形成的界域,自是摆脱不得。 由此看来,若破此阵,想靠破界而出逃之夭夭几不可能了,唯有以真实修为,将那具灵偶打倒,才算是真正破了此阵。 就在原承天思忖之时,殿中斗法又生变化,原来玄机道长的祷天神龙冲天冠亦被迦罗打碎。 刚才玄机道长五光护法之袍,为保法像不失,乃动用了移物换形之法,以法袍承受了魔诀所形成的黑龙一击,被击得粉碎。 如今,这祷天神龙冲天冠亦被迦罗神击破,玄机道长可谓连受重创,虽然其肉身尚无损伤,但两件护体之宝已被打碎,只要迦罗再行出击,玄机道长又该如何应对? 此时原承天若是再不出手,此局势便是笈笈可危,一众玄修之士,必将殒落无疑。 原承天已将雷龙珠取在手中,这雷龙珠经过金锃神光照耀,威能倍增,此刻也该是其大显神通之机。 手中法诀一掐,雷龙珠比那闪电更快一分,就向刘道一击去。 之所以选中刘道一做为对手,原承天心中自有盘算,他给出的理由可谓充分之极,就看最终的结局,是否符合他心中所想了。 这雷龙珠此刻或可算是件暗宝了,因此速度可谓快极,但刘道一深知原承天之能,目光自始自终不离原承天左右,等这雷龙珠击来,刘道一自然及时发现了。 他微微一笑道:“慢来。” 此言一出,那雷龙珠果然是速度大缓,就那么轻飘飘的向刘道一射去,这样的速度别说一名仙修之士,便是凡夫俗子,也可轻易避过了。 诸修见原承天出手,本是寄予众望,可见这雷龙珠的速度如此之慢,皆是失望之极。而在失望之际,更又生出绝望之念来。 原承天倒是不慌不忙,他负起手来,就那么眼睁睁的瞧着雷龙珠悠悠击去,等到雷龙珠等刘道一还有数丈时,原承天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来。 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刘道一身边的猎风忽的再次出手,其速之快,已非言语可以形容。而其手中双手已是不见了,换成另一把短刀——流时刀。 流时刀一出,在众人眼中,雷龙珠的速度仍是缓慢,可在刘道一眼中,这雷龙珠的速度却是陡然加快数倍了。 原来刘道一亦受到了流时刀的影响,其身体灵识,和诸修就像是处在两个世界了。 刘道一微怔之际,这雷龙珠已然袭来,百忙中刘道一已无计御此法宝,只得将两朵青云逼出体外了。 端看这两朵青云,就可知刘道一的仙基果然算不上极佳,也只是比普通修士强上三分罢了。因此其法身之宝也只是平平罢了。 如今因这刘道一刚刚转修魔道,其青云亦生变化,那青云的边缘,已生淡黑之气了。 两朵青自不受流时刀的影响,急急迎上雷龙珠去,然而一朵青云与雷龙珠碰触之后,便告粉碎。另一朵青云又急忙补上缺口,总算抵住了雷龙珠。 可惜猎风就在刘道一的身边,她既见原承天得手,又怎甘心落后?左手翻处,寒刀再现,就向刘道一流水价削来。 那件流时刀是无法做为兵器迎敌的。 这刘道一不过是九级玄修,已非原承天对手,如今再加上一个猎风,自是感到捉襟见肘了,而猎风的格斗之术,实是天下所有没曾修行过肉身法术修士的最大克星,那猎风的闪电一击,谁能承受? 刘道一勉强祭出一柄法剑来,却来不及动用法剑玄妙威能,就将这法器当成兵器,横在身前,希望能挡住猎风一击,再缓过手来,徐图良策。 只可惜遇到猎风的这样的对手,哪里是可以缓过手来的?猎风见有法剑阻路,也不勉强,寒刀也不知怎的,就变成刀尖在前,斜斜挑向刘道一的咽喉,此招便是两个刘道一,也是无力抵挡了。 见刘道一陷入危境,灵偶双目再现黄光,就向猎风扫来,这招围魏救赵之策,也是逼不得已了。 玄机道长已窥知原承天的用心,哈哈笑道:“你我才是对手,怎又攻向他人?” 将手中一物,反而灵偶打来。 一时间,场中乱成一团,诸修只瞧得眼花缭乱,但人人皆知,此战的最要紧处,或在那刘道一身上,否则原承天不会择其人而斗,而刘道一能否在猎风刀下逃过一劫,却是殊难预料了。 第0677章法像不曾修 之所以选择刘道一为突破口,一来是此人修为不高,易于得手,二来此人竟然不惜背叛宗门亲友,必定与魔修订立了誓符,魔界本就不讲情义道德,因此符誓惩罚向来极重,等闲不敢背弃,若攻刘道一,灵偶就不得不救了。 而最重要的原因,则在于刘道一的炼魔壶,或许就是破灭十大魔神阵的关键了,若无这炼魔壶,十大魔神的虚识也无法聚集,早被诸修打散了。 若能夺得刘道一的炼魔壶,是否便可以重收魔神虚识?破解诸修困境,使这阵中的天地法则逆转?哪怕这只是原承天的推测,并且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可在当前局面下,也必须尽力为之。 如今四方混斗,对原承天来说,最关切的莫过于猎风的安危,灵偶的黄光非同小可,应该是某位魔神的先天之技,绝非寻常法宝法术可以抵御了。 但原承天的玄甲与太一弱水都非寻常法宝,想来应该可以抵御此光,唯一遗憾的是,那黄光的速度好不快捷,原承天纵有无上抵御大法,也未必能及时抵住。 因此原承天只得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件毘鹏羽袍之上。 身形只是微微一动,将毘鹏羽袍的无上法力展现出来,此物的破除灵障之力非同小可,只是一瞬,就突破了速度的极限,将原承天的身躯横在猎风面前。 只是就算能及时赶到,那玄甲和太一弱水终究是无法祭出了。因此这黄光就在身上一扫。原承天唯有以肉身来抵御这道无坚不催的致命黄光。 猎风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大声叫道:“主人!” 别说猎风,就是玄机道长以及殿上诸修,见到黄光扫到原承天身上,也都是齐齐一惊,大叫道:“不好!” 而在黄光扫到原承天身上的一刹那间,原承天亦是闷哼出声,这一声更是牵动人心,若非原承天身心皆痛,又怎能出此呻吟之声?难不成原承天就此殒落了不成? 诸修都将那灵识目光齐齐扫来,以便能瞧清楚下来发生的事情,而等他们瞧得明白时,却是齐齐道出一声“咦!” 原来那黄光就停在原承天身前不动,离原承天的本体,不过是一丈罢了,这黄光之所以无法及身,乃是因为原承天的身前挡着一道身影。 这身影有头颅有身体,可面目却是混沌不清,那身体是人是兽亦是瞧不明白,只知道此物四肢略具,那不成形的部分则是光芒耀眼,怎样也是瞧不明白。 但诸修皆是玄修之士,怎不知这身影的来历,此物当为原承天的法像了。 仙修之士到了玄修境甲界,就可修出法像来,可是原承天初登玄修境之后,因其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修出法像?而其后又在短短数月之中,修为进晋一日千里,此刻竟是五级玄修了。 修士到了五级玄修之后,仍未修出法像者,原承天或为天下第一人了,正因此故,原承天的法像本源虽早就在体内潜藏,却一直无法成形,此刻在原承天肉身遭遇极大危险时,这法像也就不得不遁出体内,替原承天挡此一厄了。 在玄修境界时,由法像遁出替主人挡灾,亦是仙修界前所未有之事,只因玄修之士,又怎能不先修出法身之宝或元魂法物来? 偏偏原承天最是特殊,晋升玄修之后,这些一应必备功课竟是半点也来不及施为,既然并无法身之宝或元魂法物,那法像自然也就不得不挺身出击了。 法像毫无预兆的忽然遁出,原承天自然是身心皆感不适,那呻吟之声也就不足为奇。 就见那混沌法像左手之上,停着一只朱红小雀,与刚才那名殒身的玄修真诀所化之物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那玄修真诀所化之物,不过是一只灵禽罢了,而原承天混沌法像所持之朱红小雀,却分明是朱雀的身影。两者虽是身形相同,却是判若云泥,绝不可混为一谈,正如荧荧之火难与日月争辉。 要知道修士的法像与修士修成的法身之宝或元魂法物息息相关,难不成这法像所持,竟是原承天的法身之宝不成? 世间修士的法身之宝,不过是庆云,莲花等虚物罢了,又怎能修出一只朱雀来?别说殿中诸修,就是原承天也是一头雾水。 这只小小朱雀,当真就是自己的法身之宝不成? 而自己的这具法像形状混沌,那便是说还远未修炼完成,若等其完全修成,又该会修出怎样的法身之宝来? 想来是自己福缘深厚,竟与朱雀结缘,那朱雀也就偏了心,在原承天不曾动用祷天之术时,就主动赐福,让这朱雀虚影做了自己的法身之宝。 只是此刻原承天既来不及细想,也不知该如何御控这具法身之宝,干脆就任由这混沌法像自我处置罢了。 那法像现身之时,就已然挡住了灵偶射来的黄光,如今既是朱雀在手,这法像也就毫不犹豫,向那灵偶一指。 朱雀得此号令,就清鸣一声,向灵偶飞去,口中则吐出一道红色焰线来,极像那太一神火。诸修见到此景,又是一声惊呼。 那太一神火是为朱雀专有之物,亦是造化之功,一名凡修又怎么可拥有?这岂非是逆了天? 不过原承天与玄机道长却是瞧得明白,这朱雀口中所喷之火,不过是太一虚火罢了,此火烧不得人,炼不得器,唯一的威能,便是引实为虚,破灭法宝神光。 其实这道理倒也不难捉摸,但凡法身之宝或元魂法物,其目的不过是保护修士的肉身不致受损罢了,只不过这朱雀的太一虚火虽亦是护体之物,却并非一味的防御,这虚火破了对手的法宝神光,那法宝便告失效,又怎能再次祭来? 因此这太一虚火虽同样是御体之宝,却亦兼具反击的手段。 灵偶体内目前主控的虚识,是十大魔神首席迦罗神,此人的玄承自是绝不会弱于玄机道长了,又怎能认不出这太一虚火来? 就见他将眉头一皱,灵偶的肩头“喀嚓”一声,又生一个头颅来。 这头颅却非区无机的相貌,而是一位面色青黑的中年魔修,此魔面上满刻魔诀,瞧来甚是诡异,有那对魔修稍有见识的,就惊声叫道:“阿不奴奴!” 阿不奴奴现身之际,太一虚火已至,阿不奴奴眉头微皱,其脸上的魔诀忽的飞将出去,在空中纷飞乱舞,形成一道斗大的魔诀,这时再瞧阿不奴奴的脸上,则是干干净净,一道魔诀也无。 太一虚火与这魔诀在空中相触,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而这道太一虚火,也变成涓滴的细碎红粉,在空空洋洋洒洒的飘去,就此消失不见。 至于空中的魔诀,也同时的被震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形成诀力,同样消失无踪。 虽然说双方拼了个旗鼓相当,可殿上诸修,却是人人激动之极,要知道阿不奴奴为魔界第一防御圣尊,魔修若与凡修交手,常常呼唤阿不奴奴之名,以便受阿不奴奴庇护,今个儿其虚识主动现身,也不过与原承天的法身之宝斗个平手罢了。 更何况那朱雀的太一虚火,可连番用来,这阿不奴奴脸上的魔诀,却是用的干净了。 只可惜不等诸修高兴太久,阿不奴奴的脸上忽的又多出一道魔诀了,紧接着又现出一道来,片刻之间,又是魔诀密布,这阿不奴奴的防御神通,也告完全恢复了。 原承天暗暗叹息,这阿不奴奴的魔面诀着实厉害,此刻只是一道虚识罢了,就与自己的法身之宝斗个平手,若是其真身在此,自己哪是对手? 不过自己的法像既是混沌之像,那就有无限可能,等这混沌之像大功告成,未必就不能与阿不奴奴一拼。 更可喜的是,自己的法像及时遁出,不但解了猎风之危,亦将这阿不奴奴逼了出来,形成自己独斗双魔之势,虽说自己压力倍增,可场上局势,却可勉强维持,不再如刚才那样的一边倒了。 就在原承天与两大魔神大斗法术之时,猎风已趁此良机,加紧了对刘道一的进攻。 寒刀仍是上挑,刘道一眼见得是无法躲闪,猛的从口中吐出一粒白色珠子来,这珠子快如电射,就在寒刀上的一挡,终将这寒刀震偏了数寸。 寒刀被震得偏移,擦着刘道一的耳边掠过,眼瞧着寒刀就要离刘道一越来越远,而猎风刀力勃发,也难以收回了。 不想猎风的寒刀偏偏逆势而为,就在刘道一的耳边生生转向,这一刀的去势,则是要将刘道一的头颅劈成两半了。 猎风的刀法,又怎是能按寻常法则测度?刘道一此刻再也闪避不及,大好头颅被硬生生切成两半。可惜此人一生庸庸,倒也平安无事,如今刚修魔修,就遭殒身之劫。人的道路,又怎能一步走错。 就在刘道一被杀之际,原承天手中法诀掐定,就向那空中的炼魔壶指去,而灵偶亦同时向炼魔壶动手,两大魔神就与原承天形成你争我夺之势。 就见灵偶左边头颅念动魔界真言,意图御控炼魔壶,此为迦罗,右边头颅则伸出右手来,此手探出之际,黑气便生,这黑气中又生出一只手来,向那炼魔壶抓去。 此壶落于谁手,尚未可知。 第0678章刀意本无双 见两魔如此情急,亦可知这炼魔壶对二魔极是要紧,此壶必然是破此阵法的关键之物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从纪七处得来的降魔杵祭了出去,对付这两大魔神,非要动用这等专克魔修的法宝不可。就算此宝是为虚宝,魔修遇此也必是大为头痛。 这降魔杵祭到灵偶头顶,被这凌厉的魔息一冲,反倒急如闪电般的压将下来,真个儿有三山五岳之重。 迦罗与阿不奴奴齐齐叫一声苦,怎的这件宝物,却落在原承天的手中。不过二魔虽被这降魔专属之宝当头压来,却仍是不管不顾,大有宁愿粉身碎骨,亦要夺取炼魔壶之势。 就在降魔杵离灵偶只有数尺时,从灵偶的右肩又冒出一个头颅来,此魔清秀斯文一张面皮,瞧来与凡间书生无异。这书生瞧见降魔杵祭来,脑袋微微一晃,就从这灵偶肩上窜了出去。 此魔将腰一躬,便是长大一丈,就将这降魔杵顶在肩头,身子再一长,又是长高两丈,再向这魔瞧出,其相貌已变,是为一位上身赤裸相貌凶恶的光头巨汉。唯有双足不显,仍是这灵偶体中。 诸修见到这光头巨汉,都惊呼道:“大力神魔!” 在魔界十大魔神之中,也唯有大力神魔,方能承受得住降魔杵的巨力了,此宝虽是降魔之宝,但终是虚宝一件。 不过这降魔杵压在大力神魔背上,那大力神魔显见得也是极不好受,瞧其痛苦的神情,大有一羽不能加之势了。 然而不管怎样,有这大力神魔去承受降魔杵之威,迦罗与阿不奴奴也就可以放手与原承天一搏,争夺这炼魔壶了。 但在诸修看来,场上的局面,就变成三大魔神合斗原承天。想那玄机道长虽是羽修之士,可与一位魔神相斗也是大落下风,再看原承天现在的情景,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那修为境界固是要紧,可强力法宝与无上玄功,亦是缺一不可,若想真正成为一位实力强大的仙修之士,可谓是极难了。 此时因有大力神魔之助,迦罗的魔诀已对炼魔壶产生作用,炼魔壶轻轻一晃,就有向迦罗飞去的意图,与此同时,原承天的法诀也显现威能,因此这炼魔壶轻轻一晃之后,又向原承天这边飘来。 因刘道一虽是肉身已毁,但元魂尚在,这炼魔壶尚不能算是无主之宝,原承天与迦罗的争夺,其要旨在于抹杀炼魔壶上原有标识,这样强行抹去法宝的标识,非灵识卓绝者不能为。 而双方的魔识禅识因同时杀到,就变成两大灵识先来斗个你死我活,非得斗败了对方灵识,方可再行抹杀法宝标识。 从战况来看,一人一魔应该是再次斗了个旗鼓相当,虽然灵偶中迦罗的虚识威能,只是本体的十分之一,可考虑到双方整整相差一个境界,原承天的禅识,着实算得上强横之极。 只可惜原承天与迦罗大斗禅识时,那阿不奴奴就可趁势偷袭了,只见那黑气中的巨手猛然一探,就将这炼魔壶紧紧握住。原承天以一敌二,终究是落了下风。 此景诸修虽是早就想到,可真的见到原承天落了下风,诸修又怎能不长吁短叹?好在就在这时,玄机道长祭出的法宝弃了灵偶,就朝这黑气中的巨手击来。 此宝是为一把金剪,长约三尺,却是祥云环绕,显见得不是一件俗器了,此宝一开再合,将向这黑气中的巨手剪来,“喀嚓”一声,将这巨手从黑气中剪落。 那只巨手仍是紧紧的握住炼魔壶,死活也不肯放手的,于是那剪剪再发神威,又是“喀嚓”一声,剪去了巨手上的四根手指,这下炼魔壶终于是抓不住了,就向地面坠去。 迦罗与原承天斗得正紧,双方的全部禅识都已动用,再以难以祭出法宝法术来,而玄机道长与阿不奴奴也正在全力斗法,也是无力去取这炼魔壶了。 至于猎风,则在斩去刘道一的头颅之后,转身去追刘道一的元魂,此元魂若不是再紧灭了,此子恐怕就会向这灵偶中一窜,那可就再也寻他不着了。 大殿上的诸修,虽然是人人都想去取这炼魔壶,以助原承天与玄机道长一臂之力,可惜先前诸修的趁手法宝已被那乾坤玦收去,而空中此刻又是魔息纵横,诸修自忖若是贸然闯进斗场,只怕分分钟就被这魔神杀了,因此个个心中犹豫,不敢上前。 正在这时,殿上诸人忽觉眼前一花,场中多了一位黄裳少女,这黄裳少女俏生生的立在当场,为这杀机无限的斗场,平添一股柔媚之气,然而此女的妙目只转了转,诸修忽的觉得,一股凌厉无双,几可令人胆战心寒的杀气便扑面而来。 而与这黄裳少女的杀气相比,这场上因四大修共斗而形成的杀气,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包括三大魔神在内,诸修都是心中一凛,心中暗惊道:“这又是何方神圣?” 黄裳少女臻首轻点,望着灵偶道:“你是原大修的对头,定然不是好人。” 对手锁定之后,那无对无双的刀气就破空而出,就见空中现出一道刀影来,一闪一没,却急速向灵偶逼近。 这灵偶是十大魔神阵的核心之处,又是十道魔神虚识的存身之后,若被这刀君破杀了,十大魔神虚识再强,又怎好施展? 因此不等这刀气近身,又有一道魔神虚识从灵偶中掠了出来。 此魔就从灵偶的胸前窜出,其头颅探出来时,诸修都是眼睛一亮,暗赞道:“原来魔修之中,亦有如此绝色。” 此魔就是魔姬煞月了。 魔姬身子再探,就探出大半个身子来,只可惜她毕竟只是虚识一缕,若离了这灵偶就无生根之地,其威能也将损失大半,故而诸修也难以窥其全貌。 魔姬玉手一招,煞月刀已在手中,此刀横在胸前,亦算是护住了灵偶,那刀君的刀气与这煞月刀一触,就见那煞月刀立时一黯。 不过煞月毕竟是十大魔神,又是魁神的分身,又怎会弱了。 就见那双目中红光一闪,这煞月刀复又变得光芒大盛,终于是将刀君的这一击化解于无形。 刀君格格笑道:“好厉害的姐姐,居然能接我一刀,再接一刀好不好?” 刀君此前所诛杀的对手,不过是初级灵兽罢了,杀之着实无趣,今日终遇大敌,方可一逞胸中之快,也可趁此机会让原承天瞧瞧自己的真正实力。这孩童般献宝的心情,却非诸修所能体会。 也不管煞月是否答应,刀君衣袖轻摆,从这袖中,就飘出一股青气来,此青气略具刀形,却是刀意纵横,刀君口中吟道:“月是寒光刀如水,此刀杀人不留痕,人间悲欢寻常事,抽刀断魂复转生。” 歌中之意杀气淋漓,刀气却清凉如水,原来这是人界之刀,自然是七情皆具。 煞月识得厉害,冷哼道:“诗是好诗,刀是好刀。”竟不敢用这煞月刀独自迎击,就于目中迸出两道红光,向这青气所聚之刀射去。 这青气虽被煞月的瞳技所阻,可刀意不绝,仍向煞月逼来,煞月只得再将煞月刀一摆,将这刀气的余势挡住了,如此双技并用,那青气才渐渐消失。 刀君拍手笑道:“好玩,好玩,我认识的修士中,除了原大修,就是姐姐最厉害了,你一定要多陪我玩会儿。” 煞月怒道:“你竟敢将本座与原承天相提并论,气煞本座了。” 刀君奇道:“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罢了,怎敢与原大修相比。”将一双秋水狠狠瞧去,大生不满之意,她哪知煞月的本体,比原承天强了不少,而煞月的真实修为,可是这虚识的十倍。 刚才魔俗一场大战,可谓是刀光血影,令人胆战心惊,不想此时因这刀君出现,又引出个魔姬煞月,两女斗刀斗口,反倒多了份旖旎的风景来。让诸修于生死之际,也难得的松了口气。 原承天见到刀君出现,本是一奇,见到刀君竟与这煞月斗个平手,更是大喜,七界刀君果然不愧为昊天之宝,哪怕是远未养成,也显现出极强横的实力来。 唯一遗憾的是,这刀君在人界的历练着实有限,因此这人界之刀,也就只发挥出一成威能罢了。 就听煞月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座接了你两刀,你也该接本座一刀。” 刀君却摇了摇头道:“我是七界刀君,天下刀灵,只有我攻,哪见我守。你若有本事逼我守一刀,就算我输了。”虽是言语稚气可爱,可那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气度却跃然而出。 煞月气极反笑,道:“七界刀君,好大的名头。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 煞月刀脱手而出,就向刀君奔来,此刀中的凌厉魔息,倒也不比刀君的杀气弱了。 刀君目中仍是笑意盈然,似乎是觉得此战为平生最开心之事,却见她果然丝毫不肯做出半点守势来,而是再将袖袂荡起,又生出一股红气,向煞月攻去,口中道:“魔修本无情,修道需斩心,但有此刀故,杀尽多情人。” 原来此刀为魔界之刀,而煞月听到这刀诗中所吟之句,忽的心中一怔,心境便微微翻腾起来,正值心中杂念丛生之际,那红气已然杀到面前。 第0679章夺宝费思量 煞月看得明白,如果对刀君的刀气不管不顾,刀气破灭灵偶易如反掌,自己身负抵挡刀君之责,势必无法任性斗气了。而刀君虽具人形,却是天地一点灵气汇成,纵被自己的煞月刀打散,也未必就是必死的局面。 更让她苦恼的是,此次自己出招在前,刀君却是后发先至,自已纵想拼命也是不能。七界刀君,果然是有攻无守! 无奈何,煞月只得横刀一挡,却发现这道红气与刚才又是不同,刚才那道青气虽不算如何强大,却是刀意绵绵不绝,是以需要双技并用,方能完全阻其刀气。 而这红气却是犀利之极,沛然莫御,其袭来之时,隐隐可听到“嗤”然有声,大有毕其功于一役之感,那瞳技哪里来得及动用。煞月就觉得刀身剧震,连带着灵偶也退了半步。 这灵偶之中蕴藏着十大魔神的虚识,就是十山十岳压来撞来,也是八风不动,如今却被这一道刀气震退,这刀气的强横可想而知。 不过刀君与煞月的斗刀固然是扣人心弦,但此战的主战场仍是对炼魔壶的争夺。 原承天,玄机道长已呈僵持之局,再想抽出灵识来动用其他法宝法术,就怕被对手的灵识趁机压过来,一举占据优势,因此二人虽有无数神通,此刻也是动弹不得。 而阿不奴奴自黑气中的巨手被玄机道长的金剪切断后,也不急于再运神通,只因这灵偶的承载力毕竟有限,此刻已有三大魔神各负其责,这灵偶的承载已是极限了。 玄机道长经过刚才数番斗法,真玄灵识皆是消耗极剧,也正想着趁对手暂缓出手之际以图恢复。因此刚才一阵热闹,此刻反倒沉寂了下来。 如此看来,场中唯一的变数,就集中在猎风身上。 猎风一刀削去了刘道一的半边脑袋之后,刘道一的那道元魂就急急窜出,在大殿中游走不定,此魂倒也想窜进灵偶之中,然而那灵偶正是战场的焦点,魔俗两派修士的灵压在这里交织正烈,别看这里空白无物,却是水泼不进,更别说一道毫无防御之能的元魂了。 好在这元魂的遁速极快,那大殿又是极其广阔的,因此这就围着场中窜个不休。 猎风虽也是玄修境界了,可除了手上功夫,那些玄妙法诀哪里有过修习,而以她的心性,这修行心法就好比猜哑迷,读天书,只修了个昏昏欲睡,怎如动刀动枪来的痛快。此刻对这道元魂便是无计可施了。 其实此刻若有一二玄修之士敢挺身而出,动用法术法宝,自可将这道元魂收了去,只可惜诸修法宝被夺,又目睹同伴被杀,哪里还敢轻易上前,都是盼得别人牺牲,自己则是万般不肯的。 这人若聚到一处,往往就会彼此影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轻易不会有人出头,因此那有领袖风范的人物,有时也并非是才华出众,只要靠着心中一点勇气,再加上一点时机罢了。 猎风急追之后,发现离元魂总是差了那么半点,不由得心中焦燥起来,可她环目一顾,很快发现这场中诸修是指望不上了,原承天与玄机道长各有其责,也是抽不出手来助她,此事唯有指望自己。 因此她只得强压心境,以防杂念丛生,而心境一定,脑中就现出一点灵机来,于是她一边仍是追逐着刘道一的元魂,一边在心中默算此魂的遁行路径。 刘道一的元魂既被人追逐,心中难免惊惶,不知不觉之中,就忘了不断变换路径,猎风冷眼旁观,终于窥到一点机会来。 元魂两转之后,猎风忽的将身横掠,正抢在那元魂的前方数丈处,这身形变化正是猎风的专有之技,初发时毫无征兆可言,这元魂又怎能防备? 猝不及防之下,元魂忽然发现猎风横在身前,不由大惊失色,再想转身逃遁,却已是来不及了。 猎风右手火刀已出,此刀轻轻一摆,刀上烈焰翻腾,就将这道元魂圈在其中,这元魂左冲过去,遇着的是火,右掠过来,碰着的是焰,就此被生生困住了。 猎风不知灭魂之法,情急之中,左手寒刀再举,这刀中寒气向下压来,谅这区区元魂又怎能禁受得住了。就见那魂光黯淡,眼见得已失生机。 右手火刀上的烈焰再趁势卷来,刹时就将这元魂烧的干干净净。 刘道一的元魂既被灭去,场上的局势立时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由刘道一主控的乾坤玦与炼魔壶就彻底成了无主之物,尤其是原承天与迦罗在对炼魔壶的争夺上,也因此宝无主,而使迦罗的一点优势彻底丧失。 而就在刘道一元魂被灭的同时,一道紫色天雷无因而落,此雷本该被隔绝在十大魔神阵之外,可也不知为何,却能破阵而来,直向那灵偶击去了。 诸修见这紫色天雷击向灵偶,固然是大惊过望,却也不知其故,唯有原承天与玄机道长心中雪亮。 刘道一原和魔界订立过符誓,如今刘道一殒落此役,那么魔修们自然违背了守护之责,遭受天谴也是情理之中。 而既是天劫,又怎会将这小小的十大魔神阵放在眼中。 大力神魔本来就悬在灵偶头顶,背负降魔杵三山五岳之重,这道紫色天雷击下,此魔正撄其锋。 那降魔杵原就沉重无比,又怎能再禁得住这道紫色天雷,就听得轰然一声,这大力神魔的身躯被击得粉碎,一时光屑纷飞,这道虚识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十大魔神,终于被击退了一个,却是仗着天劫之威。 大力魔神虚识散去之后,降魔杵再无阻拦,仍是直直的向灵偶压来,这降魔杵上的力道好不霸道,尚未真正压到,这三山五岳之力已然影响到灵偶,迦罗,煞月,阿不奴奴皆是齐齐闷哼一声。 原承天见对手乱了手脚,又怎能客气,禅识趁势反击,就将迦罗的灵识打了回去,禅识再反转过来,就堂而皇之的侵入到炼魔壶中。 这炼魔壶已是无主之物,任人予取予夺,原承天就在此宝中刻下标识,自此之后,这件宝物便归原承天所有,除非原承天身死魂灭,又怎能容他人染指。 原承天再将手招去,那炼魔壶好不乖巧,闪电般飞到原承天手边,原承天执定此壶,顺势将目光向灵偶瞧去,只见迦罗与阿不奴奴皆是垂头丧气,此役第一个关键处,终被原承天夺下了。 原承天匆匆向这炼魔壶瞧了一眼,发现上面铭文甚是古奥,非一时可悟,若想在此役中动用此宝翻盘,怕是不大可能了。不过夺了此宝,对诸魔神是为一个沉重的打击,这心境的变化,在其后的斗法之中,自然会一一点呈现出来。 而被原承天和诸修寄予厚望的降魔杵终于压到灵偶的头顶,迦罗头顶就冲出一道青光,这光中有顶木舟,木舟稳稳上升,再次托住了降魔杵,使得灵偶本体暂免一劫。 不过迦罗既是无法分身,那么对那件乾坤玦原承天自然是要下手了。 于是原承天再次动用禅识,就向那乾坤玦逼去,阿不奴奴又怎肯甘心原承天再取一宝,嘿嘿闷哼了两声,也将一道魔识攻向乾坤玦。 两道禅识在空中逐遇,诸修想来,那阿不奴奴的地位比迦罗低了些,魔识必然高不过迦罗去,原承天既然能将迦罗的魔识打压,又怎能斗不过阿不奴奴? 不想原承天的禅识与迦罗一番拼斗,也是消耗极剧,忽被这阿不奴奴这枝生力军杀到,居然反被压制住了。 玄机道长笑道:“阿不奴奴,你的对手便是我了,怎的又去别处逞凶?” 再将金剪祭来,此宝是他目前唯一一件可与魔神相抗的法宝了,轻易动用不得,可场上局势千变万化,此时不用,正待何时? 玄机道长这件金剪,正冲向灵偶的本体,此为攻其必救之处,亦是兵法之要。 阿不奴奴无可奈何,只得分心与玄机道长再斗,他将手一划,胸前黑气升腾,黑气之中呈现一宝,此宝为一件青铜小兽,这小兽化为实体,就迎向玄机道长的金剪。 这金剪遇到对手,也只能弃了先前的目标,向这小兽剪来,小兽好不机灵,身子一动,就已避让开来,反伸出两只兽爪,抓向金剪。一剪一兽就在空中斗了个不亦乐乎。 而刀君与煞月的斗刀之局也正趋白热化了,刀君第三刀正好发出,她口中吟道:“此刀出鬼域,变幻最离奇。破煞灭生灵,元魂逃无计。”正是冥界之刀。 而原承天瞧见刀君与煞月之争虽有起伏,大局面却是稳占小优,又何必牵怀?仍是一心一意,去取那乾坤玦。此宝若能取来,则诸修也不必再做壁上观了,战场格局又是一番变化。 喜的是刚才禅识虽受阿不奴奴压制,此刻阿不奴奴却腾不开手,于是原承天禅识再探,终将一缕禅识透进乾坤玦中,如此一连夺了两宝,这胜负的天枰无疑就向自己这边倾斜了。 只是十大魔神之中,仅灭其一,这灵偶体内,仍有魔神虚识九缕,就算目前优势明显,可胜负之论,仍是漫漫。 第0680章死战不可退 接连两宝被夺,一魔消散,迦罗三魔于沮丧之余更生愤怒,好在诸修就算是取回法宝,也不过是芥藓之患罢了,此战的主力仍是原承天与玄机道长二人。 而原承天与玄机道长之中,若以修为境界而论,自是以玄机道长为高,可诸魔心中明白,那最令人头痛的对手,反倒是原承天。此子境界虽是不高,法宝妙术却是层出不穷,一个人竟是可抵得上十人一般。 而此子的灵识之强,就连魔神首席迦罗,也只是和他堪堪打了个平手罢了,仙修界数千年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异数。 既然原承天一时难敌,这玄机道长反成为两人中最弱的一环,若是将此修一举制服,原承天顿失一臂,胜负之争或可又向魔修一众倾斜了去。 因此迦罗三魔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盯向玄机道长。 只可惜迦罗要力撑降魔杵,煞月被刀君缠住,而仅凭阿不奴奴一魔之力,也奈何不得玄机道长。因此灵偶体内再出一魔也就势在必行。而此魔出手,则需抢在原承天腾出手来之前,因此虽然说是战机出现,却也是稍纵即逝。 原承天取回乾坤玦在手之后,三十余双目光都向原承天瞧来,这些目光自然是渴盼之极,自己性命交修的法宝尽在此宝之中,诸修哪能不急。 原承天虽然深知就算这些修士取回法宝,对此战的意义也只是画蛇添足罢了,可若不能立时取出法宝交于众人,却实在是难以交代。 原承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目光向这乾坤玦扫来,只可惜该法宝体积甚小,其上也无法诀铭文,实不知这法宝该如何动用。自己动用玄承,一一试探了去,倒也可用此宝,可是那时间却是消耗不起的。 正沉吟间,灵偶那又生变化,灵偶肩头再探出一个脑袋来。 此魔披头散发,发际中站着一个寸长的小人,这小人儿嘻嘻笑着,不停的把玩着一面小小的银镜,这小人想来并非是此魔的法像,而应该是该魔神苦修出来的一件魔宝了。 魔宝本就千奇百怪,有似人形也就不足为奇,此魔的脑袋钻出来之后,头顶小人忽的将目光一凝,脸上就显出阴毒的神情来,而其手中银镜轻轻晃动,镜中黄光流转不停。 这道黄光诸修与玄机道长再熟悉不过了,刚才殒落的两名玄修之士,正是拜这两道黄光所赐,如今这黄光的主人总算现身了。 十大魔神所用之法宝法术中,这黄光最是利害,刚才若非原承天及时遁出法像来,也差点要被这黄光所杀,此刻这黄光的主人亲自现身,可想而知大殿之中必定要血流五步。 这银镜魔瞧定了玄机道长之后,黄光“刷”的一声,就扫了过来。 玄机道长诸般护身之宝,早被迦罗打碎,此刻面对这道黄光,竟是束手无策了,百忙中他身化长虹,急急遁离了原地,那黄光就沿着他立身之地扫过去,刹那传来惨叫连连。 原来是大殿另一侧的几名玄修之士无可闪躲,终被这黄光扫到,这是连羽修之士都避之不及的犀利法术,又怎是这些玄修之士所能承受。 黄光到处,肉身烟飞灰灭,顿时又殒落了七八名修士。 玄机道长离了战场中心之后,受其心境影响,他的那件金剪法宝也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被空中的小兽一拳打落在地,玄机道长慌忙将这法宝收了去,脸上神情又急又恐。 而银镜魔趁这大胜之威,先将那黄光收回,转目瞧向了刀君。 刀君虽是号称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可这黄光可比不得寻常法宝,若被这黄光扫来,刀君又将如何? 原承天眼见刀君被这独银镜魔瞧中,怎能不急,他舌中绽发春雷,正是“破魔”二字。 无论这黄光怎样厉害,总是魔修的魔息所凝,而“破魔”二字真言,正可震散魔息。 那银镜魔收回黄光之后,本来立时就想向刀君施法,冷不防被这二字真言喝来,镜中黄光一震而散,这道犀利的黄光怎样也是凝聚不起来了。 而“破魔”二字真言对迦罗,煞月同样发挥妙用,迦罗头顶的木舟就是一阵剧晃,降魔杵才落下来半尺,压得灵偶是格格作响,眼瞧得就要再次四分五裂。 而煞月手中的煞月刀也是光华顿失,正值那刀君的鬼界之刀扫来,煞月竟是来不及重凝法力,被这无形刀气劈面击在胸口,只得娇嗔一声,其身形化成无数光屑散去。这煞月的虚识也总算是被击退了。 煞月的虚识被灭杀之前,忽的将一双目秀目转向了原承天,这目光固然是怨恨愤怒不一而足,可与怨怒之外,却也应该是别有情愫,只是原承天大敌当前,又怎能解读出此魔姬的目中深意来? “破魔”二字真言大发神威,将原本属于魔修的战机生生逆转,更是趁机再灭一道虚识,战局似乎也越来越明朗化了。 只是诸修心中,不免心生怨言,既然是这真言这么厉害,为何原承天迟迟不出,非要等到七八名修士遭到毒手之后,才迟疑出手? 其实原承天也是有苦难言,在刘道一没有被诛杀之前,这十大魔神阵由其主控,阵中法则自可千变万化,“破魔”二字真言未必就能震散诸魔的魔息,而此法一旦轻泄于诸魔面前,说不定诸魔就有了应付手段,是以在刘道一没有伏诛之前,这灭魔杀招是不能轻易动用的。 如今刘道一身死,两魔虚识被灭,这十大魔神阵虽不能说被破了一半,可也是无限光明了。 奈何那乾坤玦的奥秒一时无法解读出来,而身在战场之中,又怎容原承天细细揣摩,玄机道长又被银镜魔吓退,这样一来,就变成原承天独自面对诸魔。 因此虽然看起来前途光明,可是由原承天独斗八大魔神,此为原承天不可承受之重。 但此刻原承天若不能出头面对,却又有何人?原承天只好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雷龙珠向银镜魔打了过去。 十大魔神虽是人多势众,却不能同时现身,而随着灵偶受损严重,可出的魔神数量只会更少,这也是支撑原承天的最大动力了。 雷龙珠可以化身暗宝,因此速度之快已是不可形容,只可惜在这十大魔神阵中,这法宝引发天的天雷,却不能像那道紫色天雷那般破阵而来,这法宝的威能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饶是如此,这法宝毕竟是雷龙内丹,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 银镜魔头顶的小人儿见这雷龙珠击到,早已是吓得魂不附身,就在此魔的头顶乱舞起来。 好在身边的阿不奴奴及时出手,空中的小兽再次伸手爪子来,硬生生挡住了这雷龙珠。 这小兽看来是由异金所化,本身也是坚不可催,因此就算挡住了雷龙珠,其身上也不见有哪里损伤。不过原承天禅识明察秋毫,却发现小兽挡住雷龙珠之时,阿不奴奴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了。 原承天心中冷笑两声,“破魔”真言再出,同时将这雷龙珠召了回来,再将无界之剑祭了出去。这法宝却是换了对手,瞧准了阿不奴奴。 与此同时,猎风手持双刀亦是杀到,她的目标则是魔神首席迦罗。 刀君此战可谓杀的淋漓尽致,刚才大破魔姬煞月,更是让她心中乐开了花,瞧向原承天的目光中,就增了无数的得意之情,而原承天和猎风既然同时出手,她又怎甘落后? 口中就再吟刀诗一首:“此刀磨砺出昊天,千锤百炼不敢闲,世间魔氛一扫尽,七界刀君美名传。” 这昊天之刀,乃是一道白光,其光清正堂皇,隐隐有破魔镇阴之气,世间鬼修,魔修若遇此刀,定是魂飞魄散,魔息难凝,阴气不固,不过在动用此刀之后,刀君的一张小脸也是煞白如纸,看来此战连出四刀,已是超过了她的极限了。 原承天见刀君强撑若此,怎不心痛,可玄机道长已然力拙避战,诸修上前不得,若无刀君之助,只靠自己与猎风二人,怎能破灭其他八大魔神? 而那白斗入关静休,也是打扰不得的。若再唤刀君回去,自己与猎风真个儿是独本难支了。 心中却是纳罕,此战如此热闹,为何玄焰一直隐忍不出?难不成玄焰也正值修行的紧要关头,无法抽身助战吗? 眼见得刀君,猎风,无界之剑同时杀至,倒也声势惊人,可细瞧迦罗三魔却是镇定如桓,就见灵偶双手一合,银镜魔头顶的小人手中的银镜就映射出三道光芒来,分为青,白,黄三色。 此三道光芒既成,“嗤嗤”声响之中,就从镜中射出一道三色光芒,在灵偶身周,立时形成一道光环,猎风冲到光环面前时,就被一股大力阻住,寸步难行,就连刀君的刀气也是冲突不入,而无界之剑也同样的落不下去。 原承天大吃一惊,这三大魔神所施之术又是何法?那猎风也就罢了,自己的无界之剑与刀君的刀气可非泛泛之宝,怎的也破不了这道光环? 就在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三魔一体,大尊魔环。总算是等到最热闹的时候了,本老人家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第0681章你强我亦强 此时去看玄焰,与往日稍有不同,其身高约增高一寸,面庞也是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看来玄焰倒也争气,这段时间的修为果然进步不少。 诸修见刀君之后,又冒出个浑身着火的小人出来,皆是又惊又奇,有玄承深厚者,也能猜出玄焰应该又是一位天地之灵,诸修心中又羡又妒,瞧这原承天的境界也不比自己高到哪里去,怎的就有如此多的手段。 原承天听到“三魔一体,大尊魔环”八字,也是一惊,这魔修的合体之术倒也听说过的,此为极少数魔修的专有技能,以两魔合体最是常见,三魔合体则就少见了。 可如今是三位魔神同时具备合体之能,却是惊天地动的一件大事,此事甚至可以成为天灵宗御魔大会上的议题了。只因一旦日后魔俗大战爆发,就需要制定出专门的方法来,对付魔神的合体之技。 而玄焰忍到此刻才出来,莫非是有化解三大魔神合体之技的手段? 就见玄焰负手而立,神气十足,对刀君嘻嘻笑道:“刀君,刀君,你打败了一位魔神,这风头也出得够啦,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本老人家,速退,速退。” 刀君与玄焰往日并无多少交集,可见它说话有趣,也格格笑道:“你这孩儿,不来叫我一声姐姐,还自称什么老人家?好吧,姐姐今日真的有些倦了,回头找你说话。” 原承天钻刀君亦是好胜之性,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累的狠了,忙将其送进藏字诀中去。 猎风则转向玄焰,满脸狐疑的道:“玄焰,莫非你真的能破解这大尊魔环。” 玄焰将手一摊,笑道:“不能。” 猎风气极,怒喝道:“值此紧要关头,你居然开这样的玩笑。” 玄焰哈哈大笑道:“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大开玩笑。猎风,你也是笨的,本老人家若破不得这大尊魔环,难道是出来献丑?” 一边向猎风做了个鬼脸,一边就从手中发出一条焰线来。可这焰线并没有直直的冲着魔环去,而是在空中首尾相接,也形成一道焰环。此环就将那三魔形成的大尊魔环圈在其中了。 此刻别说是原承天,就过三大魔神也是迷惑不已,不知这个精灵古怪的火人儿要耍什么花招。 凭这细细的一道焰环,就能破得了魔界至强防御法术大尊魔环? 三魔行事早有定策,怎会受这玄焰的影响,这魔环既然已经形成,三魔自认已处不败之地,自该放手进攻,以图尽快拿下原承天主侍,此战便可大告功成。 迦罗身为魔神首席,实力最为强横,若由其出手进攻,效果最为显著,奈何那降魔杵的三山五岳之重,非迦罗不可承受,而银镜魔要维持大尊魔环,亦不可动手,阿不奴奴则是独力难支,因此再出一位魔神是当务之急了。 于是灵偶的腹部再探出一个头颅来,此魔头戴金冠,相貌威严,俨然人间帝王风范。 此魔在仙修界亦是大大有名,名叫元都大帝。 当初十大魔神追随上届魔魁冲击昊天飞升殿,九魔皆丧,唯此魔独存,此魔的实力可想而知。 如今新晋的九大魔神中,迦罗的地位虽是高过于他,那也是因为迦罗实为魔界千年仅见的奇才,天份之高,仅次于魁神罢了。 元都大帝在天份上虽不及迦罗,却胜在资历极高,经验极丰,着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此魔手中高举一根黄金手杖,口中就发魔诀,将这黄金手杖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猎风祭来。 这件法宝沉重异常,原承天度其灵压测度其能,瞧出此杖起码有一山之岳之重,也就比降魔杵略逊半筹。因而此宝恐非猎风所能承受了。 于是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太一弱水祭将出来,太一弱水最擅以柔克刚,越是沉重的法宝越能显出此水的威能来。 果然,那黄金手杖击到太一弱水形成的水幕上后,又怎能压得下来,只是在水幕上一浮一沉罢了。 玄焰仍是好整以暇,将手中焰线一道道施发出来,很快就在大尊魔环之外形成数十道焰环,但这焰环与魔环却无接触,而魔环亦没产生丝毫变化,因此就连原承天也纳闷起来,玄焰居然是何用心? 不过那玄焰平时虽是嘻笑无忌,没个正经,可真正斗起法来,却是有板有眼,而以他的争强好胜之性,若无手段,也绝不会出乖献丑的。 元都大帝见黄金手杖被太一弱水抵住,仍是不慌不忙,只是微微点头道:“太一弱水,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本殿此刻不过是一道虚识,怕是破解不得的。” 话虽如此说,手中再祭一道魔诀,这魔诀动用之后,黄金手杖便是一沉,原来是又加了一山之力。此刻黄金手杖便有两山一岳之力了。 不过纵是再加份量,太一弱水也只是略略一沉罢了,远不至到力不能持的地步。 而元都大帝的手段远不止此,就见元都大帝口中念念有词,那黄金手杖的尖端就射出一点火焰,此焰细如针,亮如日,此焰在水幕上一点,就见水幕荡起波纹,且越来越快。 原来这是集两山一岳之力为一点,此为破裂太一弱水的唯一手段,而这点焰针亦隐合太一神火的一星半点威能,由此可知元都大帝的玄承极是不俗了。 这世间生灵,胸中都有一点太一神火在,魔界生灵亦是如此,这元都大帝能将胸中的一点太一神火逼将出来,证明其修为玄承,都可了极高的程度。 就连原承天见到元都大帝的手段,也不由大皱眉头,那太一神火本是太一弱水唯一的克星,不想这元都大帝竟然是了然于胸,虽说生灵中的太一神火微不足道,可这般僵持下去,以水滴石穿之力,太一弱水说不定真的被他破了。 好在这元都大帝并不是大尊魔环的保护之中,自己一切的攻击手段,都可拿来用之。 为免分心,原承天干脆将青鸟也祭了出来,由其来御控无界之剑,如此一来,除了白斗之外,自己可谓是手段尽出了。而对手却仍有四名魔神不曾出手,前途着实堪虞。 在元都大帝出手的同时,阿不奴奴也同时再聚黑气,他刚才的魔云探龙手虽被玄机道长的金剪破了,好在这魔云探龙手却有一对,因此这剩下的一只探龙手就向玄焰探去。 太一弱水的厉害,他怎能不知,自己若找原承天与猎风为对手,可是甚为无趣了。 见到这探龙手抓来,玄焰也不在意,只是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任阿不奴奴法术袭来。原承天猎风见到玄焰这副神情,都不由心中偷笑。 那玄焰本是四大灵焰聚成的化身,怎会和仙修之士的肉身一般,这探龙手再厉害,也是击不碎的,没的还会大大的吃个亏。 而阿不奴奴见玄焰不防,深以为得计,反将速度加快,探龙手一下就刺进玄焰的身体之中。 阿不奴奴此招可算得上是飞蛾扑火,就听玄焰一阵大笑,身子被探龙手滴穿处立时就愈合无缝,而那只探龙手却是烟飞灰灭了。 试想这探龙手不过是阿不奴奴修成的法宝,又怎能经得住玄焰之能? 在玄焰引那阿不奴奴来攻之时,青鸟也是不甘落后,将这无界之剑的霞光祭出,向那元都大帝扫去。 元都大帝点了点头道:“道友法宝,件件珍奇。” 一拍头顶金冠,这金冠之中就再现出一魔来,此魔与元都大帝相貌一般无二,只是身穿黑衫,不着金冠罢了,是为元都大帝的原身法像。 修士修出的法像往往千奇百怪,可这原身法像的好处,则是防御力极强,原来法像修成,总是要弥补修士最弱之处,比如猎风所修的法像,亦是原身法像。 元都大帝的法像将双手高举,就托住了无界霞光,此举虽让原承天的无界之剑无功,却因元都大帝的魔识转移,而使得黄金手杖的威能大大降低。 猎风觑到这个机会,又怎能放过,厉喝声中,就持着双刀向元都大帝削去。 原承天倒不担心猎风与这元都大帝的厮杀,他此刻心中更加好奇,玄焰先前诸多装备,是否真的能破得了大尊魔环。 那玄焰祭出的焰环此刻已有数十道之多,这数十道焰环围着大尊魔环绕个不休,却始终不去接触,可原承天冷眼瞧去,虽没有发现大尊魔环有减弱之像,可银镜魔头顶的小人却愈发焦燥不安起来。 而随着时间流逝,小人儿的神情已是暴跳如雷,就见它持着银镜乱晃,那魔环也就轻轻移动,分明是不够稳固了。 玄焰哈哈笑道:“你这大尊魔环全仗着这大殿中事先布好的五金之气罢了,本老人家先将这五金之气通通消耗了,看你这魔环还能撑到何时。” 原承天不由莞尔,玄焰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倒也符合它向来捉狭的手段。 忽见玄焰将手一拍,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脆响,那小人儿手中的银镜竟然碎成十几片去。 银镜既碎,魔环又怎能维持?可就在魔环消失的刹那间,迦罗将手一抖,空中飞来一只手镯,此镯的目标正是玄焰,而此镯中空处丝丝生响,中有漩涡一道,莫非迦罗是想以此镯收了玄焰? 第0682章曲终人亦亡 在有降魔杵高悬于顶的情况下,迦罗此次愤而向玄焰出手,其实是行险之举。果然,此魔头顶的玉舟在其动用手镯的同时,就被降魔杵压的一沉。 而因迦罗魔识移位,玉舟本身威能大减,被降魔杵压制已属必然,就算是被压得粉碎也是可以想见。 但迦罗此举亦是无可奈何,三名对手中,总需寻机铲除一个,方能减轻压力,因此这才不管不顾,趁着玄焰得意忘情之时,将此灵先收了再说。 这手镯果然厉害,离玄焰还有数丈时,玄焰就身不由已,向这镯中飞去,要知道玄焰虽是手段厉害,却是攻强守弱,否则当初原承天也就不可能以灵修之身将其擒住了。 虽然灵焰得了碧焰所搜授心法,修为有所进步,可与迦罗相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而迦罗也正是看到玄焰修为境界低微,这才冒险出手。大不了废去自己的一件木舟罢了。 诸修见这玄焰飘飘荡荡,向那镯中飞去,都是大声惊呼不已,更有几位玄修忍不住将备用法宝打来。这也是因为玄焰生来讨喜,刚才又力破大尊魔环,诸修对这孩童般的玄焰,人人皆生出欢喜之情。见到玄焰受制,就好似看到自己的孩儿受苦,又怎能忍得住。 只可惜这件手镯却是一件不亚于乾坤玦的法宝,那玄修之士打出的法宝到了中途,也同样是失去御控,轻轻飘的向镯中飘去,刹那间,数件法宝飞进镯中不见,而玄焰虽是极力挣扎,离手镯也只有数尺之遥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也是情急,然而他瞧了一眼手镯之后,却根本不去理会,而是将雷龙珠再次祭起,向这迦罗打来。同时厉声喝道:“猎风努力!” 诸修见原承天身为玄焰的主人,居然不会维护自己的侍灵,反倒趁此机会对迦罗下手,皆觉得不可思议。 有那脑筋灵光些的,忽然明白过来,此战原承天独斗十大魔神,若是死于此役也就罢了,若是侥幸逃出生天,仙界中,谁不知道原承天的名字? 莫非此人为了声名二字,竟是不惜牺牲自己的一位侍灵? 只是诸修也只能腹诽罢了,原承天此战无论胜负,必定是传名凡间大陆,诸修在他这等盛名之下,又怎敢出言指责其非? 以原承天禅识神通,对诸修的心情倒也能略探一二,只是那看客的心态,此时他又怎能顾及?雷龙珠迅疾若电,已打到迦罗的面前,此宝带去的灵压,已使得迦罗面部变形,让迦罗不得不挡了。 猎风的双刀也欺近元都大帝的咽喉,饶是元都大帝玄承深厚,又何曾见过仙修之士会有这样拼命的打法,猎风在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之后,也立时领悟了原承天的用意。 她若能紧紧缠住元都大帝,就可不让元都大帝腾出手来,去相助迦罗。 至于青鸟所御无界之剑,则再出一道霞光,其目的也是逼得阿不奴奴不得旁顾,从而使原承天可以专心对付迦罗。 二侍以及原承天加紧攻势的唯一目的,自然是为了救出玄焰。 那手镯法宝的威能一时难破,可此镯总是由迦罗的魔识御控,只要使得迦罗的魔识分散,不能专心御控此宝,就会给玄焰留下一线机会来。 只是这斗法中的奥妙心思,哪里是诸修可以体会,也是两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迦罗原意只想收了玄焰,好免去一个头痛的对手,不想对方顺势而为,反使自己陷入左右为难之境了。 他刚才放弃用木舟抵抗降魔杵,不过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收玄焰,再御降魔杵,打的是以小搏大的主意,如今雷龙珠在前,降魔杵在上,手镯于外,自己反倒是慌了手脚。 那雷龙珠来的最快,也最是致命,迦罗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任由其击中自身。于是大喝一声,将体内的一粒魔丹喷了出来。 此丹正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魔丹,自他修为大成之后,怕是有数十年不曾动用了,不想今日却被逼到动用本命魔丹的程度,心中自是叫苦不迭。 魔丹在空中与雷龙珠一触,立时就将雷龙珠震了回去,首席魔神的本命魔丹自非任何凡间法宝可比。 只是他既要动用魔丹,必定是全神贯注了,否则魔丹上的法力不足,说不定就会被雷龙珠损坏了,这个后果是迦罗怎样也无法承受的。 因此空中的手镯法力就此减弱了数分,玄焰终于可以挣脱出来,呼的一声,藏到了原承天的身后,一张小脸吓得失色,连声道:“好可怕,好可怕。” 原承天传音道:“此役你已立奇功,就此回塔去吧。” 哪知道玄焰刚出虎口,就将刚才的险境抛之脑后,此灵的忘性之大,七界皆无,它笑嘻嘻的道:“大家斗的这么热闹,我怎能安心呆在塔中?再说今日也该让猎风瞧瞧本老人家的无数手段,刚才只是意外罢了。” 说罢双手高举,呼的一声,将两点焰线打了出去。 这次却刚和刚才围逼魔环的焰线不同,此焰在空中化成刀剑之形,分明想以玄焰之力助原承天一臂之力了。 在玄焰动用焰刀焰剑的同时,迦罗刚才的牺牲终成事实,那降魔杵轰然压将下来,将迦罗的木舟压得粉碎。 就在木舟碎裂的一刹那间,原承天以及手下诸灵忽然的福至心灵一般,齐将手中刀器法术向迦罗攻去。 那猎风是侧身反手,将寒刀在前,火刀在后,削的是迦罗的胸口。青鸟则是弃了阿不奴奴,反将无界霞光向迦罗头顶扫来。原承天亦是再祭雷龙珠,意欲与此魔的本命魔丹再拼个高下了。 甚至连原承天头顶的混沌法像,也是不甘人后,将臂向迦罗指去,朱雀于是再喷出一口太一虚火来。 这诸般手段,以这太一虚火最是神奇,此火能破法宝神光,无论迦罗动用何种法宝,其威能必定减半,如此就等于是大大增强猎风等人侍将侍灵的攻击力量了。 迦罗见到此景,知道自己今日终于是撑不下去了,他忙将魔丹急急吞下,免得此宝受到伤损,几乎就在魔丹入腹的同时,猎风的水火双刀,无界霞光,玄刀焰剑以及原承天的雷龙珠同时赶到。 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那迦罗的身影连同灵偶同时四分五裂,依托这灵偶存身的魔神虚识,也只得急急遁出了。 诸修见原承天终于是破了灵偶,亦算是破了魔神大阵,无不欢呼雀跃起来,倒是有人念及刚才对原承天的腹诽不满,此刻想来,也只能付之一笑罢了。 那十大魔神的虚识尚余其七,但因无灵偶存身,也只能与诸修各自为战罢了,因此虽然危险远谈不上解除,可最艰难的时光似乎已是过去了。 玄机道长大喝道:“诸修不可贸然上前,请务必聚在一处,只守不攻,那魔神的虚识也不是好相与的。” 诸修的满腔激情被玄机道长的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也只好悻悻然应了声“是”,这次破灭十大魔神阵,自是以原承天功劳第一,可如今连这残汤剩水也不想让诸修粘光了,诸修心中自是气闷。 不等诸修心中怨气发作,就有两名修士齐齐发出惨叫来,却是有两道黑光将这二修一穿而透,肉身好似被烈焰灼热了一般,化成飞灰而去。 却是魔神恼羞成怒,硬生生用一缕虚识将这二修诛杀了。 这魔神的虚识若是单打独斗,自非原承天或是玄机道长的对手,可诛杀一名玄修之士却是不下话下。 诸修目睹这二修的惨死之状,才真正的冷静下来,以自己这干玄修的实力,此役能逃得性命已属万幸了,哪里还敢有什么立功扬名的念头。 原承天喝道:“猎风,青鸟,速速追杀魔神虚识,不得有误。” 猎风大声应了,青鸟则是将头一点,觑准了一道魔神虚识,就用这无界霞光扫去。 却见那七道虚识化成黑光,只在大殿中盘旋往来不休,虽是速度惊人,可大殿的范围毕竟有限,这般周旋下去,总要有失手的时候。 忽听那大殿之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来,原承天不用分辩,就知道是索劳伦的声音了。 此魔笑道:“原道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原想为天灵宗的御魔大会助个兴罢了,不想偏又遇上你了,也罢。十道魔神虚识已失去三道,剩下的七道,我也不要了吧。” 长笑声中,这索苏伦的声音嘎然而止,正所谓来之无征,去之无兆,想来是借用一位魔神的虚识发出此声罢了。 但是原承天听到此言,却是神色惶急,只因他想到最恐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玄爆。 一名普通玄修的玄爆,已非寻常修士可以承受,更何况是七大魔神的虚识,那魔神失去虚识,固然是大损修为,可在座诸修,却是齐齐送了性命。 这索苏伦的手段,着实是酷烈之极了。 就见那七道黑光忽的聚到一处,不容诸修反应,就生出一道极强烈的白光来,这白光刹那间覆盖整座大殿,雪神殿千年基业,就此化为乌有。 第0683章得失非尺量 就在七道黑光凝聚的刹那间,原承天已将琅嬛金塔祭出,同时厉声喝道:“诸修速进金塔!” 此金塔经昊化之后,其质之坚,远逾玄修之宝,几可与昊天之宝争雄,自可抵御七大魔神虚识玄爆之威。但诸修能否及时进入金塔,则非原承天可以左右了。 猎风与玄焰等都是习炼有素,原承天这边心中一动,二侍早就掠进金塔之中,而青鸟亦急急收回无界之剑,反而抢在二灵之前飞进金塔。 大殿诸修则是表现不同,一个人多年来的清修之功,养心之效,亦可在这最紧急的关头显现出来。玄机道长境界远高诸修,任何时刻都能保住内心一点清明,闻听原承天厉喝之后,努力将身一纵,紧跟着猎风玄焰进入金塔之中。 而其他修士中,有那惊惶失措,对原承天的话听而不闻的;有急急掠来,却与他人相撞到一处的;亦有人不声不响,觑着了空当,从人群中钻将出来,抢在最后时刻进入金塔的。种种不一。 如此算来,就算加上玄机道长,最后得以入塔者也不过五六人罢了,而其余的玄修之士,势必无法在这场玄爆中生存下去,考虑到殒于此战者皆是天梵大陆仙修界的精英,此战只能算是惨胜罢了。 原承天为给诸修留下最后一线生机来,自是最后一个入塔,那塔门亦是始终不曾关闭。而为防玄爆之威波及金塔中人,原承天自是要将太一弱水祭在门前,再加域字真言,就是两重防卫。 然后饶是如此,原承天心中犹是惴惴。七大魔神的虚识玄爆非同小可,便是这三重防御也不能说是万事大吉。尤其是这金塔另三面需要独自承受玄爆之力,这件昊化之宝总算是要经历最大的考验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白光就如狂风如境,忽的一声将金塔卷在其中,竟将金塔推动了数丈,整个塔身亦在发出格格的响声,真可谓是风雨飘摇了。 就觉得这金塔不过是一叶扁舟,而舟外却是狂风大作,浪涛汹涌。身在塔中之人,皆是胆战心惊,不知此关能否安然渡过。 原承天原以为这玄爆初发之威最为强横,只需挺过这一关,其后这玄爆的威能就会渐渐减弱了,不想那那白光中的无上力量,在数息之后,仍无衰减之势,甚至是越来越强。 而金塔的晃动也是愈发强烈,尤其是塔尖的部分,甚至开始发生弯曲,然而塔中人包括原承天,对此皆是束手无策。而塔中诸人已瞧得明白,若这玄爆再持续数息,这塔尖必折无疑。 若是金塔告破,塔中人又怎能留得性命?那些来不及入塔的修士,此刻早就烟飞灰灭了,天下地下,再也找不到这些修士的踪迹。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嗤”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之声,像是整座大殿已然崩塌下来,而塔身则蓦的稳定下来,不再有丝毫晃动。 看来那外间的玄爆之力另寻到了突破口,因此不再惠顾金塔了。可是这只是诸修的猜测罢了,外间的情形究竟怎样,那玄爆是否会卷土重来,谁又能说的明白。 忽听有人叫道:“此中有人否!”此声沉浑有力,听来镇静如桓。而诸人听到这个声音,无形中就觉得心中一静,不自禁的觉得,只有要有此人在场,那天大的事也可由此人独自承担一般。 而这人的声音,原承天又怎能忘记,那自是当今天灵宗宗主荆道冲,也就是九珑前世的父亲。不想此人竟是亲自来了。 原承天立时收了塔前的域字真言和太一弱水,忙将身子纵在空中,循声望去,只见那大殿已是荡然无存,所处之地,是为雪神殿的半山腰,不远处立着二人,其一正是荆道冲,另一人则是天灵宗的羽修之士古长老。 二人瞧见原承天时都是立时浮起笑容,古长老“哈”的一声,就将手轻轻一拍,荆道冲虽是不动如山,可嘴角却是抖动不已,好半晌才道:“承天,好,很好。”饶是他身为天灵宗宗主多年,如今是天梵大陆无可置疑的仙修界领袖,此刻见到原承天,也是激动难抑了。 原承天再见荆道冲,亦是百感交集,回想往事,真个儿是恍然若梦了,按理说九珑转世之后,与面前这位男子其实已无干系,可那世间最关心九珑的两个人中,其中之一便是此人了。 而此人对九珑的关切之情,只怕与自己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便是因着这个缘故,原承天此生此世,无论是飞升昊天,还是再入仙班无论取得怎样的成就,亦非奉此人为尊。 他缓缓揖手道:“晚辈原承天,见过荆伯。”声音亦是微微发抖。 荆道冲连连点头,道:“你叫我荆伯,好,便是这样叫了才是,我不是什么宗主,亦不是什么前辈,我便是你的荆伯了。”说到这里,那嘴角就忍不住绽放开来,这心中的笑意是怎样也掩盖不得了。 原承天稍将心境一定,道:“不想荆伯与古前辈竟已到此,看来刚才玄爆之力外泄,亦是荆伯与古前辈之功了。” 古长老笑的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与道冲早就来了,奈何这魔修的阵法委实难破,我等费尽力气,也是冲突不入,后面见这殿中玄爆之力冲毁殿角,方知这殿中阵法终是破了,于是我等便略加小力,引这玄爆之力自出罢了。” 他说来虽是轻描淡写,原承天却可以想见,这二人在殿外会是怎样的焦急,而引出玄爆之力,又哪里轻易办到的,这其中惊险,不言而明了。 原承天道:“若非荆道伯与古长老相助,晚辈等怎能侥幸。” 荆道冲淡淡的道:“没事就好。”此人心境的是厉害,初见原承天的激动之情,也只是在心中一掠而过罢了,此刻的荆道冲,又是那个无法无天,睥睨天梵大陆的天灵宗宗主了。 此刻玄机道长与几位玄修之士也走出金塔,玄机道长望着荆道冲,便是一声叹息,道:“荆道友,你可知今日之事是因何而起?” 荆道冲道:“玄机兄,此事本座只是略知一二,还请玄机兄细细道来!” 玄机道长便将刘道一之事略说一遍,荆道冲虽是古井不波,可目光一股杀气却是沛然而发,他冷冷的道:“此人死的倒也轻巧。” 古长老叹道:“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魔俗之间之所以争斗不休,便是因为凡间修士,瞧那魔道修行甚是便宜,却不知一人生来是人,就终身是人,若是背叛亲朋,其罪远胜魔修杀人,天道昭彰,怎有遗漏。” 原承天深以为然,魔俗原就势不两立,彼此争斗不休也就罢了,可若是那仙修之人背叛凡界,反倒让人更加切齿,此之谓爱之深也责之切。 荆道冲缓缓道:“魔修苦心孤诣在此设伏,一来是想削弱我天梵仙修界的实力,以便日后破界之时,减少些阻力,二来便是与我天灵宗公然放对,是想破坏这个御魔大会了。御魔之道如斯艰难,魔俗之争永无尽时,道冲与诸君,皆需努力。” 诸修忙抱拳道:“自该唯荆宗主马首是瞻,共御魔修。” 此战天梵大陆损失二十余名玄修之士,不可谓不惨重,天灵宗此会原可召集百大玄修与会,不想却有两成折在这里了,这对天灵宗的威望也算是不小的打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原承天此战以一人之力,独斗十大魔神,其威名想来不日就可传遍诸大陆,亦使得魔界不敢小觑了凡界仙修之士,对魔修的气焰也算是不小的打击。 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承天怎会在乎这些虚名,念及死于此役的诸多玄修之士,自是难免心中郁郁。 诸修离了雪神殿废墟,就往天灵宗而去,御魔大会虽因此战稍减成色,可越是如此,越来轰轰烈烈的办下去,方能彰显凡间修士御魔之志。 一路上,荆道冲与原承天并肩而行,详问此战的诸多细节,原承天怎敢隐瞒,忙细细的说了,而对于三魔一体之技更是说的格外仔细。 荆道冲道:“三魔一体的确是难破,此战只是几道虚识罢了,若是与魔神的本体斗法,只怕倾天梵大陆全体修士之力,也占不到半点便宜了,是来若想御魔功成,非得集合诸大陆的精英修士不可。” 原承天在荆道冲面前,自是无话不说,便道:“若是与魔神级魔修交手,等闲修士,的确是派不上用场了,而瞧魔修之势,是一心一意,想从这天梵大陆打开界力,看来此处两界界力应为最薄弱处了。” 荆道冲慨然道:“我等仙修之士苦修多年,为的可不仅仅是飞升昊天,长生不老,那天下灵气,仙修之士囊取一半了去,若不能替那天下凡俗百姓挡灾避祸,又怎对得起天地之赐。此战唯死而已。” 原承天默默点头,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男儿当此沧海横流之际,正该大显身手,方不负平生所学。念及此处,原承天忽觉一股清正之气自胸中勃然而发,而体内仙芽就是一阵大动,仙芽的返照白莲冉冉从体内飞出。 难不成自己的神识自两得两失之后,终有三得? 第0684章世情论凉薄 见原承天身边异像纷呈,诸修都忙忙来瞧,由不得生出又惊又羡之色。荆道冲与古长老却是眉头一皱,二人一前一后,就将原承天护在当中,替原承天护起法来。 不过二修双目相触之时,则是又惊又喜了,这原承天所呈异状,二人怎能不知?想来天灵宗高人云集,可修出神识者,也不过素天问一天而已,如今原承天以玄修境界而修出神识,实可谓天梵大陆第一人了。 原承天虽非天灵宗弟子,可在荆道冲与古长老眼中,早将他视为子侄弟子一般,甚至还是加厚几分,因此见到原承天修成神识,二人实比自己修成此道还要开心。 有天灵宗两大羽修大士护法,就算是十大魔神亲至,也可抵挡一二了,原承天于是放下心来,专心运神调玄,以无妄无悲无怒无哀无喜之心,安然静候体内变化。 此次得获神识,果与他日不同,体内诸多灵脉固然是齐齐大动,那仙芽处更是妙相纷呈,如此看来,前两次获得神识,的确只是假像罢了,此次神识加身,才算是真正的修成这无上大道。 就见那体外的白莲越聚越多,竟足足有七朵白莲,饶是荆道冲与古长老玄承深厚,也是吃惊不小,那神识亦分大小强弱,自两朵白莲起,至七朵白莲止。 想当初素天问长老,也不过是修成五莲神识罢了,却不想原承天竟修成神识至高等级七莲神识,虽然这并不能说明原承天此刻的神识就高出素天问去,却显示出原承天潜力无穷,假以时日,超过素天问实不在话下了。 七朵白莲围着原承天转个不休,皆成花蕾之状,说明原承天此刻神识不过是刚刚养成罢了,这七朵莲花蕾转个半晌,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原承天体内的那根别出仙芽却壮大起来,几乎与另五朵仙芽等量齐观。等到七朵白莲花蕾齐皆消失不见,原承天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定下神来,心境仍是平淡如水,可是目光却生出两道白光,直直射向天际去,而一股堂皇清正之气,在胸口拥塞住了,令他有不吐不快之感。 禁不住就是一声长啸抒发,就见那空中行云被一冲而散,四周清风劲吹,那些玄修之士,又怎能承受得住这强大灵压,纷纷各运玄功,抵御起来。 古长老怕诸修仍是承受不住,要知道原承天此刻神识在身,其强压强大之极,玄修之士又怎能凭自身修为接御得住?忙在原承天四周设下禁制来,方使诸修安然渡过此关。 过了良久,原承天的长啸声才渐渐止住了,他转目一顾,见到诸修又惊又恐的神情,心中大觉惭愧,忙道:“在下修为不住,全身法力御控不得,实在抱歉。” 古长老哈哈大笑道:“别说是你,就是那仙修大士初修神识时,也是克制不得了。闲话少说,古某就在此恭喜承天了,承天以玄修之境得修神识,实为天梵天陆开天辟地第一人。” 他转向荆道冲笑道:“自是也要向荆宗主贺喜。” 荆道冲原先阴沉沉的此刻早就像开了花一般,他刚才与原承天所言,皆是御魔大事,丝毫不曾提起九珑来。可九珑转世复生,与原承天订下双修盟约之事,他也早听素蔑贞提起。虽然他是九珑前世之父,论起名份来,委实算不上原承天的岳丈了,可那名份于仙修之士看来,不过是浮云罢了,唯有那心中的情谊才是百世不灭的。 因此古长老向他贺喜也是应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承天今日得获神识,实为道冲平生最快之事。只恨我等仙修之士,学不得俗世之人举杯祝兴,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那玄机道长与荆道冲相交百年,何曾见过荆道冲这般喜笑颜开,居然还语出诙谐,不由得将一双眼睛瞪得突起,笑道:“荆道友,便是为了承天破戒一次又有何难?若是想要美酒,在下这便下地取去。” 说的诸修又是一阵大笑。 原承天心中便是一暖,他此世修行,虽然也算得上是顺顺利利,可少小离家,一直都是天涯孤旅,便是与老父的一点恩情,也只享受了数月罢了。如今老父一去,原以为又复孤单,不想在这天灵宗这里,却又尝到了浓浓暖意。 天灵宗诸修视他为子侄,他又何尝不视天灵宗为自家,原来这被人关心牵挂的心情竟是可与仙修大成的喜悦相提并论了。 可叹那魔修只知一味的绝情断义,以世间亲情为洪水猛兽一般,却不知水能覆舟,更可载舟,人若离了七情,便是无源之心。由此观来,仙修之道才是更近天道,因此对这魔俗之争的前景,他又有何理由悲观。 而此次修成神识,对原承天来则是意义非凡,不仅仅是获得一项无上神技而已。他的撼天铃与无界之剑,也因这神识的获得,其威能更上一层楼。 当初朱雀说的明白,无界之剑经昊化之后,已增极强威能,可唯有自己在获得神识之后,方能洞悉其中秘密,若是自己福缘深厚,此宝的霞光,便是“无物可御”。 无物可御这四字,可算是对法宝最高的评价了,哪怕自己此刻神识还无法完全发挥这霞光的威能,想来也是非比寻常。 而撼天铃的弱处,则在于消耗灵识甚多,此刻自己修有御玄诀在身,再加上初获神识,那么动用此宝消耗的必定大减,而运用的时间间隔,也必须会大大缩短了。 更妙的是,撼天铃的威能,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灵识,以他此刻的神识而论,那羽修中乘若无绝佳法宝,已大可不必瞧在眼中,唯有羽修大成之士,方可与他相抗罢了。人生境界,又是一番天地。 只是这诸多大喜之事,也不过使他的心境微生波澜罢了。想来这也是神识获得之后,心境亦会大幅增强之故。 只是原承天获得神识一事,在天灵宗与原承天看来,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可在外人瞧来,则是另一番情景。因此诸修再度上路时,便是各怀心事了。 雪神殿离天灵宗虽是路途遥远,可在诸修脚下,倒也算不得什么,是以不过一日一夜,已到了天南城近郊了,此刻天光微亮,远处的天南城犹在沉睡之中。 诸修不敢打扰天南城中仙凡诸子,正想绕城而过,径直奔向天灵宗去,不想前方忽然涌出一群人来,不等诸修近前,就各取出旗帜招展起来,更有人取出锣鼓,在那里大吹大擂起来。 还有两名修士就在空中展开十丈长的红绫,上书“恭迎原承天大破十大魔神阵。” 荆道冲瞧这些人皆是天灵宗弟子,不由皱起眉头来,道:“何人大胆,敢设此仪仗,这些乌七八糟的勾当,要来何用。” 古长老假装屈指算来,笑道:“依老朽之见,非蔑贞不可。” 荆道冲发作不得,只能冷哼一声。先前原承天大破十大魔神阵后,荆道冲为免宗门悬望,自然将这消息以信诀传去,不想素蔑贞居然就大操大办起来。 古长老道:“蔑贞此举,执乎另有深意,宗主想来,雪神殿一役,虽是侥幸胜了,却折损了二十余名玄修之士,天梵大陆的仙修之士,必定人人丧胆,若不趁机鼓舞起来,那修士们的士气只怕是会日渐低落了。” 荆道冲这才点了点头道:“此言亦是有理,这也就罢了。” 他有意让原承天立在他身前,以便让诸修瞻仰原承天的风采,可原承天本就是谦抑之性,怎肯出头?二人谦让半天,不得已,荆道冲只得拉着原承天,并肩而行了。 那前来迎接的众人中,除了天灵宗弟子外,亦有不少前来与会的各宗代表,这些人都从天灵宗发布的消息之中,得知雪神殿里发生的大事,此刻真的瞧见了原承天,都是心中大为惊讶。 怎的原承天的修为,也只是玄修五级罢了,居然就能独斗十大魔神的虚识,连那羽修之士玄机道长的风头,却被硬生生抢了去。就有人忍不住在人群中去搜玄机道长的身影。 玄机道长隐在古长老的身后,心中又羞又惭,那原承天越是荣耀,越是显得自己无能了,可是当初自己技不如人,此刻便是想抢原承天的风头也是不能。唯有心中郁闷罢了。 荆道冲将这迎接的人众一一瞧去,心中渐渐沉了下去,原来这些人中,却少了驭兽宗,万虫谷,御禽宗的弟子。 天梵大陆东部七宗,以天灵宗为首,其他六宗与天灵宗休威与共,亦算是一体了,而这其中,玄阳殿,白鹿宗,三月宗已可算是天灵宗的藩宗,只是未曾订立藩宗之盟罢了。 这次素蔑贞设立仪仗,为的是提振天下修士之心,可驭兽三宗偏偏却不见派人出席,那荆道冲是心细如发之人,瞧见这情景,就知道其中必有变故了。 此时一名弟子越众而出,口中道:“宗主,宗门有紧急文书传来,还请宗主示下。” 荆道冲见这弟子手中有三件玉册,心中已是明白了大半,等他翻开其中一件玉册后,已是勃然大怒。 第0685章大任不可让 荆道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动怒,可见玉册上所言之事已然触犯他的逆鳞。好在他一念之后,神色就平静下来,淡淡的道:“原来是驭兽宗想与本宗订立盟约。其他两件玉册想必亦是如此了,三宗同时发作,倒是选的好时机。” 此话听来倒也寻常,荆道冲身边的修士,也只当这是寻常宗门事务罢了,更有些人浑浑噩噩,只当是件喜事。 可是古长老却是大皱眉头,玄机道长也是微微摇头不已。原承天对宗门事务原本一知半解,此刻见到三人神情有异,细细一想,便是恍然。 要知是在仙修界中,两宗若是想订立盟约,唯一的可能就是两宗势力相当,交情深厚,而盟约订立之后,双方责任义务亦是大致相当。 可如今天灵宗如日中天,驭兽三宗相差甚远,若是订立藩宗之盟还差不多,一旦订立盟约,与天灵宗成为盟宗,则天灵宗吃亏极大。 盟宗与藩宗瞧来只差一字,可双方责任义务相差太多,以双方盟前的实力对比,驭兽三宗提出的盟约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只是雪神殿一役天梵宗损失了二十余名玄修之士,可谓元气大伤,也因此,驭兽三宗的地位就显得越发重要起来,天灵宗若还是要领袖群雄,抵御魔修,就非得拉拢三宗不可。 而值此魔俗大战一触既发之时,天灵宗势必也无法像平时那样,以雷霆手殿压制驭兽三宗。否则争斗一起,岂不是让魔修趁虚而入? 这驭兽三宗所挑选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了,也难怪荆道冲震怒。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荆道冲也不便多说,就在诸修簇拥之下,缓缓进入天南城。 入城之后,就去市天灵宗在天南城的馆驿安歇,荆道冲手拟一道法旨传进天灵宗本部,召集宗门长会以及重要人士当场,紧急商议驭兽三宗之议。 此事关乎天灵宗威名,更与御魔大业息息相关,事实重大,不可轻忽。而对驭兽三宗的态度,更是轻不得也重不得,委实难办。 原承天本想趁着馆驿中安歇之时,替魏无暇运神调玄,不想也就过了一个时辰,天灵宗两位长老已到。而素蔑贞的声音也在院中传来:“承天,承天,何不前来一叙。” 原承天不由一笑,只得走出门来,与两位长老相见了,玄和亦是在场,双方见面,少不得大叙寒温。 素蔑贞笑道:“今日就少说些吧,我瞧道冲都快气得炸了,承天,此会你也来吧。” 原承天也不推辞,他虽非天灵宗弟子,可事关御魔大业,自己又怎能袖手。 众人进入馆驿大堂,只见除了荆道冲,古长老之外,还有玄机道长与玄阳殿长老元昊。 元昊也是原承天的熟人,此老生性滑稽,不喜受长幼之规所束,虽与原承天性格大差,却也投缘。 就听元昊拍手笑道:“道冲啊道冲,若论修为法术,我也不服你,唯这挑选女婿的手段,我可要五体投地,谁能想到,当年的灵修之士不过隔了数十年,就幡然成就玄修成就,委实让人可惊可怖。” 荆道冲原是阴沉着一张脸,此刻也忍不住笑道:“元兄,你拿我打趣不要紧,却不是让承天为难。” 元昊哈哈笑道:“我也没本事生下女儿来,想来也不会逼迫承天另娶,又怎会让承天为难?”说得原承天也是忍俊不禁起来。 此刻诸修齐聚一堂,皆是天梵大陆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放眼望去,除了原承天之外,其皆羽修之士,可是原承天厕身其中,任谁也不会觉得他资历不足。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原承天在雪神殿独立十大魔神,其所望之事,便是羽修之士只怕也难做到,因此在众人瞧来,原承天坐在这里,竟是最适合不过了。 荆道冲就将驭兽三宗挟机胁迫,要逼天灵宗订立盟约一事细细说来,诸修虽然早就心中有数,此刻也是人人皆生愠意。 天灵宗诸修自不待言,玄机道长与元昊更是怒不可当。只因玄阳殿白鹿宗事实上已成为天灵宗的藩宗,若是天灵宗与驭兽三宗成就盟宗,又将置玄阳殿三宗于何地?三宗弟子日后就等于低了驭兽三宗一级,岂不是要低头做人。 玄机道长道:“此议万不可行,驭兽三宗挟机逼迫,想来也是不指望成事,不过是想趁机要些好处罢了,以在下之见,不如由荆宗主发出法旨三份,严词叱责便是。” 元昊摇了摇头道:“他三宗既然公然提议此事,又怎在乎你的严词叱责,只是动武怕是不妥,动文却是无用,着实让人为难了。”事实宗门声誉,元昊也难得的正经一次。 素蔑贞道:“怎的就不能动武?那驭兽宗宗主也不过是羽修中乘境界罢了,也值得猖狂,只需我与玄和去一趟,将他请过来便是。” 她说到那个“请”字时,就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诸修心中雪亮,若真个儿让素蔑贞办理此事,哪里会是“请”这么简单。 玄和苦笑道:“蔑贞,此事要紧是不能伤了和气,而在本禅子瞧来,此事甚至不可由天灵宗弟子出面,否则少不得有‘问罪’之嫌。总需寻一名妥当人选,却又非本宗弟子,方可与其从容周旋。” 古长老道:“玄和之言,亦是在下的心意了。驭兽三宗与本宗向来交情不俗,此刻趁机发作,争的也是宗门的利益,也怪他们不得,而不仅是本宗弟子不得参与此事,甚至就连玄阳殿三宗弟子,只怕也不能插手。” 玄阳殿三宗与天灵宗休戚一体,其实已无多大区别,反倒是玄阳三宗弟子最担心驭兽三宗真个儿与天灵宗订立盟约,反爬到他们头上去,若是派三宗弟子出使,这言词之间,也是不好婉转的。 诸修纷纷陈述已见,却也与玄和之言大致相同,素蔑贞虽是力主动武,却禁不得诸修皆持和议,又是争辩不过,只得闷在那里。 荆道冲道:“玄和之言最善,此事是战是和,尚且不论,可三宗的想法,总是要听一听的,只是这出使人选,却要仔细酎酌了。” 素蔑贞笑道:“哪里还需要什么酎酌,我瞧你们心中早就算定了一人,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我素蔑贞虽是女子,却不像你等扭扭捏捏。” 说罢就转向原承天道:“承天,此事非你不可,你便是想推辞也是难了,却要问我肯不肯。” 原承天其实早从诸修的话中之意听出端倪来,若是前几年遇到此事,他早就要推得干净,没得惹这些俗事做什么?可他自修天道以来,胸际气度与往日大不相同,更非初世时那种营营苟且之心态,事关御魔大业,亿万百姓之福,哪里能轻易说出个“不”字?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修为不高,地位不够,怕是说服不了驭兽三宗罢了。 素蔑贞言罢,诸修皆是莞尔一笑,荆道冲更是将目光向原承天扫来,虽是不说一字,可那目中的殷切期盼之意,已是昭然若揭了。 玄和道:“承天,此事非同小可,其中的确有天大的难处,我等若非身份限制住了,也不便邀请出马,承天若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原承天慨然道:“承天只恨自己经验不足,难以担当大任罢了,若蒙诸位前辈不弃,承天自该竭心尽力,完成此任,又怎敢推辞。这件事情,承天接下来。”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素蔑贞更是拍手笑道:“承天,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前去,无论是斗口斗法,我等怎样也不会输给他们。” 玄和叹道:“若是被逼到斗法的地步,其实便是输了,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自是要极力避免的。” 原承天道:“玄和前辈说的甚是,此事处置不当,就是血流成河,岂不让魔修笑话,承天自当小心翼翼,替凡间仙修息争止纷。” 荆道冲道:“承天这‘息争止纷’四字,最是要紧,此事果然是非承天不可。” 素蔑贞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选的人,还会有错。” 原承天虽是知此事非得应承下来不可,心中却是苦笑,他自家的事务也是千头万绪,如今又接下这大任来,自己真个儿成了劳碌命了,不过这世间之事,原就是能者多劳,自己又怎能惮劳。 荆道冲道:“承天,刘道一那件炼魔壶的御使之法,原是我替刘道一制定,这便交给你罢,那件乾坤玦是为魔宝,其御使之法颇有玄机,好在某对魔宝亦有心得,一并将此宝心法交于你,也免得你再花心思,至于此中的宝物,若是有主之物,就交给其主人罢了,若是无主之物,便可归你所有了。” 玄和笑道:“道冲,你这份礼物,倒是顺水推舟,占尽了便宜,怎是你宗主的气派?”一言说的诸修大笑,荆道冲也不禁摇头。 玄和又悠悠道:“也罢,既是宗主小气,本禅子只好替你出头,本禅子倒是有件礼物,若是送给承天,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素蔑贞奇道:“玄和,不是我说,那承天也就是修为低了些,若论法宝,每一样可都强过了你,你又怎有什么配得上他的好东西?” 玄和笑道:“蔑贞,你莫要小瞧了本禅子,本禅子偏有一件压箱底的宝物,不信你们便来瞧。” 将手掌摊开,却是空无一物。 第0686章禅宝妙无方 诸修凝神去瞧,仍是不见一物,又深知玄和性子,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因此都是大奇,不知此宝究竟为何物。 玄和笑道:“禅修本不炼器,本禅子也炼不出法宝来,因此本禅子这件法宝,也与众不同。” 说罢转向元昊,手掌端凝不动,却像是重若泰山一般,笑吟吟道:“元昊兄,且试吾宝。” 元昊笑道:“玄和兄手下留情。”却也知玄和之宝非同小可,虽是试宝,却也不能大意了,否则不小心出乖现丑,可不是当耍的。忙将身上破袍一抖,双手掐定法诀,等那玄和将宝物祭来。 而堂上诸修,也纷纷掐了法诀,以免玄和这件宝物威能波及自身,古长老更是将太一弱水祭了出来,护住这座房间。那羽修大士的法宝稍有外泄,别说是这间馆驿,就是整座城池,也可瞬间摧毁了。 玄和手掌一翻,元昊头顶就隐隐现出一座山峰来,此山虽是小巧玲珑,不过一丈大小,却是山林叠翠,流水潺潺,其中更有飞鸟在林,却见那些鸟儿在林中跳跃欢唱,就好像再趋近数步,就能听到鸟鸣声一般。 原承天越瞧越奇,难不成玄和真的将一座山峰搬了来?瞧这山峰的情景,分明是凡间必有原物了。可便是大罗金仙,也没能力将一座山峰真的搬过来镇压修士的。 元昊被这座玲珑山峰压来,一改嘻笑之色,手中法诀掐个不停,这也是因玄和只是试宝罢了,并没有这将玲珑山峰真个压将下去,否则别说区区法诀,就是元昊动用法像,也最多只能维持罢了。 好在玄和只是想让原承天瞧瞧这法宝的威能罢了,见诸修瞧到了此宝真容,忙将手掌再次翻转,那玲珑山峰也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玄和虽是试宝完毕,诸修有一半仍是一头雾水,既不知这玲珑山峰从何而来,亦瞧不见玄和手中有何玄妙。 玄和转向原承天道:“你可瞧清楚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已然瞧得明明白白。” 玄和笑道:“这就奇了,我手中空无一物,你怎的就能瞧得明明白白?” 原承天笑道:“前辈手中,分明是有一方大印,此印约有一寸大小,甚是小巧玲珑,而此印之上,则清清楚楚的写着‘玲珑禅印’;前辈又何必欺我。” 玄和哈哈大笑道:“你在神识在身,果然是欺你不得。在座诸位,也唯有你我,方能瞧见这方禅印了,只因本禅子修的是禅识,你却是禅识神识皆修,不错,这印便是玲珑禅印,是为禅修十印之一。” 原承天道:“感闻此宝妙处。” 玄和道:“我等仙修之士,常用山岳之重来衡量法宝威能,从小至大,分为峰,山,岳三级,三峰为一山,三山为一岳,一峰之重十万斤,则一岳之重就约是百万之数。不过那真正的山岳之重,难不成只有百万斤不成?” 玄和所言,皆为仙修常识,诸修自是默默点头。 玄和道:“本禅子这件法宝,是为心修之宝,虽只有一羽之重,却可假借外物,只要你四周千里方园之内,有山峰林岳,尽可移来便用,却不是将整座山真个搬来,而是移来山峰之影罢了。” 诸修这才恍然,难怪刚才元昊头顶的这座山峰栩栩如生,原来真的就是实物之影。 玄和又道:“至于你移来山峰的重量,却有两大妙处。” 素蔑贞虽和玄和相交多年,也不知玄和有此宝物,她又是最是急性,闻言就道:“玄和,你若是再吞吞吐吐,看我怎样啐你。” 玄和哈哈大笑道:“此宝的威能,自是和施用者的灵识相关,只是等闲灵识却是御控不得这件法宝,唯有那禅识与神识方可用的,奈何本禅子禅识有限,这件法宝在本禅子手中,也算是埋没了,承天既然修成神识,这法宝岂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般。” 素蔑贞道:“这玲珑禅印既是心修之宝,自然就和修士的灵识相关了,这又何消说得,那第二件妙处却是怎样?” 玄和笑道:“这第二件妙处,说来甚奇。此物既是心修之宝,那自然是和心境有关,若是那对手与你仇深似海,这宝物的份量就越发的重了,便是十岳百岳之重亦有可能,若是你的对手对你毫无仇怨,这玲珑禅印之力,也最多只有一峰之力罢了。” 元昊哈哈笑道:“幸好老朽不曾与玄和结仇,否则这心中怨念一生,这玲珑禅印就有百岳之重,岂不是将老朽这把老骨头压得粉碎。” 诸修也皆是大笑,心中则对这禅修之宝又奇又羡,也唯有禅修之士,方能修出这神妙的法宝来。 原承天道:“玄和前辈,似此禅修重宝,晚辈怎敢接受。” 玄和道:“此宝你也推却不得,一样这宝物在我本禅子手中多年,可叹本禅子禅识有限,也就勉强动用一次罢了,而这次动用,却耗尽本禅子的禅识,承天修成神识,正可御控此宝了。二来你此去与驭兽三宗说和,总该有宝物傍身以防不测。” 素蔑贞笑道:“承天,你和玄和客气什么,此宝他若是用来得心应手,怎舍得给你,正因这法宝对他来说不过是鸡肋之物,这才乐得大方罢了。比如道冲手中之物,又怎舍得给你。” 玄和苦笑道:“蔑贞之言,最是一针见血。”而诸修听到素蔑贞这一语双关之语,却是笑不得也赞不得的,也唯有苦笑而已。 原承天见二人如此说,若是坚持不受,反倒是矫情了,只得从玄和手中接过这玲珑禅印来。 世间的法宝,大多都是借天材地宝炼成,唯有这玲珑禅印,却是心修之物,然而此宝却又不同于法术法诀,那法术法诀只要学会,人人都可动用的,可这玲珑禅印,虽类似于心法,却非要这禅印不可,这也是禅修之宝的妙处。 原承天将这禅印接来手中,果然是轻若无物,也不知是何物炼成,想来只有禅修大成之士,方可修成此宝,玄和也应该是从别处得来,只因凭玄和此刻修为,也断然是修不成此宝的。 荆道冲行事最是果决,见诸事议定,便道:“承天,事不宜迟,我便送你一程。” 原承天恭身道:“是。” 就辞了诸修,与荆道冲步出馆驿,少时遁到空中,驾着遁风出了天南城。 离城百里之后,荆道冲就将乾坤玦与炼魔壶的御控之法授于原承天,原承天忙将乾坤玦中的法宝取了出来。 可叹幸存于此役的玄修之士不过数人罢了,原承天就将这些人的法宝拣了出来,交给荆道冲。别看这些修士刚刚动用法宝就被收了去,原承天却记得一毫不差,这也是仙修之士最基本的能力。 荆道冲收起法宝,道:“此去驭兽三宗说合,你本是天一宗的特使,按理说如何于你,可三宗既立志搅局,只怕仍是会难为你的,驭兽三宗时擅御使灵兽区禽,承天可有应对之策?” 原承天道:“承天有惊禽玦,以及斩兽仙刀,倒也不惧他们的御控灵兽凶禽之术。” 荆道冲道:“三宗之中,那灵禽异兽倒也罢了,唯有灵虫最是难缠,早年我曾炼成一对驱虫珠,只好拿来给你,若有此珠在手,万虫不得近身,如此我也心安。” 既是荆道冲的送来的宝物,原承天自是毫不客气了,何况那灵虫也如荆道冲如言最是难缠,此去非得这件宝物不可。 荆道冲又道:“此宝之所以不曾在人前送给你,便是怕人多心了,你想来,我炼就此宝,本就是用来对付万虫谷的。他人若见我早有所防,岂不认为我对其他宗主早生提防之心,值此纷乱之际,凡事不可轻忽。” 原承天这才恍然,荆道冲行事果然是滴水不漏,就算是在人前被素蔑贞讥讽了,也着实能沉得住气,这样的修为心境,行事手段,才不愧为天梵大陆领袖。 他原是对荆道冲既敬既畏,此刻又是加足三分,若论这仙修界有何人物是让原承天打心里敬佩的,荆道冲怎样也在其中。 眼见得离城有三百里,荆道冲这才与原承天辞别,至于见到三宗之后,该如何应对,荆道冲却无一言,只因这临场机变对答,怎是教得出来的。所谓用之而不疑,荆道冲得之矣。 原承天离了荆道冲,也不着急,就御着遁风缓缓行去,驭兽三宗之中,本以驭兽宗为首,原承天算定,此刻驭兽宗之中,必定是三宗大修云集,自己只要去一趟驭兽宗,说不定就可见到另外两宗大士,此行或可一战而定了。 但正如荆道冲所言,三宗既然早有准备,此行只怕未必就是说破唇舌而已,那明争暗斗怎样也是免不了了。 好在他有惊禽玦,斩兽仙刀,驱虫珠在手,对方纵有万千手段,他也是丝毫不惧。 堪堪行了约两三百里,前方忽的掠来两道人影,远远就叫道:“驭兽宗万兽出行,闲人回避了。”一连喝了数声。 原承天忙停下遁风,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空中地面,挤挤挨挨不知有多少灵兽,正以那排山倒海之势涌来,而这万兽聚在一处所形成的灵压,只怕便有移山填海之能。 原承天心中忖道:“却不知驭兽宗此举,是例行故事,还是特意给我看的,难不成我此次行动,对方早就知晓,这么说来,此事倒也有些棘手了。” 第0687章奇兽谁可当 在馆驿议事之人,皆是大德高修,绝不可能泄露自己的行踪,就算玄机道长与与元昊并非天灵宗修士,可以他们藩宗修士的身份,更不可暗助驭兽三宗。 在原承天想来,应是驭兽三宗早就安排人手,在天南城潜藏窥探,自己与荆道冲离城之时,已被这些人发现,而只要是有心之人,从自己的出城方向,就可判断的行动。 如此看来,驭兽三宗倒是处心积虑了,不过再去细看前面万兽,可发现其中灵兽最高级不过四级罢了,可见驭兽宗亦是不敢将事情做的太绝,此举亦无翻脸之意,也许只不过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原承天临行之前,已给此行定了八字宗旨,叫做“外柔内刚,温言厉法。”若是对方前来合议,自己自然是一团和气,若对方暗用手段,自己又怎能客气。 这世间所有的谈判,都需靠实力为辅,自己背靠天宗灵,又是天一宗双特奉之职,这背景也算是极强大了,可若是自身不硬,也必会被人所轻,因此若对方真要暗设手段,自己又哪里能客气? 见这万兽奔腾而来,自己若是闪避在旁,岂不就失了大宗上使的身份,没得让驭兽三宗的诸修取笑。但若是真的取出斩兽仙刀来,却又是小题大作了。 当下不闪不避,口中喝道:“天灵宗特使,天一宗双特奉原承天前来拜会驭兽宗宗主薛万彻。” 这一声字字吐气开声,用上是从白斗那处学来的“慑”字真言,此字最乱对手心境,自己修为越高,对方的境界越容易被打压,更何况是这些区区灵兽。 果然这慑字真言喝出来之后,这万只灵兽便是惊恐万状,怎还敢向原承天冲来,就听得狂吼声连绵不绝,原先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兽群忽地向四周乱窜起来。 那两位修士原本洋洋得意,存心想看原承天出丑,哪知道原承天只是一声断喝,就让群兽失了约束,而细听原承天的断喝,其中隐隐藏有无上心法,与驭兽宗的驭兽之术竟是暗合。 二修心中纳闷,本宗的驭兽术是不传之秘,只有在宗门神兽像前发过符誓的弟子方得传授,外人岂得听闻? 而原承天所用的心法,在约束灵兽上固是不及本宗驭兽之术,可在威慑群兽的威能上,却又强出几倍去了。 不过二修想来,此人竟敢来驭兽宗为使,若是对驭兽之术不知一二,岂不是要白白受辱,如此看来,天灵宗派这个来,也是千挑万选了。 其中一名黄衣修士就对同伴传音道:“这万兽奔腾所聚的灵压,也只是用来对付寻常玄修罢了,此人既知驭兽之术,怕是吓不倒他。” 另一名黄衣修士道:“此人说什么是天一宗双特奉,又是荆道冲亲使,来头倒是不小。若是一味阻扰,不让其面见宗主,只怕也是与礼不合。” 二人商议已毕,就分头行事,就由那黄衣修士去聚拢被原承天驱散的兽群,黑衣修士则迎上前去,揖手道:“不知上宗天使光降,敝宗有失远迎,还请恕昨则个。”虽是请罪了,却是语气轻佻。 原承天也不在意,淡淡的道:“贵宗宗主何在,还请道友引见了才是。” 黑衣修士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敝宗宗主正在调教凶兽,一时间怕也抽不出空来,道友不妨且到敝宗稍候,等宗主训兽毕,自会来见。” 原承天心中暗道:“这分明是缓兵之计了,我若真去驭兽宗等候,也不知要让我等上多时,他言明是在调教凶兽,分明是在威吓我罢了。” 便淡淡一笑道:“在下欲言之事甚是紧急,那宗主既然是抽不开身,不如道友就径直引我去相见了,若是贵宗的驭兽之秘不肯轻示于人,那也就罢了。” 黑衣修士亦是暗忖道:“此人自恃有驭兽之术,竟是小瞧我驭兽宗的手段,你既是敢来,难不成我还不敢让你去。” 哈哈一笑,道:“敝宗驭兽之法,原不过是最粗浅不过的心法罢了,怎敢在大修面前献丑,道友既是不弃,在下自当从善如流。” 此时那边的黄衣修士,已将四处奔逃的灵兽重新聚拢了来,黑衣修士见这些灵兽片刻就安静下来,可见原承天刚才的惊兽手段也没有惊人之处。看来此人也只不过是学了点驭兽的皮毛罢了。 倒是原承天就二修以初级玄修之为,就能约束这许多灵兽,反而心中大奇。那级灵兽已开灵智,又岂是好约束的?可见这驭兽宗必有无上妙法了,而以驭兽之能却能开宗立派的,也唯有这驭兽宗一家罢了。看来这驭兽宗的秘技也不可小觑了。 当下就由黄衣修士引路,却不向驭兽宗宗门所在方向遁行,而是转向天梵大陆极东之地。 驭兽,御禽,万虫三宗其实相隔不远,三宗所在之地皆是大陆极东,此地号称千山万岳,有数十万里之广。 三宗虽然所长有别,向来都是极为亲密的,甚至有传言,那三宗的创派祖帅其实就是一人,此人传下三名弟子,分别授以驭兽,御禽,御控万虫之术,故而千年之后,方有三宗立世。 这传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原承天昔日在昊天界中,虽不喜四处游走,也知道昊天界有个万灵宗,于兽,禽,虫三灵皆有无上御控之法,这万灵宗是否与驭兽三宗有关,尚待核实。 不过这三宗同气联枝,同进共退,却是不争之事,因此虽然三宗的实力,以单个而论,都不及玄阳殿,白鹿宗与三月宗。可三宗既然是亲密无间,无分彼此,其实力就大大超过玄阳殿三宗了。 或许正是因为三宗自忖三宗合力,已大大超过玄阳殿三宗,也就不肯伏低做小,去与天灵宗订立藩宗之盟。而趁这雪神殿大战之后,天梵宗仙修界损失惨重,天灵宗若想领袖群伦,非三宗拥护不可,因此生出趁火打劫的心思。 若是三宗能与天灵宗结成盟宗,这天梵大陆就是天灵宗与三宗平分秋色了,对三宗日后的发展自然是有极大的好处。 此中玄奥荆道冲虽不曾言及,原承天凭着以往玄承,也可推测出一二来,既明此理,更知此行颇为不易,那三宗若是铁了心联起手来,倒是极不易对付的。 这一行就是半日,这天梵大陆极东之地,与他处皆然不同,脚下皆是群山万壑,再也寻不出一条路来,而这半日之中,地面瞧不见一名凡俗百姓,唯见野兽出没。几可与黑蛮大陆相提并论了。 而以灵气来论,此地灵气倒也充沛,只是五灵之中,水木土之属极其充沛,却少了金,火二属,因此并不适宜修士清修,反倒是灵兽灵禽灵虫的洞天福地。三宗皆是建宗于此,亦是此故。 那黑蛮大陆与此地的性质倒也相差无几,只是黑蛮大陆的灵气更是特别,五灵之中,只有土木极旺,金水火极弱,因此黑蛮大陆的修士所修之道与凡界另六座大陆的修士皆不相同。 二人正行到一座黑色岩山时,原承天用神识略探,就知道此处地势奇绝,灵气之中,金气绝无,分明是一处绝地了。 而在这种绝地之中,灵兽的爪牙威能自会大大增强,看来应该是已接近驭兽宗的驯兽之地。 正在这时,就听到左侧传来一声低低的嘶吼之声,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左侧的山峰上伏着一只白色灵兽,此兽赫然是五级灵兽了,由不得让人一惊。 这白色灵兽猫伏虎卧,气势惊人,而一对兽目,左目大现紫光,左目黄光逼人,原承天一时间也叫不出这异晴灵兽的姓名来。 那黑衣修士忽的笑道:“道友且候在这里,在下这就是禀明宗主。”竟然扬长而去,将原承天丢在这里。 原承天心中雪亮,这是对方想用这只五级灵兽再来试试自己的实力罢了,这五级灵兽虽是伤不得一名玄修之士,对方却可借自己与灵兽相斗之际,瞧出自己的根底来。 黑衣修士瞬间消失于山林之中,原承天却连眼睛也不去瞧那只异晴兽,对方若是指望区区一只六级灵兽就能试探出自己的修为来,那也太小觑自己的了。 那异晴兽倒也沉得住气,只是以紫黄两只异晴瞧定了原承天,并不着急发作。 这时就听到右侧山峰,亦传来一声嘶吼,原承天转头去瞧,只见那右侧山峰的黑岩来,多了一只灵猴,赫然也是五级修为。 灵猴在灵兽之中,虽不算是极凶之兽,可在灵智上却要超过其他诸兽了,因此灵猴不仅可修天生之技,亦擅炼器,算是灵兽中极难对付的一种。 让原承天吃惊的不是在此处瞧见灵猴,而是这两只灵兽皆是五级,那五级的灵兽,其灵慧丝毫不亚于寻常修士,若非是从初级灵兽一点点培育而来,又怎会依附修士,甘为侍兽? 但驭兽宗若是将初级灵兽一点点培养起来,那也不算高明的手殿,唯有真有将高级灵兽制服的秘法,方能显出大能来。 原承天正在打测这驭兽宗的驭兽之后,忽听到身后一股灵压涌至,这股灵压之强,丝毫也不亚于玄修之士,原承天不由得吃了一惊,仅从这灵压来判断,莫非身后是一只六级灵兽? 那驭兽宗的宗主也不过是羽修初修罢了,又怎能制服一只与自己修为相当的灵兽!不动声色之中,他已将神识罩定身后灵兽,却又是吃了一惊。 第0688章以寡竟欺众 原来这只灵兽身形甚小,也就如同一只狸猫一般,可此兽却是大有来历,在灵兽排行榜亦是有名,名叫猱狲。此兽虽是体型不大,却是凶猛异常,最令人头痛的是,此兽天生炼就不坏之身,等闲法宝难破。 只是无论是怎样的凶兽,原承天只需取出斩兽仙刀来,都可轻取其性命。然而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便如同与驭兽宗翻脸,实为下策了。 好在就算不想动同斩兽仙刀,原承天亦有无数手段驱除这些灵兽,不过想来想去,此战既不可胜得轻易,让驭兽宗大失面子,又要显得从容不迫,不能让驭兽宗小觑了自己,因此颇感为难。 于是神识微微向身后这只猱狲施压,那猱狲又怎敢轻动,而见猱狲不动,那只异晴兽与灵猴又怎敢动。 原承天笑道:“白斗,此时不出,更待何时。”此战的对手既然是灵兽,自该由白斗出面,自己亲自动的,未免胜之不武了。 白斗虽在沉睡之中,亦能听到原承天的召唤。主人法旨既下,白斗怎敢怠慢,奈何它睡意未消,因此只是懒洋洋的从塔中走了出来,将目光朝自己的三名对手一扫。 这一扫之下,那只灵猴最先露出惊恐的神情来,这倒不是说这灵猴修为最低,而是因此兽最具灵慧,故而也最是惜命了。 那只异睛兽则是冲着白斗大吼一声,可分明是色厉内荏,借这吼声壮胆罢了。 至于那只猱狲,倒也镇定,只是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脸如临大敌之状。 猎风也翩然从塔中飞去,笑道:“今日坐看白斗逞威。” 自从她与白斗在天阙门前联手大斗七寒海诸多妖修之后,两侍情谊渐深,白斗在猎风面前,也不再是孤傲之状了。 就见白斗点了点头,伸出爪来,向那灵猴一指,这爪上就闪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灵猴的动作倒也迅疾,忙向旁边一闪,其刚才立身之处被这爪芒扫到,“轰”的一声,山石现出一道深达丈余的裂缝。一块万斤巨石就此从崖上坠下去,响声不绝。 猎风拍手笑道:“白斗,你的爪芒果然是精进了,这一爪之威,竟似不亚于神兵利刃,若是那玄修之士不曾修得肉身功法,只怕也难挨这一爪之力。” 白斗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只因对它来说,这三名对手的等级虽是不弱于它,猱狲更是比它还高一级,可在灵兽界,那出生来历却比等级要强得多。白斗的出身高贵之极,又怎能将这三只灵兽放在眼中。 只见它再次抬起爪子来,远远的瞧向异晴兽,异晴兽怎甘心就此。 被吓退,紫黄双晴一闪一亮,忽的合身向白斗扑了过来。此兽勉强扑来,必有其因。 白斗冷哼一声,爪芒随势祭了出去,不想那异晴兽早有防备,身子在空中一扭,已然避过爪芒,其下扑之势不减。 而与此同时,灵猴怒吼一声,亦向白斗扑来,不过瞧此猴神情,仍是战栗不止,看来是受人御控,不得不来与白斗拼命了。 而在两只灵兽拼死向前的同时,那只猱逊则是口吐一道白气,这白气一出,这猱狲的身形便是不见了,唯有原承天的神识能瞧清罢了。 看来这团白气,竟似有藏身之能。 如此一来,白斗可谓是三面受敌,正是考验白斗的时刻了。 白斗不慌不忙,等那异晴兽与灵猴齐皆扑到面前时,忽的将脑袋猛摇,冲着二兽就是一声大吼,这吼声真个儿音可裂石,便是猎风和原承天也觉得心中一颤。 更令人惊喜的是,白斗此吼之中,蕴藏着一股无形的音波之力,看来是白斗新修出的技能了。 这音波之力虽与灵压同样是无形无色,却比灵压更具伤人之力,那异晴兽首当其冲,一只前爪被这音波震得血肉模糊,身子更像是被重重击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坠进深崖之中。 而灵猴虽是藏身在异晴兽的身后,亦被这音波之力扫到,胸口发出“怦”的一声巨响,亦被击落在地了。 而白斗在吼落两只灵兽之后,身周忽的浮现出四朵莲花,这四朵莲花急急聚在一处,挡向空中。 原来是那只猱狲杀至,白斗虽是瞧不破此兽的藏身之术,可对手灵压袭至,护体莲花立生反应,就将这猱狲的攻势挡住。 而莲花所聚之地,必是猱狲本体所在了,白斗将身一扭,就转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向虚空中咬去。 便是玄修之士,也禁不住白斗这一咬之力,那猱狲虽是不坏之身,也不敢以身试法,百忙中就从白气中闪了出来,却是彻底的暴露了形迹。不过却是远离白斗数十丈了。 此灵兽的机变倒也了得。 白斗四足生烟,身子就如闪电,数十丈的距离一步跨过,瞬间就到了猱狲身前。若论步法遁速,恐怕也唯有身穿毘鹏之羽的原承天能与它相提并论。 猱狲哪料到白斗的速度如此之快,它这边响息未定,真玄接续不得,已是无法遁逃,眼看白斗只要张开大口,就可将这只灵兽吞了去。 正在这时,猱狲忽的一声,被人凭空掠去,原承天与猎风再凝神瞧去,只见猱狲已在一个人的手掌之中。 此人一手托着猱狲,一手轻抚猱狲后背,意在安慰,其目中则露出又气又急的神情。 原承天见此人竟是羽修之士,心知必是驭兽宗的上层人物,说不定就是那位薛万彻了,只是此人既不肯吐露身份,他也不问。因为他瞧出此人极不甘心,这场斗兽只怕暂时还完结不得,倒不如装作糊涂,来个将错就错。 这人抬起头来,一双厉目就向原承天扫来,羽修之士的灵压好不怕人,可原承天现今非昔比,又有神识在身,哪怕是位仙修之士,也未必就能在灵识上压制住他。 于是从容抬起头来,淡淡向此人瞧去。 别看这只是轻轻一瞥,却是事关重大,这证明原承天在这位羽修之士的刻意打压之下,其心境仍是古井不波,可见原承天的灵识竟是强过此人了。 这羽修忽的转颜笑道:“道友这只侍兽倒也罕有,实为本座这只猱狲的平生大敌了,只可惜刚才这畜生受道友的灵识所迫,实力未曾发挥,因此这场灵兽斗法颇不精彩,实为平生憾事。”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何不让二侍再斗一场,也可增添一段佳话。” 羽修点头道:“正合本座之意,只不过这场斗法,道友切不可偏私了。” 原承天莞尔一笑,道:“自然谨遵台命。” 羽修面色一喜,忽的抬起手来,将那猱狲一拍,喝道:“此次不可让我丢脸。” 原承天神目如电,已瞧出他这迅疾一拍,其实已是大弄玄虚了,必是用无上御兽法诀替这猱狲加持。这当面做鬼,也亏他做得出。 不过白斗刚才与这猱狲一战,其实力最多发挥三成罢了,二兽级别虽是相差一个境界,而白斗亦不在灵兽榜上,可二兽的血统却是判若云泥,此战也正好可检验白斗近期的修行所获。 因此他甚至都懒得向白斗指点,就任由白斗临场发挥好了。 猱狲被这羽修一拍之后,其身微泛金光,果然与刚才大不相同,此兽前扑之时,再吐一道白气,仍是将自身藏住了,而这白气比刚才范围更广,连白斗也被圈在其中。 这是不想让原承天暗中相助白斗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区区白气又怎能挡住自己的神识,看来这羽修之士毕竟玄承有限,竟没看出来自己已获神识。或许这也与自己先获禅识,再修神识有关。那禅识本就可隐藏自身灵识之能,生生的将这神识掩盖住了。 白斗虽瞧不见对手,仍是不慌不忙,毕竟这白气的范围有限,只见它先退数步,其数快捷异常,那白气虽是罩定了自身,也跟不及白斗的速度,不免就显得稀薄了。 可白斗怎会在意这白气是薄是浓,它将脑袋一晃,就对准这团白气,再次发出吼声来,原来是想用音波之力克敌。 这音波的攻击方式却与寻常法器法宝不同,其音可慑兽魂,其波如刀似锤,是最难闪避之斗法,就见随着这震天动地的一声怒吼,那白气竟被这音波之力一冲而散,顿时就露出猱狲的身形来。 猱狲有主人在侧,也不惊慌,双爪在胸前一划,胸前木气森森,显出一道灵气盾,此盾借助这金火绝地的精纯木气,可比寻常的灵气盾强出数倍去。 白斗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气盾难破,它刚才本想借音波之势趁机扑上去,此刻也只好停身不动,再觅良机。 这二只灵兽此番斗法,好像那高德大士,招招不肯动用全力,式式点到为止,一旦探到对方虚实,就立时收兵。那猱狲有主人暗中指点也就罢了,白斗却是独自战斗,可见随着白斗修为渐高,其心境也是大大增强了。 忽见那猱狲将身子向前一挤,就生生挤进这灵气盾中,而这灵气盾就像是一道传送门一般,猱狲的身子挤进其中,就再也瞧不见了。 白斗正在惊疑,那猱狲却忽的在白斗的脑后现身,其小小爪牙就向白斗拍来,这是猱狲第一次出手,便是原承天也不知这猱狲的一击会是多大威能。 更何况猱狲借法术之妙,欺身极近,白斗又该如何抵御? 第0689章幽谷虫云荡 见此情形,原承天和猎风都有出手的冲动,只因白斗和这只猱狲相比,亏在身形长大,转动不灵,此刻被猱狲逼到近前,又有何手段御敌? 可若想白斗日后能独当一面,就该放手任它施为,又怎能照顾周全,使其生出依赖之性来? 原承天瞧了猎风一眼,虽无话语,猎风却是心中明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斗的四朵护体白莲已是急速飞至,挡住猱狲的爪子,可是这猱狲早将这白莲算到,任由这白莲挡住利爪,却张开尖利牙齿,就向白斗的颈部咬来。 这灵兽的护体法身之宝,总不及修士的法身之宝易于御控,因此猱狲就此骗过这四朵白莲,其利齿离白斗的后脑也就只有数寸罢了。 就在这时,白斗狂吼一声,身躯剧震,就从其一根根白毛中射出一道道金光来,这金光汇在一处,其光之强,哪里能让人睁开眼睛,而这金光宛若实质,又生出一股大力来,将背上的猱狲推到数十丈开去。 就算原承天猎风离白斗甚远,也觉得这金光中的力量强大之极,越是靠近白斗身子,这金光中的力量也就愈发强大。 此光应是白斗的护体神光,而细细辩去,此光与界力竟依稀有几分相似之处,虽然这金光的威能远不能与任何界相提并论,可护体神光竟有界力之性,便是原承天也是惊喜莫名,对白斗的出身来历,更是愈发好奇了。 要知道唯有四大神兽,方有构造界力之能,白斗的护体金光虽远不能与界力相比,却也是极了不起的了,因此别说原承天,就连那羽修之士瞧向白斗的目光,也是又敬又畏了。 这也难怪白斗向来孤傲,甚至不肯去说人类的语言。原来这世间的亿兆百姓,其实也是要托赖于白斗祖先的保护。 如果白斗只是修为不高罢了,一旦它日后成就大道,就算是与四神并列,又有何奇?而对白斗日后究竟能取得怎样的成就,原承天自是向往之至。 这护体神光一出,便是至愚之人,也知道二兽的实力差距不可道里计,那羽修之士若是一意孤行,没的自取其辱。 于是羽修忙将手一招,将这猱狲招了回来,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瞧着白斗发怔。 白斗既见对手主动退却,又知道原承天此行任务,怎会穷追不舍,御天打了哈欠,径自回到金塔之中,仍去安睡去了。 过了良久,羽修之士才道:“不想大修竟收得这般天地灵兽,大修之德可想而知,不才驭兽宗长老肖万律,刚才甚是失礼,还请大修莫怪。”这本座“二字”,可就不敢再用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好说,好说,在下原承天,奉天灵宗之邀,此来是想拜会贵宗薛宗主,只可惜却不得其门而入,道友若肯引见,在下感激不尽。” 肖万律讶然道:“原道友既是天灵宗特使,何不早说?” 原承天嘿嘿一笑道:“这的确是在下的不是了。”二人心知肚明,又何必说破,这也是为人处事的应有之义。 当下由肖万律前方带路,也就过了两座山峰,便来到一处幽谷。这幽谷上空云雾掩绕,单用目力哪里能看得通彻,谷中有灵气千条冲天而来,可见这谷中必是灵兽云集了。 入谷之前,肖万律想必已动用传音之术,与薛万彻详述了刚才白斗猱狲斗法的情形,既知白斗来历不凡,便是驭兽宗有千万条灵兽也着实是拿不出手了,因此原承天与肖万律降到谷中时,竟听不得一声灵兽的吼声。 虽知这是草万彻不敢献丑之故,可亦可知驭兽宗的御兽之能的是天下无双。 这幽谷也不深几许,三人遁了约半个时辰,那幽谷仍是不见底,虽说三人遁速甚慢,可也知这幽谷极深了。 原承天环目四顾,见此谷虽是广阔,可却阴气森森,更有障雾不时飘过,这环境着实有些特殊。 心中想到一事,不由得大生警惕之心。正在这时,耳中就听到嗡嗡之声传来,由远及近,由少及多,原承天心中暗叫道:“果然来了。” 只见头顶脚下,皆有灵虫出现,这灵虫的数目自是不可计数,向上瞧去,那日光都被摭掩住了,光细隙顿时昏暗起来,而往下瞧去,则是黑压压一片,哪里能瞧清谷中的情景。 原承天粗粗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无数灵虫却非一种,而是数以百计,只是这百数百种灵虫混杂在一处,彼此之间却不争斗,足见这虫群背后的御虫者手段之高了。 肖万律叫道:“不好,哪里来的灵虫。”脸上的脸意一闪而过。 原承天心中冷笑,肖力律引自己进入这山谷之中,分明就是想用这灵虫困住自己了,如今灵虫将上下两条皆封得死死,若非人为,岂非笑话? 那野地的灵虫,就算是数量极多,性子极恶,也因都是同种灵虫聚在一处,只需摸清灵虫的习性,总有办法可想,然而这由修士御使的灵虫就好比是一件变化多端的法宝,哪里能轻易化解? 在灵虫面前,就算是太一弱水恐怕都是无能无力,只因这太一弱水再强,也只能护住一面罢了,灵虫却是无孔不入了。 而若动用其他防御之宝御此灵虫,则是正中对方之计了,只因一旦动用防御之宝,那灵虫则是越聚越多,自己可就要被生生困在此处。 哪怕对方不想取自己的性命,可被困住了十天半月,再由对方脱困了,自己这天灵宗特使的颜面何存? 因此原承天当即决定,此战定要给对方一个厉害瞧瞧,毕竟这灵虫不比灵兽,他就算将这些灵虫扫荡一空,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就暂不将荆道冲所赠的驱虫珠取出来,若动用此珠,那灵虫避之不及,又怎能将这些灵虫扫荡一空? 心念微微一动,两只淬金虫就飞了出来,这淬金虫的体质如同法宝一般,任这些灵虫再厉害,也伤害他们不得。 小青小白乍见到这么多灵虫,皆是心中大喜,二虫口胃极刁,食过之虫绝不肯顾,而原承天又哪里能替它们寻来许多灵虫,因此别看这虫群声势浩大,在两只淬金虫眼中,却是一顿大餐了。 小青小白一上一下,就分别看虫群迎去,虫群本就势大,又怎会将这两只小小同类放在眼中,立时就有数力虫灵虫围拢过来,各张吻器,就向淬金虫狠狠噬去。 小青小白不慌不忙,任由这些灵虫噬来,这两只灵虫生的法宝一样的虫壳,怎是这区区灵虫能噬得动的?那些有幸噬到淬金虫的,无不是吻器断裂,再无伤人之力了。 而小青小白则是精挑细选,只去吞噬那些灵气最足,性子最为凶猛的灵虫,唯一让二虫苦恼的是,那灵虫就算被噬了一空,又会极快的补上,而二虫噬过的种类,偏又毫无胃口的,因此只能勉为其难,将那些噬过的灵虫一咬而毙,却不去吞下。 正因此故,淬金虫虽是吸引了大堆灵虫,也只能算是替原承天与猎风减压罢了,真若想扫荡灵虫,却非这两只淬金虫此刻能力所及。 于是传出法旨来,喝道:“猎风,玄焰听令。速速相助两只灵虫,扫荡灵虫。” 猎风尚未说话,玄焰就跳将出来,急声道:“我先来选,我先来选。” 眼睛的溜溜直转,上下瞧个不停,自是要瞧清楚哪个方向灵虫最多最凶。 这略略一瞧,就知道下方灵虫稍显多了一些,而下方灵虫又是小青抵挡,此虫性子稳重,怎似那上方的小白极是凶猛,动作快极,因此围在小青身周的灵虫就稍显多了些。 玄焰忙忙的将身一沉,生怕被猎风抢了先,而它坠向灵虫群时,身上已燃起烈焰,这烈焰可是四大灵焰,那灵虫再厉害,又怎能禁受得住? 就见那玄焰冲进虫群之后,立时就清出一大片来,正可谓是当者披糜。而因原承天事先不曾对它做过限制,玄焰此次终可大施身手,就放胆将这玄焰威能尽力展开。 那原承天身边的肖万律冷眼瞧去,见这玄焰形成的这团烈焰色呈青红,足有十丈大小,哪怕是隔了数十丈,也是焰力逼人而来,谷中草木顿时为之一空,连痕迹也不曾留下。 肖万律心中暗暗叫苦,这玄焰好不厉害,正是这灵虫的克星了,原以为原承天有只血统极其高贵的白斗已属偶然,却不想原承天竟然还能收得玄焰这种天地之灵。 肖万律的心中真是又羡又妒。 猎风将玄焰将焰力放开,不曾放过一只灵虫来,心中大生好青之心,暗道:“我若放一只灵虫过来,侵扰到主人,岂不是被这玄焰毙了下去。” 将手中双刀一摆,冲向了上方的灵虫群中。 她左手刀就放出极寒气息,此刀为寒潭炁水所制,是为天下至寒之物,那灵虫若非至寒之虫,那是绝不可抵挡的。 而右手刀则是烈焰冲天,虽不及玄焰威能,也非一般灵虫所能抵御得了,因此这寒火相逼,那灵虫又怎能近身。 唯一遗憾的是,这双刀是厮杀之器,而非强力法宝,因此威能毕竟有限,就有一些灵虫,避开猎风,向原承天扑去。 第0690章见面传神技 这些许灵虫自是伤不得原承天分毫,可若被这灵虫偷掠过去,岂不是就输给了玄焰?那玄焰的一张嘴可是饶人的? 好在猎风就算不喜修习法术,可到了玄修境界,那些基本的法术则会自然而然熟谙于胸,否则又怎能晋境? 于是忙将右手火刀向那些灵虫掷去,这是御龙诀的御器之法,正是原承天平日传授过的。 御龙诀已是凡界仙修界至高的御器之法,而由原承天亲自教来,更是与他人不同,那天一宗吕祖所研出的御龙大成诀也不过如此罢了。 是以此刀祭之后,就将那些偷掠而过的灵虫圈在一个焰圈之中,焰力一发,顿时烧了个干净。 肖万律则是越瞧越是心惊,原承天不过是五级玄修罢了,却收得这玄修级的侍将,来历出奇的侍兽,修为难测的侍灵,由三侍可知,这原承天的实力简直就是高深莫测了。 而肖万律以自身实力对照,自己若是独斗原承天的三大侍,自可轻松取胜,可三侍若是联手,则自己必陷苦战了。而如果是原承天亲自御使这三大侍来斗,自己取胜之机可说是微乎其微。更别说原承天插手了。 既是连自己一名羽修之士都奈何原承天不得,这灵虫群再是厉害,也只是飞蛾扑火罢了。 肖万律冷眼瞧去,猎风与玄焰分御上下灵虫,果然是防了个水泄不通,任他灵虫亿万,又怎有一只突破到原承天的面前。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那两只淬金虫食遍数百种灵虫之后,其身形甲壳已生变化,万虫谷这灵虫大阵,反倒像是替原承天培育灵虫一般。 肖万律忙喝道:“是哪位道友的灵虫,还不收了去,没见到有贵客降临吗?” 俗话云见好就收,见不好更是要收个不迭,这些灵虫都是万虫谷的宝贝,若被这样消灭了,谁不心痛? 就听上下皆有修士叫道:“真个对不住,刚才不小心洒了虫香,这才使得灵虫突破虫囊,小的这便收起。” 虫香,虫囊皆是御虫之物,原承天虽也养虫,却不想养他个亿万只,因此这虫香,虫囊是用不着了。 用神识透过上下虫云探去,只见幽谷上方与下方皆出现一道人影,手中皆持着一个物藏般的物事,此物打开,虫群呼啦一声,就向这物事中涌去。 这虫囊与物藏一般,皆是空间之宝,就算挤进去亿万只灵虫,也是小事一桩,此物只是与物藏稍有不同,更适合灵虫藏身罢了,倒也没什么稀奇。 倒是两名修士另只手中所持的木块般的物事,则让原承天略加留意。 这两件物事,就是虫香了,此物若是修士嗅来,哪里有什么香气,甚至只是恶臭罢了,可灵虫对此物却是趋之若骛,一闻此香,任他怎样的灵虫,也会忙不迭的涌过去,可见其神奇之处。 两名修士见虫香引得灵虫涌来,再将这虫香往虫囊里一丢,那灵虫自然一个不漏,全钻进虫囊中去了,也就盏茶时分,空中一个灵虫也不见了。 万虫谷的修士如何收虫,原承天也只是一瞥便罢,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两只淬金虫。此次两虫食了数百种灵虫,亦算是福缘深厚,两虫不但身躯略长,壳上的花纹也更加细密,且大部由银转金,整个虫体便是金灿灿的令人眼花,其修为增长不言而喻了。 只是这两只淬金虫食遍七寒海之宝,如今又食了数百种灵虫,却仍只是一对淬金虫罢了,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晋级为蚀月虫。 原承天能够提供给两只淬金虫的资源,可算是无人能及了,然而饶是如此,这两只淬金的成长仍是缓慢之极,蚀月虫培育之难可想而知。 若是瞧在蚀月虫威能强大之极,原承天也不知能否有毅力坚持下去,至于将此虫培育到无所噬的境界,此刻更是不敢去想了。 见对方收了灵虫,原承天也将淬金虫收去,唯有玄焰犹是不甘,悻悻然回到原承天身边,道:“正杀得性起,怎的就做了缩头乌龟?” 这声音说大不大,可仙修之士无不耳聪目明,怎能听不到,也只好闷着头不做理会罢了。 两名万虫谷的修士收了灵虫,低着头自去了,肖万律倒也厉害,就装作没事人一般,再引原承天入谷。 又行了盏茶时分,这才到了谷底,由此算来,这幽谷怕没有三四百里深,极东之地地势之奇,由此可见一斑。而驭兽三宗仗着这奇绝地势,就算是与天灵宗翻脸,也可支撑,这也是驭兽三宗的资本所在。 到了谷底之后,浓障密雾更是厉害,若非仙修之士,到了此处必是不能活了,原承天用神识向雾中探去,清清楚楚探到四名修士的灵息。 等透过那谷底的迷雾之后,终可见到离谷底数十丈高处,有一座石台,此刻石台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四人,左端是位灰衣修士,身材甚是高大,顾盼生威,想来就是驭兽宗的宗主薛万彻了。 其右侧坐着两名黑衣老者,生得一模一样,原承天早就听说过万虫谷的是宗主是兄弟二人,却不想二人却是双生之子。 仙修界中,兄弟同修大道倒也不奇,可兄弟二人,却能修到同样境界,并且皆为羽修之士者,也就唯万虫谷的赵氏兄弟而已。这赵氏兄弟其名久不闻于世,世人只以赵大,赵二相称。身为宗主而用贱名,亦是仙修界之奇。 原来赵氏兄弟爱虫成痴,那灵虫又是至贱之物,因此赵氏兄弟也不用大号,只用贱称,以示与爱虫同伍。这份与爱虫共进退之心,思来令人发噱。 最右侧则是一位中年美妇,外披一袭紫青大氅,中穿素白碎花小袄,下系百折罗裙,瞧来倒也清雅素净。这美妇的紫青大氅上,绘有百鸟朝凤图,令人惊奇的是,这氅上的每只鸟雀,都是跃跃欲飞,灵气逼人。看来这件紫罗大氅,竟是一件奇门法宝。 而原承天细细瞧去,却发现那只百鸟之王形容模糊,灵气黯淡,不由得将头暗点,心道:“此女虽是御禽有术,终究是无法御控火凤,恐怕这也是此女的终身之憾了。” 那凤凰在灵禽榜上,仅次于九首朱雀,又怎是凡界的仙修之士能御控得了的,便是昊天界中,也无人有此实力,最多是借凤凰的一点神识御敌。 而观此女氅上的火凤,灵气好不微弱,可见此女连凤凰的一点神识也是御控不得的。连火凤的神识都运用不得,又怎好称什么御禽宗,没的惹人耻笑。 原承天既见于此,脱口便道:“若思有凤来仪,当集四大奇香,有偈云:灵凤生仙庭,七界有神识,祷天梵四香,此心天地知,借凤一点火,诉我百年痴,若得此灵顾,飞升不为迟。” 中年美妇先是一怔,等听明白原承天话中之意,一张粉面顿时涨得通红,又喜又急,便启朱唇,发皓齿,娇声叫道:“道友刚才说的是什么?” 原承天笑道:“不过是祷天拜凤引罢了,难不成仙子竟不曾听闻?” 中年美妇的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道:“那祷天拜凤引怎能不知,可是这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又有何用?那正文早就不传于世了。” 原承天道:“谁说此文不传于世?” 中年美妇饶是羽修之士,心境如水,此刻又怎能安坐,缓缓站起身来,美目瞧定原承天,道:“道友真知这祷天拜凤诀的正文?” 这祷天拜凤诀在昊天界中,并不算是不传之秘,原承天虽为丹修之士,也曾经无意中见过一次,仙修之士自是过目不望了。此文不传于凡世,想来是御控鸟兽之术,终属仙修旁门,凡界靠此术出身者难升昊天,因此也就无法将这祷天拜凤诀传回凡界了。 原承天道:“若说这祷天拜凤诀的正文,在下倒还记得,只是……” 中年美妇将玉手一挥,道:“本座理会得,任你开出怎样的条件来,本座只管接着便是。” 原承天却是笑着摇头,仍自顾自道:“只是此文在下虽是记得,可因在下本不擅御禽之术,也难以辩知真伪,就怕说出此文来,若是伪作,反而乱了道友的心思,徒增在下罪过。” 中年美妇微微一愕,这世间之人,哪有身怀奇宝,却不待价而贾,反倒替别人担心的?这名天灵宗的特使瞧来也是英华内敛,怎的却不通世情? 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道:“道友真个儿可将这祷天拜凤诀传于本座?” 原承天不假思索,张口就道:“二香分南北,双奇在东西,梵香非凡火,亦非胸中离,持香四方拜,奇火显天际……”就此一字字背下去,凡二千三百六十七字。 中年美妇神色凝重之极,就立在那里侧耳倾听,怎敢有片刻分神,少时原承天背诵毕,方才叹道:“此祷天之法,听来虽是大有玄机,亦合天地之理,然在下终究不曾试过,真伪存疑,不过此法与祷天四神诀倒也相差无几,看来是有七八分是了,故而是真是假,全凭道友我自裁决了。” 他话音刚落,中年美妇就深深道了个万福,口中道:“道友之赐,是御禽宗无上福缘,御禽宗全宗上下千名弟子,皆感道友大德,百世不忘。” 此言一出,薛万彻与赵氏兄弟皆是大皱眉头。 第0691章言来不投机 祷天拜凤诀是为御禽宗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法,原承天今日合盘托出,赫然就成为御禽宗的大恩人,御禽宗又如何能向原承天发难? 就算御禽宗顾及三宗情谊,也最多来个两不相助罢了。 这原承天兵不血刃,三宗中就化解了一宗去,这心计手段,让人怎能不惊? 却听原承天道:“区区小事,道友何必介怀?在下客居天一宗,向来听闻天一宗有个宗旨,叫做渡法天下,仙修之道,原不该敝帚自珍,束之高阁,若是世上有缘之人皆修仙道,则魔界实力再强,也可从容应对了。” 赵大冷笑一声道:“说什么渡法天下,说来好不滑稽,难不成那辛辛苦苦,集本宗数代大修心血钻研出来的密法,也该取出与天下人分享?让那心怀不轨之徒趁机学了去,反过来对付我等不成?” 赵二亦道:“世间的仙修资源毕竟有限,多了一名仙修之士,那资源可就多用去一份,渡法天下,渡到最后,自个儿却无法修行,岂不是笑话。” 原承天笑道:“却不知两位道友所学心法秘术之中,又有几件是由祖上传来?” 此言一出,赵氏兄弟就被说了个目瞪口呆,这世间修士所修之法,固然有宗门祖辈流传,可惜却只占极少数罢了,一名修士无论有无门宗,所修之术大多是仙修界自古流传。 赵二悻悻道:“这心法密术纵有流转也就罢了,亦是仙修界常情,可仙修之士多了,那仙修资源也会越来越少,却是不争之事实了。” 中年美妇听到此言,也是默默点头,其实这也是诸多仙修之士的共识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假如我有强力法宝一件,欲传座下弟子,却不知该传于贤者抑或是愚者。” 赵二笑道:“此事不言而喻,又何必多言?” 原承天道:“自是要传于弟子中的杰出之士了。如此在下便又有一问,在下欲求杰出之士,却不知是从十名弟子中选来,还是从百名弟子中选得?” 赵二哈哈大笑道:“此理至明,道友何必故弄玄虚。” 原承天笑道:“这世间的道理总是浅显,可真正做来,却往往是背道而驰,岂不怪哉?以一宗而言,那弟子自该要多多益善了,方可用有限的资源,万里挑一,去培养出贤才来。若将此论推而广之,自是要在天下广纳具有仙基之士,方能优中选优,培养出高德大修来。既然此理至明,为何天一宗渡法天下之论却为两位前辈所笑,在下着实不解了。” 赵氏兄弟被原承天一席话说的满面通红,那赵大就悻悻道:“荆宗主千挑万选,果然选中一名口才便给之士,我等口拙,甘拜下风。” 此话意指原承天只是生就一张利口罢了,就此当成小小反击,希望挽回面子。 原承天怎去理会,他环目四顾道:“这幽谷倒是个好所在。” 薛万彻与赵氏兄弟一时不明他所指,又怕与刚才一般,中了他话中的圈套,怎敢接话,倒是中年美妇道:“这极东之地处处便是这种绝地,倒也颇适宜驯养灵兽灵禽。” 原承天道:“那幽谷深处,有万缕灵压,想来就是驭兽宗与御禽宗的灵兽灵禽了,这成千上万的灵兽灵禽隐而不发,的是好手段,在下深表叹服。” 中年美妇笑道:“御控灵兽灵禽,自是我等的本份,又何需多言。” 原承天道:“在下刚才来此途中,不幸遇到虫群袭来……” 赵氏兄弟早有准备,赵大就忙笑道:“道友,此事的确是我等的不是了,因那虫囊本就破旧,弟子又不小心露出虫香,致使虫群破囊而出,让上宗天使受惊不小。” 原承天笑道:“这区区小事,在下怎会介怀,反倒是在下御虫之术有限,损伤了贵宗不少灵虫,原是在下该向贵宗道歉才是。” 赵大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那就扯个直吧。” 心中纳罕,这原承天说话云里雾里,也不知剑指何方,又让人怎生应对? 驭兽三宗宗主聚于此地,一来是要给原承天一个好看,二来则是早有准备,若是这原承天开口论及三宗与天灵宗盟约之事,自会有千百句话语应对,总之是要让天灵宗乖乖就范不可。 不可原承天却一直王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提盟约之事,甚至连天灵宗三字,也一字不肯提及,此人究竟意欲如何,让人难料。 原承天缓缓道:“赵宗主既说扯个直,那又何必深究,不过在下的这对淬金虫此番遍食数百灵虫,着实收获不小。” 听到“淬金虫”三字,赵氏兄弟顿时目光雪亮,复又摇了摇头,就听赵大道:“原道友,若论这御虫之道,在下倒是有话可说,淬金虫虽好,却是培育极难,便是本宗,也不敢培育此虫。” 原承天道:“此言是矣,培虫之难,在下今日也算是有所体会了,而这淬金虫,不过是魔界灵虫中的一种罢了,听说那魔界灵虫极多,远胜凡间十倍,赵宗主正是此中行家,不知此言如何?” 赵大道:“那魔界中的灵虫,自是强过凡界百倍去,凡界异种珍稀灵虫,其实十有八九,是从魔界而来,却不知那魔界的御虫之术,又是怎样的高明。”言罢,不由心生向往之致。 原承天点头笑道:“若是魔界虫修知道极东之地处处绝地,会不会选在此处,与凡界诸修斗法,若是真个儿如此,想来必是极热闹的,驭兽三宗独斗魔界大修,令人期待。” 赵氏兄弟闻言色变,终于明白原承天所指,若是驭兽三宗坚持与天灵宗订立盟约,天灵宗只好不理,以免冷了白鹿等三宗之心,而魔修选择这极东之地与三宗斗法,却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那天灵宗毕竟势大,魔修自该会寻个天梵大陆仙修界的弱处逐个击破了。而极东之地,最适合魔界灵虫奇兽,那魔界灵虫奇兽胜驭兽三宗百倍有余,又怎是对手? 驭兽三宗毕竟技出旁门,若是不依附仙修正宗门宗,其所学之技在大敌面前不堪一击,唯有配合名门大宗的堂堂正正之师,方才有出奇不意之效罢了。 就听原承天缓缓道:“敢问薛宗主,贵宗所驭之兽,若与魔界魔兽相比,又该如何?” 薛万彻怎不知原承天此言语气虽温,都是咄咄逼人,着实不好回答,但在座皆是玄承深厚灵慧出众的高德大修,又怎好胡言,勉强应道:“魔界魔兽,实非凡界灵兽可敌。”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转向中年美妇,却是笑而不语。 中年美妇脸色微变,叹道:“本宗御禽之术,只可在天梵大陆称雄,虽忝列三宗之侧,其实不过是附骥凤尾罢了,若非道友,便是连这祷天拜凤之术亦是无法修成,怎是魔界魔禽对手。” 此女受原承天大恩,倒也言无不尽。 原承天叹道:“如此看来,魔俗战端若起,贵三宗就算避而不战,怕也是难了,若我是魔界魁神,或会先御魔界灵虫,魔兽,将这极东之地扫荡一空,一来可在这凡界站稳脚根,依仗这极东绝地,与天梵大陆仙修之士周旋,二来那魔界灵虫魔兽,也可取贵三宗之物休养生息,想来此为上策了。” 薛万彻听原承天所言虽是推测,却也有六七分可能,心中纵有不甘,也无言以对。而细思原承天之言,可知驭兽三宗虽在凡界称雄一时,可驭兽御禽养虫三术,偏偏却是魔修的强项,三宗若没有强力外援,一旦魔修来袭,自是死无葬身之地。 薛万彻想到这里,心中底气虽是去了三分,可与天灵宗订立盟约,原是自己首倡,又怎能轻易放弃成议,便道:“原道友,魔修若是大举来侵,莫说是敝三宗。便是天灵宗也难以独存,因此在下方有盟约之议,若是天灵宗与我们联手,自然可御魔修了。” 原承天莞尔一笑,道:“宗主心意,在下怎能不明,那荆宗主临行前对在下再三提起,贵三宗与天灵宗相交多年,情谊非殊,若一旦中弃,怎不心痛?奈何荆宗主也是有苦难言,若是贵三宗坚持已见,便是陷荆宗主于不义了。” 薛万彻道:“却不知荆宗主有何苦衷?” 原承天道:“道友试想来,若是贵三宗与天灵宗盟约议成,又该置玄阳,白鹿,三月于何地,该三宗弟子,原与贵三宗平起平坐,此刻却是贵三宗的藩宗了,又怎能甘心?只怕贵三宗与天灵宗盟约初定,那边三宗就会与天灵宗决裂了。值此魔界虎视眈眈之际,天梵宗诸大门宗却分崩离析,岂不是自取灭亡?” 薛万彻犹自不肯退后半步,漠然道:“既是如此,不如六宗同时与天灵宗订立盟约便是,天梵大陆七大门宗从此同气联枝,共御魔修,岂不是美事一桩。”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在下一直以为薛宗主是仙修界不世之才,审时度世,洞窥世情,不想却是自私自利,妄自尊大的无知之徒。” 此言一出,赵氏兄弟脸色大变,中年美妇花容失色,薛万彻则是神情迷茫,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原承天会口出不逊之言。 却见原承天脸色一寒,冷冷的道:“薛宗主,今日之事,有你无我,你我之间,一生一死而已。” 第0692章招招怎留情 原承天自来幽谷,虽是言辞犀利,却一直温文有礼,不想此刻骤然翻脸,让人好不心惊,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心中寻思,莫非是薛万彻刚才的某句话触了原承天的逆鳞? 三人虽想好言相劝,可原承天一言既出,又怎能轻易收回,而这可是在向一名羽修之士挑战,就算原承天回悔,也是来不及了。 薛万彻神情数变,由茫然,惊愕而至愤怒,他振衣而起,冷笑道:“原道友既然自取死路,在下怎便拒绝?此战在下若动用灵兽,反倒是欺你了,就以真实手段领教道友的玄妙大法。” 中年美妇听到这里,心中暗笑,刚才白斗大显神威,诸修虽在谷底又怎能不知,薛万彻调教的灵兽,怎样也是比不过白斗的,不用灵兽,不过是掩饰其短罢了。 由此也可知薛万彻心中对原承天忌惮之极,原承天以玄修之士的境界,却能逼得羽修之士放弃所长,也足以自傲了。 原承天笑道:“薛宗主倒也精明。” 这一言触动薛万彻心中痛处,此人更加是怒可不遏了,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修为比原承天高出一个境界,本不该抢先出手,自堕身份。伸出左手来,以托天之式缓缓举起,那手掌中就多了一座七级宝塔。 此塔金光四射,倒也宝相庄严,度其灵压,此塔若是压将下来,怕没有山岳之重? 原承天此战原为立威,又怎会让对手从容施展所学,薛万彻毕竟是羽修之士,自己就算能胜得了他,也必定是大耗力气,不如以雷霆万钧之势,尽快压制对手。 于是不等金塔祭出,就取出撼天铃来,此铃全仗施用者的灵识取胜,其间绝无取巧之处,而此刻原承天神识在身,正可将此宝的威能发挥到极限了。 就在撼天铃在空中微微一动,铃声甫出之时,薛万彻的宝塔已祭到空中去,可是此塔刚刚升高数丈,就被这撼天铃断了与主人的联系,无声无息的落将下来。 而原承天将手一招,这宝塔就轻轻松松,落到了原承天的手上。 原承天一举夺得羽修之士的法宝,真个儿是震惊全场,在中年美妇与赵氏兄弟想来,原承天就算身负惊天神通,可毕竟修为有限,纵有取胜之机,也需取巧,哪知道双方刚一照面,薛万彻就尽落下风。 原承天此时拥有撼天铃与乾坤玦两件收宝之器,可两器却大不相同,乾坤玦乃是一件魔宝,需得四周魔悉强烈时方可尽现其能,若无魔息,此宝便等同一个废物罢了。而撼天铃却只与施用者的灵识相关。两者高下立判。 因此面对薛万彻时,唯有动用撼天铃,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若对手是名魔修,则乾坤玦的威能方能显示出来。 薛万彻心中虽是震惊不已,可又怎能轻易认输,他暗中动用灵识,想再调动宝塔,可这宝塔就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他怎样运玄,也是纹丝不动。 他怒吼一声,再取出一柄法剑来,却不敢再祭,而是握在手中,只当兵器来使,狠狠的向原承天劈去。 这柄法剑甚是长大,足有六尺多长,若是祭将出来,威能也不会小了,不过就算薛万彻持在手中,这样的长大法剑也端得不可小视。 就见此剑劈来时,剑上已带罡风,若被此剑劈中,便是原承天的二重风月之体,只怕也是不堪承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原承天能逼得羽修之士不得已动用贴身肉搏之术,此战便是输了也足可称道。 然而原承天却比薛万彻更狠,他竟是丝毫不理会对手的法剑,不守反攻,这是师从猎风的格斗之法,此法的妙处,就在于以一股悍勇之气震慑对手,未伤敌身,先夺其气。 原承天手中动用之物,则是无界之剑了,此剑原有破界之能,又怎能破不得薛万彻的剑上罡风,那罡风就被无界之剑劈得四散,此剑后发先至,就击到了薛万彻的面门了。 薛万彻深知若是不理会原承天此招,自己则是肉身受损在先,而原承天是否有御剑手段,却尚未可知,因此欲求同归于尽而不得了。 不得已,就将苦修多年的法身之宝祭将出来,两朵青云飞去,先将原承天的剑挡住了,手中的法剑才心无旁骛的劈将下去。 原承天仍是不管不顾,神识向那两朵青云扫去,这两件羽修之士法身之宝,竟被这神识扫散了。于是那无界之剑陡然下沉,已到了薛万彻的眉心。 薛万彻宝塔被收,被逼祭出法身之宝,以上种种也就罢了,哪知道竟连这法身之宝,也被原承天打散,而见到两朵青云被打散的情形,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总算瞧出端倪来,齐声叫道:“此为神识。” 那神识的威能,羽修之士又怎能不知,修得神识,怕是天下羽修最为梦寐以求之事,只可惜天下羽修之士虽众,能修得神识者也不过廖廖几人罢了。 原承天以玄修之境而能修得神识,几可算是凡界七大陆第一人,驭兽三宗宗主又怎能不惊。 有这神识在身,无论是施用法宝法诀,都是事半而功倍,而神识更可洞悉万里,修到极限时,简直就是无远弗届,更可怕的是,神识甚至可以单独用来压制对手,乃至压制元魂,摧毁肉身。 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见到原承天神识在身,已知薛万彻今日怎样也是讨不得好了,可此刻出言劝和,岂非太迟? 眼见这无界之剑迫在眉睫,薛万彻虽惊不乱,那羽修之士的手段,岂能仅此而已?就见他眉间冲出一道白光来,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就劈到了空处。 与此同时,薛万彻的长大法剑也劈在原承天的身上,可原承天有玄甲在身,此剑如何能够得手,就被这玄甲上自蕴的强大法力重重震了回去。 原承天却发现四周景色忽变,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也统统不见了。 原承天不必思忖,就知此处必为薛万彻的自成之域了,刚才正是薛万彻于紧急情况下施展此域,才使得无界之剑落空。 既是薛万彻的自成之域,此域中也唯有薛万彻罢了,原承天抬头望去,只见薛万彻负手立在远处,神情淡淡,道:“原道友,你逼我动用自成之域,也是你的劫数,在此域中,天地法则因我而变,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手段。” 原承天笑道:“困兽之斗,何足道哉,刚才我以法宝收你法宝,以法剑对你法剑,如今也只好以域对域罢了,你以为我在你域中,却不知你亦也在我域中矣。” 薛万彻哈哈大笑道:“无稽妄言,贻笑大方,且不说你身为玄修之士,又怎能修成自我之域,便是你能修成了,你的域难不成还能将我的域困住不成?在下的自我之域可是有十里方圆。” 原承天笑道:“道友便是不信,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就请道友速速动手,取我性命便是,既然此处为道友的自我之域,想来在下的法术处处受限了。” 薛万彻喝道:“空言恫吓,岂能受你所欺!”手起一团火焰,就向原承天射来。 要知道在自我之域中,法则可随时而定,因此对手若被困进自我之域中,几乎就是束手就擒了,只是引人入域固然是诛敌的最佳手段,但羽修之士斗法,最要紧的就是防备被引进对方域中,而施展自我之域的手段有限,防备入域的方法无穷,正因此故,能将对手引进自我之域从而取胜的例子,就微乎其微了。 薛万彻此次冒险一试,不想竟大获功成,自然是志得意满了,又怎会将原承天刚才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中。 就见那火焰射向原承来之后,忽的转向,就从原承天的身侧掠了过去,“呼”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薛万彻见此情景,不由大叫道:“这怎么可能?”饶是他身为羽修之士,心境坚不可摧,此刻也是动荡不安。 在自我之域中,可将自己的任何法术视为天地大法,其威能几乎与天劫相类似,而对手的防域手段,则可统统视为无效了,因此别瞧薛万彻只是动用了一股寻常不过的真玄之火,却可视为天降劫火一般,哪知原承天轻轻松松,就引开了此火。 原承天笑道:“你此刻醒悟,岂不是太迟。”将手一拍,一道天雷自空中击来,虽只是一道最寻常不过的手心雷,薛万彻却是面色大变。 在自我之域中,对方岂能从容施法,难不成自我之域的外侧,真个儿就是原承天设的界域,因此这域中法则,便由原承天而定了。 再去瞧空中的这道雷电,虽是雷电之光微闪,极是貌不惊人,可其中却蕴藏着无比玄妙的天地法则,在这雷电击顶的一刹那,这雷电就是此域中最具威能的法术,任何防御手段,皆是无效。 此域中的天地法则便是如此,薛万彻又怎能奈何? 此刻薛万彻心中后悔之极,他本想趁着魔售大战之际,借机抬高本宗地位,虽是私心,亦是为本宗上千弟子的前途着想,也算是公心了。 哪知道天灵宗却派出原承天这样一个狠人来,以口斗口,以法斗法,不但丝毫不落下风,桩桩件件,都超出自己甚多。难不成今日真要死在这里? 第0693章洞天最堪奇 眼瞧着掌心雷就要击到头顶,薛万彻无计可施,只能闭目待死。不想耳边的“嗤嗤”之声忽的消失无踪,急忙睁开眼睛,就见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仍在石台上端坐,只是齐皆茫然罢了。 原来两个界域都已消失了。 此刻薛万彻方才相信,原承天所成的界域的确是超过了他,而此人设制界域的手段,可比自己高明多了,自己的十里之域,在羽修之士中虽称不上绝顶,也绝不能算小了。只可惜高一尺,魔高百丈,终是输给了原承天。 那道天雷不曾击实,分明是原承天在最后关头,放了自己的性命,此命虽是保住了,薛万彻却是心如死灰,自己竟败给用一名玄修之士,若是被他人知晓,又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只需原承天道出“承让”二字,他也没脸再留在这里。 想到那赵氏兄弟一直不甘唯驭兽宗马首是瞻,每次议事,总是别别扭扭,御禽宗宗主齐姜固是不敢与自己争锋,可此女见风使舵,若见自己落败,又怎肯再服膺自己? 原承天微笑道:“宗主果然高明,在下望尘莫及。” 原承天这句话一字字道来,在他人听来也是寻常,可在薛万彻心里,就好似那溺水的人捞到块木板一般,原承天这轻轻一句,可就是救了他的命。 纵是他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心花怒放了,然而那原承天既存了他一份薄面,他又怎好意思得意忘形,因此这脸上的神情喜也不是,悲也不是,真真难为他了,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将头略点罢了。 原承天道:“此次贵三宗盟约之事,还请宗主三思,当此魔修临界之时,万事当以大局为重,以宗主灵慧,想来不必在下多言。” 原承天虽知薛万彻怯意已生,此事他断然不敢反复了,否则便是自己一人,就可将这三宗高手一网打尽,可总要给薛万彻留有退步,这才不立时逼迫薛万彻答应放弃盟约一事。 薛万彻怎不知原承天心意,只好假意道:“此事容在下三思。” 那御禽宗宗主齐姜道:“薛宗主,原道友刚才所说,字字是金玉良言,那荆宗主的性子脾气,我等向来是深知的,又怎肯受此胁迫?而我等若是与天灵宗反目,一旦魔修来袭,又怎能自保?我瞧这盟约之事就此作罢了吧。” 薛万彻听到这里,也不表态,却将目光瞧向赵氏兄弟,只需赵氏兄弟同持此议,那么这弃盟之事也就毫无阻碍了,就怕赵氏兄弟向来心高气傲,不肯就此低头。 赵氏兄弟相视一眼,就算没去传音商议,心意已通,赵大道:“当初薛宗主力执盟议,我兄们二人皆曰不妥,既是连齐宗主也不肯附议,我看这盟约之事就此作罢了吧。” 其实刚才原承天虽替薛万彻掩饰,可二赵与薛万彻相交百年,怎不知他的禀性,岂是轻易饶人的?而刚才薛万彻明明已动用自我之域,若是占尽优势,那原承天又怎会是安然无恙?由来推测去,那薛万彻在域中必是吃了大亏了。 若是原承天连薛万彻的自我界域都可视为无物,此人的实力,简直是难以想像,便是羽修大成只怕也不过如此罢了。二赵虽是狷介之性,可遇到那实力远超己方的大修,又怎敢强项到底? 修士存活于世,靠的可不仅仅是法术修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俗话,那是要时时牢记在心的。 那赵氏兄弟既然退却,盟约之议自然是不必提起了,原承天这趟差事,也算是有所交待。 原承天眼见于此,心中感慨不已,此战若非自己在实力上压了薛万彻一头,便是自己舌绽莲花,又怎能说服三宗,就算那道理明明白明,人人皆知,可若无绝对实力压制住了,那三宗又怎能不生出侥幸之心? 只恨自己向来事务缠身,也没多少时间好生修行,看来此间事了之后,就该苦修个三五年,也好将近年来的所思所悟整理一番,而身为玄修之后,那诸多心法密术,也该加以修行才是。 正思忖间,薛万彻道:“既是两位宗主同持弃盟之议,在下又怎便独专?也罢,就烦请原道友回禀荆道友,盟约之事就此作罢,日后驭兽,御禽,万虫谷三宗,唯天灵宗马首是瞻。” 原承天点头道:“如此甚好,天灵宗御魔大会日期将近,到时便在会上再见了。” 说完此言,就向猎风示意,二人也不回头,就径直向谷顶遁去,薛万彻诸人,皆是揖手送别,直到主侍二人没了踪影,诸修才缓缓放下手来。 齐姜首先叹道:“此子之才,惊艳绝伦,你们瞧他年纪轻轻,就修成玄修五级境界,更是修成神识,本座若说他日后便是天一第一人,却不知谁会反对。” 诸修听到此言,皆是默默无语,想来同样是苦修经年,又怎及他人这样的造化?不免心生妒意了,可又想到魔俗之战势不可免,仙修界有原承天这样的人物,便可多出几分胜算来,又觉得有几份安慰。 原来那人的立场若是不同,那看待事物的心思,也是不一样的。 原承天不等出了幽谷,就先向荆道冲传出一道信诀,以安诸修之心,而考虑到离会期尚有些时日,原承天也就顺便告假,想寻个清静所在,先将魏无暇之事料理了。 魏无暇毕竟是与自己同行,若这会上少了此人,却是拂不过步遥环的推荐之意。 荆道冲收到信诀自是大喜,而见到原承天意欲择地为魏无暇安神,便传来法旨,提出一个所在来,这地方亦是在极东之地,却是天灵宗的一处秘密基地。 原承天也不推辞,就谢了荆道冲,按荆道冲信诀上所指,径直去往那处基地,也就是半日工夫,就到了一座深山密林之中。 用神识探去,方圆千里,却是灵气奇绝,分明是仙修死地了,不过荆道冲既是刻意让原承天过来,又怎会相欺,看来这个地方另有玄机了。 果然,片刻之后,就有一名修士的身影出现,却是得了荆道冲的吩咐,特意来为原承天引路。 这修士姓方,是名真修之士,他既知原承天的身份,也不隐瞒,就道:“此地原为本宗的一处玉矿,百年前废弃之后,本宗就在这废矿之中设立一座传送门,原道友从这传送门进去,就可深入天梵大陆内部深处了。” 这传送门既然是开在这废矿上,自是另有深意,而此处离驭兽三宗如此之近,其意不言自明了,若是驭兽三宗真的不顾一切,与天灵宗决裂了,天灵宗高手瞬间可至,三宗举手可灭。此为其一。 而若魔界魔修是果真如原承天所测,从这极东之地为突破口,向天梵大陆进袭,天灵宗则可依靠这传送门,快速调动人手,此为有备无患。那名大宗之所以能屹立千万年不倒,岂是侥幸的? 只是这传送门通向的另一处,究竟有何机密,则让原承天好奇起来,不过既然荆道冲安排自己来此,可见这处所在,应该是与运玄调神有关了。 那方姓修士笑意吟吟,只等那原承天问来,也好卖弄一二和,原承天却也调皮,就是不肯开口,方姓修士等了良久,见原承天迟迟不来问询,反倒好生失望。这二人的暗里官司,让身边冷眼旁观的猎风笑痛了肚皮。 片刻间进入地底,向四处望去,那地面犹有玉屑,果真是一座废弃的玉矿了。再往这地洞里深入数里,面前廓然开朗,现出一座极大的地下洞府来。 进入这洞穴之后,方才有灵气流动,可见这洞穴四周,已是设了极强的禁制。 原承天眼见这工程浩大,便是以天灵宗的势力,也需经营多年,方有如此规模了,因此心中更是好奇,不知这传送门的尽头,是何神秘的所在。 只是刚才不曾向方姓真修提及,此刻也不好提起了。也就只好闷在肚里,等见着了再说。 方真修让二人站在传送台上,手起一道灵符,将这传送门运转起来,原承天和猎风传送经验极丰,只当寻常,原承天则心中默数起来。 原来那传送的距离,是可在传送时微妙的感受到了,那传送的距离越长,在传送门中感受到的时间停滞之感也就越长,只是这种感受,非有极灵灵识不可,原承天先前怎敢测算,此刻身具神识,倒不妨测算一番。 及至传送停止,原承天以神识中的微妙感应算来,则是惊愕不已了,原来此次传送,竟有十万里之遥,若是度算此次传送的方向距离,竟是已身在黑蛮大陆了。 他忍不住奇道:“天灵宗这处基地,却是深入黑蛮大陆腹地,岂不怪哉?而如此浩大工程,恐怕就是天灵宗也是建不起的,不敢动问,此个传送通道,莫非是古来有之?” 方真修吓了一跳,道:“大修,你是如何知道我等已身在黑蛮大陆腹地?难不成大修就与当年的九珑姑娘一般,有神算天课之能?不过这个通道,的确是古修所留。” 第0694章养真运玄地 要知道跨越时空为仙修界中最高明的法术,而时空法则亦是最难改变的法则,是以传送距离越长,难度就越大,如今这通道十万里之遥,以天灵宗的人力物力,便是百年间也难以建成了。 猎风奇道:“那上古大修,难不成真的个个法力通神,怎的轻易就能建出这个通道来?” 原承天道:“上古大修的神通自是难以想像,需知天地初开之时,世间之物,皆是集世间初灵,最是精纯不过,如今可寻到的天材地宝,也大多是那时产生。而那时的古修,心地宛如赤子,不沾半点红尘,所谓人身最近道体,其实指的便是古修罢了。而我等这般的凡夫俗子,离那道体怕是万里之遥了。” 猎风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仙修之士,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所谓今不如古,想来指的就是此事了。” 原承天道:“若只是天地所生万物今不如古,也就罢了,最可叹的是,红尘世界数万年,人心蒙尘,天道因此微茫难求,我等仙修之士,心中也就多了重重迷障,若不努力,便会泯然于众人矣。” 此时别说猎风,便是那位方姓真修也是凛然聆训,心中感慨不已。 三人出了传送台,见此处又是一座地下大厅,比之刚才的废矿之中,不知宏大了多少,这古修的手笔,着实令人惊叹了。 而此处的灵气,果然与他处不同,原来这里的灵气土木二属极旺,其他三属灵气几乎微不可察。要知道这土木二气,最可养神,世间万物皆生于土,而聚为木,因此这土木二气,便是万物的本源了。 凡间诸大陆之中,黑蛮大陆极是特殊,别瞧此处少了金水火三属灵气,因此炼器不易,诸法难施,却可令人安心运玄养神,因而此大陆的修士修为极高,其性最近古风,而仙修界诸多仙修妙术,也大多出自这座大陆了。 只是因黑蛮大陆与其他六大陆之间隔着蛮荒大海,此海极其凶险,法则特殊,每行一步,皆需消耗极多真玄,便是羽修之士,也不敢就能轻易的跨海越界,因此黑蛮大陆便卓然独立,不与其他六大陆为伍了。 原承天等人若非借助这条古修建成的传送通道,怕是也难有机缘来此。 三人离了大厅,就见厅外道路四通八达,也不知通向何处,方姓真修就在前方引路,沿着正西一条通道,行了足有盏茶时间,就来到一间石室门前。 方真修含笑道:“原大修可知这石室之中藏有何物?”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黑蛮大陆灵气特殊,唯有土木二气罢了,而土木之气,与金火无涉,想来这石室之中,或是一方水潭。” 方真修拍手笑道:“果然是被大修猜中了,不瞒大修,此地共有十六间石室,便有十六方水潭了,此水被称之为养真玄水,最适合调养真玄,因此这里便是本宗大修的清修佳地了。” 原承天点头道:“此处虽少了金火水三灵之属,反倒可让人静心修真,若是只想来修行心法,只怕这里的妙处比那冲玄洞犹胜几分。” 方真修道:“大修之言,最是真切不过。” 再用一道灵符,打开了石室大门,果然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人被这股灵气一涌,就觉得身心如被一洗,哪里还有半丝俗念,而这股灵气之中,果然只有土木二气罢了,因此身在其中,如在山林,大有远遁尘世之感。 室内中央,就是一方盈丈的水潭,此水上方雾气腾腾,如烟如霞,然而这却非水气,而是最精纯不过的土木灵气罢了,那灵气竟能被目力瞧见,可见这灵气之浓。 原承天点头道:“若是修士肉身受损,经此水中灵气一侵,就算不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亦是相差不远,而若是元魂受损,灵脉有伤,更是最适合在此处安神,难怪荆宗主要引我来此地了。” 方真修道:“此地其实便是本宗的疗伤之所,想来日后若是与魔修战端一起,修士损伤必多,有此十六处养真玄水,定可助修士起死回生,回真养玄。”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请猎风把魏无暇从金塔中请出,那魏无暇有时神智清醒些,可大多数时间,仍是昏昏沉沉,睁开眼来见到原承天,只是将头微点,复又昏睡过去。 原承天叹道:“逞强跨境斗法,终有此报。” 那养真玄水池边,本就备有十多个蒲团,原承天就让魏无暇在蒲团上坐了,仍依常法,助魏无暇修补灵脉,以图尽快恢复其神智。 方真修见原承天运功,也不便打扰,忙告辞了。他能够来到这养真玄水池边,亦是托了原承天的福缘,怎敢有片刻耽搁,自是要抓紧时间,另觅一处养真玄水池清修。 原承天让猎风也在池边坐了,道:“此处灵气,对你也是极有陴益的,日后你修行移花神功时,我定会向荆宗主求恳了,让你来到此处运神,或有事半而功倍之效。” 猎风点了点头,道:“猎风有一事不明,那世间五种灵气,本是缺一不可的,为何这里缺了三气,反倒更适合运功?” 原承天笑道:“五种灵气各有所长,可也会彼此抵消牵绊住了,这便是相生相克之理。因此五气汇聚之地,虽是常情,却不适合修士专修一术,比如火灵气极旺之地,最适合炼制法器;金灵气大旺之地,最适合修行法身。只可惜任何一处所在,最少也是两种灵气,那唯有一种灵气独存的,被称之为纯灵之地,凡间七大陆绝不可能存在,便是昊天之界,也只有一二处罢了。” 猎风道:“若是在纯灵之地,又会发生何事?” 原承天道:“纯灵之地,若按天地常理看来,世间或有五处,是为金木水火土,可是昊天界中的两处纯灵之地,只是水火罢了,那金木土三处的纯灵之地谁也不知在何处。在金木土三处纯灵之地会发生何事,谁也不知,不过昊天界的水火两处纯灵之地,却是昊天之宝的源头,昊天之宝,皆出于这两处。” 猎风道:“难怪昊天之宝这么厉害,原来是从纯灵之地炼制出来的,却不知此处又可炼出何物来。”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道:“此地灵气如此特殊,也算是凡间之最了,我便取那聚灵幡出来,看看会生出何物。只不过这间石室要供魏无暇修行,不可动用。” 就与猎风离了此处,另择道路,又到了另一处石室,这石室上虽设有机关,又怎能难得住原承天,用神识在石室上一探,已知端倪,随手制成一道灵符来,就将这石室打开了。 二人入了石室,见此处也是一般,室中的养真玄水池只是略小一点罢了,可见方真修是特意寻了最大的一处供原承天使用。 原承天关了石门,就将聚灵幡取了出来,因此室苦不甚大,聚灵幡最多也只能用到一丈罢了。 不过这石室灵气,恐怕不堪一聚,聚灵幡便是只用数尺也是足够了。 只见这聚灵幡刚刚树起,那水池上的雾气就为之一空,这聚灵幡的威能着实是强大之极。 然而这方水池瞧来虽是不大,却是聚集了整座黑蛮大陆的土木灵气,此消彼涨,再也不会断绝的,因此片刻之后,水池上雾气又生,又立时被聚灵幡聚了来。 原承天也不理会,将这聚灵幡安在此处后,就与猎风再次回到魏无暇的房间,就伴着魏无暇坐了,一心一意运玄养真。 原承天自冲玄晋境,到达玄修之后,几乎不曾静心修行,此次也是机缘难得,正该安心养真了,要知道他此次冲玄,靠的都是机缘,其实根基并不稳固,就好比是建了一座大厦,因用的都是上等石木,故而建成极易,可是仍需些碎石土灰,将缝隙诸个填满了,方可是万年之基。 因此这次运神,原承天不求有所进益,只求稳固根基,而等到根基渐固之后,那修为进益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对猎风而言,此处的灵气,于她的玄肌成生也是极有好处,原承天同样指点猎风,不可贪求修为大进,只管循序渐进,养成玄肌就可。 要知道猎风的仙鬼双修之体极是特殊,那玄肌修行的越强,就离鬼道越远了一分,等到日后猎风心境大成,方可再修移花神功,就此消除身上鬼气,瞒过了天罗界力,得以飞升昊天。 一主一侍,就在此地专心修行,过了半月后,魏无暇心神初愈,一日之中,已可有半日清醒了,看来最多再过半月,魏无暇就可彻底恢复。 而原承天与猎风,也是受益非浅,原承天于稳固根基之后,修为略有进益,离六级玄修之境,也只是隔了一张纸罢了。猎风的玄肌则更是修得玉质晶莹,此刻向她瞧去,分明就是如花美女,只要她不持双刀在手,谁知她会是夺命的煞星? 魏无暇自经此事之后,意志颇为消沉,纵是清醒时,也不好意思与原承天搭话,每日也唯有苦修罢了。 堪堪过了一月,魏无暇终是痊愈了,而原承天计算日期,离天灵宗的会期,也只有数日,正该启程上路。 于是就想到自己祭在另一间石室的聚灵幡来,于是不知不觉中将神识向那个昊天之宝探去,发现这聚灵幡之上,竟似多了两件物事。 第0695章迎宾纳客礼 原承天大感好奇,就离了此间石室,来到聚灵幡处,先用目光扫去,发现那聚灵幡上,凝结着两粒珠子,皆是晶莹玉透,瞧来让人欢喜。 这两粒珠子一黄一青,只有指头大小,奇的是此珠既是灵气所凝之物,却丝毫感觉不到灵气,唯有用神识探去,才知这珠子果真是精华内敛,珠中灵气极沛。原承天心中不由想起“大道若朴”这四个字来,难不成这青黄二珠,便是此故? 只是这二珠究竟为何物,原承天纵是玄承无敌亦不能识,他当初得了这聚灵幡之后,其身已在天庭,想这聚灵幡只是为聚气修行而用,以自己那时的大罗金仙修为,又怎能用得着?其后便是与魁神斗法,误毁飞升殿,因此这聚灵幡的妙用,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然而这聚灵幡既是昊天之宝,又怎能是聚来灵气那么简单,如今看来,这青黄二珠另有玄机,竟是一时窥它不透了。 他将这两粒珠子托在手中,以观玄之法探它的根底,如今他有神识在身,再用这观玄之法,那物事就好比是透明的一般,神识只是轻轻一扫,心中立时恍然了。 原来这两粒珠子所蕴灵力,竟相当于一名八九级真修之士的全身法力,而如此强大的法力聚于一珠,其性已变,已非法宝丹药之属了,只因此物不见典籍记载,如何应用,只能自个儿寻思。 在原承天想来,此珠若是催入法力,必可引发珠中灵气激变,到时此珠必会爆烈开来,就如同修士的玄爆一般。而真修之士的玄爆已是非同小可,便是羽修之士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这两粒珠子,可已与玄修之宝争辉。 原承天心中就想到一个名字,干脆叫此物为“玄灵弹”。只可惜此行时间亦是仓促,一月时间,不过才凝得两颗罢了。 而考虑到聚灵幡此次远未展开,若是能将聚灵幡完全施展了,那时所能凝出的玄灵弹的威能岂不是难以想像,说不定连仙修之士亦能撼动了。 原承天心中欣然,就将这两粒玄灵弹小心翼翼的收了,更用一道法诀将两珠封印住了,免得此珠受到外界法力激荡,忽然爆裂开来,那可就是糟糕之极。 回到魏无暇处,方真修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魏无暇此时方对原承天开口道:“此次无暇逞施胡为,教训不浅,更蒙原兄相救,此恩亦不知何时才能报答。”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知道魏无暇向来狂妄,而一向因有天一宗庇护,自是无往而不利,此次逞强越界斗法,才知道世间之事,并非真个能肆意妄为。而想来魏无暇之所以逞强,怕是也和自己大有关系。那魏无暇自是想压自己一头来。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若是换了他人向原承天致谢,原承天自会谦逊,可对魏无暇,却还是不可放纵了,便点了点头道:“你有今日之悟,又何尝不是一件喜事,只盼你日后谨慎小心,循序渐进,也不枉我一番劳苦。” 魏无暇黯然道:“谨尊兄命。” 原承天深知此刻不必对魏无暇假以颜色,以免误了他的自责自省之志,对方真修将头一点,道:“我等这就走吧。” 方真修原以为原承天最是和气不过,却不想原承天也有肃容之时,心里竟是觉得又敬又怕,忙引众人出了石室,经传送门回到天梵大陆。 出了废矿之地,众人驾起遁风,向天灵宗赶来,也就是半日工夫,天南城已然在望,原承天也不入城,径直往天灵宗而去,算算时日,此刻天灵宗必然是诸修云集,那天南城反倒是一座空城。 离天灵宗还有五十里,就见到空中有四名修士迎来,这四名修士皆着崭新道袍,脸上三分喜气之中,更有七分警戒之色。 此次天灵宗召集天梵大陆以及其他大陆诸修举办御魔大会,着实是风光之举,天灵宗的领袖地位也就此奠定。然而这次御魔大会既是专为抵御魔界,那魔修又怎肯甘心,上次雪神殿之役已知魔修机心一二,此次正会,又怎能无视? 这四修一来迎宾,二来也是警戒之意。 四修见到原承天,忙迎了过来,其中一修道:“宗主悬望多时,还请大修速进山门。” 原承天点头应了,辞了四修,就往山门遁去,没行数里,又见四修来迎,如此一路上竟遇到四十名迎宾修士,此举可知天灵宗待客之诚,亦是警戒心极重了。 近了山门,远远就见到荆道宗大袖飘飘,竟是亲自出来迎接宾客了。而山门处聚集的数十名天灵宗弟子,却是议论纷纷。 就听有弟子轻声道:“昨日南方大陆玄幽宗,极玄宗长老亲至,宗主也只是出了大殿罢了,便是前日罗华大陆七真宗长老来了,宗主也只是迎出殿门,降了三阶而已,今日有何贵客,竟使得宗主立在山门等候?” 便有人道:“听说是天一宗有使来贺,只怕唯有那天一宗,才有这么大的面子吧。” 那弟子笑道:“天一宗固然是凡界第一强宗,可此次出使者,不过是玄修之士罢了,宗主何等身份,怎能亲自来迎?岂不是乱了规矩?那也显得本宗太没了骨气了。” “若是这般说来,宗主亲出山门,为的是谁?” 此刻原承天已来到山门前,荆道宗那张阴沉沉的脸上,忍不住就露出笑容来,竟是离了山门,迎上前去,就此握住了原承天的双手,含笑道:“承天此次说和三宗来归,实为奇功一件,那玄和便笑我,此次不知要取出怎样的礼物来谢你,总之是要让我肉痛才是。”言罢哈哈大笑。 山门旁诸修见到荆道宗这般神情,简直就是痴呆了一般,荆道宗自掌天灵宗以来,何曾见过他这般开怀大笑过?今日莫非是乾坤倒转,天门已开不成? 要知道荆道宗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行事雷厉风行,御下极严,最重法度,全宗上下,哪个不是既敬且畏?而天灵宗交到他手之后,势力大增,威望更著,便说他是创宗以来,最有作为的宗主亦是毫不过分的了。 那创宗老祖的功劳固然是无人可比,可荆道冲中兴天灵宗的大功,更是不可磨灭。因此别说是寻常弟子,便是素天问,古长老等,对荆道宗亦是礼让三分。 此次荆道宗见到原承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诸多弟子怎能不奇? 就见荆道宗挽着原承天的手臂,缓缓进入山门,反倒是对天一宗真正的弟子魏无暇,也只是微微点头罢了,是亲是疏,已是不言而喻。 魏无暇虽然生性骄狂,此刻却是低头敛袖,只管跟着原承天罢了,只因他心中明白,自己当初将原承天视为一生之敌,着实是自己狂妄无知,二人一天一地,又怎可相提并论。 荆道宗向原承天传音道:“此次秘行,亦是让你知道本宗的根基所在,那处不但是修士养玄疗伤之地,亦是本宗狡兔之窟。与魔修此次大战,可是非同小可啊。” 原承天见荆道宗如此心境,对魔俗大战亦是忧心忡忡,而观其话中之意,竟是不抱任何把握。不过细想来,此次雪神殿大战,魔修不过出了十大魔神的虚识罢了,就折损了二十多名天梵大陆精英,若是那十大魔神真身齐至,也不知天梵大陆的仙修界会遭遇怎样的浩劫。说不定大陆千年气运就此一衰。 原承天道:“魔界若真的能破界而来,绝非天梵大陆诸修可敌,宗主的担心绝不会错了,而此事天一宗亦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天一宗离此路途遥远,一旦有变,就怕救应不及。” 荆道宗深以为然,道:“其实若御魔修,非天一宗出头不可,然而魔修偏偏只在天梵大陆肆虐,不肯去那天一大陆搅事,想来用的也是个个击破的法子,而本大陆修士实力,着实堪忧,竟是不知从何做起才好。承天可有妙策?” 原承天在荆道宗面前,又怎会摭摭掩掩,立时道:“若依着天梵大陆仙修界的实力,最多只能起到警戒之用罢了,在下的意思,此次与会诸宗,或可联起手来,先定下各宗的警戒范围,以防魔修破界,此为第一急务。” 荆道宗欣然道:“承天之言是也,此次御魔大会,某也不曾指望能阻止魔修破界,唯盼诸宗同心协力,负起这警戒之职来,则吾心甚慰了。只是诸宗虽来与会,却是人心不齐,对那魔修的凶残,更是懵懂,因此本次大会,亦盼承天现身说法,以警众人。” 原承天道:“若有差遣,承天绝不敢辞。” 此时诸人已经来到大殿前,那殿上的“天灵地清”四字匾牌早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此刻瞧来更是醒目。 此殿本是天灵宗历代宗主办公之处,后因上届宗主私心,渐渐偏废,荆道宗执掌天灵宗后,又重新将此殿启用,以示禀承祖训之意。 诸修来到殿前时,就见那殿前拥着十余名修士,却是队列分明,分成两股,就听一人道:“南方大陆本由我玄幽宗为主,这座大殿,自该是由我等先入了。” 另一人却冷笑道:“好大的笑话,有我极玄宗在,贵宗何时就成了南方大陆之主?” 第0696章相识满天下 见到两宗争竞,别说荆道宗,就连原承天也是大皱眉头。 玄极宗本为南方大陆霸主,近年来因玄幽宗势力渐强,渐有取代玄极宗之势,可是玄极宗毕竟树大根深,又怎肯伏底做小,因此两宗争斗不绝,至此或有四五十年了。 昔年原承天借道南方大陆,差点就要卷进两宗的争斗之中,可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此次前来天灵宗赴会,两宗皆派有七八名修士,奇的是,原承天于居然认得几个。那玄幽宗的领队正是当年三界湖之战时见过的白发老者袁高升,此人当初已是初级玄修,时隔多年,已是七级玄修了,与原承天相差无几。 然而原承天可当时只是位七级灵修罢了,二人际遇相差之大,可不是令人感叹天道不公? 原承天还想起玄幽宗有个叫林无山的真修,可惜在人群中将目光扫来,却不曾发现此人,看来那人终是修为不济,此次没资格跟来。 袁高升见到原承天,不觉微微一怔,原承天在那一役表现不俗,自是令人印像深刻了,就算原承天的身材相貌与那时相差极大,可仙修之士,法眼无碍,又怎能错认? 这袁高升刚才气焰嚣张之极,可认出原承天之后,再瞧瞧原承天的此刻修为,又怎能不愧,不由黯然将一低,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原承天趋步上前,道:“袁道友别来无恙?” 袁高升好不尴尬,则对方既然开了口,又怎能不应,也好扭过脸去,胡乱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却苦于是不知原承天的名姓。身边的修士忙去打听了告诉他,他才继续道:“是原道友,原道友风采更胜往昔,哼哼,可喜可贺。” 他话中的酸意诸修怎能听不出来?又不知二人有何恩怨,倒是玄极宗这边有人“哈”的笑了出来,大有兴灾乐祸之意。 原承天由荆道宗冲亲自迎出山门去,此事虽是刚刚发生,却早已是轰动全宗,如今这袁高升像是与原承天这位大红人有隙,玄极宗的修士怎能不心花怒放。 原承天向玄极宗诸修瞧来,面含微笑,向一名胖胖的修士揖手道:“谭护法,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却比刚才与袁高升寒喧更显亲热了一些。 那人正是原承天昔年在原方城见过的谭伦了。此人虽也早就认出了原承天,可原承天目前可是天灵宗的红人,而修为境界比之当日可是大大不同,自己当初在原承天面前自居前辈,此刻想来,怎不脸红?是以也不敢贸然上前相认。 见原承天问话,谭伦慌忙应道:“原道友,承蒙记挂,在下好不感怀。自从原方城一别,可有数十年了,道友进步神速,让在下好不惭愧。” 这谭伦当初可就是五六级玄修了,可这数十年来,其修为进步极微,此刻也不过是八级玄修罢了。也正因此故,谭伦见了原承天,只有更加羞愧。 这世间修士的修为进益,只怕是世间最难测之事,当初原承天初见荆道冲时,荆道冲不过是二级玄修,此刻俨然是羽修初级,并隐隐有进入羽修中乘之感,原承天与荆道冲相较,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修为增加如何快速。 但荆道冲本就仙基极佳,便是放在整个凡界仙修界,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又有整座宗门鼎力相助,修为进境神速,亦是寻常。而原承天以散修之身,竟是丝毫不让,其实已是创造一个奇迹了。 如今与袁高升,谭伦故人重逢,两相比较之下,才显出原承天的仙境福缘来。 原承天将谭伦手臂一揽,笑道:“护法之言岂不要羞杀在下了,无论何时,谭护法总是在下的前辈。” 见原承天说出这话来,玄极宗诸修更是乐不可支,正所谓熟人好办事,玄极宗有原承天撑腰,还怕不压将玄幽宗一头? 可是原承天携着谭伦走了两步,又将袁高升手臂揽来,亦笑道:“袁道友,此次各宗与会,为的是共御魔修,以往恩怨又何必提起?若是起了意气之争,被那魔修所趁,岂不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以袁兄雅量,想来刚才所言便是笑言了。” 袁高升被原承天言语逼住了,又怎好再强行出头,只好干笑两声道:“道友说的是极,在下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亲自携着二人手臂,齐步进入大殿,一场争竟就此化为无形,玄幽宗与玄极宗弟子见到此景,也只好罢了。 魏无暇瞧在眼中,心中暗道:“我只道我交游广阔,却是树怨不树德,哪里能像原承天这般,处处结交善缘。桩桩件件,我终是不及他了。” 而自荆道冲已降,则是喜不自禁了,此次南方大陆两大宗门与会,可是喜忧参半之事,两宗能派来弟子参加,固然是给足了面子,令此次大会平添光彩,可两宗的恩怨则是让人头痛万分,不想天降下这个原承天来,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使两宗百年恩怨化为乌有了。 因此次大会来者众多,因此每宗都只派出两位代表入殿,其他随从修士,就只能在外等候了,而大殿之侧,亦望此会专门修成偏殿两座,可供随从修士静养。 原承天进入大殿,举目四顾,才发现殿中已是大修云集,那殿中处处设有标牌,上书各宗名谓,只需按标牌落座即可。而这种座位安排,往往是煞费苦心,总要不偏不倚,给足诸修面子,以荆道冲之材,自是不会出现丝毫差错的。 原承天亲自送袁高升与谭伦落座,话没说上几句,就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姓名,忙循声望去,原来是神秀宫的大长老与二长老,忙上前寒喧数句。 不想那边又有人高呼自己名字,抬头瞧去,却是太虚宗的杨玄惑与杨玄悟二人。 原承天只能向神秀宫两名长老告罪,来到杨氏修士身边,自然又是一番问长问短,太虚宗自宗主逝后,又选中一名宗主来,二杨仍是长老之职,可因宗主年幼,修为不高,二修的权势却比往日大了多了。太虚宗政令,尽出二人之手。 杨玄惑笑道:“此次大会,我等本也没什么主意,便偷个懒,只唯原道友马首是瞻便是。” 原承天忙谢道:“如此足见盛情。” 除了神秀宫与太虚宗外,这殿里的熟人又哪里少了,正与二杨相谈甚欢,上次雪神殿一役中救下的几分玄修之士,亦过来向原承天问讯。 原承天这边话没说上两句,忽见从殿外来了四人,竟是驭兽三宗的四位宗主驾到。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驭兽三宗与天灵宗交恶,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而三宗毁弃盟约之议,重投天灵宗门下一事,反倒是知者甚少。 因此诸修见到三宗四大宗主前来,怎不惊讶? 驭兽三宗四大宗门身份自与他人不同,三宗若与天灵宗交恶,就等于少去一翼,而此次大会的成色亦会逊色不少,故而除了南方大陆以及罗华大陆诸宗外,绝大多数天梵大陆的门宗修士,皆是齐齐舒了口气。 若是天灵宗的御魔大会没有驭兽三宗参加,又成何体统? 薛万彻径直就向原承天走来,一边走一边拱手笑道:“原道友,薛某人奉命与会,终不负道友所托,而今日之会,薛某人则要让原道友大大的吃惊一番。” 原承天虽是不明所以,亦是含笑道:“得见四位宗主与会,承天自是喜不自禁了,御魔大会,怎少得了贵三宗?” 正说着话,忽觉大殿鸦雀无声,往殿门口瞧去,才知道是荆道冲与古长老二人已缓缓步进殿中。 殿中诸修固然不乏羽修之士,可若与荆道冲一比,可就要略逊一筹去,更何况荆道冲身边还有一位威名早著的古长老,诸修见到二人进殿,又怎敢不敬? 薛万彻与其他三位宗主相视一眼,忽的匆匆抬步,来到荆道冲面前,荆道冲面色不喜不惊,只是点头道:“得见四位故友,道冲心中甚慰。” 这“故友”二字,可就点明了荆道冲的态度了,分明是过往不咎,仍视三宗为故旧亲朋的态度。 薛万彻等人心中感愧不已,若是当初一意孤行,也不知今日会弄出怎样的局面来。 薛万彻与三名宗主相视一眼,忽的齐齐跪倒在地,薛万彻道:“驭兽三宗自今日起欲拜在天灵宗门下,是为藩宗之盟,还请荆宗主宽免前衍,收纳为荷。” 三宗此举不但让诸修吃惊,便是荆道冲也是动容,不过此人心境之强,大殿之中恐无人及,也唯有古长老或可等量齐观罢了。他微微一笑道:“四位宗主,竟是如此瞧得起本宗,本座岂有不纳之理?” 他此言一出,驭兽三宗名份已定,再也无从更改。 荆道冲忍不住就将目光向原承天瞧来,驭兽三宗前倨后恭,态度相差如此之大,岂能不是原承天的功劳,三宗能够与会,已是莫大之喜,不想三宗竟当众请求订立藩宗之宗,那可不是天灵宗天大的喜事。 荆道冲唯一犯愁的是,原承天此次功劳太大,却不知该以何物赏赐了,便是想肉痛一番,也不知那赏赐之物自何而出。 正沉吟间,忽见又有三人来到面前,齐齐跪倒在地。 第0697章奇变生侧翼 这三人中,一人是太虚宗长老杨玄惑,一人是神秀宫大长老,第三人一身白袍,却是不识。 太虚宗长老杨玄惑抢先道:“太虚宗早先受魔修涂毒,致使宗主被害,全宗上下,皆是人心惶惶,若蒙天灵宗庇佑,收为藩宗,则全宗感激不尽。” 荆道冲道:“贵宗之事,荆某亦有耳闻,同为天梵大陆仙修一脉,贵我两宗又何分彼此?日后贵宗之事,便是天灵宗之事。” 杨玄惑心中喜极,再三跪拜,以尽藩宗之礼。 神秀宫大长老则道:“神秀宫偏于大陆一隅,向来少沾教化,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想近日魔修显踪,本宗宗主亦遭杀害,若贵宗不予收录,则全宗弟子必将鸟兽散,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荆道冲叹道:“魔修之所以纵横无忌,便是欺我众心不齐,想仙修界一宗之中,又有多少弟子?怎禁得住魔界精英尽出,倾力来攻,贵宗前车之签,闻者当警。而此会正是想集合众人之力,抵御魔修。自此之后,贵我两宗联手,何愁魔修肆虐。” 这也是应了神秀宫藩宗之请了,大长老闻听此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便是藩宗之盟,亦非唾手可得,若是那宗门的实力过于弱小,难担大任,若与上宗结为藩宗,岂不是给上宗增添无穷麻烦?而神秀宫更有一项苦处,那就是宗主至今未立,可谓名不正而言不顺了。 因此荆道冲答应两宗藩宗之盟,足见其胸际广阔,不计得失,一心只以御魔大业为重。 两宗长老达成心愿,皆是心满意足,而二人心中明白,此次藩宗之请能得到荆道宗允诺,其实与原承天脱不得干系。而若非与原承天的交情,他二人也着实不好意思开口。 荆道冲转向跪在地上的第三人,却也是不识,心中微觉纳罕起来,自己早年最好周游,天梵大陆的有名之士怎会不识,可此人明明是玄修之士,自己却偏偏没有一丝印像。 便道:“这位道友,你是何宗弟子,有何话说,尽管道来无妨。” 那白衣人并不说话,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泪水长流,神情极是哀痛。 荆道冲吃了一惊,忙道:“道友有何冤屈,还请缓缓道来,就算本宗力不能为,放着这里数百位高德大修,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白衣人忽的哈哈惨笑数声,道:“荆宗主,对不住了。”忽的伸出手来,将荆道宗双腿紧紧抱住。 以荆道冲的修为,别说此人只是区区一名玄修之士,就是羽修大士,也是近不得身的,但此人悲痛交加,自己又怎忍心坚拒,只好任他抱住双腿罢了。 不想便在这时,那白衣人的体内却发出“嗤嗤”之声,分明是真玄不受御控,行将爆裂之兆了。 原承天心中大急,厉声叫道:“玄爆!”手中的域字真言已打了出去。 荆道冲听到白衣人体内传来的异声,已知不妙,那玄修之士的玄爆可是非同小可,自己离此人如此之近,肉身必受损伤,这也就罢了,只怕这大殿之中,会有半数修士死于这场玄爆之中。 他心念动处,体内护体神功勃然而出,一道青光闪动,就将这白衣人震到了空中,而此时原承天的域字真言已至,就将此人罩进域中。这人的身影也是刹那间不见了。 荆,原二人的配合,可算是天衣无缝,这中间若是任何一人出了差错,其后果不堪设想。 那白衣修士既被罩进域中,无论是怎样惨烈的玄爆景像,诸修也是瞧不见了。唯有原承天的神识能感受到此子在域中全身爆裂,以致于烟飞灰灭之景。 幸好自己晋级玄修之后,又修得神识,这域字真言的威能比往日强出数倍去,便是玄修之士的玄爆,也是破不得域字真言了,否则域界被震开,诸修难免要受波及。 虽是如此,但诸修毕竟都是天梵大陆高士,怎不知玄爆的可怕,因此见到白衣人消失不见,都不由得齐齐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大殿四个角落,都同时的传来“嗤嗤”之声,诸修凝目瞧去,只见有四名白衣人分站大殿四角,皆是面目狰狞,就听他们齐声叫道:“道友们,对不住了。” 有修士叫道:“这些人皆是雪神殿修士!” 然而纵是瞧破这些人的身份亦是无用,这四名修士显然是不惜一死,爆裂自身真玄,以求与诸修同归于尽。 若这四人站在一处,原承天自可故设重施,以域字真言将其罩住。然而这四人分站大殿四角,自己顾此而失彼,又怎堪应对? 若这四人站在两处,荆道冲亦有域字真言在身,二人同时出手,也可将这危机化解于无形。 然而那四名白衣却站在大殿四角,分明是不求全功,只求一逞了。 诸修大惊之下,纷纷向大殿中心掠来,可是诸修遁速再快,也逃不出这大殿去,而一旦玄爆发作,只是要身在这座大殿之中,又怎能不受到波及? 原承天百忙中不急细想,先将其中一角的白衣人用域字真言罩住再说,当此紧急时刻,若只是想着有何周全手段,以图拯救所有人的性命,那反而会错失良机。 荆道冲的急变也是丝毫不亚于原承天,几乎与原承天同时出手,将一道域字真言祭出,同样也是罩住了一名白衣人。 古长老叹道:“可惜。”左手一划,自我界域已出,也将一名白衣人罩住了。右手一划,太一弱水已出。 这滴太一弱水直逼到这最后一名白衣人的身前,将其牢牢的困在大殿的角落,此人玄爆之力再强,又怎能透过这道弱水?只是这大殿一角定是保不住了。 就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大殿的一角顿时飞上天去,而白衣人身在玄爆中心,自是首先烟飞灰灭,踪影皆无。 诸修见到这副惨状,无不动容,这五名白衣玄爆之前痛心疾首,可见并非自愿,而是受人所迫了,这自然是魔修的手段。 如此一来,便是人人自危,如今诸修聚在一处,若是再来一个玄爆,可就是不堪设想了。因此诸修目光乱扫,希望能找出第六个人来,于是人群中几名同样身穿白衣的人,就立时被盯上了。而这几人身边的修士则是慌忙闪来,将这几名白衣修士突显于人前。 这几名白衣修士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好死不死,今日非要穿什么白衣白袍。就听一名白衣修士大叫起来道:“此事与我等无关。你等瞧我作甚?” 此时别说是诸修,就是荆道冲和古长老也是心中忧疑不定,这意图玄爆的人脸上又没刻着字,怎能事先提防?为以防万一,自然要将这几名白衣修士隔离开来,细加盘问的好。 古长老道:“几位道友,此事或与你等毫不相关,但形格势禁,只能委屈你等,暂离这座大殿了。” 他说来倒也是客客气气,可羽修大士既然开了口,便是无上法旨,这几人纵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不想这几名白衣人中,偏有一人是玄幽宗的代表。此人是为袁高升的副使,听到古长老要驱除他出殿,又怎能甘心,怒道:“在下不远万里而来,不过是为了贵我两宗的交情,如今古长老竟要驱我出殿,置两宗情谊于何处?” 古长老道:“此事非关贵我两宗情谊,便是本宗弟子,若处嫌疑之地,也不能留在此处。”话虽如此,那古长老却不由大皱眉头。 那魔修的手殿果然狠辣,就算玄爆难竟全功,可无形中却造成诸修猜疑不休,刚才其乐融融的大好局面可就顿时逆转了。 此次御魔大会,本就是为聚合众心,以求共御魔修,如今大会未开,却起了内哄,怎不让人心痛?偏偏却又无可奈何。 而荆道冲刚才也说的明白,抵御魔修,非天梵大陆诸修可以独自承担的,总要联合其他大陆仙修界之士,方能全竞其功。若因此事而得罪了玄幽宗,于御魔大业,着实是重大损失了。 但是玄幽宗这名副使偏偏也身着白衣,若让此前留下,只逐出其他白衣修士,则又显得天灵宗处事不公,日后又如何号令群雄?古长老心中为难,可想而知。 荆道冲亦是紧皱眉头,当此局面,固然要是要当机立断,可更要小心谨慎,若有个法子,能找出玄爆之士与众不同处来,或可渡此危局了。 然而玄爆一事,又不像那魔功是有迹可循的,任何修士只要想不开了,真玄一运,就可自爆其身,又如何能判断得出来? 就在这时,原承天道:“古长老,荆宗主,在下可以保证,玄幽宗副使绝无嫌疑,不仅如此,这几位白衣道友,也绝非魔修奸细。” 此言一出,诸修如何不奇,齐刷刷将目光扫来。 荆道冲又喜又惊,喜的是原承天既出此言,必有铁证,惊的是原承天又是从何处判断,这几名白衣修士毫无嫌疑? 原承天缓缓伸出左手上,其手中便有一件物事了,可诸修瞧着这件物事,仍是迷惑不解。 第0698章魔修由来除不尽 荆道冲与古长老也将目光瞧向那件物事,只见那物头发丝般细,长不盈寸,猛然间也瞧不出是何物来。 就有一名修士问道:“敢问原道长,此为何物?” 原承天道:“在下刚才施展界域,将一名白衣人困住了,此人玄爆之后,固然是片骨不存,不过在下却在域中的微尘之中,发现了此物。而这根物事,若是我猜的不错,想来就是魔界失魂虫的一根触须了。” 听到“失魂虫”三字,那些围在原承天身边的修士本能的向旁边一闪,就好像原承天掌上的失魂虫残骸会跳将起来一般,而诸修目光闪动,无不又惊又怕。 其实这也怪不得诸修,那魔界失魂虫一旦入脑,就会深植脑中,无计可除,而这失魂虫若是不发作也就罢了,一旦发作起来,那便是行为颠狂,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这也难怪这几名雪神殿弟子会同时玄爆了,原来却是身不由已。 万虫谷二赵将原承天手中的物事瞧了又瞧,赵大道:“此虫的确是失魂虫无疑,实不相瞒,当初在下也曾得到过一对失魂虫卵,只可惜此虫培育极难,想来也只有魔界虫修,方有独门秘术了。” 荆道冲与古长老都是见多识广,玄承深厚之人,虽是一时间没瞧出这魔虫来,经原承天与赵大一提醒,心中立时醒悟过来。只是那诸修不免心中惊讶,怎的原承天的玄承,反胜过古长老与荆道冲? 却不知白衣修士玄爆之后,域中微尘极多,一时也是难以辩别,原承天一开始也没想起从这灰烬中寻找头绪,如今见玄幽宗副使受逐,怕要酿出两宗的不和来,这才灵机一动,去在灰烬中去寻找线索。 其实荆道冲与古长老几乎同时也去那域中探查,可二人怎及原承天修成神识,哪里费得什么工夫去一一辩别,只需将神识一扫,就将这灰烬中的物事辩别无碍了。 荆道冲正愁与玄幽宗副使之事难以下台,既见原承天寻出失魂虫的触须,正鱼儿可圆此事了,于是便道:“诸修是否被这失魂虫入脑,最易辩别了。还请诸位举起手掌来,若是脑中有这失魂虫深植,那掌上会有一道淡淡的红线。” 此言一出,那几名白衣修士急急翻开手掌,自己先瞧了,发现手掌毫无变化,这才欣然举起示人。 别说这几名白衣修士,便是其他修士,也都忙忙的翻开手掌察看,原来听说那失魂虫入脑,却是无知无觉的,不去看一下怎能放心。 就在诸修验掌之时,荆道冲忽听原承天传来音道:“那几位雪神殿弟子脑中的失魂虫,非得有人御控不可,你听那几名弟子临终痛悔,显然也是不肯玄爆的。” 荆道冲声色不动,亦传音道:“殿外自是有人御控,八九就在那左右的偏殿之中,可惜却不知是何人主使,刚才我早就探查过,殿外并无魔修踪迹。” 原承天道:“仙修之士沉沦魔道,也未可知。” 荆道冲道:“此人绝不可留,承天可有法子揪他出来?” 原承天笑道:“那魔修就算精于掩饰,可既是修了魔道,又怎能敌得过破魔二字真言。宗主施展功法之时,我便与古长老动用灵识,盯住那偏殿诸修便是。” 二人以传音交谈,他人自然不知,这也是为了防范殿外御虫者听到动静,那就更难辩别了。 荆道冲迅速将原承天之议传音加有古长老,古长老微微点头,传音道:“果是好计。” 荆道冲点了点头,忽的长声大笑,诸修见他忽然笑出来声来,皆感惊讶,不想那荆道冲笑声忽顿,口中大喝道:“破魔”而此声断喝之中,不但有破魔二字真言,更蕴藏着破魔神功。两种仙家妙术同施于一声,亦显出荆道冲的修为来。 在荆道冲长笑之时,原承天已将神识放出,将殿外两旁偏殿中的诸宗随从人员牢牢锁定,那古长老亦是不动声色,将灵识放出。 本来此事只需原承天一人便可搞定,可此事若撇去了古长老,只怕大有不妥,这也是原承天的为人精细处。 要知道此事大会,前有大破十大魔神阵在前,后有慑伏驭兽三宗在后,原承天纵想低调内敛,也如锥在袋中,锋芒毕露了,而大殿之中,偏又有那么多的故旧,一时人人趋前,反倒连荆道冲的光芒也掩饰住了。 而越是如此,原承天就越要小心翼翼,那仙修中人,也如市井凡转一般,少不得有那嫉贤妒能之徒,否则只怕是遭人算计而不自知了。 荆道冲这声断喝之后,原承天的神识之中瞧得明明白白,那大殿左侧的偏殿中,果然有一人神色大变,竟是坐不稳蒲团,仰面便倒。 不等此人身形坐稳,就见人影晃动,此人面前已然多了两人,正是古长老与原承天了。二人一前一后,却是古长老胜了半步。 古长老哈哈大笑道:“承天之策,果然妙不可言,道冲以破魔真言加破魔神功破,震散了此人的魔息,又怎能不露出狐狸尾巴出来。” 原承天道:“荆宗主之能,在下望尘莫及。” 二人说话之际,目光仍是紧紧的盯着那人,只见此人约有六旬上下,生就焦黄一张面皮,留着一捻短须。 不过此刻从这人身上,仍是探不出半点魔息来,看来是有法宝将这魔息掩饰住了。 只可惜此人刚才失态,对古长老与原承天明察秋毫,又怎能掩饰得过去。不过瞧清这人的面容后,古长老与原承天却又皱起眉头来。 原来此人竟是玄幽宗的随从修士,那玄幽宗固然不会包庇魔修,可本宗出了这样的败类,玄幽宗岂不是大没面子? 刚才因副使被逐之事,玄幽宗必然已是腹诽不已了,如今又出了此事,就怕袁高升焦臊了面皮,就此拂袖而去。 这老者被古长老与原承天围定,自知已是难逃,他嘿嘿笑道:“也算你等侥幸,竟躲掉了此劫,只可他年魔修大军一到,凡间仙修之士玉石俱梵,老夫不过先走半步罢了。” 古长老冷笑道:“你这人是什么心肠,难道你竟不是凡界之人!眼瞧你的亲朋故旧遭此涂毒,你竟能瞧得下去?” 老者声色不动,淡淡的道:“欲修大道,自该绝情断义,那仙修虽好,怎及得魔道高明。他日之天下,必是魔修之世界。嘿嘿。” 不等他说完此话,原承天忽的伸出手来,便是一道灵符向此人拍来,这人体内的真玄刚刚发出一声“嗤嗤”的响动来,被这灵符拍至,其声立止了。 古长老怎不明原承天之意,也亏得原承天心思敏捷,眼明手快,这才及时拍出一道“定玄符”,制住了此人的玄爆发作。 要知道魔修大修虽不能破界而出,可在诸大陆苦心经营多年,这世间的仙修之士沉沦魔道者不计其数,而在大会中发动玄爆一事,想来亦是筹划良久,从这老者身上,定能寻出其他仙修界的魔修来。又如何能让死学轻易去死。 不过原承天的定玄符毕竟只是止得住一时罢了,古长老叹了口气,抬起手来,那手中已是青云萦绕,就将这青云将那老者罩定了,老者纵有天大神通,也是动弹不得。 古长老道:“却是饶不得你。”就用一缕灵识探入老者的灵识中,这用的就是搜灵之术了。 这搜灵之术,最是残忍不过,那被搜者百般痛苦也就罢了,毕生记忆也因被对手的灵识侵入,而被扰得七零八落,纵能活得性命,也是形如白痴,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可想到那魔修的手段,只有比这搜灵术残忍十倍,古长老又怎能妄动慈悲之心。 片刻之后,古长老抬起手掌,那老者已是双目茫然,整个人就像是倒空了的口袋,软瘫于地。古长老既然已搜灵完毕,又怎会留着此人在世间受苦,手发一诀去,那老者的身子寸寸而裂,很快就化为乌有了。 原承天瞧向古长老,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也不敢问,只好垂手以待。 片刻之后,忽听古长老传音过来道:“承天,你随我前去,老夫今日还要杀一个人。” 原承天听到古长老语气森然,而大怒之中又有大痛,可见此老要杀之人,其身份只怕是有些特殊了。 到了此刻,原承天更不敢问了,就见古长老大步出了偏殿,转身又回到大殿之中。原承天紧跟其后,心中跳得厉害,那古长老从御虫老者的灵识中究竟发现了谁是魔修的奸细? 古长老身子轻动,已掠到玄阳殿长老元昊之前,那元昊正与三月宗的一名长老低声商议,忽见古长老怒气冲冲而来,神情一愕,道:“古长老有何事?” 古长老嘿嘿冷笑道:“元昊,你做的好事!” 元昊一时摸不着头脑,可见古长老挟怒而来,怎能不惊,忙道:“古长老,在下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老震怒,您老只管说将出来,若真的是我的不是,在下当场自裁,绝不敢让您老无端惹上煞气。” 三月宗的这名长老亦是他二人旧识,闻言也忙道:“古长老,元昊平日虽说放浪行迹,却是大节不亏,却不知他究竟做了何等的十恶不赦的大错?” 此人话音刚落,古长老,原承天,荆道冲同时祭出一物来,这三人皆是大能之士,所祭出的法宝自是惊天动地,却见这三件法宝,竟是齐奔着三月宗的这位长老而去。 第0699章化忧为机拢人心 古长老取出的法宝,是为一面铜镜,此镜分阴阳二面,古长老将阴面对准三月宗长老一晃,那镜中就射出一道黑光来,别瞧三月宗长老已是羽修初修,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黑光照住,也是昏昏沉沉。 这件阴阳镜在仙修界可是大大有名,任你如何修为,只要被这境中的黑光照住了,必定是丧魂失魄,浑浑噩噩,除非是再被那阳镜的红光照耀了,方能恢复神智。 这古长老也不知有何造化,一人兼有太一弱水与阴阳镜两件大宝,亦算是得天独厚了。 荆道冲所用法宝,则是一把看似寻常的法剑,但这法剑祭出之时,却有龙啸凤鸣之声,自是一件祷天神器,而剑中更有一道白光射向三月宗长老的丹田,三月宗长老被这白光一照,已是动弹不得了。 原来这法剑是叫做定玄剑,其威能可比定玄符强得太多了,三月宗长老纵有无穷神通,被这定玄剑上的白光罩住,也是施展不得。 原承天所用之宝,则是定天鼎了,三月宗长老被荆道冲定玄剑制住之后,定天鼎就将此老当头罩进去了。 而此时元昊则是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好险,好险,若用的不是疑兵之计,此老一旦玄爆了,大殿所有修士,岂不是被一网打尽。” 三月宗长老被原承天三人齐施强力法宝,此刻在鼎中早就是动弹不得了,而殿中诸修见到这惊人一幕,早就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静肃在旁,听古长老说个分明。而三月宗另一名长老,更是吓得呆了,忙不迭的将法宝持在手中。 荆道冲叹道:“刘兄,你莫要惊慌,便是这鼎中的张兄,亦是并无罪过的,只是荆某刚刚获悉,那张兄竟被人于不知不觉之中,下了这失魂虫,试想张兄何等修为,若是被人引的玄爆了,那还得了。” 三月宗刘长老怎的肯信,道:“我这位张兄弟虽是不济,好歹也是羽修之士,怎的就能让人轻易近了身,被人种下了这失魂虫?” 荆道冲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刚才古长老从那玄幽宗御虫者的灵识中获悉,早在百年前,那魔修就定下计策来,要选定百名仙基极佳的仙修之士,暗中植下这失魂虫。这个计划,就是叫做百虫策了。你想百年之前,张道友也不过是位灵修之士了,被那魔修大士植入失魂虫,又怎有难处。” 诸修听到这里,无不大大的吸了口冷气,惊道:“怎的如此歹毒?” 荆道冲道:“若这百名少年天才中途殒落也就罢了,若是顺顺当当有所成就,必是各大宗门的精英。可是这百名精英之士,却是要受魔修御控的,就算你宁死不肯接受魔修御控,可魔修等你到了大修云集之所,来一个玄爆。”荆道冲说到这里,双手都微微的发起抖来。 饶是荆道冲道心似铁,可想到此事的严重后果,又怎能不惊。 那三月宗刘长老因此事关系同门,更是惊惶,他颤声道:“听说被那失魂虫入脑之后,再也救治不得,若是驱了这脑中失魂虫,那人也是废了。” 万虫谷赵大道:“不错,那失魂虫被植入人脑之后,就会蛰伏不动了,若是你胆敢轻举妄动,将这失魂虫惊醒了,这失魂虫在脑中随意这么一动,那人也是废了,就算侥幸活命,灵识灵慧也是受损极重。那修士若是损了灵识或可弥补,若是损了灵慧,岂不就是傻子一般。” 三月宗刘长老被赵大说的心惊肉跳,颓然道:“连赵道友也这么说,那真个儿是救治不得了。若是想在不惊醒失魂虫的情况下驱除此虫,又如何能够。” 那赵氏兄弟算得是天梵大陆数一数二的虫修了,若连这二人都束手无策,其他人自是毫无办法。诸修关心情切,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荆道冲沉声道:“诸位不要惊慌,暂听荆某一言。” 诸修忙止住了议论纷纷,向荆道冲望来。 荆道冲道:“此事第一要紧处,便是那百名列入百虫策计划中的修士,需要一一寻将出来,那百人的名单,古长老已然心中有数了,只是那百人分列大陆诸处,本宗又怎有实力一一去处理了,此事自是要仰仗诸位道友了。幸好那失魂虫培植极难,否则便是千虫策,万虫策了,凡界仙修界早就被烟消云散。” 谭伦道:“此事关乎天下气运,怎能轻忽,若是本宗或是南方大陆有修士被植入此虫,自该由本宗料理。” 这百名修士既是遍布凡界七大陆,便是天一宗也不能置身事外了,魏无暇亦道:“若果此事与本宗有关,也盼荆宗主暗中将名单透露。” 荆道冲道:“这是自然,稍后古长老便与暗中与你等联系,此事却是绝对不能公开的,就算是被通知到的道友,也请谨守机密,暗中行动。而今日之事,就算没曾被通知到的,亦绝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了。” 诸修纷纷道:“这是自然。” 原承天听到这里,却是心中狐疑,那失魂虫培植之难,散介生的著作中早有提及,又怎会有百只之多?看来荆道冲提出这百虫策的名头,实为一策,其意绵长,或许是想用此法,使诸修齐心协力罢了,若是如此,自己又怎能揭穿,唯有乐观其成罢了。 而刚才那名玄幽宗的御虫者,也不过是区区一名玄修之士,又怎能知道全部的植虫修士名单?由此看来,此事仍是荆道冲用的一招妙策罢了。 想来那被植入失魂虫的修士之中,有的人或被魔修借此胁逼,受这魔修御控了,就如雪神殿这几名修士;有的人或因性格刚直不阿,立身极正,魔修知道难以图谋,干脆就引而不发,就如三月宗长老这般。因而此事绝非能简单处置,那行事之时,实有诸多变化。 那修士被植入失魂虫,固然极大的不幸,亦是仙修界的一场浩劫,不过荆道冲棋高一招,竟将此事巧妙利用了,就借着诸修的恐惧之心,无形中就使诸修齐心协力起来。 这届御魔大会经这玄爆一事,本就闹得人心惶惶,可荆道冲却是将计就计,反将这场危机,转变成绝大机会,可见荆道冲这御众之术,实已修成化境。 袁高升道:“若是知道那身染魔虫修士的名单,杀之倒是不难,只是这些修士百年前既被魔修看中,定是万里挑一之材,此刻或已是诸宗长老,或干脆就是宗主了,若是一味诛杀,不仅仅是可惜之极,甚至是会闹出极大的乱子来。” 三月宗刘长老连连点头道:“此言极是了,我那张兄本是三月宗创宗老祖后人,张氏一脉,在本宗亦是举足轻重了,岂能说杀就杀。可是这失魂虫偏偏又是驱除不得的。” 荆道冲道:“这便是今日要说的第二件要事了。诸位想来,那失魂虫驱除不得的传言,自何时传来?” 袁高升道:“此事谁能知晓?” 荆道冲笑道:“荆某寿虽不过百,可本宗素天问长老,却已有二百高龄,刚才荆某想起此事,就向素长老问计,那素长老便亲口对我说,失魂虫难以驱除的传言,恰是在百年前方才流传开来。” 袁高升奇道:“这是何意?” 谭伦微微笑道:“若是传言是百年之前刚刚出现的,那便是配合那百虫策的计划了。魔修的心思袁兄还不明白了,你若信了这传言,你自是绝不敢行那驱虫之法了。” 袁高升这才恍然,可此事上却被谭伦抢了风头,受了讥笑,不免有些悻悻,哼了一声,就不肯说话了。 三月宗刘长老急急道:“若依荆宗主这样说来,那张长老竟是有救了?” 荆道冲道:“失魂虫可驱,只是由这世情常理推来,真要想出办法来,却需时日。不过素长老已然允诺了,一月之中,必定会有驱虫之策。” 那素天问何等身份,既是荆道冲代这素天问开了口,诸修自然绝无疑问了。 而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荆道冲一听到此事,就想起向素天问咨询失魂虫不可驱除传言的出处,此人的心思之敏,怎有人及?果不愧是九珑的生父了。 大殿上本是混乱纷纷,因荆道冲的一席话,立时就安静下来,荆道冲便趁此人心聚拢之机,说出此会的宗旨来,不过是日后诸宗如何联络,各宗如何监视本宗势力范围之中的魔修行踪,凡此种种,皆有详细计划。 神秀宫,太虚宗这些深受魔修之害的,自然是凛然细听,而那些本以为事不关已的玄幽宗,玄极宗,甚至是天一宗的魏无暇,也因这失魂虫一事,格外认真起来。 那魔修竟是无孔不入的,就算是以天一宗之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若不能诸宗联手,又怎能保仙修界平安。 原承天正听得入神,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原小友,你既来本宗,怎不来瞧我?”竟是那素天问的声音。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前辈清修,晚辈怎敢打扰?” 素天问道:“嘿嘿,这些客套话不说也罢,只是小友若不来见我,我素天问可真是要死了。” 第0700章天道玄微谁堪问 原承天听出素天问虽是笑言,可话中毕竟还有一丝焦急,心中不由大为好奇起来,能令素天问烦恼的事情可着实不多。素天问因何见招,一时也是想不出来。 他见会场上诸修正聚精会神,听荆道冲细述诸宗联合之道,自己若是擅自离去,却是不合礼数。于是退到大殿崩塌的角落,将银偶祭了出来,再由银偶动用传字诀,无声无息之中,就将自己的真身传出殿去。 只是他的所为就算能瞒过大殿中人,又怎能瞒得过素天问,素天问喜道:“这法子倒是好,老夫就算把你唤来,留着灵偶在彼,道冲也怨不起我了。老夫此刻正在冲玄洞中,小友只管前来就是。” 而大殿之中,那古长老也是笑了笑,自是看出原承天在捣鬼了。 原承天应了一声,离了大殿,就径直住冲玄洞而去。 冲玄洞虽是天灵宗第一紧要所在,因素天问早有吩咐,是以一路上并无人阻拦,片刻之后,原承天来到洞前,未及开口,就听素天问道:“还行什么礼,速速进来就是。” 原承天忙进到洞中,就见素天问正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现出一道虚像来,那虚像中竟是一只灵虫。 原承天奇道:“素长老,此为何虫?” 素天问嘿嘿冷笑道:“你倒来问我?还不是你与道冲干的好事!先是你寻出这虫来,接着便是道冲从那传言之中,判断此虫可以驱除,这也就罢了,你二人人前风光,却将这驱虫的苦差事交给老夫。”虽是作态,倒也似模似样。 原承天忍俊不禁,却不敢笑,忙道:“此事却与晚辈无关,总是荆宗主将前辈拉将过来,不过既有前辈可托,便是晚辈,少不得也会如此办理。” 素天问也不由笑道:“果然不愧是一家人,只是苦了我这个孤老头子罢了。”忽将神情一肃,道:“驱除失魂虫,事关仙修界气运,最是轻忽不得,本宗虽是人才济济,可大多都是食古不化之辈,道冲又是杂事缠身,此事也唯有托付于你了,更兼老夫羽化在即,也着实没有多少时间细研此事。” 原承天道:“前辈若有所托,晚辈敢不奉命?” 素天问道:“有关失魂虫的玄承,留存于凡世着实不多,便是老夫,若不能得窥此虫全貌,也难以想出驱虫之法来,此事既由你而起,你又怎能躲懒,速速去替老夫寻一只失魂虫来。” 原承天道:“此事便是前辈不提,晚辈亦需设法。”立时就向古长老传去音讯,寻问有关被失魂虫深植入脑的修士名单。 果不出原承天所料,古长老从玄幽宗那位御虫者灵识中得到的修士名单,也不过五人罢了,并非是全部的名单。 然而知道了五人的名姓,原承天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这五人之中,有三人并非天梵大陆修士,其中二人此刻身在天一大陆,另一人身在罗华大陆,纵是急急赶去,又恰好寻到了,又怎能在一月之中赶回? 荆道冲可是立了一月为期了,若是失期,不光荆道冲颜面无存,那御魔大业也会蒙尘。天下诸修,难免会怀疑天灵宗的实力,天灵宗若是威信无存,又如何领导诸修? 但是荆道冲立下一月为期,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因此事为御魔大会第一桩大事,若是拖延时日,同样是会使天灵宗威名扫地。 如此算来,也就只能在天梵大陆这两名修士身上设法了,而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人,便是三月宗的张长老。 要知道此刻尚不知驱虫之术,若想从修士的脑中完整的取出这失魂虫来,那修士非死不可,而三月宗张长老正是此事第一个的救治目标,难不成为得此虫,就要将此人诛杀了? 可是张长老若是不死,那第二名修士却是必死无疑了,但这第二人却是天梵大陆一名散修,原承天居然也是认得的,正因为认得此人,因此原承天听到此人的名姓,又怎能不感棘手? 原来这名修士,就是那洪锋的师父洪朗。原承天与洪朗本有一面之缘,与洪锋更是交情非浅,更让人为难的是,洪朗此人慷慨磊落,原承天心中对其向来敬重。 难不成为了御魔大业,为了天灵宗的颜面,竟要去牺牲此人? 素天问见原承天面露难色,便问道:“承天,你心中有何疑难,但说无妨。” 原承天目光闪动,缓缓道:“前辈,那天道之中,有视苍生为刍狗的诤言,猛瞧来是把万物瞧得贱了,可细细思来,却是众生平等之意。既是如此,晚辈便有一个难题了,既是众生平等,那么为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可否牺牲一人的性命?” 素天问道:“这话问的好。这世间总有人借大义之名,去行那无良之事,任他借口多多,亦是将世间大义污辱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又该做何解?” 素天问叹道:“‘牺牲小我’这四字中,最重的莫过于那个我字,你自家的性命,只有你做得了主,你若为大义牺牲,那世人只会敬你爱你,若你为了大义,牺牲的却是别人的性命,又怎能称得上是牺牲小我?没的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借口罢了。”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蒙前辈点拔,晚辈如拔云雾而见青天,二十日之内,承天必将失魂虫送达,若是不然,承天必受失魂虫所噬。” 素天问见原承天立下如此毒誓,亦是心中愕然,他知道原承天心中,必有一个极大的疑难,然而虽是如此,此人却不肯吐露半点,这天大的难事,自己暗暗咬牙就抗住了。 素天问心中叹息不已,似原承天这般人物,天下哪里能寻出第二个人来,天灵宗与此人缘厚,在别人瞧来,或是原承天的福缘,可在素天问瞧来,却分明是天灵宗的福缘。 只是那仙修之士,若不能屡经劫难,又怎能证道,原承天有此疑难于胸,既是他的劫数,亦是他的气运,他人却是插手不得。 因此素天问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去吧。” 原承天知道事不宜迟,因此匆匆离了冲玄洞,亦不回大殿,只是向荆道冲传去音讯去,且又不提此事详情,只是含糊说自己替素长老寻虫,刻日便回。 大丈夫行事,便是有千难万难,又怎便对人提起,若他人有力相助也就罢了,若是无力相助,岂不是反添了他人的愁绪,此实为原承天不耻之为,因此正因此事千难万难,他反而不肯泄露半点口风了。 而此事的第一为难之处,就于那洪朗本是一名散修,行踪不定的,自己又该去哪里寻他?唯一的线索,就是此人与洪锋修的都是玄阴功,必是喜那极寒之地,自己只能将这天梵大陆的极寒之地一一寻遍了。 但若是此人此刻不在天梵大陆,反去了他处,自己又该如何? 而就算自己机缘巧合,将此人寻着了,又该如何取出他脑中的失魂虫来。 这两件事情,一时间竟是无解了,但若是畏难不前,却又不是原承天行事的作风。 而在离开天灵宗之前,他也有一桩事情,也需急急办理了。 于是当身子纵到大殿上空时,就向谭伦传去音讯去,然后便在空中等候了。 只过了片刻,谭伦就从大殿中掠了出来,忙忙与原承天在空中会合了,见面就揖手笑道:“蒙原兄召唤,在下也顾不得荆宗主责怪了,这就急急赶了来,却不知原道友有何吩咐?” 原承天取出一块令牌来,道:“谭道友请看,此物可是贵宗所有?” 这是块黑黝黝的铁牌,正面刻有阳文“玄极”二字,背面刻着阴文“圣敕”,正是昔日原承天从玄极宗叛徒微生高处得来,虽然以前亦与谭伦见过面,可当时原承天正在亡命天涯,又怎有心思理会此事。 如今又与谭伦重逢,正该将此事交待了。 谭伦见此铁牌,口中“呀”的叫一声,就将铁牌接过来,捧在手中瞧了又瞧,又是“噫”的叫一声,显得极是欢喜。 原承天正在奇怪,谭伦就急急问道:“原兄,此铁牌从何处得来?” 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相遇微生高一事细细说来,谭伦细细听着,等原承天叙述完毕,才长长叹道:“实不相瞒,此牌本宗弟子皆有一块,但微生高这块,却是与众不同。这块铁牌,实为一处宝藏的秘匙了。” 原承天忙道:“既是贵宗秘物,谭道友何必相告,此牌我已交予道友,道友只管自去办理便是。” 谭伦叹道:“原兄是至诚君子,听到此事又何妨?更何况这处宝藏,虽归本宗所有,又因此事,宗中长老下了对微生高的诛杀之令,但本宗长老会又立下誓言来,凡本宗弟子,绝不可妄取。” 原承天不由奇道:“此又为何故?”他虽无贪图宝藏之心,可人皆有好奇之心,故而有此一问。此言说出,可就后悔了。 谭伦道:“原是这处宝藏,关乎本宗的一个极大秘辛,若是宝藏泄露于世,本宗只怕便是风雨飘摇了,但长老会虽有此令,可是本宗的另一半修士却认为,既是本宗所有之物,无论关乎何事,都该取来一观。” 原承天道:“贵宗之事,在下实不便得闻。”甚是斩铁截铁。 第0701章此身多事怎稍停 谭伦急道:“谭某身为玄极宗弟子,又怎能违抗长老会之令,擅自去取这宝藏,但原道友却是宗外之人,不受那长老会法旨令约束。是以谭某便想拜托原道友,若是有暇,定要去这宝藏处处瞧瞧,看看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玄妙。”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谭护法,此事在下断不可为,亦盼护法大人体谅在下苦衷。在下有要事在身,这便去了。” 深怕那谭伦又纠缠不休,急急一拱手,已是去了数十丈,谭伦无奈,只得揖手道:“承天一路顺风。”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虽是古道热肠,可那牵涉宗门秘辛之事又怎便参与?自己此次在御魔大会上风头出尽,已是无奈,若是再惹事上身,岂非不智?因此忙忙离了天灵宗,见已瞧不见天灵宗的山峰了,这才动用了万里踏云术。 在动用此术之前,他先将留在大殿上的银偶收了回来,此次万里遨游,却是少不得要有灵偶相助的。 此刻这万里踏云术展开,再凭借毘鹏羽袍的威能,虽不能说是瞬息千里,却也差不了多少,这凡界大陆,几乎是容不得他施展了。也正因为自己此刻遁速奇快,天梵大陆再广阔,只要尽力施展,数日间就可转一遭了,他才敢向素天问允诺,二十五日内找到失魂虫。 天寒大陆的极寒之地,最著名的就是雪神殿所在的极北之地了。其次便是另一处幻域白岭了。 原承天初出道时,得过一件物藏,便是白岭寒蚕丝所制,这件物藏竟能防住他自创的法术紫罗焰雾,倒也是一奇,要知道紫罗焰雾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却是创自于自身所修的紫罗心法。 这紫罗心法的威能,初时只不过是用来凝玄运气,妙处在坐卧不休,最省时间力气。原承天此世福缘深厚,又携聚灵幡在身,因此自灵修而至玄修,这紫罗心法的妙处反倒没显示出来。 但此法既被称之为昊天界第一心法,其威能又怎能仅此而已? 修士的修行,自该循序渐进,由外而内的,在凡界修行,靠的是灵丹妙药,法器法宝,可修为大进之后,这些外用之物就可渐渐抛弃了,那心法的作用也就渐渐体现出来。 原承天此刻既是玄修之境,也正该徐入正道,由外而及内,而紫罗心法的妙处,日后也可逐步显示出来。 只可惜自己一直忙忙碌碌,竟无余暇修这心法,看来失魂虫寻着之后,自己定要痛下决心,不理外务,一心一意的修行不可。 想到紫罗心法的种种妙处,原承天心头就是一热,哪里还有心思遁行,干脆就将金偶唤了出来,令他携了金塔,径直去白岭打探洪朗师徒的下落,自己就进入金塔开始修行起来。 原来那紫罗心法,内藏三大妙术,为紫罗大悲诀,紫罗大雷诀与紫罗天地诀。 紫罗大悲诀可修成浩然正气,此气为天地一股清正之气,非大德大修不可修成,那修士心中若有一丝邪念,断乎修此诀不成。 而这浩然正气若是修成,正可谓是鬼神辟易,更妙的是,此诀不但是养性修真之诀,更可外施伤敌,其妙处在于,若对手亦是大德清正之士,此诀威能不显,可若对手与自己殊道异途,此这浩然正气便可收压制之效。 这其中妙处,与玄和送与他的玲珑山以及降魔杵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那玲珑山虽也勉强算是心法,亦是需借外物了,降魔杵只能针对魔修而用。而紫罗大悲诀则是纯发于心,是纯粹之极的心法。 此心法创立的宗旨,原是荒蛮时代,天下大乱,敌我不分,诸多古修心思各异,所修不同,唯有靠此诀之威来区分敌我罢了。若是对敌之时,此诀威能不显,则对手必是同道中人,自可握手言欢。若是对手被这此诀压制,则定是旁门异道,随手就可诛杀了。 那道不同不同为谋之言,便是因此诀的创制而慢慢流传开来。 而这罗紫大悲诀若有大成,方才修行紫罗大雷诀。 紫罗大雷诀为至高雷诀,此诀若成,举手为雷,翻手成电,比之掌心雷可是强的太多,这大雷诀若是修行到至高境界,便是那天地劫雷也是不相上下,端的是极高明的心法了。 至于紫罗天地诀,则非原承天此刻可擅动念头的,唯有到了昊天界时,方可寻着机缘修行。而此法之能,或可用“妙不可言,至高无上”来形容了。 原承天让这金偶穿上毘鹏之羽,施展起万里踏云术来,又与自己的真身差了多少?自己则争风夺秒,去修这紫罗大悲诀。 说起来原承天要修行之术本就不少,如今又多了一项紫罗天地诀,那时间又该如何分配? 其实这紫罗大悲诀,每日也只能功行一遍罢了,也占不得多少工夫,而此诀一旦开了头,那紫罗心法就会将这大悲诀也自动运转起来,根本不需原承天多花气力,这浩然正气就可自然而然的养成。 唯一的限制,就是原承天所行之事,不可逆了天道,更不可妄行杀伐罢了。而紫罗心法昊天第一的美誉,也因原承天自修这紫罗大悲诀起,方能得以大显光彩。 当下原承天进入金塔,于静室坐定了,先默念那紫罗大悲诀数遍,这才定心凝神,怀着那止水无澜之心,去修这紫罗心法的中的第一套法诀。 好在这法诀初世修行过一次,又怎会有丝毫阻碍,只是连将这心诀运行三周天之后,却已是一日过去了。 这紫罗大悲诀上手最难,只因此诀实为真玄至高施用之法,行了此功后,那真玄就可化为浩然正气,而这真玄的变易,又怎是一朝一夕之事。 三周天之后,真玄倒也没生出什么变化来,原承天经验十足,也不着急,就此按下心法,借着那灵偶的双晴瞧去,外面已是白雪皑皑,分明已然是身在白岭之中了。 原承天暗叫有趣,看来日后行路,就该多用灵偶,自己就可抽暇修行,那魔俗大战一日日的近了,自己正该争分夺秒,增进自身修为才是。 这白岭在天梵大陆诸多幻域之中,也算是赫赫有名,每年来此寻找寒蚕的修士不在少数,不过此域不过十万里方圆,对寻常修士来说,或算是地域辽阔了,可在修得神识的原承天看来,此岭又怎能算是大了? 当下就将金银三偶同时放了出来,连同本体一道,分头去寻洪朗师徒的踪影。 这区区十万里的所在,怎禁得一人二偶放开神识去找,也就盏茶时间,这幻域已被他们巡了小半了。 若是原承天一鼓作气,只管去寻去,将这白岭巡视完,也就是数个时辰罢了,但那种方法,却要大耗神识,若不是遇着紧急之事,大可不必。 在这巡视过的小半白岭之中,所发现的修士或有三十余人之多,但这些人被原承天神识扫过,又怎有丝毫感觉,而原承天的神识拂过这些修士,则这些修士的境界修为无一不尽落眼中。这也是神识的强悍之处。 在这小小的白岭方寸之地,原承天就好像那无所不能的天地一般,白岭中的纤毫事情,再也瞒不过他的。 眼瞧着白岭巡了大半,也没曾见到洪朗师徒的身影,原承天也不着急,这白岭不过是洪朗师徒有可能藏身修行的所在罢了,哪能一找便着,除了这白岭,天梵天陆还有两三处极寒之地,大不了也一一去寻找了便罢。 此时就发现在白岭的一处山谷之中,正有一名修士建了地洞,正在地洞里修行,原承天探出此人修的亦是至寒心法,不过眼睛一亮。 此人修的心法既与洪朗师徒同源,那么这三人相识的可能性便大了不少。 于是就立在原地,向这修士传音道:“打扰大修清修,委实无礼,但此事关乎仙修界气运,故而不得不有此一问,大修可识得洪朗洪锋师徒?” 那修士原已入定参玄,却被这原承天强行传音入耳,自是极大的不快,然而此人深藏地府,原以为再也没人能寻着的,便是寻得着,那地洞的禁制也可抵挡一阵了。 哪知道在原承天的神识面前,这修士所设的地府,禁制等,简直就如同透明一般,苦心经营,如同儿戏了。 此人于大怒之下转而一惊,深知对手修为之强,也不知高出自己多少了,忙不迭的道:“既蒙大修动问,何等之幸。只是这洪朗洪锋师徒,在下却真的不识。” 原承天却不死心,道:“此二人修的是玄阴功,与你所修的玉寒功也算是大同小异了,却不知修这寒功的修士,等闲会在何处修行。” 那修士听到这玉寒功三字,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一般,怎的自己所修功法,亦被这大修瞧了个清清楚楚,心中怎敢有丝毫隐瞒道:“大修,若这师徒二人修的是玄阴功,那此刻他们唯有一个所在可去。” 原承天奇道:“此为何故?” 该修士道:“大修容禀,近日大陆另一处极寒之地无迹雪林之中,传言有雪蟾出没,那师徒既修得是玄阴功,自是要去寻这雪蟾了。” 等了片刻之后,见无回音,忙又重述了一遍,仍是毫无声息,这才知道那大修早就去得远了,这才如释重负,轻舒一口气来。 第0702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无迹雪林位于天梵大陆南部,此地亦是常年飘雪之地,人兽若入其间,少时足迹必被大雪摭盖,故而有无迹雪林之称。 那雪蟾则是无迹雪林的特产,传言三百年方得一见,此物为修练寒功的上佳之物。只因这雪蟾吐出的气息,比冰雪更寒十倍,由此物常年陪伴,修为定可大进了。 原承天得了此讯,不肯稍停,当即出了白岭,就往无迹雪林遁去,连这白岭出的寒蚕也是不屑一顾了,只因到了他这种境界,除非是天材地宝,寻常物事又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此次遁行,仍是以金偶携着金塔,原承天只管在塔中静修就好,而那紫罗大悲诀又经三周天的运行之后,真玄仍无变化,原承天不免踌蹰起来,不知道此刻修行此诀,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只因若按常规,此诀在羽修之境修行才是常理。 等到三周天运玄完毕,再出金塔时,金偶早就到了无迹雪林,甚至已等了近半日了。 原承天暗叫惭愧,那修行虽好,可若误大了事,则是弄错成拙了。 忙忙与两个灵偶齐齐动用神识,就在这无迹雪林之中巡视起来。 洪朗与他有一面之缘,那灵息是忘不了的,洪锋与他相处更久,更是不易错过了,只要这师徒二人在这雪林之中,那就绝对逃不过他的神识。 无迹雪林比白岭略小,一人二偶就将这神识一点点扫将过去,很快就巡视了大半了。 此刻这雪林之中倒也热闹,只怕天梵大陆修行寒功的修士,大半聚于此处了,那雪蟾不仅是修行玄阴功的上佳宝物,对修行其他寒功的修士,亦是难得。 其实寒功并非仙修正道,仙修之士,自该五行兼备,若只取五属之一而修行,修为越深,隐患就越大。但世间仙修之士,尤其是散修,能得一心法已是无上福缘,又怎能挑三拣四?初修时遇到什么心法,也就毫不犹豫的去修了。又怎能像原承天这般,专择这昊天第一心法来修? 而一个人的成就,其实在他选修心法时,八九已经注定了,并且极难改变。仙修之士之所以重法器法宝而轻心法,其实也是迫不得已,那心法早就注定了,再也改易不得,也就唯有在这法器法宝上痛下功夫,以求在仙修界苟活罢了。 原承天与二偶缓缓向雪林深处遁去,这神识却可笼罩两三千里去,因此这雪林最多半日就可巡视完毕了。 就见雪林深处的一处山谷中,有十余名修士聚集,彼此间交头接耳,也不知在商议什么。这些修士大多都是真修之士,甚至还有几人不过是八九级灵修罢了,修为不值一提。那散修能修成玄修之境的,便是整座天梵大陆,也没有几人。 原承天将神识向这些修士轻轻一罩,不觉有些失望,那洪朗师徒可并不在其中,难不成这对师徒没有来到这里? 虽是与诸修隔了千里,诸修的言谈却是没放过半点,原承天驻足听了片刻,知道他们在谈论雪蟾的出没规律,以及捕捉的方法,这对原承天来而言,煞是无趣。 正想另换地方巡视,就见两名修士的身影进了神识的探查范围,可惜这二人仍非洪朗师徒,但由神识可知,这二人其中之一,竟是那名玄极宗长老谭伦。谭伦身边的修士,亦是玄极宗的一名玄修之士。 不想这二人竟离了天灵宗来到此处,原承天以二人的遁速以及无迹雪林离天灵宗的距离推算,这二人看来是在自己离开天灵宗之后,就前后脚离开,一路马不停蹄来到此处了。 原承天虽不想别生枝节,可难免也是心中一怔,暗忖道:“莫非这二人来此,是为了玄极宗的所谓宝藏,那宝藏竟是在无近雪林中吗?” 可是这玄极宗的宝藏与自己有何相干,而谭伦当初也说过,这宝藏涉及玄极宗的一件秘闻,自己又何必涉足? 他刚想离开,就见谭伦身边的修士将手一扬,一柄法剑祭在空中,转了一转,那剑上青光,就把一名修士杀了。 原承天大吃一惊,怎的这人说杀便杀,这些前来寻找雪蟾的修士,又碍着他何事? 就听谭伦道:“既是动手,就需杀了个干净,这里的修士,一个也不能逃了。” 玄极宗的修士道:“正该如此。”他御使空中法剑转个不停,眨眼之间,就连杀了三名修士。 那谭伦手段更强,起手祭起一个银壶来,这银壶祭在空中,就有一股红光冲开壶盖,便有万道红光射了出来,那谷中的修士若被这红光扫到,不是缺手就是断脚,那运气好的,则被这红光割了人头,也就免去了无穷痛苦。 这二修出手极快,法宝更狠,不等原承天反应过来,竟将这谷中修士杀了个干净。原承天怎能想到这二人如此心狠手辣,纵想救助,也是来不及了。原承天心中又气又急,可恨他离山谷还有千里之遥,自己的神识初修,还不可能千里杀人,只能眼睁睁瞧着诸修被断送了性命。 如今人被杀尽,他反倒沉静下来,索性向山谷缓缓靠近,以便探明这二人杀人的动机,更方便及时动手。 不想那谭伦杀尽诸修之后,忽的一拍大腿,叫道:“不好。” 谭伦的同伴道:“这些修士一个没跑掉,有何不好?” 谭伦道:“郑兄,莫非你忘了,这宝藏禁地,本宗长老早就传下法旨,本宗弟子,是不得入内的,哪怕此刻长老不在,这宗规谁敢违背?这‘慎独’二字,在下可是牢牢记在心中。” 这人杀起人来毫不心慈手软,此刻却说什么“慎独”,真是让原承天又好气又好笑。 郑姓玄修笑道:“我倒是什么天大的事体。此为小事一桩,这雪林中寻找雪蟾的修士仍有不少,这些修士总归是要寻到这里来的,以在下想来,这雪蟾能在此地出现,或与本宗的宝藏大有干系。不如我等且在这里藏身了,若有人寻来,就逼他开启宝藏便是,只要不是我等亲手开启,就算不得违了宗规。” 原承天听到这里,难免心中长叹了,名门大宗的弟子杀起人来固是极狠,可这“宗规”二字,也比寻常修士瞧得更重,可见错不在宗门弟子,而是看这宗规如何订立,只怕玄极宗的宗规中,对杀人一条应该是没什么多大的约束。 相比之下,反倒是显得天一宗的宗规更加严格。 原承天就算不想替那十几名妄死的修士报仇,可又怎能再眼睁睁的瞧着谭伦二修再动屠刀,刚才是救应不及也就罢了,此时若是袖手,便是如同亲自杀人一般。 想来若有修士撞进来,被逼迫着开启了宝藏,谭伦二修怎样也不会让他们活了。 谭伦二人互相打了个手式,就各自动用法诀法宝,将自己的行踪藏慝起来,只是这二人的所谓隐身之术,又怎能骗得过原承天?而原承天此刻已离得近了,根本不需动用法宝,只需将这神识压将过去,轻易的就可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可叹这谭伦与自己也算是有交情的,若不是他倒行逆施若此,自己又怎能动了杀机? 原承天静立风雪之中,也如谭伦二人般等候起来,此刻他心中已然下了决心,不仅是要阻止谭伦二人再动杀心,亦是想瞧瞧这玄极宗的宝藏,究竟是藏着怎样的秘辛,那玄极宗的宗规竟是如此松驰,这宗门又怎能好到哪里去? 约过了小有个时辰,果然又有两名修士迤逦前来,这二人的身影刚则撞进神识的范围,原承天就暗暗点头,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二人分明是洪朗师徒了。 多年不见,洪锋已长成八尺身高的大汉,其相貌则在三十余岁上下,可见他与原承天分手之后,又过了十余年,才修成真修之境。此刻已是三级真修了。 而他的师父洪朗,当初便是真修之士,此刻居然还未修成玄修,也只是比其徒弟洪锋高了两级罢了。这也是玄阴功这种偏门心法的敝病所在,越是级别高了,就越难进步。也许洪朗师徒二人的毕生成就,也就是玄修罢了。 洪朗师徒眼见得靠近了山谷,遁速更加缓慢,二人并不说话,只是以传音互通,原承天的神识自是可以探出二人的心思,听到这二人心中想道:“锋儿,这雪蟾果然是在这山谷中了,只是近几日有诸多修士来此,我等此次前去,需要小心。” “弟子领命,就依着当初的计策,等那雪蟾现身时,诸修必定自相残杀,我等再寻机出手罢了。” “如此甚好。”那洪朗的心中,就长长叹息起来。 洪朗二人修为不足,行事之时自然是捉襟见肘,除了静以待变,也想不出别的良策来。 原承天将神识牢牢的盯着洪朗,若此人已堕入魔道,自己反倒好办了,可惜这神识探了良久,却不曾发现洪朗身上的魔息。 这样瞧来,洪朗竟是不曾修行过魔道,也是不知道自己身中失魂虫了。否则那洪朗的修为又怎会如此低微? 却不知是魔修觉得洪朗所修功法并不高明,难成大气,就当先前看起了眼,是以不曾与他接触;还是洪朗断然不肯沉沦。可是不管如何,这洪朗实是原承天面临的绝大难题。 杀人自是世间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可若心中想着天道伦常,那杀人就是世间至难之事。 第0703章得来却要费工夫 洪朗二人到了谷外后,小心翼翼向谷内探去,发现谷中空无一人,反倒大感离奇,更加不敢擅入了。二人免不得在谷外又是一阵商议。 原承天此刻若是出手,制住谭伦二人,救出洪朗师徒自是不在话下了,可他一来想知道玄极宗的宝藏有何玄妙,二来更想看看,洪朗面对大敌,又该如何面对了。 魔修之道千变万化,说不定这洪朗潜修魔道,却能避过自己的神识,可此人若是面临生死关头,又怎能再隐瞒下去? 更何况原承天现在离山谷不过百里,这神识已将谷内外四人紧紧锁住,一旦发觉洪朗师徒面临危险,这神识一发,谭伦二人只能束手。 洪朗师徒二人又在谷外徘徊片刻,终是耐不住雪蟾的诱惑,就由洪朗当先探路,掠进了山谷之中。 原承天瞧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不管那洪朗是否沉沦魔道,对弟子仍是一片疼爱之心,在明知谷中极有可能有风险时,仍然抢先进入,足见其心人伦不失,绝非魔修弃情绝义的行径了。 洪朗入谷之后,那谷中情形已瞧得分明,环视一周后,道:“锋儿,此处果然绝无人迹,这倒是奇了,难不成那雪蟾竟不在此处?” 那些修士被杀之后,现场自然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以谭伦二人的手段,怎能留下蛛丝马迹来,因此洪朗自是无从发现。 洪锋听师父召唤,连忙进入山谷中,也是茫然道:“那些修士怎的一个也不见了?不管如何,先找找那雪蟾再说。”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来。 这只竹筒只有两寸大小,洪锋将竹筒一拍而开,从筒中窜出一道细细的白线,这白线落在地上,则是一只三尺余长的白蛇。 原承天明白,洪锋是想用这白蛇去寻那雪蟾出来了。这蛇蟾本是一对天敌,自有手段可将雪蟾逼将出来。 白蛇在雪地中极快的游走一圈,口吐细红蛇信丝丝有声,忽的掉头向东,就向山谷水处窜去。 洪朗喜道:“果然是寻着雪蟾了,这可就更奇怪了,那些修士却去了哪里?哪不成这些人为寻蟾而来,却无捕蟾的手段?” 只是这些疑问虽是挂在嘴边,可见到雪蟾就在附近,又怎会深想下去,更想不到有大敌在侧,自己与徒儿的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白蛇游走极快,片刻间就来到一处石崖边,这石崖上孔洞密布,却被树枝杂草掩盖住了。 白蛇“昂昂”的叫一声,忽的向一个半尺孔径的山洞里钻了进去,洪朗二人就在石崖边站定了,洪朗就叉着腰,目不转睛的望着孔洞,洪锋则是不停的四下巡视,却哪里能发现谭伦二人的身影? 这谭伦二人倒也沉得住气,看来是想等这雪蟾现身后,来个人蟾并获了。 没过多久,就见石崖极高处忽的窜出一个雪点来,此物只有三寸大小,全身雪白,若不是仙修之士目力极佳,又怎能瞧得清楚,瞧其形貌,果然就是一只蟾蜍的模样。 洪朗禁不住一声欢呼,大笑道:“锋儿,那可不就是一只雪蟾吗。” 洪锋虽比师父精细了些,可见到雪蟾,也是心花怒放,放道:“师父,不可让此物跑了。” 洪朗哈哈大笑道:“师父理会得。”先测了这谷中的风向,再驾起遁风,就来到这雪蟾的上风处,从袖中取出一物来,向空中一洒。 原来他袖中装有黄砂也似的物事,这黄砂气味刺鼻,想来是专困雪蟾之物,那雪蟾本来就是后有追兵,又闻到黄砂的气味,怎忙掉头,就向洪锋跳来。 洪锋忙道:“锋儿,你可小心了,这小家伙周身是毒,一点毛皮也是碰不得的。” 洪锋笑道:“徒儿明白。”手中已戴了一对手套,双目炯炯,盯紧了逃来的雪蟾。 原承天心中暗自叹息,这师徒二人的修为,竟是连这区区毒物也是禁受不得,而这雪蟾明明已近在眼前,却还是要靠双手擒来,可见那些基本的仙修小术,也是不曾修行过了。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的所谓仙修小术,在这凡间的寻常修士瞧来,就是神奇大法,那些名门大宗的弟子,或可另有传承,而像洪朗洪锋这样的散修,玄承着实有限,这也难怪谭伦二人举手就将十余名修士杀了。名门弟子与散修的差距实为云泥之判。 而越是如此,则越显出洪朗的为人了,此人早年被魔修看中,想来定是仙基不俗,其后因机缘不足,未能修成大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此人却谨持自身不入魔道,也算是极难得的了。 那世间修士沉沦魔道者,大多是因为自身玄承不足,前途渺茫,这才狠下心来,去修魔道,甚至连贵为天灵宗护法的刘道一也未能免俗。 却见那雪蟾被封住了两条退路,只得向洪锋扑去,以求夺路而逃,洪锋身子一扭,就向这雪蟾扑去,这一扑“稳准狠”三字要诀无一不符,显出修行过肉身功法的好处来。 这洪朗师徒或因修的是肉身功法,故而对仙家小术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而平时对敌,既然都是贴身战斗,那些仙家小术反倒是用不着了。 只这一扑,那双手已离得雪蟾极近了,这雪蟾好不灵活,身在半空,居然还能自由转向,就斜刺里飞了出去,虽非遁术,也是相差无几了。 不想洪锋竟是早有准备,足尖点处,身子也并行遁了出去,却比那雪蟾更快。此式既是因料敌机先,更因功法强横。散修之士,所学既是有限,自然会将这仅有的法术修到极致。其细微之处,便是原承天也感惊讶。 就听到洪锋一声欢呼,那只雪蟾已然在握了,而雪蟾既被他捉住,就算是割了他的双手,他也是绝不肯收手的,然而原承天听到洪锋的欢笑之声,反而倍觉心酸。只恨当初与洪锋相处日浅,自己竟没能多授他些玄承,否则又怎会有今日之窘。 洪锋紧握住了雪蟾,洪朗忙遁了过来,一脸的喜不自禁,笑道:“不想今日倒让我师徒二人擒了此物。”大笑声中,忙取出物藏来,将这雪蟾放了进去。 这边刚则收拾停当,就听有人笑道:“二位好生辛苦,亦是可喜可贺,不如就再帮我二人一个小忙如何?”正是谭伦与郑姓玄修现身了。 洪锋与洪朗齐皆吃了一惊,及瞧清谭伦二人的修为,更是面如土色了,那洪朗脸色铁青,道:“两位大修,若想要这雪蟾,我等拱手让出就是。” 洪锋却急的快要滴出泪来,正想说话,却被洪朗狠狠的瞪了回去,又上前一步,挡住了洪锋,生怕洪锋出言不逊,得罪了两位大修。 这师徒二人的修为其实相差无几,可一个尊师重道,一个爱护徒儿,这让原承天瞧的又是唏嘘不已。 谭伦淡淡的道:“我等何等修为,怎在意你这雪蟾,只不过我二人有事相求罢了。” 洪朗冷笑道:“大修,你等又何必欺人,你二人的修为与我师徒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又怎会有事求我?” 谭伦道:“此事我等行来颇有不便之处,这才要倚重道友,道友且随我来。” 他身为护法多年,言语之际,自然而然生就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而因双方修为差距甚大,言语更是强势。 洪朗自知抗拒不得,便道:“无论大修让在下做何事,在下自会应承,可我这徒儿修为浅薄,少不经事,只怕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就让他去吧。今日之事,我师徒二人定会守口如瓶,若是不信,便是立下符誓也无妨。” 他一心一意,只想将洪锋撇将出去,虽知对方八九不会答应,也要勉强一试。 谭伦果然将头一摇道:“道友不必多说。”驾起遁风来,缓缓向山谷深处行去。 玄修之言,在真修面前,那就是无上法旨,洪朗心中一黯,自知无可抗拒,只得一步懒似一步,跟在谭伦的身后。 洪锋怎肯离开洪朗半步,早在洪朗向谭伦开口求情时,他就向洪朗摇头不迭,意示不肯,那谭伦拒绝了之后,洪锋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是与洪朗同生共死之意了。 原承天立在谷外空中,以域字真言将自己藏住了,也不移动,只管用神识锁定谭伦与郑姓玄修,这二人的灵识比他差得太远,只要他心中一动,这神识可立时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这山谷甚是狭长,谭伦在前引路,约行了数十里,才停了下来,他取出怀中铁牌,口中念念有词,那铁牌上就射出一道光芒,光芒之中出现的亦是一副雪景,瞧来与这山谷极是相似。 原承天虽将这铁牌藏身许久,可因无暇把玩,却不知这铁牌中有这般玄妙。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早存了将这铁牌送还玄极宗之心,他人的私隐,又何必窥探。但此刻形势大变,又是不同了。 谭伦与郑氏玄修都凑过来看这光芒中的雪景,与面前的景色细细对照了,郑姓玄修点头道:“果然就是这里,再也不会错了,也亏得谭兄见识广博,一眼就瞧出这光芒中的玄机来,否则天下雪山极多,瞧来都是一般,又怎能寻得着?” 谭伦也是得意,哈哈大笑道:“在下不过是早年来过这里罢了,郑兄若是来过此处,也定是过目不忘的。” 他手持铁牌,一步步走到一块突起的巨壁前,点头道:“这宝藏的入口,定在此处。” 第0704章神识初试谁可御 洪朗见这二人口中提到宝藏,怎不心惊,在仙修界中,这宝藏比那凶兽异域更加可怕,但凡有宝藏处,定是要血流成河的,自己何其不幸,竟被卷入其中。然而对手强大无匹,就算想抽身再逃,又怎能由他? 谭伦就对洪朗道:“道友,在下教你开启禁制之法,便由你将这石壁中的禁制开了,你意下如何?” 洪朗既知缩头也是死,伸头也是死,也就将心一横,慨然道:“大修只管说来,洪朗唯死而已。” 谭伦笑道:“又何必这般惨烈,我等只是碍于宗规,不得开启这禁制罢了,你等却是无妨的,而这禁制之中,也无甚危险。”口讲指划,就将这禁制的开启之法授予了洪朗。 洪朗闭目存想片刻,将这法诀牢牢的记在心中,他此刻心中也明白是生死之刻到了,谭伦二人不过是因为某种禁忌,不便开启这宝藏的禁制罢了。一旦开启了,自己留之何用,必是举手杀了。 只可惜若是强项不从,那也仍是个死。洪朗左右为难,就站在那石壁前不动,心中就想了数条脱身之策。 然而那先前与诸多散修们厮杀争斗之计,在这玄修之士眼,只怕就是儿戏了,洪朗百般思寻不得,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谭伦冷笑道:“道友,你莫要胡思乱想,你若不肯动手,在下大不了先将你的好徒儿杀了,若是你还不肯,我再将你杀了便是,这无迹雪林中的修士再所多有,还怕寻不着吗?” 那郑姓修士则笑道:“道友且莫担心,你只需开了这宝藏,我等自会放你师徒,你等又没见到宝藏,便是杀人灭口又从何说起?” 这二人一唱一合,却是字字说中洪朗的软肋,他不得不长叹道:“生死由命,也只好罢了。” 手中掐了法诀,对准那石壁祭去,就听那石壁青光大闪,等青光闪定之后,那石壁竟是不见了,原来这石壁却是一个障眼法,亦是禁设的核心,此石消去,四周禁设尽除,竟不复是白雪茫茫之景了。 就见石壁之后,是一座青翠林子,林中花草如茵,景色倒也不俗了,而林中立有一块石碑,上书:玄极宗七十六代宗主何文景埋骨灭魂之处。 原承天用神识扫来,将这情景瞧的清清楚楚了,玄极宗当前宗主是为七十七代,这何至景想来就是上任宗主了。 只是何至景身为玄极宗宗主,未曾飞升也就罢了,偏还遭遇横死,埋骨于此处,已是一奇。而碑文也大是不敬,“埋骨”二字,已是无礼,“灭魂”二字更涉亵渎。可见何至景的死因颇为蹊跷了。 谭伦与郑姓玄修本以为这石壁开启之后,应是会有一座地府,起码也是一个山洞,哪知道这石碑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且不谈这何至景的真正死因,便是这碑文流传出去,对玄极宗也大大不利。 一代宗主竟被草草埋于此处,而立碑之人,又是语出不敬,那世人的利口怎能饶人,还不知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难怪长老会下了禁令,不许本宗弟子开启宝藏,并有动摇玄极宗根基之语,看来长老会对此事也是隐约知闻了。 那微生高恐怕也是因涉及此事,才会被宗门灭口,只可惜此子甚是强悍,肉身被灭之后,居然转修鬼道,并暗中留下这铁牌来。且不谈这微生高动机如何,显见得此人若是余暇,必会对玄极宗不利了。天幸此人是被原承天诛杀了。 而原承天一见石碑,就知道谭伦二人杀心立起,他毫不犹豫,就将这神识压来。 谭伦二人正想动手,忽觉一股强大灵压当头罩来,大脑就是一空,又怎能施得出法术来?可那寻常灵压不过是由外而内,也不过是压迫肉身罢了。就是灵压至强,也需先突破了修士的法袍,以及护体法宝,神功,方可使心境受到影响。 可这股灵压,却视修士的所有防御之宝为无物,直接施于修士的灵识之中,实是防不胜防,可怕之极。 修士在这股灵压面前,简直就是赤身裸体一般,那修士心境再强,被这样的灵压施来,也是大起惶恐之心,更何况这灵压一起,便是意识都有些不清了,便是想惊惶一番也是不能。 而这神识若是再强一分,谭伦与郑姓玄修必定是元魂涣散,再也无救了。 原承天神识初试,不想竟是这般厉害,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他原也无意杀了谭伦二人,就忙将这神识略收,不至于就此压碎了二人的元魂。 这二人虽是滥杀无辜,可原承天若是因怒杀了二人,岂不是也如同这二人一般,人的生死原由天定,原承天再有通天法术,也无权力予取予夺。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虽无杀人的权利,可难道就放这二人逍遥不成?那十余条性命的业报,又该去哪里寻来? 原承天因此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却不想谭伦二人的元魂在神识的高压之下,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就此魂断魄消,两具肉身,缓缓的倒在地下。 原承天见此情景,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自己举手杀了两名玄修之士,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够?难而他心中殊无丝毫快意,更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洪朗二人原以为见到这石碑之后,必会见杀,不想这杀人者反倒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而细细瞧去,可见这二人元魂碎裂,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 洪朗二人既是一喜,更是一惊,喜的是此最后在终于捡回两条性命来,惊的则是这背后的大修,神通何等惊人,哪怕是羽修之士,若不是修有惊人法术,也未必就能这般无声无息的杀了两名玄修。 以二人真修之身,却要面对羽修之士,这境界的差异也着实太大了,又怎能不惊? 就见一道青影闪动,草地上多出一个人来,此人长身玉立,瞧来也是二三十岁的年龄,神态从容清雅,好似闲云野鹤,气质凝重如山,却又带三分温和,而其目中神光,更是惊人,或可揽九天之星聚于一处,应能比得上此人目中的一点星光。 洪朗只觉得此人极是眼熟,可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哪里还能想得起来,洪锋却大叫道:“原大修!”着实是欢喜之极,急步冲上过来,纳太便拜,连拜了三拜,方才抬起头来,只管把原承天来瞧,那目中就有泪光闪动。 原承天也是欢喜,忙将洪锋扶起,笑道:“今日相见,宛如梦中。” 洪锋刚才又惊又怕,不想局势突破,两名恶徒转眼就遭横死,而日思夜想的原承天却奇迹般的出现在面前,这人生中的大惊大悲大喜亦在这一瞬间涌上心来,那泪水又怎能再抑制得住,就哗哗的流将下来,颤声道:“可不是,便是现在,晚辈亦觉犹在梦中。” 洪朗此刻以认出原承天来,心中却是又羞又慨,当初玄焰谷前相见之景,历历在目。可那时原承天不过是区区一名灵修罢了,如今故人早就是玄修大士,自己却是原地踏步,此真可谓是羞见故人了。 原承天转向洪朗,笑道:“洪兄一向可好?” 洪朗当初虽是他的前辈,可如今二人修为境界差得太远,若再唤此人为前辈,岂不是羞杀了此人,没的将心中敬意翻成污辱,而洪兄的称呼,则是论齿而不涉及修为,倒也合适,此亦是原承天对故人的一番尊敬之心,其中分寸,自是要拿捏的稳了。 更何况洪朗此人的心胸行径,原承天一直瞧在心里,此人在生死关头,犹只记得救助洪锋,而世间修士,或因比那凡人多寿,深知性命可贵,反倒是比凡人更加贪生畏死的,洪朗能有此为,简直就是修士的异端,又怎能不敬。 洪朗惶恐之极,道:“大修莫要取笑我了,洪朗虽是痴长几岁,又怎值得大修用得这个‘兄’字。” 原承天正色道:“那凡人不畏生死,或因家国之念,宗族之规,亲朋之近,或只是一个‘义’字罢了,可我等仙修之士,一心只求长生,比那凡人,更知性命的可贵,因此凡俗不知生,仙修多畏死。洪兄于这生死关头,却一心只顾着他人,这心境便是仙修之士也难以修成,我倒觉得‘洪兄’二字,难表我一腔敬意了。” 洪朗被说的脸皮燥热起来,好在此人甚是磊落,当即哈哈大笑道:“洪某今日,实在是快活的紧,哈哈哈,能得原大修一赞,洪某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甘心。” 洪锋将泪水悄悄拭去了,也笑道:“师父,你可不是糊涂了,此番遇到这两个恶人,虽是一劫,可世间之事,却是吉藏凶,凶藏吉,可不就遇到我原大修了吗?既是原大修在此,谁敢让你死?” 原承天却定定的瞧着洪朗,那目中无喜无犹,可玄修之士的利目,便是不带丝毫灵压,也让真修之士难以承受,洪朗也不敢问,唯在心中狐疑罢了。 原承天缓缓的道:“洪兄既有此言,若我想借洪兄项上人头,却不知可否?” 第0705章慨然赴死世间无 洪朗大感错愕,可见原承天神色凝重,却不像是开玩笑,而以原承天的稳重,想来也不会将生死之事当成笑言。 他心知原承天此言必有玄机,便敛起笑容,缓缓的道:“此命原是大修所救,大修若是觉得洪某这条贱命有余价可贾,随时取去便去。” 原承天只是笑了一笑,却不再多言了。他走到那林中石碑前,抬头端详了片刻,很快发现这石碑上灵气盈然,显然另有机关,于是手起一诀,在这石碑上虚虚一拂。 法诀到处,石碑上就缓缓露出一粒明珠来,这明珠微发毫光,便有一行行字迹清清楚楚显示在三人面前。这行行字迹,约有千余字,说的是正是何文景平生简历。由生至死,平生大事,并无一件遗漏。 三人都聚过来观看,只见其中一段写道:“……可叹文景执宗三十余年,修为停滞不前,当初文景座下长老,得登仙修之境,隐退天一幻域者,凡七人。文景忝为宗主,岂不愧乎?” 三人读文至此,心知必有变故,就忙忙看下去,果然见那文中道:“……遂修魔道,借云游历练之机,吞噬修士仙芽,修为果然大进。三年之中,已是羽修大成,宗门弟子无不称颂,却不知文景内心如煎,痛不欲生也。” 洪朗道:“可叹此人如此地位修为,亦堕魔道,‘好强’二字,最是误人。”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看下去,“……只是那魔道虽好,却需绝情断义。文景至愚,却也知宗门弟子,如同骨肉,亲朋故旧,是为手足。然而七情不去,如何修行?今日于雪林静修,终遭魔功反噬,虽有弟子在侧,怎忍下手,情义二字,终不敢忘。文景自绝于此,立碑林中,只盼警示后人,勿覆前辄。” 三人读文毕,皆是感慨不已,洪朗道:“这何文景虽是走错了路,幸好心中一点仁心不灭,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可见这魔修害人,着实不浅。” 原承天道:“洪兄此生可曾遇见过魔修?” 洪朗慨然道:“魔修本是我等仙修之士的死敌,洪某虽知不济,也要与其拼个你死我活。洪某此生,却是不曾遇着魔修,却也不知是幸也不幸。” 原承天心中叹息,看来洪朗对其身遭失魂虫之已厄,竟是一无所知了,便道:“洪兄,还请举起双手来,容我一观。” 洪朗心中大奇,忙将双手举起,道:“原大修请看。” 原承天其实早就瞧见洪朗的右手掌上,有条淡淡红线,只因洪朗修的是肉身功法,双掌肌肤甚是粗糙,这红线也就瞧不大真切了。 原承天道:“洪兄,你这掌中红线,可知是何时出现的?” 洪朗笑道:“这道红线出现时,洪某不过是三级灵修,又因尚未修行这玄阴功,手掌倒也又白又嫩,这红线也甚是明显,如今不细瞧则是瞧不出来了。原大修,这道红线莫非有什么讲究?” 原承天胸中已有定计,也不隐瞒,就据实以告道:“这道红线,实为失魂虫入体之兆,百年前,魔修定下百虫之策,寻那百名仙基甚佳的修士,悄然植入失魂虫,以盼日后这些修士修为有成,就可大加利用了。” 就将古长老大天灵宗的发现细细道来,洪朗与洪锋越听越是吃惊,听到最后,洪朗的脸色苍白如纸,再无一点血色,双手更是抖个不停。 洪锋立在洪朗面前,双臂向后,像是要将洪朗护住一般,神情虽是惊惧不定,却挺起胸膛,大声道:“原大修,我只求你不要取师父的性命,师父此生,绝无半丝害人之心。若大修担心师父玄爆伤人,我就替师父立下符誓,终生困守此地罢了,若是师父出此林半步,洪锋便不活了。” 洪朗将洪锋一把推开,叹道:“锋儿,我脑中既被植下失魂虫,万事怎能由已,你没听闻那些玄爆的修士,临死都是痛悔不迭吗?可知一旦被魔修所控,做下那害人的勾当来,纵是后悔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转目四顾,脸上就浮出笑意来,道:“何文景虽说行余步错,可选的这处埋骨所在倒也不算差了,洪某何幸,得以与这位羽修大士同葬于此,倒也不枉了。那何文景修了魔道,尚且不肯伤害弟子,洪朗修为境界,差何文景万里,可为人处事,岂能让何文景专美于前。”说罢就将手掌缓缓举起,竟是有意自戗了。 原承天也不动手,只将这神识往洪朗灵识中轻轻一压,那洪朗真玄涣散,便是这手掌击到头上,也只当是搔痒一般。 洪朗觉得把掌软若无力,知道原承天施法,忙道:“大修,洪某既遭此厄,那也是我的劫数,纵是留了我这条贱命,又有何益?倒不如死了干净,也免得害人。” 原承天心中感伤不已,这洪朗百年修行,也不过是修得一个真修之境,此人一生坎坷,可想而知。 而既然当初魔修选中他,替他植下这失魂虫来,亦可知此人仙基不俗了,只可惜身为散修,前程却是不由自己选择,他既修了这玄阴功,一生的成就也就限定了。 但正因他成就有限,当初替他植虫的魔修对其不屑于顾,说来也是他的造化。而被魔修看中,植下失魂虫,又怎是洪朗的罪过,若是洪朗因此丧生,那天道何其不公? 他一字字道:“洪兄,洪锋,此事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又何必心灰意冷,还盼洪兄随我前去天灵宗一趟,去请那天灵宗的长老素灵问诊视,想来或有一线生机。” 洪朗慨然道:“既是如此,洪某便随你去。” 不想洪锋冷笑道:“原大修,请恕晚辈无礼,大修哄我师父去见素天问,不过是不想妄开杀戒,不肯轻惹煞气罢了,这失魂虫既然动也动不得,见了素天问又有何用?此去只是将师父当成试验品,左右还是个死。大修若想取师父的性命,轻而易举,何不干脆将我也死了,有我陪伴,师父他老人家,也……也就没那么孤单。”说罢放声大哭。 洪朗怒道:“锋儿,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对原大修如此无礼?失魂虫一事,牵涉近百修士,而这百名修士,除了愚师无用,皆是仙修界举足轻重的高德大修,悠关仙修界气运,愚师一生碌碌,若能以这条贱命换来百名大修性命,可不是愚师天大的福缘?” 洪锋扑倒在地,抱着洪朗的双腿,大哭道:“师父,别人的性命我哪里能顾得,我只知道师父这一去,定是没了性命,徒儿心中实在是痛不可当,师父若是死了,徒儿也不想活了。” 洪朗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二人虽是师徒,其实情同父子,洪锋心中之痛,洪朗如何不知?更让他心痛的是,洪锋只知亲情,不明是非,竟说出这番糊涂话来,可不是自己教徒无方?自己若是去了,这洪锋无人教悔,岂不是更难长进?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如刀绞。 原承天被洪锋面质,心中非但不怒,反而甚是欢喜。这师徒二人,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一般,心中想的,只是彼此的性命,却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凡界仙修诸多贪生畏死,不知大义之徒,弱肉强食,负心忘义之事不一而足,那骨肉亲情在生死面前,往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总有洪朗师徒这样的人来,方为仙修界留存一丝正气了。 心中感慨之际,忽觉丹田处的灵脉一动,就有一丝洋洋然,荡荡然的清正之气于丹田中生发,向四肢百脉缓缓的涌动过去,原来是修行两番而不得的浩然正气终于养成了。 却不知这浩然正气是因洪朗师徒之故,还是正好时机到了,想来两者皆是缘由了。 这浩然正气一旦养成,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原承天就觉得体内真玄正急速涌动,出了丹田之后,一路洋洋行去,等行过百脉之后,这真玄可就摇身一变,成为浩然正气了,紫罗大悲诀就此小成。 只是修成紫罗大悲诀之喜,却不能冲淡心中愁云,那洪锋说的也是有理,素天问若不能看到失魂虫真身,只怕也未必能想出解虫方法来,洪朗仍是不免一死。 于是微微一笑道:“洪锋,你不必着急,素长老若是寻出解虫的方法倒也罢了,若是不然,就算素天老取了洪兄的性命,我也定会还他一条性命来。” 洪锋却是会错了意,急道:“这怎可使的?” 原承天奇道:“这怎使不得?” 洪锋大急道:“原大修,你在我心中,就和师父一样重要,再也分不出轻重来,师父死了,你便还他一条性命,那洪锋在这世上,可真成了孤家寡人,真正是活不得了。” 原承天笑道:“我说还你师父一条性命,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条性命,你等可听说过司命灯?” 话音未落,就见玄焰从金塔中一窜而出,气极败坏的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主人,这法子万万使不得。” 原承天见玄焰如此情急,倒是少见,不由心中一凛,道:“玄焰,莫非那司命灯有何玄机,竟是救不得别人的性命?” 玄焰道:“不错,这司命灯已养了主人的一道元魂,再也不能移魂另换了,所以这洪朗的性命,这司命灯却是救不得的。” 原承天定定的瞧了玄焰片刻,忽的勃然大怒道:“好你个玄焰,竟然连我也敢骗,你真的以为,我灭不得你吗?” 第0706章吞魂夺灯有妙策 玄焰被原承天一顿臭骂,哪里还敢抬头,何况二人心神相连,玄焰的那点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 人影又是一闪,猎风也掠出金塔来,她含笑对洪朗抱拳道:“洪道友,还记得玄焰谷前头戴面具,银甲金袍的女修吗?” 洪朗哈哈大笑道:“原来亦是故人。” 猎风转过头来,瞧着洪锋,此二人自是熟识了,洪锋瞧见猎风,便是有千般愁云,也抛之脑后,那同生共死之谊,实是世间最珍贵的情感。 洪锋对原承天向来是既敬且畏,刚才为了洪朗,才鼓勇说出心里话来,此刻知道原承天早有成算,自己竟是误会他了,心中百般的不好意思,又哪敢去瞧原承天来。 倒是与猎风一起,却是无话不谈。二人便在一旁道尽别来经历,自是一番唏嘘。 原承天就与洪朗在林中闲看,看看这石碑附近是否另有机关,此处既有宝藏之谓,总不能只是一座石碑而已。 原承天用神识一扫,这小小树林纵有禁制,又怎能瞒得过他,果然就在石碑下发现一件玉匣。然而启开玉匣,其中只有一柄法剑,三粒丹药,一本薄薄书册罢了。 奇的是,那何文景已是羽修境界,这法剑却只是玄修之器,看来这法剑是何文景真修境界时常用之物,埋于此处,亦是念旧之意。 原承天从玉匣中取出此剑,也只是三寸大小,口中念了法诀,这法剑就长成五尺长的一柄大剑。别瞧此剑只是玄修之宝,难得的是用材极精,那名门大宗之物,毕竟不同。 原承天笑道:“此剑倒也适合洪锋使用。”随手就将这法剑交给了洪锋。 洪锋忙推辞道:“原大修是玄修境界,正该用得着此宝,若我用来,岂不是糟踏了。” 原承天道:“我是剑修,早就炼成器灵,这剑再好,我也是用不着的,放在我手中,才是真正糟踏。至于你,难不成一生都是真修不成?” 这是在微责洪锋没有志气了,洪锋被说的脸红,默默接了此剑,心中自然极是欢喜。 至于那三粒丹药,其中两粒是大化丹,另一粒则是玄化丹。 原承天就将三粒丹药,都取来交给洪朗,洪朗连连摇头道:“锋儿已得佳器,洪某怎敢再受厚赐?” 原承天正色道:“洪兄,在我瞧来,这世间的丹药虽好,可草木之精,总不如自个儿的修行。但洪兄与洪锋所修的玄阴功实为偏门,若不借助丹药之力,其修为极难进步,因此以洪兄而论,这大化丹用来冲玄,倒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冲玄之后,那丹药却要少用,否则后患无穷。” 原承天所言,都是仙修至理,对洪朗师徒二言,更是别开生面,原来那世间的丹药,却是依仗不得的,按理说那玄化丹正该由原承天使用,可既听到原承天这番言论,知道他绝不会用了。 而自己与洪锋既得了这番教诲,日后又怎会服丹?不过这玄化丹若用来交换法宝,倒也值得不少仙币。 原承天将那件薄册取在手中,随意翻看数页,不由变色,叹道:“这等害人之物,怎能容其留在世间。” 洪朗知道这薄册必是魔修之道,更是连看也不敢看一眼,那魔修的修行手段,对他这种修为进晋缓慢的修士来说,自是具极大诱惑,而自己虽是执心甚固,只怕见到此册,亦是心境不稳了。 他见到原承天手掌相合,就将这薄册毁去,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了,也亏得是原承天今日在场,否则让自己与洪锋单独见到此册,焉知会不会禁得住诱惑。 这林中除了这件玉匣,再无别物。玄焰刚才受了原承天一番教训,片刻之间,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此刻悻悻然道:“说什么藏宝,这里的东西,哪一件算是宝了?” 洪朗早从洪锋那里听说过玄焰,便道:“玄焰道友,这何文景的遭遇,对我等仙修之士,就是十足的教训。若能深悟此中道理,便是一件真正的宝藏了。那身外之物,又怎抵得世间正理。” 原承天拍手笑道:“洪兄此言甚是,世间诸宝,不过占得一个‘用’字,便是那心法妙诀,也只是一个‘术’字,唯有自身明悟,才是终身受用,天地至宝了。” 若是昔日,玄焰怎能明白这玄奥的道理,可此刻他亦是修行在身,而碧焰所授的修行之法,更重明悟,虽觉洪朗与原承天说的道理微茫难明,似懂非懂,也是点了点头。 此地既无宝藏,诸修也不想多留,就出了树林,洪朗再动用刚才法诀,将那石壁移出来,摭住了树林。而原承天更加了一道禁制,以免日后有修士发现这里,打扰何文景的亡魂。 一路上,原承天问起洪朗师徒二人的修行经历,洪朗怎会隐瞒,就将平日如何修行,自身有何变化,玄阴功优劣之处,一一向原承天言明了。 原承天只是细细聆听,倒也不曾说什么。 数日后,诸人已到了天灵宗,原承天传讯过去,自然是一路无碍,径直就到了冲玄洞。如今原承天与洪朗可是素天问的贵宾,便是荆道冲也是不敢来打扰了。 进了冲玄洞后,素天问早就等候多时,见到原承天便抚掌笑道:“承天果然不负所托,这么快就带回失魂虫来。却不知那失魂虫何在?” 原承天正不知如何回答,洪朗与洪锋已拜伏于地,行了拜见仙修前辈的大礼后,洪朗才道:“前辈容禀,那失魂虫便在晚辈的脑中了。” 素天问这才恍然,他点了点头,道:“道友请坐。” 说了这四字之后,便是默默无语。 原承天当即以传音之术,向素天问说明一切,以素天问之智,便是原承天不说,也隐约猜到此中情景,此刻更是了然。 他长叹道:“如此说来,此事另需设法了。只恨素某玄承不足,若不能亲见失魂虫,以观玄之法详察了,亦不知如何应付此虫。此事当真是,难,难,难。” 原承天道:“好教素长老得知,承天原有司命灯一盏,就算因此事伤了洪朗性命,其元魂不散,修为不失,自可重修肉身。却比不得那寻常的夺舍之法。” 寻常修士若是肉身被毁,其元魂逐日而衰,过不了数日,就会烟消云散,一点魂识径往冥界转世。就算是在元魂散尽之前侥幸夺舍,重得肉身,那修为也是大损了,当初阴老魔便是如此。 因此有无司命灯,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 素天问喜道:“竟有此事?承天,你所行之事,桩桩皆是令人惊喜,既是有这司命灯,洪道友之命可保,修为不失。只是那司命灯制成之后,便只能归原主人所用,承天此灯,莫非另有妙处?” 原承天道:“此事承天早有计较了。承天留在司命灯中的元魂若是散了,此灯便是无用,此之谓魂散灯灭。但承天只需将这元魂再收去七成,那洪兄的元魂就可吞了这道残魂了,此之谓吞魂夺灯之术。” 素天问点头道:“此法大善,只是洪道友元魂过弱,承天元魂过强,只怕要收去九成,方可保此术有效。” 原承天道:“就依长老之言。” 这吞魂夺灯之法,说来甚易,其实若是司命灯原先的主人不肯,其他修士的元魂怎样也是夺不去灯的,只因那灯上元魂哪怕至弱,可仗着有司命灯护魂,只需略施小术,就可阻止他人夺灯。 这就好比一人占住了险狭之处,自然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可。而以原承天此刻元魂的强大,只要心中不肯,便是仙修之士,也夺不去此灯。便是夺了去,也是无用。那灯上的元魂,总归是吞噬不得的。 洪朗道:“此事既有素长老主持,自是万无一失了,晚辈绝无异议,只是晚辈另有些私事,要与徒儿交待了,若能迟上一日,感激不尽。” 素天问道:“这是自然,那便定在三日后取虫如何?至于替洪道友寻找肉身一事,因有这司命灯之故,倒也不必着急,只管细细找去。” 洪朗道:“敢不奉命。” 素天问当即就令人安排静修之地,让洪朗师徒歇了,却把原承天留下,共商三日后取虫之策。 三日匆匆而过,洪朗师徒依约前来。素长老行事最是明快,也不多言,就让洪朗走上前来,轻轻一掌击下,那洪朗就人事不知,昏倒在素长老面前。 素长老手中再起红光,就朝着洪朗的头颅轻轻一划,红光罩定洪朗之后,诸修于个中情景,已是瞧不真切了,却见一只小虫从红光中跃出,正是那失魂虫。 素天问早有准备,手指微点,那失魂虫就被纳进一只玉瓶之中,自出掌而至取虫,只不过数息时间罢了。 原承天早就持有司命灯在侧,用神识锁定洪朗的元魂,只等他过来噬去灯上元魂,不想那元魂却是迟迟不出。 他正在惊讶,就看到洪锋已是泪流满面。洪锋跪在洪朗面前,哀声道:“师父,你此去冥界,还望一路小心,等你转世轮回,你我再做师徒。” 就见一道元魂围着诸人绕了三圈,忽的向洞外去了,眨眼便是不见。 第0707章制诀驱虫蕴玄机 原承天大急,拔足就向冲玄洞冲去,不想洪锋从斜刺里冲过来,就将洞口堵住了。 也亏得原承天应变极快,忙将身子硬生生止住了,否则这样撞过去,岂不是将洪锋撞个粉碎。 不等原承天开口,洪锋扑通跪倒,嘶声叫道:“原大修,你就让师父安心的去吧!” 原承天急道:“那元魂遁得极快,若是迟了,可就追不了上!”情急之下,不免大声叫了起来。 洪锋双泪如线,刷刷的落将下来,那冲玄洞中的金壤被这泪水一洗,更显金光。 就听洪锋泣声道:“师父这几日反复交待,定要让我遂了他的心愿。师父说,魔俗大战不可避免,到时定是惨烈无比,也不知有多少修士要殒落于此役了,那司命灯何其珍贵,与其用来救他这条贱命,倒不如去救一名高德大修,人命虽无贵贱之分,却有轻重之别。师父更令我发下符誓,若是我不遵师命,定可万劫不复。”言罢伏身于地,放声痛哭。 原承天既觉惨然,更是痛不可当,他恨不得将这阻路的洪锋一脚踢开,将洪朗的元魂追回。 然而那洪朗的遗命又怎能不遵,而他临终所言,又字字无可反驳。人固有情感,更需理智,此间轻重,自需掂量明白,若是不管不顾,只是依着性子行事,岂不就是莽夫之为。 原承天想到此处,心中更觉如同刀绞,转过身来,就在洪朗的尸身前跪下来。他此世自从踏上仙修之路,一直是压抑心情,生怕坏了心境,可此刻发现哀从中来,又怎会抑制,不免亦是大放悲声,那泪水更是扑簌簌落下。 素天问虽早就修到止水之境,可人身最是奇妙,那哀声悲情最具感染之力,不免也是叹息一声。他此生见惯生死,又何尝有动于心,唯有洪朗之死,却让他牵怀不已。 等到原,洪二人哀声渐去,素天问也不多言,就将玉瓶中的失魂虫取将出来,双掌一合一开,形成一道观玄之镜,就将这失魂虫置于其中,细加观察起来。 原承天和洪锋虽是心中痛极,也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这失魂虫的克制之法寻不出来,那洪朗岂非白死?因此都屏息静气,凝神瞧着镜中的失魂虫。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天问收了观玄之境,将失魂虫重新收了起来,就此闭目沉吟,久久不语。 原承天和洪锋更不敢打扰了,就陪着素天问坐了,三人皆是低头沉吟,各想心事。 弹指间七日便已过去。 若在平时,这七日时光好比白驹过隙,又哪里能感受得到,可此时原承天和洪锋焦急异常,这觉得这七日像是过了七十年一般。此中滋味,非身受者难以体会。 到了第七日凌晨,素天问忽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中两道精光,向那冲玄洞顶直直射了过去,此举显非刻意,而是他灵识皆凝于一处去思忖这破虫之法,如今终有所成,那灵识散去时,却来不及收拢,故而引发体内真玄涌动了。 如此亦可知素天问用心之深。 原承天和洪锋见到素天问此举,也觉欢喜,仍是不敢动问,只是怔怔的去瞧着素天问罢了。 素天问再次取出装有失魂虫的玉瓶来,往那空中一祭。 原来那失魂虫自被从洪朗的脑中取出后,因素天问破体取虫,所用手法极轻极柔,是为至虚无形之境,失魂虫又怎能被惊醒?在这失魂虫看来,自己犹在人脑之中罢了。 原承天就听到素天问传音道:“这七日时间,老夫依这失魂虫之性,创了一套法诀,或可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这失魂虫除去了。若是老夫在除虫之时,那虫子稍有微动,这法子就是九死一生。是以此法成与不成,端看天意如何了。”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失魂虫敏感异常,稍稍一动,便会被惊醒来。而此虫既被查入人脑,那人脑却是最脆弱不过的了,任他如何大修,也修不到这脑中去,因而此虫一动,修士定受损坏,倒还不如不救的好。 素天问左手微抬,掌中青气已生,这青气就缓缓将这玉瓶裹住,而这股青气渐渐的透瓶而入,很快就齐皆不见了。 原承天的神识一刻也不敢离,就锁定那瓶中失魂虫,那虫子果然是一动不动。别瞧原承天的神识霸道之极,可轻取玄修之士的性命,就因为过于霸道了,若想杀死失魂虫,反倒是以山压蚁,不知该如何着手了。 或许等到自己的神识修到七莲之境,方可举重若轻。 因此别瞧素天问做的轻巧,可原承天却知,这青气非同小可,是可透入修士的脑中的。若是失魂虫不在脑中,任你是小小孩童,也可轻易捻碎了,可如何探进修士脑中,却要无声无息将此虫杀死,才是此术困难所在。 如今这青气正是素天问苦心孤诣,经七日工夫创制而出,又怎能小视了。 洪锋张了个大嘴,就痴痴的瞧着这青气中的失魂虫,目中既是恨极,又是期待无比。他此刻既是恨这失魂虫了夺了洪朗之命,却更又怕素天问未能在惊动此虫之前,将这此虫杀死,那师父的性命可就白白断送了。 素天问亦知事关重大,因而这驱虫诀虽早在当天就已经创制出来,却足足用了六日时间,来反复推敲,务求完美无缺。 奇的是,现在他真正动手驱虫了,反倒是出手如风,像是浑不在意一般,洪锋见他动作快如闪电,心中焦急异常。此老分明是没将此虫放在眼中一般,以此老心性,怎会如此? 原承天见洪锋情切,忙对洪锋道:“洪锋,你不必惊讶,这法诀创制出来之后,原是要传于诸修,让大家施用的。这天下失魂虫有百数,总不能每次都要由素长老出面。而既是由诸修施法,又怎能像素长老这样的手法谙熟,自然是要务求法诀高妙,但却是人人可用,方是驱虫妙法。” 洪锋这才明白,原来素长老一举一动,都是意味深长,看来自己的境界与原承天,素天问差得太远了。 他本来对洪朗的决定极不认同,如今方才有所领悟,若真的是魔俗大战,那一名高德大修可就抵得上数百数千名寻常修士了,救了一名高德大修,便等于是救了成百上千的修士,更等于是救了数万万名凡俗百姓。 这样算来,才知道洪朗的牺牲何其重大。因此洪锋心中的那股悲哀痛楚之气,也就渐渐的去了。 他受洪朗教诲多年,怎不知一人的性命再重,也及不上那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假如此事要牺牲的是自己,那自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就会慨然允诺,唯因这次死的是至亲之人,心中才会生出不解与哀痛来。 而既然是体会到师父的高德大义,良苦用心,若是再兀自愁苦,怨天由人,又怎配是洪朗之徒? 原承天一直关心洪锋的心情变化,甚至不惜用神识去探他心思,见他终于有所明悟,心中之喜已不可方物了。 再来瞧素天问的手段,就见素天问双手一挥,瓶中的青云就缓缓向失魂虫欺将过来,而再看素天问,则早就袖手,竟对这青云不管不问了。 此亦是这驱虫诀的妙处了,只要这法诀用毕,这青云自会施展威能,将这失魂虫轻轻诛杀,中途却不需修士动手。因而此法若成,任谁施用也是一般了。 就见瓶中失魂虫被青云包裹之后,犹在梦中,那青云却一点点的收紧,就将这失魂虫的身躯也慢慢压缩起来。 奇的是,虽是到了这种地步,那失魂虫犹是不醒,看来这青云之中,另设有奇妙玄功,可断绝失魂虫的六识,掷于火而不知其痛,掷于水而不知其寒。 原承天瞧到此处,已知是这功法大成。果然,那青云猛的一收,就将这失魂虫压的尸骨全无。不过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算全功。 这失魂虫的尸气终是无法取出,总要过些日子,方可由这青云慢慢的化去了。 洪锋瞧不见瓶中情形,好在原承天一直向他传音不绝,告知这驱虫详情,并于其中玄妙之处,向他细加解释,洪锋哪知杀死一只小虫,却要这无穷的手段,真个儿是大开眼界。 而想到日后仙修界诸修不再受此虫之苦,全是拜洪朗所赐,又怎不与有荣焉。 素天问道:“这法子看来倒是有效了,老夫这就将这法诀传给道冲,让他向诸宗发出信诀,依古长老所获名单,一个个寻去罢了。” 原承天道:“一切谨依长老之意。” 顿了顿,又道:“承天原有个不请不请,可却盼长老务必答应了。” 他向来说话极有分寸,此刻却大有强迫之意,那洪锋简直就是呆了,这原承天所为何事,竟敢如此对素长老无礼? 不想素天问却是一笑道:“便是你不说,老夫亦有此意,你是天一宗特奉,若收洪锋为徒,岂不麻烦,你自是不肯让洪锋入那天一宗了。也罢,老夫便代荆道冲收了洪锋为弟子如何?”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如此甚好,只是承天除了此事之外,还另有所请。” 这次连素天问也是摸不透原承天的心思了,奇道:“承天,你又想给老夫出什么难题?” 第0708章留得玄承荫后世 原承天道:“此事怕是要让素长老为难。洪锋昔年所学功法,是为玄阴功,此功系出偏门,日后成就有限。承天这几日来思得一法,或可弥补玄阴功之不足,但天灵宗弟子,若修其宗门外法术,势必要向宗门请示,因此才向长老呈情,还望准允。” 素天问笑道:“承天美意,求之不得,有何为难之处?素某便替天灵宗弟子洪锋向承天道谢了。” 以原承天大才,若向洪锋传授玄承,亦是为天灵宗增砖添瓦了,素天问自无不允之理,只是刚才素天问金口一开,洪锋便成了天灵宗弟子,原承天此请,也是尊重天灵宗宗规之意。 原承天本想亲自收洪锋为徒,只可惜碍于自己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若收了洪锋,洪锋便是天一宗弟子了,相对于天一宗,原承天对天灵宗反倒是更多几分香火之情,更何况天灵宗上下与原承天关系融洽,洪锋留在此处,定会大受照应,比之在天一宗又是不同。 更何况原承天亦想将自身玄承留在天灵宗,否则这无上玄承岂不浪费?而借由洪锋反哺天一宗,也是为了天灵宗知遇之情,只是这番良苦用心,却不必道出,那样反倒显得骄情了。 而如此一来,洪锋一身而受原承天与天灵宗两项好处,日后成就,委实是不可限量了。 素天问当即将所制驱虫法诀,传于荆道冲。荆道冲自然以信诀分发诸宗,教授此法,以便寻到被植虫的修士后,好善加处置。 洪锋则与原承天一道,将洪朗的尸骨焚化了。 原来修士一旦身死魂灭,并不效凡夫俗子入土为安,而是一焚了之。此举是为了使修士后人,不至于来到坟前祭奠,也免得乱了修士后人的修行。人死如灯灭,对修士而言,便是在心中想上故人一想,也是平添一缕修行魔障了。 此时御魔大会已然结束,绝大多数修士都已回宗,唯有魏无暇留在天灵宗等候原承天。 原承天便让魏无暇速回天灵宗,告知此间详情,荆道冲则亲自书信一封,请魏无暇致意天一宗宗主,这算是天灵宗与天一宗正式结交的文书了。若天一宗能允其所请,两宗正式联手御魔,则是凡界仙修大幸。 原承天则请魏暇代为转告天一宗宗主以及诸位长老,自己要留在天灵宗数月,向洪锋传授玄承,到时自会回宗复命。 魏无暇收了荆道冲的文书,便与诸修告辞,此人离宗之时,可谓是傲气十足,此刻回宗,则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来他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天一宗。 且不论素天问的修为手段,便是荆道冲与古长老,谁又比天一宗的长老弱了?天一宗若是仍如自己昔日一般,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可不是要闹了笑话? 送别魏无暇后,原承天就留在天灵宗,专心传授洪锋诸多仙修之术,其首要之任,则是力图使洪锋突破玄阴功的瓶颈,令其可以兼受并蓄,修行无上仙修大道。 原承天所授之法,其实就从紫罗心法中化出,紫罗心法无所不包,为凡间诸多心法之首,洪锋得授此法,亦是无上福缘了。 要知道天灵宗老祖上次返界之时所传的紫罗心法,唯有玄修级以上弟子,方可修行,洪锋以真修之为,就开始修行此法,可不比其他人强出许多? 至于天灵宗弟子对原承天所修紫罗心法来源的怀疑,原承天则向素天问与荆道冲透露一二,唯不提自己大罗金仙转世之事,以免泄露飞升殿被毁一事。 那素天问长老不日就可达成仙修境界,亦是要去天一幻域修行的,若是泄露此事,只怕又要横生枝节了。 素天问与荆道冲只当原承天另有机缘得修紫罗心法,又怎会疑他?而只要这二人不理会此事,便是其他弟子沸反盈天,也可不必计较。 说起来原承天为授洪锋紫罗心法,可是担了无穷干系,而此番用心,亦是感慨洪朗慷慨赴死之举,便是原承天再付出几多代价,也觉得不能报洪朗之万一。 除了紫罗心法之外,举凡诸多仙修法术,如炼器,制丹,制诀之法,御器,剑修之秘,原承天皆是一古脑的传予洪锋,对洪锋的这番用心,若是李三非得知,怕不要生出醋意来? 原承天屈指算来,自身玄承,除了洪锋之外,李三非得了紫罗心法,另有一名不知名的胖修士,亦得了自己的无名诀,若是这三人争气,免不得日后开枝散叶起来,千百年之后,自己亦是一门之祖了。 自己原来还收为一名李队长为侍将,只是收此人之举,不过是形格势禁罢了,自己又怎会将那人放在心上,只好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以洪锋此刻修为,断然修不得原承天传予的诸多法术,好在原承天将这些功法制成传功诀,先让洪锋牢牢记住再说,至于洪锋日后有什么的成就,便看其自身修行与福缘了,他人是勉强不得的。 匆匆四个月过去,原承天这段日子甚是逍遥,既少了奔波之苦,又可与素天问,荆道冲时时盘桓,哪怕只是讲谈些市井俗事,也甚是快活。而唯在天灵宗,原承天才有归家之感。 只可惜这世间无不散之宴席,原承天终归是天一宗特奉,仍是要回归天一宗的,哪怕素天问与荆道冲百般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素天问倒想过让原承天辞了天一宗的特奉之职,来天灵宗做个护法,然而荆道冲的目光则瞧的更长远一些。日后魔俗大战,怎少得了天一宗,原承天身在天一宗,或可便宜从事,不至于让天梵大陆陷入孤军作战之险。 至于荆道冲寄给天一宗的那封书信,天一宗迟迟未曾回复,此事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只因若是天一宗不肯与天灵宗结交,只需回来信诀一道便可。这也是宗门结交的应有之义。 如今天一宗迟迟不曾回复,反而显出几多玄妙来,一来说明天一宗重视此事,定要反复商讨,方能决定了,二来,若天一宗真想与天灵宗结交,亦需派出一名使者来,捧了天一宗宗主的书信复命,这才是对等结交的正理。 宗门结交的礼节瞧来繁复,可一举一行,其实都是大有玄机,怎能像那修士私交,只需一言可定? 就在原承天准备启程返回天一宗之时,那天一宗的信诀终于到了,此信却是专给原承天一人,却是让他在天灵宗再多等几日,等到天灵宗的使者到了,回复荆道冲之后,二人就可同时返回。 而原承天回去之日,就是标名千修薄之时。 原承天就将此信转告荆道冲和素天问,二人皆是欢喜,天一宗既是亲派使者到来,自是要结成盟约了。 半月之后,原承天正与洪锋在静室打坐运神,忽听室外有人急呼自己的名字。修士修行之时,最忌讳这样大呼小叫,原承天心知有异,忙与洪锋出了静室。 就见一位平时相熟的修士手舞足蹈,连声道:“原大修,大喜事,大喜事,那天一宗的使者到了。” 原承天也是一喜,笑道:“的确是喜事一桩,只是兄台心情激荡若此,就不怕别人耻笑。”原是二人平时开惯了玩笑。 那人笑道:“别说是我,弟子们可都乐疯了。原大修,你可知道,天一宗此次竟来了十六名修士,而其中带队的二人,竟是两位长老。”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天一宗何等威势,向来认为便是宗门中的一位护法,就可与诸大宗门的宗主平起平坐了,如今竟派了两位长老来,可不是破天荒头一遭。 便道:“却不知两位长老是谁?” 那人道:“便是天一宗传功殿长老步遥环,以及妙丹殿长老樊龙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将手掌一合,哈哈笑道:“天一宗此次倒是给足了面子。却不知荆宗主此时怎样?” 那人笑道:“宗主此刻想来已经起身,去山门外等候了,至于迎宾的三十六名真修之士,十八名玄修之士,早就迎出三百六十里去。” 天灵宗的礼仪与天一宗略有不同,并不重旗幡仪仗,唯以诚待人。 三十六名真修前出三百六十里迎宾,叫做“大道周天齐恭迎”,此为一年三百六十日皆是诚心恭迎之意。 而十八名玄修之士,则候在一百八十里处,叫做“九九伏路视如归。”九为至高之数,双九伏路恭候,便是无上尊崇。 原承天叫一声“妙极”,就与二人一道,匆匆离了洞府,来到山门处,只见山门处早就洒土净路,整肃一新,山门外,有八十一名修士例队两旁,分雁翅排开,而荆道冲负手而立独立山门,面上亦是洋洋喜色。 此时就见空中灵气冲天,先是那三十六名真修抢先到了,也不回山,就在空中列成队伍,恭迎后方修士。 片刻后,就是十八名玄修之士到了,亦在空中列成两行,目不旁顾,只管静候佳宾前来。 就见那十四名天一宗修士齐着黄袍,拥着两名使者来到山门前。 荆道冲拱手道:“天灵宗荆道冲,恭迎天一宗使者步遥环步长老,樊龙樊长老。”这声音遥遥传去,满山皆震。 便在此时,就听有人哈哈大笑,其音极是无礼。 第0709章神识破魔最堪奇 值此天灵宗,天一宗大修云集之地,何人敢如此放肆? 然而奇的是,这笑声传来时,每人瞧去的方向却大相径庭,原承天就向东方瞧去,荆道冲则看向西方,步遥环一双凤目,冷冷的盯着南方,樊龙目中精光大动,看的则是北方。 而天灵诸修瞧的方向也是,东南西北,场上竟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正在这时,从东方显出一名白袍修士来,此修半云半雾,半真半幻,然而却非虚识,这修士额头上生就半尺长的双角,手中持着一柄青光闪闪的法剑,剑上刻有四字,名叫诛神太锋。 诸修纷纷用灵识探去,才知道这修士的身影原来是一具法像。原承天默默点头,此修之像,分明是魔界太古魁神之一,却不知是那位魔修,竟修出这太古魁神的法像来。 而西方亦出现一名黑袍修士,此修眉心别出一目,手中持着一根金杖,杖上亦刻有字,名叫降神金杖。此法像亦是太古魁神之一。 紧接着,南方天花乱坠,出现一具女身法像,此魔姬酷似煞月,只是生就一头银丝,瞧来煞气更重。此魔姬的相貌诸修更是难以忘怀。 魔界自创以来,共有魁神六名,其中只有一名魔姬罢了,便是这银发魔姬。 此姬手中所持魔宝,则是一名银镜,镜上不刻名录,亦不知有何神通。 最后则是北方黑云翻滚,那黑云中的法相却不现身,不过前面所出三具法像既然都是太古魁神,那么这黑云之中,必定也是太古魁神之一了。 诸修见到这四大太古魁神的法像,无不耸然动容,而这法像背后的魔修本体,则是不问而明了。 也唯有现任魁神索苏伦,才能得到魔界太古魁神庇护,修出四具太古魁神来。要知道魔界魁神,本是一脉传承,前任魁神被诛灭之后,方有第二代魁神诞生,因此这四大太古魁神,连同索苏伦,其实便等同于一人。然而虽说等同一人,却毕竟体分五位,这正是魔界魁神传承之妙了。 这后代魁神可修出前代魁神的法像,是为魔界至高无上心法,而此水心法,则会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强。 那第二代魁神,只能修出前任法像,第三代则可修出两具魁神法像来,到了索苏伦这一代,因前面已有五届魁神。那么此魔便可修出五具法像来。 这每具法像的威能,虽然只有魁神本体五分之一的威能,可那也是惊天动地了,稍加推算就可知,若是索苏伦这个太古魁神法像大法修成,就可修出五具法像来,就相当于两名魁神的实力了。 更何况上届魁神为魔界创世以来的不世奇才,身具极大神通,已可与大罗金仙分庭抗礼,若是索苏伦再将此魁神的法像修出,别说这世间诸修,就算是昊天界中,恐怕也无人能抗了。 那些年轻弟子,不知其中的厉害倒也罢了,荆道冲,步遥环这些玄承深厚之辈,见到这四具法像后,又怎能不大锁愁眉? 此次两宗结盟,本是因魔修破界而起,也可算是凡间仙修界千万年来的重大事件,不想魁神竟是争锋相对,现出这四大法像来,威慑凡界诸修。分明是想将这千年盛事,打压至黯淡无光。 就听四大魁神法像同时开口道:“尔何凡界修士,怎知我魔修神通,若知好歹,不阻我大业,自然与你等化干戈为玉帛,若是不然,魁神一怒,万里飘血,岂不枉死千万条性命。” 这四大魁神法像异口同声,若非那魔姬的声音略显纤细些,几乎听不出是四大法像同时开口,这也难怪刚才诸修觉得声音的来源不一了。 荆道冲道:“你等魔修意欲何为?” 四大魁神笑道:“不过是想借道罢了。” 荆道冲冷冷笑道:“是想借道飞升吗?嘿嘿,若容你们肆虐,天下仙修之士又将置身何地?怕是不用你等动手,羞也羞死了。你等只管破界而来,看看我等有怎样的伏魔手段。” 魁神哈哈大笑道:“何需破界,便是这四大魁神法像,也够你等消受了。” 此言一出,就有四边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荆道冲等人倒也罢了,那些修为略低些的弟子,又怎能禁受得住这魔息压来,那迎宾的三十六名真修之中,有名修士忽然惨叫一声,七窍之中鲜血长流,从空中直坠下来。 地面上忙有修士施法接住了,可此人身体虽是无损,可元魂迟迟不出,分明是已被魔息震碎。 诸修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法像只是一声大笑,就轻易的杀了一名修士,若是真的动用神通,这里的修士只怕大半都不得活了。 此时别说是天灵宗,天一宗弟子,便是荆道冲等人,也是大感棘手,只是原承天心中不免生出狐疑来,那索苏伦刚刚冲玄不久,就算能修出四大魁神法相,又怎能具有这偌大神通,此中分明是有诈了。 但是那四大魁神法像,起码有三具法像,是清清楚楚的呈现在诸修面前,又怎能有假? 就在这时,原承天的耳边传来素天问的声音道:“承天,你有神识在身,或可在那黑云中一探,以老朽看来,此中必定有诈。而魔息如此惊人,也是与理不合。” 原承天本有此疑,如今素天问也是这般看法,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同时心中暗叹,自己的神识,就算瞒了众人,却是瞒不过素天问。 看来素天问也应该是早就修有神识在身了。 只是因素天问自创出驱虫法诀后,就正式闭关,以求突破仙关,早登仙修大士之境,又怎便动用神识御敌? 于是就将神识无声无息的施展出来,就向那黑云中探去。 不想那黑云之中,却具强大的禁制力量,就将这神识挡住了,然而越是如此,原承天越是信心十足,这黑云中若非有诈,又何必设加禁制? 他的神识虽然只有一莲之能,可神识正是魔修的最大克星,那魔诀禁制又怎能挡得住神识一探,神识只是略略加强了少许,就听到黑云之中,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就见那黑云再也聚拢不住,纷纷的向四面散去,刹那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在黑云的中心之地,则是一件白玉瓶,此瓶正不绝的冒出黑气来,分明是魔息了。 诸修见到这玉瓶,心中方才恍然,想那人界与魔界的界力只比昊天与人间的天罗界力略逊,越是神通强大的魔修,越是难以破界才是,又怎能生出刚才那么强大的魔息来。 原来这玉瓶才是魔息之源。 原承天既然神识得手,又怎肯饶人,索苏伦此次现身,不过是想用魁神法像动摇诸修御魔之志,自己正该争锋相对,来个以硬对硬,将其图谋粉碎的干净。 奈何此战他人却插手不得,那法像说穿了便是修士的灵识所聚,荆道冲等人虽说亦是法力强大,亦有一举冲散对方法像的法力,可毕竟不像原承天修出神识来,一旦成了僵持之局,反中魔修圈套。 只因那时诸修反倒心中忐忑了,连荆道冲等大修胜的都如此艰难,更何况他人,对这魔修必定更加畏惧了。 由原承天出手,倒是最合适不过,此人不过是玄修之境,却又偏偏修出神识来,若是破不得法像也就罢了,别人想他只是玄修之境,也属当然。 若是原承天破了这四大魁神法像,岂不是大涨诸修士气?这也是素天问只向原承天授意的最大缘故了。 而以荆道冲,步遥环等人的灵慧,又怎不知这其中的奥妙,这久位羽修之士觉察到原承天已经出手,干脆落得袖手旁观。 原承天一鼓作气,就用神识压向那只玉瓶,若说以原承天此刻实力,想用神识压制一名修士,倒也轻松,可是想用神识破灭一件魔宝,却是勉为其难了。 好在这玉瓶极是特殊,瓶中所盛,是为魔界的精纯魔息,而神识又正好是魔息的天敌,因此趁这玉瓶不及关闭瓶口,原承天的神识就探了进去。 那魔息无论怎样精纯强大,越到这神识,就好比羊遇猛虎一般,这单纵有千万万只,又怎是这猛虎的对手。 原承天的神识就在这瓶中就这魔息死死的压制住了,那魔息欲逃不得,欲散不能,就在瓶中急速的膨胀起来。 原承天的耳中传来索苏伦急切的传音之声:“原道友,何必苦苦相逼。”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索苏伦,你既是我一生宿敌,又何必做此儿女态?” 神识徒然加强,那瓶中魔息被压到极制,反弹之力也到了极致,就听得一声脆响,那玉瓶被震成七八片来,这件魔宝终是被原承天破灭了。 原承天得势更不饶人,大笑道:“索苏伦,你的四大魁神法像已被我破去一具,你若再不收手,那剩下的三具法像,我便一古脑把你破了。” 在玉瓶被破灭的一刹那间,天灵宗山前山后,都是彩声雷动,这许多修士,也许并不知那玉瓶黑云有何玄奥,或许也当是一具法像罢了,如今这法像竟被一名玄修之士破了,诸修又怎能不欢欣鼓舞。 第0710章魁神铩羽故人至 索苏伦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他原以为祭出这三具法像来,也不必占得许多便宜,只需与诸修争衡一二,就可收得震慑群修之效,哪知道数月不见,那原承天竟修出这神识来。 法像虚虚实实,任荆道冲等人法宝强大,也是轻易破解不得的,难而那神识却是其最大克星了。 难不成就此收手,灰溜溜而去不成?只是若是就此收手,情何以堪。 就听原承天叫道:“魔修休去,且看在下再破你法像!” 其实索苏伦目前只修出了三具法像,第四具故意设了禁制,以黑云掩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想被原承天将错就错,反倒令索苏伦有苦难言。 索苏伦心中只能暗暗咬牙,其他三具法像,势必不能让原承天破了,否则此战不但难收威慑之功,反倒是大涨仙修士气。 法像中的魔姬冷哼一声,就将手中银镜对准原承天,这是昔年魁神常用魔宝,自是利害异常。就见这镜中红光凝成一线,向这原承天照来。 可是原承天瞧见魔姬动用魔宝,反而面露微笑起来,知道此番斗番,索苏伦已是技穷了。 要知道索苏伦修为渐长之后,已然无法破界,唯有靠这法像瞒过界力,但法像若与本体分离开来了,又能有多少实力?法像离了本体,可就是无源之水,无土之木了。若只是与诸修大斗灵识,或可支撑多时,可一旦斗起法宝来,那不是自取其辱? 手中的太一弱水早就祭到空中,任这银镜的神通如何厉害,又怎能透得过此水,而原承天的神识则再次鼓勇,向这魔姬法像压去。 那魔姬勉强动了魔宝之后,已然是大耗魔玄,细细瞧去,可见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这正是法像远离本体之后应有之景。 如今法像不得本体支援,又有多少真玄可耗,就见原承天身周射出万道青光来,这是神识绽发之兆,诸修见到此景,忍不住一阵欢呼。就见神识到处,魔姬艾怨一声,法像破碎成无数片,化成一道黑气,再也瞧不见了。 原承天再破一具法像,自是引来欢声无数。虽然在荆道冲等人看来,原承天此战并无多大难度,可诸多玄修,真修之士,又能有多大见识,自是觉得原承天的实力,竟是可以超越太古魁神一般,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原承天干脆再放狂言,笑道:“索苏伦,你不妨将你这两具法像同时动用,看看在下如何破你。” 索苏伦怎不知今番原承天全仗着神识取巧,那法像毕竟远离本体,其神通如何能够完全展示,本想是用自己强大魔识大斗诸修,难而在神识面前,这魔识怎堪一击?而被迫动用魔宝,更是捉襟见肘了。 这索苏伦心思转动极快,当即冷笑道:“原承天,以你区区一名玄修之士,怎配做本座对手。嘿嘿,放着仙修界诸多高德大修在此,偏你出来逞能,大破雪神殿阵法是你,说和驭兽三宗是你,寻找失魂虫也是你,与本座斗法也是你,难不成天下之大,便只有你一人?”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蓦地一紧,索苏伦此话好不厉害。既显出自己对凡界事务了如指掌,更是一眼瞧出原承天最大的心病。 要知道原承天这段时间风头太劲,已然是名噪天下。这世间浮名,最是累人,免不得有那心胸狭窄之徒含酸藏妒了,更哪堪索苏伦如此挑唆? 就见那山门内外的诸多修士,顿时鸦雀无声,齐齐将目光向原承天扫来,有人目光更生欣赏崇拜之情,而有人则是大露羡色了。 荆道冲听到此言,不由眉头紧皱,心中暗叹不已,暗悔自己近日重用原承天,终使原承天成为众矢之的。这世间最险恶之事,莫过人心,索苏伦轻轻一言,不知替原承天种下何等祸患来。 想到此处,就厉声喝道:“魁神,休瞧我天梵大陆无人,看荆某破你法像。” 就在荆道冲出声同时,步遥环与樊龙也同时喝道:“看吾破你!” 这三位羽修大士,不但在心境修为上远超诸修,于世道人情亦是看的最为透彻,深知原承天日后隐患已被深深种下,此时若不替原承天出头,强行掩去原承天的锋芒,只怕情形更糟。 只是三名羽修虽是挺身而出,可对能否成功破解这两具魁神法像却无把握。别瞧原承天大破魔姬时轻轻松松,那是因为神识克制住了魔识的缘故。 如今三修虽然实力远超原承天,可单用灵识破敌,只怕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话已出口,若不能立杆见影,大好局面就此断送,因此三修勉为其难,同时动用灵识,向这两具法像罩来。 既见三修动手,原承天自然乐得收手了,刚才诸修瞧来的目光之中,不乏阴毒嫉妒之意,原承天若是再强行出手,可就有拂荆道冲等三修的美意了。 三道灵识与两大魁神法像的魔玄在空中交接,就发出霹雳般的巨响以,假以声势而论,可比原承天的神识破敌强得多了。 可正所谓哑子吞黄莲,有苦自己知,索苏伦虽只是玄修境界,可其魔识自有修行妙法,早就远远超出其境界多矣,而索苏伦之才,恐怕比之上届魁神还要强上三分,因此三修与其大斗灵识,竟是占不得丝毫便宜。 如此一来,这情形就极为尴尬起来,若三修不能速胜两大法像,岂不是反比原承天比了下去?到时诸修便会觉得,三大羽修之士,也比不过原承天一人,那么三修替原承天减压之举,反倒背道而驰了。 三修心中苦笑不已,而索苏伦则是得意之极,只需抵住三修首轮攻击,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到时从容收手,还替原承天埋下无穷隐患来,此战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此时三修心中同时生出一念,想让原承天暗中动用神识,速破两大法像,然而原承天的神识毕竟只有一莲之力,动用之时,还有微有征兆的,那周身的金光,却是瞒不过在场的修士。 就在这时,三修同时觉得,一道强大无匹的灵识潜地里侵来,三修怎知会生出这般变化来,急忙同心协力,先击退了这股灵识再说,不想与这灵识略触之下,却被迅疾的压制住了,三修心中同时一凝,暗叫道:“何人这样高明?” 不过细细辩来,这道灵识清纯正大,绝非魔修的魔识,而分明是一缕神识了,三修心中既喜且忧。既是一缕神识,那自然是凡界仙修大士,可此人是友是敌,此举有何动机,一时间却是难以判断。 但这空中的这缕神识,除了三修之外,其他人却是茫然无知,原来这缕神识比之原承天的神识,还要高明出一倍去,已达三莲之境了。 神识一莲境时,施发时会有光芒外放,但到了二莲境时,神识施发,几乎是微不可辩了,而到了三莲境,除是非对手与其交手,方知其神识施发,否则再也无从觉察的。 此人的神识既然已是三莲境,那么除了正在动用灵识与其接触的三修之外,其他诸修又怎能觉察? 而这缕神识压退了三修的灵识之后,转向黑衣法像,却是无声无息之间,就将这法像压的粉碎。 这缕神识犹是不减其威,再向那白衣法像压去,白衣法像又怎能抵挡?别看刚才三大羽修同时施压,亦是奈何他不得,可在神识照耀之下,却如汤泼雪,刹那间消失无踪。 至此所谓的四大法像,终于被全部攻破,天灵宗上下皆以为这最后两道法像被破,是三大羽修之功,自然连声价的喝起采来。 就连原承天也因不曾动用神识探查,也不知其中变化,唯在心中欢喜,三大羽修联手,果然是无人能敌,两具法像被破的轻轻松松,比之自己刚才大破魔姬,可要漂亮的多了。 三修虽知破灭两具法像,皆是这神秘的人的功劳,心中雅不愿掠人之美,可此时若开口泄了玄机,却怕是弄巧成拙,毕竟三修动手,是为了替原承天减轻声名之累。 就在这时,步遥环首先微微一笑,其次樊龙也是面露笑容,紧接着,荆道冲就听到有传音入耳道:“天一宗公子我,不请而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荆宗主海涵。在下此次出手,心意与宗主一般,切莫泄露了。” 荆道冲这才明白,原来是天一宗的公子我到了。 那公子我亦是天一宗长老,只是此人不担任何职务,好似闲云野鹤一般,其声名亦是不彰,便是说出他的名头,十名仙修之士,也只有二三人知道罢了。 三具法像皆碎,索苏伦便想发声也是不能,就此销声慝迹而去,这场小小的风波,也终告平息。 此战幸好公子及时出手,否则还不知道如何了局。原承天见三修神情有异,正是惊疑,就听公子我传音道:“承天,你我却是又见面了。” 原承天自是立时听出公子我的声音来,他又惊又喜,急忙传音道:“原来那法像被破,却是前辈之功?” 公子我笑道:“破此魁神法像,非神识不可,不想数月不见,你便真的修成神识了,好不令人羡煞。那两宗俗务,与我等何干?我有清茶一杯,清音一曲,承天何不随我前来?” 第0711章冥界却遭无妄灾 原承天闻言大喜,就向素天问,荆道冲,步遥环,樊龙等一一传音去辞行了。原承天既被公子我相邀,诸修怎能不允?只有诸修蒙在鼓里罢了。 趁着两大法像初灭,诸修群情沸腾之际,原承天悄然离了天灵宗,循着公子我的声音而去了。 约行了百里,就见公子我立在云端之中,笑吟吟的瞧着他,道:“承天,你此次天梵大陆一行,祸事不小啊。” 原承天苦笑道:“形格势禁,却又如之奈何?” 公子我点头道:“暴得大名,必藏凶险,虽说若论真实修为,你又悄谁?然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天梵大陆,你一时间是不能来了。” 公子我之言,句句都是血泪教训,原承天性中感激,缓缓揖手道:“谨奉公言。”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原以为修了此道,就可远离红尘,却不知有人的地方,便是红尘,又哪里逃得掉?世间多苦,正该及时行乐才是。” 上来挽起原承天的手臂,念动真言,二人身周就起了一股清风,这清风“呼”的一声,就将二人卷去了数十里,那身周景像,黑漆漆一片,哪里能瞧得真切。 只过了片刻,风声一停,四周景物才重新显现出来,这情景与传送之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公子我用的这句遁行真言,轻易就可突破灵障了。 此时一曲琴音飘来,赫然是妙韵八音中《满座皆听》。 原承天与此曲颇为有缘,与云裳,九珑初见时,都听过二女抚奏此曲。只是云裳初抚此曲时,是为提升玄焰谷外诸修修为,不求其音,唯求其能,故而甚是难听。 而那九珑抚来,则是天外仙音,绝世无双了。 如今听云裳再抚此曲,却是幡然一变,虽及不得九珑雅量高致,胸无纤尘,却也洋洋然若流水,悠悠然令人忘俗。 从云端中向下望去,脚下是一座灵秀小山,山中有亭,亭中或坐或卧,聚了七八名修士。 亭外草地上,便是那云裳席地而坐,正在那里低头弄琴。忽见她抬起头来笑道:“公子我与原道友到了。” 不等那亭中诸修回应,那公子我落在亭外,摸着鼻子苦笑道:“原承天是你的知己,定是我身上的这股俗气,惊扰了云仙子。否则仙子何故停琴不抚?” 云裳忍笑道:“你既知你俗气逼人,何不去亭中取一杯茶来,洗洗你的俗气。”虽是调笑,亦是奉茶,就忙忙弃了琴,去亭外几案上亲手端了一杯茶来。 公子我欣然道:“仙子所烹之茶,定是回味无穷。”就伸出手去。 不想云裳身子一转,却避了公子我,来到原承天面前,含笑道:“这杯茶,实实在在要先敬原道友才是。” 此举大出公子我意料,不由大感错愕,又露出一脸的无辜之色来,惹得亭中的修士哄然大笑。 原承天见公子我与云裳调笑,知他二人交情已非泛泛,俨然一个就是主人,一个就是主妇了。忙伸手接了茶盏谢过了。 云裳这才另端了杯茶来,递给公子我,公子我忽端茶在手,忽的叫道:“偏心,偏心!承天是客,你先敬他茶也就罢了,为何我的茶却与他的茶不同,他的茶必是好的。” 原承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这杯茶颜色清澄,唯有一点淡淡的碧青之色,可那茶香却是吓人,像是能直透入身周诸脉一般。 而公子我的那杯茶,则是色泽黯浑,杯边生就白沫,其中更似有一丝血色,令人生疑,那茶香也是甚淡。 诸修都是忍俊不禁,也不说话,且看云裳如何应对。 云裳抿嘴笑道:“原道友的这杯茶,是为茶中八珍之一,名叫‘碧水香毫’,此水味道虽淡,可香气可固仙芽,着实是难得的,原道友大战而归,正该以此茶静心养脉了。” 公子我道:“这也说的极是了,你对承天再好,我也不嫉,只要你对我也好上那么一点点,余愿足矣。” 云裳笑道:“公子我,你得了好处,却还卖乖?你手中之茶,亦是茶中八珍之一,名叫雪夜赤焰,这浑浊的茶汤就是夜了,那杯边白沫就是雪了,中心一心红,就是赤焰了。” 公子我道:“此茶有何好处?” 云裳道:“茶虽小道,却可养心,更可寄情。云裳只盼以此茶祝公子此去冥界,处处逢险化吉。那妾身便是那茶中的一点赤焰,公子若能怜着云裳孤苦,不肯轻弃云裳,安然归来,那就是云裳莫大之喜。”说到最后,语气已是略带哽咽了。 原承天惊道:“前辈要去冥界?” 公子我瞧了瞧云裳,也不说话,轻轻拍了拍云裳的香肩。千言万语,也只是这一拍一凝眸罢了。 转过头来,对原承天笑道:“此间诸修,承天不可不识。”就向原承天一一介绍了。 这亭中修士,原承天一个不识,经公子我介绍了,才知道都是诸大陆的精英,亦是公子我的知交。奇的是,这些修士,有玄修级三人,真修级四人,那修为最低的修士,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张沁岚,只是真修初级罢了。 原承天却知公子我性格疏狂,最是不拘小节,此人与人相交,又怎会在乎对方的修为等级地位,便是一言相合,就可引为知已了。 不过此人的眼力自是极高,那能被他瞧上,肯去俯身屈就的,必是因对方有不世之才,因此别瞧这些修士修为不高,可实力却不能等闲视之,未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了。 一一介绍完毕,公子我这才道:“此次天灵宗与本宗加盟,意在联手御魔,奈何凡界地域广阔,谁也不知魔修会从何处破界而来,因而此战,也只是以严防谨守罢了。” 原承天道:“前辈之言甚是。” 公子我道:“然而诸修只知御魔,却不知那冥界早与魔界勾结,那冥界的实力虽及不上魔界,可也并非只是芥藓之患,又怎能不防?” 亭中诸修都是连连点头,个个都露出兴奋之色来。 公子我笑道:“我此次就想率这枝奇兵,杀去冥界,去搅他个天翻地覆,若是有缘,能与冥界那位天龙鬼师交手,则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公子我既提到天龙鬼师之名,可见其对冥界之事熟谙之极了,而这七八名修士,虽说修为不高,可有公子我照拂,想来也应该无事。 自己当初身入冥界时,也不过是真修之境罢了。 原承天道:“前辈此计大妙,那冥界若被前辈搅局,又怎能分心与魔界勾结,助其侵入凡界,此去可斩去魔修一爪了。却不知前辈唤我前来,也是想让承天一行吗?”他对冥界可谓轻车熟路了。 公子我摇头道:“你在千修薄上标名,回去便要实行了,怎有空随我去冥界?而我此去冥界,唯有一事放心不下,便是云裳了,云裳因我之故,惹来宗门许多女修羡妒,说来总是我的不是,虽说那宗门长老,尽是我的老友,可若因这小事相托,岂不是被人笑死。” 他倒也是大大方方,就在众人面前,说起这相托云裳之事,丝毫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直把云裳说的羞红了脸,哪里敢抬起头来? 公子笑道:“云裳,有承天在,没人敢来欺负你了,你与承天的交情,想来宗门中也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原承天见公子我将这区区小事,这般认真的托付了来,足见此人对云裳的的确确是情发乎于心,便揖手道:“自该尽力。”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承天一诺千金,最是信得过的,如今茶也饮了,曲也听了,我答应你承天的事情,一件不落。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冥界走一遭。” 亭中诸修呼的立起身来,叫道:“愿听公子吩咐。” 公子我点了点头,忽的将手一探,从云裳发间取了一根金钗,诸修见他忽做这儿女情态,都是呆了。不想公子我取这金钗在手,就向空中虚虚一划。 原承天瞧这金钗,也只是极寻常的一件法器罢了,而那公子的我的御器之法,也只是御龙诀罢了。 然而这两项最常见不过的法术手段用在一起,却是大现奇景。 只见那空中就被划出一道细缝来,此缝黑雾弥漫,阴气阵阵,分明就是冥界气息了。 当初原承天为进入冥界,可谓是用尽心力,可公子我入界,却是轻而易举。看来于这金钗与御器之法外,公子我必定是另有玄妙之法。 那空中裂缝被公子连划三下,已然可以进人,公子笑道:“谁敢先行?” 那叫张沁岚的少年修士道:“我来。”身子如箭般窜进细缝之中,刹时就不见了。 原承天见这少年胆大如何不叹,似乎便从这人身上,瞧见当初的自己一般,可见仙修代有高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了。那凡界仙修,正因为这样的少年奇才层出不穷,才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其后诸修一一窜进裂缝之中,那裂缝之中虽有界力撕扯等事,可诸修想必早就准备周全,怎会在意? 临到公子我时,此人竟不回顾云裳,只是向原承天抱拳道:“在下去也。”身化清风,立时就不见了。 第0712章大修万千我独立 公子我身影消失之前,将手中的金钗掷还云裳,云裳手捧金钗,觉得那钗上的余温尚在,心中自是百感交集,等她再抬起头来,空中的裂缝也已然消失,就此与公子我界力相隔了。 公子我此次只率七名修士前去冥界,虽是率性而为之,亦可知其对仙修界的一片古道热肠,那人世间虽尽是自私自利之徒,好在总有公子我这样的人在,又怎能不让人生出希望来。 原承天瞧向云裳,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却见云裳双手掌合拢,闭目祷告起来。仙修之士唯敬天地,不敬神灵,因此云裳这番祷告,亦只是向天地陈情。 原承天不想窥探其秘,别说神识,也连目光也移了过去,不想那云裳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出来:“天地容禀,若公子我有一切灾难,请务必应在妾身,云裳衷心求恳,万请应允。”言罢,已是泪花闪烁不已了。 原承天既是感慨,又是庆幸,云裳情路坎坷,仍不改痴情一片,世间女子,何以皆是如此情深?那公子我虽是足以托付,可世情万变,未来之事又怎可预料,唯有在心中深深的替其祝福罢了。 不由得想起九珑来,不知她在昊天是否安好,此刻境界又到了哪般?玉容是否清减,妙韵八音是否常弹……心中念念,不觉得就有几分痴了。 只可惜那对幽明雀暂借罗大胡子六十年,若与九珑互通声息,却要等上一甲子,那六十年的时光,说来易逝,可真要一天天的煎熬了,又觉得无比漫长。 忽听身边云裳“扑嗤”一笑,原承天忙转过头来,云裳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道:“云裳有罪,不想因己之故,惹动了原道友一腔柔情,一缕相思。” 原承天脸色一红,啐道:“哪里的事。” 不敢再辩下去,这世间女子皆是通透不过,又都是俐牙利齿的,被瞧破了心事也就罢了,若是强辩,反遭讥笑。 忙纵身空中,道:“正该是回宗的时候了。” 云裳笑道:“一切依原道友吩咐。” 二人驾起遁风来,不急不缓,就向天一大陆遁去,此行既无急务,又无宗门召唤,自然是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原承天细细看来,自上次一别之后,云裳果然是修为大进,此刻已是九级真修,离玄修之境相去不远了。看来那令无参虽是心机阴沉,出的这易琴而操的主意,倒是不错的。 云裳与清越易琴之后,这架栖梧正合其性,对其修为增长大有裨益,而这其中,公子我定然也是出力不少,因此短短数月之中,云裳连升两级,也就不是什么奇事了。 云裳本就是天纵之姿,又生就国色,更不幸是的得了公子我的青目,其在天一宗中诸女修之中,已然是鹤立鸡群,遭人忌妒也是常情,而此事竟连公子我也心中不安,可见此事不可小视了。 原承天缓缓问来,才知道步遥环座下有名女修,已是三级玄修之士,对公子我素来爱幕,那公子我原是旷达不过的人,与人相处,常常是言语无忌,那女修便以为公子我有意,便常寄尺素,名为关切,实为暗寄相思。 只是公子我何等人物,那女修纵然亦算美貌,也只是寻常庸庸之辈,又怎入公子我法眼,遇到云裳之后,两相比较,高下立判,更将此女抛之脑后了。 然而公子我虽是不拘小节之心,为人却也心细,自己留在宗中也就罢了,若不在宗门,那云裳本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定要受到欺压了。这才有相托原承天一事。 其实此事原承天也倒不必多做手脚,只需此次与云裳同时归宗,将二人的交情现于人前,或可消弭这场无妄之灾了。 原承天此刻正是天一宗的大红人,自关启乾等一众长老,皆是倾心相交,更有琅嬛秘阁那神秘老人撑腰,谁又敢轻易得罪了? 想来公子我将原承天唤来与云裳同行,亦是此意了。 半月之后,原承天与云裳已回到天一宗,原承天原想此次回宗,正该去周方晴那里探望一番,可因为云裳之故,也只能发出信诀一封问安罢了。 好在周方晴身子已无大碍,李三非谨遵师命,对周方晴更是照顾有加,倒也不必牵挂。唯等到阴骛仙根生出,就可替周方晴安排重生之事,再造仙芽,以完这段机缘。 自己此次在天灵宗向洪锋传功一事,原承天也向李三非提及,其目的自是要李三非不可懈怠了,只因李三非才是原承天正式弟子,若是日后被洪锋比了下去,李三非情何以堪? 回宗之日,虽不像上次那般的大阵仗,可十大长老中,也来了数名,声势也算是不小了。 而当日关启乾更向原承天透露,宗主佳器大成,可在十日之后,替原承天行使标名一事。 千修薄标名之后,原承天就算仍非天一宗正式弟子,却再也与天一宗脱不得关系,此生此世,就只能永为天一宗效命了。 当日来迎的弟子之中,那名三级女玄修亦在暗暗偷窥,不知此女见到云裳与原承天同时归来,受到诸多长老恭迎,又该是怎样的滋味。 原承天原也盼身边诸人,个个安好,那女修虽是不识,也是天一宗弟子,自该有亲人之谊,只可惜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又哪里能使人人皆是称心如意? 十日之期匆匆而过,到了第十日清晨,原承天先在房中梳洗了,换上天一宗大白吉服,由猎风替其细细束了发,戴上礼冠,这才步出房间。 关启乾与薛灵雀早就门外等候多时了,见到原承天出来,都笑吟吟的迎上前来,薛灵雀就赞道:“好一个玉树临风美男儿,翩翩浊世佳公子。” 把个关启乾笑个不行,猎风亦是忍俊不禁,唯有原承天苦笑摇头罢了。 千修薄标名,原属传功殿事务,因步遥环办事未归,就由薛灵雀代理,而原承天既是关启乾座下特奉,关启乾亦是少不得要来相陪的。 四人就走进传送大殿,少时来到山顶,此处建有一座极大的平台,名为千修台,是专为千修薄标名一事而设。 自本届宗主执掌宗务以来,凡八十六年,却只有不到十人标名千修薄,可见此事之难。 而每次千修薄标名,则是天一宗最重大不过的事件,宗门弟子若无职务在身,是必然要与会庆贺的。 原承天出现之时,千修台上早就修士云集,天一宗弟子万数,可却有大半数于宗外执行公务,因此难以分身前来,留在宗门的弟子,约有二千余人,此刻早早的聚于台上,不曾少了一人。 一来离上次千修薄标名,已有三十余年,很多新晋弟子怎瞧过这番热闹,自是要前来观瞻的,而原承天以客修身份得以千修薄标名,亦是天一宗开宗以来的未有之事,又怎能错过了? 以客修身份而得以标名,亦彰显天一宗胸怀广大,求贤若渴,此事传扬出去,想来投纳宗门之士必若云集,宗门弟子更生向上之心,天一宗盛名远播,好似繁花涂锦,火上浇油。这天下第一宗门的位置,想来更是千年不易了。 原承天步上高台之时,唯有关启乾与薛灵雀陪伴在侧,而台上诸修则将目光齐刷刷瞧来,人心千种,那目光之中,自然也是五味杂陈。 不过修士聚会,却与凡夫不同,并无鼓掌喧哗之礼,只因诸修一旦吐气开声,那灵压何等强大,这山石再坚,只怕也是承受不住了。 因此诸修都是盘坐于地,默默无语,唯将行注目礼罢了。 便是注目礼,亦是对修士的考验,修士就算不言不语,那灵压也是掩饰不得的,千修齐将目光扫来,不亚于祭出强力法宝,关启乾与薛灵雀自是不惧,端看原承天如何应对了。 原承天刚刚踏上高台,就觉得一股股强大灵压扑面而来,这其中,难免有不怀好意者偷偷的尽力施为,想给原承天一个难看。 关启乾与薛灵雀虽不是那灵压的目标,也难免受到波及,就见二人的衣袂飘飞,那薛灵雀的腰带,更是直直的飞了出来,如箭矢一般。二人犹如此,原承天所承受之力可想而知。 二人不由大皱眉头,可修士的注目礼,原是对原承天的考验,也不能就此变脸,更不能事后去寻人的麻烦。 原承天声色不动,二重风月之体首先施展,先护住了周身,以免肉身受损,再将神识放了出来,就在身周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有这神识护体,那灵压再强,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而诸修见到原承天衣袂不动,竟将两位长老也比了下去,更是又惊又羡,此人得以标名,果非浪得虚名。那暗中捣鬼之人,见原承天如此手段,也只得悻悻然收了手。 原承天见这压力散去,也将神识一收,此时山风方寻机拂来,将身上的大白吉服鼓荡而去,真个儿是衣袂飘飞,宛如仙人一般,山上诸修心中怎能不暗暗喝采。 原承天这才抬头,向台中心望去。千丈之地,唯有一人独立。其实便是此人立于万万人之中,那也是卓然出群,万万人之中,你第一眼瞧见的必是此人。 此人正是天一宗本届宗主周不朝。凡界七大陆,我皆不拜不朝,世间万千修士,唯我独尊。 原承天瞧见此人面目,却是心中一动。 第0713章千修薄前得福缘 按理说此人相貌与原承天毫无相似之处,可原承天瞧了他一眼,就觉得是在照镜子一般,这种感觉极其微妙,然而这经历对原承天来说,则是非止一次了。 这便是说,天一宗宗主周不朝,亦是大修分魂之一,与自己系出同源。原承天赫然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又怎能不耸然动容。 与阴老魔不同的是,周不朝的气息若有若无,若非原承天与其直面相对,再也感受不到的,但大修分魂之间,自然有一种微妙的感应,绝非旁人所能体会。 周不朝已是羽修中乘,这个境界的修士绝非原承天所能抗衡,更何况周不朝身为天一宗的宗主,又岂是寻常的羽修中乘可相提并论?原承天就觉得心脏徒然沉了下去。 “却不知此人会如何待我。”原承天目光直直的瞧着周不朝,以盼能从这人的神情变化瞧出对方的心意来。这样瞧着人颇为无礼,可原承天深知生死于一线,又怎能再计较什么礼数? 周不朝的神情仍是微笑从容,怎会有一丝变化,甚至连其身上的灵息,也不曾有丝毫改变。 万众瞩目之下,原承天毕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神识去探查此人心思,更何况此人亦是极有可能有神识在身,自己不如隐功藏拙,也好为日后留条后路。 周不朝道:“原承天,你虽是本宗客修,可自入本宗,便立下奇功无数。前者谇众登入天阙,造福数十弟子,其德泽及后人;此次入天灵宗为使,更是大破十大魔神阵,扬本宗威名于异域。本宗因你之故,名震天下,千修薄上,又怎能不书你名姓?” 原承天此刻神经绷得紧紧,绝不敢放过周不朝的一言一行,虽说此人不敢突施偷袭,可羽修大士,自有无穷手段,自己怎能不防? 然后细听周不朝言语,哪里有一丝异样变化,原承天甚至怀疑,此人是不是没觉察出自己的身份来? 可大修分身相逢,那种异样的熟悉之感,便是灵修之士也不会错过,又怎能无知无识?唯二的解释是,其一,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贸然动手,只好隐忍待机,其二,此人德行高尚,不愿枉杀无辜以成就自己的修行。 第一种解释固然是最有可能,这第二种可能,亦非绝不存在。 原承天近日就曾想过,若是遇到阴老魔这样的大修分魂,或是那无主的大修分魂也就罢了,若是真到那亦大修分魂修成人身,德行无亏的修士,自己还能再痛下杀手,取此人的性命,吞噬此人的元魂吗? 若是在未曾修行天道之修前,原承天出于本能,或许毫不犹豫的诛杀对方,以求修行进益,可自从在玄焰谷得闻天道之修,这决心下得可就不那么轻易了。 天一宗宗主名重天下,自该是高德大士,若怀大慈大悲之念,怎说就没有可能? 原承天想到这里,心里略觉释然。 他缓缓抬手合什道:“极修殿,琅嬛秘阁双特奉原承天,入宗以来,虽立微功,可皆是份内之事,如今蒙宗主厚赐标名,原承天惶恐不已。” 周不朝笑道:“原承天不必推辞,千修薄上标名,为本宗长老会定议,非本座一人之意。” 说到这里,面色一肃道:“极修殿,琅嬛秘阁双特奉原承天于千修薄前跪下聆旨。”说罢将身侧立,露出身后的一座祭台来。 此祭台有一丈二尺高,三尺方圆,以万年青玉为基,由器修大士妙手雕成,其上符文密布,灵气沛莫能御。此刻祭台之上空空如也,并不曾出现天一宗镇宗之宝千修薄。 原承天撩起吉服,在祭台前跪下了,周不朝口中道:“本座禀承创世祖师之意,长老会之旨,于千修薄上代刻原承天名讳,自此神灵护佑,仙庭有闻,承天之名,扬之七界。” 说罢,手中掐起一诀,此诀起处,祭台上忽现青光,一本四页书册浮现出来,这书册传言是以四神之一玄武的甲片制出成,若不是逢此盛会,怎能呈现人前? 因此石台上的二千修士,无不齐齐仰起头来,瞧向这祭台上的书册。 原承天凝神望去,只见那书册第一页前后,已密密麻麻,刻了有数百个名字,另三页则是空白一片。这也就罢了。这四片书册,果然是甲片之质,那甲片上就透出奇特的气息来,其中蕴藏天机,一时间又怎能堪他得透。 周不朝上前一步,手中多了一枝金笔,真玄微运,这金笔之中就透出一道红光来,这红光在书页第二页的空白处一扫,原承天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甲片之上。 等到“天”字最后一笔写成,原承天忽觉身周青气升腾,被这青气沐在其中,原承天觉得好不快意,那青气透进四肢百骸之中,就觉一股热气生成,自肌肤而入骨格,绕行三周天而去。 然而虽是体生异状,原承天却没觉出有什么好处,唯觉肉身更加强健罢了。看来这千修薄上标名,也不见得有多大好处。 周不朝正想收起金笔,向原承天祝贺,不想极高空处有青云一朵飘来,从这青云之中,射出一道白光,就向这高台照来。 周不朝不回“咦”了一声,忙抬起头来,与台上数千弟子瞧这个异景,却见那白光直直照来,目标正是原承天。 而被此光照耀之后,原承天就觉得体内热气轰然从体内迸发出来,肌肤一紧,风月之体竟生变化,由二重悄然升为三重了。 原承天不由得大喜过望,这风月之体最是难修,自己原以为起码再修数十年,这肉身功法方有寸进,哪知千修薄上标名之后,就有了这般好处。 想来玄武在四神之中,以防御无极而著称,今日自己的名姓标于玄武遗甲之上,自然是受玄武庇护了,千修薄上标名,比那祷天之术,还要更近一步,自然得赐这万中无一的福缘。 原承天的体内变化,台边诸修之中,玄修以下之士自是无从感受,而关启乾等一众羽修之士,却能略有所感,自是惊奇不已。 以往天一宗的修士被标名于千修薄上,虽有些微好处,又哪里能立时体现出来,所谓受玄武庇护,不过是想之当然尔。修士更看重的,是此举可在天下扬名,享受无穷荣耀罢了。 不想原承天早就修成这难得的风月之体,如今被这玄武遗留于人世间的神光照来,就生出这神奇的变化了。风月之体本就难修,以往千修薄上的标名的天一宗弟子,想来竟无一人修成,因此这个秘密,也就今日方才显露出来。 原承天本以为空中飘来青云,云中生出白光,是为千修薄标名的应有之景,可见到诸修神情,才知道此事先前从不曾发生过,数百名标名千修薄上的天一宗弟子,唯自己得享这无上福缘。 周不朝喃喃道:“千修薄标名,竟藏这种神妙玄机,若非承天,怎知其故。” 自周不朝座下诸修,更是目瞪口呆了,就见诸修之中,有八成修士都露出妒嫉之色来,天下的好处,尽被原承天所占,这些修士七情宛在,又怎能不妒? 唯有关启乾,薛灵雀等数十名高德大修,以及云裳,才是衷心替原承天感到欢喜。 原承天心中暗道:“看来这风月之体,竟与玄武有关了,说不定此技就是玄武传将下来,我今日名姓标于玄武遗甲之下,又恰好修成风月之体,才引来玄武遗存于世上的神光,也算是万千之喜了。” 但此次得赐这无上福缘,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风月之体再进一重,忧的是天一宗诸修不免生出忌恨之心,自己日后在天一宗可就难处了。 一个人若是风头出尽,不免要受人侧目,哪怕是高德大修,若不能修成忘情心境,也是如此。关启乾等一众大修,或因与原承天私交甚好,或是因心志高远,替天一宗得原承天这样的高士而欢喜,可这样的人众,永远只能是少数罢了。 好在那周不朝除了神情惊疑之外,倒也没有生出异样神情来,想来此人身为天一宗宗主,见到本宗招揽到福缘深厚之士,自该欢喜,可此人毕竟是大修分魂,哪怕心持正念,对原承天不生妄杀之心,可见到分魂有如此修为,想来亦是百般滋味,齐聚心中了。 原承天刚想立起身来,脑后微微一热,那具混沌法像,竟在此刻不召而出了。 原承天暗叫道:“不好,我承受玄武赐福,已成众矢之的,难不成这法像也受这玄武影响不成?” 他修成的这具混沌法像,可谓是百万中无一,任原承天玄承天下无双,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法像,只知道这法像远未修成,有无穷的潜力变化。 混沌法像一出,诸修又是一阵惊叹,这次混沌法像现身,四肢仍只是一片云气,面目也仍是略具形状,只比上次略显清晰了一些,可瞧出是具人形,而非兽状。 法像左臂一伸,那只小小朱雀就显出身影,飞到原承天的头顶,张口叫一声,其音甚是清脆宛转。 法像再将右腿一伸,那右腿下原该是生出右足的光芒处,就多了一只小小的异兽。 此兽龟身蛇头,不是四神之一的玄武又是什么? 第0714章楼中闲话惊日月 目睹着朱雀玄武法像,天一宗两千修士早已是目瞪口呆,场中修士,皆是屏息静气,平台之上针落可闻。 原承天心知不妙,这法像毕竟尚未修成,还难以御控自如,今日受玄武赐福,不召而出,这让原承天情何以堪。自己藏拙数十年,不想今日终泄天机,自己的出身来历,被这两具法像泄露无疑。 二千修士本是盘膝而坐,此时有大半都长身跪起,个个仰直了脖颈,瞧着空中两大法像,忽有一人以头抢地,口中叫道:“天降大修于敝宗,竟得四神庇护,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 正所谓一人呼,千人应,二千修士有半数也拜伏于地,口中大叫道:“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这叫声并不整齐,却是此起彼伏,足足响了盏茶时分方才止息。 另有半数修士却是挺身不拜,那目中有妒嫉的,有不屑的,亦有惊惶不安的,种种神情,难以尽述。 关启乾见到此景,则是眉头深锁,他对原承天喜爱之极,见到原承天福缘深厚,来历非凡,又怎能不喜,可今日原承天法像遁出,响震全场,可将周不朝的风头生生抢了去。 历来天一宗的宗主,并不具有生杀予夺大权,只是一种像征罢了,宗门大权,尽在长老会之手,但宗主毕竟地位尊崇,亦代表宗门震高无上的形像,不容轻渎,原承天锋芒过露,已是犯了大忌了。 偷眼向周不朝瞧去,此人仍是面带微笑,淡泊从容,也就是刚才初见玄武神光初现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罢了。关启乾见到周不朝的神情,心中略觉放心,但心中惊疑,一时也是难消。 周不朝执掌宗门八十余年,但一直深居简出,极少与他人交往,一来是因为此人地位崇高,不便与人深交,二来此人痴于修行,除了例行公务之外,也就很少露面了。 观周不朝八十余年之为,唯可称得上“称职”二字,既非一代雄主,也非碌碌无为,因此别看关启乾与他相识经年,对此人的性格品行却是知之不多。 两大法像在原承天头顶现出之后,就逐渐淡去,原承天初时也觉惊恐,此刻倒是淡然了。 君子趋吉避凶,原是常理,可是若那横祸飞来,又怎能避得?自己轮回转世,本为历劫而来,正需要将世间劫难一一尽历了,方能修成大道。 既是如此,那劫难来也罢,不来也罢,早也罢,晚也罢,又何必去理会。 此刻那天上青云早就散去,平台上的修士的朝拜吟诵之声,也渐渐止息,周不朝手中持了三束香,也不作势,那香头就燃了起来,三股青烟冉冉升起。 周不朝持香道:“玄武神光现世,实为本宗积福所至,可见本宗历年行事,不愧于天地。而本宗客修原承天,怀无双福缘,独受玄武垂青,亦是本宗之福。天一宗宗主周不朝,唯以诚心,感谢天地,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 他这最后一句,顺手拈来,就将诸修崇敬原承天之言,转成祷天之辞,刚才千修敬拜原承天的举动,也好似向天地祷告一般,就此将原承天的风头悄悄掩了过去,此人随机应变之才,也是甚为了得了。 诸修刚才因敬畏原承天有朱雀玄武法像庇护,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意,跪拜称颂,亦是身不由已,如今听周不朝这样说来,立时心领神会了。 那关启乾与薛灵雀相视一眼,双双跪伏于地,高声道:“天地赐福本宗,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 于是二千修士,齐声称诵,此次因有二长老领头,自是动作划一,声音宏亮,那声音直传出千里去,空中行云,亦为之一停。 这场千修薄标名到此便算结束,只是此事余波,却在诸修心中经久不散,凡界修士竟能修出四神法像来,自开天辟地以来,亦是闻所未闻,那些个弟子私下里又怎能不议论纷纷? 倒是十大长老,以及宗门中地位颇高之士,反倒对此事闭口不谈,对这同一件事,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算是相映成趣了。 千修薄标名第二日,原承天来到琅嬛秘阁,才知道秘阁老人早就离宗去了,想来此人应该是往魔界避劫,除非是自己日后重修飞升殿,才能与此老相遇了。 自己在凡间唯有这么一个故人,却是缘悋一面,心中不由怅然。 那阁中原主人虽去,新主人却未定,只是一名玄修之士代行照料罢了。见到原承天这位宗中的大红人前来,自是照顾的殷勤备至。 原承天求见秘阁老人而不得,已是意兴阑珊,胡乱翻了几本书册,正想告辞而去。不想几名修士恰好进门,原承天不想宗门弟子过多牵扯,只得停住脚步,呆在秘阁中不出。 要知道他昨日在台上受一千弟子跪拜,分去周不朝的威风,已是犯了宗门大忌,又怎敢再与宗门弟子们来往,自惹祸端?那结党营私的罪名,无论是在哪一个宗门,都是会立时引来杀人之祸的。 那几名修士并无资格来秘阁中观书,只能在秘阁外的书楼习修宗卷罢了,又怎及得原承天本是琅嬛阁特奉,除了秘阁主人,这里就是他为大了。 既是一时出不去,原承天就随手取了一本炼器秘本,正想翻看,耳中就听到书楼中的一名修士道:“诸位,若依着我来看,本宗下一任宗主,恐怕是非原特奉不可。” 此言虽轻,可原承天神识在身,怎能听不着,自是大惊失色。他原以为其他修士也定会出声反驳了,不想却有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老弟,你的这脑子也算是迟钝了,这么明显的事,是你此刻才想到的吗?” 那第一名修士讶然道:“怎的,你等皆持此见吗?” 就听诸修皆笑,那清朗之声再出:“周宗主很快就是大成之境,若到了那个境界,怎还有心思再理宗务?自是要潜心修行了,在我看来,宗主大成之期,原特奉想来也应该是羽修之境了,到时顺利接手,岂不便当?真可谓是两全其美。” 第一名修士惭愧不已,道:“果是我脑子迟钝了,原来你等想的这么周全。只是原特奉只是本宗客修,以客修而接宗主之任,只怕于礼不合。” 这话说出,诸修笑的更厉害了,等诸修笑声停了,又有一修士道:“原特奉千修薄上标名,岂非亦是破例,既然能破例一次,又怎能不破两次,便是接二连三,又有何妨?” 第一名修士叹道:“此言倒也有理,本宗历来胸怀广大,以天下为已任的,自然不是那种井底之唯,囿于门宗之见的。原特奉拥有四神法像之二,足见其来历不凡,此人又极得诸多长老赏识,长老会这一关,也是拦不住他了,而宗门其他年轻弟子,又有谁能及得上他,却不知此人意下如何?” 那声音清郎的修士笑道:“我观此人,倒是闲云野鹤,不肯任此冗职的,只是一旦万人拥戴了,又怎由他不从?而以此人才智,本宗在他手中,定会发扬发大。我宗门万数弟子,皆受其惠。” 诸修深以为然,就有一修士道:“若说原特奉之能,我若说不知,那你等就更是不知了,我上次随两护法寻找天阙,若非原特奉,别说冲玄成功,只怕早早就死在七寒海上了,当时原特奉,也不过是名真修罢了,你们说奇也不奇。” 一说起原承天的修为来,诸修更是热烈了,立时就有人道:“听说那原特奉,是常常越境制敌的,以真修之境,却能诛杀羽修之士,前者更是在雪神殿中,以一人之力,大破十大魔神阵,那十大魔神岂是好相与的,只怕与本宗十大长老,亦是不相上下了。” 诸修齐齐咋舌,叫道:“原特奉竟能敌得过十大长老,这还了得?” “怎的不真?此战魏无暇可是在场的,虽说他当时神智不清,身在原特奉的法宝之中,然而那场外的动静,岂能瞒得了他?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天梵大陆数十玄修之士亦是在此战殒落了,若非原特奉,哪里还能有一个活口?” 原承天不由苦笑,世间皆知自己力破十大魔神阵,却不知自己破的,不过是十大魔神的一缕虚识罢了。只是世人闲聊之时,最喜夸大其辞,纵知其中破绽百出,亦是不去理会,只求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听那些修士争来辩去,谈笑之间,就把自己夸的是天下有地上无,更有人言之凿凿,将自己的法术手段说的活灵活现,只当是亲眼目睹的一般。 原承天身在秘阁,却是如坐针毡,奈何这些人高坐书楼,自己从秘阁出去,却是逃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到时又该如何与这些修士说话? 正愁的无计可施,忽听阁外脚步声响,而那书楼中的交谈,也是戛然而止。 原承天心知有异,神识就往门外一罩,那神识之中,清清楚楚的出现周不朝的影子来。 就见周不朝负着双手,缓缓走进琅嬛秘阁之中,二人四目恰好相对,一时皆是怔住了。于是这间小小的秘阁之中,立时就波诡云谲起来。 第0715章往事述来警人心 原承天抢前一步,揖手道:“属下原承天见过宗主。” 周不朝笑道:“不想竟在此处得遇原道友,着实意外。” 原承天心中暗忖,自己身为琅嬛阁特奉,在阁中遇见自己,岂不是顺理成章?而天一宗虽是广阔之极,但羽修之士只要有心,那宗门弟子的动向又怎能不知?周不朝此言岂不大谬? 可见那周不朝原是有意而来,故作此语,不过是意图掩饰罢了。只是此事本就心照,又何必说破? 于是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是有缘之人,就算是分隔天涯海角,总是要见面的。” 他与周不朝同为大修分缘,何止有缘,简直就是生死纠葛,除死方休,此话自是要一试周不朝的心意了。 周不朝点头赞道:“好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说罢低头不语,却不做丝毫表态。 原承天警戒之心立生,可转念想来,周不朝身为宗主,总不能妄杀宗门弟子,因此若说周不朝此刻已起杀心,只怕是诛心之论了,正该再作试探,以定日后行止。 此刻秘阁中那位玄修之士,也忙过来向周不朝请安,周不朝笑道:“本座闲来无事,来此处观书罢了,你也不必侍候,有原特奉相陪就好。” 玄修忙告辞出门,此时阁中就只剩下周不朝与原承天了。 二人就于小楼上的桌前坐定,原承天道:“但不知宗主欲观何卷,待属下取来。” 周不朝道:“近日修行之时,心境总是难平,正想一观《大藏无心卷》,以定其心。原道友特奉可否寻来一观?” 《大藏无心卷》是仙修定性养心十一卷之一,正是仙修入门心法,以周不朝羽修境界,怎屑于读此经卷?原承天心领神会,周不朝以阅此卷为名,不过是向自己示意罢了。 他既自承心境难平,倒也算坦白,别说周不朝,便是自己,在得知周不朝为大修分魂之后,又怎能心安? 于是转身去书架前寻了此卷,交给周不朝。 周不朝果然只是略略翻看,就放在一边,抬头瞧着原承天,缓缓的道:“大道修行何止之难,你瞧这经藏中所言,句句都可明白,可真正要按这法子做起来,却又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了。” 原承天声色要动,道:“知易行难,自古而然。弟子听闻,心中若有疑难,定是有放不下之事,属下斗胆,愿闻宗主心中疑难之事。” 周不朝笑道:“人生难得是知已,原特奉若能解本座心中之疑,便是本座命中的福缘了。其实本座心中放不下之事,却是数百年前的一件往事。” 原承天肃容道:“愿闻。” 周不朝目光瞧向窗外,道:“本座入门之时,原有一位好友,本座虽与他素不相识,可一旦见了面,就觉得投缘的很,他比本座只小了一岁,可仙基之佳,那一代弟子之中,不做第二人想,本座也处处以他为榜样。至今思来,我二人相处之景,犹在眼前。” 周不朝虽在闲话家常,可二人见面之后,便是句句机锋,因此原承天又怎敢错漏了周不朝的半个字?听到此处,也只是微微点头罢了。 就见那二人身边忽起微尘,这里本是无尘无垢之地,这微尘又是从何处而来? 其实世间何处不飘尘,所谓无尘无垢之地,在这凡世间怎能存在。原承天深知,若是心境如水,那身边微尘又怎会浮起,唯因心境动摇不定,才会激起尘垢四起了。 周不朝此刻心情,亦是可想而知。 就听周不尘续道:“本座与这位好友,端是意气相投,当时便觉得,就算是为对方死了,也是不皱眉头,可不想三年过后,我俩同时觉得,这心思就慢慢的变化起来。” 原承天道:“却是怎样?” 周不朝叹道:“此时本座与他皆是三级灵修了,他虽仙基不凡,灵慧出众,本座又怎能弱于他了?”说到这里,神色之中,也就有了几分意兴遄飞之意,少年豪气,也是跃然而出。 原承天心有所动,亦露出微笑来,他初世时离群索居,此世更是少小离家,哪里还有少年时,此刻思来,不免是人生一憾。不由叹道:“弟子听闻,少年时结下的伙伴,往往就是终身之谊,只因人一入世,心事蒙尘,疑心便起,又怎可推心置腹。宗主之遇,实为弟子所羡。” 周不朝微微摇头道:“可自从升为三级灵修之后,我二人因功课日繁,也就极少见面了,本座虽与约定见面之期,却也因故再三拖后,直到当年大比之年,本座与他,终是在试技场上见面了。” 原承天心中微微一动,已有所悟,却故意笑道:“想来这次见面殊为不易,宗主与他定是欢喜得很。” 周不朝神色肃然,叹道:“哪知本座见了他后,就觉得心中恨意陡生,竟是恨不得想杀了他一般,本座大为惊惶,以为是本座近日修行有误,乱了心境,可不想他见我面之后,目中亦露杀机,脱口说了一句话来。” 原承天惊道:“难不成他亦想杀了宗主?” 周不朝嘿嘿笑了两声,却尽是苦涩之意了,但原承天却是心中剧跳,他心中明白,周不朝所说的情形,其实已然在此刻重现了。而那位少年修士的身份,他也猜出了八九。 当初在玄焰谷时,巨禽就提到过一位天一宗修士,此人在玄焰谷一修便是三百年,却因玄焰谷中的法则限制,难以出谷,若以年岁来算,那玄焰谷中被困的修士,岂非就是那位周不朝的知已好友? 却不知这位修士,怎的来到玄焰谷中。 周不朝叹道:“原特奉,你猜的半点没错,本座这位好友,的确是对本座坦言,他见了本座之后,便起杀心,就如同本座见了他一般,若非本座与他相交莫逆,又怎会轻易吐露心事?”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宗主与他必定是苦恼的很了。” “岂非是苦恼,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只因本座与他,皆是不知其中缘故,都以为了修行不慎,中了心魔,因此那次试技,本座与他都因心中大乱,实力难以发挥,最终名落孙山。” 原承天一字字道:“原来这位少年,亦是大修分魂。” 此话虽轻轻说来,却如雷霆万钧,周不朝全身都是一震,他再次瞧向窗外,身子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道:“本座知道这个秘密,是因当晚忽得一梦,后来本座与他再次见面时,才知道原来他那一晚,也做了同样的梦。” 原承天初世时并不曾得到任何暗示指点,只到今世,才在巨禽的指点之下,得知大修分魂一事。然而其他大修分魂,是否亦是如此得知详事,是他心中一直未解之秘,此刻听周不朝说来,才恍然大悟了。 自己前世之所以未能得闻大修分魂之事,想来是因自己一直远离红尘苦修,于是那天地料定自己不会得遇另具大修分魂,故而也不予提示。 但若有两具大修分魂不期而遇,那么必然会有上天垂兆,只是这垂兆的方法却是多样,并不会仅限于梦境罢了。 由来看来,这大修分魂的秘密,事关天地玄机,着实非同小可,便是这大修分魂自相残杀的安排,亦是暗藏无穷玄奥。只恨此身微小如尘,又怎能解得此中机关。 而周不朝话说到此处,亦到了最关键所在,他与那位好友的命运,其实便是自己与周不朝的命运了,如今周不朝就在面前,他的那位好友,难不成已被他所杀,其人元魂,也被周不朝吞了去? 原承天因早有准备,心中倒也淡然,于是径直便道:“却不知宗主那位好友,此刻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周不朝眉心猛跳,饶是原承天心境如水,也是大起波澜,由不得暗掐法诀,将那滴太一弱水调动起来,若是周不朝突施袭,有这滴太一弱水防身,或可支撑一二。 就听周不朝缓缓言道:“本座与他既知真相,就约定时日解决此事,本座既与他是生死之交,又怎忍取对手性命,那分魂虽好,却怎及得上彼此情谊,本座与他订了符誓,约定此生绝不自相残杀。但双方却显然不可再次见面了,于是本座便想离开宗门。” 原承天道:“不想却是他离开了。” 周不朝道:“这也是他一番良苦用心,只因在他看来,我性子柔弱,若是离了宗门,顿失依靠,怎有成就,而他禀性极坚,纵是成为散修,亦可不畏艰难,成就大道,本座终是拗他不过,只能留在宗门了。” 说到这里,不免神色郁郁。 原承天心知,那玄焰谷中的天一宗修士,必是周不朝的好友了。此人后来得巨禽之助,终于出了玄焰谷,并在飞升殿被自己打碎的情况下,再造飞升殿,终于得升昊天,此人心性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就听周不朝微笑道:“天幸他最终成就大道,反而抢在本座之前得飞昊天,看来当日让他离宗,反倒是大幸了,如此也可略解本座心中的歉疚之情。倒是本座庸庸碌碌,此刻仍不得飞升,那人生际遇,谁又能说的明白。” 周不朝话中之意,不言自明,此人不过是想效当初故事,想来个旧事重演罢了,而自己离开天一宗,倒也不失为一策。大修分魂又怎能同地相处,以周不朝威权之重,地位之高,若能就此和气分手,自是再好不过。 然而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来,心中叫道:“不好,差点中了他的诡计。” 第0716章图穷匕见掀血雨 要知道玄焰谷的天地法则,本是五级以上修士就难以出谷,天下之大,周不朝的这位好友为何不选别处修行,偏偏要选在此处? 原承天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追杀”这两个字来。 周不朝能荣任天一宗宗主,只怕绝非寻常弟子,那天一宗的宗主,可是常人做得的,若无强大背景,则必然是有绝对实力。二者必有其一。 可周不朝与他的“好友”同时修行,“好友”历经坎坷,却早就飞升昊天,周不朝反而仍留在宗门,经三百余年苦修,集宗门无数资源,也只是修了个羽修中乘罢了。可见此人的仙基未必就如他自称的那般。 既是周不朝背景雄厚,他那位“好友”如何与之争衡,这才不得已逃进玄焰谷避难,就如自己当初一般。修士逃进玄焰谷避难,就好比是自断前程,周不朝“好友”之举,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如此看来,周不朝与“好友”的深情厚情,委实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周不朝对自己的“推心置腹”,也自然要冷眼旁观。 也亏得原承天亦有玄焰谷修行的经历,更从巨禽口中,得知那位天一宗修士的经历,这也是窥破周不朝的心机,否则仅凭周不朝的一张利口,自己定会遭此人所欺。 周不朝的这位“好友”后来得巨禽之助,却反将玄焰谷的秘密传回天一宗,乍看起来,像是念及天一宗的香火之情,可细细辩来,此举岂非是在向周不朝示威?一吐当年受尽欺压的恶气? 原承天将前后之事细细推敲,心中已是恍然。只是他的面皮上又怎会显出丝毫痕迹? 他故作吃惊的道:“宗主要离开天一宗?” 周不朝笑道:“原特奉法像惊人,足见来历不凡,千修薄上标名,更是众望所归,本座瞧诸修的心思,大有推举原特奉为宗主之意。本座大成境界将近,正该前往天一幻域,择地修行才是,又怎会恋栈宗主尊位?而天一宗若由原特奉执掌,定能发扬光大,福泽绵长。” 原承天慌忙避席,立起身来,就朝着周不朝拜了下去,口中道:“宗主此言,分明是想置原承天于万死之地,还请宗主收回成命,原承天方能得保残躯。” 他此刻心中着实惶恐,既知周不朝居心叵测,那么所谓的退位让贤,便分明是个圈套了,如果自己名利心重,对宗主之位稍有心思,那么周不朝自有无数的罪名压将下来,此人在天一宗虽谈不上能翻云覆雨,可必定也是死党无数,拟出几条罪名来,易如反掌。 最起码“觊觎尊位,意图谋逆。”这一条是脱不掉的。 而原承天更深一层想来,只怕书楼上那几位妄议宗务的修士,也是周不朝的安排,否则天一宗向来法则森严,又怎有修士敢妄议宗主轮换之事? 心中既有此想,不免将神识悄悄施来,再向那书楼上的几名修士身上探去。 他的神识虽只有一莲之境,可若只是探查动静,而不与人斗法,倒也是无声无息,再加上他有禅识为基,这神识施展出来,真个儿是神不知而鬼不觉。 稍稍将神识在那几名修士身上一扫,已是略知这几人的心意了。就听到几人的心声依稀传来: “此事若成,不知……厚赐。” “这原……好不狡猾,竟是……跪下,不敢……觊觎……尊位之心。” “无论他……机灵,……难过此关。” 神识虽可探查他人心声,可却因对手的修为而异,原承天此刻更是不敢尽情施展,因此这些人的心声听来甚是模糊。好在原承天只需探出片言碎语,就可举一反三,洞悉其情了。 而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原承天又怎能不惊出一身冷汗? 周不朝见原承天坚词拒绝,大露失望之色,在旁人看来,此人或是因其意不得原承天回应而失望,在原承天看来,则是此人因无机可趁而失望罢了。 不过原承天心中明白,周不朝既对自己动了心思,无论自己怎样左摭右挡,只怕终究是躲不过的,看来这天一宗是无法呆下去了。 就叫周不朝笑道:“原特奉请起,本座不过是与你笑谈罢了,你又何必惶恐?此事就此作罢。” 原承天再拜起身,却不肯再坐。而是恭身立在周不朝身侧,要知道此刻情形微妙,原承天一举一动,都需小心。 侍立周不朝身侧,一是为表示自己不敢与周不朝分庭抗礼,二来,也是向周不朝表明,今日已然是无话可说。 周不朝见原承天执礼甚恭,也知道是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笑道:“今日与原特奉一晤,大慰我心,他日有暇,自然还是要叨扰了。” 原承天道:“若有差遣,属下敢不奉命。”牢牢执定属下之礼,以示二人泾渭分明,便是日后再聚,也是受宗主差遣罢了,怎有他意? 周不朝起身便走,原承天恭送出门,直到周不朝身影消失,才转回琅嬛秘阁之中。 正如他所料,周不朝前脚刚走,那书楼中的修士果然也是坐不住了,没过片刻,就纷纷散去,只是这些人甚是机灵,并非一哄而散,而是逐个离开罢了。若非原承天已探出这些人的模糊心声,又怎知这些人的心机? 等书楼中所有人离去之后,原承天这才缓步回了幽玄别居,他虽是客修,可若想离宗,也需得到上峰准许,幸好关启乾与他交情深厚,想来一说便是成了。 不想去寻关启乾时,却发现关启乾并不在家中,及问了童子,才知道就在今日清晨,自己刚刚离开此地时,就有使者奉宗主之令,指使关启乾出外办事。 原承天疑心大起,道:“却不知关老此去,执行的是怎样的紧急公务?” 要知道关启乾的极修殿殿主地位崇高,又最是清闲,等闲公务,是轮不到他身上了。 童子就撇了撇嘴,道:“哪里是什么紧急公务,原是本宗在天一幻域静修的一位大修近日来悟出什么心法来,就差遣关老去了。” 原承天奇道:“若是幻域大修交待心法,差遣一二名玄修之士也就罢了,怎能要劳动关老大驾?” 童子道:“这是宗主的法旨,谁敢问他。” 关启乾动身前往幻域恭接大修心法,分明是小题大做,原承天心中已隐隐有些明白,周不朝显然是早有安排,不想让自己离宗了。 而自己若是不得关启乾首肯,就擅自离宗,那么便有了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而世间的罪名孰轻孰重,自是由上峰定夺,说重便是重了,说轻便是轻了。原承天老于人情世故,怎不知这其中奥妙? 看来周不朝此举,表面上看来,是想将自己困在宗中,其实深想一步,却是给自己制造压力,迫使自己离宗罢了。 而若是自己一时没能拿捏得住,就此仓惶出逃,反倒中了他的圈套。 原承天想明此节,反倒静下心来,那周不朝就算想一口将自己吞了,在宗门内总是不好动手,自己不如将计就计,来个安坐宗门,且看此人会再出怎样的算计来。 此后就足不出户,只在玄幽别居的静室中修行。目前他功课甚多,除了例常修行,便是培养龙魂兽魂,只是目前二魂仍无声息,想来想去十年之后,方可初见成效。其次便是紫罗大悲诀了。 此诀自修成浩然正气之后,进境甚速,原承天甚至可弃了例行修行,专务此诀,只因紫罗大悲诀修行之时,那修为亦会点滴增长,与紫罗心法本功倒也相差无几。 以原承天算来,若就这般修去,不过半年,自己就可冲击六级玄修之境了。这样的速度,又怎是寻常的心法可比。 堪堪过了十日,这一日忽有使者前来,童子接了进来,才知道是向原承天传达宗主法旨。 那使者道:“原特奉,前几日步长老与樊长老传来信诀,说是不日就要回宗了,此次与天一宗定下盟约,亦是本宗大喜之事,步,樊二位长老劳苦功高,自该派人前去迎接。宗主便想来,步长老与原特奉亲厚,自该由原特奉亲自出宗迎接才是。” 原承天道:“就请使者回覆宗主,属下接命便是。却不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同去接应。” 那使者笑道:“灵符殿刘长老与养真殿郑长老今早先行一步,此刻离宗怕有千里了,宗主便说了,也怪他疏忽,打发刘长老与郑长老起身时,没曾想到原特奉,好在刘,郑二位长老已接了信诀,必在途中等候了,原特奉只管前去就是。” 原承天心中冷笑不已,表面上则道:“属下这便动身。” 那周不朝果然是沉不住气了,就只好用这手段打发他离宗,却偏不让他与刘长老,郑长老一道,分明是想让他独自上路,也好趁便下手。 如此看来,一旦离了天一宗,前路便是血雨腥风了,而既然周不朝已打算撕下脸面,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罢了。自己转世历劫,自要经历无数风险,今日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第0717章反客为主谋远行 原承天深知周不朝在宗中虽不能为所欲为,比如十大长老就未必受其摆布,否则他也不会调走关,刘,郑三长老了,也被他寻机调出宗门。但此人执掌天一宗八十年,其人脉可想而知。 更何况天一宗大修如云,那不曾担当任何职司者的羽修之士,也有七人之多,周不朝只需请得动一二人,就足可置自己于死地了。 若是自己不做丝毫准备,就这般悄然出宗,只怕是凶多吉少。 心中一边思忖,一边随着使者辞了童子,自传送殿而来至山门,使者便立在山门边,含笑拱手,欲送原承天离去。 不想原承天只走了数步,忽的转过身来对使者道:“道友,周不朝此旨,原承天恐不便遵行,还请尊使上覆周不朝,原承天自今日起,辞去特奉之职,从此与天一宗两不相干。” 使者见原承天直呼宗主名讳,已是动容,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更是大惊失色,道:“原特奉何出此言?” 原承天冷冷的道:“周不朝嫉妒原某修成四神法像,而近日宗门中又纷纷传言,说原某可取周不朝而代之,凡此种种,周不朝怎能不对原某心怀不满?这天一宗原某还能呆得下去吗?” 客修辞离天一宗,倒也是常事,可特奉声言脱离天一宗,却是绝无仅有,那使者不禁慌了,忙道:“原道友,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在下怎敢定夺,在下这就上覆宗主以及诸位长老便是。” 原承天道:“那就有劳尊使了。” 使者猛的跳了起来,跃在空中,也顾不得宗门禁令,就急急的向宗门大殿遁去。 山门四周本就有不少值守修士,原承天刚才虽没刻意传出声去,可修士的耳力远非常人可比,因此山门外这一番言语,立时就生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天一宗。 原承天动用此计,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他悄然远遁,中途必被周不朝拦截,无论是否能逃得脱,都是不为人知。 不如就干脆与周不朝翻脸,如此一来,周不朝若再想拦截自己,就需反复掂量了,只因诸修皆知原承天与周不朝不和,若是原承天出了意外,周不朝又怎能脱了干系? 而一旦原承天出了意外,十大长老中如关启乾,公子我等大修,又如何能饶得了周不朝? 这招反客为主之策,便是将这场冲突公开化了,周不朝若再想图谋暗算,其难度就增加了十倍,也势必无法再动用宗门力量。 而原承天最惧的,不过是天一宗的羽修之士罢了,若周不朝只能动外他处势力,自己又有何惧哉? 也就等了盏茶工夫,薛灵雀与戒律殿长老马唯真就联袂而来,薛灵雀脸色赤白,马唯真也是脸如沉水,薛灵雀劈面就叫道:“原承天,怎会闹成这般地步?”她对原承天喜爱之极,如今见原承天就要辞宗而去,怎能不急? 原承天微笑道:“薛长老,马长老,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非如此,又怎舍得离开天一宗。”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马唯真道:“承天,那宗主真的逼你离宗?” 原承天只是摇头叹息罢了,又怎会多说一个字?需知此刻一字不说,反胜过千言万语,更何况他与周不朝的冲突本因大修分魂而起,可谓势不两立,又怎便对人言? 而妙的是,他越是不说,诸修便越是深信他了。放着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的双特奉之职,谁不眼红,若非是迫不得已,谁能轻弃? 而原承天前几日刚刚才修薄上标名,正是红极一时,若无变故,怎会离开? 因此原承天虽是不肯言,薛,马二位长老,却早在心中将原承天的理由补足了。 薛灵雀瞧了瞧马长老,轻叹道:“马长老,想来是近日宗门传言……” 马长老最是稳重,此刻唯有摇头不语,千修薄上标名时,原承天显出四神法像,宗门之中,怕有小半数修士都有嫉妒之情,此后就有以原代周之说,那周不朝又怎能淡然处之? 可见私下里,周不朝必有威胁言语,不过那原承天必是绝不肯吐露半字了。而千修薄标名后的第二日,周不朝也的确与原承天曾在琅嬛阁秘会,如此看来,此事内情,已是昭然若揭。周不朝挟妒逼迫原承天离宗,又怎会错了。 便在这时,那使者又匆匆前来,先见过了两位长老,就扳起面孔对原承天说道:“宗主有言,瓜田李下,不便与原道友相见。自来聚散无常,去留两便,原道友既然心生嫌隙,又怎好面辩。宗主法旨,原承天可随时辞宗,亦可随时归来。宗主之心,唯日月可表。” 原承天心中暗笑,周不朝受自己这一计,果然是方寸大乱,这使者传达之言虽然尽显宽容,可不肯出面与原承天对质,总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不过若是移地而处,原承天也是为难,毕竟那大修分魂之事难以明言,原承天的指证唯当事者可知,又怎能说的清楚? 马唯真凝神细听使者传来的宗主之言,好半晌不肯说话,薛灵雀却是涨红了脸,可当着山门旁诸多修士,也不好埋怨周不朝,唯有暗恨罢了。 良久之后,马唯真道:“承天,这天一宗你果然是不能呆了,不过承天需得牢记,日后若是得意也就罢了,若稍有不得意之处,这天一宗便是你的靠山,他人且不论,我马唯真今生只知道原承天是可交之人。” 薛灵雀眼圈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来,道:“承天,马长老的话便是我的话了,天一宗家大业大,那宗主其实也……”却叹了一口气,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原承天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也是不肯多留了,周不朝不肯出面的缘故,恐怕也是因被自己打乱了阵脚,不好再动用宗门力量,只好重新布置,如此一来,自己就得加速行动,抢在周不朝之前,方能逃过此劫。 将手缓缓一揖,道:“两位长老,承天纵去了千万里,也无日不感念两位前辈之情,他日有缘,再图良会,晚辈这便去了。”说罢立时转身而去。 两位长老虽是恋恋不舍,可因此事涉及宗主,便是多一字也说不得,只好与原承天揖手而别。 原承天纵到空中之后,也不藏拙,就动用万里踏云术,瞬间就离了天一宗。周不朝的计划虽被自己打乱,可此人位高权重,执掌天一宗八十六年,怎是易与之辈,就算他仓促凑集起来的力量,也端的不可小视了。 万里踏云术有毘鹏之羽为助,刹那间就是数百里,然而虽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掉以轻心,周不朝只需动用信诀,总能抢在自己的前头,就看此人的面子大不大,究竟能调动多少宗门外的力量了。 原承天所去的方向,正与步遥环等人回宗路线相向而行,想来四位长老此刻已然见面,并且也定是得了薛,马二长老的信诀,那么这一方向,就是周不朝最薄弱处了。 只要自己能与四长老会面,那周不朝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四长老面前动手。 不想堪堪遁了千里,忽见空中有朵红云飘来,原承天用神识向这朵红云一扫,不由苦笑。原来这朵红云之中,竟藏着两名羽修大士,这二修气息陌生,并不是天一宗弟子,显然是周不朝调来的外宗高手了。 天一宗藩宗无数,调来几名羽修大士拦截原承天,倒也是意想之中,唯一想不到的是,这二修来的如此之快。这或可说明,这二修很可能是事先布置在此处,并非临时起意。 原承天暗道:“周不朝,你着实太瞧得起我了。为我一道分魂,摆出这般大的阵仗来。” 这个方向是重中之重,所安排的人马必定是高德大修,而原承天神识中也探得分明,那红云中的气息忽强忽弱,与当初遇着素天问时的情形依稀仿佛。 哪怕这二修比素天问略逊,也非原承天可敌。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弃了这方向,但自己的神识既能探到二位羽修大士,两修又如何觉察不到原承天?就见那朵红云急速飘动,向自己欺近过来。 被羽修之士追踪,恐怕是世间最恐怖之事,何况身后又是两名羽修,原承天立时唤出银偶来,传字真言动用处,已然去了四千里。 这也是修成神识的好处,神识越强,这传送的距离也就越远,而此番再次动用传字真言,也不像当初那样窘迫了,便是连续动用八九次,也不用担心神识耗尽。 看来此次逃命,全靠这神识了。 猎风玄焰深知此次逃亡不同以往,先前虽是惊险,对手实力总归来有限,可此次对手是天一第一宗门的宗主,就算此人不动用本宗力量,其人手中的底牌也是无数。因此二侍心中,已是凛凛生危。 传字真言施毕之后,身子早就不知到了何处,原承天稍作喘息,驾着遁风缓缓而行,不想也就过了盏茶时分,身后天边的那朵红云赫然又在极远处出现了。 第0718章转守为攻妙用策 这红云摆脱不得,显见得是对方亦有时空之宝了,否则世间的遁器遁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瞬间千里。 而动用时空之宝,总需灵识御控,原承天虽不敢说自己的灵识就强过对方,但想来这身后两名修士,不大可能修成神识,否则对方的神识早就施压过来。 既无神识,自己倒是可以和对方大斗时空法术,那灵识再强,总是消耗极多,与神识又怎能相提并论。并且走得越远,行的越快,对方也就越难拦截自己。 于是原承天再唤金偶,第二次施展出传字真言。 此次立定之时,约摸又过了盏茶时分,那朵红云又再次出现,原承天心中有数,暗暗点头,这两次动用传字真言后,或可将周不朝调来的人手大半甩下了,自己只需专心对付这两名羽修便可。 以玄修之境独斗两名羽修之士,说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可原承天心里已有计较了。 第三次传字真言再次用出,又去了四千里,此刻离天一宗何止万里,四周景物繁花如醉,渺无人烟,也不知是何处所在。 原承天暗道:“在这花海中斗法,倒不失为一趣。” 要知道他虽然三次动用传字真言,可因有金银二偶,自己的神识只是稍稍耗去一点罢了。灵偶虽也与本体一般具有神识,可在动用之时,本体亦是会有些微消耗,只是这对原承天来说,则是微不足道了。 而对方若是再次追至,那就是接连三次动用灵识,其灵识消耗可想而知,而趁着对方灵识大耗之时,不如索性转守为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自诩是两名羽修,又怎会将一名玄修放在眼中,自己或可利用对手的轻敌之心稍占便宜,纵不能击退对方,也可使对方不敢小觑了自己。而只要对方惧意一生,自己可用的手段又多出不少。 于是在身子稍定之后,神识已然伸了出去,视野也因之改变,就觉得自己身在极高空的云端之中,以俯视之姿察看大地,方圆千里的一景一物,都在这视野的笼罩之中。 再等了盏茶时间,那红云果然飘摇而来,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这神识化为利刀,向这红云之中直直的劈将了下去。 上次他以神识诛杀谭伦,用的亦是此法,想来这两名羽修不会像谭伦那般不济,但总能让对方惊出一声冷汗来。 这神识好像无界之剑,无界无域,轻易穿越红云,就罩定一名羽修之士。 而穿越红云屏障之后,原承天已经探的明白,红云之中的两名羽修皆是羽修初修,三旬上下年纪,其中一人长身散发,倒也生的清奇,另一人高冠华服,形容华贵。 散发羽修手中持着一把龙形法剑,剑身刻有“穿云剑”三字,不用去瞧剑上符文,就知道这是一件时空之宝了。 穿云剑既然持在这散发羽修手中,那么自然是这人一直在御控法剑,穿云破空,那么此人的灵识必定消耗不少。 原承天不假思索,神识就向这个压去,他自死气白蛤处,学得了灵识御控之法,而此法用之于神识,亦是同样道理,因此原承天的神识与众不同,既可铺天盖地而来,又来凝成一束。 此刻存心想破这散发羽修的灵识,自是将神识凝束成线,只管狠狠的刺过去。 这神识破云而人之时,两位羽修已然觉察到,散发羽修笑道:“果然是冲着我来了,此人胆子倒也不小。” 华服羽修笑道:“君撄其锋,容小可侧后图之。” 不等原承天的神识袭来,华服羽修忽然抬头瞧来,就见他的高冠上嵌着的一颗明珠发出微光一束,反向原承天射来。 此光并非法宝神光,而是华服羽修的一缕灵识罢了,原来这明珠竟是催化修士的灵识,化虚而为实,端的是十分厉害。 原承天若是撤回神识,与此人灵识相斗,倒也不惧,然而那便是被对方抢了先手,一番图谋,就此画饼。 当下神识不变,仍向散发羽修刺去,金银二偶则护在身边,同时施展神识,与这华服羽修斗识。 两道神识与这华服羽修的明珠微光抵在一处,自是丝毫不落下风,而金银二偶发现稳守有余之后,自然就放下心来,那金偶主攻,银偶主攻,反而那华服羽修侵去。 与此同时,原承天的神识也与那散发羽修的灵识交织于一处,就听得空中一阵霹雳声响,散修灵识终被压制住了,被迫退后,原承天当然是紧紧相逼。 表面看来,原承天独斗羽修大士,反而大占上风,大不合仙修常理,却不知这种局面,是原承天刻意经营,若不是接连三次耗去此修的灵识,就算自己的神识在身,也不可能强过此人了。 如今妙策得售,原承天终于占据上风。只是对方毕竟是羽修大士,不可能轻易受制,这就好比一个孩童因手持利刃,无法让大人近身,可若真想刺伤大人,却又何其之难。 但就算明知难以制服对手,可大好局面之下,总要想方设法,将这局面好好维持。羽修大士自有无穷手段,说不定就有什么丹药法宝,能尽快的恢复灵识,因此得势更是不能饶人,以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 手中托起一物,正是玄和所赠的玲珑山,这法宝别有妙趣,和只知杀伐冲突的法宝大不相同,这种局面好不试用一番。 口中念动真言,玲珑山视数百里距离为无物,瞬间就来到散发修士的头顶,就此猛然一沉,向散发修士压下去。 此宝一旦施来,对方心里对自己越是仇恨,这法宝的威能就越强,因而动用此宝,也可知当前局面下,这两名羽修的斗志究竟为何,是要死斗到底,还是虚应故事。 那位华服修士因被两具灵偶的神识缠住了,就算想助散发修士一臂之力,也是为难,只因他若敢动用灵识,那金偶又怎能客气,自然压逼更甚。 有了两大灵偶在身边牵制,原承天就可独斗这位散发羽修了。 散发羽修见到玲珑山压来,口中道:“倒被你抢了先。”话音未落,忽觉空中有巨力压来,此力好不强大,起码有三山一岳之强,又怎敢大意,袖出抖出一面金盘,托住了玲珑山。 而细细向这玲珑山瞧去,此山与极远处一座高峰极其相似,散发修士心中大疑,暗忖道:“此人当真有移山之能,竟将这远处的高峰摄来压我?” 玲珑山等闲时就有三山一岳之重,虽然也算是威能极强,可羽修之士倒是可以承受得住了。因此散发羽修用金盘托住了玲珑山之后,袖中再出一物,向原承天飞去。 此物为一只巨嘴小雀,小雀不过三寸大小,其巨喙却有四寸有余,而此雀飞出袖中之中,见风而长,立时化身为一只翼长三丈的巨喙黑鹰来,向着原承天拨云分雾而来。 原承天冷笑一声,若说斗法,自己怎会输人?物藏中取出一物,正是得自于鬼修厉老鬼的惊禽玦了。 此宝虽是虚宝,可凡界灵禽,怎能禁受住这虚宝之力,惊禽玦在空中相叩发音,在修士听来,倒也是清脆悦耳,可这巨喙黑鹰听到此音,立时就畏缩不前,竟在空中打了个转,灰溜溜的飞了回去。 散发修士大怒道:“这个扁毛畜生,怎敢不听使唤?”口中急念真言,驱使这黑鹰上前。 黑鹰被主人催逼的无奈,只好鼓勇前来,可是那惊禽玦就在空中响个不停,而此宝经原承天的神识御使,与在任老鬼手中相比,威能何止增加十倍。 就见黑鹰在空的盘旋往复不已,只敢绕着原承天罢了,又怎敢靠近? 原承天忖道:“此时不破这只灵禽,更待何时!”雷龙珠暗暗在手,心中法诀一动,这雷龙珠如电飞去。 黑鹰本被惊禽玦的响声扰的心神不定,惧意大生,又怎能避过这枚雷龙珠,而此珠经昊化之后,无论是速度还是质地都是大大优于从前。 就听“扑”的一声,黑鹰的左翼已被洞穿,哪里还能停在当中,身子转动不停,就向地面坠去。 散发修士见侍禽被破怎不动怒,刚想再用法宝伤敌,不想那玲珑山的份量陡然增了一倍有余。金盘再也托举不得,连山带盘压向了散发羽修。 散发羽修大叫道:“岂有此理,此人真个是玄修之士吗?” 眼看那金盘已被压的变形,盘上灵力大散,已成废宝,而玲珑山虽是小巧,可其五岳之力怎是虚妄。一压就压到散发羽修的头顶去。 散发羽修此刻才有些着慌,想动用其他法宝抵住这玲珑山已是不及,身上就飞出一粒红珠来,正是他的元魂法物。 元魂法物托住玲珑山之后,此山猛然向上一升,可见这红珠的力量极其强大了,羽修之士的威能,也就此尽显。 而与此同时,华服羽修拼着被金偶的神识压来,也忙不迭的祭出一件法宝来。 这法宝是一只锦盒,锦盒在空中打发,飘出几片花瓣来,花瓣向原承天飘飘而去,瞧来甚是瑰丽清雅,可原承天却发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花瓣看来美丽,却是暗藏玄机。 第0719章得势饶人方言和 与伽兰城中的异术不同,这花瓣为羽修法宝,威能深不可测,而细瞧其瓣,则是异种之物炼成,五行之术,应该防不住此宝了。 好在原承天太一弱水早就在握,花瓣甫出,水幕已然形成。就见这花瓣触到水幕,忽的“轰”的一声爆烈开来,刹时就将水幕炸的波纹荡漾。 没想到这花瓣看似清丽,其性却爆烈至此,以刚才这花瓣炸裂的威力而论,绝不亚于玄修的玄爆了。 幸好这弱水是至柔之性,对方之力越强,反而越难突破,因此别瞧那花瓣爆烈之势惊天动地,原承天反而不再稍顾了。 他一心一意,就是让散发修士大大的吃个苦头,也好让二修就此却步,不敢再追击下去。 适才他接连动用三次传字诀,想必已甩开诸多追兵,若能再令这二修知难而退,此劫才算安然渡过了。 他对天一宗毕竟还存有一分相火情,这些修士应是天一宗藩宗大修,也算是天一宗弟子,又何必以死相拼? 此刻花瓣接二连三,向这太一弱水逼来,奈何这弱水就是这花瓣天生的对头,任这花瓣威能无穷,弱水依然是守御有余。 而在第四朵花瓣炸裂之后,华服修士则露出肉痛的神情来,看来这花瓣炼制不易,若非遇到弱水,必定是令羽修之士也大感头痛的法宝了,连用四次而效果不彰,谁又舍得? 就在华服修士患得患失之际,玲珑山大显神威,将散发修士的元魂法物越压越低,眼看着离散发修士的头顶只有数尺了。 散发修士不知这玲珑山之的妙处,越是形势紧迫,越是心境动摇,而对原承天的愤怒之火自然也是越燃越炽,却不知这样恶性循环,反而更陷自己于不利。 散发修士逼不得已,只好大叫道:“九山王救我!” 以他羽修的身份,被玄修压制到这种程度,已是平生大耻,而被逼向同伴开口求救,更是让他情何以堪。 原承天听到“九山王”的名讳,心中暗道:“原来是和太虚宗杨氏一般,以仙修之士的身份兼牧百姓,贪慕人间富贵,这样的修士纵是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对独斗两大羽修心有余悸,此刻反倒信心百倍起来,周不朝以为调来两名羽修之士,定可将自己拿下,却不知自己这位玄修却与寻常玄修大大不同。 如今散发修士在玲珑山的压制下,就好比溺水之人,越是尽力挣扎,越是情形不妙,因此原承天干脆舍了散发修士,再祭一宝,让华服修士无法从容出手。 此宝就是撼天铃了。 撼天铃在神识辅助之下,比起当初来可是强得太多,而夺人法宝,也就比夺人性命略逊一筹罢了,更重要的是,修士一旦法宝被夺,往往实力损去大半,实为釜底措薪之计。 华服修士见花瓣久攻无效,正自踌蹰,一来他总有侥幸之心,希望下一片花瓣就可突破水幕,直攻原承天的肉身,二来则是担心花瓣用尽,也难立寸功,岂不是大为可惜。 因此他心中天人交战,脑中不断的闪过“收”,“不收”这样的念头来,原承天恰在此时祭出撼天铃,这时机的拿捏端得是妙到峰巅。 原承天此世自踏上仙修之路来,遇险无数,之所以每次都可安然逃遁,除了玄承无双,法宝强大之外,这料敌机先,捕捉战机的本事当世也不做第二人想。否则一个人的福缘总会用尽,哪里能次次逢凶化吉。 撼天铃祭到空中,“的铃铃”响了起来,铃声连响三声,空中十几片花瓣立时向地面急沉,哪里还有刚才随风起舞之姿。 华服修士大惊失色,叫道:“你用何法宝,竟能收我碎仙花!” 这花瓣若非遇到太一弱水,的确是好不厉害,碎仙之名,倒也不枉了。 只可惜这碎仙花虽好,今天却是身不逢时,遇弱水在前,遇撼天铃在后,易主之势,已难避免了。 在碎仙花失去御控,坠地的一刹那间,原承天左手一招,此宝已然落在手中,而华服修士动作再快,又怎能抢得过早有预备的原承天,这件威能强大之宝,便落于原承天之手了。 此宝在手之后,原承天心中更是大定。 散发修士接连动用穿云剑,灵识自是大耗,而华服修士刚才与两灵偶大斗灵识,这灵识也消耗了不少,如今撼天铃一举成功,可见二修的灵识已非自己的对手,既然自己的神识强过对方,撼天铃的逆天之能就可发挥的淋澜尽致。任由对方法宝祭来,也是不惧了。 华服修士见碎仙花易手,怎肯甘心,心中又急又痛之下,又将一把铁尺祭来。 原承天智珠在握,自是哑然失笑,这华服羽修恼羞成怒,不辩场上形势,这样妄自将法宝祭来,好一似送财童子,自己若不欣然接纳,岂非有负雅意? 撼天铃再次摇动,又将这铁尺也收了去,随手取过瞧了一眼,铁尺上书有“量天尺”的名字,这口气倒也不小,看来也不是一件俗宝了。 只是他既有无界之剑,对一应攻伐之宝也就不屑一顾了,干脆将袖中的小青小白两只淬金虫召来,让二虫去食这量天尺。 这量天尺可是羽修之宝,自是灵气极其充沛,在小青小白看来,就好似珍馐美味一般,二虫抢上去前,只过了数息,就将量天尺啃去大半,将华服修士惊了个目瞪口呆。 再来瞧散发修士,此人见华服修士连失两宝,对华服修士心中的愤怒之情可谓是感同身受了,然而心中越急越怒,那玲珑山的份量就更加沉重,就听得“喀嚓”一声,那粒元魂法物已被压出一道裂缝来。 二羽追来之前,算得上是趾高气扬,不想接连受挫,哪里还有半丝傲气,甚至还生出几分恐惧之情来。 原承天冷眼旁观,对二修的心中波动,亦是了如指掌,心中忖道:“总不能就此杀了二修,那可就与天一宗结下血海深仇了,与诸多长老的交情,也必将付之流水。” 再者说,二位羽修就算是大落下风,可要真正把他们诛杀了也是极其不易,也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 想到这里,忽将玲珑山一收。 此举大出二修所料,散发修士压力顿失身子就好像要一飞冲天一般,心中端的是轻松无比。原承天此举大出二人所料,二修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抱拳道:“两道前辈,在下原为天一宗特奉,因触怒了周不朝宗主,这才被他逼出天一宗,奈何诸长老不在宗门,也无人敢替我讨个公道。两位又何必卷进这天一宗的内务,徒惹无穷麻烦?” 他已然占据上风,自然就有资格谈和,能战方能和之理,原承天最是明白不过了。 二修原不知周不朝与原承天的恩怨,只是因身为天一宗藩宗长老。天一宗若有调遣,又怎敢不从?这才欣然前来,指望借此讨好周不朝,使得两宗关系更加亲密罢了,不想这其中却有诸多内幕。 华服修士疑道:“焉知你不是犯其宗规,被宗门处罚,我等擒了你去,也是功劳不小。” 原承天哑然失笑道:“在下若犯宗规,自有天一宗戒律殿处置,如今天一宗不见一人来,只有两位前辈在此,这触犯宗规,又该从何说起?更何况十日之前,在下的姓名刚刚标名千修薄……” 这话尚未说完,散发修士就叫道:“原来你就是原承天!” 原承天道:“不才正是。” 千修薄上标名,自然是名动天下,天一宗的藩宗也会被一一告知,因此二修怎不知原承天的大名。 散发修士转向华服修士道:“九山王,今日之事,只怕我等是管不了了。” 九山王却苦着脸道:“只怕周不朝那里,不好交待。”这样的话说出来,已然是在徐图后路了。 其实二修心中明白,原承天得势饶人,给足了面子,若是真想遵从周不朝法旨,将原承天拿下,岂不是痴人说梦?倒不如顺水推舟,反得了原承天的人情。 散发修士道:“若是原道友触犯宗规,我等身为藩宗弟子,自该尽力,可现在瞧来,此事大有隐情,若是一意孤行,只怕反而是惹祸上身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二修倒也识趣,也算是机灵,这临时找到的借口也是有条有理之极。 九山王道:“既是如此,那就依兄之见,不再理会此事了。” 原承天袖口抖出碎仙花来,道:“前辈这法宝端的厉害,在下不得不竭尽全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才是。”就将这碎仙花原物奉还。 至于被两只灵虫啃去大半的量天尺,原承天自是不提,九山王也绝不会问。只恨两只灵虫却不凑趣,仍在那里大啃大噬,着实有些大煞风景了。 九山王与散发修士对灵虫大嚼之声充耳不闻,这个哑巴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难道再因此事和原承天翻脸不成? 二人同时拱手,正想与原承天辞别,忽听有人遥遥叫道:“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第0720章远赴罗华会百羽 原承天听到这声断喝,心中大动。他之所以能与九山王二修化干戈为玉帛,无非是因为自己稍占优势,这才得以相谈甚欢。 可一旦来了援兵,双方实力此消彼涨,均势打破,必定会再起波澜了。更何况自己毁了龙山王的量天尺,此人表面虽是不予理会,心中又怎能不怒? 原承天原以为自己三次动用传字真言,去了一万余里,怎样也可摆脱追兵,哪知仍会被人盯上,看来这人的来头定是不小。 循声望去,见来人五短身材,方面阔口,鬓间略见白霜,赫然是步遥环的兄长步遥行。 此人原承天曾在伽兰城中遇见过,便见他一心一意护着天一宗,此刻自己辞宗而出,岂非也成了此人的对头? 步遥行可比寻常的羽修之士强得多了,单他一人,原承天只怕就是难以应付,若再加上九山王二人,更是凶多吉少。 步遥行那句话刚说到一半时,身形还在百里处,等那话音落下,此人已到了面前。却见他目中含笑,揖手道:“原道友,我奉妹子之命,前来接应你,我妹子可说了,若是原道友掉了一根头发,便切了我的脑袋,有这样的妹子,真是好不吓人。” 他只管和原承天说话,对九山王二人则是视若不见。这人平时的倨傲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大感愕然,不意步遥环对自己如此看重,竟请出兄长来替自己护法。自己与周不朝生出嫌隙,步遥环身为宗门长老,自然无从插手,倒是步遥行与宗门无涉,还是可以管上一管。 原承天忙揖手道:“晚辈何能,竟敢劳动步前辈大驾,步长老对晚辈向来照拂有加,此番又用心至此,晚辈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步遥行哈哈笑道:“我那妹子最是狡滑,你何必承她的情?宗门十大长老之中,有大半都对你寄予厚望,若是你被周不朝杀了,这天一宗只怕就要闹个沸沸扬扬了。说起来,我这妹子对宗门的确是忠心耿耿。”言罢轻轻叹息了一声。 九山王二修见到步遥行到来时,就一直揖手为礼,不得步遥环回礼又怎敢放下?不想直到此刻,那步遥行才转过脸来,对二人略略点头,二修如逢大赦,这才敢将手掌放下了。 二修心中暗道:“幸好没拿这原承天怎么样,连步长老兄妹都是这原承天的靠山,我等若是动了原承天,哪里还有活路?” 步遥行且不论,步遥环杀伐果断,在十大长老之中威名最著,天下修士,只知步遥环,哪知周不朝?因此步遥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原承天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步遥行道:“你此刻离了天一宗,倒也逍遥,何不随我去一趟罗华大陆?” 原承天听到“罗华大陆”四字,心中就是一动,罗华大陆的七真宗就是猎风的本宗,当初猎风修了鬼道之后,便等于叛宗了,自然不敢去想,亦不见她提起。可原承天与她心灵相通,却知道她一直是念念不忘。如今猎风已是仙鬼双修,等闲修士已经瞧不出她的鬼修来历,这个故地倒是可以去一趟。 再者说原承天对七真宗所拥有的七字无界真言,也是大感兴趣,当初猎风棺上的所刻,为阴阳风月禁五字,另有二字,则是不知。上回在天灵宗时,七真宗亦派人与会,只可惜原承天事务繁忙,也来不及与七真宗的修士攀上交情。 若有机缘得到另二字真言,倒也不枉去走一遭。 便道:“莫非罗华大陆此刻有热闹好瞧?” 步遥行大笑道:“妹子常你说极是灵慧,果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了,今年正值百羽宴举办之期,这场盛会承天可不能错过了。” 听到“百羽宴”的名字,九山王二修皆是神色大动,不自禁的露出无限向往之色,同时又是羞愧交加。 原承天对百羽宴也是略有耳闻,此会历史已近千年,六十年一届,与会之士皆需羽修境界。举办此会,原是想替天下的羽修之士,提供一个交流仙修心得的机会,以求世间羽修皆可飞升昊天。 这百羽宴的宗旨立的好不浩大,在常人看来,不过是夸饰其辞罢了,而此宴之中,究竟会发生何事,那与会羽修之士自是绝口不提,唯知但凡参与此会者,其日后达成仙修的机率,比不曾与会者大出三成去。 这个机率,是一些有心之士刻意推算出来的,若是有不信者,只需细细算去,也同样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来,参加这百羽宴既有这样的好处,岂不是比世间任何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都要让人动心?故而这数百年来,这百仙宴的名气越发的大了。 奇的是,百羽宴虽有近千年历史,可其主办人的身份却是凡界最大的谜团,每届百羽宴举办的地点绝不相同,举办人亦是每届不一。 原来那举办人在举办百羽宴之前,竟是无人知其名姓,亦不知其修为若何,而其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竟也是人人不识。只是这举办人的修为必是大成羽修罢了。 试想一个人修成大成羽修境界,又怎可能不为人知?此为谜团之一了。 而每届的举办人在会后,必然消失无踪,凡界七大陆,再也寻不着此人的踪迹。此为谜团之二。 原承天道:“听说参加百羽宴的修士,皆可收到一张请柬,无此柬者,绝不可与会,晚辈怕是去不得了。而何况晚辈不过是区区玄修之士,又怎有资格与会?” 步遥行笑道:“那有何妨,此事包在我身上就是。至于资格,嘿嘿,若是连你也去不得,他人更是绝无资格了。”说到这里,若有意,若无意的瞧了九山王二人一眼。 那百羽宴的请柬,在会期三月前便会发放,若是未曾收到请柬者,自是说明没被举办人瞧上。羽修之士都是极重面子的,收不到请柬,分明是平生大耻了,又怎有颜面提起? 是以每届百羽宴举办之时,天下诸多羽修之士皆是凛凛自危,生怕收不到百羽宴的请柬,受到他人的耻笑。 原承天不忍让九山王二修难堪,忙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这百羽宴的举办人既然是每届不一,天下修士,又如何分辩真伪?”其实原承天对此事心知肚明,不过是胡乱寻着一事,免得步遥行又瞧向九山王二人。 步遥行道:“此事极易,百羽宴的请柬极是特殊,千年如一,他人万万仿冒不得的。” 说罢右手摊了开来,只见其掌中之物,却是一根白羽,这白羽只有三寸来长,羽上微有流光不时闪烁。 九山王忍不住道:“听说这白羽世间皆无,有那擅长御禽者搜罗大陆七界,甚至连魔界和冥界也去过了,也不曾见过这种白羽,实不知百羽宴的主人从何处寻来此羽。” 步遥行点了点头道:“那百羽宴的取名,本有两个含意,一是邀请到的羽修之士恰好百名,其二则是每名赴宴者必佩此羽,方能进入会场。而此羽既然是世间绝无,谁能能假冒得了。” 以原承天的玄承,亦是不曾见过此羽,这就让这百羽宴更显出几分神秘来。 会址不定,主人不同,信物奇特,但每名与会者皆有无穷好处,若是照这样看来,这百羽宴的举办者,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善人,便是说其代行天地之责,也是恰如其分了。 难不成这百羽宴的主人当真是一无所求? 原承天正沉吟间,步遥行却是不耐烦了,拉着原承天便去,又哪里去和九山王二修辞行?只是九山王二修却不敢失礼,仍是站在原处揖手为礼,直到原承天与步遥行齐皆不见了才罢。 原承天与步遥行遁了数百里后,步遥环道:“承天,你莫怪我对那二人无礼,实因这二人是周不朝的走狗,我最是瞧不上的,若不是怕你难为,这二人我干脆就想杀了。” 原承天听步遥行将周不朝说的如此不堪,心知其二人必定有隙了,说不定步遥行当初背叛宗门,亦和周不朝大有干系。 果然,不等原承天问及,步遥行就道:“那周不朝向来嫉贤妒能,别说是你,就是他少年时的一位好友,也被他逼得弃宗而逃,好在那人倒也争气,竟早早的飞升昊天,偏还返界回来,大大的讥讽了周不朝一番。”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肯多言此事。 步遥行却是滔滔不绝,就将周不朝历来行事,一一说将出来,只恨此人背景雄厚,纵是多行不义,却也无人敢惹。 原来周氏家族本是天一宗创宗老祖首席弟子,其家族这数千年来偏偏又英才辈出,周氏弟子遍布宗门,这也就罢了。那天一幻域之中,更有两名周氏仙修大士潜居,因此周氏家族,就是天一宗第一强枝了。 一路上有步遥行说些天一宗旧事,倒也不觉孤寂。原承天先前与步遥行虽是交情泛泛,但原承天与人相处,有个绝大的好处,就是语出必诚,这份诚心他人自然会慢慢感受到了,又怎会不来倾心相交?原承天交朋友的本事,在天灵宗的御魔大会上,已是略见一斑了。 二人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一路行去,原承天却渐渐发现,步遥行所领之路,却并非指向罗华大陆。 第0721章器祖门前动干戈 原承天心中虽在警惕,面上又怎能露出端倪来?不想步遥行弃了高山密林,竟来至一座小镇,原承天戒心未去,讶心又起。这小镇居民大多都是凡人,一名羽修之士来此做甚? 原承天正想动问,步遥行已先笑道:“此次去赴这百羽宴,总不能空着手去,是以在下约了几位好友,就在这里见面,原因无他,此人住着一人,实为凡界器修大能,寻常之物到了他手中,立成神兵,这天下器修第一的名字谁也夺不去。”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莫非器祖陈玄机就坐在此处?”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承天也知道陈玄机的大名吗?不错,此镇正是陈玄机的制器之所。名叫冷水镇的便是。” 要知道修士虽是无所不修,可人皆有所长,怎可能样样精通,而世间也尽多奇士,专擅一门仙修之术,其成就远远超出同辈。这名陈玄机就是器修奇才,其名在琅嬛秘阁的典籍中也有提及,可算得上是天下名士了。 眼瞧着到了镇外,步遥行忙吩咐原承天收了遁术,悄然落地。原来陈玄机不喜离群索居,虽是羽修大士,却偏爱在凡人中厮混,其平时坐卧起居,与凡人无异。 而既是与凡人混居一处,又怎能轻易显示出修行来,那岂不是要惊杀了凡人?因此别说是陈玄机自己,那些来到冷水铺寻陈玄机炼器的修士,也必得敛去神通,若敢炫耀于人前,则会被陈玄机逐出此镇了。 陈玄机本身就是羽修之士,谁又敢轻易得罪,再加上来这里的修士,皆是有求于他,当然更加是小心翼翼,从善如流了。 原承天刚才在空中时,已将这小镇的地势尽收眼底。此镇虽小,却是景色奇佳,镇外两条大河绕镇而过,又分出三二支流来,在这小镇中纵横交错了去,因而此镇宛在水中央,彼此往来,皆仗舟楫而行。 在镇外的一个小小码头,有小舟横陈于树丛之中,一名青衣汉子正坐在舟上打盹,正值初秋天气,炎热未消,凡人体力难敌,是最易困倦的。 这景色对凡人来说,固是屡见不奇,可原承天却觉得心中一畅,前几日他还与两大羽修大动干戈,不想到了此处,却是俗气全消,宛然换了天地。 心中暗道:“红尘之中,最是逍遥,困来便睡说来容易,却需心中无尘。我终日忙忙碌碌,为的不过是长生不老,可若是每每心中烦恼了,就算是与天地同寿又有何趣?” 步遥行走到舟前,也不去召唤,只是立在舟边笑吟吟的瞧着舟中的汉子,此人在九山王二修面前倨傲之极,可对着一名凡夫俗子,却有着无比的耐心,让原承天甚是一奇。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汉子才打了个哈欠,转头瞧见了步遥行二人,却无羞愧惶急之色,仍不理会,取了舟上一只葫芦,张口就饮,原来葫芦里装的尽是酒水,酒香四溢开来,也只是寻常的农家米酿罢了。 步遥行仍不问话,却见那汉子饮了这口酒之后,眼睛顿时清亮了起来,这才问道:“可是用船?” 步遥行道:“正要叨扰。” 汉子摊开手掌道:“若无五钱银子,断然不可。” 凡间金银皆贵,五钱银子就是五口之家一月的饭钱,这舟价未免也贵了些。 只是步遥行怎能与他讨价还价,忙取出一锭银子交给汉子,怕是有一两多了。 汉子摇头道:“多了些。”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来,锈迹斑斑毫不起眼,可此人手起刀落,那银子就被齐整整的切了下来,这小刀竟是锋利之极。而被切下的银子,有一块恰好就是五钱。 原承天赞道:“好快的刀。” 汉子也是得意,笑道:“这冷水镇的人,谁不会打刀?我这制刀之术可是陈仙师亲传,若是不信,只管去问陈仙师便是。” 原承天笑道:“怎能不信?” 他瞧出这小刀不过是极普通的杂铁罢了,偏偏这般犀利,若无极巧的炼制手段,断然不会这么锋利。 汉子将这五钱碎银放进怀中,剩下的银子则还给了步遥行。步遥环笑道:“剩下的银子正好与小哥打酒。” 汉子横了他一眼,道:“没的要占你的便宜,让我心中不快活?”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小哥说的是,欠了人情,又怎能快活。”就与原承天上了小舟,汉子绰起竹篙来,撑起这小舟缓缓去了。 那水路曲曲弯弯,又兼河汊纵横,一路行来,拐了七八处水道,若是无人引路,水路曲折,倒还真不易寻找。 片刻间来到另一座码头,汉子也不上岸,就道:“这便是陈仙师的仙居了,你们只管进去便是。”让步遥行二人上了岸,又撑着竹篙去了。 原承天抬头望去,前方就是一座大宅,约有百八十座房间,这在冷水镇中算是最大了。此宅四面皆水,因而甚是幽静,唯因院墙高耸,也不知院中之景。就见一丛红花沿着院墙从院中探了出来,将一面墙壁大半摭住了,红花翠叶,倒也生的热闹。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想转入此中来。 那大宅的院门却是半启,步遥环也不敲门,推门而入。只见正前方是一座影壁,上面刻画着一名修士,头戴高冠,衣袂飘风,直欲飞出壁去,修士右手掌中却刻着一团火焰,面前是一尊铜炉。观其浮刻,便已知院中主人身份。 步遥环道:“陈氏世代器修,是祖传的大才,这浮刻上应该是陈氏的先祖了,据说此人早登昊天,昊天两处纯灵之地,或可寻着其先祖的踪迹。” 原承天自然知道,昊天两处纯灵之地,聚集了无数昊天器修大士,陈氏先祖能在纯灵之地站稳脚根,必有出奇之能。 转过影壁,忽觉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座极大的院子,院中遍植奇花异草,香气扑鼻,院中植有两排松柏,中间夹着一条碎石铺就的甬道,一名蓝衫男子立在甬道的尽头,含笑道:“想来定是步道友到了。” 步遥行忙上前一步,揖手道:“不才步遥行,这位则是原承天了。” 蓝衫修士讶然道:“千修薄上标名可是此人?” 步遥行抚掌道:“不想原承天大名,已然传到此处了。” 蓝衫修士定定的瞧着原承天,倒让原承天不自在起来,过了半晌,蓝衫修士道:“果然是天下奇才。” 原承天心中纳闷,也不知此人从哪里瞧得出来,只得揖手道:“兄台谬赞,实是不敢。” 这本是寻常不过的谦词,不想蓝衫修士却沉下脸来道:“原道友莫非不信在下的眼光吗?嘿嘿,识人方能识器,制器先得修心。”丢下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转身就走。 原承天被弄得一头雾水,转过来瞧向步遥行,步遥行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那有本事的人,这脾气就要古怪起来,此人是陈玄机的七弟子,想来是有些本事的,承天暂且容耐。” 步遥环倒也不怕被蓝衫人听去了这话,原来这院中设有极强的禁制,虽不能和伽兰城相提并论,也只是略逊一筹罢了。设此禁制,自然也是怕炼器之时不得不动用仙家法术,会惊扰了四邻。 既是设了禁制,修士的灵识大受限制,自然是听不到远处人说话了。 二人跟着蓝衫人进入院中的一座小楼,不想进了小楼后,那蓝衫人却是不见了,也不知这里行的是怎样的待客之道。竟将二人置之不理了。 这小楼之中陈设极简,除了地面上的三只蒲团,再无他物,倒是墙壁上仍有浮刻,画上仍是那名高冠修士,手中持着一柄三尺长剑,面色沉吟,而长剑的剑柄上,赫然刻着“无锋”二字。 原承天心中暗道:“难不成昊天三剑,竟出自于陈氏先祖之手,这么说来,这陈氏的神通可就惊天动地了。” 昊天三剑为“灭雷,诛天,无锋”。此三剑合在一处,在昊天之宝上排名第十,这排名本就是极高了,更难得的是,昊天之宝榜上之物,大多都是出自仙庭,前三十的昊天之宝中,唯昊天三剑出自凡界器修大能之手。 出身于凡界仙修的器修大士,竟可与仙庭大士争衡,岂非是扬眉吐气之事? 而原承天见到此图,也生出一丝遐想来,无锋剑失踪很久,唯无锋剑灵胡不归独存于世,剑灵若不能与剑体相遇,只怕大道难成,却不知陈玄机能否再造无锋,成就一段佳话。 正遐想间,小楼一处门户无声而开,一名童子跨进门来,脆生生问道:“哪位是步遥行。” 步遥行忙道:“我便是了。” 童子上下打量了步遥行一眼,道:“我家主人说了,你上次相托的炼器一事就此作罢,你等请回罢。” 步遥行一路寻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张扬,不想未见主人之面,就被下了逐客之令,饶他是羽修大士,也是沉不住气了,冷笑道:“陈玄机如此欺客,当真以为我步遥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吗?” 童子不惊不惧,反而奇道:“你想怎样?” 步遥行闪电般伸出手掌,就在那童子的头顶一拍,就听得“啪”的一声,童子全身尽碎,原承天在一旁瞧见步遥行举手杀人,怎能不目瞪口呆! 第0722章此器择人自不同 此地虽是设了禁制,修士神通难施,可羽修之士怎能不修习一二肉身功法,这一掌下去,别说一个童子,连一座山也拍得碎了。 童子被这一掌拍得粉身碎骨,只是地上却不见鲜血,不过是一些五金碎屑罢了,原来这童子竟是一具灵偶。 在这楼中原承天不敢动用神识,而这具灵偶委实做的与真人无二,一时间又怎能分辩的得出?步遥行见拍碎了灵偶,却大笑起来道:“陈玄机,你戏我在前,莫怪我拍碎你的灵偶。” 就听楼上有笑声传来:“你瞧不出来真假,终究是输了。” 步遥行却不认输,连连摇头道:“你这屋里设了禁制,灵识动用不得,谁能辩得出来?不算,不算。” 那声音又大笑道:“你说不算,那就不算好了,听你说带了贵客,何不速来见我?” 步遥行嘿嘿笑道:“你向来目高于顶,这次我带来的客人,却要让你心服口服。” 话音未落,一面墙壁忽的向内打开,露出一个一丈大小的小屋来,步遥行携着原承天就进了此屋,刚刚站定,壁门复又关上,原承天猛觉得身子一紧,原来这壁上的小屋,却是一个小小的传送装置。 片刻之后,壁门复又打开,步遥行与原承天走出小屋,发现外间布置与刚才的小楼几无二致,但两处所在不知相差多远了。 就见这楼中立着一名童子,与刚才被步遥行拍碎的那位一模一样,这童子见面就叫苦道:“大修,我兄弟惹了你,我可没惹你,还请手下留情。”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这倒也有趣。” 就由这童子引路,出了小楼,原来楼外就是一座花园,这花园景色雅致,曲栏亭台相连,与刚才院中的景色又是不同。 三人穿花拂柳,很快来到园中一座石亭前,就见亭中坐着一人,手捧一件法剑,正在那里端看,亭外立着三人,皆着蓝衫,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亭中人,个个神情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 亭中人身穿白袍,头戴高冠,相貌与照壁及楼中墙壁上的修士依稀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陈玄机了。步遥行与原承天就在亭外立定了,也不上前打扰。 陈玄机将手中法剑反复观看了,道:“此剑炼制的也算是巧了,只可惜五金配制略有差误,甲金若减一分,丙金再加二成,或可再增两成威能。” 见到这个情形,原承天知道陈玄机是在指点弟子炼器了,器祖教导弟子,可不是千年难逢,自然凝神细听。唯一遗憾的是,所谓“甲金”“丙金”的说法,想来是各有所指,唯陈氏弟子方才知道其中奥妙了。 三名蓝衫修士中,有一人越众而出,跪倒于地,口中道:“多谢师父指点,额子必将牢记于心。”话虽如此说,可眉头却微微皱起。 陈玄机冷笑一声,却不说话,忽的将手中法剑向空中祭去,这法剑立在空中,忽的向下斜斜一劈,剑光猛然一闪,就好似空中降下闪电一般,空气嗤然有声,像是那界也要被这法剑劈开来。 而随着剑气四溢,空中竟飘下片片雪花来,寒气一时充塞小园,将这初秋节气,刹时变成天寒地冻了。 陈玄机这才道:“你瞧这一剑如何?” 那跪在地上的弟子头也不敢抬,道:“总是欠缺了几分威能?若依师父之法重炼了,方才是真正的飞霜剑。” 不想陈玄机听了这话,却颓然坐倒,长叹道:“老四,你随我多年,若说尊师重道,谁也及不上你,偏偏你的毛病,就是太听话了。炼器之术,若事事都唯师命是从,只知依样画葫芦,纵是修行百年,也不过得个‘匠’字罢了,唯有别出机杼,择善固执,方可称得上大师。” 跪在地上的蓝衫弟子冷汗长流,道:“原来如此,弟子我……弟子我……嘿嘿,这下可记住了。”不禁露出微笑来。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你这飞霜剑原是炼得极佳,却被我吓住了,修行有先行,妙悟无高低,你记住今日教训,才不枉我一片良苦用心。” “是,是。”蓝衫弟子又是欢喜,又是惭愧,正对着陈玄机连拜三次,方才起身立起。 陈玄机转目瞧向步遥行,笑道:“劳步兄和原道友久候,还望恕陈某简慢。” 步遥行笑道:“观陈兄授徒释道,岂非人生一快?陈兄教上十年,步某便偷听上十年,说不定日后也可成就器修大师了。” 陈玄机哈哈笑道:“不想步兄多年不见,竟改做了这帽子生意,你有多少高帽子尽量抛来,陈某一一受了,绝不皱眉头。” 说的二人皆是大笑。 陈玄机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大名,陈某近日来可是听得多了,原以为又是一位欺世盗名之徒,今日相见,才知传言半点不虚。原道友请伸出手来。” 原承天不知陈玄机何意,见步遥行也是笑嘻嘻的,知道其中必有玄机了,忙伸出右手来。 陈玄机凝神瞧了瞧原承天的手掌,道:“原来是剑修。” 原承天暗感吃惊,所谓剑修,丹修,器修,只是修士修行的侧重点不同罢了,但凡修士稍有野心,都是诸术皆修的,怎的陈玄机就看出自己是剑修? 陈玄机见原承天不解,笑了笑道:“原道友有所不知,修士但有所长,这掌中便有显示,只是这掌纹之术实为仙修偏门,有人断然不信,有人不以为然,却不知此中自有天机。” 原承天道:“此术在下也略有听闻,若肯赐教,感激不尽。” 陈玄机道:“在下所炼法宝,往往因人而异,或补修士之不足,或增修士之所长,因此对修士所学之术,不可不察。掌纹之术若与天课神算相比,自是云泥之判,可是天课神算是逆天之术,修士怎可修行,因此掌纹之术,是我等器修之人必行之课了。” 陈玄机此言,可谓是别开生面,更让原承天豁然开郎,面前出现一个新天地来,只听了这一席话,就知道此人“器祖”之谓,再无他人能夺了去。 原承天忙道:“却不知炼器之时,如何才能做到神会修士之不足,增修士之所长。”趁着这位器祖心情极佳,又怎能不多问几句? 陈玄机笑道:“世间佳器,皆具灵性,修士固然要择器,却不知法宝亦要择人,这就好比世间男女,总要性情相投了,才能恩爱百年,若是只图对方样貌,不顾各人习性,只怕便成怨偶了。”言罢又是哈哈大笑。 将修士的法宝比成男女之情,听来令人发笑,可细细思来,却觉得奥妙无穷了,原承天想起自己先前对法宝贪多务得,不由得心生惭愧。 想来他所得的法宝本就极多,可真正常用的,也就几件罢了,比如那件定天鼎,威能十分强大,可常常想不起来动用,莫非便是因为此物与自己性情不投? 不由问道:“若有一件宝物,威能强大之极,却与已习性不同,又该如何处置?” 陈玄机道:“我若劝道友弃此宝如敝履,道友定是不舍了。若此宝极是难得,我倒有一法,道友不妨一试。” 原承天道:“还请前辈指点。” 陈玄机道:“最善不过是将此宝重新炼制了,且按道友五行强弱,细择佳材,到时此宝重炼之后,便知其中好处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只怕重炼不易。”那定天鼎原是昊天之宝,以自己此刻器修之能,哪敢重炼,想来只有等到日后时机成熟,方可重炼此宝了。 但与陈玄机这番言语,却让原承天受益无穷,他于器修一道,向来十分用心,经此一唔,已觉得或已得窥器修秘奥了,唯恨不能常伴陈玄机左右,若能以师视之,岂不是人生一快。但是法宝与修士的关系,当真便如同男女之情?原承天心中仍是存疑。 陈玄机转向步遥行道:“步兄上次托我炼制之物,总算是不辱使命了,步兄看来。” 说罢就从袖中取出一物来,此物为一对短刀,尚未施法动用,就已经是光彩夺目了,陈玄机不将此宝交给步遥行,反对原承来道:“原道友可试此宝。” 原承天接过这对短刀在手,知道这是一对阴阳刀,因为此刀尚未标识,故而人人皆可动用的。阴阳刀一旦施法动用,其阳刀就会显露人前,但阴刀却是刀影不显,就此一明一暗,让人无从闪避了。 也不向陈玄机请教这阴阳刀的法诀,就手掐法诀,将这双刀祭出去,只见那阳刀光彩夺目,电射而去,阴刀则化成一道虚影,更被这阴阳光的光彩掩住了,哪里能看得清楚。 陈玄机拍手笑道:“原道友的御龙诀端是十分了得。” 原承天将手一招,将这把这阴阳刀招了回来,陈玄机道:“再请步兄试刀。” 步遥行心中会意,亦是手掐法诀,同样用御龙诀将这阴阳刀祭了出去,不想此刀祭出之时,却与原承天的御控情形大不相同。 那阳刀竟发出七彩光芒来,比之在原承天手中,更加耀人眼目,而那柄阴刀,却是一点儿也瞧不见,竟真个儿是见阳不见阴了。 原承天暗忖道:“我的御器之术,不见得比步遥行差了,怎的这双刀在他手中,就有如此妙用?” 第0723章矢志扬名造无锋 这对阴阳双刀尚未标识,若是标识了,将这阴刀隐去无踪倒也不难做到,可双方对此刀的御控之能,仍是一目了然。 羽修之士的法宝,哪怕能增出一成威能来,也是非同小可之事,只因羽修斗法,往往就是差之毫厘罢了。由此可知,陈玄机的择器之论,实为前人所未见,此人便是仗此学说,亦可留名千古了。 仙修之界向来有今不如古的说法,只因古修不堕红尘,修行时心无纤尘,制器时务求精纯。而今人环境有异,又怎能学步?现在瞧来,那人性虽是千变万化,不肯拘泥守旧,反倒是人类进步之源。 若是千古以来,人皆不思进取,只怕早就毁灭无疑。陈玄机偏爱于红尘中厮混,于人之性情了如指掌,这才创出这择器之学。古修虽有人器合一之说,却是以修士的强大灵识泯灭器灵罢了,怎能与陈玄机的新学相提并论。 原承天亦知这五千年来,仙修界奇人辈出,种种理论也是层出不穷,其中虽大多数都是异端邪说,可泥沙俱下之后,那精华才会显现出来,今不如古之论,至今可以休矣。 原承天缓缓抬手为揖,郑重道:“今日何幸,能得闻前辈择器高论,晚辈日后若能有点滴进步,皆拜前辈今日之赐。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陈玄机微笑点头,正想开口,不想步遥行却抢先叫道:“糟糕。” 陈玄机奇道:“步兄何事惊怪?” 步遥行苦着一张脸道:“此次请陈兄替我制这把阴阳刀,原是为了数月后的百羽宴,有陈兄这件法宝,定可换来心仪之物。如今此刀与我性情相投,别人用来只怕就不会顺手了。而我更是舍不得了。”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步兄想占我的便宜,只管明说便是,何必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也罢,你手中若有什么奇材异料,只管拿来便是。”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步某的一点心思,不想早被陈玄看穿了。”当下取出一个锦盒来,交给陈玄机。 陈玄机也不去瞧,就让一名蓝衫弟子接了。步遥行甚至也不说明自己想制何物,只因陈玄机制器与众不同,向来是量体裁衣,有什么的材料,就炼制怎样的法宝,再也不需多言。这因材制器,本就是他的绝活。 陈玄机笑道:“承天取的这‘择器论’名目,正合我心意,我之所学,以后就以此名之了。” 说到这里,那步遥行就嘿嘿的笑了起来。他道:“步某有一言,我不说陈兄也知道。” 陈玄机笑道:“果然是你不说,我也明白。今日既是有缘,我便也替承天亲自炼制一件法宝来,却不知承天手中可有现成的材料。” 若说原承天手中材料之丰,他若说自己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他从云梦泽以及七寒海两处所得法器法宝无数,虽被淬金虫噬了个遍,好在噬金虫胃口极刁,食过之材就不肯稍顾,因此原承天手中的法器法宝仍是极多。 再加上他在雪神殿中,亦得了殒于此役中的修士法宝,这些玄修之宝,更是非同一般了。 陈玄机制器之能,怕不是天下无敌,如今陈玄机既开了口,原承天怎会错此良机,便道:“前辈有赐,晚辈怎敢不从,只是晚辈之请,却是有些为难。” 步遥行笑道:“妙极,妙极。” 陈玄机奇道:“承天也没说什么,怎的就妙极了。” 步遥行道:“我看承天的意思,定是要给你出个大大的难题了,承天虽是玄修之士,陈兄可莫要小瞧了他,他的眼光之高,只怕绝不在我等之下,嘿嘿,眼见得承天能将陈兄难倒,步某心中大慰。” 步遥行虽与原承天相处日短,可羽修之士灵慧非凡,竟被他隐隐洞察出原承天的心意来,就此一唱一合,行了个激将之法。 陈玄机笑道:“若论制器一道,只需你说出个名目来,能难倒我陈玄机的,嘿嘿,只怕不多。”身为天下器祖,这个自负他倒是有的。 原承天也笑道:“怎敢让前辈为难?不瞒前辈,在下曾收得一徒,出历甚是离奇,只怕就是昊天之宝无锋剑的剑灵了,此子自昊天沉沦凡间,虽是与原器脱离,好在一点剑灵不灭,至今已然修成人身。” 这话说将出来,陈玄机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三名蓝衫弟子却是偷笑不已,只因原承天着实给陈玄机出了个大难题。 陈玄机待徒极严,因此弟子们瞧见师父为难,再想到师父昔日的种种“不近人情”之处,就会忍不会大舒一口气,觉得往日之仇,终于有人替自己报了。 就见陈玄机的目光渐渐亮了,沉声道:“难不成承天想让我再造无锋?此事虽难,倒也难不倒我,只需承天能将所需的材料寻来便是。” 对天下所有修士来说,别说制出昊天之宝,便是制出一件虚宝来,也是足可自得之事,更何况无锋之剑名列昊天榜第十,若能制出此物,庶几就是陈玄机一生的巅峰之作了。 因此初时陈玄机深感为难,其后就忍不住跃跃欲试,将其视为自己的一大挑战。 步遥行道:“陈兄,你这是说甚话来,若是承天有现成的材料,还来求你做甚?”他自是担心原承天手中材料不齐,此事总要让陈玄机大大出血,才算不负妹子步遥环相托之意。 陈玄机道:“步兄,你何必激我,我若有现在的材料,难道是小气的人吗?何况此刻用何材料尚难确定,总要一见那位器灵方可定夺。” 原承天道:“若是召来这器灵,倒也不难,前辈给我一日工夫便罢。” 步遥行将手一拍,道:“陈兄,这么说定,你可是答应了。” 陈玄机正色道:“步兄,你我相交多年,怎不知我的志向,若真个儿能制出一件昊天之宝来,日后哪怕我不得飞升,也不算污了祖上的盛名。我陈玄机浑浑噩噩多年,唯有今日之事,才让我打点起精神。此事自是定了。” 步遥行也收了嘻笑的神情,肃容道:“步某一再相激,也是因陈兄在红尘中呆得久了,没了往日的志向,既是如此,步某在此遥祝陈兄制成昊天之宝,成就一代器祖大业。”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闻你一言,就觉得这胸中气血翻腾起来,好似少年时的情形,承天,你速速将器灵唤来,陈玄机就此立誓,定要再造无锋,昊天扬名。” 原承天虽是生性淡泊之人,也被二人说的热血沸腾起来,再造无锋是何等大事,此事自己有份参与,岂不是与有荣焉,于是也慨然道:“若论仙修资材,在下手中也不算少了,还请前辈点视一番,再请给我一间静室,容在下将器灵唤来。” 说罢取出一件物藏,将物藏之所有物事尽皆抖到空中。 就见空中光华闪耀,灵气冲天,竟不知多少件法器法宝在空空密密匝匝,堆成一座小山也似,原承天历年收集之物,尽在此处了。 这些物藏中的资材,原是原承天精挑细选,将自己用不着的物事放在一处罢了,虽是如此,也是集天下五金之物大成,算是蔚为壮观了。 见到空中如此多的法器法宝,便是陈玄机也是看得呆了,更遑论他座下的弟子。 就听一名蓝衫人一声呼唤,就涌来七八名蓝衫人来,这些弟子瞧着空中的法器,个个目光大露精光。 就有一弟子上前取了一柄金锤在手,叹道:“此锤通体竟由玄火乙金,想当初,我为得一点玄火乙金,不知费了多大工夫。” 另一弟子则死死的盯着一柄法剑,目中几乎就要流出泪来,对陈玄机道:“师父,只要将这柄法剑送我,弟子,我……我便是……”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陈玄机这些弟子自是炼器自痴,见到这众多稀有之材,无双之物,又怎能不心中大动,便是陈玄机也是左瞧右瞧,没个够的。至于步遥行,整个就是惊呆,他再也不曾想到,原承天手中竟有如此多的资材,只怕连陈玄机都被他比了下去。 原承天道:“若诸位觉得有合用之物,只管取去便是。” 在他瞧来,这些法器法宝材质虽佳,因得来容易,也就不甚在意,更何况这些法器法宝都是淬金虫口下剩的,又值得几何?却不知他轻轻一句话,却让陈氏弟子心中兴奋莫名,若不是师父在前,只怕早就一拥而上,争抢自己的心爱之物了。 陈玄机斥道:“好歹你等也是我陈氏弟子,怎的个个没见过世面一般,承天既然开了口,还能少得了你们的,总要等为师将剑灵看过了,算定资材,再让你等挑选便是。” 蓝衫弟子们见陈玄机见了口,只得暂抑胸中渴慕,齐声道:“谨遵师父法旨。” 当下就有人领着原承天,于静室中安歇,原承天也不怠慢,简单设了禁制之后,就将金银二偶唤了出来。二偶本是自己的分身,哪里需要吩咐,就见二偶一传一送,已离了此处,径直往伽兰城去接胡不归。 第0724章借得死水隔灵气 趁着等候灵偶之时,原承天就在静室里略做调息,并向关启乾发去信诀,托他暗中照顾云裳。原来这大宅虽是设有禁制,却只是在大宅四周设制罢了,在宅内运玄动法,却是不碍事的,否则若连这宅内也不可施法,又如何制器? 此次被逼出宗,走的过于仓促,也未能对云裳加以安排,自己当初在宗中也就罢了,此刻离了宗门,云裳孤苦无依,只怕会遭人算计,岂不有负公子我之托。 想了又想,又向薛灵雀亦传去一道信诀去,那关启乾毕竟是高德大士,女修之间的勾当,只怕此人难以体会,反倒是薛灵雀更为妥当些。 说来原承天向薛灵雀发出信诀,亦算是冒险了,信诀是以修士的一点灵识施发,只需按图索骥,对方就能寻上门来,薛灵雀虽对自己甚好,可毕竟交往不多,人心隔肚皮,哪里能看的透彻。 但为了公子我之托,纵是冒上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受人之托,自该忠人之事。 发出信诀之后,原承天运功三周天,以完今日功课,龙魂与兽魂的培育那是不可间断的,而浩然正气刚刚养成,也需每日运玄,以稳固此诀。 如此一来,就是小半日工夫了。原承天功课完毕,这才运起神识,借用灵偶的元魂,察看四周动静。 此刻二偶已至伽兰城中,在城中无法动用遁术,反倒会慢了下来,好在自伽兰盛会后,伽兰城已无高手,以二偶之能,自是通行无阻。唯一要提防的,则是伽兰城中天一宗的眼线。 原承天怕陈玄机与步遥行久等,暂时将神识收回,出了静室,来到花园中。 只见陈玄机及一众弟子,仍在那里察看原承天留在空中的法器法宝,人人皆是精神百倍。 要知道原承天的这些法器法宝,有一多半是经过金锃神光照耀过的,有一些已然昊化。这些昊化过的法器法宝,哪一件不可与天材地宝相提并论?奈何原承天强力法宝过多,因此这些法宝虽经昊化,也没能瞧在眼中。 陈玄机身为天下器祖,自然是目光如炬,就见他已将几件昊化之器选了出来,这些法器法宝虽是不值一提,可经过昊化的材质却是非同小可。陈玄机制器一生,也没能见过几件昊化之材,不想今日所得,竟有十余件之多,其心中激荡之情,可想而知了。 转头瞧见原承天走过来,陈玄机道:“原道友,你这些物事,当真可归我挑选使用吗?”其声音竟是有些变调了,足见其心境已然大动。 原承天笑道:“在下因缘际会,误入天阙,又侥幸遇着金锃神光,因此这些个物事,倒也难得。虽是如此,在下器修之术有限,留着这些物事在身,岂不是暴殄天物,前辈若有瞧得上的,只管取去便是,如此也算物归其主。” 陈玄机连连点头道:“好,好!”饶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了。 只因原承天所送的这份大礼,委实太过沉重,且不谈那十余件昊化之材,便是其他的法器法宝,也因被神光照光而与众不同,若是以仙币来估算其价值,简直就是无从算起了。 而对原承天来说,若是陈玄机真的能重炼无锋,这些散碎物事又值得什么?此之谓我视为珍宝,他视为糟糠,所站的立场不同,对物事价值的估量自然也是大相径庭了。 更何况原承天起念修行紫罗三诀之后,对寻常器物已是瞧得淡了,若非天材地宝,昊天之物,真个儿是瞧不上眼的。仙修之士,自该专修其心,若时时仗此外道,岂是天道之修。 因此陈玄机虽是羽修之士,可就面对诸多佳器的表现来看,双方格局已然是分出高下来,而原承天的格局境界之所以出类拔萃,傲视群修,也与他禅修有成不可脱了干系。 陈玄机目光刁钻,竟将所有的昊化之材尽数选了出来,步遥行在一旁瞧着发笑,虽说原承天慷慨大方,世间绝无,那陈玄机也仍是过于贪心了,可见陈玄机虽是天下器祖,可昊化之材当前,也是把持不住的。 陈玄机瞧见自己手中竟有了近二十余件昊化之材,不由得也是老脸通红,可若是真要选几件丢出去,又着实是舍不得,这番天人交战,也是难煞此人。 原承天知道陈玄机的心思,忙道:“前辈且不要客气了,那无锋之剑所需材质也不知需要多少,此刻多取几件自是应该,免得再来重新挑选,反误了许多工夫。” 陈玄机哈哈笑道:“承天说的极是。”这是原承天给他找的台阶,他岂能不顺势而下,心中感激原承天之余,那双白眼则是奉送给步遥行了。 陈玄机挑完材质之后,其弟子才有份挑选。虽然那些昊化之材尽被挑了去,剩下的材质也尽是难得的,只是陈玄机此刻却又替原承天心疼起来,只让每名弟子挑上两件材质。如此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不免又让步遥行笑痛肚皮。 这番精挑细选之后,所剩下的材质仍是极多,原承天就将这些物事收了,以备他日有不时之需再用罢了。 经这场赠宝之会,原承天幡然成为陈府第一贵宾,人人瞧向他的目光已与他人不同,就连步遥行这位陈玄机的老友,也被原承天比了下去。世人重利,自是当然,原承天唯在心中感慨罢了。 一个时辰之后,胡不归来已被接应出城,途中倒也平安,想来这胡不归来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人物,谁又会将其放在心上。 原承天心中测算,只需二偶不停动用传字真言,也就盏茶时分便可到了。 便对陈玄机道:“好教前辈得知,剑灵片刻便至。” 陈玄机点了点头,道:“原来相隔不远。” 原承天若说出胡不归来原是在伽兰城,岂不是让陈玄机瞠目结舌,伽兰城离此处,可是数万里之遥。 便笑道:“的确离此不远。” 陈玄机道:“既是如此,就需做个准备了。” 立时吩咐下去,让弟子启动地府大门,以便动用地府中的一应炼器物事。 就见陈玄机面带得色,道:“承天,我这座地府与众不同,也该让你瞧上一瞧了。” 步遥行笑道:“果然是要献宝。” 陈玄机大笑道:“承天献宝于前,玄机怎肯为后?我陈玄机制器的手段之所以与众不同,就在于这座地府了,放着承天这样的大方家在此,不献何为?” 众人谈笑之中,已到至园中一座水池,原承天见这水池色做深黑,果非寻常水域,他将神识一动,想一探此水玄妙,却赫然发现,这神识竟是难以透水而入。 陈玄机瞧在眼中,不免有几分得色,笑道:“此水之中,有一滴是产自九渊地宙。名叫摭幕死水,虽只是一滴,却可隔绝天下灵气,与太一弱水有异曲同工之妙,正因有了此水,这池下之域,方可养成纯灵之地。” 原承天听到“纯灵之地”四字,心知陈玄机果不愧为天下器祖了,无锋之剑庶几可成,而陈玄机以摭幕死水形成纯灵之地,虽是强力为之,比之真正的纯灵之地或是略逊,可这水池下想必也是凡界第一炼器处了。 陈玄机笑道:“此水虽可隔绝一切灵气,也正因为此,若入这水池,倒有些麻烦。” 原承天心中明白,摭幕死水神识难透,其他法术更是难施,若想将这死水移开,的确是要大费手脚了。 陈玄机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印来,在手中一拍,就听“哗啦啦”声响,池中黑水尽泄进四壁去了。 原承天循声瞧去,才发现壁上设有机关,机关开启后,四壁露出数个孔洞来,可将这黑水引去。 原承天心中奇怪,此水一去,这水池下的界域可就与外界通连了,又如何形成纯灵之地? 就见那黑水退去之后,池底赫然又是一层黑水,虽只有薄薄三尺,可摭幕死水之能,自是天下无双,与太一弱水也是不遑多让的,有这三尺死水,尽可隔绝一切杂息。 步遥行也瞧出这机关的秘奥来,拍手笑道:“我算是明白了,这死水分为两层,去了第一层,我等进入池水,再将这层死水注入了,便可放开第二层死水,如此一来,这池下界域,仍是杂息不入。” 陈玄机笑道:“虽是大体不错,却是差之毫厘。” 步遥行一拍脑袋,猛省道:“是的,放下第一层死水后,两层死水之中,仍是会有些微杂息,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陈玄机笑道:“稍后便知了。” 转向原承天道:“那剑灵何时方到?” 原承天算算时刻,剑灵也应该是到了,也不知二偶遇到何事耽搁了。 正想动用神识与二偶恢复联络,就见一名蓝衫弟子匆匆来到,面色不安。 陈玄机道:“何事?” 那弟子道:“师父,镇外来了三名修士,想是来意不善,其中一人,似乎就是厉幻真。” 原承天心中一动,厉幻真此人性情反复,绝非易与之辈,莫非自己的灵偶竟遇着此人?而厉幻真在此出现,莫非是因自己之故?但自己身在此处,唯陈玄机与步遥行知道罢了。难不成二人亦是同谋之人? 第0725章防微杜渐不由衷 只是这番算计,或是因自己迫于逃亡之境,心思较为敏感之故。因此心中虽是动荡不休,神色仍是如常。 就动用灵偶的神识,一探四周动静。 原来两具灵偶因见厉幻真忽然在镇外出现,便不轻出,就携了胡不归,只在云端中藏身,那厉幻真却不坐船,径直来到大院门口。早有弟子过来接应了进去。 原承天这才松了一口气,灵偶悄然进入大宅,潜到静室之中,原承天就径去静室,收了两具灵偶。胡不归见到原承天,急忙跪倒,憨憨一笑道:“弟子胡不归见过师父。” 原承天道:“不归辛苦了。” 灵偶接胡不归回来时,已知散介生已逝,原承天怕引起胡不归的伤心,便不忍提起,就领了胡不归,来到院中与陈玄机见面。 未到院中,就听到厉幻真道:“陈兄,你今日需还我一个公道。” 陈玄机不紧不慢的道:“厉兄,你有何怨气,只管说来。” 厉幻真道:“你上次替我制的那件法宝,我用来颇不顺手,想来必是你不曾用心的缘故,嘿嘿,陈氏好大的名头,不想也有欺客之时。” 陈玄机脸色微变,道:“竟有此事?” 此时原承天携了胡不归,已来到院中,厉幻真见到原承天在此,也感意外,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罢了。转向陈玄机,犹自愤愤。原承天终于心定,看来厉幻真果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好一似惊弓之鸟,想来也觉可笑。 就见厉幻真从袖中取出一柄法剑,向空中祭去,此剑灵气纵横,杀气森然,分明是一件佳器了,原承天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此剑有何问题。 步遥行道:“厉兄,此剑在我瞧来,倒也不俗,不知厉兄有何不足之处。” 厉幻真道:“步老弟,这法剑乍看的确是不错了,可在下御使之际,总觉得剑不由心,就觉得这剑器之灵与在下或断或续一般,这样的法剑,怎堪大用?” 陈玄机奇道:“怎会如此?”伸手将空中的法剑招在手中,捧在手中瞧了一瞧。厉幻真则是气鼓鼓的不发一言。 陈玄机将手中法剑反复端看良久,忽的问道:“厉兄,你近日的‘七幻真诀’修行如何?” 厉幻真虽是一肚子怨气,可毕竟与陈玄机相交多年,纵是陈玄机炼器失败,也不能真个翻脸,便叹道:“还能如何,也就是这般不死不活罢了。” 陈玄机道:“这七幻真诀虽是极厉害的心法,毕竟依赖丹药之力过多,然而这是各人缘法,也是无法强求的。厉兄,你近日所用丹药,只怕有些不妥吧。” 厉幻真惊道:“这是怎讲?” 陈玄机叹道:“修这七幻真诀,全靠丹药之力,而若是所用丹药药力更改,这修为只怕也会有微妙的变化了,以在下看来,你近日所用丹方,怕是有所变动,因此这体内真玄也就随之而变,在下炼的剑器与众不同,若你修为有变,这剑器只怕就要重炼了。” 这样一说,诸修皆是明白了。 修士所修功法一经修成,就是终身不变,故而择法修行之时,自要慎重之极,奈何修士初入仙修之道,又能有多少选择?厉幻真修行七幻真诀,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其他心法虽有强弱之分,其内在真玄却是极难改变的,偏偏这七幻真诀与众不同,虽是修行之时修为增进甚快,却依赖丹药之力极重,若是丹方有变,这真玄之性也就悄然而变了。 真玄性质变化,其实也无甚大事,可陈玄机所炼制之器,却是天下独一无二,其器因人而异,既然厉幻真体内真玄有变,这剑器就好比易主了,等闲法器易主,倒也没多大问题,可陈玄机的法器若是易了主,则是全然不同。 这却不能说陈玄机的“择器学”大有缺撼,只因此事也唯在厉幻真身上,才会有这问题出现了,换了另一个人,又怎会发生真玄变易? 原承天心中叹息,依重丹药之力,固然是迟早要出问题,而厉幻真因所修功法之故,更比他人依重药力,如今只是羽修之境,这修为就是状况不断了。 自己初世亦是丹修,总算福缘甚佳,修行倒也顺利,可最终被天劫降身,受这九世轮回之劫,也是因为丹修之故。若不是在与魁神斗法之际真玄出现意外,误毁飞升殿,怎会有今日? 厉幻真性子虽是古怪,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闻言便是默默无语,良久方道:“果然是我的修行出了问题。” 原来他也是心有所疑,但人人皆有诿过之心,总希望是他人犯了错,这才会找上门来。 步遥行与他关系不俗,便问道:“厉兄,却不知你所需何种灵药短缺,若恰好我手中有的,便给你一些罢了。” 厉幻真苦笑道:“步老弟,好意心领,奈何我所需的这种灵药,凡界七大陆再也寻不着的,唯在冥界方有可能寻着,老弟又怎可能拥有?倒是可以去这次的百羽宴碰碰运气。” 步遥行道:“虽是如此,厉兄只管将这灵药说将出来,我也好替你打听打听。” 陈玄机亦道:“我这里倒也有几种来自冥界的珍稀灵药,厉兄,你又何必客套,吞吞吐吐,岂不是小觑了我等的交情。” 厉幻真原本是打上门来,不想陈玄机反而不以为意,厉幻真心中怎不愧然,不过想要此人开口认错,却是千难万难,只是口中含混道:“其实在下所需之物,名叫七叶兰。” 听到这“七叶兰”的名字,原承天是心中微怔,而步遥行与陈玄机则是同时摇头了,二人的脸上,更是露出担忧的神情来。 步遥行劈面就道:“厉兄,你怎的竟用到了此物?” 那七叶兰唯生于冥界,能生白骨而复血脉,可是极难得之物。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厉幻真既然用到此物,可见其肉身必有衰减损耗之症了,二修又如何不惊? 厉幻真苦笑道:“两位道友,你等此刻也知道我的苦处了,我自修这七幻真诀之后,因贪求修为进境,所用丹方不可谓不猛,哪知这丹药固可增进修为,却也是伐性之斧,是要牺牲肉身为代价的,如今我血枯肉竭,已非一日了,全仗这七叶兰的药力维持。不想这灵草终于还是用尽了。” 陈玄机道:“于是你因此改易丹方,以盼维持肉身不损,却哪知丹方一变,真玄之性也发生变化,我替你量身定制的法剑也就灵识难续了。” 此言一出,别说厉幻真叹息不已,就是步遥行也是大皱眉头。 要知道修士的修行一旦出了问题,其心态也会悄然而变,说不定就会走上鬼修魔修的道路,如今厉幻真初遇问题,或可勉力维持,一旦发现索手无策,那人心思变,八九就会转向鬼修,魔修之道。 以厉幻真的修为,若是转修鬼修,魔修,也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者的性命了。 只是这些心思,又怎能宣之于口。而这世间的鬼修,魔修之所以层出不绝,也实是因为大道维艰,仙修难成,修士面临这修行的难关时,往往也是心劫,唯有突破此心劫,方能成就大道。 只可惜世间修士虽多,又有几人能万般不动摇,一心修至道? 原承天知道厉幻真生性强横,本想藏拙,但步遥行等人的担忧与他亦是心有戚戚焉,虽然厉幻真是否改修鬼修,魔修,尚在两可之间,却不能不防。 而拯救一人误入岐途,其实便是救了无数生命,因此纵然有些许后患,原承天也只能不管了。 他缓缓的道:“若说这七叶兰,在下倒是有一些,若蒙前辈不弃,晚辈自该双手奉上。” 厉幻真又惊又喜,又有些不信,道:“原道友真有此物?” 原承天道:“在下昔年少年狂妄,倒也去过冥界一趟,侥幸得了些灵草,其中就有七叶兰若干,晚辈原是以为用不着的,不想今恰逢前辈之事,倒也算是功德圆满。” 说罢心神一动,就让塔中的猎风去药园摘了十株七叶兰来。此兰所生之地,原是天外灵域的金屑之壤,又蒙碧焰留下一丝焰火,那碧焰本是专管万物生长的,这七叶兰在如此福地,自然是长势极盛了。 等原承天将这十株七叶兰取出,人人皆是大喜过望,厉幻真的目口更像是生出手来,一旦瞧定此草,就再也移不开了。 步遥行喜道:“这十株七叶兰怕没有千年功效?承天福缘何等深厚,竟能得到此宝。” 灵草若生千年,便是凡草也会成宝了,何况这七叶兰更是灵草中的佳品。 厉幻真将手一拍,“哈”的叫了一声,道:“承天老弟,你当真是救了我一命,这千年七叶兰的功效,几乎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了,我得此物,何愁不登仙修之境。” 原承天大大方方,就将这十株七叶兰交到厉幻真手中,厉幻真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忙着在怀中乱摸起来。 步遥行笑道:“厉兄,只怕你身上所有的宝物加在一起,也不抵这十株七叶兰,你瞧你还是罢了吧。”这又是激将之法,步遥行用来惯熟的。 “你可莫要小瞧了我。”厉幻真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来,就在诸修面前打开了。 第0726章舍此微躯成大业 盒中物事正是一根白羽了,与步遥行那根再无二致,步遥行拍手笑道:“妙哉,妙哉,有厉兄的这根白羽,可不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陈玄机笑道:“只怕是省了一番杀伐吧。” 这白羽既是百羽宴的信物,任何修士得到,岂能不爱如珍宝,步遥行要想让原承天参与此会,必定是或偷或抢,以得此羽,如今由厉幻真主动献出来,的确是免去了一场杀伐。 原承天惊道:“这是厉前辈之物,晚辈怎敢妄想?” 厉幻真道:“不瞒承天,这根白羽送给你,在下也是舍不得。奈何我擅改丹方,这身子的确是撑不住了。既得了承天的七叶兰,正该急急回去,制成丹药,方能保此残躯。”说到这里,怎能不为之一叹。 此人原本也是雄心勃勃,不曾将世人放在眼中的,如今受这修行所苦,胸中豪气大半消磨,哪里还有心思去百羽宴与天下群雄争衡? 当下厉幻真就将白羽交给原承天,原承天自是不肯,二人推让半晌,惹得厉幻真几要动怒,原承天这才勉为其难收了下来。 厉幻真也无心在此留连,就辞了诸修,匆匆的又去了,倒是随他同行的两名修士留了下来,此二人无非是想借厉幻真与陈玄机的交情,炼制几件法宝罢了,这种小事,陈玄机又怎会拒绝? 就让一名弟子领了两名修士自去商议,至于制器的工钱,则是一文不少,原承天无意中听到报价,差点惊呆。原来陈玄机每制一件法宝,便是百万仙币。名家身价,果然不同。 打发了这两名修士,陈玄机这才引着原承天,胡不归与步遥行来到水池之中,先启动机关,放出头顶的摭幕死水。诸修可就被这两层死水所隔了。 被这两层死水隔断之后,灵气极微,胡不归修为太弱,连遁法也是御控不住,全靠原承天提着,方才没有沉进死水之中。 那死水既有隔绝灵气之效,人若落进其中,又怎能有好处? 陈玄机再取一物出来,看其形状则是一只铁鸟,这铁鸟张口就吸,将这隔层的杂息吸的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这隔层之中,可谓一点气息也无,实为一处死地,与九渊地宙已是相差无几。 原承天早就打定主意,一旦修为有成,就要去九渊地宙走一遭,那几块堕落于九渊地宙的飞升殿碎片,非取到手不可的,今日遇此死地,也可一试九渊地宙的威能。 在这死地之中,果然让人大感吃不消,虽只是短短一刻,原承天也觉得体内真玄消耗极速,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体内真玄就会消耗殆尽了。 由此看来,这九渊地宙可比冥界凶险多了,在冥界之中,灵气虽然稀缺,仗着青冥鱼也可勉强行走,可在九渊地宙之中,竟是一点气息也无,便是动一动手指,也要消耗真玄无数。若不能将龙魂培育至六价,也就是炼魂之境,那九渊地宙又如何去得? 正沉思间,陈玄机已收了铁鸟,将机关再次启动,这次则是下层的摭幕死水流进四壁,一股纯灵之气排面而来,人人皆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这股纯灵之气,分明是金灵气了,五种纯灵气中,对炼器功效不一,皆有极大好处,也不能说哪种纯灵气就强过其他四种。只是灵气不同,那炼制的方法当然也是迥乎不同,此为不言而喻之事。 原承天心中奇怪,难不成天下五处纯灵之地,此处就是其中之一?此事不见载于任何典籍,亦不见于自己的玄承之中,可见天下奇事多有,任你玄承无双,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怀着心中疑惑,原承天随着诸修降到水池之下的地府。陈玄机又启了机关,让摭幕死水重新涌出,隔绝了头顶水池,此法虽是麻烦,却可保证外界杂息不入半丝,地府纯灵之气也不会泄露于外,端得是巧妙之极了。 这座地府,初行也不见得如何广大,可离了水池之后,只走了数步,就来至一座极大的地下大厅之中,厅中有数十名蓝衫弟子,正在那里忙忙碌碌。 厅中布有四座巨大的铜炉,皆是高有十丈,原承天的紫金炉与这些铜炉一比,可就纤秀得多了。那器祖所用之物,怎是寻常修士炼器可比? 四座铜炉分置大厅四角,大厅中央,砌有一座玉台,玉台上置有一座铜罩,原承天未曾走近铜罩,就感到一股极纯极强的金灵气从这罩中涌出,看来这便是地府的金灵气之源了。 陈玄机也不隐瞒,指着铜罩道:“这铜罩之下,便是我陈玄机的身家性命了,此物名叫金灵息壤,可生出无穷金灵气来,正是仗此宝物,此处方成就纯灵之地。” 原承天细辩地府气息,觉得甚是熟悉,这里与天灵宗的冲玄洞以及自己的药园气息有三四成相似,看来这金灵息壤,也应该是出自天外灵域了。 只是这金灵息壤的气息,可比寻常的天外灵域碎片强的太多,二者虽出同源,却有天地之别。 那天外灵域之中,也不知蕴藏了多少宝物,多少珍禽异兽,实为天下第一洞天福地,只怕与仙庭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奈何此界只存了数万年,就已是分崩离析,实为天下万灵的劫数。 大厅四周,另置有数间静室,陈玄机就引着诸修进入一间静室,将胡不归唤到身边来,笑道:“今日倒要瞧一瞧这无锋剑灵,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胡不归依言来到陈玄机面前,陈玄机也不让其伸出手来,就将一股灵识探了过去,胡不归怎知好歹,本能的将体内剑芒一发,向陈玄机袭去。 陈玄机身为羽修大士,怎理会这小小剑芒,手指随手划出一道气盾,就将这剑芒挡住了,不想胡不归的剑芒怎是寻常剑芒可比,“波”的一声,剑芒轻易破了气盾,正中陈玄机的胸口。 原承天虽知胡不归绝对伤不了一名羽修之士,也不由喝道:“不归不可无礼。” 胡不归也是不由自主,听到师父喝斥,慌道:“师父,徒儿御控不住。” 陈玄机却大笑道:“果然是妙极。”就将胸口法袍一展,那里赫然出现一道印痕,几乎将这法袍割裂了。 见到此景,步遥行自是骇然,却早在原承天的意料之中,当初胡不归在伽兰禁制之下,仍能轻易格杀天一宗的天玑子,此刻划伤陈玄机的法袍又有何奇? 陈玄机喜道:“此人天生剑芒,果然是剑灵转世了,只是却不知他是否就是无锋剑灵。” 原承天道:“我当初也是从一件典故之中,推测出他的来历,却也做不得准,不知陈前辈如何测试。” 陈玄机道:“天幸无锋之剑是先祖打造,无锋剑图亦由先祖趁返界之机交于本族,本族代代相传,绝不外泄,此人是否是无锋剑灵,只需寻出剑图来便知端地。” 说罢手掐法诀,将手指在空中虚划,空中就出现一道裂缝,此为羽修之士修成的自成界域,藏宝御敌,妙用无穷。 唤出这自我界域之后,陈玄机将手往这空中的缝隙中一探,就取出一卷画轴来。 当下关了自我界域,将这画轴展开,这画上果然画着一柄法剑,长约三尺三寸,龙柄蛇刃,形状古朴之极。此剑虽只是在画上,却仍有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凛凛生危,就觉得这法剑随时都会破图而出一般。 那图上剑形之侧,又绘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种种线条,或粗或细,一时哪里能瞧得明白。 原承天于炼器一事也算颇有成就,自是明白,这图上符文,都需一一利用巧妙手段,融进这剑器之中,这剑器才会洋洋大成。炼制仙家法剑,可不仅仅是升火用炭,锻金锤铁那么简单。 胡不归自进入地府,也就是刚才灵识受袭,才本能生出反应,其间都是浑浑噩噩,可他瞧见了这副画卷之后,目光忽的露出两道精光,此刻再去瞧他,哪里还是个无知少年,分明是英华内敛的大德修士一般。 他瞧定了图上法剑,神情激动之极,好似离家多年的游子见到慈母,他口中“荷荷”的发出异响来,想伸手去摸画卷,却又不敢,可真要放弃,却又不舍,种种依恋孺幕之情,让人鼻头发酸。 诸修瞧见这般情形,知道此剑图必与胡不归有莫大关系,若说他不是无锋剑灵,那天下只怕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陈玄机也是激动之极,其祖造就无锋,在昊天界大大扬名,如今无锋剑竟可在自己手中重锻,可不是强宗胜祖之举?若能重造此剑,纵是立时一死,也是不枉了。 想到激动处,也是泪水横流,原承天知道陈玄机这种大师的脾气,又怎能不心生感慨。世间诸人,大多庸庸碌碌,偏有一种人,愿以毕生精力,成就一件大事,世间若无这种人,岂不是平淡无奇? 陈玄机定定的瞧着胡不归,道:“孩儿,你是无锋剑灵,再无疑问,我欲再造无锋,成就你我一番大业,你可愿意?” 胡不归目中烁烁生光,沉声道:“诚所愿耳。” 陈玄机不由分说,一掌拍了过来,“扑”的一声,将胡不归拍的骨断筋折,肉身尽碎,一道元魂遁出体外去了。 第0727章胸中玄承怎忍藏 原承天“哎哟”大叫一声,想去拦阻已是不及,心中怒意勃发,无界之剑立时持在手中,就欲向陈玄机刺去。 陈玄机岿然不动,甚至连目光也不曾向无界之剑瞧来。原承天忽的想起,若想重铸无锋,非要胡不归的元魂不可,若取元魂,也只能舍了胡不归的这条性命。 而重铸无锋,本是胡不归的唯一宿命,此子寄生的肉身仙基不佳,本就难有成就,当初许以阴骛仙根,也是盼其重生之后,再修仙道。 现在有了无锋剑图,好比是寻到一条阳庄大道,再不必走寻常的仙修之路了。 只是眼见胡不归死在当前,难免心中大痛,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讪讪的收了无界之剑,叹道:“竟让陈前辈平白惹了煞气。” 陈玄机笑道:“幸好承天见机得早,否则承天只怕也要平白惹了煞气了。” 原承天虽知他在说笑,只是想故意引开自己的愁思罢了,可胡不归横死当前,又哪里能笑得出来。 他苦苦笑道:“我当初给他取名胡不归,原是盼无锋之剑尽早归来,不想却是一条不归之路。可算是一语成谶了。” 陈玄机道:“此子既是无锋剑灵,若能重归属无锋,亦是他唯一的归属宿,承天又何必伤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条性命,你瞧得珍贵,在他瞧来,也只是苟且偷生罢了。” 原承天心意已平,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玄机既是亲手取了胡不归属的元魂,那便是义无反顾,此锋必须要铸成了,说起来陈玄机的压力,比自己大得多了。 陈玄机与原承天说话之际,早就取了一只玉盒,此刻伸手就向胡不归的元魂招去。这道元魂离了肉身后,也不遁去,只在剑图边盘桓不定,见到陈玄机招唤,立时窜进玉盒之中。 陈玄机双手捧定玉盒,掌中就生出两道光芒,将这玉盒罩定,这是用观玄之法,察看元魂的属性,而按其属性以定材质的炼器之法,正是他的拿手绝活。 步遥行与原承天怎敢打扰,就盘坐在一边,替其护法。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玄机才收了观玄之法,双手十指大动,掐指算来。片刻之后,他才道:“若想重炼无锋,需得八十一种材质,此为九九归属真之数,陈某平生所炼剑器,此器之难当为第一。” 听到这个数字,步遥行与原承天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寻常炼器,就算将种种可用可不用之物全部算在其中,能有个一二十种,也就算是极难了,哪知无锋之剑却需八十一种材料。 步遥行道:“此剑为昊天之宝,自是极难,却不知所需材料可曾备齐?” 陈玄机道:“此剑需五金之材三十七种,有承天之助,再加上我手中备材,也算是齐备了,更难得的是,承天所供的昊化之材,实是千载难逢,以昊化之材所炼之器,当可胜过当年的无锋本体,嘿嘿,陈玄机强宗胜祖,当在今日了。” 原承天道:“单是五金之材已需三十七种了,其余资材又是什么?” 陈玄机道:“此剑殊不寻常,若成就昊天之宝,需突破五行之限,故而自然需要奇木,灵焰,清气,净水,乃至奇玉灵石等等。” 陈玄机说一件,原承天心中就颤上一颤,当初为炼成司命灯,也不过是需要数种资材罢了,就不得不去冥界走一遭,如今要凑齐无锋之材,岂不是要天上地下统统绕一圈来。 原承天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陈玄机道:“承天有话不妨直言,陈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承天道:“晚辈多谢了。晚辈向来听说,若想炼制佳器,务求材质之精之纯,为何重炼无锋,却需这许多资材?这许多物事集在一处,岂非有逆炼制之要?” 原承天这句话,可算是搔到陈玄机的痒处,他哈哈大笑道:“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所谓炼制之器务求其精其纯,只因如此一来,其材质变化,制器者可了然如胸,不致酿成大错,而仙修之士,若得可炼之器,自然倍加珍惜,又怎敢胡乱涂加其他材质?” 步遥行与原承天都不由暗暗点头。 陈玄机说的兴起,继续道:“那材质一旦融合一处,自然是变化万千,寻常器修不得其法,又怎知材质变化有何好处?陈某世器修,能有今日成就,靠的也不过是熟能成巧罢了,先祖制器,唯求不拘一格,亦不要求弟子循规导矩,任你如何异想天开,都是倍加鼓励,因此才点点滴滴,积攒下这无数炼器玄承来。” 步遥行叹道:“原来炼器之术,竟精深如斯。” 原承天心中叹息,果然这世上最难积累的,就是这经验了,也唯有陈氏这样敢于尝试的大智大勇之辈,这世间方有无数玄承留传。 于是细问无锋剑所需之物,陈玄机一一说来,如数家珍一般,并随口讲谈些材质融合之法,炼制之方,这样一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原承天本是极好学之人,更兼玄承无双,思维敏捷,每每发问,都是问到关键之处。那陈玄机满腹器修玄承,只恨世无对手罢了,其座下虽是弟子如云,可能与他对答如流的,却无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原承天,就好比文章大家遇到骚人墨客,棋中至圣遇到纹枰高手,又怎能不喜? 因此原承天问一他便答十,说到艰深处,自己固然是眉飞色舞,却又担心原承天迷惑不解,难以接续,若这番讲谈就此中断,岂不是人生至憾?因此常常语出引诱,盼原承天能再提新问。 哪知原承天这个对手,比他想像中强了十倍,任他说的如何艰深,原承天也无不明白处,陈玄机有时怀疑他头虽常点,心中却迷,故而又出言试探,不想原承天竟是滔滔不绝,再无一丝滞碍。这可把陈玄机弄得喜之不禁,恨不得将胸中所学,尽数传于原承天罢了。 二人谈玄论道,竟是浑然忘我,不知不觉,竟是半月有余,这一日忽然发现,步遥行竟不知去了何处,慌忙去寻了弟子寻找,才知道步遥行被二人搅的烦不胜烦,只好到大厅去观诸弟子炼器。 那炼器好歹是水火相济,喷烟冒火的,可不比枯坐在二人身边来的有趣? 及把步遥行寻到,三人相视大笑。步遥行笑道:“陈玄,我给你寻来这么一个宝贝,你可怎样谢我?” 陈玄机奇道:“哪里来的宝贝?” 步遥行一指原承天,道:“这可不是一件宝贝吗?你一生玄承,却因曲高和寡,再也寻不到对手,若非这原承天,你哪里有这半月趣谈,这半个月之中,可不是快活?”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这半个月来,的确是陈某平生最快活的日子,人生常寂寞,只因立峰巅,不想今日之后,这世上器修大能,却是双雄并立了。” 原承天慌忙道:“前辈谬赞,何乃过誉。” 陈玄机笑着摇了摇手,道:“你也不必谦逊,你此刻胸中器修玄承,只怕绝不亚于我了,日后就算是开宗立派,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你志向远大,岂能拘于器修一道。想来千年之后,仙庭必多一位神执,陈玄机何等之幸,今日得见大贤。” 说罢缓缓揖手,便是一礼,慌的原承天脸色通红,还礼不迭,却又不知如何应对了。但心中却是难免一动,暗道:“飞升昊天,的确不是我的修行终点,难不成我日后真的可以修成神执?” 他此刻只是一名玄修罢了,别说神执,便是仙修之境,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又怎敢生出奢望来?然而此念一生,就好比在心中撒了种子,便是不敢想,也忍不住要想上一想。 至于重炼无锋所缺的资材之中,陈玄机大包大揽,九成九的资材,预计都可弄到,唯有龙翥玉与蟠龙木两物,却着实无计可施了。 其实这两物原承天倒也曾有机缘见过,龙翥玉在伽兰裁中出现过一次,后被月华宗宗主所得。只可惜此人被朱雀用太一神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其身上法宝当然也一并毁去了。 至于蟠龙木,则是原承天初入天一幻域时,在一名叫包无路的修士身上见到。 那龙翥石虽是一时难寻,包无路此人有名有姓,倒也不难寻到,只好先设法取了此人手中的蟠龙木再说。 陈玄机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分头去寻这些物事,若天幸能凑得齐了,也是我等的福缘。” 陈玄机话虽如此,可对原承天来说,此事却是非成不可,否则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胡不归一条性命? 二人说定就此分手,陈玄机自去将胡不归的元魂拿去培育,原来胡不归虽是剑灵转世,可一入红尘,这元魂已然不纯,自然需要陈玄机用无上培魂大法,去芜存菁,方能养出纯之又纯的剑魂来,这也是他急于取胡不归元魂的缘故了。 这半月之中,步遥行所炼的法宝也已完成,二人就辞了陈玄机,径直往罗华大陆,去赴这百羽宴。 第0728章路遇不平慢拔刀 在天一大陆与天梵大陆,是天一宗与天灵宗一枝独秀,南方大陆则是玄幽宗与玄极宗并驾齐驱。而在罗华大陆,则是群雄并立了。 罗华大陆宗门极多,难以胜数,因此宗门规模也苦不甚大,多者不过千人,少者不足百人。这其中,七真宗虽算老派宗门,只可惜近年来人才凋零,早不复往日气像了。 猎风听到要前往罗华大陆,心情甚是复杂,她当初为情沉沦鬼修,说来其实是七真宗的叛徒。然而事过境迁,千年之后,此刻宗门之中谁还记得当初的梅若霜。 因此猎风虽有近乡情怯之感,却也是瞧得极淡了,此时的七真宗,其实已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若说唯一能让她魂牵梦绕之处,便是此宗是风宗逊呆过的地方罢了。 “千年之后,你只怕早就记不得你的宗门,更别说那个梅若霜了,这个七真宗,真是不去也罢。” 罗华大陆与天一大陆有幻域通连,此幻域虽小,却因灵气充沛,有小天一之称,故而在此域修行的修士在所多有。别说罗华大陆的修士,就是天一大陆的修士,若因修为不足,不敢前往天一幻域的,亦会来至此处。 因而这处幻域,向来颇为热闹了。 这一日,原承天与步遥行正行之际,就见前方来了一队修士,这队修士有两位玄修领队,其余十余名修士,皆是真修。只是原承天与步遥行的灵识虽是探到了他们,这些修士,却是再也不知二人的存在的。 原承天本不在意,可他无意中发现,这队修士个个神情惊恐哀伤,遁行之际,也是小心翼翼,像是身后有人追踪一般。 就算如此,原承天也只是略留了心罢了,这世间修士之间的恩恩怨怨,谁又能管得了? 正在这时,远处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很快就是轰然作响,先是一道白色闪电击落下来,紧接着,就是数十道闪电接连击落,声势好不惊人。 步遥行停下遁风,瞧了瞧远处的闪电道:“以这天像观来,应该是有人突破羽修玄关,羽修之士,世间可又多一人了。” 修士冲玄晋羽,在他人瞧来自不算什么,可对这修士来说,却是天大喜事,甚至对一个宗门,亦有着重大意义。 原承天道:“既是有修士冲玄晋羽,我等又恰好路过,也算有缘,看来是要去庆祝一番才是。” 步遥行道:“这也是正理。” 二人加快遁速,立时就超过前方那队修士,眨眼之间,就去了千里,离那天像显现处也只有数十里之遥了。 此刻空中雷电之威渐弱,这修士引发的天像终于到了尽头。 步遥行道:“道友冲玄晋羽,万千之喜,步遥行与原承天恰好路过此地,特来庆贺。” 过了片刻,先是一道长啸声传来,这啸声如狂风似海啸,就卷着地面的尘土,向二人席卷而来。 修士冲玄之后,体内真玄极其充沛,需要及时发泄出来,因此这啸声并非此人无礼,乃是不得不为之。 这啸声倒也绵长,足足过了盏茶时分方才止歇了,而听到这啸声如此绵长,原承天与步遥行都暗道可惜。 原来修士冲玄之后,体内真玄外泄自是迫不得已,可真玄放得越少,则证明体内留存越多,真玄越多,自然也就越是强大了。而这名修士冲玄晋羽之后,啸声却是收控不住,修为也就可想而知。 这世间的修士,就算境界相同,彼此之间的修为因种种缘故,却是相差甚多。在灵修,真修之境也就罢了,就算有差异,因本身境界有限,也不会差了多少。可到了玄修,羽修之境,这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比如同样是初修羽修,二人之间的修为就算是差了两三名玄修境也是常见。 啸声过来,空中又立时传来一人的大笑之声,这笑中自是极是欢喜了,就听这人道:“原来是步道友与原道友,劳烦两位道友亲临致贺,云冲鹤何等之幸。” 前方一处山峰处涌来一片青云,一道人影被裹在这青云里,冉冉向二人飘来。青云中的这名修士身穿麻衣,赤着双足,头发黑白相间,用一只全环束了,倒也是相貌清奇,形容古雅。 三人就立在空中交谈了数句,这云冲鹤见原承天只是一名玄修之士,神情也就淡淡,没做理会处,唯对步遥行极是客气。 步遥行已是羽修中乘之士,自是要刻意结纳了。 原承天见此人势利,也只是心中暗笑罢了,又怎去和他计较,倒是步遥行传音过来,与他打趣,暗讥此人不已。 就在这时,刚才途中所见的那队修士已匆匆赶了过来,离了还有百里,就听那领队的一名玄修高呼道:“恭喜师伯冲玄晋羽,恭喜师伯冲玄晋羽。” 这玄修之士叫一声,其他人就应一声,倒也整齐壮观,只是那声音到了最后,却是齐带哭腔,听来好不悲惨。 云冲鹤听到诸修声音有异,也是大皱眉头。片刻后这队修士到了面前,领头玄修忽然放声大哭道:“师伯,你老人家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云冲鹤奇道:“究竟发生何事?” 领头玄修大哭道:“师伯,本宗被人灭了,全宗上下,也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了。宗主,护法,齐齐被人杀了,就连元魂也没能逃脱,师伯,此仇不报,可是枉自为人。” 原承天与步遥行听到此事,也是大惊,虽然宗门冲突再所多有,可灭绝对方满门却不多见。只因双方若非实力悬殊,绝不可能将对方宗门尽灭了,而若是实力原就悬殊了,又怎能斗得起来,那弱势的一方或降或顺,总有生存之道。 云冲鹤刚才的满腔欢喜,此刻化成冲天之怒,他喝道:“是哪一个宗门,竟这么狠心厉害?我六道宗虽不算强,可除了七真宗之外,只怕也没那个宗门,能将本宗灭了。难不成真是七真宗不成?” 领头玄修道:“不关七真宗事,那灭我宗门的,便是六道邪宗了。此次领头的是,正是六道邪宗的宗主,此人也不知怎地,竟也冲玄晋羽了,师伯想来,本宗上下百多人,谁又能敌得过一名羽修之士。” 云冲鹤本来怒极,听到“六道邪宗”四字,反倒面沉似水,可原承天与步遥行却瞧得明白,此人心中恨意,已是无可复加,唯靠心境强自弹压住罢了,否则一旦任其发作了,这些个真修弟子只怕就要被怒气灵压所杀了。 原承天虽不知这两个六道宗的恩怨,却知对这些个小宗门来说,一旦发生冲突,多一名羽修之士来,便是事关生死,如果云冲鹤早点冲玄破羽,那个什么六道邪宗自然也不可能灭了六道宗。 云冲鹤转向步遥行,叹道:“本想与道友欢聚,不想却被这俗事缠身,那六道邪宗说来与本宗原为一体,后因故分裂了。遥想本宗当年,原是可与七真宗抗衡,却不幸遭此大变,就此风流云散,年衰月衰,如今竟落了个宗门全灭。” 步遥行叹道:“云道友,世间之事,原就是一荣一衰,你也不必深恨。此事只能缓缓图报了。” 云冲鹤沉吟片刻,道:“步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能应允,实为平生大幸。” 步遥行怎不知此人之意,淡淡一笑道:“在下亦是俗务缠身,云道友若有所请,只怕难以抽身前往了。”此言表面上看来是婉拒,其实不过是在等对方出价罢了。 云冲鹤嘿嘿笑道:“步道友,人无利而不往,云某既是想请步道友相助,自然会有重谢,步道友纵是不肯,也该听听云某能出得起怎样的价钱才是。” 步遥行倒也痛快,笑道:“云道友说话干脆爽快,步某自也不能小器了,也罢,若你出的宝物能打动我心,我便随你走一遭又如何。”他既知这云冲鹤亦是谙熟此事,那就不必掩掩盖盖了。 原承天暗暗叹息,步遥行与厉幻真走的最近,这性情脾气其实也是相差无几,只是没厉幻真那么霸道罢了。像步遥行这种强力散修,之所以修行进境,丝毫不也亚于宗门弟子,便是因为他们私下里,会做些助拳的勾当了。 云冲鹤伸出五指来,道:“云某愿出五十万仙币,只需道友能替我敌住对手片刻,便可轻轻松松到手。” 步遥行大摇其头道:“敌对一名羽修之士片刻,却只出五十万,这价钱太也不公,在下身有要事,云道友后会有期。”口中说走,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云冲鹤哈哈笑道:“再加三十万如何?” 步遥行身子便是一动,作势欲行,同时冷冷笑道:“在下虽是散修一名,身家倒也丰富,百八十万仙币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云冲鹤见步遥行果是心黑,又是经验老到,等闲哄不过的,只得咬了咬牙道:“既是如此,云某实话说了吧,本宗有一块镇宗之本,原是万年蟠龙木制成,想来这件宝物,步道友也该满意了吧。” 听到蟠龙木,步遥行也就罢了,原承天却是眼中大亮。 第0729章杀人夺宝不可彰 步遥行并不知陈玄机与原承天谈论内情,对重炼无锋需要蟠龙木一事亦无所知,只是他瞧见原承天兴趣浓厚,就向原承天传音道:“承天,你若对这蟠龙木有兴趣,这件事不妨接下来。想来对方不过是一名初修羽修,倒也不难对付。” 原承天却摇了摇头,传音道:“我等与云冲鹤萍水相逢,并无交情,此人虽说只想让我等替他敌住对手片刻,可双方仇深似海,定出弄出人命来,若替其助拳,得了他的宝物,却又与杀人夺宝何异?此事承天实不敢为。” 步遥行本来倒是跃跃欲试,既见原承天不感兴趣,自然也只好罢了。便对云冲鹤道:“尊宝过于贵重,在下实不敢望,他日有缘,或可再会了。” 身子一晃,早就去了数十里,云冲鹤拦也拦不得,劝又劝不得,只好眼睁睁的瞧着步遥行去了。 原承天也揖手告辞,云冲鹤怎有兴趣理会,只是微微点头罢了,自与弟子们商议不已。 原承天追上步遥行后,步遥行笑道:“此事大有油水,承天为何不肯?” 原承天知道双方理念有差,又如何能说得明白?天下修士修为越高,就越没了管束,有宗门宗规约束了还好,像步遥行这等散修,一旦修为高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自己也亏得是力压两大羽修,让步遥行不敢小看了,又是碍于步遥环的脸面,否则以步遥行桀傲的性子,怎会在意自己的想法?于是含混道:“在下向来懒散,实不愿卷起宗门是非之中。” 步遥行只是嘿嘿一笑,也不说什么了。 到了晚间,步遥行要择地静修,二人就在幻域中寻了个僻静所在,当场开了洞府,辟就静室两间。以二人修为,辟就洞府也只是弹指间事罢了。 原承天进入洞府静室,又祭出琅嬛金塔来,自入金塔修行。那边步遥行也设了禁制,以防他人窥探。 这倒不是说双方互有防备,修士修习之时,最怕外事侵扰,轻则乱了心法,重则走火入魔,最是不可大意的。 眨眼间一夜过去,原承天收拾了金塔,听到洞府另一侧步遥行也撒了禁制,二人互通声息,就出了洞府,于地面相见了。 就见步遥行笑嘻嘻的道:“承天,给你瞧一件物事。” 原承天见他笑的神秘,也大生好奇之心,道:“却不知前辈欲让晚辈看什么宝贝?” 步遥行将脸色一沉,道:“前辈晚辈这样的称呼,以后再也休提?承天的神通,实不亚于我了,你我日后只以兄弟相称便是。” 这凡界仙修界的规矩,修士的辈份的确是按修为排行,步遥行这话倒也不算错了,而步遥行此话,也是刻意给纳之意,原承天若是拂逆了他的好意,反而不美,于是拱手笑道:“一切就依步兄吩咐。” 步遥行这才欢喜,手中掐了法诀,取出一只乌沉沉的铁盒来,将此铁盒打开,只见盒中放着一块寸长的枯木,却是奇香扑鼻。 原承天瞧见此物,不由大吃一惊,道:“步兄,这莫不是蟠龙木?你瞧这木上,分明是有龙涎之香了。” 步遥行哈哈大笑,将手一抖,铁盒中的蟠龙木悬在空中,化成三尺长的一截,这木上的香气也就更加浓了,原承天略加一辩,分明是万年之上的蟠龙木了。 蟠龙木因被真龙立足过,木上皆会染上龙涎,而龙涎则是愈久弥香,因此只需辩这香气,就可知道这蟠龙木的年份了。 步遥行瞧着空中的蟠龙木,得意之极,笑道:“承天,你若觉得此物用得上,拿去便是,也算是老哥我的见面之礼。” 原承天道:“如此重礼,承天实不敢受。”心中忽的想起一事来,惊道:“此木莫非是六道宗的云冲鹤所有?”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瞒不过承天的法眼,此物的确是云冲鹤所赠,此人却也赖皮,我替他报了仇,他还在那里吞吞吐吐,惹的老子性起,于是就……” 原承天听得胆战心惊,道:“难不成步兄连云冲鹤也杀了?” 步遥行笑道:“我若杀了死人,谁给我这宝物?只是吓吓他罢了,他知道我手段厉害,自是乖乖的献出此宝。承天,你便收了此物吧。” 原承天心中暗暗叫苦,步遥行见到自己对蟠龙木有意,竟不惜夜遁而去,悄悄去替云冲鹤报了仇,夺了此物。 此人倒也了得,一夜之中奔袭数千里,杀人夺宝,直当儿戏一般,说来对自己实是情厚,自己若是贸然拒绝他的好意,此人脸上存不住,岂不是要当场翻脸? 自己就算不怕与他翻脸,可辜负了对方厚意,反显得自己矫情,更何况大错已铸成,实因自己一时贪念而起,步遥行投已所好,又怎能算是错了? 千错万错,只在自己一人。 当下也不推辞,便道:“步兄厚意,承天实不知如何报答。” 步遥行见原以为原承天定会有诸多推辞,说不定还要搬出天道慈悲等大道理来与自己周旋。原承天这人行事明快,极重感情,又是大方爽气的,本是大可一交,就是有点婆婆妈妈,为人不够心狠,难免美中不足。 不想原承天不问究竟,坦然就收了蟠龙木,步遥行惊讶之余,心中更觉欢喜了,心中道:“连陈玄机都说他日后成就无量,昊天有份。又怎会有错?此刻与他交好,可不是占了大便宜?” 只是昨夜之事,说来极是风光,原想等原承天问了,再涂油加醋说来,也可让原承天另眼相看了,哪知一路上原承天竟不提起,不免让步遥行心中郁郁。 二人离了洞府,只遁行了一个时辰,就出了幻域,置身于罗华大陆。 罗华大陆亦是灵气充沛之地,只是略逊于天一大陆罢了,唯因此地五灵平均,只有水木二气突出,故而论起修行来,却差了天一大陆许多。但水木两灵既重,自然是沃田千里,水网纵横,凡俗百姓,称这里为渔米之国。 原承天与步遥行在空中遁行之际,见到此地草密林茂,亦是感到身心大畅。原来水木这两种灵气,对修行肉身功法颇有助益的,原,步二人身子被这灵气冲来,自然也觉得身子舒畅。 步遥行道:“罗华大陆的修士,极重肉身功法,这世间的肉身功法也大多从此大陆传出去,可算是高手如云了,只是肉身功法总非修行正道,因而这大陆的修士也是名声不彰。” 原承天道:“仙修仙修,重在心修,只顾外道,自然是难有成就,既是如此,这次百羽宴为何选在此处?” 步遥行道:“百羽宴的举办倒也不拘于一处的,都是在诸大陆轮流罢了。何况那举办人的心思谁也弄不明白。我等只因赴这百羽宴有许多好处,哪里去管其他。” 原承天正想论及此事,道:“听说参加百羽宴的羽修之士,修行起来顺风顺水,升为仙修的机率极高,却不知是怎样的缘故。” 步遥行摇着头道:“此事我也不知,想来是诸修聚在一处,彼此交换心得,总有好处。”想来又觉得不对,诸修来自各处,彼此又不相熟,哪里能真个知无不言,因此从诸修谈玄论道所获总是有限。 算算离百羽宴召开尚有时日,二人也不着急,就一路看山望水,倒也逍遥自在,这一日二人落在一座山峰处,正在闲谈,忽见空中掠来四道青光,原来是来了四名修士。 步遥行用灵识探去,发现这四个皆是玄修之士,也就不作理会,就见这四人很快来至身前,却是一言不发,四人各占方位,就把二人围在当中。 步遥行也不说话,只是冷笑不已,以他的修为,别说是四名玄修之士,就算是四名羽修也不会放在眼中,更何况身边还有原承天这样一位大修在。这四名玄修若敢生事,岂不是找死? 那四名玄修也不过来搭话,只是冷眼瞧着二人。忽见四人同时动手,从怀中各取出一面小旗来,这四面小旗颜色不一,迎风招展之后,就是流光溢彩,可见是四面阵旗了。 步遥行哑然失笑,指着这四人对原承天道:“承天,这四人莫非是疯了,竟敢来触我的霉头?” 步遥行当初与厉幻真一道,惯于杀人夺宝,四处生事的,如今修成羽修之后,等闲宝物已是瞧不上了,因此近年来也就收敛了许多,这四人若是想图谋不轨,可不是打错了算盘? 四面阵旗亮出之后,阵法已成,原承天熟知天下阵法,已知这是双两仪阵了,以阵法而论,双两仪阵着实寻常,若想以此来困住羽修之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 但对方越是行径古怪,原承天越不敢大意,他道:“四位道友,却不知我等身犯何事,竟惹得道友们以阵法相困。” 四名玄修仍不答话,就在这时,远方一个声音遥遥传来:“步道友,那件蟠龙木,你还是还了我吧,否则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步遥行听到这声音,皆是大奇,此人不是云冲鹤吗?却不知此人有何手段,敢来困住步遥行,若他自忖能胜得了步遥行,当初又怎会找步遥行相助杀人报仇? 第0730章冲鹤一怒诡事生 步遥行指着云冲鹤冷笑道:“我原以为你好歹也算是个羽修大士,哪知道却还不如市井泼皮。我替你助拳,收你蟠龙木,天公地道,就是走到天边,也是正理。” 云冲鹤老脸一红,道:“我也不同你废话,你只管将蟠龙木交出来便罢,否则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他话音未落,步遥行已是厉喝一声,手中的阴阳双刀就祭了出去。 这法宝原是陈玄机亲手打造,又深合步遥行心性,别看只是寻常的攻杀之器,却是犀利非常。那阳刀耀花了云冲鹤的双目,阴刀无声无息,射向云冲鹤的胸口。 这云冲鹤刚刚冲玄晋羽,又是实力平平,否则怎会想到请步遥行助拳?而步遥行亦知他的根底,这一式祭去,分明是想取他的性命了。 原承天原以为这对阴阳双刀就算不能取了云冲鹤的性命,也可让其手忙脚乱,不想云冲鹤却笑道:“此宝怎能近我!” 他手掐法诀,向空中一指,就有一道微芒自天而降,照耀其身,此微芒是为淡金之色,若不是原承天神识过人,也难以瞧见。 就见云冲鹤被这淡金微芒罩定之后,神情就是大变,竟有法相庄严之感,他伸出手指来,向阴阳双刀微微点去,阳刀立刻就是光芒大失,而阴刀也藏掩不住,露出了形迹。 步遥行的法宝玄机就此大泄,已等同于普通法宝,只得将此刀收起,心中大是动容,这云冲鹤的修为本是平平,怎的数日不见,修为增进如斯? 就在这时,那四名玄修同时取出法剑,就向步遥行与原承天攻来。 这四修的法剑也只是寻常,可剑出之际,亦有淡金光芒照耀其身,因此四柄法剑破空声疾,法剑上青光大盛,明明是四件玄修之宝,可瞧这声势,却是不亚于羽修之宝了。 步遥行大叫“怪哉”,慌忙再祭阴阳双刀,去抵挡玄修四器,不想那四剑在空中一并,就合成一柄大剑,此剑长约一丈,就这么往下一压,何止有三山五岳之势,阴阳双刀立时就被压了下来。 阴阳双刀本非凡器,步遥行又是羽修中乘,再怎样也不可能被四名玄修的法器压制,是以无论是步遥行还是原承天,见到此景,都是耸然动容。 原承天先前料定步遥行必胜无疑,也没做理会,不想步遥行竟是连吃两场败仗,也顾不得步遥行的面子,忙将心念一动,青鸟就从袖中飞出,口中吐出无界之剑来,靠这双刀一剑,总算敌住了四玄修的大剑。 原承天心中存疑,若说四玄修修为大增,是和这双两仪阵有关,倒也不足为奇,可双两仪阵本身的威能也是平平,怎可仗此与羽修大士争衡? 而四修四器并用之时,原承天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灵识逼人,其灵识之强,单人或是稍逊,可合在一处,就胜过步遥行不少了,今日若非自己在侧,只怕步遥行就讨不得好去。 修士的灵识极难修行,若非是天生仙基极佳,就是像原承天这般,有诸多福缘,原承天原以为自己的神识惊人,不想这四玄修的灵识,竟也是不遑多让了。 想来这四名玄修皆是六道宗的弟子,若他们的实力如此强大,能与羽修之士相抗,先前又怎会被人灭门?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了。 在四玄修与步,原二人斗法之际,云冲鹤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像是极为担心,后见到四修竟与二人旗鼓相当,神色这才转阴为晴。他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那大士果不欺我,步遥行,此时不低头,更待何时?”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此人所说的大士是谁?瞧他神情,一开始也是没料到会这种结果,看来这件事果然是玄机重重。” 他担心四玄修与云冲鹤转修魔道,否则怎会在短时间内修为大进?于是就将无界之剑高高祭起,将一道无界霞光刷将下来。 他自修成浩然正气后,尚没曾与人动手过,若这四玄修暗修魔道,则浩然正气就是对手最大的克星,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魔修若遇浩然正气,就好比雪遇骄阳,自会瞬间而化了。 这霞光扫落之际,四修果然是神情大恐,慌忙摇动阵旗,将这阵法变幻了,于是这霞光刹时就失了准头,扫到一处空地去了。 但此招虽是失手,原承天也瞧了出来,这四玄修变幻阵法之时,身上灵息四散,却亦是清正堂皇的仙修正道,绝非魔修之术。否则以无界霞光的犀利,也不可能轻易被这阵法变幻,就失了准头。 要知道原承天的浩然正气一旦遇到魔修之术,又怎会被轻易骗过,自然会不折不挠,径直追杀下去的。 试出这四玄修并非沉沦魔道,原承天反而更是迷惑了。这世间难道真有妙术,可以使人的修为突飞猛进不成? 他心有不甘,于是再试一招,这一次则是弃了青鸟,亲自动用神识御使无界之剑,当初朱雀说过,等自己修成神识之后,这无界之剑就会具备奇特威能,此战正可一试究竟了。 用这神识御去,无界之剑陡然金光大涨,这金光好不厉害,每道金光皆有拇指粗细,整个剑身共发出三十余道金光来,而见到这种奇异金光,步遥行忍不住欢呼道:“怎的是金罡!” 原承天见到此光,亦是大惊,原来法宝神光共有三价,为霞光,罡光,神光。无界之剑先前炼就霞光,已是犀利之极,百器难御了。但霞光只是法宝神光最未一价,昊天之宝大多具备霞光之威,倒也不足为喜。 但由霞光而升至罡光,则非法宝本身所具备,而端看御使者本身之能,比如若能修成御虚诀,便是普通法宝,亦能发出罡光来。有传言昊天之宝中,亦有数宝,天生就能发出罡光来,只可惜既是传言,又有几人见过? 而原承天以御玄诀却能使这无界之剑发出罡光来,怎能不是莫大惊喜? 而在罡光之中,又细分金罡,玉罡,青罡,至于这三种罡光,却无高低之分,而只看法宝的材质而定,无界之剑是五金之器,自然只能发出金罡来,若是玉制法宝,则会发出玉罡来,而唯有天材地宝,方可发出青罡来。 至于三价中的神光,则是法宝至高无上之光,妙用无穷。比如那紫微,金锃,青毫三大神光,其实也算是法宝神光了。 世人常将法宝所发光芒都称之为法宝神光,不过是仰幕神光而不得,聊以自慰罢了。这就好比世人常将修士称之为仙修一般,那仙修境界哪里是能轻易修成的? 真正的法宝神光,其来无方,怎可轻易见到?只怕唯有仙庭神执,才知法宝神光之妙。 原承天以玄修境界,竟能使法宝发出罡光来,怎不令人又惊又畏?就在这罡光照处,空中四修之器凝成的大剑立时被瞧得踪影皆无,连剑渣也不剩半点。 而一位玄修之士动作稍慢,也被这罡光照到,同样立时化为乌有了,此人手中的阵旗,自然也是化为乌有。 但其余三修,却是见机极快,在这罡光迅雷一击之下,竟来得及跳出圈外,这倒大大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了。 他细细辩来,总算发现这四修本身实力的确就是玄修之为,但灵识却大大超出玄修境界,几可与羽修相提并论,正因为四修灵识极高,所以才能在罡光出现之时及时逃避了去。 原承天暗暗点头,心道:“看来这几人也不知用了何种妙术,在短时间内使得灵识大为增强,这才与我等相持不下,幸好我修成神识,能逼出这法宝的罡光来,否则真要吃大亏了。” 云冲鹤见到无界之剑的罡光之威,自知已不能敌,慌忙道:“速退,速退。” 其实不消他吩咐,幸存三修早就逃出数十里去了,原承天看他三人的遁法,也不过是玄修级遁法罢了,若是追将出去,定可轻易诛杀了三人。 然而这几人的灵识之强,却不可等闲视之,修士到了高境界,唯看这灵识罢了,灵识越强,所用的法术法宝的威能也就愈发强大,如果轻敌去追,说不定反受其害。 只是步遥行连吃了两次暗亏,怎肯甘心,也不和原承天招呼,身子化成一道青烟,已追了出去。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云冲鹤四人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云冲鹤口中说的什么“大士”,步遥行哪里还能讨得好去? 他慌忙将无界之剑一收,也衔尾追了出去。 云冲鹤毕竟是羽修之士,启步虽慢了半拍,可一旦遁行起来,仍是追上了先前三修。而步遥行的道号之中,既有这“遥行”二字,遁法怎会慢了,也就三步两下,就将双方距离缩短到十里了。 云冲鹤脸色吓得苍白,忙将一物祭来,此宝是为一只小小玉鹤,此鹤在空中长大,就将云冲鹤背上,果然是一鹤冲天,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至于其他三修,则非云冲鹤所能顾及了。 云遥行心中含愤,怎能对这三修客气,阴阳刀再祭出去。那三修没了阵法依仗,又是心中畏惧,正好显出这阴阳刀的威能来。 阳刀照定一人,阴刀无声无息,就割了此修的首级,也就是眨眼之间,三修头颅皆丧,三道元魂各自寻路而逃。 第0731章敌暗我明力难逞 原承天眉头紧皱,此次虽是事出有因,可步遥行此次杀心大起,难免会损其心境,而此事诡异之处,更令人心中难安。 步遥行并不理会三道元魂,仍是向云冲鹤追去,原承天心中一动,展开身上毘鹏之羽,追向一道元魂,这道元魂虽失去了肉身,可因灵灵识大,遁速快捷异常,原承天连接三个起落,仍被这元魂逃了去。 原承天无计可施,只能将定天鼎祭起,此鼎中射出一道青光来,先将元魂罩住了,这才让原承天赶上,将元魂绰在手中。 原承天暗叹一口气,自己连名玄修之士的元魂都追不上,可见这元魂的灵识强大到何种程度。看来势必要用搜魂之法,探看此间情由。 在他与元魂周旋之际,云冲鹤与步遥行一追一逃,已经消失无踪,原承天忙动用神识,才将二人的身形锁定住了,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迅速拉近了与二修的距离。虽是如此,可离二修仍有四五百里之遥。 原承天固然是遁速奇快,可云冲鹤的玉鹤遁器显非凡品,而此人灵识又是极高,因此将这件遁器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至,真个儿是瞬息千里,早就不在灵障之限。 步遥行的遁法又是不同,此人也不动用遁速,只是将两只大袖飘飘摇摇,身子化成青烟一束,只需半息时间,就可超出修士的视线,想来此人属性与遁法相合,故而就算是寻常遁法,也比寻常修士快了许多。 原承天的遁速也只是比二修略强,却亏在启步迟了少许,竟然就无法跟上。 原承天的神识扫及步遥行,见其心中怒火难抑,不由担心起来,以步遥行此刻心境,若遇紧急,只怕难以从容应对,看来必须动用灵偶,抢到此人前面才行。 他将灵偶祭出,刚刚想动用传字真言,忽见最前面的云冲鹤双手托天,那身子又被一道淡金光芒照耀,而从金光之中,忽的飞出一物,就向步遥行袭去。 原承天暗叫糟糕,传字真言再出,却已是不及了。 原承天目光紧盯着云冲鹤,却并瞧向云冲鹤所发之宝,可神识扫过此物,已知此宝为一枚半尺长的玉锥,此锥晶莹剔透,光分五色。只一闪就到了步遥行的胸前。 羽修之士有几件佳器也属寻常,可此宝因有强大灵识为基,就变得格外强大,步遥行虽也全神贯注,也是措手不及,手中防御之宝未曾祭出,玉锥已然突破法袍之御。 无奈之下,步遥行的元魂法物被逼出体内,迎向玉锥,总算将此宝抵住了。 云冲鹤哈哈笑道:“道友之能,也属寻常。” 不想话音未落,就见面前人影闪动,原承天已来到面前。 刚才原承天以一柄无界之剑发出法宝金罡来,云冲鹤又怎敢小觑了他?生怕二修合围,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了,急忙将玉锥收起,一拍跨下玉鹤,一溜烟的去了。 步遥行又被逼出元魂法物来,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元魂法物每次被逼出体内,都会大耗真玄,步遥行纵横仙修界百年,哪里有今日之耻,口中大喝一声,双袖鼓荡更急,紧紧追了下去。 此次则是原承天抢在前面,这也是原承天担心步遥行心境不稳,易受攻击,才不得不抢先一步。但这良苦用心,却不便告知。 原承天将这万里踏云术施发开来,玉鹤之速果然不及,眼见双方距离渐近,很快就到了无界之剑的威能范围,原承天冷笑一声,身上的毘鹏之羽闪出道道青气,速度立时再加一分,同时手中无界之剑远远的祭了出去。 只要这无界之剑上的金罡射出,还怕这云冲鹤逃出生天?就算此人灵识再强,也难抵御此宝。 不想就在无界之界脱手之时,云冲鹤手中掐了法诀,往那只玉鹤身上猛拍三下,玉鹤足生两朵青云,将遁速又加快一倍,转眼之前,就将原承天甩开。 原承天与人斗遁速何曾失利过?他向来以弱敌强,因此炼就了逃生绝技,这遁速自然是首重之术,不想今日却遇小挫。 但对方灵识高强,像是无竭无尽一般,尤其是此人身上所罩淡金光芒,似乎并非此人的原有法术,而是某种神妙的祷天之术。 莫非这个突然增加的灵识,便和这祷天之术有关?只恨原承天无法稍停,去用观玄之法察看元魂的灵识。否则定能窥破云冲鹤的秘密了。 二人大斗遁法,就将步遥行远远的抛在身后,步遥行虽以遁术见长,却不敌云冲鹤与原承天二人,这二人一个有上佳遁器,另一个有天材地宝,远非步遥行可以相比。 原承天原想再次动用传字真言,可心中好强心起,偏要在遁术上与对方斗个输赢,于是口念真诀,是为“玄”“风”二字真言,这是原承天除了传字真言的最强遁速了。 这二字真言动用之后,其遁速又超过云冲鹤,双方的距离又开始拉近了不少。 罗华大陆虽也算广阔,但双方斗法之地,恰在罗华大陆最繁华热闹的东部地域,因此这场斗法惊动起四周修士,这些修士用信诀传递声讯,很快就在罗华大陆东部闹得沸沸扬扬。 不停的有修士过来探看,只是这些修士怎及三修的遁速,人影在面前一晃,就已然出了诸修的视线了。 原承天与云冲鹤这场斗法,虽不见刀光剑影,可因双方遁法离奇,自然也算是激烈无比,好在云冲鹤自刚才动用大诀,使玉鹤双足生云之后,似乎已是技穷,终被原承天慢慢赶上了。 云冲鹤忽的转身笑道:“道友以玄修之为,却具无上神通,云某真的失敬了,云某本来想到引开步遥行,对你下手,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原承天心中暗叫糟糕,忖道:“不想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步遥行已落后甚多,又怎可援手?” 他用神识向身后一扫,不想步遥行不知道是远在千里开外,神识扫不到,还是出了其他变故,神识之中虽有不少瞧热闹的修士,其中却无一个步遥行。心中更加吃惊。 云冲鹤笑道:“如何?步遥行此刻已落入我手了,你不信吗?” 原承天冷冷的道:“以步遥行的修为,怎会被你轻易制住?道友莫说大话,且试我一剑。” 云冲鹤忙道:“慢来,慢来。” 原承天奇道:“你有何话说?” 云冲鹤嘿嘿笑道:“我与你无仇无怨,对那步遥行,也只是欺他凶横,偏要夺了本宗的镇宗之宝罢了。你若肯与我言和,我不但放了步遥行,还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好处。” 原承天道:“你说步遥行已落你手,又有何证据?” 云冲鹤哈哈笑道:“道友在此稍等片刻就知。”当下也停了遁器,就站在那里不动。 原承天见他言之凿凿,有恃无恐,心中虽然还是百般不信,可已是心中狐疑,也只好持剑在手,静以观变。 只过了片刻,就听有人遥遥笑道:“云道友,我等不辱使命。” 云冲鹤哈哈笑道:“步道友何在?” 那人仍是遥遥不见身影,空中却有一道精光掠来,这物事被原承天的神识探到,不由的大吃一惊,原来此物竟是步遥行的阴阳刀。 云冲鹤见这阴阳刀飞来,就用手一指,此刀就停在原承天的面前,任原承天观看。 原承天不用去瞧,已知这就是步遥行之物了,他心中的惊骇着实是难以形容。 若说云冲鹤所属的六道宗势力强大,将这步遥行擒了去,也没甚奇处,但此人分明修为平平,宗门破灭,已是孤家寡人了,又哪里的强力同伴,擒了步遥行? 莫非背后主使之人,就是云冲鹤所说的“大士”不成? 他知道今日所遇凶险,只怕比往日更险恶十倍,以前纵遇大敌,也知道对方是谁,修为深浅,可今日所遇的对手,却是连面也不曾一现,而其人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更可怕的是,此人似乎有点石成金般的逆天之能,云冲鹤修为猛涨,四名玄修竟可与羽修抗衡,凡此种种,皆是不可思议,远超原承天的玄承。 他虽惊不乱,沉声道:“却不知云道友所说的大大好处又是什么?” 云冲鹤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你只需和我到一个去处,立一个符誓,第一,我包你同伴不失,第二,我包你修为猛进,别说突破六级玄修之境,就算是冲玄晋羽,也是弹指间事。” 原承天道:“世间竟有这种好事?” 云冲鹤道:“我知道你定是误会,以为我要引你沉沦鬼道,魔道。你有神识在身,可来仔细瞧瞧我,云某身上,可有半丝鬼息魔气不成?” 原承天缓缓摇头道:“道友修为虽是大进,所修之道,的确是正大堂皇。” 云冲鹤喜道:“这么说来,道友是应了我了。” 原承天道:“若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大的好处,天下修士岂不是趋之若骛,又何必神神秘秘,藏头露尾,在原某瞧来,道友所引之路纵非邪路,也定是百般蹊跷。” 云冲鹤喝道:“原道友,我瞧你根基不俗,只不过想给你指点一条明路罢了,你既是不允,你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此话刚说了一半,忽觉背后冷气森森,他不及转过头去,灵识中已探得分明,身后是一名手持双刀的女修,此女修一身煞气惊人,手中双刀更是一冷一热,却也不知是何来路。 第0732章佳人远来可安否 这手持法双刀的女修,自是猎风。云冲鹤遁器高明,仅凭原承天一人之力,可拦他不住,正该让猎风出手,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猎风遁出金塔之后,已在云冲鹤身后,她也不说话,双刀盘旋飞舞,就朝云冲鹤的头上卷去。 云冲鹤虽是灵识强大,可是猎风忽然现身,其速如风,他又如何抵挡?百忙中手中取了件法宝,正想护住头顶,哪知猎风招法变幻,当可为天下第一,青刀一摆,已割破云冲鹤腰间法袍,红刀斜斜刺去,正中云冲鹤的手臂。 等这双刀都击中对手,云冲鹤的元魂法物才急急遁出,在青刀上猛然一击。 原承天见猎风一击得手,其速之快,竟使得云冲鹤来不及遁出元魂法物护体,不由心中大笑,看来猎风这段时间修行颇见增益,想来是得益于太一神刀之功。 猎风所修的太一神刀,是为一种极高明的心法,此心法初修不见其功,可只需循序渐进,就可使猎风灵慧大开。 要知道猎风的仙基本是平平,可修了太一神刀之后,仙基不足之处就会被渐渐补陴增加,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人,修士灵慧既高,仙基既佳,则其所修行的诸多法术,也会水涨船高。 而猎风所擅既是贴身格斗之术,那么修成太一神刀之后,其身法速度自然也是突飞猛进了,原承天与她朝夕相处,倒不觉得她有何变化,如今一试得手,才知猎风修此心法已是大见成效。 云冲鹤的元魂法物像是一块青玉,此玉虽是急急冲出来挡住了猎风的青刀,可惜云冲鹤肉身已然受损。他大叫一声,就想夺路而逃。 他虽有玉鹤这件上佳遁器,若是长途奔袭,或见其功,可在这方寸之地的躲闪腾挪,则非玉鹤所长了。 就见猎风身影一晃,早就拦在云冲鹤的面前,青刀再次中宫直进,这次青刀的方向则是玉冲鹤的咽喉了。 云冲鹤大叫道:“怎会如此。” 他自以为自己灵识大增之后,定然是所向无敌,哪知却被一名玄修逼得手忙脚忙。其实修士的灵识增强,固然有千般好处,可猎风的斗法偏偏不循常理,正所谓天下仙法,唯快不破。云冲鹤碰到猎风这个仙修异数,怎能不败。 此次青刀直指咽喉,其速之快,已非言语所能形容,云冲鹤的青玉忙忙冲来救驾,却仍是不及了,就见青光一闪,青刀已横在云冲鹤的脖颈前。 那青玉虽慢了半拍,还是赶到,正想弹开猎风的青刀,不想空中一道青光照来,将这块青玉照得动弹不得,正是原承天动用定天鼎,罩住了这块青玉。 云冲鹤的元魂法物既被定天鼎定住,脖子上又架着猎风的寒潭炁刀,自然是动弹不得,于是合猎风与原承天之力,终将此人制住。 猎风与原承天心神相通,自是知道此人暂不可杀,否则步遥行可就救不得了。 云冲鹤此人倒也见机得快,眼见自己法术被制,肉身受控,当即将手一摊,脸上堆笑道:“原道友,好说,好说,只需我一句话,定可放了步道友。” 原承天冷笑道:“只怕你做不了主吧。” 云冲鹤嘿嘿笑道:“做得了,做得了。”此话毕竟底气不足,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就低了下去。 原承天神识向四周扫去,见这方圆千里,竟有十余名修士在旁观窥探,也不知这些人是来瞧热闹的,还是那位“大士”的人马。无论如何,此地不可久留,需得弄清此事玄机,方可应对。 他的鼎中罩了云冲鹤的元魂法物,云冲鹤已是不敢妄为,于是先将一道域字真言,将云冲鹤罩了去,随手丢进金塔,又令猎风也入了塔,再唤出金偶,动用传字诀,刹那就离了原地。 与金偶彼此传送两次之后,就远远的离了是非之地,那些围观的修士怎计也跟不过来了。 原承天这才将金塔祭出,入了金塔,去审这云冲鹤。 这金塔被昊化之后,又经朱雀炼制,等闲仙修大士也难瞧见此塔了,唯有吕祖这样的仙修大成之士,方可视这琅嬛金塔于无物。 入塔之后,原承天也不急去审云冲鹤,而是先取出刚才得到的那缕玄修元魂,先用搜魂之法,将此魂的灵识记忆搜了个遍。 猎风见原承天搜魂之后,面带忧色,忙问道:“却是怎样的变故?” 原承天道:“此人修为不高,唯云冲鹤之命是从,因此也不是很清楚此事玄机,唯知此人前几日服了一粒灵丹,但此丹究竟为何物,此人也是不知。” 猎风道:“这人不是糊涂了吗,饶他还是玄修之士,怎的人叫他服丹,他便服丹,也不问问这丹药的来历。” 原承天道:“此人是六道宗弟子,如今六道宗唯云冲鹤一名羽修,又怎能敢不听云冲鹤的吩咐?” 猎风道:“既是如此,主人就将这云冲鹤如法泡制,也不必理会这人的花言巧语,只管搜他的灵识就是。”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若搜了他的灵识,固然可知事情真相,可无端杀了此人,岂不是白惹煞气?更何况步遥行还在对方手中,损了云冲鹤,又怎能换得回来。” 猎风也知道此事的难处了,恨恨的道:“就怕这云冲鹤胡言乱言,坚不肯吐实,主人对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原承天道:“无论怎样,也需和他周旋一番,探探他的口风,或能推测一二。”当下就将云冲鹤从真言之域中放了出来。 云冲鹤出域之后,见了原承天和猎风,忙忙给二人做揖,又瞧瞧了这金塔内部,干笑道:“原道友好宝贝。” 原承天道:“你的元魂法物已在我手,只需一道法诀,定可使你变成肉体凡躯,你若是认趣的,就该知怎样做了。” 云冲鹤笑道:“在下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承天道:“故且信你一次,我只问你,你所说的大士是谁,来历如何,那玄修所服的丹药又是何物?” 云冲鹤讶然道:“大士?在下实不知原兄所指何人。至于服丹,那岂不是修士的本份,原是我闭关期间炼了一炉好丹,我却是用不着了,自然要赠予弟子们服用。” 原承天冷笑道:“看来你是坚不肯吐实了,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云冲鹤嘿嘿笑道:“在下的性命又值得什么?原道友自是举手可杀,只可惜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步道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此人好歹也是羽修之士,对这事情的关键处倒也瞧得清清楚楚,只要步遥行仍在已方手中,原承天是绝不敢对他如何的。 原承天叹道:“这么说来,我只好动用搜魂之术了。”虽知此术也未必能威胁得了云冲鹤,总算也需一试。 云冲鹤果然是动不改色,淡淡的道:“在下若有半点损伤,我那些弟子们又怎能放得过步道友?我劝道友还是莫打这样的主意,若依着我,只管去和我去一个所在,立了符誓才是正经,道友虽是天纵奇才,却也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猎风怒道:“实不相瞒,那步遥行虽是主人的同伴,交情却是泛泛,纵是舍了步遥行,也没什么相干。” 云冲鹤索性不理,负着手,仰着头,脸上仍是从容淡定。猎风被他气的火冒丈,忍不住就要将青刀抽将出来,可一想主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动手,手便停住了。心中一时气闷,却又发作不得,这滋味好不难受。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人是有恃无恐了,看来他所说的那个‘大士’定是有惊天手段,这云冲鹤虽是不济,也是羽修之士,如今这云冲鹤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定是畏极了此人。这罗华大陆,怎的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他左右寻思,若说是天一幻域中的仙修大士,倒是可让云冲鹤畏服,但就算是吕祖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有如此逆天手段,可让一众修士在短时间内灵识大增的。 可见这“大士”的来历殊不寻常。 正做没理会处,忽觉心中一动,原来是一道信诀传了过来。原承天心中疑惑,在这罗华大陆,他可没有什么熟人,这传来信诀的又是谁? 心念中就将这信诀看过了,那信诀上写的分明:欣闻故人行踪,不胜之喜,急盼一会,有要事相告。这信诀上的话倒也罢了,但这发来信诀的修士身份,却让原承天心中大喜。 原来此人竟是姬怜舞。 只是姬怜舞向来是在紫日大陆修行,又怎会来到此处?也不知她此刻修为如何,可曾动用通天诀与本族联络? 他与姬怜舞在冥界一番生死历练,交情不殊,更兼姬怜舞是九珑好友,原承天视她,就如兄妹一般,此刻与此女久别重逢,饶是他心境如水,也是动荡不休了。 于是忙忙也发了一道信诀过去,告之了自己的所在,让这姬怜舞速速来会。 也就等了片刻,就听塔外有人笑道:“不速之客来访,塔中高士何不出来迎纳?” 然而此人的声音,却是男声。 第0733章欲取妙谛需百蒸 原承天吃惊之极,忙用神识探了,塔外那人的确是姬怜舞无疑,人的相貌易变,修士身上的气息,却是万年不易的。 原承天怀着狐疑,忙将塔门开了,将姬怜舞引了进来。 姬怜舞负手进了金塔,笑盈盈的一揖手,道:“多年不见,承天别来无恙?”此音已是昔日声音,甚是娇柔婉转。 原承天笑道:“道友何故戏我,害的在下好一阵心惊肉跳。” 向姬怜舞细细瞧来,此女已是玄修二三级境界,修为增进之速不可谓不快,或是因修为高了,姬怜舞的脸上便少一分少女的娇憨,多出一分淡泊从容来,只是美人玉容,依旧明媚如昔。 姬怜舞笑声一敛,道:“承天莫怪,实是因此刻形势危急,而我那对头又着实厉害,我若不动用变音之术,就怕被他手下的爪牙所闻,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原承天道:“道友莫惊,此塔已经重新练制,除非是仙修大成之士,再也瞧不见此塔的。” 姬怜舞点了点头道:“若非承天与人斗法,我也不知承天来了此处,能够在此地遇着承天,亦是我的福缘。” 原承天将姬怜舞引进静室,与猎风见了面,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喜。至于云冲鹤,仍是眼观鼻鼻观口,一副浑然忘我之境。 原承天先将这云冲鹤收进域字真言中,请姬怜舞坐了,细问别来情由。 原来姬怜舞去紫日大陆之后,仗着胸中玄承,以及仙族的无上妙法,修士突飞猛进,冲玄破境自不在话下,而等到她冲玄之后,立时就动用通天诀,与仙族姬氏取得联系,告之师兄下落,并盼族人返界接她前去。 不想昊天界中,十大仙族与百大凡族激战正酣,族中大修各有急务,竟是抽不开身来接应姬怜舞。 姬怜舞见此,只能耐心等待,一时闲极思动,就来到这罗华大陆历练。不想刚刚踏进罗华大陆,就被百大凡族的人盯上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大吃一惊,道:“百大凡族怎的也来到凡界?” 姬怜舞道:“承天有所不知,百大凡族的成员皆是凡界的仙修之士,因此最注意凡界仙修动向,每隔六十年,都会举办百羽宴,挑选凡间有为修士,若这修士答应飞升之后效忠百大凡族,便会赐以妙谛丹一粒,增进仙基灵识。” 原承天默默点头,道:“原来百羽宴竟是这般来历。” 姬怜舞道:“如今因这飞升殿已毁,百大凡族与仙族大战所损人手,也就难以补充了,故而此次百羽宴,竟不再限定羽修级别,哪怕你是玄修之士,若肯日后效忠百大凡族,亦可得赐妙谛丹,而怜舞因是仙族之士,自然就是这些人的死敌了。” 原承天道:“难不成百大凡族的修士,会再返凡界,挑选修士不成?” 姬怜舞笑道:“这些修士好不容易飞升昊天,又怎肯沉沦,到了仙修境界,在这凡界修行已是不易,说不定还要一损再损,百大凡族的修士修为攻高,断然不肯自毁前程的,因此不过是指定一位凡界修士代理罢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总算轻舒了一口气,若是百大凡族的大修返界,自己与之相比,岂不是渺小如尘,此战不用战已是输了,若是凡界修士代理百羽宴事务,倒也可以周旋一二。 姬怜舞道:“此次百大凡族不惜血本,遍洒妙谛丹,除了是想将天下有为修士一网打尽,亦是想将这些修士组织起来,去寻飞升殿的碎片了,只要这飞升殿一日不建,百大凡族就终不能得到补充。因而重建飞升殿实为百大凡族的当务之急。”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隐忧来,只是姬怜舞与他虽是交情深厚,这隐忧却也不可宣之于口。 百大凡族与仙族之争,绵延数万年,只怕仍要持续的争斗下去,昊天界虽广,仍是资材有限,而昊天仙族生生不息,凡界修士源源不断,日后争斗,只怕会更加惨烈。 而飞升殿既是凡界修士唯一的飞升之路,若是此路断绝,对十大仙族岂不是大有好处?自己与昊天苏氏,姬氏有旧,或可法外开恩,可凡界千千万万的修士,只怕就会被十大仙族视为眼中钉了。 由此看来,这飞升殿重建一事,必然是阻碍事重重。 然而原承天此想也只是诛心之论罢了,说不定是小瞧了十大仙族大修的胸襟,又怎能提起? 此疑按下,另一个疑问又浮出水面,便问道:“妙谛丹的大名,我也曾听说过,只恨无缘一见,却不知此丹真的有增进仙基灵识之效?在下也算略知丹理了,想来世间的草木之精,怎会有这逆天之能。” 姬怜舞道:“我也不曾见过此丹,对这妙谛丹的效用也是一无所知,族中大修,也曾怀疑过此丹来历,可惜此丹向来是在凡界炼制,昊天间中,不曾见过此丹的踪影。” 原承天道:“这更加奇了,凡界的灵草奇花,其功效与昊天之灵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怎能令人短时间内灵识大增?便是昊天界中,也无这样的奇药才是。” 姬怜舞道:“此事的确蹊跷之极了,我刚才进来时,瞧见的那位修士,想来就是服用过妙谛丹了,承天不如唤来此人问问,便知端底。” 原承天道:“此人强项之极,我又不能真个儿杀了他,或是搜他的灵识,故而对此人竟是束手无策了。” 姬怜舞格格笑道:“承天是至诚君子,自是斗不过这种小人,不如让我来试试?俗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个女子,正该是小人的对手。” 猎风拍手笑道:“怜舞之言,正合我意,主人千百样好,就是心肠太软了些,至于诡诈阴毒手段,更是知而不用,每每让人在旁边瞧着跳脚。主人,你就把云冲鹤交给怜舞吧。” 原承天苦笑道:“你二人一唱一合,我哪里还能拒绝,便容你二人一试,只是切不可伤他的性命元魂。” 姬怜舞道:“承天是担心那位好友的安危吗?” 原承天道:“正是。” 姬怜舞叹道:“承天,这世间之人,并非人人都像你这般,要行天道之修,那妙谛丹的好处,只怕人人皆抗拒不得。承天焉知此刻,那人没有发誓效忠百大凡族,去换那粒妙谛丹?” 姬怜舞此言,正说中原承天的心事,自己若非是丹理深厚,对妙谛丹的逆天之能有所怀疑,又不想日后无端卷于百大凡族与仙族的纷争,故而执心甚定。可其他修士,又怎能禁得往妙谛丹的诱惑? 妙谛丹是否暗藏隐忧,此刻谁也不知,就算服了这妙谛丹有无穷后患,这世间修士又怎会深想,就算是明知饮鸩止渴,这世间趋之若骛的修士又哪里少了? 为了求得长生,便是去修魔修,鬼修也是大有人在,何况是昊天灵丹?步遥行虽与自己同行,其性格与自己却是格格不入,怎是龙格非与陆沉星可比? 因此步遥行答应立誓,求服妙谛丹,恐怕是有九成的可能了。 原承天缓缓的道:“天下人皆可负我,我不敢负天下人,只要我一日不确定步遥行服了妙谛丹,投效百大凡族,这人的性命,就不可不救。” 姬怜舞嫣然笑道:“承天便是不说,我也知你会说出这番话来,也罢,那云冲鹤的性命元魂,我不动他就是,承天且看我的手段。” 原承天也是一笑,就将域字真言收了,将这云冲鹤重新放了出来。 姬怜舞瞧定了云冲鹤,却不说话,她负着双手,绕着这云冲鹤转了两圈,一对明眸,愈加森然,瞧得云冲鹤心中好一阵发毛。 猎风忽然道:“怜舞,这人有什么好瞧,你只管瞧着他作甚?” 原承天心中暗笑,知道猎风与姬怜舞已暗中通了声息,此应彼合,是要联手对这云冲鹤施压了。 姬怜舞道:“猎风妹子,你有所不知,此人虽是庸庸之辈,此刻却是大不寻常,你没瞧出此人分明就是一个药人吗?” 猎风奇道:“何谓药人?” 姬怜舞森然道:“我欲得一粒妙谛丹,却不想报效什么百大凡族,自缚了手脚,因此这粒妙诀丹,就只好通过此人设法,嘿嘿,那百蒸凝丹之法,想来可以一试了。” 百蒸凝丹之法,是为炼丹常用,其法说来极易,不过是将药草置于器物之中,隔水蒸了,凡百蒸之后,就可尽取药草精华,此法与开炉炼丹并驾齐驱,同称为水火双炼之法。 云冲鹤听到“百蒸凝丹”之法,好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脱口而出,叫道:“你若伤了我的性命,只怕你等的好友也是性命不保。” 姬怜舞冷笑道:“步遥行此刻,只怕早就投效了百大凡族,我理他作甚,但你身上的这粒妙谛丹,却是我得此丹的唯一行径,说不得只好一试。” 此言正中云冲鹤的软肋了,那妙谛丹的好处,谁能抵得住诱惑,虽说就为此发下符誓,日后投效了百大凡族,庶几有充当炮灰的风险,可那也是多年以后之事,此刻谁还顾及? 但若是有一个法子,既可得了妙谛丹,又不受符誓的约束,试问天下之人,谁不是心中大动? 云冲鹤想到此处,已是心如飞灰。 他忙叫道:“慢来,我身上的妙谛丹就算是被你取了去,也绝无效用。” 第0734章敌强我弱苦无策 姬怜舞道:“你想骗过谁?药力散于四肢,藏于五腑,行百脉而聚于丹田。用百蒸凝丹之法,虽不能全取此丹,却总能保留丹力之六七。你这‘绝无用处’四字,又是从何而来?” 姬怜舞说一句话,云冲鹤脸上的肌肉就颤动一颤,原承天心中偷笑不已,正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云冲鹤遇到姬怜舞这样的人物,也是一个劫数。 云冲鹤忙道:“仙子,你有所不知,便是你将我身上的丹力尽取了去,若无祷天之法,亦无大用,此事绝无虚妄,若有半句谎言,我便是天诛地灭也是甘心。” 姬怜舞冷笑道:“祷天之法有何稀奇,不过是选取良辰吉日,排祷天之阵,心中默念祷天真言。而祷天的对像,亦不过是四大神物罢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所用真言,各不相同。而祷天之术,又分有祭与无祭。若得四神信物,或得四神真身加持,则这祷天之术上动仙庭,下达诸界,凡这修士所去之地,皆可得四神庇护,甚至那极有福缘者,可借此修成法像。” “至于那无祭之法,则是差之远矣,不过是借真言的一点玄机,将已身之求上达诸天罢了,而此法行毕,那四神的庇护,也是勉为其难,不过是略加扶持,又怎能得到四神真心护佑?因而若是无祭之法,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瞧来是借得了四神幻像,也只是吓吓无知之人。” 姬怜舞侃侃说来,直把云冲鹤说了个目瞪口呆,以他玄承,怎知祷天之术还有这诸多讲究,心中对姬怜舞自是又多了一份敬畏之情。 他道:“仙子,原来这祷天之术,竟是有这许多玄奥。不过服了妙谛丹之后,用那‘大士’所传的秘术之后,眼中所见的幻像,却非四神之属,实为百大凡族的供奉神灵。” 姬怜舞脸色大变,惊道:“蠢材!竟是以元魂向魇龙献祭,你难道不知,经此一祭,你等终身就是那魇龙的奴才,生杀予夺,皆在魇龙的一念之间?” 云冲鹤身子剧颤不已,惊道:“何为魇龙!难不成这般献祭之后,我等就成了魇龙的侍将一般?” 姬怜舞冷笑道:“成为侍将尚有脱身之时,只需你的修为高过了原主人,或是与原主人持平,那侍将之约自然做废。可若是成为魇龙的奴才,那是以元魂献祭,又怎能重获自由之身!因而以元魂献祭之后,便是侍奴了。” 云冲鹤牙关打战,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至于百大凡族供奉的魇龙,别瞧此物名中有个龙字,与真龙亦是脱不得干系,却是真龙的对头,此物生于九渊地宙,自真龙诞生之日起,此物便生。那真龙既是天地至高灵物,心中自是万念皆善,代天地而行责,固然是大慈大悲,但真龙既生天地间,怎能无一恶念?但凡真龙生一恶念,魇龙便增一分修为,如此万年之后,乃有魇龙。你等拜这等恶物为主,岂有好处?便是身死魂散,也只好沉沦九渊,再也难有长老之望。” 别说云冲鹤,便是原承天听到姬怜舞此言,也是心中动荡不休,百大凡族与仙族争斗万年,彼此自然是了如指掌了,百大凡族总因势弱,不得不求助这等九渊恶物庇护,以盼与十大仙族抗衡,虽出于无奈,也着实算是下策。原承天原以为,投效百大凡族之后,最多是此身难得自由罢了,哪知却是身为魇龙的侍奴。 这世间的仙修之士,盼的自是然是有朝一日,得升昊天,修成长生之术,若是成了这魇龙的侍奴,岂非就是与天地对抗,便是长生不死,日后又怎有好处? 尤其是像原承天这样的志向远大者,其志并不仅仅限于飞升昊天,又怎能拜此恶物为神。因此原承天心中,不得不暗叫一声好险。 他若是不明就理,贪图妙谛丹增长灵识之效,就稀里糊涂,投效了百大凡族,岂非就是终身至憾? 也亏得姬怜舞在此,方才在他心神彷徨之际指点迷津,不至做出误终身的选择来,由此看来,姬怜舞实是自己的贵人了。 云冲鹤苦恼之余心中更是惊惶不已,道:“这么说来,拜了这魇龙之后,终身就要沉沦了。” 姬怜舞笑道:“倒也不能说终身终沦,其实此事尚有解脱之法。” 云冲鹤喜道:“还请仙子不吝赐教。” 姬怜舞冷笑道:“我指点了你,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还是先将你蒸了再说,瞧瞧这妙谛丹有何玄妙,此丹既能向魇龙献祭,必有出奇之处。”说罢就吩咐猎风,去准备百蒸凝丹之物。 猎风应了一声,就做势向室外走去,云冲鹤不由的急了,叫道:“仙子饶命!同为仙修之士,仙子眼见在下沉沦受苦,怎的就不动半点慈悲之心?” 姬怜舞奇道:“这话说来好笑,你一直强项之极,好话说尽也是无用,偏不肯吐露半点实情。你既然一心向魇,便是我等仙修之士的死敌,此刻我瞧你,就好比瞧着魔修,鬼修一般,这慈悲之心,又叫我何从生起?” 这般步步紧逼,实已将云冲鹤逼到了绝境,也亏得姬怜舞熟知百大凡族事务,所言之事桩桩件件确凿有据,由不得云冲鹤不信,若无这般玄承,哪怕真的用百蒸凝丹之法,也是取不得此人的实话的。 云冲鹤颓然道:“仙子若肯饶我一命,我怎的敢不说实话?此事攸关于我百年修为,日后成就,谁还敢强项?仙子只管问来,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盼仙子肯将这解脱之法授予在下。” 姬怜舞道:“好,我且信你一次,我只问你,那替你主持祷天之术的人却是谁?此人现在何处?” 云冲鹤道:“此人身份,我委实不知,只知他定是罗华大陆的羽修之士罢了,他自称得了百大凡族的嘱托,来罗华大陆办这百羽宴,手中不但有这妙谛丹,还有白羽为证,我等又怎能不信?” 姬怜舞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其实那大士的身份,她差不多已猜出了个八九分,只是担心百大凡族此次行动不小,说不定真个儿派了昊天大士返界,那可就无计可施,既然百大凡族仍是托了凡界修士代理此事,那么这件事也总可缓缓图之。 她转向原承天道:“此事宜急不宜缓,百羽宴举办千年,信誉不小,而诸多修士又真可于妙谛丹中得了好处,又怎知此举其实是投效到魇龙座下,做了侍奴,看来需得尽早通知诸修,免得诸修误入魇道,方是正经。” 原承天也知此事关系重大,想来这百羽宴举办多年,天一宗修士却无一人受到邀请,潜居于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也与此事无涉,看来百大凡族是担心被这些高德大士看穿内幕,故而反不敢去招惹。因此历来百羽宴的与会人员,或是无依无靠的散修,或是中小宗门的无识之辈罢了。 只因这些修士对能否修成仙修境界毫无半点把握,如今既从这妙谛丹上看到希望,又怎能不趋之若骛。但天一宗等名门大宗的修士,却是不易为其所动,自然是邀请不得。 而从百羽宴中得了好处的修士,此身已是魇龙的侍奴,又怎敢将这秘密泄露出去?因此这场天大的谋局,千年以来,竟无人识破。 便是原承天,若无姬怜舞在侧,只怕也是蒙在鼓里。 可叹这千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受了百大凡族的蛊惑,成为魇龙的侍奴。任你成就再高,也是替他人卖命。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是要想办法通知诸修,免受百大凡族的毒害,但此会究竟邀请了哪些人,只怕难以知晓。” 姬怜舞也是深以为忧,她道:“诸多修士散居各处,唯在百羽宴举办之期方可汇集,而修士的名单,也尽在凡族大士的掌握之中。这期间此人必定不会闲着,少不得四下活动,能收得几人便是几人,而一旦那些修士服了妙谛丹,就身不由已,成为百大凡族的爪牙了,此消彼涨,我等的确胜算不高。” 原承天也知此战非同小可,且不谈那凡族大士本身就是羽修之士,此人身边,必定已聚拢了许多羽修玄修之士,其势力之强,早就超出寻常宗门,只怕连天一宗与百宗盟也是难以抗衡了。 更何况百宗盟组织散乱,良莠不齐,说不定其中亦有修士被凡族大士所惑,已然深陷其中。由此看来,这次的对手,简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姬怜舞所谓的胜算不高,也只是聊以自慰罢了,其实此战怎有胜算可言? 原承天正在苦思对策,云冲鹤担忧魇龙一事,试探着道:“仙子,你当初可是说,要授我解脱之法的。” 姬怜舞淡淡的道:“要想解脱魇龙魔爪倒也不难,百大凡族所供奉的,不过是魇龙的一点虚识,这魇龙的真身犹在九渊地宙,你等只需去往九渊地宙,诛了魇龙便是。” 此言一出,原承天忍俊不禁,云冲鹤则是长叹一口气了。 第0735章得赠心诀为重逢 对原承天来说,此事最可担忧之处,是百大凡族亦要调动人马,寻找飞升殿的碎片。 若说重建飞升殿,本是凡间诸修的大喜事,可若主建此殿是为百大凡族,想来若想通过此殿飞升,百大凡族必会提出苛刻条件,到时凡间修士尽要受其约束,恐怕连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也是难以幸免了。 百大凡族是否就此势力大增,在与十大仙族争斗中是否占了上风,原承天倒不怎么在意,然而若飞升殿操之他人之手,凡界七大陆修士尽要拜倒于魇龙座下,又怎是原承天可以承受。 姬怜舞又问道:“云道友,此事关节,想来你已尽知,你若想逆天而行,甘心去做魇龙的侍奴,那也随你。只是天劫报应,向来不爽,纵算你飞升有日,却是长生无望。” 云冲鹤叹道:“在下虽是愚钝,怎不知其中厉害?也是我急于求成,不甘心宗门被灭,法宝被夺,这才错走了这一步。既蒙仙子提点,我若仍是执迷不悟,岂不就成了笑话,仙子但有所令,在下自然尽心竭力。” 姬怜舞神色稍缓,道:“这就是了,我只问你。那位大士此刻在何处?” 云冲鹤道:“此人行踪不定,向来只有他来寻人,别人却寻他不着。”说到这里,也知这讯息毫无用处,便伸指敲了敲脑袋,又道:“我瞧此人,倒像是罗华大陆的修士。” 姬怜舞道:“何以见得?” 云冲鹤道:“此人气势凌人,极是霸道,虽然他极力掩盖了,在下总算也能探出一些,想来此人是修成了极高明的肉身功法。若论肉身功法,自然是以罗华大陆修士为最。不过这只是在下的妄想罢了,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再所多有,仅凭此人修成高明肉身功法,实不可就此推论为罗华大陆修士。” 原承天道:“看来若想知道此人根底,就需得与他一见才是,可惜云道友既言只有他来寻人,别人却寻不着他,却又该如何?” 云冲鹤笑道:“原担心原道友不愿去见他,若是真想求见此人,倒也容易,此人对原道友早就起了收拢之心,这次斗法,亦是他的安排,只需原道友随我回一趟六道宗,此人自然会寻来了。想来以原道友的大材,此人又怎会不来倾心结纳。” 姬怜舞的本意,自是想探明大士的去处,也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却只能坐等此人上门,那就失了先机,实为下策了。 然而除了这个办法,一时间又怎有良策?若依云冲鹤之法行动,一来是摸不准云冲鹤的真实心意,二来,则是担心那大士有备而来,原承天与自己势单力薄,又怎是对手,没得反将自己陷了进去。 想来原承天虽是天纵奇才,那修为毕竟不高,至今也只是五级玄修罢了,若论他的年龄,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着实惊人,可就此战而言,却是苦不甚高。 原承天知道姬怜舞的心意,亦知道此战对手太强,他虽不敢妄自菲薄,更不敢自以为是,自己虽是常常越境杀敌,寻常羽修也没曾放在眼中,但那大士既是百大凡族选定的,又怎会弱了?而此人身边只需再有一二羽修之士为辅,自己只怕就未必能讨得好去。 而更关键的,则在于云冲鹤是非真的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相助自己。若是此人临阵变卦,只怕自己与姬怜舞皆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测度人心,而人心变化,就好似白云苍狗,怎能捕捉得到?哪怕是动用神识中的测心之术,也未必能尽窥其心。 然而若不行这冒险之策,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了,等到那大士聚拢了更多修士,其势力一天天庞大起来,只怕日后就算是集天一宗与百宗盟之力,也未必就能胜得过他。 因此趁其现在羽翼未丰,忙于招兵买马之际,正该予以痛击,若误此机,只怕悔之晚矣。 他向来与人斗法,都是谋定而后动,此次却是被迫迎敌,于对手的实力一无所知,可谓平生极险之举。然而大丈夫行事,自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若遇不得不为之事,自该挺身而出,又怎能计较自身安危。 想到这里,原承天心意已定,便对云冲鹤道:“既是如此,就请云道友领路,我们就径直往贵宗等候此人便是。” 姬怜舞道:“云道友,此战成败利钝,皆在你一人身上,若是……”说到这里,声音却忽的停了下来,转目瞧向原承天,神情大是扭捏。 原来原承天见她对云冲鹤语出威胁,忙暗暗传音去阻止了。在原承天想来,一人的心思变化,虽易受外界影响,可最重要的却是自身利益。就以此事来说,其中利害,云冲鹤怎能不知,而此人既是羽修之士,心中若有定论,又怎会被人轻易改变,因此这时对他语出威逞胁,反倒是画蛇添足了。 姬怜舞也是不知凡间世情,就依着本性行事,如今被原承天提醒了,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于凡间的人情世故,终是不通。君子立德而不立威,若一味的以生死相胁,又怎能让人甘心依顺。 云冲鹤老于人情,就于原,姬二人的片言只语,神情变化中,已然猜中二人的心思变化,他老脸一红,叹道:“云某不敢多言,只瞧我此次的行动便是。” 那姬怜舞盛气凌人,在这种局面下本是常情,然而原承天之虚怀若谷,却是极难得了,两相对照之下,更觉得原承天心胸不俗。 云冲鹤暗道:“此人虽是玄修境界,可有这样的气度胸怀,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我若与此人为敌,岂非是取死之道?”他本来仍是摇摆不定,此刻则是下了决心。 三人计议已定,正想出塔行事,原承天忽觉得袖中翠羽黄雀一阵大动,知道它见到故主,已是按捺不住了,忙将黄雀取了出来。 上次他在七寒海边,为了突破迷障,不得已逼出体内姬怜舞所赠的一滴仙族之血,虽是救诸修脱险,却从此与翠羽黄雀断了联系。 黄雀遁出袖中,就向姬怜舞扑来,姬怜舞见到此雀,既是欢喜,又觉惊讶,忙上前拢了此雀,柔声道:“你怎能又念起我来,我可不是说过,你此后便该侍奉原道友才是。” 原承天便将七寒海边之事略略一说,姬怜舞道:“这有何难,我再将一滴鲜血赠与你就是。你今日与百大凡族一战,已成了他们的死敌,体内若有了这滴仙族之血,日后飞升,自然有十大仙族照拂。” 不想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仙族与凡族之争,在下颇不愿置身其中,而在下心中亦存了一点心思,只是此刻却不便说明,这只翠羽黄雀也该物归原主才是。” 姬怜舞眼睛一亮,道:“莫非你是想……”随即黯然道:“此事只怕是极难。” 原承天笑道:“知我者,姬道友是也,此事固是极难,也总该有人去做,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罢了,又何必计较成败利钝。” 姬怜舞叹息不已,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有此愿,我怎能不助你?也罢,这只黄雀,暂时就归属了我吧。大不了我求恳族中大修,多费些力气,将这只黄雀也一并带走罢了。” 想了想,又道:“我也不知何时就会离了此界,亦不知何时才能在昊天重逢,昊天界广阔无极,纵是你日后飞升昊天,只怕也难以相逢。好在我曾修了件合体法宝,我便一道心诀传予你,日后你到了昊天,只需动用这道心诀,我便知晓了。” 原承天喜道:“如此甚好。” 姬怜舞嫣然笑道:“这黄雀擅吸极阴之气,本是昊天界十大灵禽之一,比叶惊海的朱鸫还强了些,你却弃之如敝履,为何我传你这个小小的心诀,你反倒欢喜起来?” 原承天道:“想到能用这心诀与姬道友相会,自然欢喜。”可是毕竟言不由衷,神情就有了几分尴尬。 姬怜舞格格笑道:“原道友其意在彼不在我,让怜舞好不心酸,是了,日后若知你来,我便紧紧的瞒了她,只是单身与你相会如何?” 原承天被她调笑,神情更是不堪,然而姬怜舞瞧在眼中,却是喜在心里,暗叹道:“九珑可谓得人矣,却不知我那师兄此刻可曾脱了险境。” 当下就将一道心诀授予原承天,此诀原是姬怜舞合体法宝的御控之法,但法宝既与姬怜舞合体,又怎能御控得了,故而此诀只起到信诀的作用罢了。不过信诀的传递,毕竟有所限制,此诀一动,就算是隔了天罗界力,也是立时知晓。 日后原承天飞升昊天,正愁不知该往何处去寻九珑,那冥明血雀此刻又不在手中,也不知冥明雀的灵识如何,有了姬怜舞这道心诀,又何愁寻不着九珑。 原承天为此事一喜,足见其与九珑的情意之深。 三人这便商定,由原承天与云冲鹤出塔行事,姬怜舞留在塔中,以做为奇兵,姬怜舞虽也是玄修之士,可此人是仙族弟子,妙法无穷,凡间等闲羽修,又怎是她的对手。 原承天与云冲鹤出了金塔,原承天随手就将金塔收了。径直向六道宗遁去。 第0736章虚应故事不可得 因原承天来此之地时,曾数次动用传字真言,因此离六道宗已是颇远了,二人也不掩饰行藏,一路上大大方方,只管缓缓遁去,以便让那位大士容易探听他二人的行踪。 原承天细问云冲鹤服丹之后的发应,云冲鹤也不隐瞒,将其中细节一一道来,以原承天的道丹道玄承,自是一听便知。 原来此丹的玄机,并不在于灵药之力,而是暗藏了一道灵符,只需服其此丹,就好似立了符誓一般,终身只能皈依魇龙,至于服丹后再立的符誓,反倒是虚应故事了。 这就难怪此丹不必采用昊天之材,就可增进灵识了。 服了此丹后,魇龙已生感应,自然以其强大神力,庇护修士,云冲鹤在斗法之时身上所罩的淡金光芒,便是魇龙的神识之力了。 说来这魇龙虽是九渊恶物,但毕竟是传承于真龙之能,故而其神识亦是光明正大之极,又怎会有丝毫魔息鬼气,在修士瞧来,这淡金光芒便是天赐神通的,哪里会有怀疑。这也是魇龙迷惑人的地方了。 听到这里,原承天的眉头就紧皱起来,若只是丹药之力,凭他的无双玄承,或不难破解,但此事牵涉到魇龙的神识,符誓。那就不是轻易可破了。 看来只有先弄到一粒妙谛丹,细剖其中玄机,才会从容应对。 云冲鹤道:“若只是得到一粒妙谛丹,自是不难,那大士还巴不得你服了此丹才好,只是得了妙谛丹之后,那大士自会眼瞧着你服下,又怎容你弄鬼,这才是极难之处。” 原承天道:“此事只可临机应变罢了,到时云兄瞧我眼色行事。” 云冲鹤道:“这是当然。” 遁了半日之后,空中忽的闪来一道白光,这白光来时甚疾,不过到了近处后,却是缓缓落下了,云冲鹤点了点头,忙用手一招,就见白光中露出一块玉牌来。 云冲鹤忙将玉牌交给原承天,以示无他,原承天见玉牌上并无字迹,便用手握动,动用灵识一扫,那玉牌上隐藏的讯息就浮在脑海之中了。 玉牌说的是:直行五百里,只在红山中。 此人以玉牌传讯,而不动用信诀,分明是怕有人寻着信诀上的一点灵息追踪而去,果然是极为小心。 这也难怪,此人代百大凡族来凡间行事,自然担心会遭到仙族阻击,别看百大凡族在凡界势力深植,可仙族之中,高德大士如云,百大凡族在凡间的行踪,未必就能瞒过仙族大士的耳目。 更何况此人所行之事,是代为魇龙收奴,这等逆天之为,亦不敢让天地得闻。 原承天说了玉牌上的讯息后,云冲鹤道:“离此五百里处,的确有座小红山,此山本以产赤铁矿出名,却是七真宗的产业。” 原承天听到七真宗的名字,心中就是一怔,难不成此事与七真宗有所牵扯不成? 他这边心中一动,那边猎风已然知悉了,猎风立时道:“主人,你只管放手施为,我离宗千年,早已不是七真宗的弟子,何况七真宗若是真的行此逆天之事,猎风也是不耻与其为伍。” 原承天点了点头,收了玉牌,就向小红山方向缓缓遁去,五百里的路程,对羽修之士来说,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罢了,眼见得前方一座赤岩红峰在望,分明到了。 离赤岩红峰尚有五十里,就有两名玄修之士迎面赶来,一名玄修笑道:“听闻原道友来投,大士心中极是欢喜,此刻正在山中翘首以待。” 原承天笑道:“若非云道友,怎知世间还有这种好事,这就是不打不相识了。” 云冲鹤也笑道:“以原道友的仙基,服了妙谛丹后,成就必定惊人,日后飞升昊天,指日可待了。” 二人相视大笑,就让两位玄修在前引路,片刻间,已来到小红山的山顶。 此刻山顶之上,新结了一座草庐,四修降到峰顶时,就见一人从草庐中大步迎了出来,大笑道:“原道友七陆扬名,今日终得一见,幸甚,幸甚。” 原承天见此人头戴竹冠,身穿灰布法袍,相貌清癯,却是不识。 云冲鹤见到此人,却是微觉惊讶,上前揖手道:“道友莫非是七真宗护法元观大师?数十年前一见,不想今日重逢,道友仍是风采如昔。” 原承天暗暗摇头,不想此事果然与七真宗有关。 元观笑道:“云道友,如今你我皆是大士座下弟子,又何分你我,倒是让原道友早得妙谛,超脱苦海才是正经。” 原承天道:“难不成大士不在此处?” 元观道:“大士听说原道友来投,也不知有多欢喜,只恨事务繁忙,分身乏术,不得已,只好令贫道前来迎迓。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原道友海涵。”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机警,竟是不肯献身,若此人不露面,却该如之奈何?” 他原先的打算,是想见到大士之面,探查了此人的修为之后,再定诛杀之策,如今对方棋高一招,自己的打算却是落了空。 他皱眉道:“在下虽是玄修之士,好歹也是七陆扬名,难不成大士竟是瞧我不上,让为在下不值得亲自来迎吗?” 他这一番发作,让元观和两位玄修皆面露难色。 云冲鹤亦道:“元观道友,这也难怪原道友生气。别瞧原道友只是玄修境界,却曾在天梵大陆力敌十大魔神。试问你我皆是羽修之士,可有这样的手段?说来惭愧,昨天与原道友斗法,在下亦是失手被擒,若非得闻妙谛丹之事,只怕在下这条性命也要断送了,试问这等高人,大士怎的不亲来一见?” 元观嘿嘿笑道:“云道友,贫道亦是得了大士的吩附,这才前来侍奉,莫非是云道友信不过贫道不成?我等仙修之士,又何必在意什么繁文褥节,此事之要旨,只在于这妙谛丹罢了。” 说罢将手一伸,摊开手掌让原承天来瞧。 此人的手掌之中,有一粒手指头大小的丹药,色呈五彩,丹香扑鼻,端的是一粒好丹。 两位玄修在旁边瞧见此丹,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垂涎之状来。 元观笑道:“你两位已服过此丹,便是再吞一百粒下去,也是无用,这世上佳丹便是如此,也只能一粒见效罢了,否则这灵识涨到天上去,难不成要夺了神执之位?” 两位玄修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承天只是摇头,道:“元观兄,非是我不信你,实是在下胸中难平,我也不怕伤了云道友的脸面,为何云道友服丹之时,那大士就在身边陪着了,我却难享此遇?我又有哪一半比不过云道友了?再说我胸中还有数个疑团,想向大士请教,还请元观兄不辞辛苦,将大士唤来便是。” 云冲鹤听了此言,心中暗笑不止,表面上却只能苦笑罢了。 原承天这番做作,其目的不过是想激大士出来罢了。好在世间之人,本来最重的就是颜面风光,原承天这番发作也是常情。 元观脸色微变,道:“原道友,实不相瞒,大士虽是怀着大慈大悲之心,欲渡天下有缘道友,可总有些无知之辈,说大士此举暗藏歹念,因此大士行踪实不敢泄露,便是在下,也不知大士此刻身在何处,道友只管服了此丹,那便是自己人了,大士自然就会现身一现。” 说到这里,将声音一顿,冷冷的道:“若是原道友一味的推三阻四,那元观着实要怀疑原道友的动机了。” 原承天气道:“你说我有何动机?” 元观呵呵干笑了数声,道:“大士以妙谛丹结交天下道友,我等自然也与他倾心结纳,那受益的道友越多,大士的声望也就愈发大了,我听说道友是天一宗的特奉,莫非道友是受天一宗之使,来此探查此事不成?以天一宗的性子,又怎会坐视其他势力坐大?” 原承天心中气苦,在这些修士的眼中,这大士简直就是代天普惠一般,别人若是生疑,就是心怀歹念。看来这些人得了好处之后,就已是身在迷局之中。 他心中暗道:“我若是将实情相告,此人执迷不悟,又怎肯深信?与其费这番唇舌,不如仍按原计划行事,只管去寻这大士的晦气。” 便佯装生气道:“在下为的不过是一丝颜面罢了,哪里有什么居心?罢了,你只管将妙谛丹拿来,在下服用便是。” 元观这才转嗔为喜,忙将妙谛丹奉上。原承天取丹在手,却是沉吟。 云冲鹤不知原承天打的是什么主意,心中也是忐忑,双方说到这份地步,这丹药那是不可不服了,可若是原承天服了此丹,便是魇龙座下侍奴,又怎能再反抗?若是失了原承天,又有谁来拯救自己跳脱魇龙魔爪? 元观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原承天动用神识扫过此人心念,知道此人心中的确是一团欢喜,甚至还微有妒嫉之意,由此看来,此人果然也是受大士蒙蔽,不知这妙谛丹的背后玄机。 而对大士来说,自己服不服此丹,却是事关重大,只需服了此丹,自己纵是天大神通,也得受此人摆布了,但若自己不服此丹,这人又如何会轻易露面? 想到这里,忽的一仰脖,就将这妙谛丹吞了下去。 第0737章欲战需得分其众 云冲鹤见原承天真的服下妙谛丹,怎不吃惊,他便是羽修之士,也情不自禁的“呀”了一声。 元观目中狐疑,奇道:“云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云冲鹤心知不妙,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忽的苦笑道:“原道友本就仙基极佳,灵识强大,此丹一服,我等又怎是对手。” 元观笑道:“大士的宏愿,就是盼天下修士皆能飞升昊天,到时众志成城,驱尽十大仙族,独占昊天。像原道友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见原承天服下妙谛丹,便将原承天视为自己人了,说话也就不再隐瞒。 他这边话音刚落,天空出现三道光芒,两青一白,正急速的向小红山飘来。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定是大士来了。 他所服下的妙谛丹若以丹力而论,本无多大用处,唯其中暗藏的一道符誓,可用来与魇龙虚识通玄,而若想启动这道符誓,完成祷天之术,则非大士亲自到场不可。 原承天当然不会甘冒奇险,亲自服下妙谛丹,早就出塔之际,真身就被银偶换过,那银偶制造精奇,就连云冲鹤也被骗过了,至于原承天的真身,则藏身于域字真言之中,在一边冷眼观瞧。 那灵偶并非肉身,服此丹药怎有用处,因此这妙谛丹还好端端的在灵偶中空的腹中,而等到大士一来,动用祷天之术时,这玄机就会被揭破了。 青白光芒转瞬便到,三道光芒在峰上闪了闪,就现出三道身影来,其中一名穿白的修士身材虽与原承天相差无几,可目光却是威棱四射,虎步龙行,一瞧就知道是修了极高明的肉身功法。 另两名穿青的修士,亦是羽修境界,幸好只是初修,但其灵压之强,却胜过云冲鹤不少。 原承天心中暗忖,若不将云冲鹤计算在内,连同元观一同算上,自己与姬怜舞的对手,就是四名羽修之士,此战之凶险,可想而知。看来此战仍需智取,不可力敌了。 白衣修士立在峰顶,向原承天缓缓抬起手来,道:“得闻原道友前来,宁某不胜之喜。从此以后,大家皆是手足兄弟,日后飞升昊天,也好有个照应。” 原承天道:“早闻宁道友大名,只恨无缘一见。原某听说,宁道友是受昊天界大修之托,前来渡化诸修,如此大慈大悲,岂不是与天地同德?原某先替天下修士谢过宁道友了。” 白衣修士哈哈大笑道:“原道友此言,愧不敢当。实不相瞒,宁某的确是受昊天界落伽氏之托,前来渡化天下有缘之人,日后我等飞升之后,就可投效落伽氏旗下,共襄大业,岂不快哉。” 原承天道:“落伽氏是百大凡族领袖,若能侍奉座下,自是万千之幸。只是原某心中有个疑惑,若能得宁道友指教,则是感激不尽。” 白衣修士心情甚好,摆了摆手道:“你我已是兄弟,不妨直言。” 原承天道:“原某听闻,服此妙谛丹之所以能增长灵识,开启灵慧,因为得了魇龙的庇护。那魇龙本是真龙恶念凝成,与真龙势不两立,我等托庇于魇龙座下,岂不是与天地作对,又如何能有好结局?” 此言一出,白衣修士身边的两名青衣修士以及元观都露出惊讶之色来,但细细观之,三人的神情却又不同。 元观于惊讶之中,更带了三分惊恐,显然是这“魇龙”二字让其措手不及,两名青衣修士则是微露惊慌,分明是事泄之后的不安之情。 原承天瞧见这三人的神情变化,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看来元观亦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此事幕后牵涉到九渊魇龙。 白衣修士则将一张脸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原道友,这等无稽之言,你从何听来?落伽氏执掌百大凡族万年,亦是血统高贵,怎会与魇龙为伍,行那逆天之举?” 原承天嘿嘿笑道:“落伽氏法力无边,那魇龙又怎能镇得住他,倒是魇龙反可被落伽氏御控,而落伽氏就以这魇龙为媒,掌控天下修士元魂,替他卖命罢了。这是我心中乱猜,也不知是否做得准。” 白衣修士厉声叱道:“这种荒诞离奇之言,再也休提?你瞧云道友与元道友身上,皆是堂皇正气,又怎是拜了九渊恶物的气像。” 原承天冷笑道:“宁道友何必欺人,那魇龙既是真龙神念凝成,自然也是修得与真龙一样的神通,又怎能不是堂皇正气!而在下刚才以观玄之法探查了妙谛丹,此丹不过是寻常灵草制成,殊无大用,唯其中有道符誓罢了,敢问宁道友,你等暗藏符誓于丹中,却是何道理。” 元观越听越是惊惶,饶他是羽修之士,也是冷汗如浆,拜了魇龙这种恶物为主,必受天地大劫,日后又哪来的成就? 原承天此次与白衣修士对质,其目的不过是分裂其众罢了,如今元观已是忧疑,只需他在动手之时做壁上观,自己也就减轻了极大压力。 白衣修士森然道:“这么说来,原道友竟是来问罪的了,昊天大修一片好心,反被人误解也就罢了,宁某却容不得落伽氏清誉受损。” 他说出这番话来,已是毫无余地,云冲鹤手中扣着法宝,正想抢先动手,忽见一道人影在面前一掠,就到了白衣修士的面前,那人自是猎风。 白衣修士哈哈大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索性抱起双臂,对猎风不闻不问,一双利目,只瞧着原承天。 原承天若是不动,此人也是不动。 猎风刚刚扑至,白衣修士左侧的那名青衣修士忽的伸出手来,将手中一个钢圈向猎风套去,这钢圈有径长一尺,边缘锋利如刀,中空之处光华暗蕴,也不知有何玄机。 猎风极是知机,又怎会被这钢圈套到?但也只能弃了白衣修士,身子一侧一掠,已到了这左侧青衣修士的侧后,青刀斜斜上挑,直指此人的咽喉。 这二人皆是身法如风,这一番交手,虽无金铁交鸣之声,可临机变化,皆是妙到峰巅,让人瞧得心神皆醉。而猎风今日也终遇对手了。 云冲鹤本就暗下决心,要在今日这一战中表明立场,见到猎风动手,又怎甘心落后,忙将玉锥祭将出来,目标则是白衣修士右侧的青衣修士。 那白衣修士神通广大,云冲鹤又怎敢寻他找对手。 这只玉锥光华夺目,速度极快,亦不是一件俗器,更兼云冲鹤此时灵识颇高,就连当初的步遥行也被逼遁出元魂法物来,又怎可小看了? 右侧的青衣修士冷哼一声,左手掐出一个法诀,凭空生出一面铁盾来,玉锥不偏不倚,正击在这面铁盾上,“咣当”就是一声巨响,听得云冲鹤好不心痛。 这玉器遇到铁器,总是占不到便宜的。 右侧修士不依不饶,右手擎出一柄大铁剑,也不往空中祭去,向前走了半步,大铁剑就向云冲鹤当头劈来。 这两名青衣修士,修的皆是肉身功法,因此临敌之际,并不会依仗法宝取胜,而是喜欢徒手交战。 此人的铁剑招大力沉,约有一山一岳之力,云冲鹤不敢硬接,急忙遁到空中,玉锥一收一放,再次向对手袭去。 右侧青衣修士大笑道:“你唯有此宝,又怎能伤我?”也将身子纵到空中,手中铁剑灵气四溢,只在云冲鹤的头顶盘旋不休。 原承天冷眼瞧去,那边猎风与左侧青衣修士旗鼓相当,这边云冲鹤则是略落下风,白衣修士就算再厉害,只需元观不动,自己与姬怜舞应可对付此人了。 白衣修士却对两场战事毫不关心,甚至到了此刻,犹是负着双手,意态闲遐,不过此人身上的强大灵压,早就无声无息的涌了过来,试探原承天的修为。 此人既不出手,原承天怎会轻举妄动,也只是将神识祭出,将白衣修士的灵压搅成一团,无法对他形成压力。 白衣修士的灵压如水,原承天的神识如刀,抽刀断水,本是毫不济事,可神识之刀怎能等同于寻常刀剑,但凡这神识祭到之处,灵压难以接续,就成了一团散乱气体,乱纷纷涌到四周去了。 白衣修士笑道:“难怪有胆子来寻我的麻烦,原来是修成了神识,嘿嘿,好久不曾遇到对手,今日正好舒展筋骨。” 左手在空中虚虚一划,空中就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来,这漩涡自是此人的自成界域,于漩涡口生出极强大的吸力来,欲将原承天的神识吸进其中。 原承天摇了摇头,忽将神识一收,那漩涡就吸了个空,白衣修士面露惊讶之色,正想将这漩涡再移前数丈,忽听与云冲鹤斗法的修士一声惊呼,原来此人的大铁剑不知为何竟脱了手,直飞到空中去。 而云冲鹤也趁着这时机,玉锥急急射来,正中青衣修士的手臂,“喀嚓”一声,此人的手臂竟被玉锥击断。 而与此同时,与猎斗缠斗的那名修士,手中钢圈亦不知如何被引到外圈,猎风更是眼明手快,手中红刀早出,正中此人的肩头,就听得骨头一阵乱响,此人的手臂怕也是废了。 眨眼之间,场上局势已是大变,白衣修士两名助手尽落下风,这场战事似乎也没想像中的那么艰难。 第0738章魇龙探爪势如山 白衣修士见到已方尽落下风,仍是不慌不忙,口中喝道:“大法至善,俱臻圆满,疾!” 这八字法言喝出之后,左侧青衣修士将伤臂一伸,其臂格格有声,伤处就已痊愈。右侧青衣修士周身亦是格格作响,肩头伤势也恢复如初。 白衣修士将头猛然一点,又开声喝道:“大威魇龙,天地至尊,元魂在我,何敢不遵!”这十六字谒言说罢,口中又急速念动真言。 这真言念到一半,空中便是风起云涌,这云团先是白如雪,随着云团渐厚,颜色转深,最后就是乌黑如墨。 这团黑云广有万里,瞧来触手可及,整座小红山已在这黑云的笼罩之中,就见黑云中探出一道龙身,虽是虚影,却是活灵活现。 而这声龙身虚影探出之时,四周寂然无声,别说那虫鸣雀叫,便是风吹山林,亦不曾发出一丝的声响,天地一片死寂。 猎风瞧见这道龙影,忽的脸色苍白,目中油然露出惊恐之色,原来这魇龙是天下阴气之祖,猎风身上鬼气尚存,又怎能不受影响? 趁着猎风心旌动荡,两名青衣修士齐声大喝,各将钢圈,铁剑袭来,猎风茫然抬起双手,勉强架住了,可神情毕竟恍惚不定,摭拦之际已是力不从心。 两名青衣修士大喜,正急加快攻势,尽早将猎风解决了,也好断原承天一臂。钢圈铁剑在猎风头顶盘旋不休,法宝光芒好似汪洋大海,猎风的身躯已是快瞧不见了。 便在这时,有人喝道:“猎风,魇龙虚影现身,还不速退。”一道白光就向两名青衣修士卷来。 左侧青衣修士忙举起手中钢圈,将这道白光一罩,钢圈中泛起一道光芒,那白光立时就钻进圈中,再也瞧不见了。 右侧青衣修士笑道:“这等小术,也敢来出头。” 抬头望去,在猎风身边,立着一名女修,虽只是着一身半旧青袍,却是风姿绰约,令人见而忘俗。两名青衣修士口中同时叫道:“好个仙子!” 右侧青衣修士本想将手中大铁剑劈去,见到这青衣女修的容貌,一时间竟是呆了,手中铁剑再也舍不得递出。 这青衣女修正是姬怜舞了,她见到右侧青衣修士神色无礼,心中不快,玉手骈起,已起了一道手印,口中清叱道:“起!” 就见一道白光又从那件钢圈中窜了出来,却是一柄两尺多长的白玉法剑,此剑从钢圈中出了一半,就猛然抬起,将这钢圈划成两半。破了这钢圈后,又不依不饶,再向右侧青衣修士的大铁剑飞来。 右侧青衣修士见这白玉法剑厉害,竟不敢用手中铁剑直撄其锋,慌忙将手中铁盾来迎,哪知道这白玉法剑犀利之极,触到铁盾之后,又是一声轻响,这铁盾亦被斩破了。 不仅仅是两名青衣修士耸然动容,就连白衣修士亦是惊讶,叫道:“此为仙族之宝白玉割,难不成你竟是昊天仙族弟子。” 此时猎风终于觑到空当,掠进金塔之中,空中因有魇龙虚影在天,猎风难有久持,此战只好暂退了。 姬怜舞与原承天见猎风安然退出,总算心中稍安,姬怜舞瞧向白衣修士,冷笑道:“你倒也算识货,看来定是落伽氏死党了,今日可不能饶你。” 白衣修士笑道:“好说,好说,只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将手轻轻一拍,喝道:“元观,云冲鹤,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在魇龙虚影出现时,二修已是半痴半呆了一般,此刻听到白衣修士的法旨,同时将头一点,各祭手中法宝,就向原承天祭去。 二修元神既被魇神所控,自然是身不由已。 云冲鹤的法宝自不用提,元观的法宝则是一柄寻常法剑。这两件法宝袭来,因灵识强大之故,端的是灵压惊人。原承天留在峰顶的本是那具银偶,此偶不慌不忙,将手一招,手中法诀成形,就把云冲鹤的玉锥握在手中。 玉锥的冲击之力何等强大,纵是有法诀加持,亦非肉身可以承受,好在银偶材质极固,并且已经昊化,周身上下,就好比是一件法宝,怎能惧这玉锥的冲击之力。 对元观祭来的法剑,银偶亦是照此办理,手中法诀再出,又将这法剑也握在手中了,虽然持的是锋利之极的剑身,但寻常法宝,又怎能破此银偶。 云冲鹤至此已是无可奈何了,不想元观口中大喝道:“斩!” 这一字竟是无界真言,随着这声“斩”字,从法剑中射出一道光芒来,这光芒自空中劈下,将这银偶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好在这银偶早就修成不碎身法,其身躯一晃而合,复又稳稳的站在原处。 但是这“斩”字诀毕竟是无界真言,银偶身躯虽可复原如初,偶中元魂却是受创不小,不得已闷哼一声,遁进了金塔之中。 原承天的真身一直藏在域字真言之中,此刻也不得不现身了,否则姬怜舞必是独力难支。 场上诸修就觉得眼前一花,峰顶便多出一人来,此人虽与刚才的灵偶绝无二致,可目中精光亮如寒星,其气质虽是温润如玉,可其中却像是有道看不见的锋芒闪烁其中。 白衣修士瞧见这道身影,心中暗道:“真身遁出,果然是不同凡响。” 原承天在空中现身的同时,就将手中的无界之剑向白衣修士祭去,一道霞光就向白衣修士扫来,对云冲鹤与元观则是不闻不问。 白衣修士笑道:“来的好,宁某等你多时了。” 用手向空中的无界之剑一指,身边自我界域形成的漩涡就向无界之剑迎风,那道霞光扫进漩涡之中,立时就无影无踪了。 此时元观又再次杀到,将重新夺回的法剑再次祭来,那道斩字诀也是故计重施。 原承天细观这字斩字诀,与他过去修行过的无界真言大不相同,这字真言,想来并不能单独使用,而需依仗利器,才能发挥出强大威能来。 但凡法宝,必有器灵,这斩字诀应该是可增加器灵的威能,但却仅限于刀剑之器罢了。不过此字真言的用处虽不广范,但因专器专用,反相威能极强,否则银偶又怎能被这字真言斩破? 想到这里,先将玄界祭出体外,以保万无一失,再将无界之剑祭出三道金罡,分别袭向白衣修士,云冲鹤与元观。 三道金罡分袭三人,就显出御玄诀的威能来,也唯有修成御玄诀这个境界,才可使法宝神光分而用之。 云冲鹤修为最弱,见到这金罡扫来,已是慌了手脚,他不敢用自身的元魂法物御此金罡,可若想闪避,又怎及得这金罡来的迅如雷电,正慌的没理会处,原承天一声叹息,将这金罡扫到一边,留住了他的一条性命。 只可惜云冲鹤元魂被制,就算被原承天放过,也是不知感激,反而将一道灵符拍来,向原承天压来一座山峰。 如此一来,原承天反倒是自缚了手脚了,他既是不忍诛杀云冲鹤,那云冲鹤就立于不败之地,好比得了件天下无双的防御之宝,原承天纵有天大神通,又该如何? 那边元观则是不知金罡的厉害,抬起手中法剑,就想抵住金罡,于是被这金罡一扫,将这法剑扫成粉碎,金罡余势不绝,又扫向元观的肉身。 元观的护身之宝不得不出了,就见两朵黄莲飞出,急急向上抵住了金罡。原承天同样不想伤了此人,因此虽是觉得金罡犹有余力碎了这两朵黄莲,仍是不敢动用全力,就让这金罡与元观僵持住了。 原承天以一敌三,也算是情形各异,姬怜舞这边则是大占上风,她的白玉割犀利之极,已然连破了两名青衣修士数件法宝,弄得二修再也不敢轻易祭出法宝来,否则多年积攒的那点家私,岂不是全断送在此处。 白衣修士道:“两位道友速退,这白玉割为昊天仙族之宝,非寻常法宝可敌。” 口中急念法诀,就见空中魇龙身影一晃,缓缓伸出一只龙爪来,这龙爪动作虽慢,可此爪起处,已是风起云涌,姬怜舞就觉得周身涌来无尽灵压,好像身在泥淖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而用无上灵压陷住了姬怜舞之后,龙爪已悬在姬怜舞的头顶,缓缓压将下来。 原承天知道以姬怜舞此刻修为,势必难敌这魇龙虚影的一压,急忙与姬怜舞并在一处,以手中太一弱水祭到空中。 姬怜舞本已是脸色苍白如雪,见到原承天援手,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此战怕是要艰苦了。” 二人头顶虽悬着一片水幕,可龙爪仍是缓缓压来,这龙爪探到水幕之后,仍不缩手,瞧这龙爪的架势,大有将原承天二人连同这太一弱水一并压成一处才肯干休。 不仅如此,在这龙爪的笼罩之下,四周灵压如潮,就形成一个无形的灵压之球,太一弱水只能防着头顶,却防不住其他数面,因此原承天与姬怜舞就被压缩在这个巨大的灵压球之中。就连脚底亦有灵压袭至。 而随着龙爪越探越近,这灵压也渐渐加强。可是因脚底亦有灵压袭来,二人就算想钻进这山石中避祸也是不能。 片刻之间,这道无形的灵压球就只有三丈之径了,球中二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0739章身陷绝境谁破关 球中灵压宛若实质,原承天与姬怜舞二人几乎都是动弹不得,若是这灵压再增强一倍,恐怕与天罗界力亦可相提并论了。 姬怜舞挣扎着持定白玉割,心中真言念毕,就从这白玉割中射出一道白光来,此光原承天熟悉之极,正是当初在冥界身陷阴沌腹中时,姬怜舞所动用的法宝神光。 这道白光是想在这界力般的灵压中开出一道缝隙来,对修士而言,只需有这么一道缝隙,那么御宝伤人则就不在话下了。 只可惜这道白光只射出两尺,就生生停住,终是没能突破这个灵压球。 姬怜舞叹道:“在下修为终究不足,若破此灵压,唯靠承天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此战的凶险,就在于他对魇龙这种恶物,着实知之不多,对该恶物的手段神通,更是一无所知,又怎会应对之策。 此刻姬怜舞的白玉割居然也是受阻,自是更添愁绪,幸好有太一弱水在手,那魇龙的五爪怎样也抓不下来。 而欲破魇龙灵压,神识是为不二利器,原承天当即先将神识凝成一束,先打开一个缺口再说。 那神识无声无息,就将这无边灵压悄然分割开来,就此打出一道缝隙来,原承天见神识奏效,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正想趁对方不备,调动暗宝法诀伤人,却见两名青衣修士,以及元观,云冲鹤齐齐念动法言,那刚刚被神识打出来的缝隙立时就被压实,再也冲突不出了。 原来白衣修士想集诸修之力,配合魇龙将原,姬二人一举诛杀了,这五人的灵压虽不能和魇龙虚占分相提并论,也是非同小可,原承天与姬怜舞被五修士灵压逼来,立时再遭困境。 原承天的无界之剑,本有破界之能,可是如今原承天被这强大灵压压得动弹不得,哪里有方法御使此剑,看来还需再次动用神识,先打开一个缺口来,方可从容施展。 于是再次动用神识,去打开灵压的缺口,不想这边神识一动,那边白衣修士就哈哈大笑道:“原承天,就算你修成神识,哪不成还能力压我等五人不成?” 五人的灵识同时压将过来,原承天的神识纵是高于灵识许多去,可毕竟是寡不敌众了,更何况对手皆是羽修之士,这世间哪有一名玄修独斗五名羽修的道理。 这也是白衣羽修动用魇龙将原承天先行困住的原因了,只因若是放原承天在外间的话,此人自可纵横冲突,有无穷的手段施展,如今将其困在一处,只凭真实修为较量,那就是原承天最大的弱处了。 姬怜舞与原承天皆有越境诛敌之能,如今则是和原承天一样,被逼得陷入和对手比拼修为的困境中,也是一策莫展了。 原承天暗忖道:“若破这无形灵压,非刀君不可。” 心中刚刚一动,就听到白斗传言道:“主人,你怎的却忘了我。”就见白斗从金塔之中一跃而出,这金塔外本是灵压如山,可白斗步步走来,却是浑若无事。 原承天奇道:“白斗怎的无视这灵压?” 姬怜舞抿嘴笑道:“说什么白斗,分明是雪狰猊了,雪狰猊既是狻猊之子,便是龙孙,那魇龙手段再强,又怎能困得住龙孙?这魇龙的灵压遇到画笔狰猊,就好比是积雪遇到骄阳一般,岂能不化。” 原承天笑道:“这生生相克之理,果是妙极。” 只是白斗虽不惧这灵压,并不代表这灵压不存在,亦不代表它能驱散这灵压之力,只是同样是灵压在身,唯白斗可视若无物罢了。 而若想彻底解救原承天与姬怜舞,首先就得这将空中的魇龙虚识打退不可。 白斗怒吼一声,就向空中魇龙虚影扑去,哪怕这魇龙的虚影比它强大百倍去,但因这相生相克之理,那魇龙见到龙孙,怎能不惧,十成修为恐怕就只剩下不足半成了。 与此同时,被困在灵压球中的原承天与姬怜舞,则是同时感到四周压力略略一松,虽仍是难以突破,却比刚才好受多了。 看来白斗今日,终可大放异彩了。 白衣修士玄承亦是深厚,他见这白斗出现之后,空中魇龙虚影就有退怯之心,心知不妙了,而其中缘由,自是一瞧便知。 他心中暗暗叫苦道:“不想这原承天竟是收了这雪狰猊为侍兽,只有昊天落伽氏的侍兽狻猊才能压过他一头了。” 他急急叫道:“不可让这异兽冲突魇龙虚影。” 两名青衣修士双双应了一声,就冲上前来,拦住白斗去路。 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得大皱眉头,那白斗又无法宝神通,光靠着爪牙之利,又怎是两名羽修的对手? 就见白斗大吼一声,这吼声已是动用了慑字真言,两名青衣修士出其不意,心境一时不察,竟被吓得退了一步,白斗趁此时机,就从二修身过掠过,直向天际冲去。 姬怜舞拍手笑道:“好一个雪狰狞,果然是一吼退千军。” 二修被白斗一吼而退,心中又羞又急,急忙驾起遁风,就想再赶上白斗,但是若论起这遁速来,二修与白斗却是差得太远了。 就在白斗与二修纠缠之时,早有一道白光抢先窜上空中,等白斗摆脱二修,向魇龙扑去之时,这白光已然挡住白斗。这白光之中,赫然就是白衣修士了。 此修笑道:“若是今日让你这只异兽突破此地,宁某除非是死了。” 忽听一人格格笑道:“那便让你死了吧。” 白衣修士就觉得眼前一花,白斗背上赫然多出一人来,此女身着黄衫,瞧着极是秀美可爱,可此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阵阵寒意。 刀君既是七界刀灵,自然是无形无质,这灵压是困不住她的,她原想慝踪潜影,配合白斗予以魇龙虚影致命一击,或可侥幸成功,此刻被白衣修士阻路,也就只好显出身影来。 白斗在魇龙面前,虽占据了相生相克的优势,可在白衣修士这样的羽修面前,自然是无计可施。刀君此刻不出,更待何时。 刀君话到人到,罗衫轻摆,就向白衣修士合身扑去,瞧来像是纵体入怀,分明是艳事一桩,可白衣修士却立时觉得,胸前涌来一股至锋至强之气,几欲破体裂魂。 白衣修士这才知刀君来历非凡,绝不可轻敌,他神色凝重,忙从袖中抖出一物,是为一把折扇。白衣修士持扇在手,微开一格,露出扇中画的一只黑虎,黑虎从扇中跳跃而出,向刀君扑来。 刀君格格笑道:“这样的畜生,也敢来伤我?” 长袖拂去,在这只黑虎头上一拖一拍,威宁黑虎的脑袋就被生生割了下来,“轰隆”一声,显出黑虎的原形,原来是一堆石头罢了。 刀君道:“原来是五兽真诀扇,那其余四只,你统统唤出来就是,省得一个个唤来杀了,好不气闷。” 白衣修士怒极,冷冷道:“好大的口气,量你一个个小小刀灵,有多大手段。” 话虽如此,奇的是他仍将这五兽真诀扇依次打开,这折扇每打开一格,就跳出一只异兽来,黑虎既被诛,剩下四只分明熊,罴,豹,貅。 只是这四兽果是不济事,这边刚刚跃出,就被刀君举手杀了,两名青衣修士在旁边瞧着,心中好不气闷。五兽真诀扇炼制不易,明知这黄衫少女这般厉害,为何却让五兽白白送死? 姬怜舞瞧见此景,轻声道:“承天好大的福缘,竟又收得这七界刀君在身,只是这刀灵修为心智尚未大成,难免被人所趁,连杀五兽之后,刀气怕是要散失大半了。” 原承天皱眉道:“这临敌的历练玄承,却是学不来的,总要亲自体验才好,纵是受人所欺,也是成长之必然。”但也禁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这灵压之中,连神识都难以探出去,又怎能指点刀君做战? 白衣修士一边抖动五兽真诀扇,一一唤出五兽让刀君斩杀,以泄其刀气,另一边则祭出一柄戒刀来,欲斩白斗。 这戒刀虽也光华夺目,但白斗怎会在意,爪中连出数芒,就将这戒刀抵住了。不过白斗心中也是明白,白衣修士此举,也只是在缠住它罢了,其主要心思,还是在这刀君身上。 连杀五只异兽之后,刀君身上的凌厉杀气,果然是衰弱了许多,白衣修士哈哈笑道:“七界刀灵,你虽是极厉害不过的,可惜远未养成,不如跟了我罢,我带你游历七界,诛魔杀神,岂不快哉?” 刀君啐道:“住口。” 白衣修士笑道:“你既不肯,我就让你瞧一件物事罢,此物与你,倒也恰是一对。” 话音未落,忽的将一物掷在空中,这物事瞧来乌沉沉的并不起眼,可刀君瞧见此物,却是花容失色。 此物中空,约四尺多长,略弯而窄,其身覆以鱼皮,鱼皮上生就的花纹,既好像是天生地长,又好像是刻意雕画,其中所蕴玄机又怎能窥他得透。 原来这件古怪物事,竟是一件刀鞘。 第0740章蜻蜒撼柱亦强为 刀君抬头瞧见这件刀鞘,目光不由的迷离起来。 这世间有刀便有鞘,那刀鞘就是刀的寄身之地,仙修之士所炼之刀大多无鞘,若是制成刀鞘,则必有培养刀魂之用。 刀君当年所寄身的刀鞘,早就湮灭无闻,可世间刀鞘,又能有多大区别,最重要的是,刀君连诛五兽,已略觉疲倦了,那空中刀鞘则让她生出安魂寄身之感来,恨不得将身一纵,就此休个身心大畅。 因此这刀鞘于刀君,实为攻心扰魂之法! 就见刀君身不由已,向这空中的刀鞘飘了过去。原承天与姬怜舞瞧见此景,又怎能不急?奈何被困魇龙灵压之下,自是鞭长莫及了。 白斗忙将脑袋一晃,对准刀君,就发出一声嘶吼来。不想白衣修士早就准备,白斗吼声方出,手掐法诀向白斗一指,白斗所发的声波尽数被引到此人手边的自成界域中去了,刀君纵是听到白斗的吼叫之声,也只是寻常声音罢了,哪里有惊心动魄之效? 刀君飘飘荡荡,就向这刀鞘飘去,到了鞘边,就化身为一道黄光,窜进这刀鞘之中。 白衣修士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原道友,蒙赐这七界刀君,宁某愧不敢当。” 原承天痛失刀君,已是肝肠寸断了,饶是道心极坚,至此也要作狮子吼,就听他一声长啸,足下生出一具法像,此像蛇头龟身,正是玄武。就见玄武将蛇首微微一动,已将这灵压扯得动荡不休,再向前踏足两步,这灵压之球终被其撕开一道口子来。 要知道这玄武以力闻名,别说这区区灵压,便是一界一域,也可轻松承受,故而就算原承天境界苦不甚高,这玄武法像,也有足够威能扯开这道灵压了。 原承天祭出法像来,原也是想与对手拼个鱼死网破了,至于玄武法像破开魇龙灵压一事,诚所愿也,不敢想尔。 这也是因为刀君和白斗出手之后,牵扯了魇龙与白衣修士的精力,尤其是白斗现身,对魇龙造成的无形威慑产生的一系列影响。 因此在此刻动用玄武法像突破魇龙灵压,与其说是原承天急怒交加,倒不如说是灵机一动。 而玄武破除灵压,也是魇龙,白衣修士一方力不能持之像。原承天虽失去刀君,却能破压而出,也算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了。 原承天既然脱困,胸中之气勃然而发,无界之剑高高祭起,三道金罡就向白衣修士扫了过去。 与此同时,姬怜舞的白玉割也同时祭起,目标则是那两位青衣修士,二修慌忙闪避不迭,又怎敢弱这白玉割争持。而在白玉割祭出之时,姬怜舞口发真言,对准元观与云冲鹤清叱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这真言直向二修的灵识逼去,实有振聋发馈之效,二修被这真言灌耳之后,虽不能立时就从魇龙的御控中醒悟过来,灵识却是开了一丝清明,不再像刚才那般浑浑噩噩。 由姬怜舞一人独对四修,也可使原承天专心对付白衣修士了。 眼瞧着三道金罡扫将来,白衣修士饶是羽修中乘境界,也不敢力敌,慌忙口发法诀,再用手向空中一指,于是魇龙就急急移开龙爪,向这三道金罡抓来。 龙爪移位之后,原承天与姬怜舞身周的灵压之球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的绝大困境,终因刀君被困刀鞘之后,而产生一系列变化,这便是斗法之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而在魇龙去抓这金罡之时,白斗又怎肯放过这大好时机,身子一飞冲天,已到了魇龙虚影身前,四爪生出云烟,连同四道犀利爪芒,齐向这魇龙虚影袭去。 这连番变化,足以让任何人皆是目不暇接,两名青衣修士虽身在局中,却一时不知如何应变,等到白斗跃过他们的头顶,冲向魇龙虚影时,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可惜等他们醒悟过来,急急追向白斗时,空中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白斗的利爪从魇龙虚影上抓下一片龙甲来。 只是这龙甲亦是一道虚识罢了,离了魇龙虚影,就化成一道黑烟散去。 魇龙失去一片龙甲实是不微不足道,但两物原就相生相克,白斗给魇龙心境追成的震憾,远比这龙甲之失要严重得多了。 魇龙的龙爪本来已抓定三道金罡,却因此龙爪微颤,漏出一道金罡来,这金罡自是毫不客气,将白衣修士的法袍扫得粉碎。 白衣修士以一件法袍换得这金罡扫体之厄,也算是便宜了。此人惊怒之下,又怎能从容,身子微微一晃,也现出法像来。 这人的法像,是为一个金甲武士,金甲武士手持一对金锤,身边有缨络,珠玉围绕,这缨络珠玉应该就是此人的元魂法物了。 原承天足踏玄武,已然迎了上去,遁行之时,也将身子微晃,现出第二具法像朱雀。 那护体防御的任务,就交给玄武,朱雀清鸣一声,向金甲武士扑去,口中所喷之火虽非太一神火,可此火是由浩然正气所凝,比之寻常的真玄之火可就强得太多。 金甲武士抬起一只金锤,将朱雀所喷之火挡住,另一只金锤则向朱雀砸来,两具法像便是一番好斗。 朱雀不慌不忙,再喷出一口烈焰,金甲武士不得已,只好再竖起金锤,挡了此火再说,然而那武士的金锤只有两柄,朱雀口中之焰则是无穷,等朱雀再喷出一口气去,金甲武士已是无可招架了。 不得已,白衣修士的缨络,珠玉只好迎上朱雀火焰,朱雀若是再喷火焰,只是焰力就不足了,朱雀便以这三口烈焰,与白衣修士的法像,元魂法物斗在一处。 白衣修士虽是不落下风,却是暗暗心惊,自己好歹也是羽修中乘,怎的与对方大斗法像时,却占不到任何便宜,以自己的修为境界,不占便宜,那便是输了。 对付白衣修士这种羽修中乘,寻常法宝又怎能用得着?原承天左手再祭金罡,右手则祭出定天鼎来,此鼎本就有聚灵之能,祭出此鼎,一来可源源不断的聚来灵气,使自己的浩然正气始终维持在巅峰之境,也唯有如此,才可与白衣修士的境界抗衡。 定天鼎的另一个好处,则是为了抢夺白衣修士手中的刀鞘。 且不谈刀君与原承天早生情谊,便是这刀君是寻常法宝,原承天也绝不能让别人夺了去。此刻祭出定天鼎,正是白衣修士应接不暇之时,若错失良机,何时才能寻得。 定天鼎中射出一道青光,将白衣修士手中刀鞘罩定,白衣修士立觉一道极强的力量袭来,自己若是强行持定此鞘,就觉得对方的撕扯之刀,似乎随时能将手腕扯断一般。 白衣修士急忙念动法言,这手臂就变成粗壮起来,比原臂相比,何止强壮了两倍,这正是白衣修士以百年时光,修成的肉身功法。 这手臂强壮两倍之后,定天鼎的青光已然是撼不动了。羽修中乘境界,果然是不同凡响。 原承天此刻,可谓是法宝尽出,可也只是与对方斗了个平手罢了,若这只是寻常斗法较技,原承天或可自傲,可此战为生死之战,这样的平局对原承天而言,就是大败亏输,更不提刀君还在对方手中了。 他缓缓吸了一口定天鼎中的精纯灵气,也向那刀鞘伸出手去,他的这只手臂虽不见变粗变强,却是发出玉质光芒,这正是三重风月之体的典型特征。 对付那至强的肉身功法,其实法术法宝往往便无一用,否则天下修士吃尽辛苦,修成肉身功法却被法宝所制?不是失心疯了吗? 力强者胜,原是仙修界至理,这也是肉身功法存在的意义了。 因此若想破对方的肉身功法,唯一的方法便是以强对强。 原承天向来与人斗法,绝不会以身犯险,故而虽修成风月之体,也只是用来护体罢了,可此刻法宝法像尽出,也不能挽回局面,也就只能动用风月之体了。 手臂向前探了探,离刀鞘还有数丈距离时,手臂陡然增长,以此闪电之势,终于趁其不备抓住了刀鞘。 抓住刀鞘之时,神识也探进这刀鞘之中,就听到刀君在鞘中叫道:“救我,原大修救我。”其娇柔宛转,更有几分凄厉之情,令人听了好不心痛。 原承天将手臂一动,却只是将这刀鞘微微撼动一丝罢了,可见双方的肉身功法的修为,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若想从白衣修士手中夺回此鞘,又是谈何容易。 原承天于是通过神识,向刀君沉沉传去心念道:“刀君,人生百劫,何足道哉,你若想破鞘而出,唯有靠你自身之力,刀君勉之,勉之。” 此刻白衣修士哈哈笑道:“原承天,你想与我比拼肉身功法,岂非大谬?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笑声未罢,口中急念法诀,这法诀念的好不快速,其音更是咬牙切齿,此子也知道此刻到了决战之机。 随着这法诀念毕,二人头顶的魇龙不顾与白斗激斗正酣,勉强探出龙爪,向原承天抓来。 龙爪此次的速度好不惊人,半息之后,就抓住了原承天的手臂。原承天就此便以这一臂之力,与魇龙,白衣修士共夺一鞘。若说原承天是在蜻蜒撼石柱,倒也不能说了错了。却不知原承天又能撑到几时。 第0741章明心破境弹指间 好在有白斗在侧,魇龙心境不宁,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形成强大灵压,否则这龙爪一探,原承天又将重蹈覆辄了。 说来这肉身功法,好比修士将这肉身炼成的一件法宝,只是这件法宝一旦被对手突破,则是身心俱灭,故而平时不敢动用罢了。 原承天修成的三重风月之体,只怕比白衣修士所修之术还要强横,正因此故,受这魇龙与白衣修士联手,倒还能支撑片刻。 这也是因为白衣修士刀鞘在手,诸法难破,除了用肉身功法强夺之后,实无他法。 眼见这龙爪探来,原承天不由得闷哼一声,这魇龙就算不能再形成灵压球,爪上灵压仍是非同小可,原承天甚至可以听到身上百骸,都在呻吟出声,肉身承受的压力,简直无法可想。 修成这风月之体时所承受的诸般痛苦,与这龙爪下的痛楚相比,简直就是荧荧之火与日月之比,幸好定天鼎就在身侧,灵力源源不断,而只要体内浩然正气之绝,这肉身只还能支撑得住的。 一道身影又从金塔飞出,则是金偶出手了。原承天留着金偶为备,原是想在形势极危时,以金偶动用传字诀逃脱此地,但如今刀君在鞘,纵是逃得这条性命,又有何益?别说刀君与自己情同父女,便是交情泛泛,原承天又怎肯轻弃? 金偶合身向魇龙扑去,只盼能替原承天的真身分去一丝压力,而此偶手中,则持着那件斩兽仙刀。 龙为万物之灵,可其本性亦是一只灵兽,原承天此刻只能心怀侥幸,期望斩兽仙刀中的蛮荒古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种期望说来极是渺茫了,斩兽仙刀中的这缕兽魂,按理说应该无比畏惧魇龙才是,魇龙既是真龙恶息所凝,就与真龙一样,是为万兽的天敌了。 好在刀中的兽魂被原承天培育多时,其性之坚,已非寻常灵兽可比,故而虽心存畏惧之心,仍然是强挣着张开兽目,将一道斩兽仙刀向魇龙劈去。 原承天见到斩兽仙刀中的兽魂胆敢出手,已是心中大慰,至于这一刀能给魇龙带来多大的压力,则是不必心存侥幸,只要魇龙能分心应对,其目的就已然达到。 在金偶动用斩兽仙刀时,白斗也奋勇上前,不顾自身安危,张开血盆大口,就向魇龙虚影狠狠咬去。 白斗这次进扑,正是恰到好处。 这斩兽仙刀中的兽魂对魇龙来说,不过是三岁小孩一般,又怎会放在心上,但这个三岁孩儿手中毕竟有把快刀,若是过于大意了,仍是会受其害,因此魇龙只能将龙爪微移,先避开刀光再说。 白斗进扑的时机,也恰在此时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斗一口咬定龙爪,再不放松,这魇龙的五爪虽是虚影,却宛如实质,其坚其固,哪里是言话所可形容,因此白斗这一口下去,就将利齿震动数枚,满口鲜血淋漓,瞧来是受创不轻。 不过白斗毕竟是魇龙的天敌,因此这一咬也咬将下数片鳞甲,魇龙虚影虽不知痛楚,但龙甲脱落之后,心境再次大动不说,其灵压威能,也是损去不少了。 原承天得金偶白斗之助,迫使魇龙分神,总算可以一心一意,与白衣修士争夺刀鞘。 肉身功法的较量,比不得法力相斗,那是立时就要分出高下的,因此在龙爪稍移原承天手臂之际,刀鞘已被原承天拉到身边,二修斗力,终是原承天稍胜半筹。 白衣修士脸上露出极度不可思议之色,他以肉身功法纵横天下,少有一败,怎能却比不过一位玄修之士?急怒之下,身体发出格格的声响来,身躯猛然长大一倍,就变成一个两丈高的巨人。 这巨人手臂猛夺,又将刀鞘拉了回去。 双方第一回合较量,算是打了个平手。 原承天修成的风月之体,并不能长大身躯,以增其力,他神识猛然一动,手臂上就泛起金属的光芒来,这是将风月之体发挥到极致了。 由此再缓缓回夺,那刀鞘总算又被拉回来不少。 幸好这刀鞘是件蛮荒法宝,否则早被二人扯成粉碎的。 而别看二人你拉我扯,瞧来好似孩儿争斗,可其中两股巨力纠缠碰撞,比之法宝相斗之力,又怎能弱了多少? 而每次争夺,都是对双方肉身的考验,二人之中,只要一方稍逊,或是禁不住这拉扯带来的剧痛,这刀鞘必告失手了。 虽然表面上原承天仍是淡泊从容,可他心中深知,自己的三重风月之体,与对方也只是在伯仲之间罢了,风月之体虽比对方所修功法强大不少,可自己的修为却终究是弱了许多。 因此若想让刀君脱险,还是要靠刀君自身的努力。 刀鞘外已是斗个天昏地暗,白衣修士这边是五大羽修,连同魇龙虚影,原承天这边则是姬怜舞,白斗,金偶。 这其中,姬怜舞修为最弱,所应付的对手却是最多,她以白玉割缠住了两名青衣羽修,以一道真言,震慑住了元观和云冲鹤,无疑已是竭尽全力,一羽之力亦不能加。 而白斗金偶双斗魇龙,其实仍是落于下风,这其中白斗也因救主心切,伤了口中数齿。 原承天这边,则是与白衣修士旗鼓相当。 因而此战的变数,就只能出在魇龙与刀君身上。 若魇龙能尽快稳定心境,击退金偶与白斗,则原承天这方必将是大败亏输了,而原承天这边唯一的变数,则是刀君能否凭借自身之力脱鞘而出。 刀君此刻所遇,却又与原承天殊不相同。 这柄刀鞘是为一件蛮荒之宝,刀鞘之中,自成世界,是为金属性的纯灵之地,刀君一入此间,就觉得心头安祥无比,此间不但可以养心培气,更可养魂,实为天下器灵的世外桃源了。 刀君于诸界历练,虽是其天生宿命,可刀君毕竟远未养成,故而其心性烂漫,视这修行历练为畏途,以前被迫游历四方,又怎是她的本意,故而遇到这身心俱静之地,就恨不得永远沉迷此间才好。 这就好比世间的孩童,总是不解家长的苦心,被逼习修五艺,也不过是想讨得家长的欢心罢了,又哪能真的于习修之间获得半丝乐趣? 那外间就算斗得天翻地覆,又与我何关? 亏得刀君沉湎妙境之时,原承天的神识透鞘而入,将刀君猛然点醒了,这才使刀君明白,这刀鞘中的福地虽好,却不可久待。 刀君虽是孩儿心性,可毕竟来历非凡,心中永远保持一丝清明,故而立时痛悟已非,向原承天求起援来。 可如今原承天便是竭尽全力,也难以夺回刀鞘,刀君就将这鞘外世界的变化,一点不剩的瞧在眼里。 此刻刀君心中,可算是天人交战。 这鞘中的清福,谁肯轻易舍弃,若离了此处,就不知日后能否再得逍遥,可若不离此地,又怎能忍心原承天受苦。 那长人与孩儿之间,之所以有所不同,除了身躯有大小之分,强弱之别,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责任心的有无。 孩童哪怕就是长成大人般的身躯,若无法意识到自身所具责任,也永远只是个孩子罢了。 刀君夙慧天生,又是屡经磨炼,心性自然比寻常孩童强大许多。又眼瞧着原承天承受巨大痛苦,那心中就格外的痛起来。脑海中就不断的响起一个念头:“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瞧见头顶一点微芒,正是鞘口所在,于是挣扎着向上窜去,不想来到鞘口之中,却发现面前有五色祥云盘旋不休,这祥云之中,自在一股强大力量,封住了鞘口,这鞘口力量之强,竟似不亚于界力了。 刀君合身撞来,却被这祥云中的力量轻轻推了回去。刀君本是极好强的心性,遇此小挫,反而激发其性,她冷笑一声道:“想阻我出鞘,却也妄想。” 身心虽是慵懒不堪,直欲睡去,但耳中听到原承天沉重的呼吸之声,前方又有界力阻路,这心痛原承天的心情与好强之心合成一处,立时就将体内的慵懒之意扫个干净。 她再次扑向鞘口时,体内刀气勃发,好似长江大河,源源不绝,又似林间轻风,无处不至了。 更妙的是,她以强大心境扫去体内懒意后,又忽的发现,原来体内的刀气,并不需时日培养,就可从心底源源而出。 原来这强大的刀气却是源于心中,而非靠每日修行点滴聚集的。 这一个发现,可谓莫大的惊喜。而刀君经此一役,也终于突破往日境界,此后天地,又是不同。 挟带着这无双刀气,面前五色祥云被撞了个粉碎,刀君清啸一声,终于脱鞘而出。 这时刀君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往事历历在目,变得清晰无比,原来由孩童长大成人,也只是一瞬罢了。 她漫将一双妙目扫视战场,已瞧出魇龙快要摆脱金偶与白斗的纠缠,再向原承天探出爪去。 双袖一摆,一股无坚不催的刀气,就向魇龙袭去。刀君一声清叱:“魇龙,看刀!” 第0742章刀君一出谁可敌 黄袖漫卷,刀气凛然,此刀与刀君往日所施大有不同。 刀君既是七界刀灵,自然全身上下,尽是锋刃,但却需养足力气,方可伤敌,故而只能称之为外道罢了。如今这刀气却是刀君自心而出,心至刀随,那就是心刀了。 心刀之妙,妙在意在刀前,先催其心,再伤其身。更妙的是,外道有时而尽,心刀无时而穷,因此这刀气卷过去之后,魇龙爪上,就被震下十数片龙甲来。 龙爪受此重击,已不敢探出迎敌,只能向云中缩回去,复又将另一只龙爪探来。 刀君口中吟道:“绝情断意逆天道,此事行来谁肯饶,我有刀魂心养成,扫尽魔氛方呈妙。” 此刀亦是魔界之刀,却与昔日与煞月对刀时有所不同,刀君总拢天下刀意,自然是妙招纷呈,绝无尽时。 魇龙刚才被刀君一刀扫去十数片龙甲,已是心生怯意,此次虽是勉强探出龙爪来,而再遇刀君,就生避战之意了。 就见魇龙虚影忙将龙爪一缩再探,探去的方向却是金偶。 原来魇龙目前所面临的三大对手之中,白斗是为天敌,理应回避,刀君锋芒毕露,实不敢直撄其锋,唯有金偶反倒是最弱了。 魇龙之爪其速虽不算快,可魇龙原是恶息所凝,其伤敌所依仗的,亦非实物,而是这灵压恶息,故而魇龙心中但生一念,对手就立生感应了。 因此金偶虽离龙爪甚远,可身躯却像是被龙爪握住一般,那金偶身躯虽非凡物,又是经过昊化后,可又怎能禁得住魇龙全力一击? 就见金偶全身各处都齐齐的凹了下来,直直的就向地面坠去。 好在只坠了数尺,不碎身法立时启动,金偶身子一摇,又是恢复如初了。然而身躯虽是复原极快,金偶体内元魂,只怕比银偶受创更重,若是再勉强斗下去,必是魂消魄散了。 不得已,原承天只得将金偶收回塔中,却不与刀君联手对付魇龙,而是再将无界之剑的金罡祭出,目标则是白衣修士。 要知道所谓魇龙,不过是白衣修士动用祷天之术唤出的神像罢了,白衣修士不死,魇龙不灭,与其与这魇龙纠缠,图耗气力,不过追本溯源,将这白衣修士先诛杀了再说。 而在动用金罡扫向白衣修士时,原承天则向刀君喝道:“莫理魇龙,再断羽翼。” 此语其实是想让刀君去助姬怜舞一臂之力。原来姬怜舞以一敌四,瞧来只是动用一器一诀,似乎轻松无比,可此女毕竟是玄修境界,而战场中灵压纵横,恶息乱舞,姬怜舞身陷此局,就好比是七岁孩童立于狂风暴风之中。 这孩子哪怕再坚强,再胆大,终究不能持久。也就是姬怜舞玄承惊人,所修心法玄妙无极,否则早就会像魏无暇那般,被对手的强大压力弄得走火入魔了。 跨境诛敌之所极难,其原因就在于此了。 刀君心领神会,刀意一转,就向两名青衣修士扑杀而去,却向姬怜舞格格笑道道:“这位姐姐,这两位贼子,就交给刀君,也算是刀君给姐姐的见面礼。” 姬怜舞笑道:“能与七界刀君并肩作战,怜舞与有荣誉。” 刀君听了更是欢喜,她哪怕是瞬间长大知事,可人之喜赞不喜弹之性,却是常情,刀君更是不能免俗了。 既是这位姐姐玉雪可爱,自然就该施出手段来,好好让这位姐姐瞧瞧。 心中刀意分头进袭,哪里需要作势蓄刀,只需一颦一顾,两道刀气就无由而来,卷向两位青衣修士。 这两位修士原被姬怜舞的白玉割追得四散而逃,这白玉割极是锋利,不论二修动用何种法宝,都会被这白玉割一挑而碎,故而姬怜舞动用御玄诀指挥这白玉割再次来袭时,二修就只好东躲西藏了。 也正是靠着白玉割的强大威慑力,姬怜舞才勉强以玄修境界,独斗这两名羽修,若是这白玉割稍可抵挡,二羽修腾出手来反击,姬怜舞定然陷入被动。 此刻刀君接手,形势则是立时逆转了。 刀君的沛然刀意袭来,二修灵识早就探到,奈何那白玉割在身后追得正紧,又怎有余力去对付这凌厉刀气?也就只好不管不顾,一味的向前逃窜罢了。 可是刀君的刀气哪里是这么容易躲掉的,便是你相隔数里,只需刀君心中一动,这刀气就会上身,又怎是寻常法宝可比? 左侧青衣修士只觉背后一痛,后背像是被劈裂开来一般,等到这痛楚传遍全身时,所修的法身之宝,两朵青云才急急遁出。这刀气之快已可想而知了。 右侧那位修士更是糟糕,此修因白玉割刚刚转向袭向同伴,正在那里庆幸,暗暗调息,不想刀气说来便来,猝不及防之下,就将他拦腰斩断了。尸身向山谷坠去,元魂则是急急逃走。 由此刀君一出,伤魇龙之爪,毙一修,重伤一修。此战首功,非刀君莫属。 原承天见到刀君终于出手杀了一名仙修之士,心中不免一叹。幸好刀君自从刀鞘中出来之后,神情变化已与往日不同,若说以前她还是懵懂无知,不知世事,此刻则是灵窍已开了。 若在刀君灵窍未开之时,诛杀仙修之士,难免会让她心中留下阴影来,就此对仙修之士仇恨深植也是极有可能,如今刀君是非已分,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 刀君一举击败两名青衣修士,心中更是得意,秋波再转,就向元观与云冲鹤瞧来。 原承天与姬怜舞齐声叫道:“不可。” 不想刀君调皮一笑,道:“开玩笑啦。” 目光虽是瞧着元观与云冲鹤,一股霸道之极的刀气,却在白衣修士身边蓦的生出。 原来这竟是刀君的声东击西之计。刀君本就聪慧异常,这小小手段,又何足道哉。 白衣修士此刻,仍与原承天争夺刀鞘。刀君虽从刀鞘中逃了出去,可原承天既知这刀君是刀君的克星,又怎肯让其留在他处,自是要尽力夺来。 因此他一边用力夺鞘,一边发出无界金罡来,此刻再加上刀君。便是联手同战白衣修士了。 白衣修士极是了得,那金罡扫落时,他仍是不慌不忙,故计重施,以自成之域的漩涡迎向着金罡。 这金罡再强,只要落进这自成界域之中,自然便告无效了。那自成界域的法则,可是由白衣修士来定的。 说来这白衣修士的自成界域,的确是与众不同,能将这自成界域修成如法宝一般,可以随意动用的,原承天着实没瞧过几人。 这自成界域不破,这白衣修士只怕难敌。 心中正想苦思之际,那三道金罡果然被引去了自成界域去,原承天一番施行,再成画饼了。 好在此刻刀君刀气来袭,这刀气与金罡又是不同。就见白衣修士身周忽的吹来旋风一道,那旋风其实便是刀气了。 白衣修衣慌忙再向这旋风一点,试图再将这刀气引进界域去,哪知道这刀气生生不息,虽被引去了不少,可其后刀气却急急补来,就觉得胸口一痛,一腔鲜血就喷涌了出来。 而趁此时机,原承天终于将刀鞘劈手夺了过去。 白衣修士伸手去摸胸口,瞧着手掌中的鲜血,满脸都是极不相信的神情。自已耗尽百年精力,修成的肉身功法,远胜五金之器,寻常的羽修之宝也是难以相提并论的,怎的今日就被人破了去? 可是这鲜血涌来,又怎是幻像?白衣修士就觉得神智渐渐模糊起来? “我竟是要死了吗?此事好生古怪,我怎能会死?” 虽是百般不信,可这肉身终是要离魂而去了,他终于认清现实之后,心中怨毒之意便生。心中忖道:“我既是死了,又怎能让你等好过。” 原承天则白衣修士闭目欲死,正自欢喜,忽听白衣修士口中再吐真言,他的神识自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而这真言听到耳中后,原承天神色大变,急声喝道:“众人速退!” 他话音未落,空中的魇龙虚影忽的一收,就在空中消失不见了,唯有那极浓的黑云浊雾在山顶飘荡。诸人瞧着魇龙这样痛快的消失,心中不以为喜,反以为忧起来。 姬怜舞瞧着白衣修士的半死之躯,对原承天苦笑道:“只怕是逃不掉了。” 原承天道:“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姬怜舞紧咬樱唇,缓缓的道:“飞龙在天,瞬息万里,若魇龙真的借这白衣修士的躯体现世,谁又能逃得掉。” 原承天也是心知不妙,便对刀君喝道:“刀君,我等齐齐动刀,先毁了这人的尸身再说。” 刀君立时应道:“好。”一道刀气再次卷去。 刚才刀君一刀就割开了此人的胸膛,可此次刀气再袭,却是蜻蜒撼石柱,怎有丝毫用处? 却见白衣修士胸口的鲜血渐止,伤口也极快的愈合起来。 原承天和姬怜舞面面相觑,心中狂跳不止,难不成这魇龙真要借体临世,这借体临世,比之刚才的虚影可是强得太多了。 忽有一道古怪而陌生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所在?怎的我胸中如此焦燥。” 第0743章借体临世最堪奇 这声音明明是从白衣修士方向传来,可又无处不在,就像是有无数个白衣修士,身在四面八方,而又同时开口说话一般。 这情景好不古怪,姬怜舞与原承天同时都是心头大震。 世间万物,原是要遵循世间的法则而存,而天地间最大的法则便是时间与空间了。 人在此处,就必不能在彼处,人在此时,就必不能在彼时,这既是司空见惯之景,亦是天地的基本法则。 但这白衣修士开口之时,四处皆传来其声,则或可证明,那空间法则对其已不产生约束力了。 这便是说,虽然诸人瞧见白衣修士在此处,但白衣修士其实却同时在彼处,或者说,哪怕你与白衣修士隔了千万里,白衣修士手一抬,仍可轻易将你抓到。 飞龙在天,瞬息万里,这话可不是仅仅形容真龙遁速之快,而是更加说明,那飞龙是可超越空间法则,无处不在的。 姬怜舞与原承天震惊之余,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白衣修士忽的道:“你这二人可恼,既然拜在我座下,为我侍奴,为何却心生抵抗之心,不肯听我调遣?” 他虽然没有瞧向元观和云冲鹤,可人人都知道这是针对二人而发,看来魇龙借体临世之后,就反客为主,不再受诸修召唤,而是反过来要使唤诸修了。 不想元观与云冲鹤因为被姬怜舞以昊天真言震慑住了,元魂深处与魇龙已生出抵抗之心来,魇龙无法调动二人,自然怒不可遏了。 白衣修士伸手作势一抓,元观与云冲鹤二人头顶,同时出现一只手掌,这手掌自腕部以上,皆在黑云之中,怎样也是瞧不真切的。但这只手掌则是真真切切,绝非虚影幻像,而是魇龙借体之后的实体之物了。 而白衣修士明明只伸出一只手来,元观与云冲鹤头顶,却同时出现手掌,则是魇龙不受空间法则约束的又一明证了。即这魇龙既可在此,又可在彼的。 见这手掌探来,元观和云冲鹤都本能的祭出法宝,以抵挡这手掌的一探之势。 云冲鹤再将玉锥祭起,元观所用之宝,则是另一柄法剑。与刚才那柄法剑几乎一模一样。 元观在法祭出法剑之时,口中自然再念诀,依然是那个“斩”字。 这字无界真言,应该是元观最强法术,说不定他毕生所修,也都是围绕此字了,因此这个斩字真言,被他明悟透彻,哪怕是再寻常的法剑,也可借之一字之力,发出极强大的威能来。 法剑中再现一道光芒,这光芒几可与刀君的刀气交相辉映了,难怪元观修成这道真言后,就不必再炼制什么上佳剑器,天下剑器虽利,又怎能敌得上这斩字真言。 奇的是,这斩字诀所发出的光芒,映照到元观头顶这只手掌时,云冲鹤头顶的那只手掌,同样也是被一样的光芒映照到了。 可是那玉锥生出的五彩华光,却只在云冲鹤那处手掌上闪亮了一下,却没能同时在云观处的这只手掌上瞧得出来。 原承天神识如电,明辩秋毫,自然不会错过这奇妙的景像了。 他心中微微一动,暗忖道:“无界真言,无界无域,原来是应在此处了,看来这无界真言不但可以划界破域,亦是可以突破空间法则的。” 若论原承天的灵慧,其实比其玄承更为惊人,他每次临敌之时,皆是明察秋毫,举一反三,别人如果只瞧见一处,他定能瞧到两处,别人若只能瞧到明面,他定能瞧到暗面。 或许正因为有此灵慧,他才能在短短三四十年之间,迅速修成玄修境界,其速之快,远超这世间九成九的修士。而其实力增进,便是放眼天下,也绝无一人可以追及了。 到目前为止,原承天已瞧过元观三次动用斩字诀了,故而早就牢牢的就此诀妙意记在心中,他此番来到罗华大陆,七真宗的真言亦是他的目的之一,如今学到一字,还剩一字,这目的也算达成一半了。 原承天这边大有所得,云冲鹤那边却是大大不妙了。 云冲鹤头顶的这只手,对迎上来的玉锥视而不见,手掌微微一颤,那玉锥就擦着掌边划过去,玉锥也是径直飞向高空,根本忘了迎击的目标所在,这是因为那只手在颤动之时,已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与这玉锥已是不在一处了。 但手掌拍下,却是真实无比,就听得“啪”的一声,云冲鹤头骨皆碎,肉身软绵绵的从空中坠下,一道元魂从肉身遁去,不往别处去,而是飞向白衣修士方向。 白衣修士将手一招,这缕云魂就被绰在手中,张口就吞了去。 而元观这边的情景,则与云冲鹤略有不同。 斩字诀既是无界真言,亦可打破空间法则,无处不在,只需施用者在施用这道真诀时,觑准了目标,那么这目标不管是在此处还是在彼此,斩字诀都可追踪而来。 白衣修士如果再想故计重施,希望能轻松摆脱斩字诀的纠缠,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白衣修士就再出一掌,此掌亦是和刚才一样,心念起处,就到了元观的头顶,元观再想祭宝抵抗,已是不及。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传来,元观头顶亦被这手掌拍到,任他是大罗金仙,又怎能承受魇龙一击,或许是魇龙被迫动用双手,心中大有恨意,这一掌比云冲鹤那一掌拍得更狠,元观半边身子都被拍的粉碎,元魂亦不得不遁体而出。 白衣修士再次招手,想将这缕元魂也一并噬了,不想空中一阵光华大闪,原来是原承天与姬怜舞的法宝双双祭到了。 白玉割其势如虹,无界之剑金罡耀目,两件法宝双双祭下,声势自是惊天动地。 白衣修士冷哼道:“此间之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吾。” 双手连连挥动,头顶升出黑云,黑云中再现双手,这双手一左一右,分抓两件法宝。 这魇龙居然敢用一双空手,去抓两件法宝,这胆子也着实大了些。但此举难免有轻敌之意了。 那白玉割是仙族法宝,自是寻常法宝可比,便是五金百炼之宝,也是一挑而断,又何况是一只肉掌。魇龙的手掌探出之际,忽的觉得不妙了,急忙将手一缩,奇道:“原来是仙族之宝。” 原承天的无界之剑所发的金罡,同样是沛然莫御,魇龙也是掌出一半,才知道自己过于狂妄了,忙也将这只手掌收回,哼道:“岂有此理。” 而趁这魇龙双手回缩,刀君亦是心念一生,就将一股刀气趁隙袭去。如此,连同这刀气,便是金罡,白玉割三样威能罩下,端得是势不可挡。 魇龙摇了摇头,却不理会,就见他身边生出黑云数朵,以一朵黑云抵住了白玉割,用两朵黑云抵住了无界之剑祭出来的金罡,却以四朵黑云,去抵挡刀君的刀气。 这是因为刀君的刀气不仅威能惊人,肉身难敌,更因这刀气无处不在,若有轻忽,必受其苦了。魇龙刚才过于轻敌,此刻自然不敢大意。 魇龙以这几朵黑云,就轻松架往了三人之宝,眉头轻轻皱起,道:“此间修士,倒也有些手段。” 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龙目就好似天上的惊虹,在刀君的脸上一扫而过,原来他是将刀君视为最强的对手了。 刀君怎会惧他,笑嘻嘻的道:“魇龙,你来的正好,有你真身在此,我也不必去九渊那个腌臜之地了,我就拿你试炼,成就我七界历练罢了。” 魇龙道:“好狂妄的刀君,竟敢拿我试练。只是我虽自九渊而来,却不能成就你,这九渊地宙,你终究还是要去一遭。不如就随我去吧。” 一掌缓缓探去,刀君头顶立时再现黑云,云中之手,就向刀君抓来。 刀君心中刀意再生,再向这手掌袭去,魇龙笑道:“我今日受你三刀,若不能还你一掌,可要被九渊诸兽取笑了。” 手掌微微一颤,已然避过刀气,手掌猛然下沉,已拍在刀君头顶。 姬怜舞瞧见刀君中招,怎能不惊?元观与云冲鹤殷鉴在前,刀君莫非也被这一掌拍死? 便在这时,传来刀君的笑声道:“魇龙,你可不是痴了,我只是一缕器灵,怎有实体,便是你拍上我百十掌,又有何用?” 魇龙笑道:“我只是想拍回你一掌罢了,若想收你,还需另用手段,不过你且留在这里,陪我叙话,待我杀了那二人再说。” 这魇龙与这七界刀君,倒是谈笑风生,看来是瞧中了刀君,想将其带回九渊去了。 魇龙说到这里,笑声一收,手掌再次探去,则是以姬怜舞仗为目标了。 就视这空间距离为无物,边手掌探出之时,那边手掌已从黑云中伸出,就向姬怜舞的头顶闪电般拍来。 姬怜舞冷笑道:“便是无视空间法则,又怎能伤我!” 口中一吐,就生出一朵白莲来,这白莲也不向手掌迎去,只在姬怜舞的头顶悬凝不动。而魇龙见到这朵白莲,也是停住了手掌。 魇龙点头道:“你这法身之宝倒也高明,这朵七净白莲,也唯有仙族弟子方可修成了。” 其在这时,空中的这只手掌中忽的绽开一道裂缝,从裂缝中涌出一团紫气,就将姬怜舞的白莲裹在其中。 白莲被这紫气一熏,迅速的转为乌黑。 原承天与姬怜舞同时叫道:“真龙恶息!” 第0744章心怯智拙勇生智 人遇世间诸事,若有不顺心处,自会生出恶念来,日积月累,便成心疾。真龙是天地至高道体,恶念不存在身,这恶念沉沦九渊之后,便是魇龙,魇龙吐气伤人,便是恶息了。 这恶息既是真龙心中之物,那就是世间至阴至毒,姬怜舞的七净白莲原是真龙恶息的对头,奈何双方修士相差实在太多,七净白莲不能制敌,反被这恶息所污。 就见这白莲好似身陷泥淖,就是动一动都是极艰难了,又怎能再来保护姬怜舞? 魇龙手掌再出,姬怜舞已然是无物可御,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了。 就听“喀”的一声轻响传来,山谷皆震,魇龙手掌击中之处,并非姬怜舞的头顶,而是一副玄甲。 当初原承天制过两副玄甲,一副自用,另一副以备不时之需,此次终于是派上用场。 玄甲受魇龙一击,也只是轻轻动了动罢了,万年玄龟的护身之宝,果然是不同凡响。 原承天见这玄甲能承受魇龙一击,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心中急念法诀,将这玄甲覆盖于姬怜舞全身。 姬怜舞感激不已,却来不及称谢了,只因魇龙的手掌又再次拍来。 这只魇龙咬定目标,不理刀君,不理原承天,只想将姬怜舞毙于掌下,想来是这昊天仙族,实为百大凡族的大对头,魇龙受百大凡族供养有日,自然也视仙族弟子为最大的仇人。 然而魇龙如此执着,却急坏了原承天了,玄甲虽是坚固无比,却不知道能经得过魇龙几次拍击,姬怜舞势必难以久持了。 他不得不向刀君和白斗暗传音讯,加紧向魇龙动手,以分其心神。 刀君自在鞘中有所明悟之后,哪怕刚才连出数刀之后,其势仍是不竭,此刻听到原承天的传讯,更是精神百倍了。白斗自然更加奋勇,爪扑齿咬,爪芒源源不断。 奈何魇龙身上的黑云层出不穷,任你百样攻来,我自有千朵黑云抵挡,这黑云瞧来虚无一物,却能抵御世间诸物,任你是法宝也好,神光也罢,遇到这黑云,皆是停滞不前了。 而这魇龙借体临世之后,对白斗也不像刚才那样畏惧了,最多是不与白斗接触罢了,其体内黑云,也足可将白斗的攻势一一化解了。 魇龙仍是一心一意,要取姬怜舞的性命,姬怜舞虽是百般摭拦,可最终魇龙的手掌总是能拍到身上,也就是数息时间,姬怜舞身上的玄甲已被拍达六次之多。 这玄甲每被拍击一次,其光芒就黯淡一份,被拍击之时的声音也愈加暗哑了,姬怜舞和原承天心中雪亮,这玄甲受这魇龙的恶息影响,其质已然大损了,玄甲破裂已属必然,只看能撑上几次罢了。 原承天见久斗魇龙不下,心中越发焦燥,此战可谓是诸般法宝用尽,可因双方境界相差太多,竟然占不到丝毫优势,反而是局势见促。 想来这白衣修士体内,也只是魇龙的一点虚识罢了,偏偏就是这一点虚识借体,竟比十大魔神阵还要难缠的多了。 魇龙连拍姬怜舞六掌之际,刀君已不知向魇龙攻去多少刀,魇龙却是不慌不忙,只以黑云抵御,片刻之间,魇龙身边已然是黑云密布,足有百朵之多。 这黑云涌出的越多,原承天与刀君就越感无隙可趁,到最后也不必新生黑云涌出,只需这魇龙体外的黑云轻轻一动,就可化解原承天与刀君的手段了。 就在原承天行将绝望之际,魇龙忽然向那名青衣修士伸出手去。 此修刚才背部中刀,幸得肉身功法修行大成,虽受重伤却尚可支撑,于是急运玄功,以盼恢复肉身伤处。不想魇龙却向此修伸出手来。 此修怎知魇龙竟会对自己下手,猝不及防之下,头顶早中一掌,一道元魂本想急急窜出场外去,魇龙却用手绰住,送到口边,立时就吞了下去。 这魇龙好不凶残,吞噬起自己侍灵的元魂来,竟是不皱眉头,但原承天却就此看到一丝希望来。 看来这魇龙再强,也只是一点虚识借体罢了,刚才连御诸多法宝法术,又怎能不大为消耗?魇龙吞噬侍奴元魂,也是无奈之举了。 而奇妙的是,他刚才看到魇龙强大无匹,心中难免惊慌,所谓心怯则智拙,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信心一生,反倒灵慧大开,脑后立时闪现一念。 刚才元观动用斩字诀时,无论这魇龙的手掌出现在何处,那斩字诀激发的真言光芒总是如附骨之蛆,让魇龙摆脱不得。看来要对付魇龙,果然还是需用真言不可。只因魇龙之强,在于无视空间法则,而无界真言恰好又是无界无域,岂非魇龙的天生克星? 想到这里,手掌一翻,就将一字“阳”字诀祭将出来。 这字无界真言自从习得之后,原承天几乎不曾动用过,只因这阳字诀精深奥妙之极,原承天虽然学成,也不知该如何运用,此刻忽然想起动用此字,亦属灵机一动。 此字祭到空中之时,就觉四周灵气为之一暖,好似春风拂面一般,就连人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万物得阳而生,而魇龙为九渊恶物,两者好比一掌的两面,因此这阳气充盈四周之后,魇龙不由大大皱起眉头来。 这凡界的阴气本就不多,因此魇龙刚才激斗之后,就不得不取了青衣修士的性命,取其元魂吞噬了,以弥补体内阴玄,如今这阳字诀一出,四周阴气被驱除的干干净净,魇龙体内阴玄,可就成了无源之水了。 “此子可恶。”魇龙口中低喝一声,终于弃了姬怜舞,向原承天抬手拍来。 原承天虽有弱水在手,偏偏这弱水却只得挡住一面,而魇龙却可无视空间法则,随处拍来,因此这弱水就用不得了。 原承天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是身上的这副玄甲罢了。 他既知玄甲能敌魇龙,也不就费心去想什么抵御之策,任这魇龙拍来,同时心手并用,动用了“玄风”“破魔”四诀。 风字诀已形成风刀,意在削去魇龙身边黑云,而此诀在玄字诀的加持之下,威能大增,果然是一举奏效,魇龙身边黑云被这两诀扫来,竟有十数朵被削的粉碎了。 只可惜“破魔”诀却不起任何作用,看来九渊地宙恶物,与魔界应该是毫无关系,而是另一种性质的存在,原承天从不曾与九渊地宙恶物打过交情,有此失误,也属寻常。 但是玄风二诀扫落黑云十数朵,也足以让魇龙惊讶了,魇龙在震惊之余,就皱眉苦思起来,但是这无界真言本就无迹可循,又是魇龙的天生对头,任它如何苦思,也是寻不到应付之策。 于是口中再次喝道:“不杀此子,难逃此劫。”这魇龙口中既然道出一个“劫”字,分明是将这形势瞧得极其严重了。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承天自然更加信心百倍。 心中略一思忖,再出一字无界真言,是为一个禁字。 这禁字真言亦有法则之力,妙用无穷,但先前魇龙过于强大,自不能轻易动用,以免被其窥探到其中玄妙,那就后悔莫及了。 此时魇龙连遭打击,阴玄已弱,正是动用禁字诀的大好时机。 这禁字诀动用之时,魇龙正好将一掌再次拍来,若按先前手段,这手掌一出,就该突破空间法则,在原承天头顶形成一道黑云,于黑云中再现手掌。 可是这禁字真言用毕,原承天头顶黑云不生,魇龙的手掌只在胸前乱舞,却无法在黑云中出现了。 见此情景,原承天与姬怜舞皆是心中狂喜,这魇龙终于无法再无视空间法则,随时随处出手了。 而无视空间法则,本是这魇龙最强手段,现在这手段终于被废,二人心中对此战前景更生出希望来。 姬怜舞口中亦发真言,虽是比无界真言差了许多等级的昊天真言,亦有微效,这真言为昊天雷诀,真言念罢,魇龙头顶雷电交加,与其体外黑云激斗起来。 原承天见这雷电之术虽然对魇龙造成的压力不大,亦可一用,于是干脆也祭出雷龙珠来。 这雷龙珠所引天雷,是为紫色天雷,为雷中最强,唯仅次于劫雷罢了。就见这紫色天雷袭去,果然也击碎数朵黑云。 更妙的是,雷龙珠本是雷龙内丹,而雷龙亦是这魇龙的大敌了,也就是这缕龙魂原承天远未培成罢了,否则便是这雷龙珠,或许就可制住魇龙了。 便是此刻,魇龙感受到雷龙之息,亦是大感畏惧,不求伤敌,先求保护自身,双手只在身边摭拦不定。 原承天瞧见此景,知道这魇龙终于是大势已去了,他口中再出真言,亦是两字真言共用。一为斩字诀,一为玄字诀。 玄斩二字共用,可知原承天对真言运用之妙,已无人可及。就见从无界之剑中,闪出一道光芒来,正是真言之光,而玄字诀无声无息,替此光加持。 此光射到魇龙身上,就见魇龙所借之体,立时被劈成两半了。 原承天心中狂喜,这魇龙再有手段,可借体被毁,又怎能再逞威能?就见斩字神光仍是不绝射下,将这魇龙借体,斩了个七零八落。 耳中忽的听到魇龙嘶叫道:“若不杀你,怎肯干休。”就见一只龙爪凌空拍来。只可惜刚才玄甲多经摧楚,已是不堪一击,龙爪于是破了玄甲,深深抓进原承天的胸口。 第0745章事急断臂保残躯 禁字诀所封印之地,只是那具借体罢了,如今借体既被斩字诀所斩,魇龙虚识虽受极重创伤,可穿越空间之能反而恢复如初。因此这龙爪袭来,就可无视原承天的弱水法像,一举中的。 而原承天今日遭遇此劫,也是因他初次与这种无视天地法则的神物对敌,又怎有丝毫经验可做借鉴,措手不及之下,终受一击。 在玄甲破裂之时,原承天已知不妙,三重月风之体遂勃然而发,而与此同时,两具法像也同时过来护主,玄武蛇头大张,将龙爪咬住,而朱雀则是口吐一团碧青烈焰,将这魇龙的这点残存虚识烧的干干净净。 招唤魇龙虚识的白衣修士早就身死魂灭,魇龙借体也已然是荡然无存,魇龙的这点虚识就算不受攻击,也势必无法持久,故而朱雀此刻烈焰喷来,这魇龙虚识又怎能抵抗,自然化为乌有。 随着魇龙虚识的消失,小红山山顶上的黑云也急速退去,片刻之间,又是晴空万里之景了。唯有无数异样气息,犹在山顶飘散不休。 但小红山山顶上,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姬怜舞瞧着原承天,一脸担心之色,道:“承天,没事吧?” 原承天勉强笑道:“姬道友不必担心,我还能撑得住。”说话之时,脸上现出一缕黑气来,这黑气一闪即没,再细细瞧去时,又是瞧不见了。 可这情景怎是好事,姬怜舞的心不由拎了起来。 此刻原承天胸前玄甲破裂,但好在并无鲜血流出,这一击所受之创,似乎也没想像的那么大。可是越是如此,姬怜舞越是担心不已。 “不想此战如此激烈。”原承天举目四顾,刚才惨烈之极的战场已然消失不见了,白衣修士等五名羽修大士,皆是死于此役,被召唤出来的魇龙虚识也被朱雀烈焰烧尽,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盘点下来,自己这一方也是损失必重,两具灵偶元魂受创,不知要将息到何时才有再战之力,猎风惧于魇龙退去,虽不曾受伤,可心境恐怕也是一时难复。 “是啊。”姬怜舞叹道:“此战能够大获全功,让人如在梦里。也亏得承天神通强大,侍灵奋勇,才侥幸得胜。”她的娇躯忽然晃了晃,一时站立不稳,忙扶住身边山石,可双眸仍是缓缓闭上,身子就软软倒在地上。 原承天心中恐极,忙将姬怜舞扶住了,只觉手中娇躯竟有万斤之重,心中又惊又恐,奇道:“怜舞的身子,怎的如此沉重?” 勉强立定了身子,去探姬怜舞的灵脉,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姬怜舞之症与魏无暇并无二致,皆是因为强行与高境界修士斗法,心境因而遭受重创。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姬怜舞所修的小紫罗心法虽不如紫罗心法,亦有自动运转之能,想来也不需自己多加援手,只需寻一个清静之地,让姬怜舞好生调息一段时间,应无大恙。 见姬怜舞并无大碍,原承天心中稍定。就觉手中的姬怜舞越发沉重起来,只得先将姬怜舞放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闪来,原承天抬眼瞧去,见是玄焰。那玄焰神情亦是惶急,原承天以为它担心自己身子,便笑道:“我倒也没什么要紧。” 玄焰道:“主人,万请恕我避战之罪,此战好不惨烈,玄焰却迟迟不敢出战,实因我……” 原承天笑道:“玄焰,你这是在小瞧我的玄承吗?那魇龙是真龙恶息凝成,与真龙并无二致,亦算是天地万灵之首了,你一个小小的灵焰,又怎是他的对手?此恶物与你相生相克,你便是出战,也毫无用处。何况战事越是紧急,你越是责任重大,护持司命灯之职,最是要紧。” 玄焰叹道:“只盼此番不必动用此灯才好。”它瞧见原承天伤势沉重之极,心中已想到司命灯了。但是这司命灯虽可保原承天一命,重修肉身之后,又有些许好处。可玄焰的潜意识里,只盼原承天永远不动用此灯才好。 原承天的脸上再次浮现黑气来,他蓦的觉得身子沉重无比,双腿竟是力不能支了,只好席地而坐。想略作调息,却发现体内真玄散乱,一时间又怎能运用起来。 凡人格斗有力怯之说,修士斗法,最怕的则是真玄耗尽了,但此战对手强大,真玄耗尽亦是常情,只是没想到自己耗力如此之巨,竟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遑论施法离开此处。 他就觉得眼皮沉重无比,忍不住就想沉沉睡去,他明知此刻瞧去,绝无好处,而这睡意一生,就变得无可抑制,便道:“玄焰,我要睡上片刻,你在可此护法。” 玄焰大叫道:“什么?”它修了碧焰心法之后,已略知七情,喜怒哀乐皆是略动于心了,因此听到原承天想要睡去,好似晴空响了个霹雳一般。 刀君嗔道:“大修累了,便让你休息片刻就是,玄焰,你好不晓事,这般大叫大嚷的做什么?” 玄焰急道:“刀君,你不明白,主人是玄修大士,便是百年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丝毫困意的,只有,只有那肉身凡躯,才会有疲倦之意。” 说到这里,玄焰声音已是颤抖不已,他想去探原承天的灵脉,忽又想起自己全身皆是热意逼人,此刻原承天真玄耗尽,又哪里能抵御自己的烈焰之力。 刀君亦非实体,自然也无法过来探看,何况此君唯知杀人,哪知救人。偏偏姬怜舞也是昏迷不醒,这原承天的伤势,竟无人来探看了。 玄焰大叫道:“主人,主人,你千万不要睡着了。”复又冲着金塔大叫道:“猎风,猎风,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快点出来。” 话音未落,猎风已掠出金塔,就见她脸色苍白如雪,眉头紧皱。原来魇龙虚识虽被驱散,可此地龙息犹存,这龙息对她来说,就好比凡人身处炼狱时面对的诸般火焰了,便是呆上片刻,也要受无尽的煎熬。 她见原承天依在山石上闭目沉睡,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了,唯恨自己平时只知杀伐,也不懂什么探脉观玄之术,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动用阴玄,去与原承天的心神试图联络起来。 用心神去唤醒原承天,可比玄焰的大叫大嚷效果强出百倍去,何况猎风此刻心情急迫之极,心中一动,就好比持了大锣大鼓在原承天耳边猛敲一般。 也不知唤了多少声,原承天总算睁开眼睛来,他瞧了瞧猎风,叹道:“魇龙恶息已逼入我体内,此次怕是有些糟糕。” 猎风心中酸楚,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原承天道:“情况究竟如何,需等三日方可知晓,这三日之中,我所修心法应可自动调息,或可恢复些真玄来,那时才知端底。至于此刻,我暂无法力,还是速进金塔为妙。” 猎风不由分说,就一手抱起姬怜舞,一手抱着原承天,急急唤了刀君,白斗与玄焰,忙忙掠进金塔之中。 猎风抱着二人刚刚进入金塔,就听到耳边传来“喀”的一声轻响。 猎风平时虽是粗枝大叶,可此刻因原承天受创过重,深知万斤重担皆压在自己身上,又怎能不仔细?循声瞧去,只见原承天的左臂上有黑气微微一闪而没,而原承天臂上道袍,则裂出一个口子来。 而再细细瞧去,猎风的三魂六魄几乎都要飞到天边去,原来原承天左臂上裂出三寸长的血口,裂口处不见鲜血涌出,唯有黑气萦绕,猎风虽不知其中确切缘故,也知道原承天这手只臂受创之重,已是难以想像了。 原承天虽然还是昏昏欲睡之状,脑中总算还留有一丝清明,他瞧了瞧左臂,道:“此臂先前与宁姓修士夺鞘,又受魇龙龙爪灵压,其后魇龙所击来一爪,虽是击中胸口,却被我以一道小术移到此臂上。故而这只手臂是不能要了。” 猎风道:“等三日后主人法力恢复,想来便是无事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臂受创过重,又是恶息沉积,若不立时断去,反受其厄。猎风,你需得狠狠心,将这只手臂断去,我着实承你的好。” 猎风哪听过原承天说过这些丧气的话来,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低声叫道:“主人,你自会无事的,这数十年来,不知多少恶风大浪,都被我们闯过来了,这区区小创,又何足道哉。” 原承天道:“我怕是没有力气与你说话了,你就用那把青刀,割了此臂,此举实为救人,你若犹豫不定,反倒是害了我。” 他口气越来越是虚弱,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倒像是随时都会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般,猎风心中苦极,若说她为原承天断去一臂,她自是不皱眉头,可若是亲手去斩断原承天的一只手臂,那还不如杀了她干净。 玄焰和刀君在旁边瞧着,都是六神无主,原承天的法旨自然要是遵行的,其中利害,诸灵心中也是清楚明白,可真要断去原承天一臂,谁又能下得了手。 “猎风!”原承天用尽全身力气,向猎风低低吼来,这二字已蕴含无限愤怒之意了。 猎风忙道:“是。”手中提起青刀,颤微微凑到原承天的左臂处,也不敢瞧原承天的眼神,将心一狠,青刀就落将下去。 一股鲜血涌将出来,就将猎风溅了满身,猎风扑通跪倒在地,手中青刀也被丢到远处去,她垂泪大叫道:“猎风此生,再也不用青刀。” 第0746章千斤重担一肩挑 原承天被猎风这一刀断臂,精神为之一振,与刚才萎糜不振的情形判若两人。而他见到断臂处鲜血涌出,反而更加欢喜。 断臂之痛虽非常人可能承受,好在原承天却非常人,他此刻体内真玄难运,就在心神之中,传授猎风止血护脉之法,一字字传来,甚是清晰明白。 猎风本来悲痛的难以自持,听到原承天心念传法,倒也宛若常态,心里略觉好受了些。她也明白,断臂处有鲜血涌出,说明原承天体内已无魇龙恶息存在了,否则恶息所在,生机断绝,哪里有血脉流动之像? 急忙收念心神,替原承天的断臂止血护脉,虽有原承天在旁细加指点,可关心情急,难免过犹不及,忙了半刻儿,已是香汗淋漓了。 原承天笑道:“猎风,身为仙修之士,可不能只知杀人,而不知救人,日后这些诸般法术,你还能慢慢学来。” 猎风缓缓点了点头道:“猎风自今日起,定会苦学这救命的法术,现在猎风心中,好不痛恨自己无能。” 原承天原想错开话题,以分猎风心神,哪知猎风念兹在兹,心中只想到自己的伤势,哪里能错开去?而此次断臂,猎风心中痛苦反比自己为重了。只好出口安慰道:“猎风不用担心,我有无上妙道,便是肉身尽毁,也可重修,又何况区区一臂?” 猎风这才转忧为喜,道:“若是如此,猎风才稍觉安慰。” 玄焰却道:“重修肉身倒是容易,可是这断臂重生,只怕更难了些。只因重修肉身,不过另寻来一具就好,但断臂重生,则是无中生有之举,煞是大费周章。” 玄焰比不得猎风,却是难以轻松骗过的,而此子心直口快,哪里想到原承天此言是为了安慰猎风,自然是随口说了出来。 不想猎风并不理会,只是淡淡的道:“主人既说能够重生,那定是可以重生,就算有些难处,又算得了什么?不管是赴汤蹈火,还是九死一生,主人只要交待下来,猎风自会做便是了。” 原来猎风早就下定了决心,总要千方百计,替原承天再续断臂,至于其中如何的艰险,又怎会计较。 玄焰犹自不觉,道:“若说重续断臂,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寻来百金,经百日淬炼,可炼制成如意铁臂,此臂经与灵脉接续了,亦可使用自如。主人囊中五金之器颇多,想来炼制不难。” 猎风摇头道:“这种方法,怕不是太好。” 玄焰道:“另一个方法就难得多了,此法需用一粒五金六脉雪芽,植入断臂处,经过千日培育,此芽可随修士心意,长出一臂来,此臂叫雪芽神臂。这雪芽神臂可是非同小可,此臂若能炼成,好似修成了一件法宝,不但坚不可催,尤胜往日,更难得的是此臂通玄,用来施法运术,尤胜肉臂十辈。” 原承天听到这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猎风耳中听着玄焰侃侃而谈,目光却不曾稍离原承天片刻,见原承天这番神情,忙道:“主人,玄焰的法子可是不妥吗?这玄焰每日价就喜欢胡说八道。” 玄焰叫屈道:“我说的句句是实,哪里胡说八道了?” 猎风道:“你没见主人说你,分明是你说的不对。” 原承天道:“玄焰倒也不曾说错了,雪芽神臂的确威能强大,只是这五金六脉雪芽,凡间七大陆又怎能寻到?所以此臂虽好,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玄焰却不服气,道:“主人还没曾去找,怎就寻不来?比方说昊天之宝,原该在昊天才能瞧见,可主人岂不也有了数件?五金六脉雪芽岂非也是昊天之物?昊天与凡界之物你来我往,有甚奇处?” 猎风道:“既是如此,那就两个法子一起用来好了。”她本来对原承天极是依赖,无论遇到何物,只管往原承天这里一丢,原承天自有百般妙法,自己只管遵令而行就是。 可此刻原承天不但受了重伤,又重了一臂,日后行事,自己自该要雷厉风行起来,这些主意,就需自己拿定了。若是这伤处是别人身上的,原承天定会百倍小心,千方百计的安排,可正因这受伤断臂的是原承天,原承天反倒会担心因自己之故,劳动了旁人,又怎会尽心,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也唯有猎风与其心神相通,方能体会到了。 玄焰奇道:“两个法子都要用?” 猎风斩金截铁的道:“这是当然,雪芽神臂花费时日甚多,总不能就让主人只用一臂迎敌,这如意铁臂当然要先炼制出来,玄焰,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敢不尽心,我可饶不了你。” 玄焰叫屈的道:“我怎的就不尽心了,我这边与你说话,心里就想着炼制此臂的种种流程来,以及打点主人的家底,嗯,是了,主人五金之器虽多,细细算来,仍是差了数种,好在这些物事倒也常见,可去罗华大陆的仙集换来。” 猎风叫一声“好”字,便转过身来,对原承天道:“主人,你只管在这塔中安歇,其他事情,你也不用理会,若是三月之后,如意铁臂仍是没能炼成,你只管拿我示问就是。” 原承天刚才被猎风提刀断臂之后,去了体内恶息,精神虽是健旺了些,可毕竟真玄不济,说了半会儿说,神色又见萎顿,勉强笑道:“此事交给你办,我最放心。” 猎风转向玄焰道:“炼制这铁臂需要哪些物事,玄焰速速开来名录,我便去附近的仙集走一遭,你就在此塔伴着主人便是,此塔可避仙修之士的灵识,倒也是安全的。” 如今猎风行事说话,已隐隐有原承天的作风,让人违拗不得。而原承天性子温和,偶尔是可以偷懒从权的,这猎风霹雳一样的性子,谁敢惹她? 玄焰偷偷做了个鬼脸,也不敢开玩笑了,忙将所缺物事列成名录,就在一块劫晶上写明了,交给猎风。 猎风瞧了瞧名录,约有三十余种,好在名录上的物事,的确都是常见之物,就算一处仙集找不齐,大不了多寻几处,总能凑得齐了。 她取来原承天的装置灵药仙币的物藏,以备用此交换物事,原来原承天不喜服用丹药,故而将诸多灵草与仙币同置,只当成仙币一般。正想出塔,就听刀君叫道:“姐姐,我也要去。” 猎风道:“你这个不晓事的,这哪里是好玩的事?何况以你的性子,陪我出去岂不惹祸?便是别人瞧见了你,也是非同小可。” 刀君嗔道:“怎的我就不晓事了?大不了我只听你的吩咐就是,何况我藏在你的袖中,别人又是见不到的。若是和人冲突了,我也好帮你打架。” 猎风没了主意,转头去瞧原承天,发现原承天已在闭目运神,又怎敢打扰,看来此后行事的主意,再也靠不得原承天了,便低声道:“你若随我同行也罢,只是没我的吩咐,绝不能擅自出来露面。” 刀君喜不自禁的道:“姐姐果然是最好的了,刀君皆依着你。大修也说了,我在这凡界日子虽久,却是极少出去历练的,好比白来凡界一趟。而每次出来,都不过是打打杀杀,哪里能见识到凡界真正的世故人情,便是大修醒来也定会同意的。” 猎风笑道:“我若不是考虑到此事与你历练有关,再也不会答应你的。” 此次是猎风跟随了原承天之后,首次单独行动,不得不小心起来。那青刀发誓不用,自然是绝不去再瞧一眼,倒是无界之剑,可以随身携带。 此宝有青鸟御控,虽比不得原承天亲自动用时收发由心,其威能也是不可小视了。 于是叮嘱了白斗与玄焰紧守门户,就与刀君青鸟出了金塔。 这小红山本是七真宗的产业,因此此处离七真宗并不太远,猎风想来,七真宗山脚下,千年前就曾开有一处仙集,此时七真宗虽是不比往日,这处仙集也是可以维持的,而那里自己路径极熟,何不前往一试? 心中定了主意,就使发了遁速,径直前往七真宗的仙集,她本是个急性子,现在心中有事,只恨不得一步就踏进仙集才好,因此遁速立时就被她提到了极限。 七真宗所处之地,正是罗华大陆最繁华的所在,一路上,空中修士往来,就觉得比他处频密。只是猎风哪肯去管这些,路上遇到仙修之士,也不答话,只是一路行去。 堪堪行了半日,前方隐隐出现一座城池,在城池之后,则是青山迢递,连绵不绝,这城后青山,正是七真宗宗门所在七真山了。 猎风故地重游,怎不感愧,若不是心中有事,总要在此处多多留连一二,此刻则是足不沾尘,只往这山边城池中去,那七真宗的仙集,正是设在这座太阴城中。 原来七真宗以七字真诀闻名罗华,而这个阴字诀,正是七真宗所得的第一字无界真言,这城紧靠七真宗的城池,就以太阴二字命名了。 来到城外之后,猎风收了遁风,正想缓步入城,忽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 猎风并不理会,匆匆入了城池,这座城与千年前相比,自然景物全新,再也寻不着往日的丝毫痕迹了。 不想身后传出声音来:“那名仙子,你莫不是,莫不是姓梅?” 第0747章他年情债不肯饶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姓氏,猎风怎能不惊?急忙转过头来,瞧见一名锦衣修士,面目陌生的紧,约是玄修五六级修士。 瞧出此人只是玄修境界,猎风更是惊讶,自己离宗千余年,若有人能认得自己,起码也该是羽修大成境界了。此人是五六级玄修,其年龄绝不会超过五百年,又怎能认得自己。 若是闲来无事,此事倒可追究一番,但此行是为原承天重续断臂,收购资材,又怎肯节外生枝? 便将脸一沉,道:“道友怕是认错了了,在下并不姓梅。” 锦衣修士奇道:“你既不姓梅,为何我唤你时却停下脚步?” 猎风道:“你这人倒也好笑,你在身后唤我,我当然要回身应你,难不成洋洋不睬,便合礼数吗?”说罢将双目一瞪,惊的那锦衣修士连退了数步。 猎风有心事郁结于心,说话自没好气,而她所修的七情心法与众不同,越是大悲大怒,反增威能。此番怒目而视,灵压已是逼人之极,更兼天生煞气,锦衣修士怎能不惊? 猎风冷哼一声,抬足便走,留着锦衣修士呆在原处,伸出手来摸了半天后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仙子,致惹冲天之怒。 七真城的西北角,原是仙集所在。猎风匆匆行来,虽觉城中风景大不相同,好在路径依稀如昨,不多时就来到城西。只见面前长街甚是寂廖,街上只有七八名修士,其中有半数身穿黑衣,那分明是七真宗的弟子常穿的服色了。 猎风心中感愧不已,想当初七真宗亦是弟子如云,更有以风宗逊为代表的一众高德大修横空出世,那时七真宗的威名又怎会弱了,稳稳的罗华大陆第一宗门。 如今仙集虽在,门庭却冷落至此,可见千年之后,七真宗后力不继,早就衰落了。 瞧见街边有块招牌,上书“集天下之金于斯,揽世间之客于此。”知道是间法器店了,便抬步走了进去。 店中只有一个小伙计,正盘坐在椅子上,左手捧着一本经卷,右手则在那里掐诀,原来竟是在用功。 猎风虽不曾习修法诀,可跟随原承天多年,什么样高明的法诀没见过,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小伙计所修法诀,是最粗浅的功夫,而此人境界,也不过是二三级灵修罢了。 难得的是此人倒也用功,可也瞧出这法器店该是冷清到何种程度了。 小伙计见有客人到,慌忙弃了手中经卷,迎上来道:“不敢动问仙子,是想寻些法器防身,还是来炼制法器?” 猎风也不想与他废话,就将玄炬交给她的那块劫晶在诛上一拍,道:“这符中名录所载,你都给你取来。” 小伙计忙取劫晶在手,运法去探这劫晶中的名录,等瞧清了名录详情,脸色就涨得通红,道:“仙子,实在对不住,本店着实没有这些东西。” 猎风道:“岂有此理,这名录上所列,不过是些寻常的五金之材。正因为过于常见了,我平时也懒得收集,贵店若是连这些都没有,还开什么法器店,趁早关门便是。” 小伙计被猎风训的哑口无言,只在那里搓手不迭。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人,正是那名锦衣修士,此人也不说话,就夺过小伙计手中的劫晶灵符,灵识扫了扫,转过身来笑道:“仙子,此处仙集店铺,大半都荒废了,只售卖些粗浅的法器罢了,真正要做交易,只能去找三大仙商才是。” 猎风道:“你鬼鬼祟祟的跟来作甚?什么是三大客商?”她见此人一路跟来,难免有气,可又心急采购所需物事,见锦衣人说话有谱,也不妨一问。至于这句话说的前倨而后恭,又怎会在意。 锦衣人见猎风终于肯开口相询,忍不住笑道:“仙子旧地重游,想来相隔多年了,又怎知罗华大陆三大仙商之名。三大仙商,便是刘,陆,风三家,刘陆二家势力不在此处,也不必说起,至于这风家,可是财雄势大,罗华大陆半数的交易,皆出自风家,仙子不可不知。” 猎风听到“风”字,难免心中一动,道:“这风家仙商又在何处?” 锦衣人笑道:“仙子可是问对人了,在下无巧不巧,恰好也姓风,与这风家的大东家,也算有些交情,只是此处非说话之地,仙子若寻仙修资材,还请随我来。” 猎风脱口便道:“你也姓风?你和那个……”她本想说出风宗逊的名字,可忽的想起,风家原是罗华大姓,姓风者数以百万计,怎可能同姓一个“风”字,就能和风宗逊扯上关系。 想到自己言出无稽,哪怕还没宣之于口,脸上的神情仍是有些讪讪,生怕被人瞧出了心事。 不想锦衣修士脸色更喜,道:“不瞒仙子,敝族老祖,便叫做风宗逊了,而风氏仙商,便是在下的同族兄弟。仙子,你今日可是来着了。”他说到最后一句,眼圈儿就是一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猎风听他提起风宗逊的名字,身子就是一颤,而锦衣人所言意味深长,更是让她浮想连翩,她伸手扶住柜台一角,匀了匀胸中这口气,缓缓道:“好,你便带我去。” 那名小伙计听到这锦衣人竟是风氏仙商族人,早就惊得呆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锦衣人也不理他,忙忙的领着猎风出了门。 一路上,锦衣人就不停的偷眼来瞧猎风,猎风被他看了几回,心中大怒,正想开口痛斥。锦衣人忽道:“到了。” 猎风也顾不得开口骂他了,奇道:“什么到了?” 锦衣人道:“风家饶有产业,而这七真宗本是风家的发迹之地,自然留有产业无数。而风家产业,有一个共通之处,仙子一瞧便知。” 猎风瞧在“风宗逊”这三个字面上,只好忍怒存疑,只见前方果有一处大院,院外虽是冷寂,院内却是亭台楼宇,绿树红花,随意瞧一眼去,也知道极为精致的一座宅院了。 锦衣人径直走上台阶,也不敲门,就抬手推开大门,猎风步上台阶之时,就感到门内灵息无数,虽不见得有多少大修在,可毕竟是仙修之士众多,她心中警惕,暗将红刀在袖中握住了。 等她步进大院,就见门前齐刷刷站了一排青衣童子,一见猎风进院,就齐齐恭身行礼,口中道:“恭迎梅仙子回府。” 猎风知道是锦衣人弄的鬼,转目瞪了他一眼,斥道:“谁说我姓梅?” 锦衣人忙笑道:“仙子不必理会,只管前去,便知端地。” 猎风抬眼望去,见这院中虽是繁花似锦,却只种了一种最寻常不过的树种,那便是梅花了。 此节气虽非梅花盛开之季,难得的是这院中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使得满院梅花,齐齐开的灿烂。而世间梅种,几乎尽集于此处了,举凡红梅,黄梅,绿梅,皆是汇集于此。而其中最多的,则是一种白梅。 这白梅本是七真宗特有,他处再也寻不着的,此梅逢冬方开,愈冷愈艳,想当年七真宗漫山遍野,皆生这种白梅,逢到天降瑞雪白梅盛开之时,放眼望去,也不知哪处是雪,那处是梅。 猎风瞧见这种白梅,心中大动,忽的想起一事来。 原来当初风宗逊曾说过:“你瞧这种白梅,倒是与你的名字应景。此梅开时欺霜压雪,而你正好就叫梅如霜了。只是你这个人,却比这白梅更冷更艳了。” 这些个往事闲谈,事隔千年,本是再也记不起来,不想此院再见白梅,猎风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了,瞧着这满院梅花,竟是痴了。 锦衣人也不打扰,等到猎风情绪稍定,这才引着猎风,穿宅过屋,来到后院的一处所在。 猎风脚步刚刚踏进后院,又是一惊。原来这院中的一草一木,竟是熟悉无比,与她当初在七真宗所居,再无二致的。猎风就算是闭着眼睛走过去,也不会走错。 “那左手第三步,是块大青石,那是我每天做完功课后,惯常会坐一坐的。右手第七步,植有一株翠柏,我当初刚修剑术,一时不察,曾在这树上划了个口子。正东方就是一条石子路了,那石子圆滑无比,赤脚走上去最是快意……” 这处宅院,当然不是她当年在七宗真的清修之地,也难得这院中的主人,依样布置,竟是一丝一毫也没有错的。 就听锦衣人耳边轻声道:“风家祖训,但凡是风家产业,必要收拾起一庄小院来,就依着这院中布置,绝不能有错。那物事务必同样,距离务要尺量,每日定要三扫,若有违背,族规不饶。” 猎风轻声道:“原来各处都是一样的。” 锦衣人道:“是。”说罢竟滴下一滴眼泪来。 猎风心中酸楚,就脱了靴袜,沿着面前的碎石路缓缓走去,前行十六步,石子路向右一折,再前十七步,那就是自己当年的静修之地了。 只见那阶前一尘不染,房门虚掩,猎风忍着心中异样情怀,缓缓推开门去,迎面瞧见墙上挂着一副画卷,卷中一个女子,黑衣素颜,倚梅而立,正是千年的自己。 猎风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那么扑簌簌的落将下来。 第0748章此情思来孰轻重 这画卷笔笔皆工,一颦一笑,发丝衣角,无不纤毫入画,画者的用心就通过这一横一抹锥心而来。 画中的自己,应是初入七真宗的那一日。只因唯有那时,才觉得前程似锦,人生如画。眉稍眼角之中,才是这般天真烂漫,世间愁苦,又怎去想他。却不知今生命运,便在这一刻早就注定了。 猎风立在画前,久久不语,就觉得千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已,已是浑然一体,哪里能分辩出来。 忽见画卷左首空白处,题有两句诗,诗中云:“他人只道相思好,我因相思误此生。”落款则是风宗逊。 猎风瞧见这两句诗,哪里还能忍得住,忽的退后两步,就将房门撞紧了,转身扑向房门,就放声大哭起来。就觉得心中愁苦,好似翻江倒海,一齐涌将出来,非要哭得天昏地暗,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那锦衣人倒也知趣,怎敢来打扰,就让猎风由着性子去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泪水才慢慢的止住了。 便倚在门上,心中存想,这墙上画卷,也不知风宗逊是何时画就,自己先前为何不曾见过?此画又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忽的打开房门,对锦衣人道:“你给我进来。” 锦衣人脸上的也尽是泪痕,此刻闻到呼唤,连忙走进门来。 猎风奇道:“你又哭什么?” 锦衣人道:“我只哭老祖一片痴心,却无人能够理会,世人还只道他是无情之义之辈,岂不冤枉。” 猎风冷笑道:“你怎知他不是无情无义之徒?” 锦衣人叹道:“此画是老祖返界之时,亲手携来的,我等只道老祖返界,必定会带来无上妙法,哪知只巴巴带来这副画卷。”说到这里,眼圈又是一红。 猎风心中柔情,也不知转了几转,生怕锦衣人瞧破心思,只好将脸侧了过去,可俏脸生晕,一时又怎能消得去,还怕别人瞧不见怎的?不禁又觉得羞极,恨不得提刀将这锦衣人杀了,也好杀人灭口,掩尽此事了。 好不容易等脸上热意渐褪,这才转脸问道:“你是他的族人,当然要替他说话,说什么只携来画卷返界,若他真的有心,怎的不来寻我。” 锦衣人就叫一声苦,道:“仙子,那时你也不知去了哪里,叫我们怎样寻来,老祖无奈,只得让我们设法去寻仙子,又立下族规,每处产业,必置一座小院,就依着仙子当年居住的模样。若是仙子有朝一日出现了,见了这院子,便会想起前事,不至于陌生了,心里怕是会好受一些。” “也亏他仔细。”猎风缓缓点了点头,自从风中逊去了天一幻域,自己便也离开七真宗,也难怪风氏族人寻自己不着,当时只觉得仙修无望,此生难免凋零,只得去修了鬼道,就此长生不老,或有见面之期。 如今瞧来,自己固是一片痴心,风中逊又何尝不是念兹在兹,只恨仙修之道无比艰难,二人福缘有异,又怎能轻易在一处?这也是命中的劫数,却也怨不得谁。 她转过脸来,再去瞧画卷上风中逊的落款,或许是刚才一阵大哭,胸中悲情尽去,此刻瞧着,也就心中淡然了。 心中想道:“世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苦。中逊,想不到你我之间,却占了三苦。千年之情,今日方得音讯,却仍是求不得,岂不是又增一苦,看来你我终是无缘。” 她当初痴心妄想,只求日后能有一会,今日虽不见其人,却见其画,虽不曾达成心愿,也觉宽慰。而此刻思来,当初那种炽痛极思,反倒是渐渐的淡了,不知道是因为时日迁延,还是修为日高,心境浑然忘我。 心中又道:“宗逊,你我那时分手,便是千年,此刻我为你一哭,也算是偿此情债,你我日后,已是两不相欠。此刻我心中,已不想见你了,却该如何?” 可是说到不想见,却只觉得是违心之论,若说想见,却又没当初那般热切了。心中犹豫不决,也不知是因为何故。 忽然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影子来,这影子其实无时不刻,不在心中牵挂,只是在走进这小院之后,才强行忘却罢了。 哪知这影子早已入骨,又怎能忘却,此刻重新浮出,怎样也挥之不去,猎风至此才慢慢明白了。 “承天,原来你在我心中,早就比宗逊要重要百倍了。只是,你心中只有九珑,我却该如何?当初我心中还有个中逊,就觉得也算是扯平了,没想到,中逊终究是不敌你。” 既是想到原承天,心思更是乱了。又忖道:“宗逊,原来我还是要想你,否则就是不公平了,他想着她,我也该想着你,这样才能扯个直。” 可是“情”之一字,哪里能掂量出轻重来,又如何能够公平。自己的想法,岂不可笑? 猎风便立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自言自语,整个人就是痴痴呆呆。只因这心中孰轻孰重,怎样也测算不出。 想了良久,终究是不得其法,看来自己的修为见识,毕竟有限,又怎能寻出了良策来,倒不如暂时不理,想来日后水到渠成,只由着性子去行事罢了,此刻苦恼,真是好没来由。 就在这时,从院外走来两名青衣童子,二人手中各着银盘,一只银盘中放的是一块玉牌,另一只银盘则是一个竹筒。 锦衣人就道:“仙子,这块玉牌,是风家信物,风家弟子见这玉牌,便如见老祖一般,仙子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风家好歹也算有些势力,仙子有此玉牌,行起事来也是方便。” 猎风正思原承天伤重,一时难愈,自己行只影单,偏又树敌太多,有人相助,总是好的,且不谈自己与风中逊的千年之情,便是瞧着同门之谊,风宗逊也该鼎力相助才是。 便点头道:“有劳。”取了玉牌在手。 锦衣人又道:“这玉筒之中,就是仙子所需的物事了,晚辈早就交待了,所需之物,足量加倍,材质务求最佳。仙子细细瞧瞧,可有什么遗落的物事。” 猎风道:“不必瞧了,这些小事,谅你也能办得妥当。” 锦衣人道:“当初老祖吩咐过,若寻到仙子,那仙子就是风家的主人,风家数十万家人,尽归仙子吩咐,谁若敢稍有不从,就依族规革除,绝无例外。” 猎风知道别看风宗逊远在昊天,可风氏一族,却仍要受此人荫护,别人瞧在风宗逊的面子,怎敢不给风氏情面,或许也正因此故,风氏后人才做出偌大的事业来。 她心中忽的想一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们客气,若你们能替我寻着一物,梅某不胜感激。” 锦衣人慌道:“能替仙子奔走,是风氏全族之幸,‘感激’二字,再也休提。至于仙子要找的东西,不是我考下海口,只要是这世间有的,没有我风氏寻不着的。” 猎风笑道:“我要寻的物事,叫做五金六脉雪芽。” 锦衣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两名童子见他刚才说了大话,立时就被猎风将了一军,也觉得好笑,不由得掩面吃吃笑了起来。 锦衣人苦笑道:“这五金六脉雪芽,可是五金之灵,需得在纯灵之地方可寻得的,而这处纯灵之地,还需是金属性的方可,偏偏这金属性的纯灵之地,别说凡界七大陆,就算是昊天界,也是寻他不着。” 猎风当初也没细问玄焰,此时才知这五金六脉雪芽,需在金属性的纯灵之地方能寻着,想来昊天界中,也不过是水火两处纯灵之地罢了,那金木土三处的纯灵之地,竟是连原承天也一无所知。 陈玄机以摭幕死水所构的地府,虽也勉强算是金属性的纯灵之地,可那座地府用来炼器倒也合适,又怎能生出五金六脉雪芽来? 想这五金六脉雪芽,应属天材地宝,没个数千年的灵气凝集,又怎能生得出来? 她既知道这五金六脉雪芽的来历,才知道这要求着实难为人了,这锦衣人对风中逊忠心耿耿,对自己也是极好,又怎忍心难为他,就忙道:“道友不必介怀,此事只是说笑罢了。” 锦衣人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老祖当时说了,仙子的话便是法旨,风氏族人怎敢不遵,此物固是难寻,可既是仙子所愿,我等好歹也要将这物事寻出来。” 猎风道:“此物既是不产生凡界,又如何寻得?你刚才也只是说,凡界之物,尽可寻他,凡界没有的物事,就不必遵字此约了。” 锦衣人并不急着搭话,皱眉苦思片刻,眉心渐渐舒展开来,笑道:“仙子,你只管放心,晚辈千方百计,定要寻出此物来。” 猎风道:“你的好意,我自是心领了,我只是好奇,此事你向哪里寻去,若是为此牺牲过大,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她担心锦衣人为寻得此物,不惜前他魔界,九渊,那岂不是害人不浅? 就见锦衣人笑道:“仙子可知道百羽宴吗?” 第0749章妙手布局先一着 此时的猎风,经原承天多年熏陶,早非当日的直心直肺。小红山之战惨烈无比,白衣修士五修齐殒此役,百大凡族人界势力对肇事者定是恨之入骨了,又怎能轻泄与此事的瓜葛? 她皱眉道:“此事与百羽宴又有何关系?这百羽宴的名字,倒是听说过的。” 锦衣人道:“百羽宴六十年一届,每次都可会集百大羽修之士,若想寻找天材地宝,一人之力有时而尽,可百名羽修之士,手中又怎能没有几件惊天动地的宝物?本族两名羽修之士,亦曾受到百羽宴的邀请,好歹也要替仙子打听出来。” 猎风暗道:“百羽宴的举办者已被诛杀,这百羽宴又怎能再办得起来?此刻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而已。” 她也不置可否,道:“那就有劳道友费心了。” 锦衣人见猎风并不热切,心中奇怪,又不敢问。便在这时,有道信诀传来,锦衣人忙启开信诀,神情立时大变。对猎风道:“出了大事了,那百羽宴怕是办不起来了。” 猎风明知故问,佯装惊讶之色,问道:“出了什么事?” 锦衣人道:“是一名是叫原承天的玄修之士,在小红刀力战五名羽修,竟将这五名羽修大士尽数诛杀。”他口中语气半信半疑,喃喃的道:“会不会弄错了,一名玄修之士,怎能尽诛五大羽修?” 猎风听到原承天的名字,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甜蜜,她强忍笑容,淡淡的道:“这世间的奇人异士,再说多有,越境杀敌,又有何奇怪?” 此时屋外信诀不断传来,皆是有关小红山之役以及百羽宴的诸多讯息,锦衣人应接不暇,将这讯息逐条与猎风说了。 原来此战因当事人皆无声息,故而只到现在才传扬开来,先是七真宗寻元观不着,前往小红山探查,这才瞧出端倪,紧接着是六道宗的弟子亦来探查,最后还是白衣修士的元魂被人收了,这才将此役的详细情况公之于众。 这些消息原是隐密之极,也亏得风氏家族财雄势大,从各个渠道探得消息,风家各个重要人物,此刻都已是得知详情了。 等接到最后一条讯息时,锦衣人喜笑颜开,道:“不想此事又生变化,竟有人托我风家出头,举办这个百羽宴,看来仙子所寻之物,仍是有着落了。” 猎风道:“是何人相托?” 锦衣人道:“此人来历甚奇,晚辈也知之不多,但此人托了风家一名仙修大士的情面,却是推脱不得,好在晚辈亦有意重办百羽宴,倒也是一拍即合。” 猎风忖道:“若寻五金六脉雪芽,非要从这些羽修之士身上想办法,看来这百羽宴重办势在必行了,好在此宴现在是由风家出头,那就轻省多了。” 于是点头道:“道友既有此意,万事相托,只是这百羽宴若想办好,怕是不容易,总需准备齐全,方才举办。依我看来,或需等四五个月后,再办不迟。” 若想重续原承天断臂,非得百日不可,因此将百羽宴之期定在四五个月后,最是妥当了。 锦衣人道:“仙子之意甚是。那就暂订在五个月后吧。” 他的神情之中,颇有些兴奋之意,一来可借此百羽宴寻到五金六脉雪芽的下落,二来由风家举办这个百羽宴,岂不是大大的风光。 原来锦衣人心中还存着一个私念。风宗逊与当时的六真宗宗主关系不佳,风宗逊飞升之后,风家与七真宗便渐行渐远了。幸好风氏家族人才才辈出,在仙商领域风生水起,七真宗却是日暮途穷。但七真宗毕竟根基深厚,风家欲想将七真宗压倒,也没那么容易。 可若由风家出头举办这百羽宴,自然是名震天下,风氏家族从此就可盖过七真宗了。由仙商家族一跃成为仙修世族,就此吐气扬眉,一吐当年风宗逊被迫离宗的怨气。 猎风道:“既是如此,那就由道友速去安排,我稍过数日再来拜会。” 锦衣人见猎风不肯留在此地,顿露失望之色,道:“仙子,老祖当初有言在先,若寻到仙子,务必请仙子留在族中,行动也好照看。” 猎风道:“道友好意心领,实因我有急事在身,难以在此逗留,等我将诸事料理得当,再来此处罢了。” 锦衣人毕竟是晚辈,强留猎风不得,只好亲自将猎风送到城外。猎风生怕泄露行踪,一再坚拒锦衣人远送,锦衣人无可奈何,只得与猎风怏怏而别。 猎风遁行了一阵,见身后无人追踪,仍不放心,围着小红山绕了个大圈子,这才怀着一腔喜气,来到金塔之中。 原承天与姬怜舞犹自沉睡,猎风也不敢打扰,堪堪等了两日,原承天真玄略有恢复,只是精神犹是萎顿,姬怜舞更是至今不醒。 猎风忙问起原承天伤势,原承天勉强笑道:“幸好当初及时断了一臂,魇龙恶息不存,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患,只是修士真玄耗尽之后,若再想恢复,总需时日。” 猎风这才放心,将遇到风家后人,且风家后人被神秘人物相托,欲重办百羽宴一事细细道来。 原承天强撑病体,听猎风说罢,点头道:“若寻五金六脉雪芽,的确要从这百名羽修大士身上着手,只是此事既由风家出头,我恐怕就不便露面了。” 那风家之所以热心举办此宴,有大半是瞧在风宗逊与猎风千年的交情上,原承天若是露出行迹,委实有诸多不便。更何况白衣修士被原承天诛杀,百大凡族又怎能放得过他,而原承天此刻,也无法与人动手。 猎风道:“主人的行踪,猎风自然绝不敢泄露半点,只是猎风想来,百羽宴重办,无非还是要利用妙谛丹收揽诸多羽修,风家却是蒙在鼓里,又该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此事自然要对风家说个明白,不可让风家助纣为虐。风宗逊是高德大士,想来也不会卷进百大凡族与十大仙族之争,否则以风宗逊的仙基,若依附了落伽氏,必是百大凡族重要人物。百大凡族再办百羽宴,也就不必相托风家的仙修大士了。唯有风宗逊与百大凡族并无交情,这才会辗转相托,否则风宗逊一道法旨传下来,岂不是方便?” 猎风道:“我本也担心风宗逊与百大凡族扯上关系,经主人这样一说,猎风总算放下心来。”言罢轻轻舒了口气。 她心中暗道:“我与主人,毕竟还是差得远了,主人从三言两语之中,就判断出风宗逊与百大凡族并无多大交情,亏我还担心了半日。” 此刻的当务之急,是将这如意铁臂尽快炼来,也好让原承天恢复如初,如意铁臂虽远不及五金六脉金芽,倒是可将就一用的。 玄焰早就诸事准备停当,只等原承天开口了。原承天见了玄焰准备的诸多材料,以及风家交给猎风的物事,点了点头道:“风家的确是有心了,这些资材无不上佳,又是足量加倍,此恩需得牢记心中,日后必报的。” 就向玄焰传下法旨,让玄焰立时着手炼制如意铁臂,更趁便将自陈玄机处学来的择器之法,与玄焰细加商酌。 玄焰本来自负炼器之技天下无双,可听到陈玄机的择器之法,也是佩服不已。只是它口中怎能服输,说道:“陈玄机这个法子,本老人家早就想到过,只是因一直忙忙碌碌,也没去深想,只得便宜了这个陈玄机,偷了这器祖的名头。” 说得猎风与原承天忍笑不已。 小红山一役,原承天,姬怜舞以及诸灵虽是各有伤损,但是亦是所得,尤其是白斗和刀君受益最多。 白斗经此一役,体内的龙族血脉得以激发,修为进益一回千里,离六级玄关已是不远了,因此它回塔之后,就再次入关,这一觉也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刀君受益更多,她原先要靠时日养成刀气,才好出手对敌,如今心境大固,刀气便由心出,随时都可与人动手了。在原承天与姬怜舞皆是伤重的情况下,刀君便成为猎风唯一的依仗了。 十日过后,原承天真玄已恢复了大半,姬怜舞其间也醒过来多次,瞧其神情,其修为恢复,也是指日可待的。 原承天便对猎风道:“妙谛丹一事,你需及早对风氏提起,也好让他们早做准备,此处用不着你了,你且去风家照应便是。” 猎风领了法旨,仍携了青鸟与刀君同行,只不过此次出塔,那刀君又增宝物,便是那村蛮荒刀鞘了。 此鞘经原承天抹去原有标识,再植入自己的神识,便成了原承天之物,刀君日后就可长栖此鞘之中养心运神,可不比藏字真言强出百倍去。 猎风回到风府之后,锦衣人自是好一阵欢喜,他对猎风道:“好教前辈得知,本族两名羽修之士,已闻讯赶来,只是不得前辈法旨,不敢前来打扰,而本府又来了一名贵客,正是相托本族重办百羽宴的一名大修,还请前辈示下。” 猎风道:“那名贵客就请他稍等,还请将两位羽修大士唤来,我有紧要话要对大家说。”她自知在当前情况下,诸事只能由自己见机行事,若无急务,不能扰了原承天的清修。如此重担,好不沉重。 第0750章设下弯弓射猛虎 锦衣人见猎风神色凝重,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不动声色,就将两名羽修大士唤来。 片刻锦衣人领来了两个人。这二人中,有位中年文士便是风家的族长了,猎风瞧见此人相貌,吓了一跳,差点怀疑是风宗逊返界了。 经锦衣人介绍,才知道此人名叫风敬博,其祖为风宗逊亲弟,风氏一脉,大多出此旁枝,故为当今风氏族长。 另一名羽修之士名叫风敬正,其祖为风宗逊堂弟,亦为风氏嫡亲血脉。 锦衣人亦是敬字辈,名叫风敬直,恰是风敬正亲兄,只恨福缘薄,修为也就比其弟远逊了。 二修见到猎风,皆是感慨不已,风宗逊与猎风的交情如何,二修身为后辈,自不敢动问,可既是老祖留下宗规来,二修岂敢不遵。而猎风的相貌与画像纤毫不差,因此二修心里早奉猎风为尊了。 三人便以晚辈之礼与猎风参见了,猎风也不谦逊,安然受了三人大礼,这才分尊卑坐了。 这座小院,原就设有禁制,猎风既知百大凡族的代理人就在院后,又怎敢大意,取出原承天秘授的一道灵符来,取出灵符拍开,于小院安上再设一道禁制。 在座三修皆是玄承过人,略将灵识探去,就知道这禁制极是高明,此禁制一设,哪怕是仙修之士,等闲也探听不到院中的交谈了。 猎风这才道:“风氏受人所托,举办百羽宴,本是天大喜事,但其中有件隐密之事,三位道友不可不知。” 虽然三人皆自称晚辈,可三修境界并不比猎风弱了,因此猎风言谈之际,也不肯自尊自大,仍以道友相称。 风敬博道:“仙子但有吩咐,无有不遵。” 猎风便将百羽宴实受百大凡族暗中操控,妙谛丹暗藏符誓一事,细细说来,三修虽是耸然动容,却仍有几分不信。 风敬博道:“若依着仙子这样说来,百羽宴像是好大一桩阴谋,为何此事经过千年之久,仍是密而不泄?” 风敬正笑道:“族长,此事有何不解处,昔日参加百羽宴的,皆是服用过妙谛丹了,既得了百大凡族的好处,又被暗下了符誓,又怎敢不遵百大凡族号令,将此事泄露出来。” 风敬正也点头道:“每届百羽宴,皆有修士或消失不见,或因争斗而亡,想来这些修士的失踪身死,或许就与这妙谛丹有绝大干系了。若有修士发现这妙谛丹的隐密,不肯服用,免不得要被暗中诛杀了。” 风敬博道:“这就是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中间又牵涉到本族仙修大士的金面,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大士面前,怕是不好交待。” 他身为族长,行事向来谨慎,就算对猎风深信不疑,可若无凭据,也不好径直行事的。 猎风道:“此事若想弄个明白,倒也不难。现拘着一名修士的元魂在此,其中详情,只需动用搜魂之术,便知端底。而我手中更有一粒妙谛丹,此丹是否暗藏符誓,一探便知。” 就从手中取出原承天骗得的那粒妙谛丹来,交给风敬博,又取出一只玉简,此简中便是先前那缕六道宗修士的元魂了。 风敬博双手接过丹简,先将妙谛丹持在手中,就以观玄之法探看良久,缓缓点头道:“此丹药成份也是寻常,羽修之士若想从中获得好处,岂非是缘木求鱼?” 又动用灵识,再探丹药暗藏玄妙,良久之后,脸色微微变了,道:“此丹中果然暗藏了一道符誓,只是那些羽修之士得了此丹后,自会细加探查,又怎会轻易服了。” 猎风道:“道友有所不知,此丹中符誓,实有祷天之能,修士立下这符誓后,便可得百大凡族的神物庇护,立时灵识大增。百羽宴的主持者只需先让人服丹一试,立生灵验。这灵识增长本是修士至艰至难之事,又有谁能不动于心?再加上百大凡族软硬兼施,自然会乖乖服用了。” 风敬博道:“仙子此言极是了,我若是这百羽宴的主持人,在百羽宴举办之前,自然会先招揽诸多修士,事先服用此丹,一来增加羽翼,以增威慑,二来也可让诸修明白这服丹的好处。如此一来,等到百羽宴的会期,诸修又怎敢不从。” 猎风笑道:“道友行事果然高明,那百大凡族在人界的代理人,亦是如此行事,只可惜此事终被人看破,此子也命丧小红山了。” 她便将姬怜舞瞧破妙谛丹玄妙一事,细细说来,其中虽提到原承天的名字,也只是匆匆带过,只当此事便是姬怜舞主使罢了。 而姬怜舞的身份,正是百大仙族弟子,也唯有此人,方能瞧出此中机关来。 来之前,原承天与猎风反复推敲,此事哪些该说,哪些需一带而过,都是商忖定了的,自是毫无破绽。 在风敬博验丹之时,风敬正也动用了搜魂之术,细查玉简中元魂的备细,与猎风所言,正好相互印正,风氏三修,这才确定不移。 风敬博叹道:“仙族与凡族之争,本与我等毫无关系,可百大凡族行事太过卑厉,直将我等凡界修士,当成飞灰一般,而其中更可恶者,是拜了这魇龙为尊,那就是与天地正道背道而驰了。着实误人不浅。” 风敬正道:“此事既然被本族遇见,那就不能不管,想来老祖当年行事,也是光明磊落,视天下苍生为已任的,我等后辈,自该步步跟从才是。” 风敬博道:“百名羽修的名单我也瞧过,其中不少修士都是故旧好友,风某又怎能陷其于不义,此事自然是要管。嘿嘿,百大凡族好大的名头,可风某既是老祖后人,又怎会惧他。” 此话说的豪气干云,大有风宗逊当年风范,猎风站起身来,拍手道:“道友说的好,我等仙修之士,若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那不过是营营苟苟罢了,又怎能对得起天地赐予的这身修为,正该轰轰烈烈的干他一场,才不枉这百年修为。” 风敬直与风敬博一般,也是行事小心之心,如今被猎风说的热血沸腾,也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道:“仙子豪气,实不亚敝族老祖,在下清修多年,向来不闻世事,如今竟觉得有些惭愧了,在下自此便以仙子马首是瞻,定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来。” 风敬正笑道:“老弟,不想你温水一样的性子,竟也有今日,此事若能做得成了,风氏之名,何愁不响震天下。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日后飞升昊天,就是凡族的死敌,多了这样的对手,心中真的无惧吗?” 风敬直道:“兄长莫要激我,愚弟我好歹也知是非,知道天下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凡族落伽氏倒行逆施,若是我等仙修之士为求自保,忍气吐声,正如仙子所言,岂不有负天地所赐的这身修为。” 猎风见三人皆是一身正气,心中也是欢喜,看来风宗逊遗在凡间的这枝血裔,果然是谨遵了他的教诲,存了几分豪气在,如此看来,倒也不枉自己为他大哭一场。 当下四人细细商议,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将厅中那人拿下,以及事后如何隐瞒消息,暗中行事。 这其中风敬博行事老到,风敬正胆大心细,猎风反倒插不进话,由此迅速定下一策来。 风敬正道:“厅中那人虽也是羽修初修境界,以族长与老弟的修为,只需出其不意,应该能轻易压制了。打铁需趁热,大伙儿这就动手便是。” 风敬博笑道:“在下养尊处优多年,这不知当年的手段忘了没有,今日正该重新收拾起来,也好在仙子面前,显一显身手。” 一言说的众人皆笑。 鞘中的刀君听到马上就要动手,自然也是心痒难挠了,就暗暗传讯给猎风,非要当场现身不可。 猎风忙向她传讯道:“刀君,你可仔细听了,此战虽不及小红山激烈,想来这百大凡族的代理人也非易与之辈,你若径直就出现了,怎能收出其不意之效,此战你需得听吩咐,没我的话,绝对不可出鞘了。” 刀君笑道:“只要此战有我出战便好。嘻嘻,今日没了大修在场,可不是我刀君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诸修虽是战意正炽,却也并不着急。风敬博取了十六百小旗,与风敬直一道,先在这小院中细细布置起来。 这风家的阵法,亦是风宗逊亲传,虽比不得原承天所学,也是极精妙的阵法了,二人将这十六面阵旗,一一分插完毕,这才向猎风示意,可撤了小院禁制,唤那客人进来了。 当下猎风就撤了禁制,唤了一名童子过来,就将那人请到这小院之中。而猎风自己,另用了一道藏身符,先将自己隐身了再说。 片刻之后,院外传来脚步之声,可是诸修用灵识一探,却觉不对,原来除了童子和那客人之外,居然还多了一人。 就见童子首先进院道:“禀上族长,两位大修已在院外了。” 猎风心中奇怪,说是一人,怎的又多了一人。 风敬博道一声“请”字,就见两名修士缓缓步进小院,当先一人身穿黄衫,果然是位羽修初修,而其身后跟着的这人,赫然便是步遥行。 第0751章风波横生如何顾 风家修士见忽然多出一人来,心中大惊,而步遥行的修为甚高,分明已是羽修中乘,双方实力对比完全颠倒过来。形势变化如斯,让诸修措手不及。 小院中的阵法虽已布就,风敬博却迟迟不敢发动了。阵法一动,双方就等于撕破脸皮,那就是生死之战了。以二敌二,又怎有胜机?而因步遥行之故,恐怕连三成的把握也没有。 猎风首次主持这种斗法,本就心里没底,此刻形势大变,更有些六神无主了。她定了定心神,暗忖道:“若是主人在此,必有无数妙法可破此局。小红山一战实力悬殊,最终还不是胜了吗。猎风啊,猎风,你若有主人三成灵慧,岂不是好。” 复又想来,风家修士修为虽高,可身为仙商,自该和气生财,怎能与人喊打喊杀?想来这斗法的历练欠缺的很,指望他们不得,此战的大主意还是得自己来拿。 于是忙向风氏三修传去音讯道:“静以待变。” 风敬正最是活络,耳中听到猎风传讯,立时堆下笑脸来,道:“两位贵宾光降,本该倒履相迎。实因百羽宴一事关系重大,敝族诚惶诚恐之下,彻夜商议,竟至失礼,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黄衫修士含笑道:“其实这百羽宴也没什么要紧,在下不过是想借风氏一方宝地罢了,会程安排,与寻常的仙集相差无几,唯请处理些迎来送往的杂务,会中关节之处,在下自会料理。” 风敬正瞧了瞧风敬博与风敬直,见二人不肯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又笑道:“却不知这关节之处可肯相告,敝族既然参与此事,想来道友也不该隐瞒才是,否则双方若是配合不佳,岂非误了大事。” 黄衫修士皱了皱眉头道:“诸位道友只管提供场地,一应接待事宜便好,百名羽修聚集一处,非同小可,事先安排出百间静室来最为要紧,其他都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风敬正见黄衫修士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提及妙谛丹一事,心中愈发清楚了,他心中冷笑道:“此人推三阻四,心中分明有鬼,今日若不能将其拿下,一旦百羽宴真正办了起来,风氏令名蒙羞,又怎能对得起老祖。” 于是冷笑道:“百间静室,对敝族来说自是小事一桩,但道友迟迟不肯相告百羽宴内情,岂不令人齿冷?敝族好歹也是罗华大陆名门,道友莫非是瞧不起敝族吗?” 黄衫修士大皱眉头,低声道:“怎的这样罗嗦。”便有十分不耐之意了。 猎风见风敬正说话不知婉转,眼见得双方就要说僵,心中更是焦急。而此中的关键人物步遥行自进了房间后,一言不发,神情古井无波,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猎风见他的目光一直垂视脚尖,像是对周遭事物不闻不问,一副高深莫测之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了。 若步遥行已被逼服了妙谛丹,那就是另一个元观与云冲鹤,此丹一经服用,就是魇龙的侍奴,元魂便受这黄衫修士所控,一旦动起手来,步遥行就是十分大敌了。 但步遥行原是为原承天同伴,若不顾一切伤了此人,原承天那里如何交待?而若是对此人手下留情,此人元魂受制,怕是不讲情面的,此中分寸,实难拿捏了。 猎风此刻才知,原来修士斗法交手,竟有许多的讲究。小红山那样的乱局,原承天却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看来,原承天的是大才了。 正做没理会处,忽听院外有人嚷嚷道:“宁中缺,你是躲着不肯见我吗?” 话音刚落,就见两名修士怒气冲冲的走进小院来,后面跟着几名青衣童子,个个满脸苦笑。 这两名修士一人是羽修初修,另一人则是九级玄修,这几名童子又怎能拦得住? 猎风从隐身诀中瞧清这二修士的黑衣打扮,心中生疑,暗忖道:“难不成是七真宗的修士?” 此处本就是一团乱麻,如今又闯进两名修士来,局势只怕又是一变,猎风心中叫苦不迭起来。 黄衫修士转头瞧见这二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冷冷的道:“原来是七真宗曾护法,秦护法。曾护法,宁某一生,何惧于人,平白无故,我躲你做甚。” 猎风听到这二人果然是七真宗修士,心中暗叹道:“七真宗果然是衰落了,想当初七真宗七大护法,皆是羽修中乘,不想今日连一名九级玄修,都可滥竽充数了。” 曾护法见宁中缺神色不快,也不敢直言忤逆了,道:“宁道友,曾某若有失言之处,还请莫怪。曾某只想问你,百羽宴好端端的由本宗料理,怎的又换了风氏一族,本宗费尽人力物力,宁道友就不该给一个说法吗?” 宁中缺怒道:“在下兄长已被贵宗所误,曾护法倒有脸来讨什么说法?小红山一役,分明见证贵宗实力不足,又怎能办得好百羽宴。若是那个原承天再来捣乱,试问贵宗有何大修,能阻止此人?” 曾护法一时语塞,身边的秦护法忙道:“此事实出意外,便是宁道友的兄长只怕也是没有算到,却又怪得了谁?” 宁中缺也不想过分开罪了七真宗,缓缓的道:“秦道友,小红山一役,竟死了五分羽修,可见原承天的修为起码是羽修大成境界了,试问这样的对手,贵宗如何应敌?在下另托风家,也是无可奈何。” 猎风听到这里,心中雪亮。 原来死于小红山一役的白衣修士,就是宁中缺的兄长了。此人早先托付的是七真宗举办百羽宴,以七真宗在罗华大陆的威名,倒也合情合理。不想却因原承天之故,连丧了五名羽修,可谓损失惨重。 若原承天不曾出手,百羽宴自然会由七真宗主办无疑,可此事一出,七真宗实力的薄弱处已是暴露无疑,而风氏一族有仙修大士坐镇,若事到紧急处,不由得这仙修大士不出手。 宁中缺不惜毁约另邀风氏相助,果然是无可奈何。 见到诸修畏惧原承天若此,猎风心中自是得意,可想到当前局面如同乱麻,则是愁眉紧锁了。 宁中缺与七真宗虽是有隙,恐怕还不到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若是风氏三修此刻出手,这局面定然是乱的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便对风敬正传音道:“速速逐走七真宗修士,方为正理。” 风敬正心领神会,冷冷一笑道:“曾道友,秦道友。你等不请而来,又在此喧哗,分明是没将风氏放在眼中了,想来‘礼数’二字,七真宗向来不曾修行过的。” 风氏与七真宗自风宗逊飞升之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此次曾,秦二人心急寻那宁中缺讨个公道,也就没理会此事,经风敬正提起,二人皆是老脸一红,道:“风道友,事出紧急,还请原谅则个。” 风敬正不依不饶,道:“原不原谅,也就罢了。只是宁道友话已说的分明,百羽宴已由风家承办了,从此与七真宗毫无干系,至于你与宁道友的纠葛,还请移步他处说去。” 转向宁中缺道:“道友意下如何?” 宁中缺怎不知风家与七真宗的恩怨,他固然不想得罪七真宗,可更不能得罪了风氏,风敬正此问,让他着实为难。而风敬正此言之妙,也可略见一斑。就连猎风也暗地里替他喝起彩来。 但风敬正既有此问,又怎能不答?宁中缺只好对曾护法道:“此事在下已说的分明,宁某虽是毁约在前,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贵宗能体谅自是大好,若是不能体谅,那也便罢。” 在风氏诸修面前,也只好摆明态度,要与七真宗划清界线。否则风氏本就因百羽宴的细节不得与闻而心中存疑,再因七真宗的缘故心生不快,百羽宴一事,又要横生波折。 曾护法怒道:“宁道友行事的手段,七真宗算是领教了,嘿嘿,当真以为本宗无人了不成?” 步遥行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忽然开口道:“道友既说了大话,步某倒要瞧瞧你七真宗的手段。” 手掌一翻,将一道法诀祭将出来,就见曾护法头顶金光乱舞,也不知有多少柄尺长的利刃落下。此诀名为万刃倒山诀,诀中虽无万刃,最少也有百柄,而百柄法刀齐落,好像山峰倒转,端得是高明法诀。 见这步遥行突然施诀伤人,别说风氏诸修,就连宁中缺也是大感惊讶,叫道:“步兄何必如此?” 曾护法胸中一口气始终咽不下,见步遥行忽然翻脸动手,正合已意,叫道:“来得好。”手中亦有一道法诀祭出。 此诀施出,寒气逼人,就见一座冰山在曾护法头顶横陈,迎向空中万刃。 步遥行嘿嘿一笑,手中精光闪处,阴阳刀已然出手,可此刀的目标,却是秦护法。 这一式指东打西,更是大出诸修意料,而阴阳刀在步遥行的施发下,只见阳刀,不见阴刀,试问秦护法在猝不及防之下,又如何抵御! 场中因步遥行忽然出手,更添无穷变数,猎风心中直叫苦,怎的自己初次亲自临战,就是好大一个难题? 第0752章语带双关辩敌友 秦护法体内急急飞出两朵庆云,将那柄阳刀抵住,可是那阴刀隐在阳光的刀芒处,秦护法别说瞧见了,就连灵识也感受不到。这阴刀怎能客气,从阳光中的光芒中猛然一闪,已到了秦护法的胸口。 秦护法连那柄阳刀也是来不及摭拦,全靠法身之宝自动遁出抵御,这阴刀自是更加来不及应对了。 阴刀“喀嚓”刺进秦护法的胸口,就此透胸而过,留下一个老大的透明窟窿来。 诸修见到秦护法伤重若此,这肉身怕是要不得了,而步遥步出手便诛杀了一名九级玄修,手段之狠之强,更令人思之心惊。 不想秦护法“嘿”的叫一声,抬手向胸口一拍,胸口伤处就生出一团白雾,鲜血涌到这团白雾上,刹时殷红一片。数息之间,血气渐褪,雾气亦消。再往胸口瞧去,除了法袍破碎了一处,哪里还有什么伤口。 诸修这才明白,秦护法修的亦是肉身功法。这肉身功法修到高明境界时,伤势再重,也可暂时支撑,大不了战后再寻法治愈罢了。 曾护法的冰山诀正与步遥行的刀刃倒山诀相持不下,见到同伴受伤,又急又怒,冲着宁中缺喝道:“宁道友,我等便是不能合作,奈何成仇?这是道友对待朋友的手段吗?”将“朋友”二字,叫的格外响亮。 宁中缺心中也暗恨步遥行过于冒失,可此修境界甚高,轻易得罪不得,更何况小红山一役后,已方羽翼大损,更要倚重步遥行了。 便冷冷的道:“曾护法,你先前向我问罪,口出不逊之言。步道友心中不服,自要找你算账。” 曾护法心中气苦,叫道:“好好好。”知道对方势大,若真要争斗下去,说不定要将性命断送在这里,可若是就此抽身离去,却又不甘。 猎风心中暗道:“七真宗与宁中缺翻脸,自断羽翼,岂不是大好机会,这步遥行的性子刚烈,正好帮了我的大忙。” 当初步遥行为夺龙蟠木,一夜之中,奔行千里,其人心性刚愎自用,行事果决,己是不言自明了。 就听步遥行冷笑道:“老夫既是动了手,若容你们从容离去,岂不是有损老夫威名,曾护法,你到底有何惊人手段,老夫可是极想领教的。” 只此一言,曾护法想抽身而去的念头只能就此抛弃,否此战传扬出去,曾护法本人声名受损也就罢了,七真宗的威名就怕就此扫地。 那边秦护法快速收拾了伤处,手中多了一双弯刀,口中“疾”的叫一声,这对弯刀盘旋飞舞,就向步遥行扫来。 步遥行手放一道法诀,止住了弯刀,哈哈大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小红山一役,你等得了教训,却犹自不知悔改。风宗逊何等威名,其后人怎能耻于与你等为伍。”说到这里,目光不去瞧曾,秦二人,反而扫向室里墙壁。 猎风听到他这话说的有些不伦不类,正自狐疑,再循着他的目光一瞧,心中猛然一震,忽然间有所明悟了。 原来步遥行所瞧之处,正是墙壁上风宗逊手绘画卷。步遥行本是见过猎风的,见到这画卷又怎能不识。 猎风心中急忖道:“步遥行既见了我的画像,自然知道我与风家关系非浅,是了,我虽以隐身符藏在这里,以他修为,若是凝神来探,只怕仍是瞒不过他了。这么说来,他竟是知道我藏在暗处。” 而细思步遥行这的句话,表面是上教训七真宗修士,其实却是暗指宁氏兄弟的。尤其是后一句“风宗逊何等威名,其后人怎耻于与你等为伍。”那说的岂不就是宁中缺与风氏联手举办百羽宴一事。 只因风氏一族与七真宗早就恩断夜绝,老死不相往来,又怎有“为伍”的说法。而这话若是将“风宗逊”三字换成步遥行,似乎就更加清楚了,这简直就是自陈心迹一般。 猎风想到此处,心中已然雪亮。 想来这步遥行心高气傲,又怎甘心受人摆布,虽是明知元魂被控,也是不肯轻易认输的,而今日他抢先向七真宗动手,瞧来是性情所致,细细想来,却是暗藏玄机了。 此时步遥行就以掌中阴阳双刀,与曾,秦二修斗法,此屋虽小,好在本就设有禁制,一时倒还能支撑得住。而步遥行一招一式,极有分寸,阴阳双刀只在七真宗二修身边盘旋,灵压再也散不到别处去的。由此亦可知,步遥行此战重不在伤敌,而是在向猎风示好了。 猎风心中老大的为难起来,若是步遥行真的不甘心与宁中缺为伍,此战有此人为助,当可稳操胜券,但若是自己会错了情,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常人若遇到这种左右为难之事,自然是要反复思忖,犹豫不决的,可猎风性子最直,她心中道:“步遥行对主人极好,主人也定是信他的,既是主人信我,我怎能不信?” 想到这里,再无犹豫,当即就向步遥行传音道:“道友让我等好找。” 步遥行闻言哈哈大笑,口中叽哩哇啦一阵乱嚷,也不知他说些什么,可猎风的耳中则清清楚楚传来步遥行的传音了。 “是猎风姑娘吗?猎风姑娘的隐身诀甚是巧妙,步某虽知你在此处,却不知你藏身哪里,也无法传音去,不得已,才这般婆婆妈妈表明心迹,猎风姑娘莫怪。” 猎风忍笑道:“前辈语带双关,极是高明,又怎是婆婆妈妈?” 步遥行道:“若依我往日的性子,直接一刀就将这宁中缺杀了,奈何此人虽是羽修初修,手段极是厉害,他又控了我的元魂,步某一人可拿不下他,若不是瞧见猎风姑娘的画像,也猜不出风家与你的关系。见了这画像后,才动用灵识,觉察到猎风姑娘隐身此处。嘿嘿,步某今日也学了个装神弄鬼。” 猎风道:“原来前辈早知宁中缺的手段,此人在妙谛丹中暗藏符誓,委实害人不浅。” 步遥行道:“那妙谛丹既有天大好处,怎能白给,步某因此生疑,服丹之时,步某也探出这符誓来,可惜却是身不由已了。哼哼,竟然要我拜魇龙为主,简直是气杀步某了。” 猎风道:“此战如何布置,还请前辈安排。” 步遥行叹道:“不想原道友受伤如此沉重。” 他这句话甚是突兀,但猎风何等灵慧,自然一想便知,此战若有原承天在侧,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而原承天既然不在场,自然是在小红山一役受伤颇重了。 这步遥行毕竟是羽修之士,举一而反三,将此事瞧了个八九不离十。 猎风道:“承蒙前辈挂念,主人虽受重伤,尚可支撑。” 步遥行道:“待我杀了这两名七真宗修士后,我等再齐齐动手,诛杀宁不缺。” 猎风道:“若刚才由这二人径去,岂不是省了一番手段?”忽的想到步遥行的用意,若没这二人,步遥行又如何向自己表明心迹,引自己出声?这二人也不过是做了替死鬼罢了。 果然步遥行笑道:“唯借这二人引猎风姑娘出来说话罢了。” 猎风暗暗摇头,自己的历练与这些羽修之士相比,毕竟不足,自己亏的是跟随了原承天,若是自己出来闯荡,只怕早就身死魂灭了。 便对步遥行道:“院外设有阵法,诛杀宁不缺时,可借来一用。” 步遥行心中会意,用手中阳阴双刀一步步将曾,秦二修逼出小屋,来到院中。 刚才步遥行不过是借着与这二人斗法之际,与猎风暗通声息罢了,此刻布局已毕,又怎有心思再与二人周旋。口中念出一道法诀去,阳阴双刀纵横交错,去势更急。 羽修中乘的手段,又怎是曾,秦二修所能抵御,二修原本已是连出了数件法宝,也只是勉强敌住罢了,此刻步遥行动用全力,二修更是不支,法身之宝都已然齐齐被逼出来了。 步遥行见此情景,立时再用一宝,此宝为一柄金剪。这金剪首先奔向曾护法,向着曾护法的头频,“喀嚓”就是一剪。 曾护法早已是左支右拙了,又怎能再有手段防御这件法宝,大好头颅就此被一剪而断,一道元魂急急遁去了。 失了曾护法,秦护法本就修为不足,更加难以抵御,不等步遥行再将这金剪祭来,急忙将身往空中一纵,就想逃出生天。 不想空中早立定了一人,手中一把法剑当头劈来,口中笑道:“道友留步。”正是风敬正拦住了此人去路。 别看这场斗法时间甚短,可秦护法身为玄修之士,面对步遥行这样的大修,真玄耗力极剧,风敬正这柄法剑竟也是招架不住了。手中弯刀被逼将开来,法剑当胸一刺,又来了个透体而入。 秦护法肉身功法再高明,又怎能禁得住一伤再伤,大叫一声,身躯从空中跌了下来。 眨眼之间,二修横死当场,宁中缺叹道:“步道友,此战毫无意义,这又是何苦?平白惹了煞气而已。” 步遥行哈哈大笑道:“老夫平生快意恩仇,唯此才消胸中闷气。” 风敬博也哈哈大笑道:“步前辈说的极是,为人若是不能快意行事,奈何生于天地间。” 双手一拍,小小院中罡风四起,先前布就的阵法立时运转起来。 第0753章机关算尽有良图 这阵法是为风宗逊亲传,阵法一起,这座小院风景立时大变,瞧来苍茫一片,换了天地。这天地中山林水火齐备,处处暗藏杀机。此阵与众不同之处,是阵中各处,皆是罡风阵阵。而这阵法的名目,就叫做“四门罡风阵”。 宁中缺满是讶色,沉声道:“风道友,此举何为?” 风敬博冷笑道:“阁下所办的百羽宴,名为惠泽天下诸修,其实却暗拜魇龙为主,要将百大羽修变成魇奴罢了,风氏清名,岂能为你所污。” 宁中缺却不惊惶,点了点头道:“此事终是瞒不过你们,也罢,实对你们说罢。你们若只是想在这凡界打混也就罢了,若是日后飞升昊天,十大仙族自恃高贵,怎会将你等放在眼中,也唯有百大凡族是你等的靠山,今日杀了我,就是自毁前程,诸位道友不妨反复思量一二。” 风敬博道:“我等仙修百年千年,修的虽是长生之道,却不仅仅为求长生而已,人生于天地间,自该逍遥快活,若因长生之故,便要拜那个魇龙为主,风某虽是愚钝,也深以为耻。” 风敬直拍手笑道:“族长说的极是,与这厮有何话说,这世间的是非曲直,原也说不清楚,唯看谁强谁弱罢了。” 拍手之际,一道罡风从空中一落,就向这宁中缺的头顶扫来,而在罡风之中,现出一把青色法剑,剑上三个大字,叫做“青罡剑”。 火以太一为尊,雷以紫雷为主,风以罡风最强,罡风世间原不多见,但风宗逊却以无上玄承,创出这四门罡风阵来,但凡在这阵中,罡风随处可见,可唯布阵者可以动用。 风敬直所炼的青罡剑,正是配合这阵法而用,此剑一起,罡风如影随形,剑仗风力,风助剑威,委实难敌。 宁中缺皱眉道:“风宗逊的四门罡风阵。”不等青罡剑落下,随手向空中一指,空中就现出一团黑云来,这黑云瞧来飘渺不定,可罡风吹到黑云上,这黑云却是岿然不动。 风敬博也知宁中缺非一人可敌,掌中现出一柄金光闪闪的法宝,瞧来像是剑形,剑刃处却微微弯起,此宝名叫天风钩,在这罡风阵中用来,威能奇大。 此钩起处,空中响来“嚓”的一声,钩上泛起金光一道,原来是将无形之罡风,化为实刃,修士若遇此风,必定粉身碎骨了。 若是平时动手,青罡剑也罢,天风钩也好,这种本身不蕴法术的杀伐之器,宁中缺自不会瞧在眼中。可在四门罡风阵里,这两件法宝就平添出数倍威能来。 猎风见到风氏二修动用的法宝,亦是暗暗点头。若论世间最强的杀伐之器,非昊天三剑莫属。只可惜无锋剑尚未炼成,否则今日若能持在手中,怎能怕这宁中缺。 宁中缺见天风钓卷起罡风实刃而来,亦是不敢大意,这天风钩已非法诀可敌。急忙祭出一根黑黝黝的铁棍来,这铁棍只有三尺长短,却好不沉重,将这天风钩一扫,就把这天风钓扫到一边去。 从铁棍这一扫之力瞧来,怕没有一山一岳之重? 风氏二修仗着这罡风阵,与宁不缺一阵大斗,此刻瞧来,双方差不多战了个平手。 步遥行喝道:“姓风的,你等怎的不知好歹,竟敢对风道友动手,步某好歹让你们知道厉害。” 手指向空中的金剪一指,这金剪就向一旁观战的风敬正剪去。 风敬正修为最弱,这羽修间的较量,他实不敢插手,因此只管维持这个四门罡风阵罢了。不想步遥行不趁此刻向宁中缺动手,反而向自己动用法宝,心中不由大骇。 难不成这步遥行反复无常,骗了猎风不成? 他知道这金剪厉害,忙先祭出法剑去,此剑既是在阵中施展,自然也带了强大罡风。他又自忖自己修为与对方相差太远,一柄法剑恐不能敌,于是将阵法一变,阵中罡风四起,就将自己的身子护住了。 不想步遥行的金剪被风敬正剑上的罡风一扫,竟是歪歪斜斜,直飞到空中去。同时步遥行大叫道:“这罡风好不厉害。” 猎风本也担心步遥行反复无常,此刻见步遥行装模作样,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步遥行是在骗取宁中缺的信任,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罢了。亦可知宁中缺远未展现真正的实力。 若步遥行真心相助宁中缺,自该向风敬博与风敬直两名羽修动手,这种局面下,风敬正以玄修境界,哪里能对宁中缺构成威胁?而就算是对风敬正动手,也不该如此不济事。 只是斗法时的攻守强弱,唯对阵者才能心知肚明,猎风也是因与步遥行事先沟通,也能明白步遥行的心意。宁中缺身在局外,又怎能知道步遥行的诡计? 他叫道:“步道友,这阵法的罡风厉害,你可要小心了。” 步遥行心中忍笑,道:“宁道友亦要小心。”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再次动用法诀,将空中的金剪稳稳的控制了,忽的将眉头一皱,道:“宁道友,你给我服的妙谛丹是否另有玄机?怎的我的真玄竟是动用不得了?” 宁中缺忙道:“步道友,妙谛丹中只藏了一道符誓罢了,当时我给你动用祷天之法,已对你说的明明白白。在下对步道友极是倚重,又怎能在妙谛丹中弄鬼,自损一臂。” 猎风与风氏三修心中明白,这步遥行装神弄鬼,一是想掩去他进攻不利的假像,二是在动摇宁中缺的心神。此老经验极丰,手段多多,宁中缺虽是来历不凡,可与他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正人君子了。此之请君子可欺之以方。 步遥行又大叫道:“奇怪,奇怪,既是妙谛丹中没有捣鬼,怎的我全身无力,难不成今日要死在此处。” 宁中缺被步遥行搅的心烦意乱,可对手人多势众,又是身陷在对方的阵法之中,离了步遥行怎行?忙对步遥行道:“步兄,你抢到我身边来,让我瞧瞧你体内的情况。” 说罢脚步错动,就向步遥行靠拢过来。 风敬正怎容他二人并在一处,阵法一变,将二人又远远的隔开了。 步遥行又嚷道:“宁道友,你务必小心,我真玄不济,怎能挤到你身边去,你也不用管我,直当我死了吧。” 此老装嗔卖痴,可堪称一绝了。而宁中缺听到他这样说话,心中更急,手中法诀不停,御控铁棍与风氏二修缠斗,自己则慢慢抬起脚来,再猛然向下一跺。就见脚步踏实处青光乱闪,脚面已然没入土中。 风敬博喝道:“好一招定风诀,敬直,敬正,不可让他乱了阵法。” 原来宁中缺这一脚踏实,内藏定风玄妙法诀,就好比铁钉钉入木板,此人在阵法之中,却能视阵法为无物,这修为着实惊人了。 而阵法中所谓的山林风火原是虚妄之物,只要不受阵法影响,这小院又有多大?就此一步步走去,只需三五步,就能与步遥行会合一处了。 若是宁中缺的修为再强一些,只靠这一式定风诀,就能将阵法破了。此刻破阵虽是不易,在阵法中来去自如,就是小事一桩。 风氏三修虽在大呼小叫,不让二人靠拢,其实三修心中雪亮,若是步遥行与宁中缺真的合在一处,那就是步遥行发难之时。所谓阻止二人靠拢,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宁中缺步步为营,连走了三步,与步遥行已只有数十丈之遥了,而别瞧二人相隔甚远,那也只是在阵法中的幻像而已,若是宁中缺再一步踏实了,二人定能并到一处。 猎风知道好戏就要上场,忍不住心境动荡,她首次主持战阵斗法,若能就此诛杀宁中缺,还不知原承天会有多少欢喜。 正在这时,就觉腰间刀鞘一动,刀君传音道:“姐姐,姐姐,我忍不住了,我要战这个宁中缺。” 猎风忙道:“此战全由步前辈布置,步前辈一番良苦用心,终有这大好局面,怎能让你抢了风头。乖乖听话,此战用不着你。” “姐姐好可恶。”刀君虽身在刀鞘之中,也可想见此刻定是撅起小嘴,满脸不快了。奈何刀君来前说过要听猎风的调遣,又怎能反悔? 风氏三修见好戏快要上演,敲起边鼓来更是兴高彩烈,手中法诀施个不停,将空中法宝使发开来,真个是纵横飞舞,却是暗中留有余地,不敢真的用力。 宁中缺再踏一步,终于与步遥行合一处了,他向步遥行一伸手,道:“步道友,速将手伸过来,在下一探你的灵脉,便知端底。” 步遥行心中暗道:“这是你自寻死路,却怪不得我。”手掌平平的伸了出去,却是暗运玄功。这臂上已暗施金针乱诀,到时法诀一施,这臂中暗藏的无数金针,就可尽数射进宁中缺的体内了。 宁中缺手掌一翻,就将步遥行的手腕抓在手中,就在这时,他的掌中忽的现出一道黑气,步遥行的金针乱诀被这黑气所压,竟然发作不得。而宁中缺手掌压来,其势如山,步遥行腕上灵腕,被此人扣得死死。 就听宁中缺冷笑道:“雕虫小计,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直当我是瞎了不成。”“喀嚓”数声传来,步遥行臂骨已碎。 第0754章局势千变谁可测 步遥行闷哼一声,臂上散发出一道青光,将宁中缺的黑气生生弹了出去,手臂一弯一直,“喀喀”数声轻响,臂骨已然接续无误,同时臂间原就暗藏的金针乱诀勃然而发。 这数百枚金针大多被黑气所阻,只有数十枚透气而出,射向宁中缺的手臂,胸口。 宁中缺不肯轻易放开步遥行的手臂,遂被数枚金针射进臂中,至于射向胸口的金针,则被法袍所阻,纷纷落地。 便是刺向臂上的金针,亦不能完全入体,寸长的金针,仍有七分在外,可见步遥行此次谋画,已然算是大败亏输了。 宁中缺目露凶光,森然道:“步道友,你既不仁,莫怪我不义。” 他的手掌以一山一岳之刀,将步遥行臂上灵脉压住,步遥行就算是有通天手段,也是施展不得。宁中缺又抬起另一只手来,此掌陡然长大,掌上金光灿烂,五指相触,铮然有声,就向步遥行头顶拍来。 步遥行肉身功法再强,又怎能抵住宁中缺的金刚掌,奈何手臂被宁中缺压住,再也挣脱不得。勉强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掐成手印,缓缓抬起,去架宁中缺的金刚掌。 不想毕竟灵脉被扣,体内真玄难续,手印触到宁中缺的金刚掌,立时就被压将下来,金刚掌势如泰山,一寸寸向步遥行的头顶拍去。 风氏三修本想施救,可宁中缺的铁棍忽在空中转向,直向风敬正击去,风敬直为三修中最弱,若被这羽修法宝击来,只怕是不保了。 宁中缺此策,是为攻敌所不得不救,此人不但修为极高,临敌机变,也是个中高手。 风氏两大羽修无奈,只能齐将法宝转向,去救风敬正,步遥行毕竟隔了一层,总不及自己家人重要。 眼见得宁中缺的手掌离步遥行的头颅只有数寸,一道黄光闪过,诸修就听到有人嘻嘻笑道:“我出了声,可就不算偷袭了喔。宁中缺看刀。” 可是在此人出声之前,早有一缕刀气袭来,此刀气视宁中缺的护体黑气如无物,那人刚道了个“我”字,这刀气就划破了宁中缺的道袍,破体裂骨,只在下一瞬间了。 宁中缺心中狂叫道:“怎么这样犀利!” 出手之人正是刀君,步遥行臂骨碎而复原,乃至宁中缺祭掌拍去,其变幻之速,可谓是目不暇接,也唯有以刀君之速,方能救步遥行于累卵之危。 宁中缺法袍既裂,怎不知刀君厉害,此人修为极是高明,就于这间不容发之际,于体内遁出一粒黑珠,想来就是他的元魂法物了。而趁着他心无旁骛,步遥行玄功运至,总算将手臂逃脱了出去。 这黑珠虽也算是及时遁出,可刀气不比刀锋只能在一处着力,只要刀君心意到处,刀气处处皆杀。 “嗤嗤”声响传来,宁中缺胸中已多了几道血痕,也亏得这黑珠亦非凡珠,黑珠遁出之时,也形成一道护体神光,将宁中缺罩住。 只是这护体神光毕竟慢了半拍,宁中缺遂被刀君所伤。 风氏诸修见场中这位不速之客,瞧来像是一位妙龄少女,偏又虚无飘茫,三实七虚,实不知是何方神灵。这边心中略一怔营,空中的两件法宝就被铁棍压住了,风敬正又遇危机。 刀君叫道:“还是我来。” 目光漫然抬起,向那空中的铁棍深深一瞥,此次刀气袭去,竟比刚才更强。只因刚才袭向宁中缺的那一刀事起突然,难免准备不足,心神不定,此刀则是气定神闲,自然威能更强了。 就听一声巨响,空中的铁棍已被刀气劈为两段。 刀君负着双手,神态甚是闲暇,道:“现在大家又扯了个直,你们再斗吧,我没得姐姐吩咐就出手,可不敢再惹她生气了。” 空中立时传来猎风的清叱之声:“臭丫头,既已动手,怎能不再接再厉,若容这宁中缺腾出手来,岂不糟糕!” 随着这声音,阵中又现出一道人影来,就见这人影乍现而没,却是直奔着宁中缺而去,人影手中所持赤刀,发出逼人热力。便是钢铁之躯,若遇到这刀上的烈焰,也必定是一焚而化了。 刀君甚感委屈,嗔道:“怎的我又错了。”忙不迭再施刀气,向宁中缺杀去。 宁中缺本想动用符诀,御控步遥行的元魂,风氏诸修阵法虽强,可惜本身修为平平,以一敌四自是不敌,若是以二敌三,则必获全胜了。 不想猎风见机极快,已然瞧出这关键之处,故而手持太一神刀,直劈宁中缺的头颅。 宁中缺匆勿一瞥,见猎风只是玄修之士,又怎会放在心上,只是此女修的速度太快,手中赤刀奥妙异常,倒也不可小看了。 来不及动用法诀去御控步遥行,急急将黑珠祭去,去抵挡猎风的太一神刀。 不想猎风手中刀式不变,却又抬起手来,去接那粒黑珠。 宁中缺耸然动容,心中忖道:“此女修是疯了还是怎的?怎敢空手接我元魂法物?” 有人要给猎风一个好看,也不让黑珠变化,只管将这猎风抓住了。 猎风怎能客气,劈手就黑珠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上的太一神刀已经劈至。 宁中缺不敢硬接此刀,收起了足上的定风诀,这身子不再定于地面,随着阵法一动,也不知遁向了哪里。这是妙用对方阵法,闪避猎风的雷霆一击。可见宁中缺于片刻之间,已悟出这阵法玄妙,这阵法不但困不住他,反而被他所用。 而此一次借用阵法移位,将刀君的刀气又闪过了,的是高明的手段。 黑珠本是元魂法物,施发由心,宁中缺身子移位之时,心念一动,黑珠骤然发力,就欲将这猎风的手掌洞穿。 不想猎风冷笑一声,手掌反而握得更紧,那黑珠虽是极强力量,偏偏遇到比它更强,那便是玉骨晶骼了。 猎风自修成太一神刀之后,灵慧仙基自然是渐有所得,可不想受益最大的,却是这玉骨晶骼。只照开朱雀所授的太一神刀心法,重在引出心头的太一神火,重锻肉身。而猎风的玉骨晶骼,原就是无界真言之功,与太一神火系出同源,无形之中,这股神火就像是将这玉骨晶骼重新炼制一遍,玉骨晶骼,自然更加坚固。 猎风也是因为早就体察到这种变化,这才敢空手去接宁中缺的元魂法物,此刻她全身就好似一件法物,区区元魂法物,又算得了什么? 宁中缺原想以黑珠破裂猎风的手掌,纵是不能重伤于她,也让她大大吃个苦头,试想一名玄修之士,又怎能敌得过自己的黑珠?不想却是弄巧成拙,元魂法物就此被控。 元魂法物若真个被控,那岂不是等于半条性命落在他人手中,宁中缺怎能不急?手中再祭一宝,瞧来是一件白纸幡,就将这纸幡对准猎风一摇。 这纸幡上立着一个水晶骷髅,骷髅中一双赤红眼珠,直直的瞧定了猎风。猎风被这眼珠瞧着,眼前就觉得一花,出现一个人影来,而细细瞧去,此人赫然就是风宗逊了。 猎风乍见风宗逊,又惊又喜羞,叫道:“你怎在这里?”忽的想起,风宗逊早就飞升昊天,又怎能在此处,这分明是宁中缺的摄魂法术了。 就听耳边刀君叫道:“姐姐醒来,可别被宁中缺迷着了。” 猎风猛然惊醒,忽觉手中一松,那粒黑珠已被宁中缺抢了回去,心中后悔不迭。 此时刀君刀气再起,步遥行亦将金剪剪来,风氏三修,也齐将手中法宝祭来,阵法中法宝纵横,好不热闹,已然形成了围攻之势了。 那宁中缺就算是重夺黑珠,也着实来不及动用法诀御控步遥行,但只要诸修稍一松懈,容得他施用法诀,此战又不知会被引向何方。 宁中缺不慌不忙,身随步动,就在这阵法之中穿梭不定,任你法宝众多,可被他身子一晃,又怎能伤到他。 风氏三修心中惭愧之极,暗忖道:“不想他反而利用此阵远命,老阻传下的阵法自是博大精深,只恨我换后辈不争气,没能尽数领悟罢了。” 其实阵法之学浩如烟海,风宗逊虽是凡界仙修极出色的人物,也不可能样样精通,仅以阵法而论,此人实在原承天之下了。风氏修士对风宗逊敬若天下,故尔不敢怀疑罢了。 只是宁中缺虽在阵中游刃有余,有赖刀君与猎风见机极快,任他出现在哪里,总能及时攻去,迫使宁中缺狼奔豕突,不得片刻安宁。 风敬正见此,知道现在这套四门罡风阵反而成了累赘了,正想念动法诀,将这阵法收了,宁中缺笑道:“慢来。”手中白纸幡对着风敬正一摇,风敬正的神情就变得痴痴呆呆,目光直直的瞧向前方,口中喃喃道:“贞娘,怎会是你?你可不是去了三十年了吗?” 原来亦是被宁中缺的纸幡所迷,见到了心中最想念之人。 宁中缺哈哈大笑,又将这白幡朝风敬直与风敬博晃去。 这白幡可比不得施展法诀,总需些许时间的,那幡只要对准人一晃,对手神智立失,猎风若非刀君在旁提醒,也几乎要着了道。 风氏两大羽修见宁中缺又要摇动白幡,心知糟糕。风敬直急忙念动风氏静心之诀,而风敬博则将身闪开,希望能避开白幡之威。 不想这白幡极是厉害,二人所做所为毫无用处,刹那间也如风敬正一般,痴痴呆呆起来。 眼瞧着这场中局势因白幡之故,又是一变了。 第0755章转世不敢复前辄 宁中缺连番得手,气势如虹,步遥行三人虽步步紧逼,奈何此人在阵中神出鬼没,法宝又怎能伤得着他。 刀君忍无可忍,叫道:“这劳什子的阵法,太过可恶。”胸中一口气涌将出来,化成十余束刀光,向四面八方斩去。 猎风见刀君的刀气漫无目标,正自狐疑,忽听得耳边“嚓嚓”十余声传来,眼前风景为之一变,重回小院风像。 猎风这才明白,刀君恼怒这阵法碍事,将十余概阵旗齐齐斩断了,四方罡风阵就此破除,只是这手段未免激烈了些,阵旗尽数斩断,风家损失不小。 宁中缺叫苦之余,则是暗暗称奇,这四方罡风阵虽不算一流阵法,可身在阵中,又怎能识出阵旗所在,可见刀君破阵,全凭这强横刀气。这位七界刀君,实为今日最大的对手了。 阵法既破,宁中缺已是无所遁行,步遥行几次寻他不着,胸中早就不耐烦,此刻怎能客气,金剪在空中两边一合一开,急如风火般向宁中缺剪来。 同是羽修法宝,杀伐之器,步遥行的这柄金剪可比青罡剑,天风钩厉害多了。 宁中缺不敢大意,御使黑珠来迎此剪,黑珠生出浓重黑云来,将这金剪裹在其中,金剪脱身不得,也免去宁中缺一剪之厄。 宁中缺再将手中白纸幡对准步遥行一晃,步遥行立时也变得痴痴呆呆起来,就见他也如风氏修士一般,目光定定的瞧着前方,神情转慈,道:“虎儿,不想你我父子终得再见了,你这是转世为人了吗,此刻又是在哪,可曾记得我。” 这白纸幡在慑魂法宝中大大有名,又叫多情幡,但被此宝晃到,那人就燃沉湎于往事之中不能自拔,所见之人,必是朝思暮想的那一位,最难苏醒明悟了。 此幡刚才用在猎风身上,亦使猎风心生幻像,猎风此刻想来,不免叹息不已,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身在风家之故,心中想到的,竟是风宗逊,而不是原承天。 宁中缺接连晃倒了四名对手,心中大喜,若是再晃倒刀君风猎,此战必可大获全胜了。 心中正想的快意,猎风又再次合身扑至,人到刀到,端的是猛不可当。 宁中缺的肉身功法虽是不俗,对猎风这种近身打法也是极不适应,刚才尚可依仗阵法,避免直撄其锋,此刻却是脱身不得,只好侧身闪避了。 不想一旦与猎风交上手,又怎能轻易逃得开,猎风接连三刀,宁中缺虽是每刀都堪堪避过,可已是浪狈不堪。 唯一庆幸的是,因猎风与自己纠缠在一处,刀君不敢轻易动手,以免误伤了猎风,只能在一边焦急观战了。 宁中缺深知这般纠缠下去,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而若不动用非常手段,又怎能摆脱困境? 想到这里时,正见猎风的太一神刀再次劈来,宁中缺不闪不避,反而伸出手去迎向刀锋。不过此掌中途之时,已变成金刚掌,看来宁中缺是想用这肉身功法,来硬接猎风一刀了。 奈何猎风用刀之妙,又怎是宁中缺所能揣度,太一神刀迎风一晃,就顺着风势斜斜滑落,不偏不倚,正斩在宁中缺的肩头。 那宁中缺的金刚掌虽不惧刀锋,肩头仍不过是肉体凡躯罢了,又怎能禁得住猎风一刀。 此臂悄然而落,也只是刀断肩骨时,发出一声脆响罢了。宁不缺虽存壮士断腕之心,却不想代价比想像的沉重数倍去,剧痛传来,心境动荡不休。 不过此人极是强悍,反趁着猎风手起刀落,刀势券尽变化之时,将手中多情幡朝猎风脸上一晃。 这多情幡与猎风近在咫尺,幡上的水晶骷髅目光扫来,猎风又怎能避过,立时觉得大脑一晕。眼前又多出一个人来。 然而此人已非风宗逊,而是原承天。 就见原承天皱眉不语,似乎意在责怪猎风办事不力一般,猎风心中又急又惶,叫道:“主人,今日我誓杀宁中缺。”就觉得心头一震,复又苏醒过来,面前早没了原承天,却见宁中缺正持着白纸幡对着刀君一摇。 猎风大急,若是刀君再被晃倒,此战必定大败亏输,只怕诸修都要死于此处了。 她于幻境中与原承天见面,对话,其实只是弹指间事,宁中缺只当她昏迷不醒,哪知猎风因见到原承天后心中自责,已然回复清明。 猎风手中太一神刀再起,对准的正是宁中缺的头颅,这一刀若是劈实,不管这宁中缺的肉身功法修到何种境界,没了这六阳之首,元魂自是无法存身了。 不想空中一道黑光掠到,正是宁中缺的那粒元魂法物。原来步遥行既被多情幡晃得失去神智,金剪无人御控,这黑珠也就不必与其僵持了。 在太一神刀与黑珠相触之时,多情幡已对刀君晃了两晃。 刀君的一双妙目,亦是不闪不避,亦是瞧着多情幡上的水晶骷髅,等着水晶骷髅目中赤光扫来,刀君目中刀气,亦是沛然而发。 刀君全身上下,皆可散发刀气,可其中又大不相同,而唯以这目中刀气最是强横。那水晶骷髅的赤光与刀气一触,竟被冲得四散,而刀气反欺将过来,就听一声轰天巨响,水晶骷髅已是四分五裂了。 宁中缺猛然醒悟,叫道:“糟糕,此女为七界刀君,心中唯杀唯伐,怎有七情六欲,这多情幡动她不得。” 此惜现在方才悔悟,已是太迟了,刀君厉喝道:“姐姐闪开。” 猎风见刀君刀气如虹,破了宁中缺的多情幡,心中狂喜,听到刀君喝斥,身形如行云流水,闪到了一旁。 刀君神情清冷如水,双目猛然圆睁,两道刀气森然刺出。这两道刀气,与刚才大不相同,刀气所过之处,纤尘不动。原来这刀气已凝成极细的一束,刀锋极度内敛,刀君修为,又升一层。 两道刀气骤发而收,小院又复平静,步遥行与风氏诸修自多情罚被毁之后,也清醒过来。 诸修觉得这小院静的古怪,都不由将目光向宁中缺瞧去。 只见宁中缺立在碎石小路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只手举着件残破纸幡,另一只已断,这情形瞧来甚是滑稽。而两道鲜血,则从他的双目汩汩流出,滴到石子路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原来刀君的两道刀气,自他双目刺入,自后脑贯出,宁中缺瞬间身死,身躯犹是不动。 一道元魂急急从宁中缺的肉身遁出,就向院外遁去。 步遥行对宁中缺恨极,又怎能让他有转世之机,袖中阳阴刀抬手祭出,就见双刀同时追上宁中缺的元魂,将这缕元魂撕的烟散云散。 原来步遥刀上已附有灭魂法诀,这元魂如何能逃得掉。 看着宁中缺的元魂散尽,步遥行这才叹道:“不想此战艰苦,竟至如斯。”此时宁中缺的尸体轰然倒了下去。 就在宁中缺元魂消散之同一瞬间,天一幻域极深处,一座地府中的一盏本命灯也“扑”的一声熄灭了。 片刻之后,一名童子走进屋来,见这盏本命灯熄灭,唬得脸色大变,叫道:“不好,二师兄也没了,这是遇到了怎样的强敌。”匆匆就向外走去。 这洞府甚是广阔,童子又不敢动用功法,急行数百丈,才来到一处大厅。刚到厅前,就听到厅内有人道:“妙哉,禅师的还魂之术神妙无方,此子终免去这沉沦冥界之苦。” 另一个声音甚是慈和,笑道:“此子有此福缘,全仗道友定魂灯之功。” 前者哈哈大笑道:“你我数百年之谊,说这些没要紧的做什么?却不此魂寄身何处?” 童子偷眼瞧去,见偌大厅中,只有一名灰衣老者,那是自己的师父,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元都大法师。另有一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丰神如玉,面容温和,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俊雅,偏又没有一丝烟火气。 此人童子也是认得,原来这中年修士是师父多年好友,修的是无上禅道,正是当今一禅堂首禅无寂禅师。 二人就在地上的蒲团上对坐,中间有一个三尺玉台,台上一盏青铜灯,无油而燃,正是元都大法师的镇府之宝定魂灯。 此灯可寄魂养神,凡寄身于此灯的元魂,不入冥界轮回,径直就可在凡间转世。实为仙修界无上至宝。 无寂禅师此次携一道元魂来,就是借元都大法师的定魂灯一用,至今已有数月,此刻瞧来,那灯上的元魂终于养足魂力,转世去了。 就听无寂禅师道:“此子寄身之处,待我算来。”将左手掐定,缓缓计算不休。过了半晌,才道:“应是罗华大陆一位庄户人家。” 元都大法师赞道:“毕竟是禅修之道,与众不同,这小天课如此逆天之技,也可修行了。若是我等再修,只怕必遭天遣。” 无寂禅师笑道:“你我所学各有巧妙不同,这定魂灯的妙处,又怎是小天课所能及得?” 元都大法师哈哈笑道:“此言甚是,总是我心境修行不够,难免贪心不足。” 又道:“既在罗华大陆,倒也好办,只是此子出生之处,毕竟不妥,或可在三年之后,将其寻来才是正经。如此才能使其不染凡尘。” 无寂禅师皱眉道:“三岁犹在襁褓之中,又怎能夺人所爱?只是这不染凡尘四字,也的是要紧,此子前世聪明反被聪明误,终有这大劫临头,也是我等之过了。” 元都大法师道:“既有前世之非,今世更要细加考量,却不知此子今世该叫何名?” 无寂禅师道:“名姓不可更改,仍是叫他令无参吧。” 第0756章手书秘籍传百世 元都大法师笑道:“令无参转世重生,我仙修界又多一位高士。我有一名弟子,正在罗华大陆办事,就让他去办此事罢了。” 童子听到这里,心里的话怎能忍得住,便道:“师父,二师兄的本命灯,刚才也是,也是灭了。” 元都大法师虽听到这极大噩耗,神情仍是古井不波,只是轻声叹道:“不想我两名弟子,连接遭遇大劫,却不知是遇到怎样的高明对手。看来这罗华大陆,我少不得要去一趟了。” 无寂禅师道:“红尘俗世,不可轻涉,耽误修为也就罢了,乱了心境,其祸不小。” 元都大法师低头寻思了一回,道:“禅师说的虽是有理,但我这两位弟子遭遇此劫,为师者纵修得太上忘情,又怎能不管不顾。便是红尘俗世,也要沉沦了。何况我本吩咐两位弟子去寻飞升殿的碎片,此事亦是要紧。那吕祖等人可是早就动身了。” 元寂禅师仍是摇头,道:“即便如此,元都兄仍是不可轻动,本宗弟子白眉,刻下亦在罗华大陆。本禅子先知会她,让她先查明此事真相,再做理论。” 元都大法师禁不住元寂再三相劝,也只好点头道:“劳白眉走一遭也好,只是白眉性如烈火,切不可为了愚弟子,枉怪了好人。” 元寂禅师笑道:“白眉虽修的是入世禅,此刻已修至微嗔之境,脾气是大改了。元都兄之言,本禅子也自会嘱咐她了。” 元都大师道:“这么说来,倒是要向禅师贺喜了,白眉由微嗔转无嗔,想来也就是数十年之事,天一幻域,又会多了位禅修高士。” 元寂当即制信诀一道传了出去,元都大法师见此事已了,也就不再理会。仙修大士,心境轻易动荡不得,否则伤损修为,其祸不小,这也是在凡界修行的苦处,若是到了昊天界,又哪里有这些烦恼。 当下二人仍是谈讲些仙修妙法,又怎会将这些生死之事放在心中。 而远在罗华大陆的原承天,又怎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由死到生走了一遭。凡界中人的性命,瞧来生死由天,却不知天意茫茫,其中变化无穷,那大威大能者薄嗔轻怒之中,亦可改变天意。 若不是元寂禅师恰好在场,阻止元都大法师前来罗华,原承天此劫就不知如何渡过了。 宁中缺殒落之后,步遥行就留在风家,帮助风家主办百羽宴一事,只是此宴虽摆脱了百大凡族的掌控,也同时没了妙谛丹,若想将此宴办好,可就令人烦难起来。 若只是将此宴办成一个超大型的仙集,以风家的势力,倒也不难做到,可那也未免有些差强人意,弱了百羽宴的威名。 好在此事原承天早就胸有成竹,当初宁氏兄弟力主举办此宴,其目的除了是招拢羽翼之外,亦是为了寻找飞升殿的碎片。 原承天先前的原意,是想独力承揽此任,可现在想来,那碎片大者数十处,小者数百处,而碎片坠落之处,更是遍布诸界,若想靠自己之力一一寻来,着实不易了,看来仍是要靠诸修之力,方能完成此任。 于是原承天思之再三,就托猎风向风家示以碎片地图,由此百羽宴的主题幡然一变,便不再限于交换资材了。 风氏诸修与步遥行见到这飞升殿碎片的地图,怎不欢喜?这些修士此刻虽是羽修之士,可少则十余年,多者数十年,个个都是有可能晋级仙修大士的。 一旦晋级仙修大士,就要面临着飞升昊天界这件头等大事,正该立时就行动起来,抓紧搜集飞升殿的碎片才是要紧。 因此有了这张地图,这百羽宴自可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先前的数届百羽宴,又怎能与此次相提并论。 除了这张地图之外,原承天再托猎风赠送风氏手书秘册一部,以便为百羽宴增光添彩。 此秘册是原承天五千年玄承之精华,仙修诸法之秘奥,与会者得了此卷,虽不能像服了妙谛丹那般立时增进灵识,可所受惠泽,却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从长远来看,比妙谛丹的用处强得太多了。 步遥行自然知道,猎风取出的地图与秘册,皆是原承天所为,那地图也就罢了,自是极难得的,可是这原承天献出的秘册,他本是不以为然。 其妹步遥环虽对原承天赞誉有加,步遥行本人也觉得原承天才华盖世,可在步遥行看来,原承天或许只是福缘深厚罢了,这才修成这许多强力大法,得到诸多天材地宝。 可见了原承天手书的秘册,步遥则是汗如雨下了。 这本秘册涉猎之广,之深,当世任何仙修秘籍,都难以与之相比,尤其是此册中涉及到仙修心法的诸般心得,只怕是仙修大士,也是难以望其项背。 这便是说,这世间的任何修士,都可将此册当成传家之宝,凡界仙修界有关仙修理论,也因此册再登一层楼,仙修界气像,为之一新。 步遥行细览这部秘册之后,对猎风喟然叹道:“世间有此秘册,不知有多少修士受益,仙修之道,本是渺茫之极,便是我等这些羽修之士,也是茫茫然,惶惶然,不知前方有何路径,却因此部秘册,而瞧到前方的阳关大道来,承天此册,必将遗泽万代了。” 猎风笑道:“主人之志,不过是想使天下修士,少走些弯道罢了,若有一二修士从此册得益,想来主人已是欢喜,步前辈之言,未免过誉了。” 步遥行道:“老夫平生极难服人,便是天一宗诸大长老,我瞧来也是平常,唯独对承天,着实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今日见了此册,恨不得拜他为师才好,老夫这番言语,皆是由心而发,绝非妄誉。” 猎风心中得意之极,怎奈原承天早有交待,切不可有半分骄矜之色。要知道赐惠于人,原是柄双刃剑,自有那知恩图报的,亦有那反生妒嫉的,因此施恩布惠,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是。 于是连连摇头道:“前辈,主人呕心沥血,方成此册,为的不过是天道之修,其实亦存了一份私心罢了,因此前辈千万莫夸坏了他,亦要小心保密,否则反让他难为了。” 步遥行道:“岂有此理,承天的这部秘册,必将传之百世,岂能反倒埋没了他,老夫就将此册命名为‘承天秘籍’,谁若敢因此对承天心怀嫉妒,那就是与老夫过不去。” 说罢目中精光四射,真个是凛凛生威。 猎风怎拗得过步遥行,最终还是由步遥行亲书“承天秘籍”于册上,由风氏制成百部经藏,以便百羽宴举办之时,分发诸修。 邀请百羽与会,自是非同小可,风家就此忙忙碌碌,步遥行亦在旁边襄助,猎风反倒落了个轻松,仍常常回到小红山金塔处,督促玄焰炼制如意铁臂。 此时原承天与姬怜舞皆无大恙了,而修行恢复之后,二人细察修为,竟是比先前又增进不少。可见小红山一战虽是激烈,二人于此战中亦是受惠颇多了。 姬怜舞见百大凡族事了,本想就此飘然而去,寻个秘处,耐心等候族人召唤。可猎风道:“姐姐,哪里不是修行,这金塔连仙修之士也是窥不破的,可不是世间最隐密处?何况姐姐与主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处,此刻再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会了。” 原承天也道:“怜舞留在此处修行,岂不也是一样?” 姬怜舞见二人如此盛情,她心性又是喜聚不喜散,自然乐从,就留在原承天处清修。 足足过了百日,如意铁臂终于炼成。这一日玄焰取出铁臂来,亲自送到原承天的静室,猎风与姬怜舞早就等候多时了。 姬怜舞从玄焰手中取铁臂在手,道:“此臂虽是坚逾法宝,终是过于刚硬了,瞧来不雅,承天只能暂时拿来一用。那五金六脉雪芽还得细细寻来。” 原承天叹道:“只怕这五金六脉雪芽不易寻啊,猎风苦心替我办这个百羽宴,也是为了此物,说不定亦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姬怜舞道:“承天自有无上福缘,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料此宝日后必落承天之手。” 猎风奇道:“姐姐也学了九珑的天课神算不成?” 姬怜舞只管格格的笑,道:“猎风一番苦心,天地垂怜,这天地又怎敢负了猎风的心思,所以我才料定此宝不远。” 猎风被说的红晕满脸,嗔道:“没想到姐姐也要取笑我。” 当下原承天接过铁臂,就运玄动神,将铁臂与灵脉合在一处,只要这灵脉探进铁臂之中,这如意铁臂自然与身体合在一处,屈伸如意,多原先的手臂实无多大区别。 原承天正想接续手臂,忽觉体内浩然正气一阵大动,不由心中大喜,原来冲破六级玄关,也在今日了。 姬怜舞见原承天青光遍体,也知道原承天玄关已开,此可谓是双喜临门了。当下就立在原承天身边,替其护法。 原承天驾轻就熟,紫罗心法随灵脉运转,片刻间浩然正气流遍全身,冲玄正式开始了。 就在这时,从塔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叫道:“原承天,你在哪里,速速出来见我。” 第0757章此心虽同说不得 姬怜舞与猎风听到此声呼唤,齐齐柳眉倒竖,立起身来。原承天正值冲关的紧要关头,若是被扰了心神,那还了得? 猎风一按手中太一神刀,就欲出塔责问。姬怜舞忙按住她的肩头,道:“从此女的声音听来,此人心性甚是霸道,不如让我去外面瞧瞧,猎风且在这里护法。” 猎风亦知自己性子急燥,若出了塔去,只怕要不了三言两语,就要与人争竞起来。此战是胜是负倒是小事,扰了原承天的心神可是万死之罪。 姬怜舞性子柔顺,修为识见皆高,或文或武,皆可从容。就只好忍了一口气,道:“那就劳烦姐姐了。” 此时塔外女子仍在呼唤不停,可声音却是渐渐远去了,可见此女虽知原承天就在近处,却因窥不破金塔,只好来回呼唤。 但此女哪怕去得远了,这声音仍是丝丝入耳,又像是能钻进人的心里一般,便是掩耳不听,又哪里能济得事?可见此女这声声呼唤已是动用了某种心法,轻易摆脱不得。若是坐视不理,容她在塔外呼来唤去,怎是了局? 姬怜舞悄然出了金塔,又担心泄了金塔的所在,因此暂不作声,只是循着女子的声音,一路跟了下去。 约行了五六十里,忽听身后有人冷冷的道:“道友蹑踪于后,意欲何为?你与原承天可有关系?” 姬怜舞心中微凛,暗忖道:“此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修为应该在我之上。” 忙转过身来,只见身后不远处的空中,有一位青袍女修,生的倒也秀丽,两道眉毛却是苍白如雪,瞧来甚是古怪。 此女应是玄修五级修为,这修为虽是和自己不相上下了,但此女肌肤生光,分明修是禅修之道。既是禅修之士,五六级玄修可就抵得上初级羽修了,难怪刚才被她甩脱了。 姬怜舞微微一笑,抱拳道:“道友遁法高明,在下敬佩不已。” 这女修正是一禅堂的白眉,只是姬怜舞却不曾识得。 白眉见姬怜舞顾左右而言他,不耐的道:“道友,我只问你,你可曾见过原承天,哼,此子藏的倒好,我居然也瞧不见他。” 姬怜舞道:“道友是在寻原承天吗?无巧不巧,我也在寻他。” 白眉心中狐疑顿起,道:“你这丫头,为甚也要寻他?” 姬怜舞面色一冷,道:“我有一道友,前几日不幸殒落了,有人传言,便是死于原承天之手。道友若知原承天的下落,还盼告知。” 白眉暗忖道:“小红山一役,名动罗华大陆,难怪这女子会寻来,瞧这女子目中神光湛然如月,怕不是好相于的,承天不是藏头露尾的人,若无他故,自会出来见我。既是无法出面,莫不是在小红山一役中受了重伤?” 她此次奉一禅堂首禅元寂禅师之命,前来此处调查两名宁姓修士的下落,其实早就存了心思,要袒护原承天了。原承天毕竟是与妙韵结了双修之盟,那就是自家人,怎能任人摆布。 奈何两名宁姓修士的来头不小,其师尊是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元都大法师,就算心中想偏袒了,也需将双方的冲突来由问个明白,才好在元都大法师面前以言语支吾过去。 如今见这姬怜舞分明是想来寻仇了,白眉心生一计,道:“来的好,我也是要寻原承天这厮,只是怕这厮手段高强,就算是寻着了他,也未必能斗得过他,如今你我联手,那便不怕他了。” 姬怜舞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此子身在何处?” 白眉道:“我在这里寻了半天也没寻着,看来是在别处了,你我只管一路寻去,还怕他逃上天去。”自是怕姬怜舞发现原承天,想将姬怜舞引到别处去。 姬怜舞心中忍笑,道:“就依姐姐吩咐。” 二人各怀心计,却竟是想到了一处,都想将对方引开,免得发现了原承天后横生风波。 于是二女并肩遁去,离小红山则是越行越远了。 白眉在路上套问姬怜舞的来历,姬怜舞对凡界大陆宗门家族所知有限,就胡乱编了个名字来历,饶是白眉见多识广,又怎么可能知道。 而从姬怜舞的遁法行止瞧来,又不像是个没大来历的,若只是普通的一名散修,怎会有这高明的手段,惊人的气息? 姬怜舞问起白眉的姓名来历时,则更让白眉心中惊讶。自己一对白眉极是醒目,凡界仙修界若问起一禅堂白眉,哪个不识。这女子看来定是一直在家潜修,不问天下之事了。可若是如此,又怎会有这样惊人的修为? 二女既是各怀心机,自然坚不肯吐实,说话也是摭摭掩掩,彼此都是云里雾里了。好在二人心思都是一般,离原承天的栖身之地,自然是越行越远。 遁行之际,两女都是装模作样,发声召唤原承天,弄得对方更加警惕了,都以为对方定是来找原承天的晦气。彼此都存了计较,若是万不得已时,只好出手灭了对方。 只是姬怜舞虽视凡界修士于无物,可对方毕竟是禅修大士,又怎敢轻举妄动?而白眉亦是忌惮姬怜舞所修心法高深莫测,伊于胡底,也是不敢妄动。 不知不觉之中,二人竟遁出了五百里去。 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两道人影,远远就叫道:“两位仙子可是在寻原承天?” 以白眉与姬怜舞的修为,原不可能等到二修到了面前才发现对方,可二人一直都在提防彼此,也就不可能将灵识放出,去探查四周动静了,因此这二修忽然问来,二女皆是吓了一跳。 白眉与姬怜舞抬眼瞧去,只见两名修士中,一名紫衣修士已是九级玄修,另一名青衣修士则是八级玄修,这紫衣修士生了一对吊稍眼,瞧来凶相毕露,另位青衣修士,则是满脸横肉,其貌也不甚可观。 白眉冷冷的道:“你二人要寻原承天作甚?” 紫衣修士道:“实不相瞒,我等原是得了宁大修的信诀,前来罗华赴这百羽宴,不想行到中途,却听说宁大修已被一个叫什么原承天的修士所杀,想来两位仙子亦是来参加百羽宴的吧。” 百羽宴虽是以羽修之士为主,不过天下又怎会有那么多羽修之士前来赴会,因此八九级的玄修之士也邀来不少,五六级的玄修也是在所多有。真正的羽修之士,也就占了三四成罢了。 姬怜舞与白眉听说这二人是宁氏兄弟邀来的人,心中警惕起来,彼此瞧了一眼。白眉道:“宁修是否是被原承天所杀,尚未弄个明白,你这样大叫大嚷是何道理?若是此事并非原承天所为,岂非是冤枉了好人。” 姬怜舞听到这里,心中甚奇,便是一动。 那紫衣修士道:“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还能有假?两位道友,那宁大修既被这原承天杀了,想必图的就是宁大修身上的妙谛丹了,二位若是有意,不如我等联手,去寻出这个原承天来,也好取他身上的灵丹,否则这般千里迢迢而来,岂不更是冤枉。” 白眉心中暗道:“原来是要寻原承天的麻烦,此事我怎可不管,只是若是贸然动手,我以一敌三,怕是有些棘手。” 她的修为原已至微嗔境界,只要再进一步,达到无嗔之境,就可突破玄关,境界再升一层。禅修等级与仙修不同,只要心境到了,修为自然提升,也不拘什么六级七级,若是明悟有得,便是一下子升至羽修境界,也不是什么奇事。 但白眉虽修至微嗔,可这天生的脾气哪里能轻易改得了,否则以她的仙基,早就是相当于羽修境界了。 她心中虽知动手殊为不智,但心中生了此念之后,就是萦萦于怀,怎样也无法摆脱。 一边点头道:“不错,我等也正是为妙谛丹而来。”心中则是盘算如何寻着机会对这一二修动手了。她修的本是入世禅,虽不敢真的杀人,可斗法打架则是寻常之事了。 姬怜舞怀的也是同样的心思,这二修既是要去寻原承天的麻烦,自然要顺手解决了,怎能让他们真的见到原承天?便道:“若能联手去寻这厮,最好不过。” 紫衣青衣二修原担心自己二人实力不足,生怕取丹不得,反送了性命,见白眉与姬怜舞答应联手,皆是大喜,当下问起原承天的所在,姬怜舞与白眉同时瞪眼,道:“若是知道他在哪里,还需这么大呼小叫吗?” 弄得二修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得罪了两位仙子,竟这么异口同声的叱责起来。 当下四下合计,就这么一路寻去,哪怕是将罗华大陆翻个底朝天,好歹也要将原承天寻将出来。 四人并行一处,很快来到一处密林,白眉与姬怜舞见这里地势隐敝,心中同时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就算以一敌三难以全胜,先除去一人,再遁身而逃,也好将对手远远的引开去。” 姬怜舞手中白玉割悄无声息,已然祭向了青衣修士,不想白眉选的对手也是一般,一道禅言,亦向此修轰然祭出。 二女出手毕,见到对方亦在动手,不由齐声大叫:“咦!” 第0758章开坛说法千古事 姬怜舞的白玉割锐不可当,就连羽修之士,也难当此一击;白眉的禅言亦是奥妙无穷,其中的法则之力,又怎是区区一名玄修之士所能抗衡。 眼见这法宝禅言一落,这青衣修士就要命丧当场,不想白玉割落到青衣修士头顶三寸处,硬生生停了下来,只有一道法宝神光落来,将青衣修士的法袍切了个七零八零。 白眉的禅言亦及时收手,空中只见光芒乱闪,却不见真个落下来。 原来姬怜舞和白眉刚才是担心对手势大,这才痛下杀手,希望能先除掉一个再说。此刻见对方心意相同,是友非敌,心中最忌惮之事也就化为乌有,又何必再多惹煞气。 青衣修士见二女修法宝禅言落下时,是因知道来不及抵御而束手待毙,此刻则是因对方收手大出意料,更是痴痴呆呆,如在梦中一般。 紫衣修士见事起仓促,也是来不及反应,此刻见二女收手了,才叫道:“两位仙子,动手为何?” 姬怜舞将白玉割一收,厉声道:“你这二人好不晓事,竟敢去寻原承天的麻烦,却不知原承天实是救了你等的性命,你等以为那妙谛丹真的是灵丹妙药不成。今日只当给你等一个教训罢了。” 白眉道:“那妙谛丹却是怎样?” 姬怜舞就将妙谛丹暗藏誓符,其实是要拜魇龙为主之秘细细说来,二修听了这件秘辛,惊的目瞪口呆,白眉则是怒发冲冠,将手一拍,叫道:“元都大法师教的好徒弟,竟做出这样下流的勾当来。” 转向两名修士道:“刚才的话你等也听说了,趁早死了得服妙谛丹的念头,服了此丹,便是魇龙的侍奴,哪怕是飞升昊天,这条性命,也是牢牢的攥在别人手中。” 紫衣修士也是有见识了,闻言点了点头道:“若非两位仙子,几乎被这姓宁的害死,这其中利害,我等自是明白。” 姬怜舞道:“还请两位道友知会各位亲朋,就将此事及早传扬开去,也免得误已害人。” 紫衣修士道:“在下理会得。” 姬怜舞与白眉一个法宝犀利,一个禅言强横,二修纵有腹诽,又怎敢说些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罢了,白眉又教训了几句,这才让二修离去。 二修被二位仙子当面数落,早就是汗流浃背了,听到白眉放人,忙不迭的揖手告辞,很快就消失无踪。 等二修去远,姬怜舞与白眉相视一笑,想起刚才互怀猜忌的趣事,更是乐不可支。 姬怜舞这才自承是原承天之友,因不知白眉底细,又担心打扰原承天冲玄,这才故意引开白眉。白眉听到这里,不免又是一笑。 白眉亦将此次奉一禅堂首禅元寂禅师之命,前来调查宁氏兄弟一事细细说来,随后道:“这宁氏兄弟竟敢与百大凡族勾结,以妙谛丹收揽天下修士,委实可恨,好在其师元都大法师是高德大士,想来自有会禀公处置,姬道友告诉承天,实不必担心了。” 姬怜舞道:“不想白眉道友亦是原道友的故识。” 白眉叹道:“我与原承天,亦算是不打不相识。”将伽兰城的事细细说来,姬怜舞也是一笑。 白眉道:“姬道友,此事虽经你说明了,可我既奉首禅之命,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辞,我仍是要细细调查一番,相互印证了,才敢复命的,承天此时竟不便相见,那也罢了,日后有缘,再来相会。” 姬怜舞道:“道友行事谨慎,自是应该。” 就与白眉分了手,径直回到小红山,白眉则动用青光纵地术,刹那也不见了。 回到金塔时,原承天恰好冲玄完毕,姬怜舞将遇到白眉一事细细说来,原承天道:“若非一禅堂,岂不要不知不觉,就惹下杀身大祸。” 既提到白眉,就不由想起令无参来。却不知令无参此刻是否已经转世重生,想来一禅堂定有妥当安排,倒也不必多虑。 此番冲玄成功,于这玄修境界,再无险难,剩下的羽修大关,若无奇遇福缘,那就是十数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便是说,若想去九渊寻找飞升段碎片,起码要等到十年之后。 原承天心中盘算一了下,当前急务,是将这百羽宴办好,一来是晓谕诸修,免得再入了百大凡族的圈套,昊天仙族与凡族之争,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二来是想在这百羽宴中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寻到五金六脉雪芽。而无锋剑所需的材料,目前只得了件蟠龙木,另一件龙翥玉若是毫无头绪。 这是眼前的事。 再远一些的事,就是魔俗之争。魔界虎视眈眈,随时都会破界而来,其势已不可阻,双方少不得要进行一场大战。此事或许就是三五年之间就可见分晓了,趁着这次百羽宴,也该提醒诸修才是。 姬怜舞道:“趁着这次百羽宴,承天何不振臂一呼,组织起一个同盟来,日后魔俗大战,若是诸修各自为战,定会被魔修各个击破了,唯有合在一处,才可与魔修相抗。” 原承天深以为然,他生性疏懒,原不喜挑头起事,可魔俗之争非同小可,若不能将凡界的力量组织起来,又怎是魔界的对手,此事纵是不愿为之,亦需勉强。更何况若修这天道之修,又怎能只图自己修为精进,唯有心怀天下,以众生为念,才能得窥天道之修的门径。 便点头道:“猎风当初告诉我,步遥行将我那本秘册命名为‘承天秘籍’,我还怨她怎不力阻这等沽名钓誉之事。此刻瞧来,倒是错怪了猎风。那虚名虽是无足轻重,可有时却有好处,这次百羽宴,看来的确是要下些功夫,将诸修捏合成一处才是。” 说到这里,对猎风歉然一笑。 猎风笑道:“主人的大名能传遍天下,正是猎风的宿愿,我才不管什么沽名钓誉。实说了吧,当初步遥行力倡此事,我虽是替主人诼逊了几句,却当真没有力阻。便是主人责怪,我也是不悔的。” 说罢三人皆笑。 姬怜舞道:“若想集合诸修,光靠这承天秘籍带来的名声,怕是不够,百羽宴中高士如云,个个目高于顶,承天还需拿出真才实学来,方能震得住这些大修。” 原承天道:“此事怕是难为,难不成我要与这些修士去斗个你死我活不成?” 姬怜舞道:“我有一策,承天听到是否合适?” 原承天道:“怜舞便是我的智囊,所用之策,定是妙不可言,只管道来,承天无不应承。” 姬怜舞笑道:“你也莫要夸我。我这个计策,也是有来由的,原是十大仙族为了各族的名次,以及昊天十鼎的归属,暗中也是有争有斗,但表面上却不能撕破了脸。于是就每隔五十年,办一次说法大会。由各族高士开坛斗法,斗的是口舌玄承,却不必真个动手……” 猎风不等姬怜舞说完,就拍手叫道:“这个法子好,若论玄承口舌,便是天一宗的关启乾在主人面前,也是要甘拜下风的,这法坛一开,又有谁人是主人的对手。” 姬怜舞笑道:“其实修士修到羽修境界,是强是弱,只从这玄承中就能瞧出一二来,开坛说法大斗玄承口舌,与真正的动手也相差不多。以承天的玄承,自然无往而不利,既可收服诸修之心,又免了干戈,岂不是好?” 原承天道:“这个说法大会,的确是妙计了。此事就猎风先与步遥行与风家商议了再说,我到时就以寻常修士面目出场便是,若真有人胜了我,自也该以此人为主,只要是有利于魔俗大战,谁来领袖群伦倒也不差。” 猎风道:“能在玄承上胜过主人的,这凡界之间,只怕还没生出来呢。”她本是霹雳般的性子,知道这说法大会是原承天扬名天下的大好良机,再也不肯多待,忙忙出了金塔,就来到风家。 风氏诸修听到猎风这个建议,齐声叫好,风敬正道:“这几日我也在寻思,如何将这次百羽宴办得与众不同,仙子这提议来的恰好。这讲法大会若能办得成功,岂不是传扬天下的美事,风氏这场百羽宴,自然也会流名千古了。” 风敬博笑道:“百羽宴就算不可能真的有百名羽修之士,三四十名总要有的,这些高德大士个个目高于顶,表面上虽是和睦,私下里怎不想分个输赢。只是高德大士云集之地,动手动脚难免不雅,开坛说法正合其宜。此事的确可以行的。” 风敬正道:“族长既这么说,此议已定。不过在下心中还有个想法,却要劳烦仙子了。” 猎风道:“道友只管说来。” 风敬正道:“风氏主持百羽宴一事,若要办这说法大会和,自然也要派人参加的,只可惜本族之中,怕无高士,上得台去,也担心污了风氏的令名。若仙子肯相助一二,风氏不胜感激。” 猎风叫道:“莫不是让我去说法,这可万万使不得。” 风敬正笑道:“仙子若是上去说法,自然是好,若是不肯,我等怎敢勉强。只是在下不知仙子与那位原承天交情如何,若能请得此人,代表风氏开坛说法,则是风氏大喜之事了。” 猎风未及回答,步遥行就在旁边大摇其头,道:“此事只怕不妥。” 第0759章百羽宴罢无奇珍 风敬正道:“此事有何不妥?” 步遥行道:“且不谈原承天并非风氏族人,此举颇有不妥,更何况原承天一代奇士,卓然独立,怎可依附他人?此次说法大会,表面上来看,只是谈玄论道,其实不亚于斗法了。以老夫看来,原承天此次独占鳌头,应是十拿九稳。” 此言一出,风氏诸修皆是默默无语,因原承天知道猎风与风氏关系特殊,自不肯让猎风透露出二人的主侍关系,以免节外生枝,而步遥行慧眼独具,亦能瞧出此中关键来。 原承天若以风氏名义出战,固然可令风氏声名远扬,对原承天却无多大好处,步遥行对原承天敬若天人,怎能让原承天受此委屈。 他见风氏诸修神色怏怏,又说道:“此次百羽宴,若只是邀来诸修谈玄论道,交易物资,那委实是下乘了。魔俗大战不可避免,正该借此良机,联络诸修才是,当初天灵宗虽是首倡此举,可所邀之士大多都是各大宗门,于世间散修并不曾顾及,而本次大会,却以散修为多,而这领袖诸修之任,风氏恐怕担当不得吧。”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风敬博听到这里,忙道:“原是我等目光短浅,竟没瞧出此事意义重大,若是如此,论议便罢。不如就请原道友主讲,诸修若有不服,自可上坛挑战,如此也可让原道友之名布于天下,若能压服诸修,则振臂一呼,定是应者云集了。” 步遥行笑道:“如此就好。” 其后数日,诸修纷纷前来,七真城变得无比热闹起来,七真城虽是七真宗主建,今日城中的主角却是风氏一族。此后风氏一族的风头完全盖过了七真城,就连这七真城的名字,也被人叫成了风城,与七真宗再无半点关系。 到了举办百羽宴的正日子,名单上的修士到了九成,计有三十七名羽修大士,五十三名九级玄修,另有四五十名九级以下玄修,总人数早就过百了。 此刻的风城可谓是风云聚会,凡界大陆散修中的精英修士尽聚于此,其声势远比当初天灵宗的御魔大会还要强盛许多。 步遥行于三十七名羽修之士中,选中三名老成之士,再加上自己与风敬博,作为说法大会的评判。虽然修士一旦开说斗法,胜败有目共睹,也总要有人主持,方显公道。 步遥行有心要替原承天扬名,亦是为了原承天日后招揽诸修积累名声威望。若御魔修,非得声望极隆,众修心服口服的高德大士不可,步遥行之举,瞧来偏心,其实亦是为苍生的一片慈悲之意。 他将“承天秘籍”分发到每名修士手中,绝无遗漏。那些玄修之士也就罢了,羽修之士得到此册,初时自是满脸的不屑。可等他们有心无意的启卷一瞧,却是个个惊呆。 原承天五千年的玄承心得,又怎是这些人可比,而羽修之士越是细瞧,越能瞧出秘籍中的微言大义来,比之玄修之士,得益更多,这才对原承天心服口服。 当初原承天在小红山一役力敌五大羽修,诸修也只是听说罢了,大半是不信的。想原承天不过是五六级玄修,怎能独斗五大羽修。故而甚至有些不知死活者,猜到原承天定是身负重伤,还想去打原承天的主意,去夺所谓的妙谛丹。 此刻瞧见承天秘籍,才知道自己与原承天一比,好比莹莹之火,怎可与日月争辉,心中的非份之想,自是不敢再起了。 而百大凡族于妙谛丹中暗藏符誓一事,也早经风氏广为传播,很快就弄得人人皆知。诸修这才明白,小红山一役,实则是原承天为天下诸修搏命,这份舍已为人的情怀,更非常人可及了。 经步遥行与风氏家族的极力宣扬,原承天之名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凡界七大陆,而诸修对原承天,也就多了一份期盼之情人人都想瞧瞧,这传说中力敌五大羽修的玄修之士原承天,究竟是怎样的风华。 百羽宴第一日,风氏席开四十九桌,每名羽修之士,皆独占一桌,以示尊贵,其余的玄修之士,则是三五七人一桌不等。而修士饮宴,自与凡俗不同,桌上怎会有珍馐百味,不过是些灵茶清酒,另加些灵药所制灵丹罢了。 只是这第一日百修聚会,却不见原承天的身影,诸修心中不免怏怏,有人问起风敬博,风敬博顾左右而言他,遂将众修的期盼之意更加了十分。 百羽宴第二日,便是一场仙集了。诸修早有准备,纷纷取出自个儿的奇珍异宝,与其他修士交易。风氏本就是有名仙商,天下奇物在所多有,更是经验极丰,因此这场仙集办得甚是热闹。便是当年的伽兰盛会,只怕也未必能及得上了。 要知道当年的伽兰盛会,与会的羽修之士不过十数人罢了,怎及得此次仙集有近四十名羽修之士,所持之宝足令人眼花缭乱,心境动荡不休。 风氏牢记猎风的嘱托,想从诸修手中,寻到五金六脉雪芽来,只可惜不仅诸修所示之宝,并无五金六脉雪芽的影子,便是风氏取出三件重宝,专向诸修交易五金六脉雪芽,诸修也着实拿不出来。可见五金六脉雪芽,与原承天并无机缘了。 好在猎风却有所得,她以原承天的几株奇异灵草,加上若干仙币,换得龙翥石一块,总算凑齐了无锋剑所用的资材。 只是这第二日的仙集,原承天亦是不曾露面。 百羽宴的第三日,终于到了诸修期待已久的说法大会了,诸修知道今日终可一睹原承天的风采,个个都是心痒难挠。 这日清晨,风家大院中立起一庄青玉高台来,这高台昨日不曾瞧见,想来是风氏连夜连起的。 这庄青玉高台高有三丈,方圆皆是十丈,通体由青玉砌成,台上立八面阵旗,设下极强禁制,入若上了这座高台,就再也难以施法御器了。 于高台上设下禁制,是防止那些说法失利的修士恼羞成怒,愤而出手,岂不是将一个清净详和的说法大会翻成斗场,那可要成为笑柄了。 高台北侧立风氏族旗一面,上书“说法大会”四字,有风吹来,将这面大旗呼啦啦吹开,旗上金字熠熠生光,再与这高台上的温润玉质相映,端的是气势恢宏。 高台东西侧,就是评判之席,自有五名羽修大士主持公道,判定台上论法输赢。 高台南侧,设有蒲团百多个,供一众修士端坐听法。 在台前设有一鼓,名叫“申辩鼓”,若有修士不服主讲人之言,就可持就鼓边玉槌,轻敲此鼓,得了评判的准许,可上台与主讲人一辩。 本日讲法大会,原定于卯时入场,奈何与会者大会都是散修之士,向来散慢惯了,又怎肯受这些约束,因此懒懒散散,总总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算勉强到齐了。 评判席上的步遥行与风敬博见到此景,都是大皱眉头。若是真个儿魔修杀到,凭这些修士的习性,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实力强的或可保全自身,实力弱的,不免就要殒落此战。 由此看来,趁本次大会,推举出一个众望所归属的领袖来,着实是未雨绸缪之举。 风敬博向步遥行叹道:“此时才知步道友用心良苦,凡界修士与魔界相比,其实力不能算弱了。可是魔界诸修自有魁神约束,众志成诚,绝非凡界诸修可敌,一旦战事爆发,各大宗门或可自保,这些散修可就有累卵之危。” 步遥行亦叹道:“若真论实力,凡界原本非魔界可敌,只可惜历来魔俗大战,凡界皆是损失惨重。其中原因,不过一个心不齐罢了,便是那些天一幻域的仙修大士,也因不敢轻入红尘,乱了心境而推三阻四,只盼他人出头。这样自私自利,又岂能不一误再误。唯有到了最后关头,那些修士迫不及得已,才会聚集起来,仙修大士此时也才肯出手,想到这种情形,怎能不让人心忧。” 风敬博细想魔俗数次大战,果然次次如步遥行说的那般,这世间修士居然丝毫也不吸引惨痛教训,每每重蹈复辄,其中原由,令人深思。可见人虽万物之灵,最近道体,可至愚之处却是数不胜数,唯令智者扼腕。 眼瞧着到了卯时三刻,百修终于齐聚,青玉台上仍无人影,诸修不免交头接耳起来,不知原承天何时会到。 更有人口出不逊,觉得原承天的架子未免也大了些,让这么多名高德大修等他一人,到时开坛说法,必要上去给他好看。 正议论间,大院外遁光一闪,一名青衣修士落于院中,面含微笑,缓缓向青玉台上走来。 诸修知道这就是原承天来,各将目光瞧来,那诸修先前虽有千般不服气,可见了原承天的气质风华,心中顿时觉得矮了半截,心中赞道:“此人英华内敛,气质超群,果然非常人可比。” 整个大院,立时鸦雀无声。 原承天走上高台,面南背北,坐于蒲团之下,这才开口道:“不才原承天,愿与诸修开坛说法,唯将一已心得,与天下诸修切磋共享。” 诸修皆是默默无言,可心中皆存了心思,倒要看看原承天能说出什么样的玄法妙道来。 原承天尚未开口,就听到鼓声一响,竟有人要上台申辩斗法了。 第0760章金光垂落天花坠 击鼓之人是位羽修之士,身穿半旧灰色长袍,手持折扇,未曾开口,先将脑袋摇了一摇。诸修中有认得的,都是点头微笑。 原来此人叫龙舞天,性喜与人之争辩。他的本名叫做刘三娃,得道之后,嫌原名不够雅致,遂取了这道号,可知道他底细的修士怎肯饶他,仍是叫他三娃。 步遥行道:“三娃,主讲者尚未开口,你欲辩何来?” 龙舞天将眉头一皱,道:“步道友,在下龙舞天。在下是否上台与原道友争辩,要视情况而定。俗话说师出有名,在下只想问原道友几句话罢了。” 原承天含笑道:“龙道友请问。” 龙舞天道:“在下只想问你,放着诸多羽修大士在此,你有何德何能,敢在这高台端坐,欲给诸修说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顽石万年,却无一言,真龙初世,便知天地玄奥。可见修行虽有前后,得道无分长幼。在下在此开坛讲法,实为抛砖引玉。道兄尚不闻在下一言,又何知在下无德无能。” 龙舞天悻悻道:“原道友果然好一张利口,我且听你说些什么,再做道理。” 原承天道:“但请龙道友安坐,若原某所言,有一句不含天道,龙道友只管责来。” 龙舞天道:“好。”也不肯去坐什么蒲团,就立在台下侧耳听来。 原承天开口便道:“天地生万物,有道蕴其间,得道可长生,无道入循环。今天所说,便是一个‘道’字,只恨此道幽微,天何言哉,地何言哉?而天地本慈,怎肯不出一言?原来长生妙道,若述之文,便失其意,若述之以口,便失其真,这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了。” 龙舞天点了点头道:“这开篇之言,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有何奇处?” 原承天道:“行走坐卧,皆是修行,老生常谈,皆是真经。只可惜世人唯喜奇谈高论,哗众取宠,却不知真正的微言大意,皆在老生常谈之中。” 一句话说的诸修皆笑,龙舞天虽以好辩闻名,却被原承天说的语塞,只好暗下决心,暂且忍了这口气,看原承天正式开讲之时,能说什么样的大道来。 原承天当即说法,说的是正是心法修行,此番言论以紫罗心法为基,再加以自己数千年体会,细细阐述其中妙旨。紫罗心法本是昊天第一心法,立意之高,远超凡界诸多心法。其中诸多理论,虽与凡界心法相差无几,但其微妙之处,则是见前人所未见。因此原承天之论,可谓句句挠到诸修痒处,人人听了,皆是抓耳挠腮,喜不自禁了。 龙舞天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哪里还能挑出刺来。原来不曾听到原承天今日之论,那水便是水,而听了原承天之言,才知道水中亦藏大罗世界,遂使诸修眼界大廓,瞧到一番新天地来。 若论这玄承心得,别说在座的羽修玄修,便是天一幻域诸多仙修大士,又怎能及得上原承天一成?就算是像龙舞天这种存心挑刺找碴的修士,听了原承天的说法妙道,也是哑口无言。 不知不觉之中,原承天从晨时讲到子时,满座诸修,竟是整日不发一言,而诸修的神情也是殊不相同。 有人喜不自禁,有人面露愁容,有人长吁短叹,种种不一。 原来诸修在心中,都将原承天之论与自身修行默默对照,若是发现恰合原承之之论,自是不胜之喜,若是略有违背,则是忧结于心,若是差之太多,则是惊惶不已了。 诸修此刻,又怎能不心服口服,心中虽存了无数疑团,想上台去请教原承天,但原承天新论一开,又是一番新天地,又怎舍得上前打断,惹诸修之怒? 就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忽听原承天道:“天色已晚,不可误了诸位道友的功课,若诸位道友不弃,明早再来听法如何?” 诸修这才惊觉天色早黑,可诸修正听到极关键处,不想却忽然中断,人人皆是觉得怅然若失。 就听龙舞天叫道:“原道友,你这一日的妙论,解我心中无数疑团,可却又生出数倍的疑团来,这疑团存在心中,好似骨梗在喉,哪里能等到明日,你就行行好,只管说下去就是。” 这话正说中诸修心意,就听诸修齐齐嚷嚷道:“原大师莫要惮劳,只管讲下去就好,我等修士又怎在乎这昼夜变化,而这功课多一日不多,少一日不少,又理他作甚。” 更有人叫道:“圣师,千万不可止讲,否则可就是眼睁睁瞧着我们憋屈死了。这杀人的罪过,岂不是违背了天地慈悲之意。” 龙舞天拍手叫道:“这‘圣师’二字,用的极妙了,我再加两个字,叫‘天下圣师’如何,原圣师今日这番妙论,便是天一幻域诸多仙修之士,也是望尘莫及,怎不能做得天下人的师尊,再加一个圣字,才堪堪配上原圣师的大德。” 诸修自是哄堂叫好,硬生生将这“天地圣师”四字扣在原承天头上,哪管他依不依。 原承天见群情如沸,也只好从善如流,继续阐述这天地妙道,其从心法修行说起,再论丹理,器修之法,其次是法诀符术,最后便是阵法真言,于仙修诸修,可谓是无所不包了。 诸修越听越是惊恐,怎的有人能这般强横,于仙修诸道,竟是无所不知的?若说先前那“天地圣师”的名字,还含了几分恭维,此刻瞧来,竟是无一字不合了。 原承天于这谈玄论道之余,亦将这集合天下之士,齐御魔修之旨夹在其中,这是散则弱,聚而强之理,诸修怎不认同? 等到原承天说遍这仙修诸道,竟已是十七日了。而这日正午,原承天恰恰将这诸修说毕之时,就见空中金光洒落下来,其光只罩着原承天一天,而金光之中,则有红瓣香花,飘飘而下,很快就将原承天全身洒遍。 诸修瞧到这天花毛坠的奇景,不由得都是呆了,原先只听说有修士若能感应天下,便可天花乱坠,只是这等传言,只当成是奇谈罢了,哪知今日真个就见到天花坠下。 原承天见到金光洒落,天花乱坠,亦是心中感慨,他这十七日之言,已涉天机,原以为天地或会降下天劫,以示薄惩,不想反有金光天花垂落。可见若心中禀持天道之修,心怀慈悲之意,便是偶涉天机,也不会触犯天劫,这才真正是天地的大慈大悲了。 过了半晌,等到金光渐消,诸修才如梦方醒,人人都长立起来,向着原承天诚心拜伏,只觉得这样一拜一伏,绝无半丝的勉强,反而心生欢喜之意。 就见步遥行站起来道:“此次开坛讲法,竟无一人上台去与圣师辩个明白,实是一桩憾事,否则让我等瞧瞧是谁这么不知死活,也是一趣。” 诸修中有人大笑道:“就请步道友去敲这申辩鼓来。” 步遥行指着这人笑道:“这位道友,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就要置我于万死之地,步某绝不会与你干休。”一言说的诸修又是大笑。 步遥行这才道:“连开十七日说法,此等盛事,亘古绝无。而原圣师话也说的分明了,我等仙修之士经这百千年修行,若只顾着自家生死,那是不明天地至道,终与大道背道而驰。唯有以苍生计,才是真正的修行。” 诸修无不点头道:“圣师讲的好,步道友总结的也好。” 步遥行又道:“魔界万万年来,一直虎视眈眈,欲借凡界之路,得登昊天,我等凡界修士,天生便有这份重担在身,要阻这魔修成事,方为正理。今日我等便奉圣师为主如何?日后若有魔修入侵凡界,我等自该听圣师召喉,共御魔修。” 诸修齐声道:“我等愿奉圣师为主,共御魔修。” 诸修话音刚落,原承天心中一动,知道有信诀传来,他忙动用神识去瞧这信诀,不由微色一变。 此信诀是由荆道冲所传,原来天梵大陆已有七处有魔踪出没,其中一个中等门宗,竟被魔修攻破,全宗上下三四百名弟子,只逃出去三四人罢了。 原承天刚想将这信诀公布于众,不想信诀又雪片般传来,这些信诀有的是传自于百宗盟的林黑虎,有的则是传自于天一宗的诸多长老。 而这些信诀表明,何止是天梵大陆,凡界七大陆中,除了黑蛮大陆因界力极强之外,其他六座大陆,皆现魔踪。 这也是因百宗盟与天一宗势力极强,门生弟子遍布诸大陆,这才及时得到消息。 这诸多魔修想来是同时于诸大陆破界而来,其势汹汹。原承天原以为魔俗大战,或在三四年之后,哪知道此刻就已爆发了。 原承天站起身来,将这数道信诀所言之事细细说了,缓缓道:“诸位道友,魔俗大战,终是不可避免,此次魔踪处处,可见魔界诸修已倾巢而出,诸修可有决心,与其殊死一战!” 诸修听到原承天所说的消息中,竟有一个门宗片瓦无存,无不群情激愤,齐声叫道:“愿与魔修殊死一战。” 原承天见诸修士气可用,固是心中大喜,可抬起头来,就见空中阴云密布,煞气充盈。魔修于诸处破界,天地怎不生变化,却不知这场魔俗大战,这满场修士,又能活下几人。 第0761章运筹帷幄赴征程 这次百羽宴可谓圆满,只是魔踪既现,此宴自然便告结束,如何御魔之事就成为紧急议题了。 原承天深知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做此类商讨,便走下高台,与众评判一道来到静室之中。步遥行亦从诸多羽修之士中,再请了数名德高望重,修为深厚的修士,同商此事。 原承天此刻也不谦逊了,等诸修到齐,便担起这主持会务之责,开口便道:“此次魔修破界,来势汹汹,如何应对,还请诸位道友各抒己可见才是。” 龙舞天亦是被邀之列,此人本就好辩,又怎会落后,将折扇轻摇,道:“以在下看来,若御魔修,需有三个宗旨,缺一不可。” 原承天道:“龙道友尽管道来。” 龙舞天道:“其一,蛇无头不行,此间修士大多都是散修,平时没得约束,都是散慢惯了,好在此刻有圣师领着,诸修对圣师又是心服口服的,这一条暂且不论了。” 就有修士气道:“我等自然是奉圣师为主,何消你说?既是不必论了,你还说他什么,三娃,只捡正经的说来。” 龙舞天道:“在下龙舞天。”虽是被人抢白了,仍是不慌不忙,又道:“圣师说法时说的明白,这里百多名修士,瞧来不算少了,可合则有力,散则无用,因此总需百人时时聚在一起,才能给魔修以致命一击。” 步遥行摇了摇头道:“此论怕有不妥。想那魔修破界,其数目也必定是有多有少,若某处只出现魔修两三名,也是百人同去不成?这哪里是御魔,简直就是游山逛水一般。” 风敬直道:“步道友所说极是了,我等百多名修士聚在一起,实力非同小可,但若是以多击少,固可全胜,却未免可惜了,不如分成数队,各有约束,若遇少量魔修,只出一队便可,若遇大量魔修,则是诸队齐至。可这如何分排调遣,便是圣师之责的。” 原承天道:“风道友此论甚是精当,正该如此施行才是。以在下看来,魔修虽是现身频频,必定是有虚有实,若是闻警便去,没的中了魔修的分兵之计,是以如何分兵,如何进退,的确不可不慎。” 当下就将这百余名修士分成四队,步遥行领了一队,风敬博亦领了一队,龙舞天领一队,自己再领一队,每队皆有八九名羽修之士不等,这样分组之后,每组实力亦不算弱了,只要不遇到十大魔神这样对手,自保应无问题。 而这四队修士行止,则遵原承天号令,若无原承天法旨,任何修士不可离队擅自攻击,若违此旨,则开除出队去。 魔俗大战既然爆发,以过往经验看来,没个三五年,是难以平息的,这三五年之中,任你如何大修,也难说自保无虞,因此若是被开除出队,成了孤家寡人,又怎能讨得好去。 如此分组,诸修自然毫无异议。龙舞天见自己连发两论,皆被人驳回,正觉大失面子,好生没趣,不想仍被任职领队,心中大喜之余,刚才的小小不快,也就置之脑后了。 忽听原承天道:“龙道友,你刚才说有三大宗旨,你只说了两个,还有一人,何不道来。” 龙舞天喜道:“圣师肯听我说?”心中明白,这是原承天给自己一个机会,以挽回刚才的失言之耻,于是暗下决心,此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失误了。 心中再四沉吟,将所想之事,反复推敲了,务求言语精当,条分缕析,颠扑不破,流传千古。 诸修等了半天,见他只顾着摇头晃脑,却不曾说出话来,就有修士急道:“三娃,你倒是说啊。” 龙舞天忙道:“在下龙舞天。” 将折扇一摇,侃侃言道:“以龙某瞧来,此次魔修破界,表面上看来声势浩大,烽烟四起,其实是另有玄机。想这凡界与魔界的天罗界力,哪里是哪么容易破的?别看魔修四处出击,能破界而来的,也只是些低等级的魔兽罢了,其真正目的,其实应是在掩饰一个大行动。” 原承天将手掌一击,笑道:“龙道友此论,与我心有戚戚焉,还请龙道友再论。” 诸修也是纷纷点头道:“三娃此言极有见地了。” “在下龙舞天。”龙舞天见得到原承天称赞,怎不得意,又道:“有人便要问了,既是界力难破,高级魔兽魔修不能入界,怎的那个天梵大陆的一个宗门会被全灭?” 有修士道:“是啊,这是为何?” 龙舞天得意一笑,道:“诸修友可忘了雪神殿之事否?那魔界在凡界经营多年,自然伏下无数机关,再加上十大魔神可用虚识入界,灭掉一个宗门,应该是轻而易举。就此造成高级魔修已经大举入界的假像,从而掩盖其真正目的。” 诸修原是想看龙舞天的笑话,不想此人深思熟虑之后,所言却是深中肯綮,齐声赞道:“龙道友此论极妙了。”“三娃”二字,自是不好意思再提了。 龙舞天心中得意,再接再励,继续道:“魔修本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定是想将这界力打破,使得高级魔修,甚至魔神级的修士亦可大举入界,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则凡界可忧矣。” 诸修皆是深以为然,原承天道:“先前大能魔修破界,都需消耗极大精力,这些方法只能用来应急,不可持续,因此魔修若想大举来攻,自由出入两界,非得破除这界力不可龙兄所论极当了。只是魔界会从何处破界,龙兄可有心得?” 龙舞天老脸一红,道:“容我深思。” 原承天暗忖不该这么随口一问,让龙舞天为难,魔修破界的所在,本就是凡界最大的谜题,若知魔修破界方向,凡界诸修早就有所防备了。 步遥行亦道:“魔修破界的真正方位,只怕一时难明。圣师,我等如今是静以得变,还是前往魔修出没处施以援手?” 原承天道:“目前魔踪所现之地,皆在其他大陆,我等纵要驰援,少则十余日,多则数月,只怕到了那里,魔修或被其他修士击散,或是早移去他处,岂不是徒劳往返?不如静以待变,我想这罗华大陆,他们也应该是放不过的。”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已想到一事了,只是此事暂无证据支持,且不必说出方好。 原来他想到,魔修破界与凡界修士大战,自天地初开至今,已有三次了,但每次魔修破界的地点都是大不相同,可见天地运转不息,那界力的薄弱处也是游移不定。 魔修此次破界,若想按照以往的经验,恐怕只会碰壁,以那索苏伦的灵慧,怎不知其中道理? 由此看来,魔修此次处处出击,极可能是在寻找界力的薄弱之处,以便为下一步的大规模破界行动,积累资料经验罢了。若果如自己所料,罗华大陆想来亦不可幸免。 因此若闻到其他大陆的警讯就匆匆前去,反倒是顾此失彼。而魔修若真的想在罗华大陆破界,又怎会不露出蛛丝马迹来,自己的测天之术正可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里,就对诸修道:“诸位道友,你等务必受各自领队约束,不可轻离了这里,在下出去走一遭,随时会有信诀传来。” 诸修见原承天不肯明言,又怎敢细问,忙齐声道:“恭送圣师。” 原承天出了风家大院,就向罗华大陆的中心处遁去,好在风城离罗华大陆的中心不远,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已来至一处市镇了。 原承天于脑海中浮出琅嬛秘阁老人所赠地图,确定此处便是罗华大陆的中心,便冲天向起,向极高空遁去。 魔修若想在罗华大陆破界,则空中必有异像出现,这就像真龙若生恶念,九渊必生魇龙一般,天地昭彰,屡应不爽。但这异像若现,也必在极高处,若真的已可为地上诸人所见,则已是大局已定,不可逆转了。 原承天此次,就是想以测天之术,察天地界力变化之未微,此事说来容易,可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未必能达到那个高度。 若想明察罗华大陆界力变化,若得在空中八千里高处不可,但修士越往高处,那灵气就愈发稀薄,到了五千里之处,灵气已是一丝皆无,与九渊地宙,其实已是相差无几了。 以原承天的六级玄修境界,若想飞到八千里高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羽修之士,最多也只能升至六千里罢了。 原承天施展万里踏云术,越飞越高,飞到四千里时,就觉得那灵气果然是不够用了,而真玄消耗的速度,也是加快了一倍,这时若再往上飞,真玄消耗会是数倍的往上翻,便是准备百粒真玄丹在手,怕也是不够用的。 但越往高处,才越有把握探测天地界力变化,这区区四千里高处,又怎能够? 原承天当即放缓遁术,以真言之域罩住其身,再缓缓向上飞去。有了真言之域,就可抵消这极高空的天地法则,真玄的消耗也就恢复如初了。 但越往高处,法则之力越强,真言之域势必也会被击破的,而原承天倒想看看,自己究竟能飞到多高。 第0762章测天施阵求全功 片刻之后,原承天已升到五千里的大关,此时身边早就是浓云密雾,再往地面瞧去,哪里还能瞧得着。 再升高五百里,空中的法则之力越来越强,这真言之域再也无法维持,刹时无声而散。真言之域消失的同时,自有一种强大压力袭来自四面八方袭来,这压力之强,令人动弹不得,大有将原承天打下凡尘之感。 世间至难之事,莫过于登天,而修士进入昊天,之所以要用到“飞升”二字,也是因为飞升殿需建在离地八千里处,若修士连八千里也飞不到,又遑论飞升。 离地八千里处,实是天地间的一个妙处,只要越过了此处,天罗界力就陡然生变,其中就生出无数细小的空洞来,修士借助飞升殿,就可在空中呆上数日,等候这界力的缝隙出现,从而一飞冲天。 而到了八千里处,再去瞧地面,亦是如掌上观纹,只要修成测天之术,就可据高临下,从那云团之像,测知界力的细微变化。更妙的是,这八千里处灵气也会忽然增强,使得修士呆在此处亦有可能了。 而若达不成八千里,或是越过八千里,则情形又是大大不同。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想飞升至八千里,自是绝无可能,好在魔修若想破界,界力震荡不休,云团变化必然剧烈,也不必非要升到八千里不可。 原承天以三重风月之体,咬牙承受八方压力,其遁速虽是大大放慢,体内真玄也是消耗甚剧,好在他的玄感已是极强,便是细细缕缕的真玄,亦可助其飞高。 如此挣扎向上,心中默算距离,差不多已是六千余里了,原承天有心要测其极限,虽觉压力好不强大,亦是苦苦挣扎。 此时便是升高一丈,也觉得艰难无比,只是原承天思及日后飞升必要过得了此关,又怎会轻弃,心中一动,就祭出金偶来,由这金偶动用传字真言,再去了数百里。 传字真言果然妙用无穷,就算是在这高空极限处,亦可不视天地法则,只是等到原承天停下之后,压山如山而来,差点就将他打下高空。 原承天的体内的紫罗心法已运到极致,真玄也是所剩无几了,此刻若是服用真玄丹,那就是取死之道,只因真玄丹服下之后,体内真玄一生,体外极强压力迫来,这身子就算是昊化过的异金,那也会被压成肉饼。 好在原承天已修成浩然正气,这浩然正气的妙用,可比真玄强出许多,哪怕只有一丝一缕,也可使原承天维持住身子。 再计算离地距离,或在六千五百里,这比起世间诸多羽修之士,已强出不少。 原承天深知自己在这个高度维持不了多久,忙动用神识,就向下探去。 要知道界力无所不在,魔修原是可以从任一处突破界力,来到凡界,因此自高空八百里处至地面,魔修皆有可能出现的。这也是若想探查界力变化,就非得升到高空不可。 原承天真玄虽是耗尽,神识仍是强大无比,而既至六千五百里高处,整座罗华大陆,也尽在他神识的探查范围之中。 以神识动用测天术,那脚下的云团,便是纤毫变化,又怎能逃过原承天的探查,默默探查良久之后,果然发现就在罗华大陆的西北方的云团之中,不时有五彩光芒透出,那自是因为此处界力动荡不休,故而法则千变,引出这五色光芒来。 原承天细算此处所在,应是在罗华大陆西北某处,离地约有八百丈的高空中。 他既得到这个结果,也就没必要在空中停留了,当下缓缓向地面降去。 花了数个时辰,总算安然降到地面,此刻原承天体内真玄所剩无几,也只能勉强动用遁术了。 原承天忙寻了一处无人的所在,急急抛出金塔来,就让猎风与姬怜舞替其护法,自去静室之中调息运玄。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真玄恢复如初,这才动用信诀,通知步遥环,风敬博,龙舞天等人,各自领着队伍,前往罗华大陆西北方,魔修破界之处聚集。 片刻后,信诀传来,步遥行等人已领了原承天的法旨,齐往西北方而去。 原承天得了信诀后,也同样驾起遁风前方,双方很快就在空中会合,诸修难免好奇,原承天用何手段,得知魔修破界所在。原承天就将自己升至六千五百里高处,动用测天术探查一事说了,诸修无不叹服。 原承天不欲自炫其功,便道:“此次阻魔修破界,务求全功,绝不可放魔修一兵一卒入界,诸修可有信心否?” 诸修慨然言道:“若是不知魔修在何处也就罢了,如今魔界动向,如掌上观纹,我等以逸待劳,便是小胜,也是了,奇耻大辱,自然要尽阻魔修,以竞全功。” 原承天缓缓道:“诸位道友,魔俗大战,便从今日而始,那魔修是否真的能大破界力,倾界而来,谁也无法预料。在下只知在座诸位既为御魔前驱,必定有所伤损,然而大丈夫既生天地间,自该做一番大事,好不愧天地生养之恩。” 诸修慨然应道:“愿随圣师御魔,不负天地之恩。” 诸修誓师既毕,就分成四组,各由领队修士率领,分路向魔修破界处前进。只因修士若是聚集在一处,灵气消耗太快,反而不利于全速前进了。 原承天这一组羽修之士只有五名,人数也只是刚刚二十人罢了,但该组因有原承天在,其实力并不比其他组弱了。原承天之所以不肯多安排几名羽修之士入组,也是担心其他组实力若是弱了,会被魔修所趁,至于自身的安危,又怎会放在心上。 原承天领着诸修急速前行,一路上更动用玄字诀加快诸修遁速,因此约行了半日,就来到测天术探查到的所在。而通过与步遥行等人的信诀往来,知道离集合点最近的一组,也有三千里之遥。 因魔修破界之地是在空中八百丈处,若想动用阵法,就有了很多难处,五行之中,几乎皆不可动用,唯可用风罢了。因此阵法的威能必定大减。 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准备布下两个大阵,其一为小天罗阵法,其二为八曜天庚阵。 以小天罗阵法在中,以八曜天庚阵法在外,或可将破界魔修一网打尽。 原承天当下率众到来测定处,用神识探去,不由略觉惊讶,原来此处界力波动异常,也许两三个时辰之后,魔修就可破界了。若是如此,两大阵法恐怕只能布成一个了。 只因在空中布阵,与地面大不相同,在空中无法借助五行之力,只能发挥阵法本身威能了。并且在空布阵要求极高,非仓促可成。八曜天庚阵要求甚高,一时难以布成,唯有布设小天罗阵法了。 原承天忙取出阵旗,在这空中布下小天罗阵法来,诸修之中,不乏精于阵法者,可空中布阵,是阵法中的顶级妙术,又有谁能精通?因此瞧着原承天在空中忙忙碌碌,只做了个目瞪口呆。 原来在空中布成阵法,每位阵旗依方位不同,需用不同的法诀,形成一处空中插旗之地,在空中设置插旗之地,虽然不算是如何高深的仙法,却是浩繁之极。 比如若这阵旗需有八个变化,就需动用八个法诀,而这法诀彼此间又需转换自如,不可影响到阵法变化,种种变化,皆需考虑周全,一名修士就算花费了数十年,也未必能精通此学。 除了原承天的金仙玄承,凡界修士谁有这样的大才?光是凭这空中布阵,原承天便是卓然独立,天下第一人了。 诸修默默瞧着原承天布阵,心中暗道:“若非是天下圣师,绝无第二人能布成这空中阵法。” 饶是原承天玄承盖世,布成这小天罗的空中阵法,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他这边布法刚成,就见阵法中心处,已是黑云翻滚,煞气升腾了,这说明天罗界力已遭极大破坏,界力随时可被突破。 原承天忙招唤诸修入阵,此阵诸修也不必精通,原承天立在阵法核心,自可随时应变,调动诸修到阵法的关键之处应敌。而这种施阵方法,非胸中大有乾坤者不可施为,诸修怎不知其中难处,更是对原承天敬若仙人一般。 诸修于阵法中刚则立定方位,就见阵中黑云煞气积聚之处,冒出一个魔兽的头颅来。 此魔兽生就一只独角一只紫目,原来是一只独角紫瞳兽。此兽的独角锐利异常,常被魔修用来破坏界力,魔界此次大举破界,非动用此兽不可。 就见独角紫瞳兽大吼一声,将最后一丝残余界力冲破,终于将头颅探到凡界之中了。就听到空中的黑洞之中吼声连连,想来是洞中的魔兽魔修齐声欢呼界力被破。 一名玄修之士初见到魔兽,心中怎不惊慌,忙忙将手中法剑祭起,向这只独角紫瞳兽斩来。 其余修士怎肯落后,也着实是害怕这魔兽破界,手中的法宝法器齐齐祭了出去。 原承天忙叫道:“不可。” 然后他话音未落,就见空中黑洞五色光芒连闪,这诸多法器法宝齐齐被这五彩光芒所摄,也不知落向哪里去了。 第0763章危言耸听不幸中 这也是诸修经验不足之处,此刻界力初破,在裂缝四周自是乱流纷纷,修士的法器法宝遇到这些界力乱流,就好比石沉大海,也不知会被引去何方了。 诸修出师不利,未曾伤敌,先失去数宝,不免捶胸顿足起来。 修士法器法宝一失,差不多等于失去大半修为,尤其是散修之士,最是穷酸不过,一件法宝说不定就是大半家私。在原承天瞧来,损失一两件法器法宝只是小挫,可对散修看来,这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半条命一般。 就见那只独角紫瞳兽将脑袋一缩,立时就消失在裂缝之中,此兽专擅破界,却非杀伐之兽,魔界将此兽视若珍宝,自然不可能用此兽当做先锋。 原承天见裂缝处乱流犹在,无计诛杀独角紫瞳兽,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它离去罢了。 独角紫瞳兽让出位置之后,一只四级魔兽就急不可待的冲了出来,诸修此刻得了教训,又怎敢胡乱出手,都将目光瞧向原承天,听他的号令。 原承天见裂缝处界力乱流已退,那四级魔兽的身躯也快要挣扎而出了,就对阵法中东南方位的一名修士传下法旨。此人忙将手中一柄斩山刀祭出,这刀祭出时,阵法中升起一团云雾,就将这刀光掩藏住了,那只魔兽又怎能瞧见? 就听“喀嚓”一声,斩山刀将魔兽当头一刀,劈进裂缝之中,眼见是不能活了。 这是原承天配合阵法玄机,再算定此修修为,从而以最少消耗击退此魔兽。要知道魔界此次大举破界,自不会浅尝辄止,这场战事,不知要耗到何时,能省一分气力就要省上一分。 不过为了长远计,原承天势必要将这小天罗阵法之要传授诸修,从而使接下来的战事之中,就不必自己事必躬亲了。 四级魔兽被击退之后,数息时间不见有魔兽冲出,也不知魔界耍的是什么花样。 原承天算算时间,步遥行等三队早该来了,为何迟迟不现,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想发出信诀寻问,步遥行的信诀已然传至,原来三队修士行至中途,在一处大湖上,亦发现有界力突破之兆。诸修不得不留在那处,静待魔修破界。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自是眉头大皱了,魔界在罗华大陆两处同时动手,难不成是将这罗华大陆视为主要突破处吗?而其他处的魔修难不成皆是疑兵?若真是如此,这百余名修士,又哪里能抵敌得住。 他急忙祭出金偶来,传字诀交换用来,瞬息就到了步遥行等人身边。 诸修见原承天到来,皆是大喜,纷纷上前问讯,不想原承天却将脸一沉,将几位领队唤来,道:“诸位道友,魔修破界非同小可,既发现这处有异,就该及时通知在下才是,而若无在下法旨,诸修又怎能随意停下,不遵先前号令。” 诸修被原承天训来,个个脸红,哪里敢强来分辩,这也是诸修向来独来独往,极少随大队行动之故,若是宗门弟子,绝不会犯此差错。 当初原承天在高台说法之际,已是法相庄严,令人心中凛然生敬,此刻面沉似水,更具无上威严,诸修虽皆是羽修之士,那心里也是深自威惧。 原承天见诸修低头不语,也不愿深责,以免冷人诸修的心。御人之术极是微妙,分寸拿捏全在心中体会,却是说不得的。 他转头去瞧界力动荡之处,就见这处的情景,果然与先前那一处相同,只是这界力动荡,是在一座大湖的湖面上,界力乱流传来,激得湖水雾气腾腾,便是百里外也能瞧得见了。 原承天沉吟道:“魔界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四面出击,先前诸大陆魔踪频现,看来竟是疑兵了。不想魔修在罗华大陆,竟是要大动干戈。”说罢眉头紧锁。 步遥行见原承天的神情,暗觉不妙,忙问道:“圣师此话何意?” 原承天道:“这两个破界处相隔有千里之遥,瞧来应无太大关系,可两端界力一但被突破了,这两点之间的界力就会变得脆弱不堪,那时裂缝由两点而成一线,可就蔚为壮观了。而若我所料不错,还应该有第三处破界点,就此三点成面,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大裂缝来。” 步遥行诸修听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步遥行道:“这便是说,罗华大陆才是魔修的主攻之地,若是极大裂缝形成,便是魔界魁神与十大魔神这样的强力魔修,亦可自由出入了。” 原承天缓缓道:“不错。”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心跳如鼓,若抵御四五级魔兽魔修,倒也罢了,一名玄修之士亦可担当此责,可若是魔神甚至是魁神破界而来,那简直是无法想像。 步遥行倒还冷静,便道:“此事是否如圣师所料,倒也容易确认,只需在这数千里方圆处细细寻来,看看是否有第三点破界处,就可知端底了。” 原承天道:“步道友此言甚是。” 当即就有三位修士自告奋勇,去寻这第三个破界处。原承天遂应其允,又让步遥行速领着本队修士,去第一处增援,那里本有小天罗阵法加持,有两队修士在此,应该是可以维持了。 这大湖上的破界处,则需立刻布置阵法才行,小天罗阵法既在第一处用了,那么此次就只能八曜天庚阵不可。 此阵再是繁难,也需急急布下。因为若原承天所算不错,此处就是凡界修士与魔修的主战场了,双方在此相持,必定耗日持久。越早布下此阵,就越可减轻压力,更可减少修士的伤损。 八曜天庚阵需布六十四面阵旗,而破界处虽近大湖,亦是无法在地面布阵,仍是需用空中布阵之法。 原承天取出阵旗来,刚布了三面阵旗,就听龙舞天道:“圣师所布,莫非是八曜天庚阵?” 原承天大喜道:“龙道友亦精通这个阵法?” 龙舞天脸色一红道:“圣师面前,怎敢说‘精通’二字,不过若助圣师布阵,倒还勉强。” 原承天喜道:“好,此阵布成,就由龙兄主持。” 龙舞天又惊又喜,又不免是心中打鼓,不知道能否担当如此重任,复又想来,值此魔俗大战,自己不但身为前躯,还担当阵法主持大任,日后必会名扬天下了,便是十分为难之事,也不可推脱。就觉得胸中豪气一生,但也没什么惧怕了。 由二人同时布阵,速度就加快许多,龙舞天对此阵也的确是下过苦功,只是于细微之处,仍有不足罢了,而在空中布阵,亦是经验不足。 好在有原承天口讲指划,细细指点此阵玄妙,龙舞天既是羽修之士,自然也是十分灵慧,依法而行,又怎会有错。 此时步遥行的信诀到了,步遥行一队,已经赶至破界处,双方依托阵法,已与入界魔兽交手数次,奈何小天罗阵法无人御控,阵法的威能难以发挥。 原承天忙将银偶传了过去,考虑到界力初破,不可能有强力魔兽入界,有银偶在那处主持,如同自己亲临,应该不会有甚大错。此节本该想到,只因原承天初临这样的大阵仗,也难免顾此失彼了。 八曜天庚阵法布到一半时,湖上界力动荡更剧,已可隐隐瞧见界力另一处的魔兽身影了,原承天用神识探去,探的更加清楚,那破界魔兽亦是一只独角紫瞳兽。 原承天心中一动,停了手中布阵,将无界之剑取了出来,此刻界力处已薄如纸一般,正处将突未破之际,想来这无界之剑,应可透界而入了。 既然破界是早晚之事,用无界之剑破此界力,也无多大关系,而诛杀一名独角紫瞳魔兽,对此战只有好处。 想到这里,无界之剑电闪而出,直向界力处的独角紫瞳兽射去。那界力动荡处本就只剩一线罢了,怎禁得住这无界无域的无界之剑,此剑无声无息穿界而过,将那只独角紫瞳兽钉在当场。 诸修见原承天破界诛魔,好不痛快,都齐声欢呼起来,原承天也不收回无界之剑,借着这无界之剑穿透的界力缝隙,动用其强大神识,御使此剑在界力处一阵乱砍。聚集在此处的魔兽皆是等级低微,哪里能抵御这等法宝,自是血肉横飞。 不过这处界力,终于还是被突破了,只因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厉害,诸多魔兽无法涌到裂缝处罢了,原承天也可趁着这个时间,加紧布设八曜天庚阵,只要此阵一成,哪怕魔兽有千千万万,也是不用怕了。 忽见界力裂缝处黑光一闪,一柄铁锤被祭了出来,就向裂缝近处的一名修士击去,这修士忙用手中法剑来迎,不想这铁锤好不沉重,将这法剑拦腰击倒了,余力不减,仍向这修士砸来。 好在裂缝边的修士人数甚多,又是个个严阵以待,立时就有两名修士祭出防御之宝,将这铁锤抵住了。 双方在裂缝处斗个不休,原承天与龙舞天则加紧布设阵法,恰在此时,又有信诀传来,正是派出去寻找第三点破界处的修士之一所传。 此人的信诀中只有六个字:圣师不幸言中。 第0764章魔兵破界势难敌 此修所传消息本在意料之中,原承天倒也没有多大惊讶,只是魔界既将罗华大陆做为破界的突破口,则非区区百人可敌,此事非得招揽天下修士不可。 自己领着的这百多名修士,最大的任务,就是避免事态恶化,以待强援。 他当即发出向林黑虎与关启乾信诀去,告知此处详情。魔修于三处同时破界,其目的昭然若揭,倒也不必详述。百宗盟与天一盟高德大士如云,自会明白其中厉害。 至于天灵宗荆道冲处,因隔了数座大陆,怎是信诀可以传至的?想来天灵宗与天一宗已结成同盟,值此大变之际,两宗必定会互通信息,倒也不必多虑。 发送信诀完毕,原承天仍是专心与龙舞天设置阵法,而第三点破界处,则将银偶送了过去,以亲自查明详情,同时让风敬博率领本队修士,赶往那处。 这边原承天调兵布阵,忙个不休,那边裂缝处则是激战愈烈,好在界力裂缝初绽,大能魔兽难以入界,只需三五名玄修级修士,就可守住裂缝,不让魔兽破界而来。 步遥行也不时传来信诀,告知战斗详情,第一破界处小天罗阵法既已布好,战斗起来颇为轻松。步遥行反倒主动问起,是否可需要人手增援其他两处,第一破界处的大多修士,竟是无所事事的。 原承天不由苦笑摇头,步遥行等一众修士未免小瞧了魔界的实力与决心,以索苏伦之智,此次竟是大张旗鼓而来,又怎能不是胸有成竹,御魔之战随着时日渐长,必将是惨烈无比,诸修若无此悟,只怕是要大吃苦头了。 有龙舞天相助,八曜天庚阵法布置起来快了不少,眼瞧着阵法已近八成时,原承天忽的发现,第三处破界处形势陡然紧急起来。 灵偶所见,便是原承天所见,有金银二偶分置两处,原承天其实对三处破界点的情形都如掌上观纹一般。 第三处破界点是在离地千丈之处,此处魔修动手最迟,但进展的速度却是最快,银偶以神识观之,才发现在此处魔修居然动用了三只独角紫瞳兽,这处的界力被突破的速度,也就远远大于其他两处了。 风敬博诸修虽早就赶到此处,但因无人可以越界而战,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界力被三只独角紫瞳兽撕扯不休。略微计算三只独角紫瞳兽破界的速度,可知破界之刻,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了。 如此一来,这情形就紧急起来,原承天分身乏术,又怎能来得及在第三处破界点设立阵法,而小天罗阵法与八曜天庚阵已在另两处布设,第三处破界点也就不可能再预设阵法了。 风氏虽也擅长布阵,但四门罡风阵无法在空中设立,因此若该处界力被突破,唯有靠修士补此缺口了。 原承天忙向步遥行发出信诀,让他抽调三成修士,去风敬博处增援,同时亦请了三名羽修之士,去第三处破界点接应。 不想两处修士刚刚离去,魔修的攻势就忽的一紧,第一处裂缝处同时出现两只四级魔兽,而在两只四级魔兽之后,则又出现一只独角紫瞳兽扩大界力裂缝。 由此看来,魔修对凡界这边的动静虽无法瞧见,却可以已方之行动,推测出彼方之行动,双方在界力未曾扩大之前,无法斗力,便以斗智为先。 原承天不得不承认索苏伦的是强敌,端看其运兵之道,就知道其玄承灵慧非同小可,不在当初的魁神之下了。 奈何原承天手中修士不多,魔界却集了全界之力,双方实力众寡不一,原承天左支右拙原是可以料到之事。 此刻看来,第一处破界点魔兽攻势最猛,第三处破界点形势最为紧急。哪怕原承天已尽量调遣人手去第三处破界点增援,一旦魔兽破界,其战况便不可预知。 至于第二处破界点,那边的魔兽反倒是不急不燥。 原承天心中疑惑,莫非三处破界点或紧或松,和自己大有关系?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索苏伦的声音道:“原兄,此次在下挟众而来,势在必得,原兄可谓螳臂当车。虽是精神可嘉,只可惜终将一败。” 原承天向裂缝处望去,就见一只四级魔兽冲杀在前,而在此兽身后,隐隐立着一人,正是索苏伦了。 原承天冷笑道:“索兄,你莫小瞧了我等凡界修士的决心和勇气,此战不过刚刚开始,此时便言胜负,似乎早了些。” 索苏伦笑道:“在下只是心痛原兄多劳罢了,你这瞧三处破界点,皆是原兄主持。我直对你说了罢,你身在何处,哪里的攻势便会缓一些,你不在的两处,我必会加紧攻势。你那两具灵偶虽可瞒得过别人,却怎能瞒得过我?好让原兄知道,你真身在何处,在下便在何处奉倍陪,以遣寂寞罢了。”言罢哈哈大笑。 原承天深知,别瞧魔修三处破界相隔甚远,可在魔界那边,说不定是诸魔修魔兽集于一处,唯择了三点破界罢了,因此苏索伦绝不会像自己这般疲于奔命,两方相较,索苏伦可就从容多了。 此时第一处的告急信诀雪片般飞来,步遥行的信诀之中,也就没了刚才的从容悠闲。 原来在那只独角紫瞳兽的大力突破之下,界力裂缝渐宽,魔界每次皆可出动三只四级魔兽,这战况自是激烈无比。 四级魔兽威能并不算如何强大,只需三五名玄修之士就可应付,但魔兽无穷无尽,前赴后继,而仙修之士人数终是有限,真玄消耗亦难以得到补充,诸修动手之时,总是有所顾忌。 原承天将手中阵旗尽数交给龙舞天,亲自来到裂缝处,对诸修道:“诸位道友,魔修于三处同时破界,其势不可当,我等以寡敌众,难言必胜,唯盼诸修努力上前,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原承天这番话,两处灵偶亦是同时发出,诸修纷纷道:“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就见第一处破界点诸修纷纷上前,各出法宝,眨眼之间,就将三名魔兽诛杀当场,但该处三只魔兽刚被诛杀,就立时再涌来三只四级魔兽,这魔兽竟是杀不尽的。 诸修哪怕是勇气百倍,可见到对方的实力无穷无尽,又怎能不望之气沮?哪怕自己穷尽力量,也不过是于汪洋大海之中掬一杯水罢了,前途看来殊是渺茫。 原承天怎不知诸修心中所想,他暗忖道:“诸修之所以不敢全力施为,是担心真玄用尽,到时连自保之力也无。唯有让他们心无后顾之犹,才可放手交战,如此看来,竟是非要动用聚灵幡不可。” 只要祭出这聚灵幡来,可将罗华大陆的灵力尽聚于此处,哪怕另两处破界点相隔甚远,也可身受其惠,而诸修一旦没了顾虑,方才全力作战。 但真要下决心祭出此幡却是不易,自己这次在百羽宴上,已然是大露玄承,想来诸修对自己的来历已然大有怀疑了,若再聚出这昊天之宝,自己的来历又怎能瞒得住? 就算无人疑心到自己的金仙身份,可自己既有这聚灵幡这样的昊天之宝在手,必定是与昊天界脱不了关系了,自己日后若再想藏拙,那就是绝无可能。 但复又想来,自己之生死与天下之事相较,已是不殊不足道,便是拼着一死,也不可让魔修从容破界,只因魔修破界之后,这里的诸多仙修之士固然是难逃一死,那人界的亿万凡俗百姓,又怎能逃此大劫? 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清,正想取出聚灵幡来,身在第一处破界点的银偶忽听到空中有人道:“原道友,本禅子接应来迟,还请恕罪。” 银偶循声望去,只见空中来了两名修士,其中之一正是当日在草堂之中同御魔神破界的无嗔禅师,至于无嗔禅师身边的妙人,不是林清越又是谁? 见到林清越与无嗔禅师,不等原承天召唤,猎风就掠出金塔,先与无嗔禅师见了礼,就急急拉起林清越的手来,欢喜的叫道:“清越妹子,不想竟在这里相见了。” 林清越只是微微一笑,道:“又见猎风姐姐,令人好不欢喜。”其言谈神色虽是云淡云清,欢喜之意则是溢于言表,可见林清越自随了无嗔禅师修士,其心境果与他日可比。 无嗔禅师以无上禅识,早瞧出面前的原承天其实只是一具灵偶罢了,不过灵偶体内本是原承天的一缕分魂,亦可将其视为原承天本体,因此银偶上前见礼时,无嗔禅师笑道:“道友今日大显神通,兆民得惠,想来天道之修,亦不远矣。” 银偶道:“只恨真身不在此处,难免有些失礼了。” 无嗔禅师哈哈笑道:“你我神交,何需俗礼,今日且试禅言,再续当时论道雅事。” 说罢将袍袖一挥,十六字禅言飞向界力动荡处,银偶与诸修瞧去,见那十六字禅言分明是:封闭弥合,玄妙静梵,杀伐攻略,明空见诛。 前八字禅言祭出,界力动荡之势立时消弥于无形,后八字禅言悬于空中,凝而不发,以待时机。诸修见无嗔禅师一出手,就封闭了界力,又怎不士气如虹。 第0765章此缓彼急各不同 禅言之阵,与众不同。十六字禅言悬于空中,不依方位五行,只托付于天地法则,文字秘奥。界力若有变化,禅言则应变而动,十六字禅言循环不休,再无止时。 就见界力动荡越来越弱,直至毫无声息,诸修欢声雷动,这第三处的破界之危,仅靠无嗔禅师的禅言之阵,就将危机化解于无形,再不劳诸修动手。 银偶将身一恭,道:“此处破界点,全仗禅师了。” 无嗔禅师微笑道:“以本禅子微未法力,或可支撑三日,三日之内,此处应可无忧,道友只管往别处去。清越禅道有成,或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银偶点头应了,遂招呼诸修士,分别往其他二处增援。自已则携了金塔与猎风林清越同时前往。此塔由银偶所携,本是想在情况危急之时,出动白斗与玄焰加入战事,此刻既有无嗔禅师坐镇,玄焰白斗自不必出战了。 片刻后,银偶来到大湖边的破界处,林清越知道此处才是原承天的真身,便含笑过来问讯。原承天与她久别重逢,自是关切。只见林清越早去了昔日青涩羞怯之状,言谈举止,何止从容? 细细瞧去,此时的林清越俨然已略具宗师风范,其风姿仍是绰约如花,其心境已是不动如山。 当下林清越也不多言,展开妙目,将原承天这座八曜天庚阵瞧了瞧,道:“原大修,此阵奥妙异常,只需留十六名修士在此,清越以妙韵八音相助,或可稳守此阵数日,以待强援。” 原承天道:“正要一闻清越雅奏。” 林清越知道原承天是想考较自己的修为琴艺了。她在无嗔禅师处,大多时间虽专修禅道,懒侍七弦,但琴艺一道,重在心境修为,此刻她禅修有成,琴艺自然也在无形中提高数筹,正可让原承天品评一二。 原承天选了十六名玄修之士,暗制传功法诀十六道,将此阵的施用之法传于十六名修士,十六名玄修盘坐片刻,将原承天所传法诀融入玄承,自此就可受原承天调遣,发挥八曜天庚阵的绝大威能了。 除了几名在裂缝处抵御魔兽的修士外,其他修士,则在一边掠阵,以观清越抚琴。 林清越就于原承天一道,坐于阵法核心处,取出七灵琴横于膝前,玉指轻揽,瑶琴就发凤鸣之声。 琴音初起,阵中的十六名玄修之士立觉心静如水,刚才的焦燥之意就此全消,而周身灵脉被这琴声轻抚,真玄流动不疾不徐,再无急慢之虞。 原承天暗暗点头,林清越这曲“满座皆听”他当初也曾听过,此刻听来,果然是昔日不同,依稀有九珑当年风范,比之于云裳,则是略胜一筹了。 原承天有心想考较林清越的心境,于是大声喝道:“裂缝处诸位道友速离原处,于阵外掠阵。阵中修士,听我号令。” 他此喝动用了浩然正气,其声响彻云霄,若林清越心境不高,定会被这声断喝扰了琴音,不想林清越宛若不觉,琴声行云流水,不受丝毫干扰。 此时阵法已然运转起来,十六名修士大袖飘飘,步云踏雾,风姿与平时大不相同,有说不出来的俊逸雅致。 十六名修士心中牢记阵法之要,身随阵动,不用消耗半点力气,而林清越的琴声也配合着阵法运转,再无一丝勉强处。 裂缝处的修士刚刚离开,就有一名魔兽探出头来,半个身子已在入界,手中巨斧魔气森森,就要向诸修祭来。 不想心念刚动,阵法将一名修士送到,这名修士也不正眼瞧着魔兽,手中法剑一挥,就将这魔兽的首级斩落下来。身子更不停顿,仍是如飞而去。 这样的斗法谁曾见过,旁观修士齐齐鼓掌欢笑。那名斩兽的修士更是赞叹不绝,忍不住道:“这刚才这样斩去,就觉得不需动用丝毫力气一般,体内真玄消耗几乎微不可察,八眼天庚阵法配着禅师的理琴声,的确是珠联璧合,再无疑问。” 原承天向林清越瞧去,正好林清越也大大方方瞧来,二人相视便是一笑,莫逆于心。当初林清越对原承天原是存有几分情愫,此刻则是浑然忘却,只有并肩作战之谊了。 原承天喜道:“有清越助我,此处果然不必留太多人了。” 除了阵法中的十六名修士,原承天为图长远,还是留了八名修士,皆是玄修之士。以便阵法修士力竭时可以随时替换。 羽修之士只留下龙舞天,这是担心有急事发生,原承天被迫离开此处时,可由龙舞天主持此阵。其他修士,尽数调往步遥环处。 而在第一破界处,金偶亦制成传功法诀,遍授诸多修士,使得诸修尽快熟悉小天罗阵法,从而可发挥阵法之妙,减少真玄消耗。 原承天初御诸修时,难免有些手忙脚忙,此刻得无嗔禅师与林清越之助,心境渐越安宁,调兵布阵,已是井井有条。谁该上前迎敌,谁该观敌掠阵,谁该暂休养玄,皆有安排。 或许是见到原承天的布置固若金汤,索苏伦久久不发一言,只知道魔兽的攻势更加猛烈了。而苏索苏伦进攻的重点,却是集中在第一破界处。 这是因为此处破界最早,裂缝略大,可以多投入一点兵力,并可趁着魔兽在前掩护,动用独角紫瞳兽在后扩大界力裂缝。 四级魔兽虽是不堪一击,可魔兽个个悍不畏死,数目无穷,比之仙修之士各怀心机,人数有限自是不同,这也是苏索伦强于原承天的地方了。 至于无嗔禅师独自镇守之处,因禅言阵法的确是厉害,而禅言又是魔修的克星,此处界力暂时难以突破,索苏伦也就只好弃了此处。想来无嗔禅师的禅识总有尽时,也不必争在这两三日破界。 等到无嗔禅师神识耗尽,方可再作打算。 此时不停的有罗华大陆的本地修士加入战场,只因魔修破界而来的消悉,已然传遍罗华大陆。诸修修行的理念虽有不同,却皆知魔修一旦破界,必定是玉石俱焚,惨不可言,此时袖手旁观,日后必受其报。 只是这人数一多,反而使得仙修之士阵脚大乱了。 原来这些新来的修士,个个都要在诸修面前大逞威风,一见到魔兽出现,竟是蜂拥而上,哪知道细水长流,节省真玄的道理。因此这场面瞧起来比当初激烈精彩了数倍,可反倒是打乱了原承天的部署。 原承天本已将无界之剑交给金偶,让其专一斩杀魔兽身后的独角紫瞳兽,奈何这新来的修士都拥在裂缝前,金偶竟是施展不开了。 无界之剑何等厉害,这些新来的修士若遇此剑,也一样的是魂消身灭,金偶又怎敢轻易祭出此剑诛魔? 步遥行等修士虽可上前劝止,但新来的修士源源不断,哪里能一一分说,这边劝住了,那边又有新人涌来,弄得步遥行等人也是手脚大乱。 而魔修也趁着这边大乱之际,只顾埋头扩大裂缝,不知不觉之中,能够同时越界作战的四级魔兽,已增加到四名之多。 而仙修之士的伤损也终于出现了。 此修亦是新来的玄修之士,他一到现场,就大喝一声,扬着手中大刀冲进裂缝处,也着实被此人斩杀了两名魔兽。 或是因杀得兴性,又或是因此人修的是肉身功法,不擅长御使法器御魔,故而离裂缝处越来越近,到最后就和魔兽短兵相接起来。 身边诸修见他离裂缝处近不到数丈,都齐声吆喝起来,叫嚷着让此修退后,可此人哪里肯听,一把大刀舞的猎猎生风,奋起余勇,又将一名四级魔兽斩杀当场。 此修连诛三魔,真是好不得意,大笑道:“平时只道魔兽何等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想三名魔兽刚刚被斩,另有三名魔兽就抢了过来,三件魔宝齐齐祭来,此修忙将手中大刀抵住了一件魔宝,另将本身的元魂法物御住了一件魔宝。 但第三件魔宝,那是怎样也摭拦不住了。 身后诸修见此修遇危,都忙将法宝祭来,可是终于慢了半步,这件魔宝平胸撞来,将此修斩成两截,一道元魂急急遁去了。 裂缝处鲜血如旗花般飘洒,就很快被界力处的微小乱流扫荡一空,可诸修见到此修惨死,怎不心惊,尤其是那些新来的修士,竟是齐齐退后。将原先挤占的位置让了出来。 界力处的四名魔兽趁此时机,齐齐越过界力,终于破界而来,而四名魔兽留下的界力空隙,又很快被另四名魔兽占住,如此一来,诸修就要同时面对八名魔兽了。 更不妙的是,其后填补上来的四名魔兽之中,赫然有一名五级魔兽,这意味着界力裂缝已经扩大,对五级魔兽产生不了约束了。 步遥行见到此景,怎能不急,原承天将此处战场交给他主持,又调来了最多的修士,若是反被魔兽攻入,他又怎有脸面去见原承天? 八名魔兽分为前后,各御魔宝伤人,就见空中魔宝乱舞,片刻间已伤了三名玄修之士,修士们被魔兽的气势所夺,发一声喊,又本能的退后数十丈。 这情形眼见得更加恶化起来。 第0766章昊天之宝不敢祭 金偶见诸修退后,反倒露出空当来,正好施展无界之剑的威能,于是心中念动法诀,将无界之剑祭出。 此剑金罡落下,好不厉害。四级魔兽又怎堪这金罡一落,前面四名魔兽首当其冲,被这金罡扫到,顿时化为数道黑气而去。 步遥行也祭起阴阳双刀,直取那名五级魔兽。五级魔兽只是相当于玄修级罢了,怎又是步遥行这等羽修大士的对手,阴刀尚未跟上,前面的阳光已将这五级魔兽的头颅斩落。 此时无界之剑金罡又起,将剩下三名四级魔兽亦扫荡一空,界力裂缝处难得的出现空荡荡的情形来。 金偶趁此时机,调动三十六名玄修之士,将小天罗阵法运转起来,等到裂缝处再现魔兽身影时,三十六名修士已经到位,阵法威能就此显现。诸多新来修士若再想上前,被这阵法拦住,已经是不可能了。 此阵法之妙,又和八曜天庚阵不同,八曜天庚阵可使诸修轮流上阵,真玄不耗,小天罗阵法,则重在利用阵中幻像,使得魔兽如坠五里雾里,放眼望去,只瞧见白茫茫一片,哪里能见到修士的身影。 而阵中修士,则能清楚瞧见魔兽所在,敌明我暗,正好大施手脚。 步遥行此时也迅速选出几名修士执法,若有新进修士前来,必先宣谕法则,不可擅自接战。 以步遥行羽修中乘大士之威,谁敢不从,此处接战应战,总算被料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诸修不管怎样努力,那被扩大的裂缝却难以弥合,独角紫瞳兽扩大一处便是一处,诸修拼命阻击,也只能是延缓裂缝扩大罢了。 好在原承天真身坐镇的大湖破界处,原承天可动用破魔二字真言弥合裂缝,可大大减缓魔兽破界的速度,第三破界处界力则已被无嗔禅师弥合,三日之内,不会有破界之忧。 但全靠原承天一人之能,又如何与无穷无尽的魔兽抗衡,原承天的神识有时而尽,魔兽破界之力却是无穷,步遥行对此忧心不已,向原承天传去信诀道:“圣师,界力这样一点点被扩大了,却无法弥合,终有一日,这裂缝定可扩大到可容十大魔神进入,那时诸修又如何抵敌。” 原承天也是担心此事,但久经战事,自己的神识也是消耗甚剧,而像无嗔禅师这样的高士,仙修界又有几人?想来天一宗与百宗盟之中,或有这样的高人,此刻唯有苦苦支撑,等待高德大士前来。 眨眼前三日已过,三处破界处虽有修士不绝前来,但皆是罗华大陆修士,这些修士亦不乏羽修级人物,只可惜弥合界力之术,却无人修行。而百宗盟与天一宗的高士却迟迟不见身影。 随着时日流逝,原承天心中渐感不安,三日已过,无嗔禅师禅识耗尽,又如何支撑,势必要派人前去援助不可,手中修士虽是不少,可因两套阵旗都已用去,第三处界力突破点只能靠修士肉身相搏了。 他将八曜天庚阵的指挥任务交给龙舞天,亲自来到第三破界处,此处已聚集了一些修士,但大多都是新人,别瞧此刻人人奋勇,可只要形势一变,只怕就要退得干干净净了。 这就是习练有素之士与散兵游勇的区别,经这三日交战,原承天已深明此理。 到了这日中午,空中禅言逐次消失不见,没过片刻,界力又开始动荡不休,界力彼处的独角紫瞳兽又开始冲突界力起来。 无嗔禅师经这三日,禅识已是消耗殆尽。正以禅修独门坐功,冥想入禅,以图尽快恢复禅识。禅识恢复与灵识无异,绝非数日之功,而在无嗔禅师坐功期间,界力若被攻破,就只能由修士力阻了。 两个时辰过后,界力处果然现出一点黑气来,那是魔界气息透界而入,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这处界力就将被攻破了,原承天与猎风,银偶一道,立在界力裂缝前,身后则是诸多修士严阵以待。 半个时辰之后,界力裂缝处黑云弥漫,乱流横飞,独角紫瞳兽巨大的脑袋探了出来。幸好诸修得了原承天的严令,再也不敢胡乱祭出法器来,唯等原承天一声令下方敢动手。 经这三日作战,原承天已被诸修奉若神明,圣师之名众人皆知,圣师之令,谁敢不从。 原承天不等界力乱流散尽,已将无界之剑祭了出去。这剑可越界诛魔,故而常在原承天与两具灵偶中流转,只恨魔兽无尽,而无界之剑却只有一柄。 界力彼处的独角紫瞳兽只顾着挺起独角冲突界力,怎防这无界之剑落下,立时被斩杀当场。但界力已被打开,足可容一只魔兽入界了,此处的界力之战终于正式展开。 前两只四级魔兽,皆被猎风与银偶斩杀,其后则是诸修轮流上前,与魔兽斗法。界力初破之际,魔兽有诸多不便,只能坐以待毙,诸修倒也轻松,但只需数日一过,那形势就会越发紧张。 像步遥行镇守的第一破界处,修士死伤已超过十名之多,士气已有消沉之势。若再伤损几名,剩下的修士不知还有多少斗志。 然而战势如此紧张,援兵却迟迟不见身影,原承天向关启乾与林黑虎发出数道信诀,二人皆言早就禀报上去,但宗门至今未能形成决议,援兵故而迟迟难出。 天一宗的理由是,目前尚不确定罗华大陆的三处破界点就是魔修的主攻方向,因此还需汇集多方信息,才能下最终的决断。百宗盟所给予的理由亦复如是。 而关启乾与林黑虎信诀之中,更隐隐说出另一个不便启齿的理由来,那就是两大势力,皆不愿与对方并肩作战,天一宗援兵到处,不可有百宗盟修士的身影,百宗盟修士所在处,亦不允许天一宗修士出没。 这理由乍看令人愤然,可细细想到,双方结怨极深,又怎可能同心协力作战,只怕阻魔不成,反而因旧怨生出无数风波来。要知道双方明争暗斗多年,不知折了多少修士,那些死去修士的亲朋若见到仇人,又怎能抛去私怨,并肩御魔。 步遥行亦深知两方恩怨一时难解,只能劝原承天暂切忍耐,两方皆有高德大修,若见事态紧急,必不会坐视不理。原承天这边只管不停的催促便好。 说来原承天本是天一宗弃修,但天一宗一众长老都将此事置之脑后,就像从不曾发生过一般,诸多长老与原承天私下信诀往来不断,亦劝原承天稍安慰燥,援兵虽会迟误,但终究会至。 原承天心中明白,天一宗援兵不出,或多或少与周不朝大有关系,此人与自己私怨极深,已是不共戴天之势,自然恨不得界力大破,魔修齐涌过来,将自己杀了才肯罢休。 而百宗盟这处,则是因该盟的组织结构与天一宗大不相同,天一宗上下整肃,如臂使指,只需长老会法旨一下,就可迅速调集人手。 但百宗盟座下宗门甚多,逢此大事,必先通知各宗派人议事,达成共识之后,再由各宗分派人手赴罗华大陆来援,无论怎样特事急办,这些程序皆不可少,哪里是三两日就能派援兵到此? 可是对那些在界力与魔修对战的修士而言,只知道此处情形紧张,大宗大盟却坐视不理,心中怎无怨气,至于其中的微妙之处,这些修士既不会理解,也不肯原谅。 因此随着事态进展,原承天的担子愈发复杂重大,他大半的任务,除了调兵遣将,就要用来化解诸修心中怨气,交战的重任,反倒较少顾及了。 堪堪过了十日,百宗盟与天一宗的援兵仍是不见踪影,此处的修士伤损日重,无不怨气冲天,本来还是只是在心中埋怨两方,如今索性就破口大骂起来。 其实这也怨不得诸修不满,百宗盟与天一宗往日实力既强,凡界大陆各处仙修资源占用大半,如今凡界告急,这两方却迟迟不动,平日好处尽占,紧急时不动如山,又怎能不让人生出怨言来。 此时以第一破界处形势最为紧张,界力已扩大至可容三名魔将同时越界作战的程度。 魔将的修为若是泛泛而言,算是略弱于玄修之士,可这种划分本就粗疏,其实强力魔将的实力,甚至已可达到五六级玄修的,再加上魔界多宝,魔将若有强力魔宝在手,便是与羽修之士交手,亦可支撑片刻了。 这样一来,修士的伤损就成倍增长,六级以下玄修几乎无法上前应战,原承天瞧着身边修士一天天伤损,寸心如煎,可此战绝非他一人可为,就算他的实力越超诸修,经这多日消耗,也大觉吃不消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心中明白,当前这种局势,唯有祭出聚灵幡,才能使局面为之一变,若为一已之私不肯出手,又怎对得起与他并肩作战的修士们。 而就算强援赶到,这聚灵幡的作用仍可起到极大作用,因此聚灵幡越早祭出,越有好处。 想到此处,他决心已下,不管祭出此幡后的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也不可顾忌了。 于是就在第二破界处,将聚灵幡祭了出来。此幡初次祭出时,就逼得原承天离家出走,历经数十年方能回转,父子天涯相隔,差点造成终身遗憾。今日再祭此幡,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 第0767章孤身来援显高义 那一日在七寒海上祭出此幡时,或因一众修士感念其相救之德,此事少有人提及,并且当时聚灵幡也只是祭出数尺罢了。今日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此战又是仙修界的焦点,又如何能瞒得住人? 聚灵幡祭出之后,立时长大至七尺,四周灵气悄然聚来,幡前修士都为之一振,但今日的战场数千里之广,这样的规模哪里能够。 原承天再念法诀,聚灵幡快速长大起来,数十息之后,终于达成三丈之高,这虽非聚灵幡的极限,却已是原承天竭力而为。 就见灵幡上的五色旗帜呼啦啦招展开来,有万丈白光自幡上射出,直达天际。此幡祭出一尺,可聚百里灵气,此刻幡高三丈,便可聚来三千里灵气,三处破界处皆可受其惠,而身在幡前的修士更是得益无穷。 若是原承天日后修为大进,可将这灵幡完全祭出,则可达成百丈之高,到时便是整座罗华大陆的灵气亦可被聚来此处。而灵幡完全祭出之时,更有无穷妙用。 要知道聚灵幡过丈之后,所聚来的灵气不但充沛之极,亦是无比精纯,在幡前修行一日,足抵得过平时一月修行。诸修初时只觉灵气扑面而来,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可等到灵幡长成三丈,就觉得那灵气入体之后,立时转化为真玄一般,就在诸处灵脉游走不休。 当然,若将这股强大之极的灵气真正化为真玄,仍需静心运玄,而所得的益处,则视诸修所修行的心法而定。是以这其中受惠最多便是原承天了。 原承天所修的紫罗心法本就是昊天第一,凡界心法又何足道,因此入体灵气,竟可有一成化为真玄,他在这幡前一日,就抵得上平时百日的修为了。最妙的是真玄时时可得补充,又何惧此战旷日持久。 诸修等到灵气入体产生变化,这才知道聚灵幡之妙,自是人人欢呼雀跃,多日来心中闷气,也就此全消。人之心境变化,原就易受外境影响,真想修成太上忘情,不动如山,又谈何容易。 因此诸修既觉得体内舒畅无比,心境又怎会生忧,可见凡界修士,离超脱物外之境仍是差得极远。 除了第二破界处的修士之外,其余两处修士,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聚灵幡的影响,那三千里方圆的灵气既然齐齐聚来,自然是雁过留声,聚灵幡数百里之地,皆是灵气沛然。只是越到中心处,灵气越精纯罢了。 此幡一竖,战局果然也为之一变,诸修没了真玄溃乏之忧,最大的担心也就不复存在,自是人人奋勇。 忽听无嗔禅师传音道:“多谢原道友祭出此宝,在下禅识已复,可再祭禅言大阵,此处不足忧矣。” 原承天大喜道:“全仗禅师神通。” 接下来的十日之中,借助聚灵幡之力,诸修死战之功,魔修破界进展缓慢,无嗔禅师更抽空来到第一破界处,与原承天联手,将此处裂缝弥合大半,魔将自此难出,只能靠着两名四级魔兽作战罢了。 魔修或是没料到聚灵幡带来的变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解决之法,破界的攻势,也远不如当初那么激烈了。 这一日,因见战事稍缓,原承天就领着一众修士,在幡前静坐运功。 此刻原承天座下修士,已达三百之多,羽修之士已至五十余名,实力可谓强大。更可喜的是,其中两名羽修之士还献出阵图两套,阵旗两副,可在无嗔禅师禅识耗尽时,以阵法与魔修作战,修士的伤损也就大大减少下来。 但魔界向来多宝,聚灵幡祭出之后,魔修再无大的动静,想来正在苦思良策,或是积蓄力量,以做致命一击,因此别看此刻悠闲,可人人都嗅到大战将临时的紧张气息。 为使诸修能够持续作战,原承天就此订下法则,凡能诛杀魔兽三名者,皆可在聚灵幡前三丈处静修一日,一来可恢复真玄,二来可使修为进益。这规定传开,自是人人欢呼。人人心中,皆盼这魔俗大战无穷无尽才好,那岂不是可在幡前得到莫大好处? 至于百宗盟与天一宗的援兵,仍是不见踪影。原承天与诸修心中,早就去了侥幸之心,现在看来,就算没有两派相助,倒也足以撑得过去了。两派有没有援兵到来,也就没什么要紧。 原承天虽领着诸修运功,却不必拘于形式,目光瞧着界力裂缝处的战场,体内真玄则是运转不休。 忽见远处有两道身影掠来,原承天本不在意,这几日每天都有修士前来助战,甚至有些真修之士也鼓勇前来,但原承天怎肯让这些年轻修士前来送死,自是婉言劝退。 能有资格来此作战的,非六级以上玄修不可。 这两名修士来到近前,原承天瞧清其中一人的面容,不由大喜道:“黑虎兄,你倒也舍得来了。” 两名修士其中之一正是林黑虎,他听到原承天这话半嗔半喜,也大感羞愧,伸手将后脑一摸,道:“原兄,在下,在下实是惭愧的紧。” 原承天忙冲上前去,一把握住林黑虎的双手,笑道:“黑虎兄来了便好。”他知道林黑虎在百宗盟人微言轻,又能济得什么事?此事怪他不得。 而林黑虎单身前来,显然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姿态,结友若此,夫复何求,烦恼之事,再也休提。像这般处处体谅他人的难处,也是原承天高明之处。你若不能替他人着想,又怎指望他人替你卖命? 随林黑虎同行的修士甚是年轻,瞧相貌只有二十出头,可却是羽修初修境界了。此人见到原承天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原承天觉得此人极是熟悉,可怎样也想不起见过此人,他又不便用神识探此人的虚实,也就只好含笑揖手了。 那人却笑道:“原道友真的不识得我了。” 原承天见他目光连闪,大有得意之色,再细细体查此人的气息,脑海中忽的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大喜道:“原来是六转前辈,恭喜前辈修为大成。” 六转童子既然已是成人相貌,这第六转便算完成,其修为便是真正的羽修之境,并且随着年岁渐长而修为日进,到了第七转之后,那就是仙修大士了。 六转童子道:“本盟机构重重,行事繁琐……”说到这里,长长的一声叹息。 原承天忙道:“前辈不必介怀,前辈与黑虎兄孤身来此,足见高义,好在此时战事尚可,援兵早来晚来,倒也没多大关系。” 六转童子皱眉道:“魔修蓄势以久,来势汹汹,怎有理由平缓下来,此中必有蹊跷了。” 原承天道:“奈何我等无法越界探魔修动向,也就只好静以待变了。” 六转童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了,就站在那里瞧向界力裂缝处。这第二处的界力裂缝因有原承天在此坐镇,专一斩杀独角紫瞳兽,故而破界缓慢,至今那裂缝也只容得两名四级魔兽同时出战罢了,殊不足论。 六转童子瞧了良久,方道:“此刻魔修实力尚不足为虑,只是魔修就算破界缓慢,但因魔兽之力无穷,这界力缝隙终是要一点点扩大了,因此弥合界力,打击魔修斗志,才是御魔首要之法。” 六转童子果不愧为百宗盟首修,一眼就瞧出这关键处来,原承天道:“正如前辈所言,只可惜此处唯无嗔禅师的禅言之阵可弥合界力,但三处破界点,禅师又怎能顾得过来。” 六转童子道:“在下正为此而来。原道友只管吩咐,三处破界处,你安排我去哪里,在下便去哪里。” 原承天连称不敢,想了想道:“第一处破界点或可容前辈大显神通。” 六转童子道:“谨领原道友法旨。”也不与林黑虎招呼,身化一道青光而去。 原承天见六转童子远去,以手抚额道:“黑虎兄,你能邀得六转前辈前来,原某感激不浅。” 林黑虎哈哈笑道:“那是六转前辈自己的主意,我怎能邀得动他,原兄最擅得人,这是你自家的本事,与我何干。”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无话不说,正说的快意,忽听界力裂缝处一声惊天巨响,一名阵中修士的法宝被击得粉碎。 原承天与林黑虎吃了一惊,同时循声瞧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头颅从裂缝处探了出来,此兽刚才竟是将巨首一甩,就击碎了一名玄修之士的法宝,此兽之凶悍可想而知。 就听“喀”的一声,从这巨兽的左边脖颈处就生出一个头来,这头颅见长就长,很快就与原先的头颅一般大了,而在这头颅长大之时,头颅边的界力好似纸片般被扯得粉碎。 再传来“喀”的一声,此兽的右边脖颈处,亦长出一个头来。 原承天与林黑虎见到此景,面容被唬得变了颜色,一个叫道:“此为何兽?”另一个则叫道:“三头巨骨兽!” 林黑虎惊道:“这便是三头巨骨兽吗?” 这只巨兽三头齐长之后,三个巨大的脑袋轻轻一晃,四周界力倒塌不迭,界力裂缝与刚才相比,足足被扩大了一倍。 而随着三头巨骨兽三头乱摇,界力崩塌的速度也加快了数倍,眼瞧着再过片刻,这界力就扩大到可容魔皇出没了。 第0768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魔修这几日攻势甚缓,人人皆知其后必有大动作了,如今三头巨兽终于出现,可以想见魔修此后攻势必定极为迅猛。 要知道擅长破界的魔兽中,以三头巨兽实力最强。但三头巨兽食量极大,每次出战,皆需日食十只三级魔兽。而像种破界之战,每处破界点,没个十只八只三头魔兽,也难成气候,这样一来,三级魔兽的损耗日以百计。便是以魔界魔兽之多,这样的消耗也承受不起。 因此一旦出动三头巨兽破界,势必要猛攻快攻,早早的将界力扩大,才可减少三级魔兽的损失。而这三头巨兽若是不现出化身来,倒也不难养活,甚至可令其休眠,不耗半点魔界实力。 在场诸修虽不知三头魔兽的来历,可见其破界之力远超独角紫瞳兽,也知道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 原承天令龙舞天赶快运转阵法,自己则祭出无界之剑来,以图尽快诛杀此兽,而其右手则再次动用了破魔真言,以消界力边的魔息,使得界力尽快弥合。 好在经多日静养,神识早就恢复如初,今日之战,已无保留。 无界之剑祭在空中,金罡随之落下,三头巨兽破界厉害,攻伐之术倒也平平,将三只巨大的头颅乱摆,只顾着撞开界力,对自身并不做任何防备。 不过因界力已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缝隙,此兽身后魔修已然可以出手相助了。 就将一道黑光从三头巨兽的两个头颅中钻了出来,迎向空中的法宝金罡。 黑光之中,是一张大网,此网引开,迎着金罡就是一兜。金罡扫到这张网上,那网只是微微一颤罢。别瞧这网上尽是网眼孔洞,却没漏过金罡半点。 这便叫魔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件魔宝,就叫做魔网了。专用来对付仙修之士的法宝神光。 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在这段时间大展神威,杀了数十名独角紫瞳兽,奈何先前界力缝隙不足,魔网这种魔皇级法宝也难破界而出,今日界力大开,双方大斗法宝也就再所难免了。 龙舞天指使诸修运转阵法,以防魔修从界力中冲出来,可对这场斗法大战则是无能为力了。 原承天祭出的破魔真言最具神效,这二字真言一出,界力裂缝处的魔息四散,界力崩塌也就立时止住了,而一旦界力处魔息不强,那界力自然会慢慢弥合。 双方皆知此战已到关键处,又怎肯惜力,又一道黑光闪来,却在三头巨兽头顶炸开,原来是魔修动用魔符,催化三头巨兽的法力,三头巨兽怒吼一声,狂性大发,刚才开始弥合的界力又被撞开不少。 裂缝边本有数名羽修之士,原承天一声令下,这数名羽修之士齐齐出手,将各自法宝祭去。 这些法宝功用不小,有的是以法宝神光伤敌,有的则是攻伐之器,因此魔修单凭一张魔网,已难尽挡所有法宝了。 就见两件法宝从魔网的笼罩中挣扎着出来,一件法宝闪动银光,一件法宝白芒大盛,原来是一根银锏和一把法剑。 别瞧这法宝形式普通,却是羽修级法宝,三头巨兽怎能承受这两宝一击,左右两个头颅被击得粉碎,此兽大叫一声,就冲出界力,撞进阵法中。 龙舞天早就等候多时,令旗一摆,阵法如常运转,一名修士踏云而来,哈哈一声大笑,手持一把法剑,将三头巨兽最后一只头颅斩落。 原承天再祭破魔真言,以图尽快弥合界力裂缝,裂缝后的魔皇级魔修还想再祭魔宝,不想界刀被破魔真言缩小了不少,这件魔宝竟然祭不出界力外。 不等诸修松一口气,又一只三头巨兽在界力裂缝处出现,此兽早就化身完毕,三只巨首乱撞,又将界力撞开,那件魔皇级的魔宝也激射而出。 这件魔宝不敢冲着原承天来,也不敢祭向羽修之士,而是击向阵法中的修士。 龙舞天冷哼两声,将手中阵旗一摇,阵法如行云流水,就将这件魔宝锁在阵中,等此阵转个两转,魔宝也就不知击向了何处。这件魔宝,就算是魔修送大礼,仙修之士自然敬谢不敏。 原承天刚想招呼羽修之士再诛三头巨兽,不想阵中一名修士忽的站住不动,口中喃喃自语起来,原承天神识正在外放,方圆近千里的动静又怎能瞒得过他,他立时听出此修念道:“原圣师,算我对你不起。” 原承天见他神色有异,立时想起失魂虫一事,此修的神情与那些玄爆的修士有何两样? 只可惜他此刻发觉此事,已是太迟,伴随着这名修士一声大吼,此人全身尽碎,就此爆烈开来。 与这修士相邻的两名修士怎有防备,立刻被这玄爆之力炸的全身粉碎,幸好这是在阵中引发玄爆,而阵法又一直是变动不休,随着阵法一转,那玄爆之力也就如同那件魔宝,也不知被引向何处了。 原承天见此情形,心中痛悔之极,自己虽有些许御众经验,可率领进行如此大战,却是头一遭。而大战一起,千头万绪,自己又怎能通盘考虑。这失魂虫一事,毕竟还是不曾顾忌。 此次之失,为原承天平生最痛。这世间本无天生的领袖,就算原承天灵慧天生,也不能免俗。所谓一将功成万古枯,世间的名将,无不是靠千万将士的性命,方能换来血泪教训,原承天亦是如此。 阵法中忽的少了三人,本就露出破绽来,更糟糕的是,一面阵旗也因此受损,一时半刻是无法动用了,这就使得八曜天庚阵的威能几乎减去三成。 这边阵法有损,魔修又怎能不抓住这大好时机,就见两道黑光从三头巨兽身侧硬生生挤将过来,而黑光出了界力,才显出身形,原来是两名魔将级魔修。 这两名魔将身高都在五丈开外,每只魔将手中都持两柄巨斧,撞进阵中之后,就分别向阵中的修士砍去。 阵中修士皆是玄修境界,与这两名魔将的修为倒也相差无几,若仗着这阵法御魔,倒也费不了多少手脚,可如今阵法残损,被这两只魔将径直冲到面前,那就只能凭着真实修为与其力战了。 但一名玄修之士正因玄爆一事心境动摇,被魔将冲到面前,一时措手不及,巨斧劈来,体内法身之宝被迫遁出,挡住了一柄巨斧,但另一柄巨斧再劈来,则是无法可想,大好头颅就此断送。 这只魔将诛杀一名修士,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想笑声未毕,自家的头颅也被人轻轻松松割了去。而出手之人,正是猎风。 猎风这几日大多时间,都随侍在林清越身边,一来替林清越护法,一来替原承天做些琐碎的事务,并不曾有多少机时上前一战。 这也是因前段时间魔修攻势不足,也轮不着猎风出手,今日情形危急,猎风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阵中阵外,不乏风氏弟子,见到猎风神威凛凛,出手就斩杀一名魔将,皆是欣喜若狂,大声叫道:“仙子好手段。” 好在阵法中修士虽损了四人,四周轮替的修士中,早经教导过,对这阵法亦是熟悉,见阵中缺人,皆是跃跃欲试,只等原承天一声召唤,就要入阵替换了。 但原承天经过刚才教训,怎能再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选将阵中,他一声令下,先让诸多羽修上前,先诛杀了那名三头巨兽再说,同时动用神识,向这些修士身上一一扫来。 被失魂虫植入之后,手臂必生红线,普通的灵识自是瞧不着衣衫内的情景,却是瞒不过神识的。原承天只恨当初不曾想到此事,枉送了四条性命,此刻动用神识细细去探诸修的手臂情况,唯恐漏了一人。 所幸经神识扫来,这些修士之中,再无失魂虫被植者,这第二处破界处总算可暂免这玄爆之忧了。 一一甄选之后,原承天这才选了四名修士,补充阵法所缺,至于所损的那面阵旗,也只好不去理会,大不了龙舞天多多辛苦,勤运阵法,以弥补阵法之缺。 猎风斩了一名魔将之后,也不稍停,就向另一只魔将杀来,这名魔将正与一名玄修之士斗的正紧。 那名玄修修的正好是肉身功法,手中所用是一柄巨大的砍山刀,与魔将一比,身材固是不足,法力却是旗鼓相当。 一修一魔刀来斧往,斗的极是热闹。不提初猎风已经蹑到魔将身后,也不管不可背后伤人的不成文法则,太一神刀悄然劈下。 魔将本已将一粒元魂法物祭出,与这玄修大斗,再被这猎风自背后袭来,已经是来不及抵御了,太一神刀何等犀利,刀锋未至身躯,刀气已割破魔将身上战甲,就听到一声脆响,这魔将就被拦腰斩断,四周自然又是欢喜雷动,就属风氏弟子叫得最响。 此刻诸羽修齐齐动手,又斩杀了三太巨兽一名,魔修的第一波攻势,看来是被诸修勉强化解了。 但原承天等人心中明白,此战不过刚刚开始,其后展开的战事,必定惨烈之极。 第0769章以彼之宝反制敌 趁着战斗空隙,原承天召开风敬正与风敬直,让其领着几名风氏弟子,去各处检查被植虫修士,并再邀两名羽修之士一同前往,以防被植虫修士突起伤人。 此事为当务之急,需得立刻办理,而诸修刚才已见到植虫修士玄爆的厉害,又怎敢不尽心。 风氏弟子诸修匆匆去后,原承天想起刚才殒落的四名修士,犹感椎心之痛,若论身先士卒,原承天向自认不让于人;若论这约束部众,自己也算勉强可行;唯这布署周全,算无遗策,自己总是经验欠缺。 正痛悔思忖间,裂缝处战端又起,一只三首巨兽再次探出头来,而与此同时,第一破界处也传来警讯,同样是发现了三首巨兽的身影。 好在只过了片刻,步遥行又传来信诀,告知危机已经解除,原来是六转童子已经赶到。先助诸修诛杀了三首巨兽,又动用九转逆天术弥合裂缝。遂使此处的危机消饵于无形。 至于原承天这处的三首巨兽,也被原承天亲自诛杀,只是此兽身后的魔皇再施魔宝,又伤了一名玄修之士。 整整一日,魔修攻势如潮,原承天亲手诛杀的三首巨兽达六只之多,另有三只则被其他羽修之士所杀,但阵法中的修士,亦被伤了三名,以战况来说,原承天算是大占了便宜,可原承天这边的修士本就不多,这样下去,又能撑到何时? 而此时原承天又面临着伤损修士的恢复问题,聚灵幡虽可帮助修士恢复真玄,可对修士的伤势却无多大疗效,只能靠修士自我治愈。可修士的修为参差不齐,也不可能人人皆修行过自愈之术的。 此时更显示百宗盟与天一宗这样的大宗大派的好处来,这等大宗大派经验极丰,临战之时,谁该上前冲杀,谁该策应,谁该笑视战场,谁该负起后勤之责,皆有专门人才,怎像原承天领着这班乌合之众,件件需要原承天操心。 这一日双方攻防拉锯,直战到夜色深沉,仍是毫无松懈之意。在魔修之边来说,三首巨兽虽是伤损不少,可魔界像是毫不在乎,似乎手中握有无穷无尽的三首魔兽一般。 原承天与诸修推测,除了第三破界处,因有无嗔禅师的禅言之阵镇守,界力难破,三首巨兽无用武之地外,其他两处,魔修调集的三首巨兽,不会少于二十只。 如今三首巨兽最多被斩杀一半,魔修的这轮攻势又怎会止歇。 而对原承天这边来说,三首巨兽破界固是第一大忧,但三首巨兽每次破界之后,其身后的魔皇级魔修也让人万分头痛。 魔界魔宝层出不穷,个个威能强大,纵是羽修之士略有不慎,也会伤损于魔宝之下,攻何况魔宝所针对的目标,大多都是玄修级修士。 这些玄修级修士与魔皇的级别差了将近一个境界,哪怕是在阵法的保护下,也是难御魔宝,伤损率也就不难想像了。 因此战到夜深时,原承天这边已是伤名满营,聚灵幡前打坐疗伤的修士已超过二十多名。 如果魔修这样的攻势能持续三日,原承天就要陷入无人可用的困境。 林黑虎观战一日,眉头始终无法展开,他暗中不知发了多少信诀,催促百宗盟尽快派来援兵,奈何百宗盟各宗行事急缓不一,一时间哪里能够聚合,唯一的好消息是,总盟倒是派出三大高手前来,这三大高手与原承天倒也熟悉。不过这三人前来,和六转童子一样,看的是原承天的面子,靠的是私人情份。 更何况修士的本人的实力再强,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御魔之战自少不得大能修士,可更多的,还是要靠大量的玄修级修士,毕竟像四级魔兽,魔将这样级别的对手,目前还占多数,以羽修之士与其对敌,着实是大材小用,徒耗真玄罢了。 到了第二日凌晨,魔修攻势始终不衰,在原承天再次亲手诛杀一只三首巨兽后,就见界力处红光乱闪,冲出一名魔皇级魔修来。 此修一直藏在三首巨兽后暗施魔宝,这一日在此修手中,就伤了十名修士之多,界力处的羽修之士对其恨之入骨,如今见此修亲自冲杀出来,无不大喜。 而既然是连魔皇都亲自冲杀出来,可见此处的三首巨兽已被诛杀干净,魔皇恼羞成怒,不得不亲自出来冲突了。 诸多羽修之士与原承天经过一日一夜的斗法,真玄灵识皆是消耗不少,聚灵幡补充真玄的速度,怎样也是及不上真玄消耗的速度的。 不过见此魔皇现身,诸修仍是精神大振,各施法宝,就向此修祭来。 这名魔皇手中持着一把红伞,此伞微一转动,那羽修之宝又如何近前,只在是红伞上盘旋不定罢了。 魔皇哈哈大笑,怀中再取一宝,就在界力裂缝处一插。此宝瞧来像是一根黑色铁棍,可随着魔诀念动,此棍愈来愈长,就将这界力裂缝硬生生撑起,界力破裂崩塌之声不绝传来。 诸羽修齐声叫道:“不可!” 这黑色铁棍像是专用来破界之宝,若置之不理,这界力裂缝崩塌的速度,像是比三首巨兽还要快上许多。 原承天此刻的神识已是所剩不多了,可瞧见对方孤注一掷,又怎能不打点精神。这等局面,双方皆是油尽灯枯,端看谁能再坚持罢了。 当下取出降魔杵来,此宝轻飘飘向红伞飞去,可落下时,却是十山十岳之重,只因界力处魔息极强,而此修又是魔皇级别,那对手的境界越高,降魔杵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就听格格声响,魔皇手中的红伞被压低了数寸,魔皇脸上红光乱闪,很快就闪出一道黑光来,显见得是力不能持了。 原承天也不理会,从手腕上褪下一物,是为一只赤金镯,正是当初从区无机手中夺下的乾坤玦,此宝为魔界十宝之一,魔息越强,此宝威能也就越强,若是四周并无魔息,则此宝便是一件废物了。 如今界力处魔息之强,远胜于当初的雪神殿,这件乾坤玦便成为强大无双之宝了。 降魔杵专镇魔皇,乾坤玦出手,则是为那件破界魔棍而来,就见乾坤玦上出现一道光环,冉冉向破界魔棍而去。 见到乾坤玦射出这道光环,界力彼处传来“咦”的一声,正是许久不曾开口的索苏伦。 索苏伦叹道:“我方魔宝竟落于原兄之手,可惜可叹。” 原承天笑道:“那在下就再出一宝,还请索兄品评。”就将那件炼魔壶一发祭了出去。 此壶可收魔修元魂,先前魔兽等级太低,用不着此物,如今既是魔皇现身,只需这魔皇禁不住降魔杵之威,被这降魔杵压毙了,这件炼魔壶也就用得着了。 索苏伦嘿嘿笑道:“原兄的确是我魔界大敌,终有一日,在下要亲取原承天六阳之首,方快吾意。”言中不尽恨意,昭然若揭。 原承天淡淡的道:“在下心意,亦与君同。” 破界魔棍忽的大动,就向界力彼处飞去,显见得索苏伦怕此宝亦被原承天收走,忙不迭的是收回此宝了。 乾坤玦上发出的光环套不到破界魔棍,就转向那件魔伞飞来,这魔伞虽是防御之宝,也禁不住这乾坤玦的收宝之能。“忽啦啦”一声响,红伞身不由已,向这光环中飞去。 降魔杵没了约束,就直直向这名魔皇压来,这名魔皇此刻才露出惊惶的神情,可惜已是来不及抽身退步,忙将元魂法物祭出来,希望能撑得一时。 可是降魔杵是敌强我愈强,这元魂法物魔息极重,反将降魔杵的威能尽现,“轰”的一声,连同这件元魂法物,一并压将下来,终将这名魔皇压得粉碎,一道魔魂遁不出去,只好径直飞向空中的炼魔壶。 索劳伦叹道:“今朝就暂止兵锋,容我再思破界之策。原兄,下轮战事,需得小心了。” 这话说罢,界力彼处再无声息,魔修果然是偃旗息鼓,全队退回,就见界力处的魔息大消,界力裂缝也就缓慢的弥合起来,这一轮争斗,终以原承天这方大胜而告终。 随后第一破界处也传来喜讯,彼处魔修也同时退去,并且是退得干干净净,连独角紫瞳兽这样级别的魔兽也不再出现,看来魔修经此大挫,只能暂退一步,再思良策。 这日中午,原承天正安排受伤修士在聚灵幡前运息,风敬正也传来信诀,说是并未发现被植虫的修士。于是就依着原承天的安排,专一巡视战场,若有新进修士前来助战,总需先验过手腕,否则不得靠近战场。 其实随着战场渐烈,新来的修士反倒是越来越少,罗华大陆的各大宗门,少见有人来援,而散修之士中的玄修之士又有几人? 想来各大宗门平时占尽好处,偏偏到了紧急时,反而拥兵自重,闭门不出,诸修心中怎不心寒?是以若有新修士前来,诸修都是极为欢喜,常常拥来欢迎。 忽听在外围巡视的风敬正传音过来,原来是来了一大队修士,人数竟在四十人之中,更可喜的是,这队修士之中,羽修之士竟达到八名,这完全是数个宗门的实级总和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又在惊疑,难不成是天一宗或是百宗盟的修士终于来援? 第0770章运兵布战显奇功 未等他起身来迎,就远远听到有人叫道:“承天,承天,你干的好事,哈哈哈。” 原承天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喜极,忙恭身一礼,口中道:“承天恭迎素前辈大驾光临。” 就见素茂贞飞掠而来,先不来与原承天寒喧,一瞧场中局势,就搓手叫道:“糟糕。” 另一名修士随后紧紧跟来,正是玄和,他问道:“蔑贞,承天这阵法安下的井井有条,魔修已被击退,哪里糟糕了?” 素蔑贞道:“正因为承天这阵法好,魔修退去,这才糟糕,这些魔修皆被承天所退,我们不远万里,巴巴的前来,却没个架打,岂不糟糕。” 玄和笑着摇头,也过来与原承天相见了,寒喧已毕,便道:“荆宗主听到从天下宗转来的消息,知道承天率众在此独御魔修,心中着急的不得了,星夜就让我等启程,领着天梵大陆诸多修士,前来助战。幸好不算迟误。” 原承天听到这里,怎不感慨,天灵宗远隔数万里,却是诸大宗门中最一个来援,天一宗与百宗盟就在左近大陆,却迟迟未至,两相比较,高下立判了。 这时其他天梵大陆修士也要参见,其中三月宗的元昊长老,以及白鹿宗的玄机道长皆是原承天旧识,其他四名羽修,则是出自其他宗门,却是不曾见过。 原承天心中感动,忙一一忙着诸修的手,叙了寒温,就将这阵子的御魔情形说给诸修,而自己御众无方,多有疏漏,导致四名修士惨死之事,也是详详细细道来,怎敢有丝毫隐瞒。 素蔑贞拍手笑道:“承天,你此番独当大任,虽有小错,也算是难得了,这些小事,又何必耿耿于怀。” 玄和则道:“承天,失魂虫修士不曾事先提防,的确是为一大过失,不过本禅子瞧索苏伦的用兵之道,也是大有疏漏。那名被植了失魂虫的修士身死之时,其侧不伏重兵,岂不是大失良机?可惜可惜。” 他此言一出,就被素蔑贞瞪了一眼,道:“玄和,你究竟是站在那一方,那索苏伦失手岂非好事,你怎的替他叫起屈来。” 原承天忙道:“素前辈,玄和前辈只是单论这战场变化,双方谋略短长罢了,怎有他意。” 玄和哈哈大笑道:“唯承天是我知己。” 玄机道长则道:“我瞧此战索苏伦亦是仓促起意,似乎有些勉强。玄和兄,你想来,上次魔界破界而来,气势何等汹汹,怎是这次可以相比,如此看来,索苏伦挑起战端,或是因其内部有变之故。” 玄和笑道:“道友之言极善,索苏伦此刻修为不足,难以服众,唯靠对外用兵,方可止息内部争斗。因此凡界伏兵,不舍得尽用,看来此次御魔,不需天一宗与百宗盟到场,光靠此处兵力,也是绰绰有余了。” 玄和与玄机道长皆是久历战阵,熟谙兵机,原承天原先浑浑噩噩,此时才恍然大悟,此战瞧来凶险,其实魔界远未出动真正实力。魔界在凡界经营多年,如今也只是出动一名植虫修士罢了,足见索苏伦此次用兵,别有他意,然若非玄和与玄机道长提起,他又怎能明白过来? 当下便恳求玄和与玄机道长一道,与他赞襄军机,玄和与玄机道长自然慨然应允。 御魔之众因天梵大陆的修士加入,实力陡然增强,诸修皆是信心百倍。玄和与玄机道长就与原承天献策,由自己另择三名羽修大士,专一替诸修疗伤,从而可使已方实力不减。 而临阵修士,则商定两日一换,以现在人手,足可三班轮替了,如此可保诸修战力不失。而巡视之责,仍由风氏弟子担当,于第二破界处为中心,划定战场范围,三千里方园之内,外来修士不可擅入,以防有诈。 总需由风氏弟子检视过了,方能进入战场,而战场中的修士,皆于袖上佩戴色绸,红者为羽修之士,青者为玄修之士,这样一下,诸修境界修为一目了然,主阵者不需动用灵识,就可辩个明白,临战之时,也就可以相应调遣兵力。 战场经玄和与玄机道长这样安排,立时整肃一新,原承天身上的万斤重担,总有分了一半去,身心也大觉轻松。 至于三处破界点的修士,亦非一层不变,而是数日一换,以免魔修那方熟知对方修为法宝,如此一来,便是敌暗我亦暗,不让魔修占去丝毫先机。 玄机道长本是器修,就由玄机道长领头,亦选了两名器修之士,专一替诸修修复法宝,原承天原想让玄焰出塔,助玄机道长一臂之力,却被姬怜舞暗中劝止了。 此战原承天锋芒毕露,已为天下修士侧目,光是一件聚灵幡,就不知引来多少垂涎,若再出一玄焰,日后只怕是危机四伏了。 原承天思之再三,也只好从善如流,只是物藏中的金铁之材,却仍是全盘献出,以供玄机道长修补法宝。 玄和在聚灵幡前,高高挑起一面大旗,上书“疗伤行动”字样。方便受伤修士来此运功,玄机道长亦在聚灵幡另一侧祭出丹炉,当场替诸修修损法宝。 此两处甫一开张,就是生意兴隆。连日战事,受伤者不计其数,诸修所用法宝,则是受损更多。有些修士,甚至已是法宝尽出,只剩下空空双手。 玄和与玄机道长虽断定索苏伦此次破界只是试探,可卷土重来之时,必定极其猛烈,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使尽浑身解数,替诸修疗伤修宝。 若论疗伤之道,禅修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玄和生性温和,不受杀伐,反倒于疗伤法术大有心得,若是肌骨之伤,几乎就是随手而愈,便是心境受损,他亦有无穷妙术。 而玄机道长的器修之才,虽强不过器祖陈玄机,难得是以此人历经极多。若是别出机杼,创制新宝,或非所长,但修复寻常法器法宝,实是此人平生所擅。 也就是半日一夜工夫,诸修身子尽复,所损法器法宝,也修复大半了。而以目前的轮换之法,那些手中无宝的修士,大可先行替换,等到法宝尽复时再战不迟。 好在这两日索苏伦按兵不动,界力处毫无声息,但诸修怎敢大意,仍是时时监督。 堪堪到了第三日,三处界力同时出现异兆,诸修枕戈待旦,就等着这一刻,见到界力动荡,反倒是心生欢喜起来。今时可不同往日,诸修身心如初,法宝如新,正等着大干一场,就怕魔修不来。 此次魔修破界,仍是以三首巨兽为先锋,第一,第二破界处进展极快,从界力发生动荡,到三首巨兽破界而来,也只是花了一个时辰罢了,但第三破界处却是慢条斯理。 只因魔修心中明白,此处是有禅修大士镇守,任你破界的再快,无嗔禅师只需祭出禅言之阵来,就可封闭三日,再也难以突破。 不想原承天用了玄和的轮换之计,早就将无嗔禅师调到第一破界处,而第三破界处,则另设一套阵法,由元昊长老与步遥行亲率三班修士严阵以待。 魔界不知对方变化,兵力分布自是失衡。在第一破界处,等到三首巨兽终于冲破界力时,无嗔禅师手起禅言之阵,将此处界力一封,就此三日无战事。 至于第三破界处,魔修用兵不多,足足用了半日,方才破界,此时第二破界处已是激战多时了。而第三破界处就算魔修已然破界,所用兵力也显不足。 但等魔修察知对方兵力变化时,居然不曾及时变动兵力,仍是按部就班,至此原承天心中雪亮,索苏伦此次破界,果然只是试探,佯示用兵,其意却在借这场战事,消饵内部不合,将祸水东引罢了。 第二破界处因是索苏伦亲自督战,故而战事仍是十分激烈,但原承天既知索苏伦已无战意,应付起来自是从容。 这一战足足战了三日,三首巨兽足足折了三十余只,魔修再怏怏而退。 与魔修多次交手,就以此次最为轻松,更令人惊喜的是,借助于三班轮替之法,诸修每战不必耗尽全力,每班上前轮替,皆是生龙活虎,三天下来,不曾死了一人,只是伤了四五名玄修之士罢了。 诸修虽不知此战或为魔修本次最后一战,但见又胜了一场,无不大呼原圣师之名,其声响彻云霄。 前方战胜的消息传来,负责巡视之任的风氏弟子也受到消息,诸多风氏弟子虽无缘战事,可早就神驰战场,听到已方再次大胜,怎不欣喜? 正在欢笑之际,就见远方灵压冲天,一群修士浩浩荡荡开了过来,其人数竟有百人之多,而其中的羽修之士,又何止十人。 风敬正急忙迎上前去,道:“前方道友,还请停步,此处为御魔战场,为防魔修解细入内,需待检视一二,方能进入。” 就见一名黄衫修士越众而出,喝道:“天一宗修士在此,谁敢放肆,这天下还有本宗弟子不能去的地方吗?” 风敬正听到是天一宗修士,心中压抑多时的怒火怎能忍得住,冷冷的道:“原圣师法旨,此处战场,任何人不得擅入,别说你是天一宗的修士,便是仙庭神执,也不能违令。” “好胆。”那黄衫修士骄傲惯了,怎受得了这样的言语,手中金光一闪,一件法宝已祭了过来。 第0771章变生不测来势凶 这件法宝是为一把铁尺,灵压沉重之极,天一宗修士毕竟不凡。风敬正见势头不好,忙将法剑祭了出来。 不想黄衫修士的法力甚强,铁尺将法剑压住,缓缓向风敬正头顶垂落。 风氏弟子心中大怒,诸修在此御魔多日,不见天一宗修士的身影,如今战事已定,天一宗姗姗来迟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仗势欺人。 风氏弟子纷纷取出法宝,齐齐向这黄衫修士祭去,空中一时法器乱舞,声势倒也惊人。黄衫修士慌的大叫道:“道友们速来。” 天一宗修士见此,亦有数人出列,各祭法宝,与风氏弟子斗法。 后方的羽修之士见前方大斗,也忙冲了过来,见有人阻路自是不快,只是对方皆是玄修之士,也就懒得动手罢了。阵中自有诸多玄修之士上前,法宝齐出。只是天一宗修士自重身份,对方有一人,便出一人,以众凌寡之事,倒是不屑为的。 饶是如此,风氏弟子也是不敌,双方法宝在空中纠缠片刻,就听得异响阵阵,几件风氏弟子的法宝就被击得粉碎,失了法宝的弟子只好后退。 眼见得斗法不利,风敬正刚想向原承天告急,就见从侧面空中飞来三名修士,一人身穿青衫,相貌儒雅,瞧来约三四旬上下,另二人皆是老者,其中一人光头上戴了金箍,另一名老者则是须发皆自。 中年文士冷笑道:“原来又是天一宗欺人。” 此人将袍袖一拂,袖中卷起一道青风,风中蕴藏玄妙法诀。这袖中清风向空中几件天一宗修士法宝卷来,就听得一声响,这几件法宝灵压皆无,势头立时就被风氏弟子的法宝压住,其中两件法宝就被风氏弟子趁机击落于地。 那名押阵的羽修之士大怒,喝道:“难怪这些人如此猖狂,原来竟是有百宗盟的人撑腰。” 此羽修从物藏中取出一把羽扇,就要与中年文士斗法。 白发老者笑道:“慢来,你的对手是我。”亦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小的黑色羽扇来,此扇见风便长,刹那间长成三尺。此扇向天一宗羽修扇去,平地卷起一团火来。 此火好不厉害,诸修离这火焰稍远,就觉得焰力逼人,身上的法袍烫的惊人,简直是不能穿了,于是忙不迭的避开。羽修斗法,自是要躲得远些才是。 天一宗羽修叫道:“你这五焰扇有何稀奇,看我白羽罡风的厉害。” 也将白羽扇向火焰一扇,一股罡风扇来,将这火焰的势头压住。二人法宝相差无几,却是运用迥异,正是对手。 金箍老者皱眉道:“我等本为御魔而来,这样自家人厮杀起来,承天面上怕不好看。” 中年文士道:“宁兄,你没瞧是天一宗仗势欺人吗?这些修士皆是御魔的英雄,却被天一宗的修士欺凌,石人也要生出怒火的。” 金箍老者只是摇头不已。此时后方天一宗大队修士赶到,见到本宗羽修大士与人动手,都是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各取出法宝来,便想动手。 金箍老者见天一宗势大,其中羽修之士足有十余人,不由暗暗心惊,这样一旦真个动手,自己这方哪是对手,但双方既已交手,仓促间又怎能分得开? 正在这时,一道青色人影从空中落下,叫道:“诸修道友皆为御魔而来,不可伤了和气。”正是原承天到了。 中年文士与金箍老者齐向原承天揖手见礼,原承天自是识得二人,金箍老者姓宁,中年文士复姓欧阳,皆是当年伽兰盛会见过面的,双方交情非殊。 那名正与天一宗羽修斗法的白发老者魏羽修转身笑道:“原道友,在下小忙,不便见礼,莫怪莫怪。” 这样分心说话,被天一宗羽修连扇了数下,将火焰倒卷回来,差点就要烧到他的道袍。 魏羽修怒道:“好生无耻!”真玄到处,焰力直直的逼将过去,好似长枪也似,慌得天一宗羽修忙退后数丈,以避其锋。 原承天向天一宗修士队伍瞧去,竟没瞧见一个熟人,十余名羽修之士也是个个不识,心中就是一怔。暗忖道:“若是天一宗存心助我御魔,怎的不派来关长老,薛长老,步长老等人前来,大家相熟,行事也方便些。” 就在这时,斜刺里一件法宝飞来,此宝袭来无声,竟是一件暗宝,也亏得原承天神识强大,纤毫可辩,这才第一时间瞧出这件暗宝来。 就见此物被一道乌光掩住了,迅疾飞来,原承天暗皱眉头,忖道:“连我也要动手。” 也不去取宝抵御此物,身子一转,毘鹏羽袍破界腾挪,已闪到那施宝修士的身后。手臂一探,就向此人的后衣领抓去。 此修本也是羽修之士,却被原承天闪到身后,怎不吃惊,两朵黄莲急急遁出,就迎向原承天的手掌。这竟是立时被原承天逼出法身之宝来。 原承天怎会真的拿他,长笑一声,伸手而退,不想身边四道人影晃动,齐声喝道:“果然是百宗盟一党,今日正要见个真章。”说话之际,就有五件法宝同时袭来。其中一修是两件齐出。 而刚才祭出暗宝的羽修再出一宝,亦加入战团。 风氏弟子忙叫道:“那是原圣师,不得无礼。” 围住原承天的四五名修士只当没听到,手中法诀齐出,法宝乱闪,只顾着向原承天攻去。这些修士赫然皆是羽修之士,因此法宝齐出之后,灵压强大之极,原承天就觉身遭压力如山,差点就是动弹不得。 他见这五名羽修像是约好了一般,齐齐向自己动手,心中暗忖道:“此中必定有诡。” 自己不过是名玄修之士,若真有羽修之士想来教训,最多只出一人罢了,刚才天一宗与风氏弟子动手,也是恪守严规,对方有一人便出一人,绝不以众欺寡。 如今却是五名羽修齐出,这分明是想置自己于死敌了。 再想到此次天一宗援兵之中,不见自己的一个熟人,这五名羽修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了。 “原来是周不朝的诡计。” 百宗盟三大羽修见五名羽修同时向原承天动手,也是大吃一惊,三人同时叫道:“好不要脸。” 可是对方法宝齐出,纵想援手已是不及了。 原承天深知此战非同小可,五名羽修大士,就算是袖手在旁,那灵压也非寻常玄修可以承受,更何况是以法宝齐齐施来,此战之危,恐怕比当初在雪神殿独斗十大魔神虚识更为凶险了。 不得已,脚下玄武法像首先遁出,朱雀法像紧跟其后,三重风月之体随之运起,以防不测,而太一弱水自然也急急祭出,先抵御了五大羽修的法宝再说。 此战原承天不敢去想伤敌,只求能先保自己不死再说。被五大羽修齐攻,可是常人所能享受的待遇? 六件羽修之宝,所攻方位各不相同,更见得这五人是习练有素,只怕是专为原承天一人而来。 就见三件法宝空中高悬,其势如山似岳,太一弱水号称天下第一防御法宝,仍是被这三件法宝压到极致,其水幕离原承天的头顶,也就只有数尺罢了。 太一弱水的威能,原随着施用者的修为而增益,看来若不是原承天刚刚突破六级玄修,这弱水只怕就撑不住了。 而另两件法宝,则分别被玄武和朱雀法像所御,两大法像一出火焰,一出原身,与这两件法宝相抵,不让其近身。 至于第六件法宝,就非要让原承天亲自动手不可了。 原承天心念一动,将雷龙珠打出去,迎向对方法宝,这雷龙珠中的龙魂经原承天多日培魂,与原承天已是心息相通,此宝御使之便,与昊天之剑可以相提并论了。 虽说原承天还有多宝在身,可在法像连出,法宝并用之后,真玄神识都在一刹那间使用到极致,其身已是一羽不能加,其力则是一丝不可多用。 风氏弟子想抢上去救助,早被天一宗诸多玄修之士抢了过来敌住,又怎能近得了身。 百宗盟宁羽修与欧阳羽修也想抢过来动手,可天一宗诸修早有准备,两名羽修之士横在身前,又怎能让二人过去,这两名羽修虽是初修境界,可若想击退二人,却不是一时一刻能办到的。 再瞧场中,原承天一人独御五大羽修,虽是危如累卵,也让身边五名羽修之士大吃一惊,他们五人原想六件法宝齐出,定能将原承天一举拿下来,哪知原承天竟能勉强敌住,这等修为,岂不是逆了天去? 原承天御魔多日,已有圣师之名,五人若是出奇不意将其拿下,事后可推不知原承天的身份,可若是僵持下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五人目光交接,皆是心中惊惶,要知道这五名羽修并非天一宗修士,而是天一宗的藩宗修士,若真的惹出事端来,以周不朝的脾气,还不是推个干干净净? 但五人既已动了手,又怎能半途而废,若说五名羽修都收拾不了一名玄修之士,传了出去,颜面何存。 是以五人同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试再说,百多年威名,总不能就此断送。 五修想法相同,齐将真玄运用到极致,六件法宝又生变化,一时间场上神光四起,原承天已是命在旦夕。 第0772章顾全大局且忍怒 五名羽修同时发力,这灵压何等厉害,原承天的真玄与神识皆在第一波攻击时刹时用到极限,早就无力相抗了,新炼制的左臂首先不支,耳中就传来格格声来,这如意铁臂眼看就要被废了。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声音:“不可伤了原圣师。”四字禅言好似天花乱坠,向场上罩来。 这四字禅言为“刀石封合”,对准站定原承天的身周四方的四名修士齐落,“刀”字禅言铁画金钩,笔意森意,好像真的有刀落下,“石”字禅言沉重异常,何止万钧之力,“封”字禅言则将四周灵压封住,使其不可外泄,“合”字禅言更妙,此字借其他三字禅言奥义,将三种妙法集于一山,被此禅言罩定的羽修首先其冲,只能退到一边,不敢再施法力。 四他三修也被这禅言所迫,或先或后,含恨退到一边。 五名羽修本想毕其功于一役,将原承天诛杀当场,却被这四字禅言压迫,断了诛杀原承天的念头,第五名羽修虽不受禅言影响,可刚才五人都拿不下原承天,光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 而五人中去了四人,原承天压力大为减轻,定可反守为攻,想来单靠自己一人,难敌原承天的法宝,因此这人思之再三,也只好退后数丈,将法力收回。 原承天知道是无嗔禅师到了,心中总算暗舒一口气。周不朝果然卑鄙,竟伏下这五人来暗算自己,自己也着实大意了,没想到周不朝会不弟御魔大业,公然伏击自己。此刻战事稍停也就罢了,若正值战事激烈之时,自己身死事小,一旦乱了众心,魔修破界而来,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只可惜此事自己就算心知肚明,却不好公然指责周不朝,更不能因此与天一宗翻脸,否则魔修在凡界潜藏的奸细探知详情,索苏伦怎能不借势攻来。 此时六转童子等一众羽修大士已到,诸修虽身在远处,可灵识洞察千里,早将这里的情形瞧了个清清楚楚,人人皆是怒发冲冠,手中持了法宝,就要和天一宗修士厮杀起来。 天一宗修士本来气势汹汹,可见到原承天这边竟有数十名羽修之士,早就吓得齐齐变色了。 从天一宗队伍中飞出两名羽修之士,满脸堆欢,一名羽修道:“诸位道友,刚才实是一场误会,我等只道原大修是百宗盟修士,意在阻我去路,却不知道原大修亲自光降。” 原承天心中冷笑,这分明是事先定好的计策了,伏击自己一事,不管成与不成,只推不知自己的身份就好,至于动手的原因,此刻都是推在百宗盟修士身上,就算没百宗盟修士在场,寻个动手的借口又有何不便当的? 可双方若起冲突,却有碍事大局,原承天虽是心中愤怒之极,也只好暂时隐忍。 风敬正怒道:“刚才在下明明已说得明白,不可对原圣师无礼,此刻你等倒说不认识原圣师,分明是狡辩。” 天一宗羽修笑道:“我等只知原大修,实不知原圣师之名,罪过,罪过。” 此事本就不易分辩清楚,若是言来语往,双方势必翻脸,原承天心中叹了口气,道:“不知者不为罪,既是一场误会,那便一笑了之。诸位道友远来辛苦。” 天一宗诸修见原承天说出这番话来,皆感惊讶,他们本就做好扯皮到底的架势,大不了一拍两散罢了,不想原承天的胸襟竟是如斯。 刚才动手的五名羽修之中,就有三人低下头去,另两人也是微微摇头,想来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止大为不妥了。 那说话的天一宗羽修神色也是讪讪,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换来一声叹息。 原承天抱拳道:“诸修万里来援,原某感激不尽,只是若想进入战场,还需验明身份,以防魔修奸细趁机混入其间,若有冒犯,只能请诸位道友见谅了。” 说罢将失魂虫一事细细道来。此事天灵宗早就晓谕天下,天一宗怎能不知?听完原承天的话,天一宗修士纷纷点头道:“正该如此。” 风敬正实在瞧不过去,冷笑道:“这时你们倒乖觉起来。” 原承天忙向风敬正使了个眼色,风敬正只好低下头去,嘿嘿无语。 以六转童子为首的羽修之士也是晓事的,虽被天一宗修士恨极,也不好拂逆了原承天的心意,个个忍气吞声罢了。又见不得天一宗修士的嘴脸,见此无事了,人人拂袖而去。 无嗔禅师道:“诸位道友,等检视过后,可随本禅子来,其后若有战事,那就要多多仰仗了。” 无嗔禅师心境之阔,与其他羽修之士又是不同,也唯有此人,才能容得下天一宗修士了。 到了第二日,百宗盟的大队修士亦到,该队虽来的最迟,实力却是最强,除了先至的六转童子等人,另有七名羽修之士亦随队前来,玄修级别的修士足有百十人。百宗盟三成大能修士,可谓尽数来此了。 宁羽修再三向原承天致歉,告之迟来原由,其实不用他分说,原承天早知其故了,自然连称不必。 而细细回想,天一宗是故意来迟,其意不可测,百宗盟迟来,则是因其机构庞大,凝聚力松散之故,若是日后百宗盟与天一宗起了冲突,仅凭这一点,原承天就对百宗盟不甚看好了。 百宗盟若是日后不痛下决心整肃,日后冲突起来,必定要大吃苦头。 原承天担心百宗盟与天一宗修士争斗,自然要将两队隔开,天一宗修就随无嗔禅师镇守第三处破界点,百宗盟修士则由六转童子领着,在第一破界点镇守。 而分派修士配合两派修士,则又是一桩为难之事,因诸修大多不肯与天一宗修士为伍,风氏弟子更是声言与天一宗修士势不两立。因此两派到来之后的三班轮替人选,原承天不免又要苦恼一番。 不想自两派来后,魔修一方再无声息,界力裂缝不得魔修冲突,又经无嗔禅师与六转童子亲自动手,已然弥合如初。诸修反倒无所事事起来。 原承天虽料到索苏伦极可能就此止兵,但着实不敢大意,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兵力也不敢轻易散去,只好让诸修多等数日,静以待变。 虽无战事,诸修倒也不气闷,诸修来自四面八方,彼此不熟识者为多,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深相结纳起来,而同生共死之谊何其珍贵。昔日厮杀之战翻成聚会之地。 诸修聚在一处,自不免要谈玄论道,而大家最热议的话题,则是原承天所著的“承天秘籍”。先前参加百羽宴的修士人人得了一本,此刻自是人人显耀,惹得那些后来的修士心痒不堪。若求一观,可不是要费去老大的口舌。 后来亏得风敬博紧急向家中传讯,制成数百书册,这才解了后来修士的痒处。至于天一宗修士那处,诸修原以为风氏弟子或报以仇,定然不予理会,哪知书册制成之后,就首先送予天一宗修士处,让诸修大感惊讶。 其实风氏弟子也算是良苦用心,因猎风之故,风氏弟子早将原承天视为家人一般,“承天秘籍”博大精深,风氏弟子正想以此显耀,来压天一宗的气焰。 那些未曾参加百羽宴的修士,先前赶来赴战,只是为了凡界安危着想,并没领略到原承天的好处,此刻得了这本“承天秘籍”,才终于明白,为何原承天能以玄修之境率领群修,又是为何能得了原圣师的大名了。 而想起这些日子来原承天事事争先,种种虚怀若谷,体谅他人之事,心中油然而生敬佩之意,这“原圣师”三字叫的也越发顺口了。 不经意间,一月时光匆匆过去,诸修此刻终于放心,魔修这次破界,大概就到此为止了。魔界实力纵是强大,可破界非同小可,要调动资源无数,数百万魔兵聚在一处一月之久,而不曾有半点动作,怎样也是消耗不起。 而遍观历次御魔大战,每次都是魔修破界大半,魔神级修士快要出现时,凡界修士方才警觉。因此,前数次御魔大战,都是无比惨烈,凡界修士损伤不可计数。 这次御魔之战,因原承天及时探查出破界方位,又凭借自身威望率众堵截,修士的伤损数目,不过是以前的零头。因此原圣师的大名,又怎能不远播诸大陆?人人皆视原承天为凡界的救星了。 又过了数日,天一宗诸修首先前来告辞,原承天也就此宣布,本次御魔之战就此告终,但请诸修时时在意,若魔修再次破界,务请前来救援。诸修自然哄然答应,这场轰轰烈烈的御魔之战,终于风消云散。 原承天与诸修告辞之后,姬怜舞亦来辞行,原来她已得了姬氏族人的传讯,不日就要择地飞升,离开凡界了。 临别之际,姬怜舞笑道:“我这次返回昊天,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九珑妹子了,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就趁这时说来。” 原承天不想与姬怜舞这么快就要分手,大为叹惜,听到姬怜舞此言,心中更是大动,自己对九珑,自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了,可真要拣最紧要的话来说,却又该说哪一句? 第0773章地宝出世需驻足 复又想来,他与九珑彼此心照,无论说与不说,双方皆知其意。姬怜舞所求,与其说是带话给九珑,倒不如说是姬怜舞想让自己对众人表明心迹罢了。九珑毕竟是仙族弟子,自己却是凡界寒微之士,双方便是见了面,也是有诸多障碍的。 于是微笑道:“我想对九珑说的只有十六个字,‘双修之盟,无时或忘,天道之修,愿与君同’。” 姬怜舞微微颔首,道:“这十六个字我定会牢牢记住,向九珑如实转达了。”言罢忽的滴下泪来。叹道:“为何天下有情人,总是要经历诸多磨难。” 原承天知道她感怀心事,或是想起自己与师兄的一份情谊,他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是陪着姬怜默默立着。 过了良久,姬怜舞收泪笑道:“此次一别,不知几时才能想见。” 原承天知道她在问自己的飞升决心了,以自己一介凡界寒微之士,若想获得仙族苏氏认同,又怎能庸庸碌碌,自己现在不过是六级玄修,达成仙修境界,若按寻常速度,最起码也需百年。 但他既决心与九珑结成双修,又怎能甘心泯然众人?当初风宗逊从羽修初修达成大成,也不过花了二十年罢了,想来再至仙修之境,以风宗逊之才,也最多再花上二十年罢了,自己又怎能弱于他。 他心中豪气干云,本也想说出四十年的期限,自己从六级玄修起步,若只花四十年达成仙修,可不是压了风宗逊一头? 然而复又想到,猎风需得花费三十年时间修行移花神功,又需等上五十多年,才能与罗大胡子见面,索要那对幽明雀。 如此看来,欲向苏氏证明自己之才,怕是不能够了。但大丈夫立世,怎能只顾着自身,便是让他人误会已才庸庸,也只好不去理会。 于是叹道:“六十年之后,必在昊天相见。” 姬怜舞微皱秀眉,道:“六十年,怕是有些长了。” 原承天也不想多做解释,飞升昊天之后,必定亦是面临诸多麻烦,双修之盟,天道之修,自是步步维艰,既是如此,又何必挂怀。 姬怜舞见原承天沉默不语,也不多问,猎风与刀君,玄焰亦掠出金塔,与姬怜舞辞别,白斗犹自沉睡,也就不必打扰它的清修了。众人抬手一揖,就此天罗永隔。 原承天环视四周,当初御魔时何等热闹,如今则是人迹绝无。好在原承天深知,天下原无不散之宴席,悲欢离合,不过是人生常情,又何必伤怀。 当下令猎风诸侍灵入塔静修,自己收了聚灵幡,携了金塔,就往冷水镇去寻陈玄机。 他此次身入罗华,除了赴百羽宴之外,亦是想图得七真宗的二字真言。不想如今只得了一个“斩”字诀,另一字真言,竟无机缘获得。 只因此次百羽宴以及御魔之战,七真宗弟子不见一人前来,既无机缘,又何必强求,也只好罢了。 他驾起万里踏云术来,施施然向冷水镇遁去,一路之上,并无阻隔,很快就到了罗华大陆边界。 那刀君在御魔之战上,因强力魔修始终不曾入界,竟是无用武之地,当初是被原承天严旨劝戒住了,不得外出惹事。现在闲来无事,身边又是无人,自然不肯安坐金塔,随时都在原承天身边陪侍。 而现在刀君有刀鞘养神,倒也不必非呆在金塔之中不可。原承天也想借此机会,多与她谈讲些人情事故。他与刀君宛如父女一般,教导之任,责无旁贷,于是就将刀鞘常挂腰间。 眼见得前方就是小天一幻域了,不过小天一幻域入口甚多,此次回程,却与上次不同。原承天正想遁进幻域,就见幻域与罗华大陆的交界处,于一座大沼之中,有一道青光忽的一闪,紧接着空中云团亦是映过一点青光。 但这青光稍纵即逝,等原承天凝神去瞧时,已经是瞧不见了。 原承天心中忖道:“天地感应,莫非此地有异宝出世?” 要知道天材地宝出世之时,就好比修士冲玄,自然是天地感应。原承天心中大喜,忙停了遁风,就从金塔中唤来窥地兽。 若想寻找地底宝物,此兽最是通灵了。 窥地兽被原承天施用法诀,就急忙睁开窥地睛,向青光闪现处扫去,很快就欢快的叫嚷起来,伸出小手,指的却非青光出地之处,而是偏了青光出没地约百里的一处所在。 原承天奇道:“莫非这地底宝物,竟是一个活物,否则片刻之间,怎会跑到百里去?” 他当初与天一宗诸长老曾论起遁地之术,此刻正好一用,也不必再劳烦猎风破土了。 于是遁到窥地兽所指之地,将真言之域向下一祭,这块土地的法则,就可由原承天控制了。别瞧仍是一块坚地,但身入其间,却可不受丝毫阻碍,这个小小的法术,可称之为如土遁术。 他刚想入土寻宝,就听到百里外的大沼处沸沸扬扬,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的声音嚷道:“宝物出世了,出世了,快快掘地一探。” 原承天心中暗笑,若非自己身怀窥地兽,此刻只怕也会在那处大沼处寻宝了。如今地底青光骗过了诸修,正好让自己清清净净的寻去。 他担心被诸修发现,手中掐着藏身慝影法诀,身子已进入地下,在这真言之域中,法则由他而变,果然是大不相同,这土属与水属一换,原承天就好似进入水里一般,只有微妙的阻碍事罢了。 身子沉下百丈之后,忽地发现在真言之域外出现一个修士的身影,此修在地下纵横穿梭,丝毫不受阻碍,奈何因地底宝物亦被真言之域罩住了,那人上下寻找多次,也无法发现地下宝物,而原承天的真言之域,他又如何能进来,因此神情甚是焦燥。 就听他喃喃道:“这么短的时间,这小东西能跑到何处去?” 原承天见此修手中并无异样法宝,却能在地底穿梭,惊的是目瞪口呆,那土遁之术连天一宗诸多长老亦感为难,怎的这名修士竟擅长此法? 他心中记挂着地底宝物,暂将此事存疑,将神识启用了,急急向下探去。本来神识虽是强大无匹,探这地底的威能也是有限,但因地底法则有变,神识自是无碍。 神识一出,立时就发现脚下数十丈处,有只金色活物正在地下往来奔波,其速快如闪电,也难怪刚才那位修士追不到了。此物却因被真言之域罩住此地,又哪里能够跑得出去。 原承天也不近身去,手中掐了法诀,就向这只小兽祭去,在这真言之域中,原承天就是当然的主宰,这只小兽怎能拗得过原承天的法则之力,只能乖乖的被原承天抓到手中。 原承天凝神瞧去,这只小兽外似蛙状,肌肤极其坚硬,好似五金之器炼制的一般,轻轻一敲,铮然有声。他于玄承中搜索此兽的来历,很快就认出此兽为探金灵蛙。 此蛙擅探地下五金矿脉,哪怕是这矿脉深达地底百里,也是轻易探到。但奇的是,此蛙在昊天与凡界皆是极其少见,唯在天外灵域常有出没。 既是天外灵域之物,为何却在凡界地底出现?莫非是和白斗一样,因天外灵域崩塌,而流落到凡界不成? 但细一想来,这探金灵蛙应该是刚刚出世,否则怎有青光感应天地?既是刚刚出世,就证明这地底应有天外灵域的碎片了,探金灵蛙唯有在天外灵域碎片灵气的培育下,方可养成。 想到此处,原承天心中喜极,他的金塔中也有一块天外灵域碎片,可惜只是一小块罢了,玄焰谷巨禽倒也曾答应过,等他修成天道之修,就将那块巨大之极的天外灵域碎片相赠,只可惜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达成巨禽的要求。 若是此处有一块天外灵域的碎片,自己日后修行,也不知增了多少便利。便将一道神识探进这探金灵蛙的灵识之中,这小小灵蛙怎能抵御得了原承天的神识,片刻之间,就被原承天铭上标识,此蛙也就归属原承天所有了。 他再下法旨,让灵蛙去探地下五金矿脉,若他所料不错,地下必有天外灵域碎片,也就是此蛙的出生之地了。 灵蛙已认原承天为主,当然不敢违令,急急的在前面领路。原承天在后面紧紧跟随。 约下行了五十里,就觉四周灼热起来,越往下探,地底热力越强,原承天知道这是靠近地火了。 凡地底极深处,皆有地火,常有修士借用地火之威来炼制法器,比寻常焰石之火强出不少去,原承天因有玄焰在侧,也就不必刻意去寻地火炼器了。 又行了一里,已能瞧见地火熊熊,真的好似地底炼狱一般,原承天虽掐着避火诀,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他只好唤出灵焰来,助他遁行。 玄焰嘻嘻一笑,掠出了金塔,嚷嚷道:“在地火中穿行,早该唤出本老人家了,主人快随我来,包你毫发无损。” 刀君不甘落后,也嚷着道:“偏你不怕火,难道我怕不曾?”与玄焰你争我抢,紧追着探金灵蛙而去。 刀君本是刀灵一缕,怎惧这五行变化,很快就抢在前头,玄焰却因要替原承天吸收地火灵力,反倒落在刀君身后。 玄焰大叫道:“刀君,不许赖皮,你只顾着自己前行就好,我还要替主人收去火灵力,便是你比我快,也不算你赢。” 刀君格格笑道:“比你快就是赢喽,难不成反倒算输不成?” 二灵你追我赶,斗了个不亦乐乎,又行了数里,就见面前金光万丈,也不知是寻到了什么所在。 第0774章易术而学逞玄承 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地底立着一座金山也似的物事,高有三丈,宽约五丈,虽在地底,其灵气仍是浓郁之极,四周土地,被其灵力所浸,皆是熠熠生光。 细辩其质,虽有天外灵域常见的金壤覆盖其上,但此物其实却是五金之属,但这件五金之物前所未见,原承天也无法辩其性。玄焰见了此物,亦是目瞪口呆,原来连玄焰也是不识。 袖中的两只淬金虫感受到这异金的气息,不免蠢蠢欲动,原承天见此物甚大,就算被两只灵虫噬去一点想也无妨,就放出小青小白来。 两只淬金虫急急扑上异金,就大口吞噬起来,不想这件异金之坚,远逾法宝,两只灵虫吞金在口,一时竟无法吞咽,只好放慢速度细嚼慢咽,噬了盏茶时分,也不过只噬去指甲那么大一块罢了。 原承天心中甚奇,两只淬金虫噬物之能非同小可,就算是昊天之宝,半刻钟也能吃去大半,怎的却奈何不得这块异金?看来天外灵域之物,的确非同泛泛了。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此异金该做何种用途,只能先收了再说,可是他将物藏之术向这异金祭来,异金却是毫无动静。这下就让原承天为难起来。 若是此物连物藏之术也奈何不得,又如何带走?物藏之术虽是小术,却极可能传自仙庭,若连此术都奈何不得,这异金的属性着实成迷。 他向探金灵蛙的灵识探去,想多知道些有关这异金的玄承,可这只探金灵蛙刚刚出世,大脑一片空白,又能知道什么? 原承天不由有些着急,他围着这块异金转了几圈,神识探了又探,可除了知道此物灵气之强,远胜于普通天外灵域的金壤之外,其他就是一无所知,就连散介生的著作中,对此物也不曾涉及。 最奇的是,他以神识探此物时,神识最多只能探进三尺,而越探得深了,神识消耗就越大,可见其中必强大的法则之力。若只是取金屑在手,倒是容易探的。只是也探不出所以然罢了。 由此看来,此物越大,法则之力越强。再从此物可养出探金灵蛙一事来看,此物竟是有育物之能,要知道便是灵力再充足,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生出生灵来,这说明此物竟有与天地一般的造化之功。 越是去想这异金的好处,原承天越是心痒难挠。他试着让淬金虫先切下指甲大的一块异金,再用物藏术试来,发现这块异金倒是可以伸缩自如了。 原承天此刻总算明白了,此物的法则之力太强,竟可与物藏术相抵,因此若是体积大了,那就超出了物藏术的威能。难不成竟无将此物切成数块不成? 只是就算想将这块异金大卸八块,也非一时片刻可以办到,光靠两只淬金虫之力,也不知要切到何时了。 他只顾着在异金边存想,神识也一直围着异金打转,却将地底的那位修士几乎忘掉了,没曾想那修士已悄然遁土而来,忽的取出一张银弓,搭上一枝金箭,就向原承天射来。 此箭穿土破石如若无物,与在地面上并无二致,妙的是在地底射出此箭,再也不用担心箭枝破空声响,岂不是神不知而鬼不觉? 就见金箭射到原承天三丈处,就再也前进不得,生生的停在那里,原承天霍然回头,瞧见此景,不由暗骂自己物欲过重,见了这块异金就浑然忘了周遭危险,若非身在真言之域中,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他见此修约是七八级玄修境界,又怎会放在心上,无界真言一收一放,悄然将此修也罩在其中,这修士本就在施展土遁之术,刚才攻击失手更是心中惊乱,又怎能察知真言之域罩来。 刀君刚才也是顾着瞧这块异金,也没觉察到此人偷袭,此刻怒气冲冲,就想向这修士动手,原承天对刀君摆了摆手,刀君只好悻悻的退到一边。 原承天这才揖手道:“道友请了。” 那修士本能的揖起手来,忽又想起刚才自己暗施偷袭,怎就这么快化敌为友,又焉知对方安的什么心?忙又将双手放下,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道:“你想怎样?” 原承天道:“在下见道友的土遁之术好不神奇,便想请教一二,若道友见告,则不胜感激。” 修士奇道:“在下的玄妙大法,凭什么要告诉你知道?阁下岂不是也行得土遁之术?” 原承天笑道:“道友偷袭在前,我本不想计较,可若阁下……”他极少威胁他人,此言说了一半,就觉得十分不妥,立时转口道:“我亦有玄法之术,可与道友交换,道友以为然否?” 他取出无界之剑来,忙的那修士急忙横弓在胸,如临大敌。 原承天微微一笑,祭出斩字诀来,一道光芒从剑出射出,却不是射向修士,而是射向身边的异金。 只可惜斩字诀虽利,斩在这块异金上,也只是留下一道淡淡的印痕罢了。正如原承天所算,这异金极难切开了。 不想这次失败的尝试却让修士耸然动容,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用会本宗的斩字诀?” 原承天早就怀疑这修士用的是无界真言,只恨没能亲眼见他动用,只能是心中存疑罢了,用斩字诀试探,亦是此故。此刻听到修士之言,忍不住心中大喜,自己与无界真言果然是好大的缘份。 他哈哈大笑道:“道友既是七真宗道友,好说,好说,我与贵宗渊源不浅。你且看来。” 他将得自于七真宗的数字真言一一施来,直让修士瞧了个目瞪口呆。若说原承天与七真宗没有渊源,谁又肯信了?而刚才自己偷袭在前,原承天却视若无事,换了他人,又怎会如此大度? 这修士忍不住道:“道友与敝宗的确渊源极深了,便是敝宗宗主,也只修成六字真言罢了,本宗弟子若不能立下大功,连真言的边都摸不着。道友真的肯将这六字真言来换?” 原承天玄承无双,又在诸多真言上下过苦功,此世就算是初次接触到无界真言,举一反三,修行起来也是容易。但若是寻常修士,修行这真言可就难如登天了,七真宗虽有七字真言在手,可一个人若想全部学会,事涉极多的明悟玄承,自是极难。 他道:“道友所学的无界真言,我的确可用六字真言来换,我等仙修之士,言出如山,怎会虚逛于你。” 猎风在金塔中听了,心中忍笑不已,原承天刚才用的六字真言,皆是七真宗之有,因此这场交换表面上看是亏了,其实不过是物归属原主罢了。 那修士将脑袋猛点,道:“若果真如此,怎不与你来换,只是你先将六字真言传来。” 原承天笑道:“先传三字真言,等你传了我后,我再另传三字,若是不肯,这交易不做也罢。” 修士心中寻思,自己先得了三字真言,怎样也不会吃亏了,若等到六字尽传,再将自己所学传于他,任谁也是不肯的,便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 原承天也不藏私,果然大大方方,先前“阴阳斩”三字真言传了,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原承天的法诀虽是说的明白,可那修士若想明悟了,又怎会容易?好在那修士也知道修行无界真言之难,现在只顾着硬生生记住就好。 三字真言传罢,原承天道:“该轮到道友传我了。” 修士眼珠子乱转,心中思忖个不停,他想耍赖不传,可原承天前面传的三字货真价实,若是就此翻脸,后面的三字可就学不到了,更何况刚才以金箭银弓偷袭,也不知这人用的是什么妙术,竟是伤不得他。就算翻脸,也未必能敌得过他。 最后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道:“我这就传你。” 原承天心中暗叹,世人临事之时,必先权衡利敝,若占不得便宜,那就万万不肯了,而至诚君子,日见其稀。却不知若想有得,必然有失,若只得不失,天道何以循环。 七真宗于授技一事上,只传有功弟子,瞧来是赏罚分明,却不知这样一来,宗门弟子玄承难得,又怎能不一点点衰落下来?反观天一宗,对传功授道,倒是大大方方,就算是宗外修士,亦可修行秘奥,其宗门影响力日增,遂一步步坐大了。 就算周不朝心胸狭窄,好在天一宗是长老会说了,否则周不朝若是大权尽握,天一宗也定会像七真宗一样衰落了。 这名七真宗修士虽是下了决心交换,可教授真言之时,还是吞吞吐吐,万般勉强的样子,瞧着原承天只是摇头。 好在原承天对无界真言极有体会,这修士说了个一,他就想到了五,说到了三,他早就学会了七,等这修士扭扭捏捏说了近一半时,原承天已然洞彻其奥了。 那修士说到七成时,就止口不言,嘿嘿笑道:“这便是本宗的不传之秘,立身之本,七字真言中的‘土’字诀了,世间五遁之中,金木且不论,本也没多大用处,唯这土遁之术,最是难会,道友学了这‘土’字诀之后,就可如我一般,视土石为无物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此字真言极是玄妙,我虽将妙奥尽告,可道友能否学会,还要看你的玄承明悟,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 他这话分明是掩饰自己传功不全,免得原承天没能学会,找他的麻烦。原承天心中冷笑,道:“那在下就试一试再说。”此字真言秘奥有三成是自己用玄承补全,也不知能否行得通。 第0775章二女退兵震敌魂 身子轻轻一动,已出了真言之域,只因若在域中施行法术,算不得什么,唯在域外施行,方知此术的妙处。 出了真言之域后,土字诀随心而出,四周坚硬的土石果然好似无物,比刚才在域中遁行更加便当许多。他一时行发,就在土中穿行不已。却让七真宗这名修士瞧得目瞪口呆。 自己刚刚传了此术,这人怎的就学会了,更奇的是,自己分明藏了三分秘奥不肯授人,这人又是从何处补全? 而原承天施展土字诀片刻,对其玄奥就越发明白,动用此诀,破土穿石固然不在话下,就连神识目力也变得强大起来。看来土字诀的法则之力极其强大,若是身在土中施展此诀,修为竟可增高半成去。 这也难怪刚才这名七真宗的修士能看破真言之域了。 奈何此人虽能助土字诀的法则之力,看破真言之域,可惜法宝仍是穿不过此域,最终偷袭失利。 无界真言皆具法则之力,彼此抵消倒也不足为奇。 片刻之后,原承天再次回到真言之域中,就见这名七真宗修士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说来有趣,这人明明就站在异金身边,却对这异金瞧也不瞧一眼。 然而越来是如此,越显出这人对这块异金大起贪心了,否则又何必加能掩饰,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刀君与玄焰皆在旁边瞧着此人,这两灵毫无心机,因此脸上怒意盈然,只因刚才此修偷袭暗算之事,原承天大人大量不去计较也就罢了,这二灵又怎能释怀。 刀君玄焰皆具独特气质,尤其是刀君,一身刀气逼入骨髓,被她冷眼瞧来,怎不心惊,这名修士毕竟有些心虚,对原承天道:“道友既然试验无误,那在下就告辞了。” 原承天道:“在下还有三字真言尚未传授于你,道友怎能就此离去。” 这修士刚想应承下来,可瞧见刀君的一双明眸,心境一时大乱,勉强笑道:“在下玄承浅薄,便是三字真言,也不知要悟到何时,其余三字,还是不必传授了吧。” 刀君微微点头,意示嘉许,目光中也稍稍多了些笑意。也亏得刀君现在修为有成,体内的力气可以由心而发了,若是换成刀君控制不住刀气那时,这修士怕是早就千创百孔了。 原承天见这名修士被刀君吓得不轻,心中暗笑,这人在传授土字诀时竟敢藏私,他心中也雅不愿将另三字真言传给他,只是他话出如山,不便更改罢了。 那修士一溜熠的就去了,原承天却知道此人必然去而复返,而等此人再次回来时,定是然邀齐了人才前来。 好在他刚才施展土字诀时,心中已有计较,土字诀在土中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则,或可用其强大的法则之力来对异金施法,至于怎样携此物离开地底,只是能另计较了。 他将土字诀在异金边祭出,再动用物藏之术时,异金果然应声缩小,成了拳头大的一块。 若按寻常物藏之术的威能,可将任何物体缩成微尘般大小,此时这异金仍算是体积极大了。 原承天用手提起异金,第一下竟是没有提起来,此物好似被定在土中一般,这让原承天吃惊不小。要知道他的一提之力,最少也有一岳之重,不想这数丈大小的异金,竟有数十万斤重。 他只好再次动用无界真言中的力字诀,总算将此物托在手中。 原承天不再迟疑,托了此物,转向小天一幻域方向遁去,他初修土遁之术,速度并不算多快,一个时辰只能遁行三百里罢了,只及寻常遁术的三成罢了。 这一条路线却没遇着地火,看来就算是地底深处,那地火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否则刚才那修士也不可能寻过来了。 刚遁去不足百里,神识已探到身后有人追来,那名七真宗修士果然不甘心异金落于他人之手,已然邀了人助拳了。 原承天怎是怕事的人,他曾力敌五大羽修之力,这名七真宗修士邀来的对手再强,也不可能齐齐邀来五名羽修之士。 他先前放走此人,也是瞧着猎风的面子,七真宗毕竟是猎风旧主,这人也算是猎风的宗门晚辈了,总算要有几分香火情。 但现在此人不依不饶的追来,原承天说不定只好略施手段,先惊走这些人再说。 他本想让猎风携了这异金先走,也免得动起手来错不开情面,可离开猎风约有数十丈时,猎风哎哟叫了一声,那异金重又恢复刚才的体积,落在了土中。 看来这块异金若没有土字诀压制住,那物藏术仍是敌不住其法则之力了。 原承天无奈,只能复转回来,再施物藏术将此金托在手中。 猎风道:“这块异金离了主人不行,不如先猎风去打发掉这些讨厌的修士算了。” 刀君也是跃跃欲试,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原承天瞧着这两位闯祸的祖宗,怎能放心,正在犹豫不决,猎风明白原承天的心思,便道:“主人尽管放心,我只是让他们知道厉害罢了,又怎能真的杀人?我还想日后与主人共同飞升昊天,哪敢轻惹煞气。”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 他又转向刀君,刀君瞪圆了双眸,笑嘻嘻的道:“原大修,你是不是也想听我发个誓来,不可轻易伤人?” 原承天道:“若是魔修鬼修,任你怎样杀都行,只是你本是七界刀灵,若杀人过多,亦会误了你的修行。” 刀君连连点头道:“大修的话我无有不听,你瞧我刚才,只是瞪了那人几眼,岂不是也没伤他?” 原承天笑道:“是了,是了,刀君近日修为有成,怎还是先前烈火一样的脾气。” 当下提了异金径直向行,只留猎风与办君阻敌,身后的追兵他早就用神识探过,其中一名羽修之士也无,以猎风与刀君的手段,他自是放心。 猎风在土中毕竟不好动手,就先窜出地底,来到空中,而刀君本是一缕虚灵,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样,就潜在土中,与猎风一上一下,彼此呼应。 片刻间空中就有两名修士追到,见了猎风,却不是七真宗修士形容过的那人,也不理会,就想从猎风身边掠过。 猎风冷笑道:“留下吧。” 二修微怔道:“仙子这是何意!” 猎风也不多话,太一神刀早出,随手就朝一名修士脖颈劈来,这修士见这刀来的极快,吃了一惊,又哪里能招架得住,法身之宝就被逼了出来。 这人心中暗叫道:“怎是这般快法!” 饶是他久留罗华大陆,的得一身不弱的肉身功法,可与玉骨晶骼相较,那就差了不知几许了。 另一名修士亦想祭出法宝,助同伴脱脸,不想法诀刚出,就觉得肩头一痛,已中了一件暗宝了,正是猎风快手打出定魂钗来。 这定魂钗除了可镇定修士心境,亦可用作暗宝,那修士措手不及之下,已中了暗算。 猎风抬手打出定魂钗,更不去瞧,手中太一神刀再起,贴着对手的发际平削而去,一时间碎飞纷飞,这人就成了半个秃头。 那修士亡魂大冒,吓得转身就逃,这一刀猎风只要低了半寸,他哪有命在。 这人一逃,他的同伴又受伤在前,更是不敢逞强,慌忙也驾起遁风,转身就走。 猎风手中一动,先将那只定魂钗取了回来,喝道:“谁若敢追来,就先吃我一刀。” 那边还有三四名修士,则猎风只凭一刀一钗,就击退了两名玄修之士,又怎敢追过来。 此时那名七真宗修士也在地下跟来,他悄悄取出银弓,刚想搭上金箭,忽听耳边有人嘻嘻笑道:“暗箭伤人,不是好人。” 这人慌忙转过头来,瞧见竟是刚才那位刀气冲天的少女,怎不心惊,可他自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名玄修之士,怎能被一名少女吓到?身子一转,金箭就对准了刀君。 刀君笑道:“这是正面瞧着我了,那就不算偷袭,你来射射看?”双手把臂,笑盈盈的瞧着此人。 七真宗修士喝道:“我瞧你是女子,不跟你计较罢了,你速速退去,叫你家大人来。” 刀君奇道:“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也知道不能以大欺小?”右手袖直直的推了过去,就听一声脆响,那枝金箭被刀气所伤,断成了数截。 七真宗修士哎呀叫了一声,转身就逃,刀君道:“人虽可逃了,这害人的弓可留不得吧。”一道刀气再次袭去,就向这人的银弓扫来。 这刀气来的好快,这修士又哪里来得及施诀收回银弓,耳中再次传来一声脆响,银弓亦被刀气斩成两截。 七真宗修士一刻也不敢停留,将土字诀施展到极限,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刀君从土中窜出,对着猎风嘻嘻笑道:“姐姐,这次我可忍住了没伤他,我向来说话算数,是也不是?” 猎风刚想回答,就听身后有人森然道:“两位仙子好强的手段,不如让我来试试?” 猎风与刀君急忙转身,却不见半个人影,而一道道锐利灵压,则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第0776章奇宝共赏胸若谷 猎风凝目瞧去,见空中高悬一件金钟,这金钟正大放毫光,罩向自己与刀君,金钟之后,隐约瞧见一名黑衣修士,衣上绘就七星图案,分明是七真宗的高德大士了。 原来七真宗中,唯有学会五字真言以上者,方可在衣上饰有七星纹案,以示尊贵。此法原是规定需学全七字真言方可,然而因学尽七字真言,着实渺芒,故而只好放宽到五字,否则宗门无一高士,岂不是丢脸? 便是学会五字真言,那也是了不起的事,这名七真宗修士,俨然已是羽修初修了。而猎风被这金钟神光罩住之后,身子已是动弹不得了。 若论近身格斗,猎风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可施法斗宝则非猎风所长,现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法宝施来,猎风的弱处也就显将出来。 刀君清叱道:“敢欺我姐姐,饶你不得。” 她本是刀灵,又怎能为这法宝神光所动,双袖一拂,两道刀气一前一后冲天向起,直向那金钟劈去,先听到“当”的一声巨响,这金钟被前一道刀气敲得震天响,等第二道刀气跟来,金钟声音嗡嗡然,显然已被刀气所破了。 金钟既破,罩在猎风身上的毫光也就消失无踪,猎风隔着黑衣修士近百丈,就厉喝一声,手中太一神刀直劈而去,而等到刀光落下时,赫然已在黑衣修士的头顶了,这身法之快,着实令人动容。 这正是猎风勤修太一神刀的好处,这心法每修行一次,灵慧仙基就增加一分,而随着灵慧与仙基的增长,玉骨晶骼的威能也就悄然提高。 此次一步就跨出百丈去,正是玉骨晶骼之威,比起原承天的毘鹏羽袍来,玉骨晶骼虽不能在远距离遁行时发挥多大作用,可这近身的步法转换,却是不遑多让了。 那修士本以为法宝罩住二女,怎样也是大占优势的局面,哪想到刀君的刀气破空易如反掌,猎风反击速度之快,更是闻所未闻。 他叫道:“不想老夫闭关二十年,竟成了井底之蛙。” 手中忙取了一件法剑,口中道一声“疾”,法剑上射出一道白光来,正是无界真言中的“斩”字诀。 猎风跟随原承天多年,怎不知无界真言的厉害,原承天倒曾想让她修行无界真言,奈何若学无界有言,非得有极高灵慧与玄承不可,而这种施法念诀的勾当,又委实不合猎风脾胃,又怎有心思去学。 好在常在河边走,自中水深浅。玉骨晶骼再施威能,硬生生将身子从原处拔高十余丈,便越过黑衣修士头顶了。头一神刀再次下击,亦从刀上发出一道淡黄光芒,正是猎风唯一修成的无界真言,月华净练。 此刻虽无明月当空,可这月华净练原是随着修为而威力渐增,这淡黄光芒当头劈下,亦不亚于刀君的刀气之威。 黑衣修士瞧着淡黄光芒落下,神情半痴半呆,惊道:“这莫不是从月字诀中化来的妙法,怎的竟是这样的手段。” 原来七真宗所拥有的七字真言中,唯月字诀与阴字诀最为难修,原承天玄承无双,自是明白月字诀其实是藏了一种杀伐手段,而七真宗怎知这个秘奥?而阴字诀博大精深,瞧来最是浅显,其实奥妙无穷,便是原承天对此字也谈不上完全参悟。 如今猎风动用这从月字诀中悟出来的月华净练,七真宗修士自能瞧出这法术与月字诀有关,可如何修成这种大法,又哪里能寻出路来。 就在猎风动用月华净练时,刀君不甘落后,亦远远的将两道刀气袭来。刀君的刀气最是神奇,不管隔了多远,只要心中一动,刀气必是立时便至,从来都是视这距离为无物。 黑衣羽修被刀君与猎风上下齐攻,哪里还有手段防御,慌的念一声诀,身子升出一道光华,向前疾进数十丈。堪堪避过猎风的月华净练了。 可刀君的刀气是由心生,这道刀气落空,那道刀气立时祭来,黑衣羽修又如何逃得过。 就见两朵青莲遁出,迎向刀气,不想却被这犀利之极的刀气削去一块,黑衣羽修的修为也就此受损。 黑衣羽修此时才知道两女的厉害,怎敢稍做停留,身子向前遁个不停,以他的羽修的手段,一旦不管不顾的逃命,真个儿是风驰电掣,刹那间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刀君就这修士逃的远了,拍手笑道:“原来也只是生了张利口罢了,真实手段也不过如此。” 猎风刀君与黑衣羽修这场大战,早被远处诸修瞧在眼中,诸修见羽修尚且不敌,便是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追来了。 猎风道:“主人定是等得急了,刀君,走吧。” 刀君嘻嘻笑道:“这一战杀的好不痛快。” 猎风用刀鞘收起刀君,驾起遁风,一路向原承天追去。 约行了数百里,耳中传来了原承天的声音道:“倒也来的好快,看来追兵定是退了。” 猎风知道原承天在地底遁行,速度不会太快,果然是很快就追上了,她不惯在地底遁行,就留在空中了,传音笑道:“全仗刀君之力。” 原承天道:“你也莫要夸坏了她了,原是你二人共同努力才是。” 猎风笑道:“便是我不夸,平日倒也不知是谁夸刀君来着。” 刀君不甘寂寞,又再次跳了出来,笑道:“听你二人说话,就好像两口子闲话家长,好不有趣。” 一句话说的猎风脸色通红,原承天哑口无言,猎风掩了脸,叱道:“小孩子家家,懂的什么两口子。” 刀君道:“可不是被我说中了没,没来由的脸红什么?”格格格一阵笑,忙不迭的躲回刀鞘中去。 原承天与猎风被刀君这一句,弄得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就么闷声前行,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底,迤逦着向着遁去。 到了小天一幻域中心处,原承天因一直托着异金,深感真玄消耗不少,就择了处所在停了下来。前方路途遥遥,总不能一直托着异金行路,总要再想个法子,收了这异金入物藏才好。 当下猎风亦从空中落下,与原承天会合,二人也不敢交谈,生怕又被刀君这机灵鬼笑话了,猎风自入金塔安歇不提。 原承天仍在地底,苦思这收藏异金之策,一夜之中,用了无数手段,仍是无功,最后还是从无界真言中找到办法。 原来那禁字诀可以压制异金内藏的天地法则,好在这块异金并不算如何庞大,法则之力再强也总是有限,被这禁字诀封了其法则之力后,果然就可缩小至指头般大,但仍是难以收进物藏,只好用藏字诀收了。而若是单用藏字诀,仍是收之不得。 此一去再无别话,十余日后,就到了冷水镇,原承天轻车熟路,来到陈府之中,见到陈玄机,陈玄机听到原承天已寻来龙翥玉与蟠龙木,自是大喜。 原承天在罗华大陆率众御魔之事,早就传遍了凡界大陆,陈玄机也是有所耳闻,他原就和原承天极是投缘,如今听到原承天办成这件大事,拯救了无数生灵,更是对原承天敬佩有加,于炼制无锋一事上,又怎能不倍加用心。 重炼无锋是为陈府头等大事,陈氏诸多弟子都将手头的活计停了下来,专一助陈玄机炼制。重炼无锋需用资材极多,每件资材都需加细加处理,故而这工程端的是十分浩大了。 倒是陈玄机因资格尚未全部准备停当,反而落个空闲,自是与原承天日日闲话。这一日,原承天让两只淬金虫噬下异金一块,让陈玄机辩来。 陈玄机托着这去沉重之极的异金在手,沉吟了半日,方道:“不知原老从从何处得来此物?” 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此物获得的地点以及时间告知,陈玄机道:“此物分明是天外灵域之物,再也不会错了,那天外灵域布局与仙凡诸界大有不同,其中的物产虽因灵域崩塌,而分散到各界,但世人所知,也只是万分之一罢了。此异金之名,陈某着实难知。” 原承天失为之极,若是连陈玄机这位器祖都不知这异金的来历,他人又如何能知? 陈玄机又道:“此异金陈某虽是不识,但以陈某积祖的练器眼光来瞧,这异金极是了得,其中的金属性的纯灵之气,比我那件金灵息壤还要强出不少去,是以陈某寻思,莫非这世间的金属性的纯灵之地,便在天外灵域不成。” 原承天喜动颜色,道:“此物的确是灵气极强,但实不知竟和金属性的绝灵之地有关。” 陈玄机道:“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瞧瞧这整块异金,陈某就更有把握了。” 原承天道:“前辈之言,实在见外了,在下只因此物着实不好御控,藏纳不得,不便现于人前罢了。” 也将异金从藏字真言中取出了,再解了异金上的禁字诀,异金轰然出现,就从空中直落下来,将地面砸出了一个老大的深坑。 幸好原承天早有所料,是在后园的僻静处取出这异金来,否则岂不是毁了陈玄机的宅室。 陈玄机见到这偌大一块异金,赞叹不已,反复瞧了半天,这才道:“此物或是出自纯灵之地,或干脆就是纯灵之地的核心部分,再也不会错了,这样精纯的金属性灵气,陈某一生也不曾见过。如此说来,倒要向原兄恭喜了。” 原承天道:“区区异金,有何奇处,陈兄若是不弃,只管分一半去。” 陈玄机摇了摇头道:“此物却分我不得,而我恭喜原兄的原因,另有他事。” 第0777章重炼无锋强胜祖 原承天道:“还请前辈详述。” 陈玄机道:“若这块异金真的是纯灵之地之物,原兄所需的五金六脉雪芽,或许就有希望了。”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竟有此事?此异金倒也确有蕴育生灵之能,那只探金灵蛙就明证了,可纵然是造化之物,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此异金能蕴育出灵蛙来,或有他因,却又该如何蕴出五金六脉雪芽。” 陈玄机道:“造化之妙,怎是我等凡夫可以妄议。陈某只是试言之,皆是从常情推测而已,若是不准,还请原兄某怪。” 原承天笑道:“前辈只管讲来。” 陈玄机道:“天地初诞万物,皆孕气而生,此后则是万物自生自灭,就此生生不息。五金六脉雪芽世上奇珍,自是无父无母,在陈某想来,也应该是遇气而生。只是所遇之气,究竟为何,则非陈某敢妄测了。” 原承天点头道:“此论极是了。” 陈玄机道:“我观这块异金,因此沉沦凡界不知多少年,为避灵气外泄,己形成自我法则,若强行分而切之,其灵性怕就要丧失大半了,故而原兄虽是原兄慷慨,陈某也实不敢受,以免误了原兄大事。” 原承天这才知陈玄机用意,心中甚是感慨,像这天外异金何等珍奇,陈玄机却不为所动,一心只替他人着想,这等坦诚君子,也极是难得了。 自己此世一路修到,所遇奸诈之士再所多有,常常令人生出绝望之感,觉得世风日下,人情纸薄。好在世间正气亦是常存,前有洪朗为拯救众生慷慨赴死,后有诸修不顾生死前来御魔,如今又得见陈玄机这样的坦诚君子,又怎不生出希望来。 或许世间正因有这许多君子在,才会使“苍生”二字格外沉重,便是为其付出极大代价,亦觉欣然。 约过了一月有余,炼制无锋所需的诸种材料方才准备齐全,陈玄机也日渐忙碌起来,这一时有弟子来邀,原来陈玄机今日正式重练无锋,特来邀原承天前去观看。 原承天出了静室,就见往常静悄悄的庭院之中张灯结彩,而陈氏弟子个个换了簇新的衣服,人人脸上皆带喜气,又有三分肃然。 重炼无锋自是陈氏一族头等大事,胜爹胜祖,便在今日了,因此陈氏弟子又如何不珍重其事。 就见庭院中搭了祭台,上挂陈氏先祖画像,祭台上所供之物,并非香花烛品,而是五件法宝。 此法宝皆是陈玄机平生得意之作,今日祭祖开炉,就将这法宝作了祭品,一来向先祖致意,二来也盼先祖神念庇佑,保此次重炼无锋大功告成。 少顷,陈玄机领着八名得意弟子来到祭台前,九跪九拜之后,就一一将祭台上五件法宝施展,此为献祭之意。 这五件法宝或黯淡无光,或大放异彩,或是兵锋惊人,或是极具巧思,就连原承天这位见惯了昊天之宝的前任金仙,也是啧啧称赞不已。 这世间的炼器之学,本就日新月异,到了陈玄机手中,更是集大成而一身,若不是因这凡界的材质平平,陈玄机便是想炼出足以与昊天之宝争辉的法宝,亦是寻常。今日能再炼无锋就是明证了。 而若以巧思而论,陈玄机所制之宝,常有超出昊天之宝的地方,若是陈玄机日后有缘飞升,昊天界中,必然多了一位器修大士,昊天仙修界的器修界定是焕新一换,说不定昊天之宝的排名,也会因之而变了。 祭祖毕,陈玄机过来与携着原承天的手,领着原承天再次来到地府炼器之地。 地府之中,则是另一番气像了。 只见诸多陈氏弟子忙碌不停,大厅中四座铜炉无一处空闲,炼制无锋所需之物,此刻正在铜炉中做最后的淬炼,只得时辰一到,就由陈玄机亲自主持,再铸无锋。 四座铜炉之中,共炼就三十七种五金之材。这也是陈氏器修之法与众不同之处,其他器修,唯求材质纯净单一。但陈氏制器,却融五金而为一体,五金之物交相融化,自然生出无数变化,而如何将这五金变化引向正路,正是陈玄机的独门绝活。 大厅中央,金灵息壤之侧,摆了一张青玉案,陈玄机立在案前,就让原承天在其身后陪着。那青玉案上,摆着数个玉盒,葫芦,金瓶。想来就是重铸无锋最紧要的几件物事,蟠龙木,灵焰,清气,净水,龙翥玉等物了。 一名弟子身穿红袍,在大厅一角站定,手中持着五色小旗,肃容以待,而诸多铜炉前的弟子,虽是忙碌不休,人人脸上亦是凝重之极,大厅之中,无形中就令人生出压抑之感。 连此盛事,玄焰本想出来一观,原承天与陈玄机相交莫逆,自己拥有玄焰一事,本也不必瞒着他,但考虑到此次铸剑事关重大,玄焰所学与陈玄机大有不同,又是生性不安分的,若言谈之中扰了陈玄机的心境,怕是不妥。 因此只让玄焰在金塔内观看罢了,并严令玄焰不可出塔。玄焰只求能在场观看也就心满意足,至于出不出塔倒是小事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执旗的弟子将手中黑旗一挥,喝道“北方壬癸水,时辰已到,九金归一,速速启炉。” 大厅北侧铜炉边的弟子,齐齐念动法诀,铜炉炉盖缓缓打开,炉中九金归一,射出一道黑气,就向陈玄机落来。 陈玄机将手一指,这道黑气就在空中停住了,再将案前一个金瓶打开,这瓶中装着的本是无炁净水,此净水被陈玄机用法诀一招,从瓶中飞出,迎向空中黑气。 执旗弟子再挥动一面青旗,喝道:“东方甲已木,时辰已到,九金归一,速速启炉。” 这炉中飞出一道青气,陈玄机则用案前玉盒中的蟠龙木相迎。 其后两炉,亦被执旗弟子挥旗指挥,一一飞出红白两气来,陈玄机则分别以葫芦中一道灵焰以及龙翥玉迎之。 四炉中每炉炼有九金,合起来就是三十六金,再加上龙翥玉亦替一金,果然就是三十七种五金之物了。 玄焰好奇的是陈玄机所用灵焰为何物,见到陈玄机打开盛着灵焰的葫芦,不由得撇了撇嘴,原来葫芦中这道灵焰,亦是玄焰之性,可其质驳杂,想来是陈玄机不知何时在玄焰中取得的一点残焰罢了,怎能与自己相比。 玄焰当初在玄焰谷中时,所修行之地,自是遍地生火生烟,那种火,就是玄焰残焰了,此焰灵气有限,动用一次便告熄灭。这葫芦中的玄焰,也不知陈玄机藏了多久,平时定是舍不得动用的。 玄焰这边心中一动,原承天心中已知,他本不知陈玄机所说的灵焰为何物,如今既然瞧出是玄焰的残焰,自然就动起心思来。 那残焰的威能,又如何能与玄焰本体相提并论,自己重炼无锋,本就存了超越前身的心思,所用资材,务求最佳,而这炼器最关键的焰火,自然也不能差了。 只是陈玄机此刻如临大敌,显然正值炼器的最关键的时刻,也着实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 就见空中数道气息融为一处,最后被这玄焰残焰祭来,就立时在空中熊熊燃烧起来,那玄焰残焰虽不可与玄焰本体相提并论,也远远强过一般焰火了,四道气息被此焰烧融于一处,其本色也就渐渐淡了,最后呈现出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 若是最后这四道气息本来颜色全无,紫气大盛,则无锋之剑便告成功了。 那残焰足足烧了盏茶时间,其火力就渐渐衰弱起来,但四气本色尚未去净,紫光也只是比刚才略深,远未到大成之时。 玄焰瞧见此景,好不着急,它的制器之学虽和陈玄机不同,可如何才算是大功告成,则是心知肚明,一瞧空中这情形,就知道这是焰力不足之兆。 原承天当然也瞧出其中微妙之处,若是残焰焰力不足,自是无法炼成无锋,但陈玄机何等人物,怎会不知焰力的极限,想来自有手段了。 果然,陈玄机见残焰焰力将尽时,又打开案前的一个葫芦,原来这葫芦中装有五金清气,此气可助焰力,看来这就是陈玄机辅助残焰之法了。 这道清气祭出后,残焰果然又重新熊熊燃烧,空中四气本色越发的暗淡了,而紫气则是愈加深重,旁观弟子知道这剑器将要大成了,又怎敢呼喝,唯有强忍着心中的狂喜之情,驻足观看罢了。 过了片刻,焰力又尽,陈玄机再次打开葫芦,放出五金清气来,如此反复,足足用了五次清气,那葫芦中已然空空如也。 而无锋成形见紫,也到了最后的关头。 不想等到第五次清气相助残焰复燃后,那焰力之威直线下降,也就比寻常火焰略强些罢了,看来这残焰的潜力已被完全用去,再也不能维持先前的焰力了。 原承天皱起眉头,瞧向陈玄机,见陈玄机两道浓眉也快攒到一处,难不成这焰力不足一事,亦是大出陈玄机所料?而重炼无锋,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不成? 看来势必要让玄焰出马了。 第0778章此剑一出惊血雨 眼见得陈玄峰神色越来越急,原承天知道这位器祖亦对今日之事所料不及。 这也难怪,无锋剑是为昊天之宝,而陈玄机炼制此剑时又是野心勃勃,势要强爹胜祖,所用资材无一不精,自然极耗焰力。虽做足万全准备,还是略差一线。 原承天知道时机稍纵便逝,若不及时助陈玄机一臂之力,两人都将后悔终身。 于是急忙向陈玄机传音道:“前辈,焰力似有不足,我有侍灵一名,实为玄焰本体,若前辈觉得可用,万勿推辞。” 陈玄机听到这话,好似风雪之中瞧见一线灯光,又好似盛夏之际得到一丝荫凉,喜极呼道:“玄焰何在?”竟顾不得身份尊严,大叫起来。 此次炼制无锋,若因事先准备不足而功亏一篑,对陈玄机的器祖大名自是有损,陈玄机百火攻心之下,自然顾不得体面,大呼小叫起来。 玄焰巴不得这一声,身化一道蓝光,径直向空中跃去,他有心要在陈玄机面前卖弄,将体内灵力运到十足,一口玄焰向空中四道气息喷去。 这口玄焰是其毕生精华所在,着实精纯无比,空中四道气息原已是色泽极淡了,再被这一口极强火焰喷来,立时就凝到了一处,就见空中紫光大盛,而于紫光之中,又现极淡金光,这种颜色,正是五金之器精华外现之状。在炼器一道中,被称之为紫气化金,那是器修之士梦寐以求之境。 陈玄机喜极,大叫道:“痛快,痛快。紫气化金老者今生只见过三次,不想这第四次却应在这极重要的一次炼制上。今日无锋若是不成,陈玄机愿舍去一命。” 突起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正是当时收纳胡不归元魂的那只,他的身躯微不止,双手却镇定如桓,好似铁铸的一般,缓缓施了个手印,将玉盒打开。 胡不归这缕元魂早就期待这一刻了,见到玉盒打开,不召而来,就跳到陈玄机手中。 陈玄机一字字道:“无锋剑灵,今日正是重归属剑体之时,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手印一紧一放,胡不归这道元魂就向空中紫金之气冲去。 这时紫金之气因焰力已收,正要凝固成形,胡不归这道元魂来的正是及时,就只元魂亦化为一道紫金光芒,与空中光芒合二为一,再也难以分开。 剑灵归体原是炼制这等昊天之宝最关键之处,但因胡不归早有归意,不像寻常炼器时,那剑灵总是万般不肯,要等炼器者施以法术,强力压制剑灵入体。 这愿与不愿虽只是一线之隔,可对最终成器却大有影响,更何况陈玄机所炼剑器,深合使用者本身性灵,稍有不顺,则器成后施展出来时,就有千般不顺。 这也是择器论与众不同之处了。 剑灵归体之后,空中紫金光芒更加强烈,整座大厅中的陈氏弟子,都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唯有原承天与陈玄机修为甚高,方能清清楚楚瞧见其中的细微变化。 那紫金光芒之中先现出一道模糊的剑影,随后剑影逐渐化实。先是龙形剑柄脱影而出,紧接着蛇形剑刃逐次显现,此时紫金光芒就是一收。 之后剑刃形成,一道白光自剑柄处生出,缓缓溜向剑刃,到了剑刃处忽的大亮,四周紫金光芒又是一收。 最后剑刃处紫金光芒极炽,紫色渐消而金光愈强,直至紫光完全不见,此为第三收。 这紫光三现三收,亦是炼器时难得一见的妙景,被称之为紫云三现,唯惊天地泣鬼神之宝出世时,方能一用。 陈玄机本来还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剑器最终成形时能否超越前身。要知道炼器时到了最后这一关,已非人力可控,唯瞧天意罢了,如今紫云三现之景既出,此器大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这时空中早没有半点紫气紫光,唯有这柄无锋剑自天垂落,大放五彩光华,这剑光华贵雍容,好像上天垂像,偏偏还有一丝丝肃杀森寒之意透入骨髓,陈氏弟子便是炼器半生,也没瞧过这样的剑光。个个都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恨不得大呼大吼一番,方逞胸中快意,可偏又不敢发出声来,是以无不憋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无锋剑上所有光华凝成一束,冲天而起,透地府而去,直达天际之中,而与此同时,地府外雷电交加,其声轰隆隆传来。 这无锋既是昊天之宝,器成之后,自然是上天垂像,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忽听有弟子惊呼道“天落血雨?怎是如此?” 原来是有地府外的弟子,将地面上的空中异状传音过来。 原承天的神识并不受这地府约束,他将神识向地面上一瞧,亦是面露讶色。 原来外面空中,果然是下起了血雨,这雨宛如盛夏急雨,声势浩大,而雨水只在陈宅上空垂落,并没有淋到别处去。 上天垂像时,落雨亦是常情,但此雨色泽殷红,瞧来真的如血一般,就见那地面上鲜红一片,好不触目惊人。只是这血红并不留痕,雨水过处,地面仍是常色,并不留一丝殷红。 除了这血雨之外,那空中的雷鸣,好像泣哭之声,听来好凄切,原承天心中暗叹,无锋一出天地惊,血雨殷红鬼神哭,看来此剑日后必要造下极大杀孽了。却不知今日铸此剑,该也不该? 陈玄机知道地面上的情景,也是点头叹息,他见原承天揪然不乐,知他心意,便道:“承天,你虽有好生之德,然而天地有生有死,自然也是有善有恶,此次御魔之战,你岂不也是杀伐决断,不皱眉头。说不定此兆亦是应在魔修头上。” 原承天道“但愿如此才好。” 陈玄机笑道:“无论如何,无锋剑已然铸成,此剑为杀伐之器,天下五金五行,莫之可御,但却不可祭出法宝神光来诛敌,此一点不可不记。”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昊天三剑皆是杀伐之器,那也是担心若用法宝神光诛敌,未免会伤及无辜,唯有持剑在手,择敌而诛,这样出剑之时,一来可凝杀气于一处,最大发挥昊天三剑威能,二来挥剑诛敌,出手前必定审慎,不会有滥杀之虞了。” 陈玄机惊讶的道:“不想昊天三剑,竟有这样的来历,承天玄承之强,玄机闻尘莫及。” 他又瞧了瞧空中的玄焰,叹道:“最难得的是,承天福缘之厚,世间少有人及,但正因如此,我有一言,定要说给你听。” 原承天肃容道:“正要请教。” 陈玄机道:“世间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上天既得承天极厚,必然是要你日后图报的,此刻的福缘,便是日后的责任,承天前程无量,但亦是险关重重,还请一路郑重。”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前辈肺腑之,承天必当牢记在心。” 陈玄机笑道:“今日一别,恐怕在凡间再也不能相见了,若上天垂怜,你我或可在昊天一会。” 原承天笑道:“那就请前辈在昊天候我佳音。” 陈玄机大笑道:“承天虽是忠厚,可捧起人来,也是让人心花怒发,焉知不是你先去一步。”言罢二人大笑。 原承天用手一招,将空中的无锋剑取在手中,同时将神识朝这剑上探地,以便标识,此剑剑灵会意,不做丝毫阻碍,任由原承天标识了此剑。 离了陈府,出了冷水镇,猎风与刀君皆来向原承天贺喜。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此剑杀伐太重,日后不知要替我惹出怎样的杀孽来,只盼动用此剑的机会越少越好。” 猎风与原承天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原承天的苦处,唯有刀君心中疑惑,那法宝越是强大,岂不是越有好处,这世间还有担心法宝过强的道理?自是不解。 猎风问起今后的去处,原承天道:“我等在凡尘耽搁已久,正该收心养性,寻一处净地修行为是,这也是我等仙修之士的根本。” 猎风笑道:“的确该去好好修行才是,这许多年来,我等东奔西走,早忘了修行的正业了,只是天下虽大,何处才是净地。” 原承天亦是犹豫,他最向往之地,本是天一幻域,天一幻域地域极广,总能寻到一处所在修行,但天一幻域之中,毕竟是仙修云集,以自己此刻修为,又怎敢去轻易招惹,而若不能前去天一幻域,天下净地何在? 猎风道:“莫不如再去紫日大陆如何?” 原承天道:“紫日大陆灵气太过稀薄,就算是动用了聚灵幡,修行效果也是不彰。”言罢心中茫然,难不成天下之大,竟真的寻不到一处所在修行? 就在这时,心中就是一动,原来是一道信诀传来,原承天逐字读来,喜道:“原来是龙格非邀我前去一聚,怎能不去。” 猎风笑道:“龙格非就住在天一大陆,倒也不远,只是御魔大会上,怎没见他的踪影。” 原承天道:“想来龙兄自有要事在身。否则以我与他的交情,怎能不来,此次前去,自然会弄个明白。” 龙格非在信诀之中,已标明了其所在,原承天用地图一察,便知方位,驾起万里踏云术,兴冲冲的去了。 第0779章洞府便在云深处 两日之后,已到天一大陆南方一处所在,此地灵气稀薄,人烟稀少,对于想寻找修行之地的原承天来说,委实不算是好去处。 原承天心中甚疑,龙格非家族仙修传家,怎的会选了这个地方定居?来到约定处,神识之中,早就探到了龙格非的身影。原承天再见故友,心中甚喜,忙加快遁术,瞬间而至。 龙格非瞧见原承天身影,含笑道:“总算将原兄盼来了,我近几日远赴黑蛮大陆,听到原兄率众御魔的消息,就急忙赶来,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原承天笑道:“区区小事,不劳龙兄出手。” 龙格非道:“原兄于百羽宴上,高台说法,御魔有方,声名远播,正该有这样的豪气才是。” 原承天也只是在龙格非这等老友面前,才会不拘形迹罢了。龙格非问起御魔一战,原承天细说端详,龙格非不免又是一番感叹。 等原承天问起龙格非别后情形,龙格非道:“在下一直忙忙碌碌,自是为遁天球一事,此宝经我多次改良,已是小成,今日邀原兄前来,一来是想借助原兄之力,二来亦是想借此球,带原兄去一个好所在。” 原承天环视四周,道:“此处灵气不足,莫非另有玄机不成?” 龙格非点了点头笑道:“此处便是在下的家园了,虽是荒凉了些,不过的确有些玄机。原兄且随我来。” 龙格非携着原承天的手,便往高空遁去,原承天心中更疑,难不成龙格非的家竟是在高空中不成? 路上问起陆沉星的下落,龙格非也是不知,这让原承天不免有些担心。 自己这次率众御魔,以他与陆沉星的交情,一旦得到消息,怎会不来?想来也是被俗务给牵绊住了,只好日后再探他的消息。 二人一路往上遁行,原承天越来越是惊奇。他瞧向龙格非,龙格非面露微笑,一副高深莫测之状。 数个时辰之后,空中云雾越来越多,此处云雾与别处不同,方圆不知几万里,且云团之厚,前所未见,身周的云雾就好像棉絮一般,像是随手都能扯下一条来。 龙格非见原承天脸上的惊疑之色,这才笑道:“好教原兄得知,在下所居之地为先祖所留,实是一件空中洞府,说来便是件超大的法器罢了。此法器善聚云团,以摭人耳目,故而住在此处,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原承天这才恍然,大笑道:“龙氏机关消息之学果然是天下无双,也唯有这空中洞府,方符合机关世家的身份了。只是此地灵气甚稀,怕是不易修行。” 龙格非笑道:“原兄有所不知,这极空高处瞧来处处都是一般,其实却也和地面一样,处处皆有不同,别瞧此地地面的灵气极是稀薄,可敝宅所在之处,恰好是一条灵气大流。哪里还有灵气缺乏之虞。” 原承天大感新奇,修士平时活动的所在,最多离地千里,极少有到千里之上的,否则消耗真玄不少。因此对极高空中的玄奥,修士大多不知,连原承天也是今日得闻。可见这世间处处皆学问了。 而高中处存有灵气大流一说,原承天以前既是不曾听说,可见也就是这数千年间事,数千年间,沧海桑田,诸界定是生出许多变化来,这样想来,以前不曾听说此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约升了近两千里,云雾之中突现一座洞府,此洞府高约十丈,长宽竟有百丈,实是好大一座空中宅院,也唯有龙氏这样的机关世家,方有这么大的手笔。 洞府之中举凡亭台楼阁无所不具,更有方塘处处,清泓如碧,而异草奇木又怎会少了,实在一处人间仙境。让人一见就心生向往之意。 原承天拍手笑道:“龙兄的这座佳宅,让人好生羡慕,恨不得让人长住个百八十年才好。” 龙格非亦笑道:“此宅由敝祖历经三代,方才建成,只因此宅虽不见是有许多玄妙之处,可着实工程浩大,龙某也只是受先祖福荫罢了。而此次邀原兄前来,的确是让原兄长住的打算。” 原承天喜道:“妙极,妙极。” 与龙格非是为生死之交,又着实喜爱这座洞府,又何必悻悻作态推辞。而就算不用神识探来,亦可知此处灵气充沛之极,若是再祭起聚灵幡来,就算比之昊天界,也不算弱了。 而在空中祭出聚灵幡,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修士觉察到,心中盘算已定,看来势必要在此住上几年了。 片刻后二人进入洞府,这洞府四周皆设有强力禁制,外人难以入内,细观这座洞府,果然是便是一件庞大之极的法器,就算有人刻意攻打,也需极大气力不可。 龙格非在府外敲了敲门上的云板,大门才吱呀而开。两名童子上前将二人引入了。 二人先到客厅之中,与龙氏族人见面,龙氏家族三百家人,皆居此处,而有缘得修仙修者共计三十人,其中羽修之士一人,玄修之士三人,其余皆是真修灵修之辈。 一族数百人,却能出了这许多仙修之士,着实算得上家族兴旺,仙脉绵绵。 龙氏族长名叫龙行云,见了原承天后,自是十分欢喜。双方分宾主坐下,寒喧已毕,龙行云便道:“愚侄格非此次邀原道友前来,一来着实有事相托,二来老夫常常听闻道友终日奔波,苦不堪言,便想邀道友来此长住,也好静心修行。” 原承天笑道:“承天一瞧见这座洞府,就心生喜爱,若蒙前辈恩准可在长住,实是感谢了。至于所托之事,本是晚辈份内之事,前辈只管吩咐便是。” 在座龙氏子弟听到原承天这话,都是左顾右盼,面露欢喜之色,龙格非向来沉稳,可在家人面前,也掩饰不住,颇有几分得色。原承天如此声名远播,有友如此,自是增光添彩。 龙行云道:“其实以原道友灵慧,也该能猜着,老夫相托之事,便是遁天球了。此物本族研制多年,今日已有小成。但其中最关键一处,却需借助原道友之力。” 他向原承天细细说来,原承天这才知道,原来这遁天球若想遁到极高空,以修士之力已难达成,唯有借机关之能,将强大的灵力积蓄于一处,且在升空之时缓缓施放,方能使此宝遁空万里之高。 龙氏遍视五行灵力,发现唯有火灵力最为适宜,奈何寻常的火焰焰力总不济事,这遁天球升到五千里处,就再无余力上升了,无可奈何之下,龙格非忽的想起玄焰来。 龙行云刚刚提到玄焰之名,玄焰就迫不及得的跳将出来,它知道原承天与龙格龙交情深厚,绝不会反对,就大大咧咧的一拍胸膛,道:“本老人家来也,这区区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原承天笑道:“你又要卖弄了。” 玄焰嘻嘻笑道:“这遁天球非本老人家不可,就算不想卖弄也不见了,快取出遁天球来。” 龙氏家人皆笑,龙格非道:“玄焰,也不必着急,积蓄火灵力一事,非一日之功,也不可在此处施行,反正你家主人要在这里长住,再等了几日,再侍弄那个遁天球去。” 玄焰哪里肯依,道:“修行之事急如火,本老人家哪里等得,快领我去。”连声催促不停。 原承天对龙格非笑道:“你就依了他吧,否则它一直闹将个不停,谁能耳根清净?” 龙格非无可奈何,便道:“既是如此,就请原兄与玄焰兄随我来。” 在玄焰名后加个“兄”字,让玄焰听来甚是满意,这岂不是可以与原承天平起平坐了? 众人就随着龙格非到来厅外侧一间石室之中,这座石室面积甚大,中心立着一个巨的青铜之物,瞧来像是一座铜炉,可形状甚是古怪,也不知是什么物事。 龙格非向原承天道:“此物为聚能炉,但请玄焰兄每日来此施放焰力,或经百日,便可大成了。此事着实劳烦玄焰兄不少,龙某先行感谢。” 原承天道:“遁天球若成,或可另开一处飞升捷径,岂不是苍生之福,在下与玄焰有份参与此事,与有荣焉,龙兄实不必客气了。” 玄焰抢步上前,以它的器修之才,也不必龙格非过多交待,只瞧了两眼,双手拍出一道焰线,射入到古怪铜炉中的一个圆球之中。 片刻之后,这圆球通体发蓝,其中焰力已足,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焰力循着铜炉过的诸多管道,围着铜炉转了数圈。而铜炉之中,则忽的发出一道红光来。 龙格非以及龙氏诸修见到此景,都拍手笑道:“可不是制成一颗焰力球了?” 龙格非念动法诀,启了铜炉,炉中悬着一粒指头大小的红色珠子,却无丝毫热意,这赤珠明明是焰力凝成,却无热意,就连玄焰瞧了,也觉不可思议。 这让原承天想起聚灵幡也曾凝过两粒灵珠,明明是灵力凝成,偏偏怎样也探不出灵力来,玄焰所凝的这颗红珠,想来也是此故了。 正因其灵力极其内敛了,故而这赤珠的焰力定是十分强大,龙氏机关消息之学,竟可与昊天之宝相比,端的是十分神妙了。 第0780章八年苦修喜事多 龙行云从龙格非手中捷过这颗焰力球,瞧了又瞧,也是欢喜。龙格非道:“三叔设计此物,果然神妙异常。” 又向状中诸位修士一一揖手,道:“亦在此谢过诸位兄弟子侄了。” 龙行云笑道:“遁天球一事,格非贤侄先前奉长老之命不敢透露,我等自然无从相助,如今此宝略有小成,又遇到难处,凡我龙氏修士,自该倾力相助,皆是一家人,贤侄何必客气。” 原承天先前也听龙格非说过,遁天球一事唯龙氏家族的一位长老知道,现在看来,此事现在终于可以在族中公开,而龙格非亦趁机将自己邀到此处了。 龙格非赧颜不已,道:“也怪晚辈逞强,总想以一已之力,完成长老交待的任务来,哪知机关之学浩如烟海,遁天球这种惊世之宝,更非独力可以完成。这也就罢了,而在这其中,晚辈亦会错长老之意了。” 龙行云道:“却是何故?” 龙格非道:“晚辈一直误会长老之意,以为遁天球若成,自然是龙氏独门法宝。哪知此次去黑蛮大陆,得到长老传讯,才知若此物真可大成,以长老的意思,竟是想将此物制法遍告天下呢。” 龙氏诸修齐齐惊呆,道:“此物制成,不知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怎的也与天下人共享吗?” 龙格非叹道:“实不相瞒,我听到长老说出这话来,也是一样的震惊,甚至有心灰意懒之感,怎的我等奔波劳碌,费尽许多辛苦,却只是替天下人做嫁衣。” 龙氏诸修大半都点头道:“是啊,便是此理。”那修为低一些的修士更有愤愤不平之色,似觉长老之意太过荒唐,实是冷了大伙儿的心。只是碍事于身份低微,不敢出声罢了。 龙行云则是面露微笑,对龙格非道:“瞧你现在的神情,想来应该是想通了。” 龙格非叹道:“若非长老一番良言,晚辈怎能明白其中道理。俗语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若藏着遁天球这等法宝在身,总有一日会被泄露出去,到时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怎能轻饶,说不定就是灭族之祸了。” 诸修被点到此节,方才恍然大悟,而当初龙格非不敢泄露此事,想来也大半是因为要隐瞒消息,不可让天一幻域中的仙修大士知道了。 龙格非又道:“而长老又言,飞升昊天事关重大,天一幻域中的大修若是迟迟不去,必是性情大变,哪怕有一二大修来凡界发泄胸中怒气,凡界不知要死去多少生灵,是以若是遁天球有成,自该遍告天下,以安诸多仙修大士之士。” 龙氏诸修这才明白长老苦心,将遁天球之秘遍告天下,一来是为保龙氏家族周全,二来亦是对凡界生灵的大慈大悲之心。诸修想到刚才的自家的自私之处,心中惭愧之极,原来这自私自利之心,有时反倒是误人了。 原承天在一旁细听龙格非娓娓道来,亦是心中感叹,遁天球一事,竟是蕴藏了世人的许多心机人性变化,龙格非先是逞强在先,最终不得不求助家人,而龙氏诸修,先前责怪龙格非藏私,后又责怪长老太过公心,种种微妙变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唯有龙氏长老的大慈大悲大智如皓月当空,令人猛省。 龙氏诸修本因龙格非逞强私制遁天球一事对其心有不满,后来纵然说开了去,也是心中纠葛,此刻全族诸修终于瞧清此事关节,就此一团欢喜,也让藏在原承天腰间刀鞘中的刀君明悟良多。 七界之中,若论世情人心变化,唯凡界最为复杂多变,这也是刀君在凡界历练时间最长的缘故了。 当下龙行云便安排族中弟子,替原承天收拾出一间静室,供其修行,而玄焰则每日来此石室,炼制焰力球。 此事对玄焰来说,亦是莫大机缘,炼制焰力球,其实便是一种修行之道了,比它在塔中独自苦修,可就要强了得多了。玄焰炼制焰力球数日之后,其修为比其平日修行,竟快了四五倍去。 玄焰因此沾沾自喜,在原承天面前豪言,说是要在十年之内,超过碧焰,种种自以为是之言,猎风听得惯了,也就不以为然,反倒常常用来与玄焰打趣。 好在玄焰脸皮之厚,好似昊化过的一般,任你怎样讥讽也是毫不在意的,不过它的修为的确是突飞猛进,其身量变化也是明显之极。 原来瞧来不过是小小孩童,现在猛一打量,才知道它的身高体格,竟差不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其变化之大,亦令人惊喜不已了。 而原承天在静心修行之余,亦向龙格非讨教机关消息之学,龙格非自然是慨然应允了。 其实这机关消息之学,可以说是器修的另一个分支,有人视其为旁门左道,是因此学出现之日并不久远,便有些食古不化的修士,认为此学说既然并非古修所传,自然是离经叛道,怎是堂堂正正之术。 却不知世间仙修之道,与日俱进,今不如古之说,可谓大谬矣。机关消息之学源于器修,却又大不相同,此术最大的妙处,就是将种种法器法宝组合起来,使其另具神妙功能,而不像法器法宝,只有单一用途。 而这其中,又涉及种种奥妙学问,而若修此机关之术,必须于天下学问无所不知,方显其妙,原承天玄承深厚,初学此术就是如鱼得水,让龙格非大加赞叹。 别看龙氏弟子是机关世家,至日后能将此术发扬光大者,原承天反倒最有可能了。 除了平时向龙格非讨教机关消息之学,原承天其他时间,尽是静心苦修,紫罗心法一道,自可让其自动修来,但玄承中其他妙术,正可借此刻修行,至于培育龙魂兽魂一事,也是不在话下。 正所谓仙修无日月,时光匆匆而过,眨眼就是八年过去了,原承天此刻修为,已是九级玄修,离冲击羽修大关,只有半步之遥。 到了这种境界,若只是静心苦修,那委实与事无补,冲击羽修之境非同小可,除了修为必须到达一定程度之外,亦有诸多事务,要一一准备。 这其中首先要用到之物,就是万年玄玉了。 当初原承天突破玄修之境时,因机缘巧合,并不曾动用此物,但现在到了冲击羽修境界,就非要用到此物不可了。 奈何他手中虽有一块玄玉,是当初月华宗的曾羽翰相赠,可惜也只是一块三千年的玄玉罢了。此玉修行时也只能起到静心之用,但在冲击羽修大关时,三千年的玄玉毕竟是太弱了。 龙格非在原承天达成九级玄修境界时,立时就向原承天提出,他早先就备有一块万年玄玉,正可让原承天一用。 但原承天深知万年玄玉难得,此玉若被自己用了,日后龙格非冲击羽修境界时,又该如何? 那种损人利已之事,原承天绝不肯为的。 龙格非亦知原承天之性,见原承天坚不肯受,也就只好怏怏而退,那件万年玄玉,也就只好另想他法。 八年之中,除了修为大进,培育龙魂,兽魂一道亦有不小收获。单论培育龙魂一事,原承天已是培魂三阶,此刻龙魂已可源源不断的传来灵力,日后若去了九渊地宙,有这龙魂在手,也不用担心灵气缺乏之苦了。 而斩兽仙刀中的那缕兽魂,也被原承天培育至九级,这凡界诸兽,已然禁不住此兽一刀,可若想日后在九渊之中保得性命,最好是培育成十级为佳。 至于玄焰,本来龙格非只想让它花上百日,炼获百颗焰力珠,也就心满意足,然而玄焰最是逞能,又见炼制焰力珠对其修为大有好处,竟是无日不炼,这八年来,竟炼成数千颗焰力珠,惹得龙格非只嚷嚷够了。 那焰力珠毕竟是内藏强大焰力,若是在一处存得太多,就难免带来颇大的危险,只因此珠一旦保管有失,不小心爆烈开来,岂不是将将整座龙氏洞府毁于一旦。 而玄焰经这八年来不间断的修行,此刻俨然是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模样。此话由猎风说出之后,玄焰却是大摇其头,认为此言只说对了一半,若是能在“翩翩少年”四字中,再加一个“美”,变成“翩翩美少年”,或可形容其风采之万一。 刀君就笑它:“瞧你满脸蓝光,好似魔界的魔兽,哪里得一个‘美’字,人间的美少年,可都是齿白唇红,怎是你这般不堪模样?” 玄焰正色道:“你这等言话,好不俗气,那蓝色为天地本色,是天下第一正色了,你瞧那天也是蓝的,水也是蓝的,怎的蓝色反为不美?妇人之言,果然不值一驳。” 此言一出,自是众人皆倒。 这日清晨,原承天例行功课罢,便去来龙格非处闲谈,刚刚坐定,忽觉金塔中有件物事一动,他心中已有感应,不由露出微笑来。 龙格非奇道:“莫非原兄又有好事?”说罢皱眉不已,道:“原兄这几日喜事连连,龙某才学有限,竟不知该如何道贺了,这可怎么处?” 原来这龙格非虽是沉默内敛,偶尔也可笑语的。 原承天笑道:“龙兄不可躲懒,速速去想道贺的话来。若是所言不能别出机杼,令我满意,可饶你不得。” 第0781章法物将出没奈何 龙格非忍不住笑道:“总需瞧见原兄的好事,方可道贺一二。” 原承天就祭出金塔来,邀龙格非入内一观。龙格非早知原承天有琅嬛金塔这件空间法宝,却不曾一见,闻言欣然进塔。 原承天将其引到金塔中的药园处,见到这药园中灵草之多之奇,龙格非怎不赞叹。 这药园中奇香阵阵,偏有一股腥臭之气夹杂其中,龙格非循着这臭味望去,只见药园的一角,平地放着一块黑黝黝的物事,看起来好像生铁一块。 可这块生铁却开出蓝色花朵,那阵阵臭气,就是从这蓝花中散发出来,而在蓝花丛中,结有五粒黑果。龙格非瞧了半天,却是不识。 原承天见到五粒黑果,神情喜极,便道:“龙兄,这就是我曾对你说过的阴骛仙根了,当初散介生说此物雌雄相合之后,或十年,或二十年,就可生出三五粒仙珠来,不想不足十年,这仙珠已然生出,老天待我,果然不薄。” 龙格非道:“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了。原兄,我这道贺之辞虽不算别出机杼,倒也合适否?” 原承天哈哈一笑,随即神色就黯淡下来,叹道:“我养这阴骛仙根,原是想了却一桩尘缘,可匆匆八九年过去,也不知此人现在是否健在。老天究竟待我如何,怕还是说不准呢。” 龙格非并不知阴骛仙珠牵涉到原承天诸多红尘往事,他本就词拙,此刻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陪着原承天叹息了一回,而想到原承天得了这仙珠后,必将离开此地,八年相聚,终是一散,那心中就更是伤感了。 他缓缓道:“原兄得此仙珠,你我亦要分别了。而这八年来,拜原兄之助,遁天球终可大成了,唯得三月行天之时,便可动用了,而我近日亦要去次天一幻域,正好与原兄同行。” 原承天道:“莫非是有幻域中的仙修大士邀你前去?” 龙格非道:“敝族奉长老之命,将遁天球之事公之于众后,就有诸多仙修大士,邀本族弟子前去炼制遁天球。我因原兄在此,推辞了数次,只让其他弟子前去,这次却是元都大法师相邀,那是推不得了。” 原承天道:“元都大法师之名,我也早有耳闻,此人名列天一幻域五名大能仙修,端是当世高人,龙兄能与他交往,亦是一桩福缘。” 龙格非展颜笑道:“也亏得敝族长老目光长远,将遁天球之秘公布了,否则若是被元都大法师这样的大能仙修得知此秘,也不知会惹下怎样的祸事来,人这利己自私之心,果然是要不得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遁天球一事而言,秘而不宣与公之与众,其后果大相径庭。若龙氏家族选了前者,一旦此事泄露,龙氏家族就成众矢之的;而选了后者,仙修大士则是趋若骛,龙氏弟子个个成了天一幻域大修的座上宾。这其中的差距,可就大了去。 因龙氏仙修弟子大多已前赴天一幻域,就连龙行云数月前也被元寂禅师邀去,原承天也就省得一一告辞,就与龙格非收拾了一应物事,随即离开了这座空中楼阁。 路上二人谈起陆沉星来,不免又是一阵担心,这八年来,龙格非也曾派人四下打探,却无一丝消息。想来以陆沉星的机变手段,应无大虞,可探不得此人的消息,难免让人郁郁。 而对原承天的培育五金六脉一事,龙格非亦是关心备至,原承天虽得异金,总是不得其法,这八年来,异金自是毫无动静。 他对原承天道:“五金六脉雪芽一事,我到了天一幻域之后,便会设法打听。原兄携的这块异金怎样才能生出雪芽来,或许这些大能修士可知一二。” 原承天知道龙格非行事谨慎,自是放心,便道:“那就有劳了。” 在赶到伽兰城之前,二人皆是同路,龙格非知道与原承天分别在即,而仙修之士又如水中浮萍,常常是身不由已,下次见面,也不知会是何时了。因此一路上之上,一改往日之性,絮絮叨叨个不停,只怕平时一年之中,也不曾说过这许多话来。 猎风,刀君等人在塔中听到龙格非性情大变,自是颇为伤感,唯有玄焰没心没肺,在塔中大笑不止,直说龙格非今日唠叨,或可与自己相比了,自是被猎风刀君叱责了一番。 这一路二人不忍分别,自是且行且走,可过了一月后,伽兰城毕竟还是在望了,龙格非无可奈何,只好与原承天作别了。 令玄焰甚奇的是,龙格非此次辞别,倒是决绝,只是与原承天将手一揖,就扬长而去。 玄焰喃喃的道:“怎的就这般走了,我原想他起码也要说了半日才去的。” 猎风冷笑道:“你懂个什么,这一路上龙道友与主人不停说来,是因龙道友本是重情之人,想到分别在即,怎不伤感?自然是将一年的话攒到一处说了。而一旦真正分别,那仙修之士,又怎能让这离情别绪伤了心境,自然是说走就走,这是说明龙道友的心境甚高,于人情世故亦瞧得通达了。” 刀君在旁边默默点头,等猎风说完,则笑道:“猎风姐姐,你和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说这么多作甚,这就好比对牛弹琴,白费了许多口沫。” 猎风听得哈哈大笑,可其笑声忽然中断,脸上露出无奈之极的神色来,刀君瞧得心惊,忙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猎风紧皱着眉头,只不作声,瞧她身躯微颤,应该是心神极不平静之兆,就连玄焰也瞧出不对来,忙道:“猎风,你可不要吓坏本老人家。” 猎风摆了摆手道:“倒没什么大事,只在我的境界修为……” 玄焰道:“你现在可是五级玄修了,离六级关节也不会太远了,这修行的速度快要超过主人,可见这太一神火功果然是厉害的不得了,也就比我略差一点点而已。” 刀君怕玄焰又自顾自说下去,也不知要说到何时方止,忙喝住了它,对猎风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猎风苦笑道:“说来有些糟糕,我的元魂法物,怕是压制不住了。” 玄焰与刀君听到这里,都齐声道:“果然是糟糕之极。” 猎风叹道:“半年前,我就发觉这元魂法物将要修出,我虽用主人所授之法,强行将其压制了,可随着修为日进,这件元魂法物还是被修出来了。” 原来无论是元魂法物还是法身之宝,总是越迟出越好,修士的境界越高,所修出的元魂法物与法身之宝便会越强。世间诸修往往一到玄修境界,就急不可待的修行此法,实是出于无奈。毕竟这元魂法物和法身之宝是救命的手段。 可对原承天与猎风来说,防御手段再所多有,也不差这件元魂法物或法身之宝,自是从不去修它,只是任其自生自长罢了。而一旦觉察体内有异兆,反而还要用心法压制了,这也是原承天玄承无双的好处。 只可惜猎风的手段毕竟比原承天差了许多,压到五级玄修已是极限了,这件元魂法物,终是要出现了。 原承天在塔外听到诸灵在塔中闲谈,本也不在意,可猎风体内将出元魂法物一事,他则是立时感应到了。 他忙将金塔随手在路上一祭,好在这金塔别人是瞧不见的,也不担心被人撞破了,祭了金塔之后,就急急掠进塔来。 猎风见原承天也被惊动,忙笑道:“猎风无能,终于还是出了这件元魂法物。” 原承天道:“你能压到五级玄修方出此物,也算是极了不得了。只是你目前是仙鬼双修之体,这件元魂法物若是与你的鬼修之气相近,那就是一件麻烦事。” 猎风的鬼修身份,自然是不可轻易泄露了,否则这世间诸多自以为正义之士,难免要来找猎风的麻烦。元魂法物未出之时,猎风倒是可以掩其鬼修气息,可此物一出,一旦鬼气浓重,又如何能瞒得住。 猎风苦笑道:“猎风也为这事犯愁。” 原承天忙领了猎风来到静室之中,亲自替猎风护法,其实此刻那件元魂法物究竟是何种物事早就注定,原承天玄承再强,也是无计改变。 猎风盘坐于地,就依原承天的吩咐,先念了数遍梵心诀,以定其性,再打坐入神,很快就达成至静至虚的心境,那四肢百骸,就当成不是自己的一般,如此神游物外,方可使元魂法物顺利现身。 刀君与玄焰虽是关切,却不敢前来打扰,只在静室外等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道黑光从穿透塔内静室墙壁,微微透了出来。 玄焰叫道:“不好了,这件元魂法物法力太强,竟能透出这墙壁来。这塔内静室的禁制虽不太强,也不是那么容易穿透的。” 刀君气道:“法力太强,哪里不好?” 玄焰奇道:“你没瞧见这黑光吗?若修出的是元魂法物近于仙体,怎会是这样的光芒?”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白光亦透出墙体,比刚才那黑光更盛。 刀君道:“这又怎么说?” 玄焰更奇道:“莫非是这元魂法物又转了性,这倒是奇了,定是主人做了手脚。不对,那元魂法物早就生出了,主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改不了其属性的。” 第0782章十年红尘需留痕 刀君于仙修诸术只是一知半解罢了,玄焰说的是对是错,又怎能分辩得出,正在半信半疑,白光已是消失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静室房门大开,玄焰首先冲了进去,嚷嚷道:“刚才是怎么回事?猎风修出的元魂法物究竟为何?”向猎风脸上瞧去,见她神情半喜半忧,玄焰更是好奇了。 猎风将眼一翻,道:“为何要说与你知道?” 玄焰忙求恳道:“便是说了又是何妨,反正你日后遁出元魂法物来,我总是能瞧见。” 刀君亦急道:“猎风姐姐,这件元魂法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猎风这才道:“说来甚是蹊跷,我修出的元魂法物竟是两粒。” 玄焰惊道:“这怎么可能,所谓元魂法物,自是由元魂而生,而修士的元魂,自然只有一道,又怎能生出两件法物来?” 猎风道:“便是如此奇怪,就连主人也是不明其理。”说罢将心念一动,遁出两粒元魂法物来。 这两粒法物一黑一白,黑珠略小,而白珠略大,而别瞧这黑珠体量纤细,却隐藏一股极强煞气,在猎风身边急旋个不停;另一粒白珠则是光芒柔和,行动也略缓了些,黑珠若绕上三圈,这白珠只绕了两圈罢了。 玄焰定定的瞧着两粒法物,对原承天道:“莫非是因为猎风仙鬼双修之故,才修出这两粒珠子来,以本老人家看来,这黑珠好不凶恶,瞧上去就像是眼珠一般,似乎要待人而噬呢,那白珠倒也寻常。” 刀君也忙着点头道:“可不是呢,这两粒珠子,一个像是要攻,一个像是要守一般,真个儿奇特之极。”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玄焰瞧这黑珠凶恶,原是因为猎风正与玄焰斗气,这黑珠便是猎风本性的反应,自然让玄焰瞧出不善来。而刀君唯知攻伐之道,故而只能瞧出“攻守”二字。 猎风今日修出两粒元魂法物来,以原承天的玄承,竟也是首次听闻,正如玄焰所说,人的元魂只有一道,又怎能修出两粒法物来? 唯一的解释是,猎风因设倒鼎悬棺之法,误用无界真言,修成天下无双的玉骨晶骼,后又修成太一神功,凡此种种,使得猎风的元魂无双适从,竟成裂魂分珠之像。 如此看来,别看猎风修出两粒元魂法物,一攻一守,令人艳羡,可此事不足为喜,反倒可忧。 不过此事倒也不难破解,猎风已得移花玉木,只需日后修成移花神功,鬼修法物自然消去,唯留仙修法物罢了。 而在此之前,这黑珠需得加以强力御控,使其不得主动遁出才是正理,否则临战之时,这黑珠一旦遁出,可就暴露出猎风鬼修的身份。 而如何御控这粒黑珠,就只能由自己来想办法。虽然裂魂分珠之事极其罕见。好在以原承天的玄承,倒是可以旁敲侧击,以此及彼的一一反推过去,寻出一条御控之法来。 在猎风乍现裂魂分珠之像时,他就在苦思办法,此刻心中已有了腹案,只是细节之处,还需诸多推敲。好在很快就要进入伽兰城,也用不着动手,就算是缓了两日也是无妨。 因猎风刚刚修出元魂法物,根基不稳,必须花了数日时间稳固心境修为,原承天虽是心急入城,也只好强耐性子,在城外一连呆了三日。 想来周方晴服了续命丹后,至今只有九年,自然也可支撑的,迟了两三来,应该无妨。 虽是这样自我宽解,可原承天又怎能静得下心来,丹药的效力,只是靠以往的经验推算,本就不能够十分准的,而周方晴又是凡人之躯,其中又会生出无穷变故来。 三日时光在修士看来,本就是一弹指罢了,可这三日对原承天来说,则是无比的煎熬,等到猎风终于运功完毕,稳固了根基,原承天就迫不及待的将金塔收了。急急进入伽兰城去。 他此次回伽兰城,事先已通知了林黑虎,不想又因猎风修出元魂法物,耽搁了三日,想来林黑虎定是等得着急了。 他刚刚入城,就见林黑虎与二彪立在城门口等候,林黑虎也就罢了,二彪则像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口中直嚷道:“大修怎的还不进城?这都已三日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林黑虎叱道:“你在旁边走来走去,好不扰人,这也就罢了。原圣师何等人物,怎能出什么狗屁意外!你再胡说八道,我老大的耳刮子给你三记。” 忽的转头瞧见了原承天,喜的他抬手就在二彪脑袋上猛拍一记,叫道:“瞧瞧那是谁!” 二彪这才瞧见了原承天,又惊又喜,捂着脑袋叫道:“大修,你可终于来了。”至于脑袋上的痛处,自是浑然不觉。 三人见面,自是一团欢喜,原承天也不及问起二人别后情形,急急问道:“黑虎兄,想来方晴应是无恙。”说罢就定定的瞧着林黑虎的神色,生怕会瞧出什么异状来。 不想林黑虎果然摇了摇头,道:“方晴那里……” 原承天心中就是猛然一跳,又不便露出焦急之色,让人瞧轻了,强压心境,缓缓的道:“如何?” 林黑虎皱眉道:“说来我也有一年不曾见到方晴了,便是李三非,每月修行罢回城,那方晴也是不肯见了。她将自己关在屋中,怎样也是不肯见人的,这女人家的心思,着实捉摸不透。” 原承天听到周方晴无事,心中大大放心,至于周方晴不肯见人一事,他又怎会放在心上,那凡间的女子,本就处处透着刁钻古怪的。 就由林黑虎引路,径直向周方晴处去了,便是当初九珑故居。 原承天早在向林黑虎的传讯中,已透露了阴骛仙根诞出仙珠一事,此刻细细说来,林黑虎自是欢喜。 三人来到小院前,二彪本来冲在前面,忽被林黑虎一拉,拉到了身后去,二彪本不解其意,正自茫然,见到原承天上前一步,已推开院门,这才略有所悟。 原承天此次归来探视,想来景物依旧,人事已非,正该让他好好经历一最番才是,这也是红尘中的修行。世情沧桑,又怎及人事变化,而这种变化,最动心境。 原承天入得小院门来,觉是倒得与八九年来没甚变化,小院仍是寂寂无声,花木依然。就连这院中的香气,也与昔日无别。 原承天奇怪不见李三非出来迎接,来之前,他也与李三非通了音讯,李三非向在城外修行,每隔一月,都会来城中探视,此刻李三非既接了自己的法旨,令他不必前来迎接,只在这院中等候?为何却不见他的身影? 正在这时,就见一道身影从院中窜了出来,是名七八岁的少女,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手中持着一个糖葫芦,扭头向后面叫道:“你来追我啊,追到便给你。” 那身后很快就出现一个少年来,瞧来比少女略小了些,牙关紧要,正急急向少女追去,那少女身高腿长,动作又是灵活,哪里能追得上,二人就在院中追个不休。 忽听屋中有女子清叱道:“你这两个小蹄子,平时在家疯魔也就罢了,在晴姨这里,怎敢这样胡闹,今日可是有贵宾临门的,还不给我停住了。仔细你们的皮。” 那少年胆怯,忙停了下来,再也不敢动了,少女却是大胆,格格笑个不停,道:“娘,你别想吓我,在晴姨这里,你可不敢打我。” 少年不甘落后,道:“晴姨也疼我,没骂过我,只是三非叔好凶,常常训我来着。” 少女笑道:“那是你笨,背不熟口诀罢了,你瞧我来背给你听。” 说罢就叉着腰,在那里背起口诀来,原承天原以为是三三见九之类的蒙学功课,哪知这少女背的却是:“天地生灵气,得之修仙躯,紫罗八九转,玄功最为奇。” 少年忙抢着道:“我也会背。”也急急背道:“甲乙行灵脉,庚辛赋金身,丙丁养丹田,壬癸记心间。” 原承天越听越奇,这少女少年所背之诀,便是紫罗心法的入门口诀了。 他传给李三非的诸般法术,原就不禁李三非向他人传授的,世间仙修之法,本就不该束之高阁,只需有缘,就可修行,这才是天地至理。 这时少女扭过头来,发现了立在门口的原承天,这少女甚是胆子,见到生人也是不惧,而是忙将少年揽到身后,大大方方的道:“先生,你定是来错地方了。” 原承天奇道:“你怎知我来错地方?” 少女道:“这个地方,旁人都不能来的,只有三非叔,黑虎叔,二彪叔才能来的,你误闯了这里,快快去吧,否则黑虎叔就会来抓你了。” 此时那屋中的女子急忙走了出来,见到原承天,又怎敢相信,忙揉了揉眼睛来瞧,只瞧了两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叫道:“原大修,原大修。” 原承天这才发现,原来这女子竟是聆风,近十年不见,聆风已从当初的二八少女,变成一名妙龄少妇了。瞧来虽是别有一番韵味,可眉间额上,毕竟还是细纹微生。 十年岁月在修士看来,自不算什么,可对凡人来说,却是无比漫长了,又怎能不留下痕迹来。 可见这世间最残忍之事,便是这时光匆匆,任你如何美貌佳人,也是敌不过这岁月的风刀霜剑,仙修之士之所以逆天而行,就是要与这时间对抗了。 原承天忽的心有所悟,知道周方晴为何不肯见人了。 第0783章人生悲喜谁言说 那仙修的女子,自有妙术驻颜,甚至可随着心意改变容貌,可对凡界的女子来说,父母生就怎样相貌,也就只能就此相伴终身。 更有一桩可恨的是,随着年华渐老,当时的如花容颜也就凋谢萎顿。因此便有人说,女子踏上仙修之道,与其说是为求长生,倒不如说是为了青春不老。 周方晴本就姿色平平,在其青春稚龄时,或有一二分动人之处,可此刻年华渐老,便是这一二分动人之处,只怕也消失无影,只留下那岁月之刀无情痕迹。 既是如此,又怎能再见故人?如此一来,那故人心中,就永存当日记忆,岂不更妙? 原承天身为男子,本就不以容貌为念,听到周方晴闭门拒客,自是不明所以,可见了聆风已然结婚生子之后,才想起这桩关节来。 他心中叹了口气,在他瞧来,那人的相貌,不过是臭皮囊罢了,又有什么要紧?可周方晴未修仙修,怎能有这样的心境?自己也只好依着她罢了。 他由聆风领着,进了内厅,迎面走来二人,见了原承天纳头就拜。原来是李三非与纤月。 原承天忙将二人扶起,李三非抬起头来,神情激动不已,道:“徒儿奉师尊之命,在这厅中相候多时。原想劝方晴出来见过师尊,奈何劝了半日,方晴也是不肯。” 原承天点了点头,便道:“这几年来方晴得你照顾,亦是辛苦。” 李三非脸色微微一红,道:“徒儿不以为苦。” 原承天听到这话,就知道李三非对周方晴仍是情根深种,此事他又如何管得,只可惜他既收了李三非为徒,与周方晴就有辈份上的差异,这份相思,也就只能永存心中了。 原承天侧过身来,瞧那李三非身边的纤月,纤月见了原承天之后,又是极喜,又是伤感,实是百感交集,那脸上笑靥如花,却又泪水满面,说不出来的悲喜交集。 原承天见纤月虽挽了髻,却仍是未婚装束,不觉一奇。那凡间女子青春如金,若误了婚期,又怎生是好? 李三非瞧出原承天的神情,便道:“师尊,纤月原是发过誓的,要终身侍奉方晴,再也不肯嫁的。” 原承天心中道:“这份情谊,倒也难得。”就对纤月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些年来,纤月辛苦了。” 纤月得了原承天这一句,就觉得这多年来与周方晴的寂寞相伴,再也没有一丝缺憾了,忙道:“哪里辛苦,只要方晴姑娘好好的,纤月便是欢喜。” 原承天道:“方晴既是不肯见我,那也就罢了,可否与我说句话?” 纤月急忙点头道:“方晴姑娘正等着原大修呢。” 原承天就让李三非留在厅中,由纤月领着,去见周方晴。 这小院虽不甚大,也有数十间屋子,纤月穿庭过院,来到小院深处一幢独幢小楼前,却是新砌的一幢小楼。 纤月道:“原大修,就请在这楼下……”言罢就有十分的过意不去。 原承天笑道:“无妨的,你自去吧。” 纤月点了点头,匆匆的去了。那纤月的身影刚刚消失,就听楼上传来周方晴的声音道:“大哥,还请原谅方晴骄纵任性,方晴数年前就立下誓来,今生今世,也只见纤月一人罢了。”这声音之中,已略见几分沧桑之意了。 这凡界的女子,果然是经不得岁月磋砣。 原承天叹道:“我明白的。” 周方晴道:“你真的明白?”声音中已有呜咽之意。 原承天道:“既闻弦歌,便知雅意。我只盼方晴明白,在大哥心中,方晴永远便是初见时的那般模样,机灵百变,俏皮可喜。” 周方晴泣不成声,道:“大哥果然明白,大哥果然明白。”喃喃说了数遍。 原承天道:“十几日前,那阴骛仙根终是结出了五粒仙珠,方晴若用了此珠,来世就可踏上仙修之道了。” 周方晴虽已听李三非说过此事,但经原承天亲口说起,那心情又是不同,声音中就有了急促之意,道:“我恨不得,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原承天惊讶的道:“这又何苦?无论你何时用了,日后自可见效的。” 周方晴轻轻一叹,道:“大哥终究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 原承天心中略作沉想,忽的明白过来,看来周方晴对现在这一世,早就是厌得很了,只因此生此世,她所求所想,皆是如镜花水月,再也摸不着的,倒不如尽快了却残生,以图来世。 如今这一世,她已是连自己都不肯见了,留这残生何用?而如此看来,亦可知周方晴心中对自己的那份痴念极深了。只因早死一刻,便早一刻转世,早一刻踏上仙修之路…… 想来周方晴此刻心中,对其来世,必定有诸多憧憬了,因而心中也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原承天不由忧豫起来,他若将阴骛仙珠这就交给周方晴,只怕周方晴服了之后,立时就死,那这一世岂不等于是自己害了她了。 可若不交出这粒仙珠,虽可逼得周方晴苟且偷生,可这样心如死灰的活,又哪里有丝毫乐趣可言? 他心中天人交战,久久不言。周方晴颤声道:“大哥,那仙珠,你交给我可好?” 原承天仍是犹豫,周方晴亦是默默不语,以她的灵慧,又怎不知原承天心中所想,只是此事也分说不得,解劝不得。而以周方晴的脾气,若是他人不肯,她也绝不会道一个“求”字。 原承天之所以不肯立时取出仙珠来,实是担心周方晴服珠便死,那对他日后修行,着实是个心魔,便会时时想着,我不杀方晴,方晴因我而死,这又让他情何以堪? 又过了良久,周方晴轻声道:“大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原承天心中甚奇,此时此刻,周方晴怎的想起说故事来,想来这定是周方晴的鬼主意了,便笑道:“那也好。” 周方晴缓缓道:“我小时候便是性子孤僻,家人亲朋都是不喜的,我也不理会,因为我有个好朋友,天天可与我说话,我若是觉得气闷了,就和她说上几句,那心情就会好上几日。” 原承天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已,你俩自小相知相识,这亦是天大的缘份。” 周方晴笑道:“你可知我那朋友是谁?” 原承天莞尔一笑道:“这可生生难为我了。” 周方晴笑道:“是了,你又没九珑姐姐的天课神算,又没我的测心术,怎的便知,实告诉你吧,我的好朋友,就是我亲手缝的一个布娃娃了。” 原承天哪懂这种孩子之事,也就不置可否,道:“原来如此。” 周方晴道:“我自小便是目盲了,那时年龄又小,哪里有什么手艺,因此这娃娃想来是缝得极难看了,于是便有一日,我一个远方的婶婶来瞧我,她为人慈和,对我亦是极好的。” 原承天想让周方晴开心一些,便顺着她的话道:“你这婶婶定是个好人了。” 周方晴幽幽的道:“我也知她是好人,可是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她了。” 原承天惊道:“这又是为何?” 周方晴道:“只因她有一日,将我那娃娃拿去丢掉了,又亲手缝了件娃娃来,她的女红想来是极好的,那娃娃摸在手中,又是温暖,又是光滑,可是我摸着这个娃娃,心中却伤心的不得了,只因这个娃娃虽好,可我怎样也是不喜欢,婶婶对我一番好意,我却将其视为天下狠毒的人。那时我的心里,就恨不得,恨不得……”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原承天听到她语气中的森然之意,知道她怨恨那个婶婶极深,此刻想来,亦是难以释然。 而周方晴这个故事的用意,原承天又怎能不知,方晴亲手缝的娃娃虽是极难看了,可却是方晴心中所喜,婶婶缝的娃娃固是极好,可方晴就是不喜欢。 这世上之事,便是如此,你喜欢的事,别人怎样也不喜欢,可偏偏总有人,要将自认为你会喜欢的东西强塞给你。 这就让原承天想起了胡不归,在别人看来,这生命无论怎样,总是活着才好,可在胡不归看来,那无锋剑中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你若是怜惜他的性命,不愿让他为无锋一死,却不是要惹他怨恨吗。 原承天想到这里,就轻声唤来纤月,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一粒仙珠交给纤月。 纤月已知道这仙珠一递进楼中,方晴怕就是不肯活了,她本是俗子凡夫,怎解这其中玄奥之理,竟是哭红了眼,再也不肯的。 原承天道:“纤月,你只管送进去,这世上之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是强求不得的。有些人活着,便是生不如死。” 纤月被再三劝解,终于走三步迟两步的上了楼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纤月在楼中嘤嘤的哭了起来,这哭声越来越大,终于是放声大哭。 原承天心中一时黯然,一时欢喜,那周方晴终是去了,却不知她来世重生,可有机缘与自己想见,亦不知再次相见之时,又会生出怎样的情由来。 造化弄人,这人生的悲喜,总是难以捉摸。 第0784章仙修妙道重明悟 对凡人来说,人若一死就是了局,可对修士而言,生死轮回原是寻常之事,不过是一次远行罢了。这也是修行的好处。 纤月聆风虽知周方晴下世转生,定可修行仙道,可对她二人来说,这就是永别了,自是哭得死去活来。 周方晴的后事有林黑虎相助,办得妥妥当当,原承天也将答应给林黑虎的一粒仙珠相赠。如此一来,原承天手中尚有三粒仙珠,此物对仙修之士着实无用,于是就将其中两粒,送给纤月聆风。 纤月聆风得了仙珠,自是意外之喜,想到日后不但能遇着周方晴,甚至连旧主子妙韵也可相见,那真是欢喜得飞上天去。 手中剩下的这粒,二彪因服用过灵丹,与这阴骛仙根大有冲突,也只好罢了,好在二彪下世亦有颇大机会生就仙基,只是不像服了仙珠后十拿九稳。但这也是二彪与这仙珠无缘,实不必勉强。 周方晴的后事,就依仙家惯例,并不曾有头七,三七之说,而遗蜕化去之后,原承天也嘱咐众人,且收了哀思,周方晴元魂离去不远,若只是痛苦伤情,怕不是周方晴的本意。 诸事办罢,原承天这才有时间检视李三非的修为。 若说这紫罗心法虽好,可唯有从头修行,方显妙处,而李三非先前所学,却是无法抛弃了,因此李三非虽得了紫罗心法,自个儿却是无法修行,只能传于他人。 聆风的一子一女,倒是生有仙基的,其中以聆风的女儿仙基最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李三非本有收二人为徒之意,只是不敢自专,非得禀明了原承天才罢。 原承天便道:“你日后收徒,也不必管我,那仙家妙术,自该传播于天下,使世人皆可得利才是天地正理,就算是不曾有仙基者,也可从中得些养生之术,岂不甚妙。” 好在李三非虽不能修行紫罗心法,不过原承天传予他的仙修妙术甚多,除了紫罗心法之外,其他法术或可直接拿来修行,或可从中明悟仙修妙道,也是进益颇多。因而这八九年之中,他也冲玄成功,此刻已是初级玄修了,若依他以前的修行来看,怎会这么快速。 当初原承天传给一名胖修士的无名心法,亦与此理相同。想来李三非与那名胖修士虽不能从自己所传中得到太多好处,可就此开枝散叶,也是遗惠世人无数,李三非和那名胖修士,日后就是这两枝仙修一脉的始祖了。 正所谓弟子不比不如师,李三非与这胖修士的传法之功,自会被后人记住,这份荣耀,也不见得就比自身得了好处弱了。 不过李三非毕竟不能修紫罗心法,而身为原承天的首徒,总不能太弱了,原承天便将剑玉之器赐给李三非,此宝原是猎风常用,现在猎风因有太一神刀,已是用不着了。 而其他法器法宝,原承天选了几件李三非能用得着的,也尽数赐给了他。至于灵草奇花,以及各种五金之器之赐,更是不在话下了。 虽是如此,原承天仍是觉得不放心,李三非不能修行紫罗心法,总是他的一桩心病。于是就花了十日时间,细问李三非平生所学,并问起李三非为何生就一双碧眼,与众不同。 李三非道:“我昔年曾想修行一项瞳技,不想此技修之极难,只好中途放弃了,这双碧眼,也只是徒具其形罢了,其实没有半点威能。” 原承天就让李三非细述这瞳技的修行之法,李三非知道原承天学究天人,难得有这样的相聚机缘,怎能不牢牢抓住,就将自己对这项瞳技的所知,尽数告之原承天。 原承天沉思片刻,道:“你学的这项瞳技,的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你贪多务得,非要将这瞳技尽数学全了,这可大大超出你的玄承修为,我花了几月工夫,将这瞳技秘术给分拆了,或可循序渐进,最终修成此术。” 李三非大喜道:“这等玄妙仙道,非师尊不可为之。” 原承天也不出城,就在小院中的地府用功,他此次修行,并不求修为精进,而是以其无上玄承,明悟妙道,而他预计要明悟的有,猎风的御控黑珠之法,李三非的瞳技,另一项妙悟,则是自创禅言了。 他修行禅修已久,早就可以自创禅言,只是他所修之术甚多,自创禅言一事,也就只好一拖再拖,趁着此次机会,也正该将这些悬而未决的仙修理论务虚一次。 一月之后,猎风所需的黑珠御控之法,已然妙悟有成,就唤了猎风来,向她传授此道,又令猎风与李三非去城外试验一回。 猎风欣欣然出城试验,回来时神情半忧半喜,原来原承天所授之法,若是压力不大,倒是可以御控,可一旦外力强大,仍会自动遁去,且此珠属性特殊,并不会防御修士本体,反倒是攻击成性。若遇强大外压,必然不顾对手袭来法宝,只管朝对手攻去。 那李三非与猎风试法时,就差点被这黑珠所伤。 原承天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仍回地府闭关苦思,这次是花了两月时光,才传给猎风一套法诀。 此次试验,则是大功告成,那黑珠被猎风的心法约束,无论遇到怎样强大的攻击,也绝不会自动遁出,唯有猎风解开法诀,此珠方才凭本性施为。 这样一来,这件黑珠,可就成了猎风的一件强力法宝一般。 李三非便问道:“世间的元魂法物,皆只具防御之能,为何猎风的这粒黑珠,却最爱杀伐?” 原承天道:“我观此粒黑珠,实与猎风的玉骨晶骼有关,玉骨晶骼已然成为猎风元魂的寄魂之处,那么所凝的元魂法物,又怎能不受这玉骨晶骼的影响。而这玉骨晶骼,又受猎风心性影响,猎风本性好斗,这粒由玉骨晶骼与元魂同时化出的法物,自然也就最爱攻杀了。” 李三非拍手笑道:“这么说来,实要恭喜猎风得成大法了。”他话虽如此说,心中难免黯然。 且不谈猎风常年跟随师尊,这福缘非他可以相比,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为大弟子,却比猎风这名侍将弱得多,人皆有好胜之性,李三非亦是不能其俗。 而男子弱过了女子,自然更是心有不甘。 原承天笑道:“你那瞳技也是不弱的,且给我数月,我再悟来。” 李三非道:“只盼师尊莫要辛苦,当行当止才是。” 原承天摇头笑道:“我知你孝敬,可你身为仙修之士,怎不知那明悟妙道,才是修士最大的享受,世人笑我仙修之士是枯木死灰,却不知明悟妙道之趣,远胜于七情六欲之得,三非谬矣。” 李三非得此教训,不禁汗流浃背,被猎风与刀君背后笑死。玄焰更是说的直白,道:“这叫做拍马屁不成,反拍马脚。嘿嘿,在师尊面前,说话处处都要小心才是。” 李三非被众灵这顿抢白,也唯有报之苦笑了。 三月过后,原承天已将瞳技之术条分缕析,分剖了个明明白白,此术原来的是修行之法,是要齐头并进,一举功成,故而对玄承真修修为心境皆有甚高要求,以三非当日之能,又怎能办到? 原承天细析这项瞳技之后,那瞳技就可逐次修来,比如在玄修三级时该修何技,六级时又该修何术,羽修境界时又该达成怎样境界,皆是分得明明白白。 如此一来,李三非虽不能骤然修成此技,却是前途可期。 原承天道:“瞳技向来修行极难,除非是天生此技的灵兽,否则自是阻碍事重重了,我观这项瞳技,应该是昊天遗学,故而修行起来,要求极高,也难怪你学不成。如今经我修改过后,或可成为我一门的绝学了,凡我日后弟子,若肯吃得辛苦,又是心性极坚的,都可传授此技。” 李三非这次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字,只将原承天所言牢牢记住,但他这副如履薄冰之举动,自是又被诸灵抓到短处,背后笑个不停了。 刀君便道:“三非兄,你这哪里是面见师尊,分明是去见魔界魁神,瞧你的样儿,可不是担心师尊一口吞了你。”弄得李三非竟是左右为难了。 如此花费半年多时间,终将猎风与李三非的问题解决,原承天也可集中心力,去自创这禅言了。 他遍知昊天诸多真言,又学得十余字无界真言在身,真个儿创起禅言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原承天心性极高,又怎肯随意创出那寻常的禅言来,更要结合自身短长,创出与自身互补的禅言,方是他心中所愿。 因此他第一字禅言,足足花了两月工夫,而第二字禅言,则花了三月时间。 有了这两次禅言的创制经历之后,其后再创禅言,就是顺风顺水了,当月就创出两次禅言来,次月便是三字。最后一字禅言,则只是花了七日罢了。 他首次所创禅言,便是八字,或开禅修之先河,而他破关那时,诸多侍灵与李三非以及林黑虎等人,都齐拥着他来到城外,想瞧瞧这苦心孤诣所创的八字禅言,是怎样的威能。 第0785章再起豪情赴幻域 到了伽兰城外,玄焰一马当先,就出了金塔,其后刀君与猎风亦先后出来,李三非,林黑虎与二彪则早就陪侍在原承天身边了。 诸修诸灵出了伽兰城后,仍不止步,又往城东空旷处遁行了数百里,择了山谷深处之后,这才停了下来,端看原承天施祭禅言,神情之中,自是无比殷切。 原承天瞧见众人如此期待,不由笑道:“这么说来,我此次倒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否则这脸面何存。”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我仙修之士于这些虚名又怎能瞧在眼中,不过若是有人肯与我赌斗,我倒是愿押上全部家当,只赌原兄必定成功。” 二彪道:“东家,这又哪里能赌的起来,大家谁会赌原大修输?” 林黑虎笑道:“所以在下才是寂寞的紧啊。”言罢诸人都是大笑起来。 其实原承天对这次试祭禅言,倒是有九分的把握,唯一不可知的是,这禅言的威能,是否便如自己所料,这禅言在脑中凭空想来,与实际祭施,总是有细微的区别。 他令诸修诸灵站在自己身侧,道:“我此次所悟禅言,共是八字,是为‘梵息顿止,斗黯统解’。” 诸修诸修静听原承天解释这八字禅言玄理,原承天继续道:“梵者,可使心境平和,岂止在我,亦可安抚身边诸修,以我此刻修为,或有百丈之效。” 林黑虎听到此字禅言解意,微微点头,知道原承天胸中之志,已在众生,而不仅仅是只求自家修行,看来原承天于天道之修又进一步了。 当下原承换祭出此字禅言来,林黑虎诸修诸灵,齐觉身心俱静,比之自己念动静心法诀更为强大,而在猎风看来,此字禅言,其威能或在梵心诀之上,但此字禅言却可遍施于众,比起梵心诀来更高一筹了。 原承天又道:“这个息字,瞧来与梵字相似,其实此禅言重在使我身边诸修养成气息,使得真玄运转,不受丝毫干扰,此字若与梵字合用,或可使我身边诸修瞬间达成临战之态。” 他一边解释禅言,一边祭出这禅言来,那空中的禅言虚影就纷纷落入诸修头顶,猎风试运真玄,果然是比起往日来更为畅达,绝无丝毫阻滞之像。看来日后原承天只需祭出这“梵息”二字禅言,身边诸修也不必自己凝神运息,就可快速祭出法诀来。 说到第三字禅言,原承天就令猎风出列,只管手持太一神刀,向他劈来,猎风知道以自己修为,就算原承天禅言失手,也是怎样都伤不得原承天了,于是手持太一神刀在手,就使出浑身解数,而原承天当头劈下。 诸修诸灵虽知这刀伤不得原承天,可见这神刀在空中乔矫若龙,快到不可思议,还是由不住担心起来。 原承天等到太一神刀到了中途,才不慌不忙,将这字“顿”字禅言祭出,就见那太一神刀也不知怎的,就在空中停住了片刻,原承天另一只手虚掐法诀,朝猎风面上一晃。 众人瞧得明白,若是真实斗法,太一神刀被这顿字禅言定住了,原承天这般随手祭出法诀去,猎风又怎能讨得好? 猎风道:“是了,主人这个顿字禅言,想来是从流时刀中化出,不想主人已然是参透时空至道了。” 原承天笑道:“那时空至道,怎能随便参悟出来,我这个顿字,也只是略窥时空至道的门径罢了,与流时刀不可相提并论。” 猎风道:“第四字禅言,是个止字,瞧来与这个顿字倒是同出一源了。” 原承天摇头道:“若是真能止住对手杀伐之器,又何必用这个顿字,这个止字禅言,只是为了止住对方遁法罢了。临敌斗法之时,对手的遁术快慢,事关生死存亡,不可不慎,若能祭出这止字来,或可减缓对手遁术,自是大有好处。” 他又将这字禅言之施来,猎风在空中的遁速,果然是大为减缓,想来若是这“顿止”二字齐施,身为原承天的对手,可就要面临极大的考验了,恐怕只能不求伤敌,先解了这二字禅言再说。 李三非细思原承天创出的这前四字禅言,缓缓道:“师尊前两字禅言,意在护佑身边诸修,可见师尊志向了,而这两字真言,只求顿挫对手,却不求伤敌,亦显师尊慈悲之意,不知徒儿所悟是否正确。” 原承天道:“三非此言甚是,‘顿止’二字,是使万事操之在我,也不仅仅是慈悲之意,若是对手凶蛮,那诛杀之术也是不可不用。” 猎风最是好斗,便道:“第五字禅言可是一个‘斗’字,此字瞧来像是包罗万有,其意模糊,却不知有何玄妙。” 原承天笑道:“我便知你爱这个‘斗’字。此字若是施来,可使人斗志旺盛,说来亦和心境有关。人之好斗,原是天性,可若大敌当前,这斗志怕是不能保持,只因贪生畏死,更是人性本源。” 此时因无大敌大前,这个斗字的威能自是显现不出了,而诸人既见前四字禅言皆俱神妙,这个斗字不试也罢。 原承天此时手中祭出禅印,就发出那个“黯”字禅言来。诸修抬头瞧着这字禅言在空中一现而没,忽觉心中就是一紧,说不出的心灰意冷,黯然神伤。 李三非便觉得,自身因无机缘修那紫罗心法,前程就是灰蒙蒙一片,日后飞升昊天,只怕无份了,也只好在这凡界了此终身。 而林黑虎亦是不由自主的想到,百宗盟与天一宗万年恩怨,愈结愈深,今年两派多次交手,比往事更甚,因而魔修破界而暂时达成的止战默楔,也就冰消瓦解了,两派之间爆发大战,已是板上钉钉,只争在早晚罢了。 二彪则是担心自己虽得了原承天的灵丹,可下世能否顺利生就仙具,踏上仙修之路,却在两可之间,又怎能不忧性忡忡。 一时间诸修诸灵皆是各怀心事,却不知这正是“黯”字真言的妙用。 原承天也没料到这“黯”字禅言,威能如此强大,竟可使诸修心事纷乱,忙将梵字禅言再次祭出,消饵了众修的心境之潮,诸修得了这梵字禅言之助,才如梦方醒。 想来若是临战之时,原承天祭出这禅字真言来,对手个个全无斗志,十分实力只能使出七分来,又怎能与原承天对敌,这“黯”字禅言,果然是极妙的了。 那最后的“统”“解”二字禅言,则又是各具神妙了。 原来这个统字,亦是御众之法,此禅言一出,诸修便可同心协力,千百人如同一体,私心杂念,皆可抛到一边,可惜此字禅言,也不可在此时用出,唯到下次原承天有机缘率众对敌时,方能显出威能来。 至于这个“解”字,要旨在解除禁制封印,与无界真言中的“禁”字诀相辅相成,此字禅言的妙用,也只能在日后的具体情形中使用,诸修怎有眼福亲见。 林黑虎听罢原承天讲解完这八字禅言,心中对原承天的敬御之情,仰之弥高,向来修士若是首创禅言,定是杀伐为主,不想原承天所创禅言,却是志存高远,唯慈唯善,不以诛杀为念,纵是有克敌之能,也只是想万事操之在我罢了,怎是好狠斗勇之徒可比。 屈指数来,原承天在伽兰城呆了一年有余,此刻诸事皆遂,又是分别之际了。林黑虎想到此事,心情复又黯然起来,这是情之所至,自然和“黯”字禅言无关。 原承天果然道:“黑虎兄,此次在伽兰盘桓一年,全仗老兄周全,只可惜花无百日红,我等仙修之士,好比水中浮萍,说来逍遥,其实又怎能自在。” 二彪惊道:“大修这便要去了吗?” 原承天见二彪早非当年少年模样,俨然已是中年人了,也不是否有缘再聚,只可惜二彪毕竟是凡体,也难以留给他什么。 便柔声道:“二彪,只盼你来世生就仙基,共求长生之道。” 二彪垂泪道:“是。”别瞧他已是魁伟大汉,在原承天面前,其心情仍是昔日少年时,想哭就哭,哪里去管他人嘲笑。 林黑虎亦叹道:“却不知原兄此去何处?” 原承天道:“我原想在玄修之境时,就去天一幻域修行,可到了今日,反倒心生怯意起来,因而这一年来,就只在伽兰城流连不去了。如今经这一年苦修,在下这胸中的豪气,也被点燃起来,那天一幻域固然是大修如云,凶险无比,在下既求长生,怎样也要去闯一闯。” 林黑虎道:“以兄台修为,世间的羽修之士不必多虑了,可天一幻域之中,皆是仙修大士……” 说到这里,忽的想起,原承天对此事思忖良久了,以他的灵慧,自己想到的事情,他又怎能想不到?看来原承天此次前赴幻域,已是挡不住了。 原承天于是微微一笑,道:“黑兄台,二彪,来日方长,告辞。”将双袖一拂,收了诸多侍灵,刀君,将身化成一道白光,已是去得远了。 二彪抬起头来,早不见了原承天身影,问道:“东家,原大修此去天一幻域,是凶是吉?” 林黑虎摇头道:“难,难,难。” 第0786章故人重逢总磋砣 此次原承天再赴天一幻域,已和往日不同,上次为登天阙,只去了处七寒海罢了,而七寒海不过是天一幻域的外围,与幻域中真正的修行之地,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今要去幻域修行,就不得不深入幻域深处了,而幻域中修行的绝佳之地,大多已被仙修之士所占,原承天若想插上一脚,势必要与仙修之士冲突。 更可虑的是,因飞升殿已毁,仙修之士二百年不得飞升,这多年来在天一幻域盘恒不去的仙修之士,怕是有三四十人之多。 要知道仙修之士若占了一处所在,方圆数十万里,甚至百万里,其他修士不可擅入,否则就会大起冲突。 因此原承天若想去寻修行之地,就非得深入幻域深处不可,以他此刻修为,又怎敢与仙修之士抗衡。 可想而知,越是深入幻域,越是凶险无比,尤其是幻域中未曾有人迹出没之地,其中凶险,委实难测。 奈何原承天已至登羽之境,而所需登羽的资材,手中一件也无,他又不像各大门宗的修士,有门宗撑腰供给,像他这种散修之士,也就只能去幻域中碰碰运气了。 或者就像天下诸多散修一样,在凡界七大陆寻寻觅觅,运气好时,或能得遇登羽之物,运气不好,就只能虚耗岁月。而以原承天之志,又怎肯虚渡半日光阴。 冲玄登羽入仙,实为仙修之士的三大难关,且一关更比一关难,羽修之境,其实已是半入长生,与灵真玄三境,已是殊不相同。 灵真玄三境中,所不同者不过是真玄变化,其真玄由气而入水,由水而入固,此之为三大物化之功。而到了羽修之境,真玄之性幡然一变,那真玄似有还无,半真半玄,所谓真玄之说,其实就是从登羽之后,那真玄的变化而来。 而若想使真玄真个儿半真半玄,仅靠吸纳灵气,其进程就会无比缓慢,因此这世间的仙修之士,每临登羽大关,无不要花了二三十年不可。并且一定要借用万年玄玉定其心境,玄化丹聚其功,无恶净水涤其身。 原承天初次登羽时,所取之法也无外如是。 但此次重修,原承天已立志不再动用丹药之力,因此这玄化丹就不可用了,可万年玄玉与无恶净水二物,却是缺一不可,否则登羽时必遇不测之危。 原承天手中只有一件三千年玄玉,平时用来定神定性倒还罢了,若用来登羽,自是不堪一用。这样说来,原承天这次进入幻域,一定要寻一处修行的所在,另外就是要觅得万年玄玉与无恶净水两件物事了。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按地图所示,去寻几块散落在幻域中的飞升殿碎片了。 尤其是万年玄玉这件宝物最是难觅,当初冲玄时得到飞升殿碎片数块,侥幸冲玄成功,此次哪里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而万年玄玉却非天生地长,那是修士用特殊的办法,每日加以炼制,经万年之久,方得万年玄玉一块,散修之士,要么向门宗借用,要么就是或偷或抢,否则再也无处寻去。 猎风也知道这玄玉得之最难,这一日到了幻域入口,就对原承天道:“主人,这块玄玉,难道也能在幻域中得到吗?” 原承天道:“说来甚是渺茫,倒也绝非无处可寻。” 猎风奇道:“那玄玉都需每日炼制的,难不成主人要去幻域中的仙修大士手中虎口夺食不成?万年玄玉不但冲玄登羽时可用,平时修行,也是少不得的。” 原承天笑道:“幻域之中,也不仅仅是仙修大士而已。” 猎风一时还想不过来,玄焰嗤笑一声,道:“猎风,你怎的就这么笨?那幻域之中,除了仙修大士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种灵兽了,那灵兽岂不是也要登羽,虽说很多灵兽自六级而入七级,或有其他方法,可总有一些灵兽,也是需要用到玄玉的。更妙的是,灵兽的寿限本就极长,花了万年时间炼制一块玄玉,在仙修之士瞧来,着实漫长,可对灵兽来说,却也只是一瞬罢了。” 猎风这才恍然,恨恨的道:“不就是一时没想到罢了,偏你长篇大论,揭我的短处。” 原承天笑道:“玄焰之论,已将这事分说的明白了,若想得这块万年玄玉,的确是要找妖修下手,妖修修行数万年,原也不足为奇,总是有些玄修会炼制玄玉的。” 猎风道:“那妖修若修行有成,又怎敢与仙修之士比邻而居,自然是会住在幻域极深处了,看来此次进入幻域,少不得深入其中。” 原承天道:“好在有琅嬛秘阁老人所赠地图,这幻域在别人看来,神秘莫测,在我看来,就像是掌上观纹。只需按图索骥,倒也不是怎样艰难。” 这几日他已将这地图研究多次,这地图上本就标示清楚,何处是何属性,何处会产何物,原承天只需略做推敲,就可判断出大能妖修出没之地。 而制定的这条路线图,也要考虑到飞升殿碎片的位置,如此才能两不耽误。 他对猎风与玄焰道:“此次进入幻域,我等要取道无边山,过了这座无边山,就是仙修大士常聚之地了,此是进入幻域的最佳路径。而若是绕过此处,恐怕要花了数年时间,才能进入幻域深处。” 猎风道:“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原承天亦是豪气干云,道:“不错,天一幻域固是凶险,仙修之士又个个不好惹,可我等既是有志长生,又怎能在乎这许多凶险。天一幻域,我原承天来也。” 诸侍齐声大呼道:“天一幻域,我来也。” 就见玄焰与猎风并驾齐驱,向幻域的入口冲去,二侍眼看就要接近幻域入口,不想一道黄光不声不响,就抢到二侍的前面,竟是刀君。 刀君纤腰一摆,早就抢先进了幻域,格格笑道:“玄焰老弟,猎风姐姐,承让了。” 猎风叫道:“刀君,你这个小妞子越发可恶了。” 玄焰则嚷道:“凭什么叫我弟弟,我可比猎风大得多了。” 刀君笑道:“你也敢和我比年龄吗?我是七界刀君,与天地同寿,世间有了金铁之器,便有了我刀君,你还要比吗?” 玄焰一时语塞,若是想比年龄,终是比刀君不过,可它又是不服,叫道:“那你怎又叫猎风为姐姐。” 刀君道:“我便喜欢叫猎风姐姐,你管得着?” 玄焰今日终遇对手,只能望刀君兴叹了。 有了上次进入幻域的经验,这次诸侍与原承天可谓是轻车熟路,选定了一个所在,就径直进入了。又怎会被幻域入口的幻像所迷。 从幻域入口到无边山,约有十万余里,这条路因是仙修之士常行之地,故而一路上并无大能妖修,但原承天担心被仙修大士瞧见玄焰刀君,又怎敢让二灵呆在塔外,只留着猎风相陪在侧,急急的遁去。 进入幻域之后,猎风便道:“好在此次不必经过七寒海,否则遇到那只神蛟,倒是有些麻烦。” 原承天道:“若我能在幻域有机缘登羽,这只神蛟好歹也要会一一会他。” 猎风笑道:“如此说来,倒可让这只神蛟多逍遥几日了。”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若遇神蛟,恐怕只有一二成的把握将其压制了,自是不可冒险,而等到登羽之后,那情形怕就要逆转过来,怎样也会有六成把握制服此蛟。故而在登羽之前,这只神蛟,还是不要惹的好。 这一日经过万妖窟时,原承天想起上次经过此地时,有龙格非与陆沉星相伴,今日龙格非虽已在幻域,只怕是无缘相见,而陆沉星却是下落不明,心中不由就是一叹,这幻域之中,虽是千变万化,却比不得人事沧桑。 正遁行间,就见从万妖窟方向,急急掠来三道身影,其中一名修士急急叫道:“兀那修士,你可见到我家大巫师。” 猎风见此三修不过是真修之境,却敢来闯幻域,这胆子着实不小,又听此人说话甚是无理,不但不恼,反而笑将起来,道:“你家大巫师长得,扁的,宽的,圆的?你不细细说来,我怎知有没见过。” 那修士点头道:“这是我的不是了,我家大巫师,就像这位仙子一样美貌。仙子,你也算是生的美的,可与我家大巫师相比,总是差了少许。她的个子,倒是比仙子略矮了些。”说罢将手比出半寸来,意示比猎风矮了半寸。 猎风向来也不以美貌自诩,更不像寻常女修,将这容貌瞧得比天还大,又见这人天真质朴,更不着恼,摇头道:“我等这一路行来,一个人也没见着,更别说的是美貌仙子,你等快往别处寻去吧。” 三修见猎风如此说,皆是沮丧之极,一名高个的修士就道:“刚进入幻域,就弄丢了大巫师,寻了半月,也不见人影,怕是没好事了。这事真真怪我没看紧了,我也不活了,我死了之后,你们再慢慢寻去。” 说罢取出一柄铁锤来,就往脑袋上猛的一击,顿时鲜血直流。 原承天和猎风哪曾想这人说死就真的寻死,皆是大吃一惊,幸好此人体质特殊,这重重一击,却还是没要了他的性命。 还是猎风动作快,离这高个修士虽有百丈,仍是一晃便到,劈手夺了此人的铁锤,喝道:“你这人怎的这么糊涂?” 原承天则叫道:“你等是海蛟族弟子?” 第0787章舍身探妖如火急 原承天听到大巫师三字时,心中已然生疑,再听到那修士说什么美貌女修,心中推测就有七八分了,是以急忙就是一问。 高个修士不顾血流满面,道:“不错,我正是海蛟族弟子。今日我弄丢了大巫师,怎有脸回去见族人,偏偏这一下居然不死。” 就伸出手来向猎风讨要铁锤,两名同伴同样是面色沮丧,也不阻拦,反而各自取出法器来,亦是铁钻,铜凿等古怪物事,瞧来亦是想自尽了。 原承天喝道:“你等若是死了,那大巫师可真正救不回来了,你等快说,那大巫师可是依巫!” 当初那海蛟族的大巫师说的明白,海蛟族中,唯有依巫具备海蛟血脉,日后进途无量,其他族子,皆是庸常之姿,现在看来,依巫已然达成大巫师境界了。 而海蛟族的大巫师,就相当于玄修境界,原承天以依巫的仙基推算,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三名海蛟族弟子同时停了下来,叫道:“你怎知道大巫族的名字?不错,我们的大巫师便是依巫。” 原承天与猎风相视一笑,皆是欣喜之极,不想竟在此处遇到依巫。当初在海蛟族时,原承天与依巫交情非殊,今日既然遇上,可不是天大的机缘,又怎能错过了? 原承天道:“在下原承天,不知依巫大巫师可曾说过我的名字,你等只管放心,在下就算是将这天一幻域翻过来,好歹也要寻到依巫的下落,只是你等需得细细说来。” 三名修士大叫一声,合身向原承天扑来,猎风喝道:“你等想干什么?” 却见三修同时跪倒在地,叫道:“海蛟族弟子拜见原大修。” 高个修士将脸上鲜血一抹,道:“不想在这里遇到原大修,原大修的名字,依巫大巫师每日都是挂在嘴边的,听得人耳茧都生出来了,哈哈哈,既是遇到了原大修,大巫师定是有救了。” 他的两名同伴忙道:“呸呸呸,什么耳茧都生出来,这样不敬的话,你也敢说,若让大巫师知道你对原大修不敬,非得让你去堵海眼不可。” 高个修士浑不在意,哈哈笑道:“只要能再见大巫师他老人家,就算是去堵海眼又有何惧,我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 原承天见这三人天真质朴,那高个修士更是浑浑噩噩,可对依巫却是极其敬重了,怎能不喜,便道:“你等为何前来,依巫究竟怎样了?” 高个修士道:“依巫大法师要带我等前来,我等又何必问,自然就跟来了,不想刚刚进入了这万妖窟,只转了两转,那大法师就不见了。”说到这里,他又伤心起来,坐在地上捶胸痛哭道:“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贪看灵兽,哪知道一道白气射来,一眨眼大法师就不见了。”目光又向猎风手中的铁锤瞧来,那死志竟是不消。 原承天见高个修士说话夹缠不清,只好转向另两名修士,这两名修士也不比高个修士高明到哪里去,经原承天再三询问,才总算理出一点头绪来。 原来那七寒海中的神蛟,就是天下海蛟之祖,依巫若想接任海蛟族首领之任,就需得向七寒神蛟求一件信物,方可正式继承首领。 依巫达成大巫师境界之后,就携了三名弟子来幻域求见神蛟,不想在万妖窟之中却失去了踪影。 原承天听到这里,自是万分焦急,依巫不过是玄修之境,在这万妖窟中着实危险,而听着两名修士说来,依巫失踪已有半月,想来定是遇到了强力妖修。 原承天不敢深想下来,驾起遁风,就向万妖窟中遁去,猎风并不急着跟去,而是对海蛟族三修道:“你等好好的紧跟在后,不可再失散了,否则寻来依巫之后,却见不着你们,依巫定是伤心不已。” 高个修士拍着胸膛道:“仙子放心,我从现在起眼睛都不眨一下,绝不会跟丢了仙子。”三名修士就紧紧的跟来。 原承天救人心切,动作极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万妖窟中,他放出神识去一路寻来,为免路上有不知死活的妖修阻路,干脆就将斩兽仙刀祭在空中,这仙刀中的兽魂已是九级,凡界灵兽已是不堪一击。 因此这兽魂气息四散之后,附近妖修无不望风而逃,又怎敢上前阻路生事。 寻了约有半个时辰,神识中远远探到万妖窟东南方向有妖云升腾,此兆说明地下必有强力妖修了。 原承天不敢怠慢,就向东南方向急遁而去,约行了二三百里,忽见左侧有座山峰向他快速移来,原承天以为自己眼花,可用神识探去,才知道这座山峰,便是那妖修的躯体了。 原承天用神识再探,就将头微微一点,此妖修名叫山魁,虽无离奇之处,胜在生下来就是身躯庞大,好似一座山峰也似。山魁修到四级境界时,就需万年之久,其后每升一级,皆需数万年不等。 山魁修行期间,伏在原处不动,身上自是落满泥沙土石,远远望去,与一座山峰无异了。 面前的这只山魁,高达两百余丈,宽约有四五百丈,起码是五级山魁了,难不成依巫就是被这山魁掳了去? 那山魁修行期间,固是万年不动,可一旦修行有成,快要冲击玄关时,就会四处出动捕捉灵息强大之生灵,依巫已是玄修之境,自是灵息强大,被这山魁视为猎物也是寻常。 原承天见这山魁冲来,其势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又怎敢硬抗,急忙冲天而起,已到高空处。 那山魁虽可在地面称雄,可因其身躯太过庞大,不可能遁得空的,说来也是容易对付。 但这样的庞然大物,寻常的法宝只怕伤他不得,原承天仍持斩兽仙刀在手,正想御使兽魂伤敌,就见山魁张口吐出一道淡淡的白气来,这白气之中,竟有是极其强大的吸力,原承天一时不察,身子就被这道白气吸了过去。 原承天心中道:“那高个修士说过,依巫也曾遇到一道白气,这么说来,极可能也是被这道白气吸去了,我倒要看看,此物如何伤我。” 他一心要救依巫,也不管被这白气吸去之后,有怎样的凶险,想来这山魁不过是巫级妖修,所学之术,也不过五行变化罢了,那五行之中,又有何术能伤得了自己? 于是他倒收起斩兽仙刀,放松身子,让这道白气将自己吸过去。 数息之后,已到了山魁面前,那白气正从一个巨大的孔洞中发出,想来这孔洞就是山魁的鼻孔的。 他的玄承中说的明白,山魁之物,唯有一目一鼻一口罢了,便是达成五级妖修境界,灵智也是浑浑噩噩,只知道依本能修行罢了。 正因为这妖修灵智不高,所以每次升级,都需数万年之久。 原承天担心这山魁腹内法则有异,就先将三重风月之体运出,左手持着斩兽仙刀,右手持定了太一弱水,如此一来,这山魁腹里纵有法则之力,也未必能伤得了他。 面前忽的一暗,已进入山魁的腹中了,原承天神识探来,见这山魁的腹里,与寻常的山洞无异,只是多了一股极浓重的腥味臭之气罢了,而腹中也的确存有法则之力,好在这法则之力并不强大,对原承天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是他的神识将这只山魁的腹内探了数遍,也不见有其他灵息的存在,难不成这就意谓着依巫已然殒落了。 原承天心中又急又痛,恨不得立时祭出斩兽仙刀来,先将这只山魁杀了再说,可复又想来,若是山魁被杀,必是如山峰倒塌,万一依巫犹有一线生机,被这数百丈高的山魁身体压住,也是不活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耐着性子,再探腹内情形,因为这山魁体内,还是有些微的法则之力,说不定就可将神识挡住一些。 他将神识发挥到极致,那神识之力何等强大,山魁已是承受不起,原承天就觉得脚下上下颠波个不停,想来是这山魁受不住神识伤体,正在外面发狂了。 他耐着性子,将这山魁体内诸处细细探来,忽的觉得,有一丝微妙的灵息,正从山魁腹内的另一个洞口传出来。这个洞口也不知通向山魁体内何处,原承天怎会在意,一步就纵了过去。 这洞口法则之力略强了些,按理说原承天若是修为不高,刚才被吸进腹内后,就该被吸进这洞口才是。不想他刚才入腹之后,就动用法诀定住身子,又怎能被吸得动,反倒是错失了这个洞口。 如今终于发现这个洞口,原承天暗呼侥幸,若是依巫一息尚存,十有八九是会被吸进此处了,而此处想来就是山魁的胃囊,法则之力最强,那依巫不过是初级玄修罢了,又有何大能逃过此劫。 他一步步寻去,踏足之处就如泥浆沼泽一般,而四周的法则之力应该是可以将人一点点的融化了。而此处虽是伸手不见五指,却瞒不过原承天的神识,神识探处,到处都是未化的白骨,原承天见到此景,怎能不哀痛之极。 好在刚才泄出洞外的那丝灵息,让原承天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不将这洞口翻遍,他又怎能死心? 神识在这洞口难以及远,最多只能伸出去数丈罢了。这世间妖修,大多具备一二独特的法力,神识施展不开,也是寻常。 又探了数丈,那神识之中,忽的出现一件斗大的物事,而细细探去,此物倒像是一只海螺。 第0788章当年春梦犹未醒 原承天见到这只海螺,心中一丝急乱之意立时就定了下来,这海螺瞧来应是一件法宝了,极可能就是依巫所有,莫非依巫就藏在这海螺之中。 只是这海螺上灵气微弱,想来经这半月消磨,被山魁腹内的法则之力耗去灵气不少,若是再迟来数日,这法宝只怕也保不住依巫了。 原承天便叫道:“依巫,依巫,你可在海螺之中。” 话音未落,就听海螺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莫不是原大哥。”声音又惊又喜,又带有几分委屈惶恐。 原承天自见到这山魁以来,担了老大的心事,此刻才算完全放下了,他哈的叫了一声道:“依巫妹子,你只管收了这法宝,我有在这里,定保你周全。” 就见从海螺中急急掠出一道人影来,不是依巫又是谁? 当初原承天初见依巫时,依巫不过十七八岁,如今过了这数十年,那依巫的相貌却与当初毫无二致,只是那神情之中,略带了一丝稳重庄严,毕竟现在是大巫师的身份,负有号令族人之责,又怎能再像往日那般天真烂漫。 原承天见依巫落地之时,略有不稳,知道她这半月来维持海螺法力与山魁僵持,定是消耗不少,忙将金塔祭出来,让依巫速速进塔。 这座琅嬛金塔随着法诀一长,便有数丈之高,依巫急忙进了金塔。原承天再念法诀,那金塔长的飞快,塔尖很快就触到洞口顶端,就见整个洞口晃得更加剧烈了。 既然依巫已是安然无恙,原承天又怎能对这山魁客气,这边法诀念动不停,将金塔只管长起来,那边就将斩兽仙刀祭了出来。 仙刀中的兽魂跳了出来,光球中的红光平平扫来,红光所过之处,无物可御,就将这山魁自腹中切了开来,很快就有光线从外界透出,原承天借着这丝缝隙,就从山魁腹中跃出。 那红光犹是不绝扫去,将这山魁切了个七零八落,初时这山魁还跳跃挣扎不休,很快就是仆地不动了。也就是山魁身躯长大,能经过数刀,若是换了其他五级妖修,只需红光一扫,就是必死无疑了。 原承天跃到空中往下瞧去,见那山魁已是一动不动了,用神识探去,也再也无一丝声息,显见是死得透了。 这山魁的尸身,瞧来仍是一座小山一般,只是山上血水横流罢了。 原承天对这种低级妖修怎有兴趣,口中念了法诀,金塔就从山魁腹内飞出,依巫迫不及待,亦从塔中飞了出来。 原承天这时才得以细细打量依巫,依巫穿了件白色麻袍,只在腰间系了根黑色丝绦,仍是赤着一双天足,手中持着一根法杖,瞧来果然是法相庄严。 依巫叫道:“原大哥。”只叫了一声,眼圈儿就是一红,这数十年来,便是想着日后能见这一面,心中也不知想了多少话要对原承天细述,哪知真正见了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原承天笑道:“已然是大巫师了,果然了得,海蛟的这丝血脉也就比真龙略逊罢了,依巫日后成就,端的不可限量。” 依巫听到原承天夸赞,又是得意,又是害羞,红着脸道:“总是及不上原大哥。” 原承天道:“不想却在这里再见依巫,当年情景,历历在目,想来就好似梦境一般。” 依巫缓缓点头道:“如果这真是个梦,倒也再好不过,就怕这梦一醒来,原大哥又要走了。” 原承天忽的警觉,那依巫当年,对自己可是有一丝眷恋之情的,如今虽是过了数十年,听那海蛟族弟子的话意,依巫对自己仍是恋恋不过,自己不过是凡界过客,又怎能处处惹下情债,而这份相思在依巫心中萦绕不去,怕也有损依巫的心境。 便道:“依巫,你那三名族人,可是急的要死,这半月寻不着你,竟是要自尽谢罪的。” 依巫与原承天久别重逢,自是想多说几句话才好,可想起族人来,也是着急,道:“可不是,这些弟子愚直的紧,若是见不着我,怕是真要惹出事来。” 二人忙离了此处,就去和猎风等人会合,只过了半个时辰,就远远瞧见猎风等四人的身影。就听海蛟族三名弟子齐齐叫了一声,忙不迭的掠了过来,就跪在空中向依巫谢罪。 依巫忙道:“我已是没事了,大家不必担心。只是要谢过原大哥才是。” 高个修士道:“我等向大巫师谢了罪,自然是要向原大修谢过的。”三个转向原承天,行了大礼。慌得原承天还礼不迭,又拉起三人来,不想这个拉了起来,那个又跪下去,怎能忙的过来。 好不容易让这三人每人磕了三个头,三人这才站起身来。 高个修士道:“好了,现在见到大巫师无恙,我就算是死也可放心。我这份失责之罪,可是不能饶的。”他刚才已向猎风讨回了铁锤,这时就将铁锤取出,便想再次向脑袋击来。 依巫又气又急,喝道:“七海,你要是再想说个‘死’字,信不信我就先死在你面前。” 七海慌忙道:“大巫师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陪我一起死了,海蛟族没了首领,可不是我天大的罪过。” 依巫道:“你既然知罪,就好好的活着,若是你敢死在我前面,看我死是不死。” 猎风与原承天在一边忍笑不已,对待七海这样愚直的弟子,果然还是依巫有手段。 七海听了依巫的训斥,自是不敢再生自尽的念头,可又犯起难来,道:“大巫师是蛟龙血脉,寿限绵长的,日后飞升昊天,就是与天地同寿,我,我怎能活的这么长。” 他的同伴也是发愁,心中皆道:“大巫师这个法旨端的要不得,七海怎能活得过大巫师。只是大巫师此刻脾气甚大,怕是劝不得的,只好回到族中,细细的解劝才是。”未免又担了份心事。 猎风与依巫原也是见过面了,当初依巫还曾无端了吃了猎风的飞醋,此刻数十年过去,想起往事来,真个儿是恍然若梦。 依巫见猎风修为比自己为高,相貌也似乎更齐整了,心中便道:“猎风姐姐风采更胜往昔,族人常说我貌美,可与猎风姐姐一比,又算得什么?若是我也能像猎风姐姐一般,常年陪侍在原大哥身边,这个海蛟族首领真是不做也罢。” 可是海蛟族千万名族人弟子,真要弃之不顾,却又怎能舍得?依巫心中感叹,人还是莫要长大的好,少年时只需随着心性行事就好,可随着修为渐高,年纪见长,那身上的担子也是一日重过一日,哪里能随心所欲的?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与原承天猎风叙着话,此刻有弟子在身边,自然要端起身份来,又怎好再和原承天说些体己话,不免又是心中感慨。 原承天道:“不想那七寒海蛟竟是天下蛟龙之祖,这神蛟也算与我有份机缘。依巫,我便陪着你去走一遭,想来神蛟见到有你这样出色的后辈,定是欢喜。” 依巫道:“有大哥陪着,自是十分好了。” 原马天觉得她心中似有不快,以为她这半月来担惊受怕,自是心有余悸了。又怎知她心中想的,却是艳羡猎风可以随时伴自己左右,这女子的心事,谁又能捉摸得透的。 此去往七寒海对原承天与猎风来说都是熟路,再加上原承天时时祭起斩兽仙刀,万妖窟的妖修又怎敢近前,一直到了七寒海边,也不见一名妖修出来现。 此次却无障雾摭住海边,众人驾起遁风,径入七寒海,去寻这神蛟的踪影。 入了七寒海之后,自依巫以降,连同三名海蛟族弟子,皆是神情肃然,那神蛟既然是海蛟族的老祖,这七寒海便是海蛟的圣地了,来到此处,又怎能放肆。 入海百里之后,依巫就吹出那只海螺来,此刻这海螺只有巴掌大小,将这海螺放在嘴边,呜呜的吹出螺号之声,这是在向神蛟表明来意了。 以神蛟的神通,这七寒海中任一处的动静,怕都难以瞒过它的,可是依巫螺号声停了许久,海中仍无一丝动静。 又行了三四百里,依巫见神蛟始终不曾现身,只好再次吹出海螺吹响,如此一路行一路吹号,直到离岸一二千里来,也不见神蛟现身,甚至连海中的妖修,也不见一点露面。 原承天心中甚奇,以神蛟的神通,又听到了螺号,怎能不知依巫到来,那依巫既然有海蛟血脉,便是神蛟的子孙,而依巫又是上佳的仙基,日后海蛟族的领袖,神蛟有后辈如此,自该十分欢喜才是,却又怎的迟迟不见现身。 若说神蛟身有要事无法现身,也该派出一二名部属来迎接才是。又怎的连一只妖修也瞧不见? 正在这时,前方海面上激起一道浪花,这浪花直冲天际,约有百丈之高,而浪花之中,出现一条蛟龙的身影,依巫与三名海蛟族弟子急忙下拜,可原承天神目瞧去,却是一怔。 原来这海蛟不过四级罢了,且身上灵息甚是熟悉,分明就是陆沉星当初收为侍将的那一只,既是被陆沉星收为侍将,又怎会在这里? 第0789章今朝故友海底寻 不想能在此处获知陆沉星的消息,这也是意外之喜。 原承天向这海蛟遁去,此蛟也是不逃不避,亦在向原承天迎来。四级妖修按理说应该已具灵慧,可吐人言,且海蛟血统高贵,灵慧自该更强才是。 于是原承天便道:“可是你家主人唤你来寻我?” 海蛟果然口吐人言道:“此刻七寒海是个凶险之地,不可久留。我听到海螺声响,知道有同类到来,就冒死来瞧个究竟,不想竟遇到大修,我家主人倒是安好。” 原承天听到“安好”二字,这颗心总算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忙道:“你家主人现在哪里?” 海蛟道:“我家主人正替神蛟炼制一件法宝,此刻怕是分身不得。小的也不便引大修前去,倒是七寒海上很快就会有场大战,大修还是回避的好。” 原承天道:“却是何事?” 海蛟道:“自那海边的吕书同大修去了九渊地宙之后,洞府近日来了一人,就是吕祖的师弟了,替吕祖守府。不想此人见了神蛟,却动了心思,想将神蛟制住收为侍将,上个月发下话来,限定时日让神蛟去府中投纳,神蛟哪里肯轻易俯就,一场大战,怕是免不了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吕祖的名讳是叫吕书同,那吕祖的师弟,想来也应该是天一宗修士才是,此人若是恃强生事,倒是麻烦。 随口问道:“却不知这名修士姓甚名谁?” 海蛟道:“这个修士姓周,便是天一宗宗主的亲叔了,听说吕祖与此人不仅有师兄弟之谊,更是此人的表哥,说来关系极是密切的。”言中极是愁苦。 按理说四级妖修虽具灵慧,对人情世故却是不通,这只海蛟既知七情,可见远比其他灵修高明,这也是其血脉高贵之故。 而原承天听到此修姓周,暗暗点头,难怪周不朝以中人之姿,却能在天一宗执掌门宗多年,此人有两大仙修之士撑腰,他人如何能搬得倒? 他本来想只需陪着依巫来见神蛟也就罢了,却不想风云突变,遇到这样的事体,便是瞧在依巫面上,此事他也不能袖手,更何况其中还牵涉到陆沉星,此事纵想不管也是不能了。 然而此次的对手,毕竟是名仙修大士,他又如何能惹得起,而吕祖待他虽不算如何亲厚,也算有一面之缘,若是公然与他的师弟兼表弟对抗,却也说不过去。 在凡界修行,这凡界的人事牵绊,就不能视而不见,自该通盘考虑。此事最好是个“和”字,可若想和便需可战,若无一战之力,这个“和”字又从何谈起? 陆沉星或因这只四级神蛟之故,才与七寒神蛟扯上关系,而陆沉星替神蛟炼器,想必也是为了对付那周姓仙修,如此看来,神蛟也应该是自信有一战之力,否则敌我若是实力悬殊,又何必做此无用之事。 他沉吟片刻,对海蛟道:“此事我既是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你只管领我去见你家主人,若是神蛟责怪,皆由我承担便是。” 海蛟原是犹豫,玄焰在塔中听了半天,此刻就有些忍不住了,急急掠出金塔,道:“你这只海蛟好不愚笨,我家主人分明想替神蛟炼宝了,陆道友器修手段再高,又怎能及得上本老人家?” 它本意是想夸赞原承天,不想说到最后,又揽到自己身上来,遇到这种炫耀器修水平的好事,玄焰自是不甘人后的。若是不自夸几句,怎对得起自己满腹的器修玄承。 其实若论器修手段,原承天此刻已是高过玄焰不少,但玄焰毕竟是四大灵焰,也有原承天不及之处,但若是一主一侍联手,这世间又怎有炼不成的法宝? 海蛟瞧见玄焰,又是一奇,喜道:“我认得你是四大灵焰之一,既是四大灵焰在此,神蛟又怎会责怪我。” 当下转身就走,原承天等人则在空中紧紧跟来。 海蛟在水中行的极快,海蛟族三名弟子渐渐就有些赶不上了,三人干脆也投身入海,借水遁前行,其在水中的速度反倒超过了风遁之术。这三修虽无蛟龙血脉,水遁之术则是常年修行的。 原承天有心察看依巫的修为,见她的遁速瞧来不紧不慢,却是步步生云,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一步也没有落下。那蛟龙在空中可以行云,在海中更是遁速无双,由依巫的遁术看来,她体内的蛟龙血脉极是纯正。 如此行了约有五百余里,海蛟道:“大修,那洞府设在海底,还请大修跟来。” 原承天道:“你只管去。”手中捏了避水诀,身子也投入七寒海水中,猎风不惯水遁之术,只好身入金塔。 到了海中之中,依巫更是如鱼得水,她在地面上,只能等是玄修初级修为,可一旦入了水,其实力怕是要提高一半了。 这象海水好不深幽,足足又遁了百里,方才瞧见海底。原承天忽觉身边海水一空,滴水皆无,知道已是到了神蛟洞府附近。就见海底有个极深幽的洞口,入了此洞外,曲折向下,又不知行了多少路,才发现面前灯光透明。 面前是座银色大殿,殿顶上设有明珠无数,将此殿照得通明如昼,那殿壁上亦嵌有无数珍珠,与殿顶明珠辉映,就觉得此处好不奢华。而殿中各处,像珊瑚,玳瑁等海中珍宝竟是随处可见。 海蛟立在殿外,道:“小的修为尚浅,变化人形极是麻烦,又负有巡视之责,就不陪大修进入了。” 原承天点头道:“我自去寻你家主人。” 海蛟恭身一礼,自去外间巡视去了。 原承天见这座大殿之中,并无一名妖修,知道海中妖修是怕卷进神蛟与仙修之士的大战,都回避了。 原承天用神识一扫,已探查到陆沉星的所在,原来在殿后有数条通道,通向数个偏殿,陆沉星就在其中一座偏殿,坐在一座铜炉前炼器。 原承天径直来到这处偏殿,陆沉星早就从海蛟处得知原承天到来,他转过身来,哈哈大笑道:“原兄,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你来的正好,这炉中的法宝就交给你了。” 原承天见到陆沉星,如何不欢喜,也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偷懒,只是你怎会来到此处?” 陆沉星苦笑道:“你只当我愿意来此?我自收了那海蛟之后,因修为不足,总是压它不住。有一日放它出来戏耍,不想它居然逃之夭夭,我只好步步追来,不想就追到这七寒海了。” 原承天叹道:“此事也是我的不是,我自该提醒你,那海蛟与神蛟大有关系,你再回七寒海后,定是遇到神蛟了。” 陆沉星笑道:“收海蛟为侍将,是我家的贪念,怎能怪你?我遇到这只神蛟后,它本想杀了我,好使海蛟脱身。我怎能束手就擒,就和神蛟胡吹大气,说它炼制的法宝怎样不堪,心法错漏百出,也是拜原兄之赐,这肚子里总算还有一些干货,倒也将神蛟唬住了。” 神蛟虽是海中之主,可若论玄承,自是抵不过凡界仙修之士,而陆沉星生就一张利口,那海蛟又如何是他的对手,自是被他蒙得云里雾里。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若论机变,谁能比得过陆兄,这是陆兄自家的灵慧,与我有甚关系。是了,自此之后,你便在这海中替神蛟炼器了?” 陆沉星苦笑道:“可不是?屈指数来,在这海底呆了快有七八年了,也炼了几件法器法宝,可近日海蛟要与岸边的仙修之士斗法,所需法宝与先前不同,陆某已是技穷了。” 不等原承天说话,玄焰急急跳了出来,道:“是怎样的法宝。” 陆沉星抚掌笑道:“玄焰老弟,有你出马,我更是可以放心了。神蛟此次所炼的法宝,名叫百岳刀。” 原承天与玄焰听到“百岳刀”三字,齐齐吸了一口凉气,道:“怎是此物?” 百岳刀这件法宝,虽不算如何了得,在昊天界之中亦是常见,可在凡界,此宝就算是练制出来,也无人可御使的。 所谓百岳刀,瞧来与寻常法剑法刀相差无几,可此物若是祭到空中后,落将下来,就有百岳之重,试想凡界修士有多大法力,怎能承受得住百岳之力? 也唯有神蛟这种天地灵物,方可御使得动这样沉重的法宝,也唯有这样的法宝,才能压得住仙修之士。以原承天的修为,此刻也最多能承受十岳之力罢了。而仙修之士,所能承受的极限,也不会超过三十岳之力。 当然,百岳刀虽有百岳之名,也只是个约数,能否炼制出百岳之力来,端看炼器者的器修之术与周遭环境了。在凡界,若无纯灵之地,能将百岳刀炼出十岳来,已是个中高手,能炼出二十岳,就是大师级的器修。 如今要对付仙修大士,却非得炼出三十岳不可,这对陆沉星来说,已是远超其玄承了。 陆沉星见原承天与玄焰也是犯难,倒也不以为意,他笑道:“我已将神蛟打发出去,让它去寻万年寒铁,我便对它说了,万年寒铁若是寻不到,这百岳刀可是炼不成。” 玄焰赞道:“七寒海地域虽阔,可若有万年寒铁这样的物事,早该被神蛟发现才是,陆道友使的好计。不过百岳刀若用万年寒铁来炼,却好似缘木求鱼。”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道声音远远传来:“陆沉星,你骗得我好苦。” 第0790章百器归一铸百岳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神蛟到了,玄焰后悔不迭,在这七寒海中,任一处都是神蛟的域界,自己只顾着显摆,却无心露底,神蛟既知陆沉星存心欺骗,又怎能饶得了他。 陆沉星倒是浑不在意,循着声音来处,转过头来道:“神蛟老兄,这你就不懂了,我和这位玄焰老弟,所修的器修之术,是两个流派传下来的,若按我的法子,就需用万年寒铁,若是用它的法子,却是用不着了。” 玄焰忙道:“对极,对极,这世间的器修之术各有巧妙不同,岂可一概而论。” 陆沉星偷偷向玄焰竖了竖大指,赞它机变无双,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玄焰的炼器之术倒是超过我不少,你若没本事寻来万年寒铁,用它的法子,也不会大错。” 神蛟道:“本座出马,岂有空回之理,这件万年寒铁,本座已是找到了。本座也不管你们如何炼制,总之,只给你等十日时间,这件百岳刀非得出炉不可。” 玄焰叫道:“只有十日功夫,如何能炼出百岳刀来,便是顶级的器修大能,一日也只能炼出一岳来,十日最多只能炼出十岳罢了。” 忽见一道青气卷来,偏殿中已多了一人,此人头戴冲天冠,身穿青蛟袍,足踏步云履,瞧其相貌,约是三旬上下,气势凌人,法相庄严。想来就是神蛟的人形化身了。 神蛟见到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他与原承天恩怨纠缠,机缘不小,此刻却是理会不得。 原承天一直在急思这百岳刀的炼制之法,若是按通常的法子炼制,十日之内如何能炼制出来,除非是动用那块异金,或许还有一分可能。 要知道那块异金,说不定就是天外灵域之中,纯灵之地的核心部分,金属性的纯灵之气充沛之极,比之器祖陈玄机的金灵息壤只怕还要强出几分来。 他心中转了数转,想了几条炼制百岳刀的法子来,最终选定了一条,道:“若说十日之内炼成百岳刀,倒也并非绝无可能,以在下算下,或可炼成三十岳之力,却不知是够用了。” 神蛟刚才虽是强令陆沉星十日必成,也知道刁难他人,此刻听了原承天的话,又惊又喜,道:“原兄可有把握?” 原承天道:“百岳刀的炼制,若是单靠某一材质,自是时日漫长,那需得将这材质去芜存菁,使该材质纯之又纯,万丈之物,炼成掌中之轻,因此一日能增一岳,就是极了不得了。” 神蛟点头道:“这其中的道理,本座自是明白的,将万丈之物炼成掌中之轻,本就是百岳刀炼制的不二之理,难不成原兄竟可另劈蹊径不成?” 原承天道:“神蛟兄可知器祖陈玄机之名?” 神蛟道:“此人名满天下,本座怎能不知,只可惜本座遵天地法旨,不可出这七寒海,就算想寻他来炼制百岳刀,也是不能了。” 原承天道:“陈玄机的炼器之法,天下独步,此人尤其擅长百器归一之法,那便是将十余种,甚至是数十种资材融为一炉,使资材之间彼此影响变化,就此制出独一无二的法宝来,而此人的择器之论,更是高明。” 神蛟与陆沉星皆是听得悠然神住,齐声道:“愿闻。” 原承天便将陈玄机的器修之论细细说了一遍,神蛟陆沉星皆是如开茅塞,如同瞧见一片新天地,心中不胜之喜,不约而同抚掌叫道:“果然是器修无上妙法。” 原承天道:“若论器修之妙,最强者便是昊化了,只是昊化之物,可遇而不可求,但若以陈玄机的百器归一以及择器论炼制法宝,也只是比昊化略弱罢了。好在原某手中,亦有几件昊化之材,炼器之宝,若神蛟兄让我放手施为,十日之中,或许可炼成三十岳之力的百岳刀。” 神蛟喜道:“上次若非原兄,七寒海中的诸多弟子,也难以得登天阙,不想这次遇到原兄,又要仰仗原兄器修大才。本座每次得遇原兄,皆是天大的福缘。三十岳之力自是十分够了,想那周姓仙修士,又有多大本事?”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那原某就立刻动手了,只是在此之前,神蛟兄还需替在下办件小事。”说罢目光就向身边的依巫瞧去。 神蛟点了点头道:“此女本是我的神蛟族人,瞧来又是仙基极佳,本座见了她,心中不胜之喜,自该扶持,这是我自家事,何需原兄挂怀。” 在海蛟族人心中,这神蛟就好似神灵一般,哪知道以神蛟之能,也要仰仗原承天之能,三名海蛟族瞧向原承天的目光,与刚才又是不同了。 依巫更是惊喜交集,她原来以为神蛟高高在下,怎能理会自己一名小小的族人后辈,如今拜原承天之赐,此事竟办得如此顺利。 她在神蛟面前跪下,行三拜七叩之礼。海蛟的始祖本是真龙,故而见到真龙时,方能行三拜九叩大礼。神蛟修为再高,也不可稽越了。 神蛟当即扯下蛟甲一片,赐与依巫,以作为日后依巫担当首领的信物,那蛟甲贴肉而生,扯一片蛟甲就是损去一年的修为,这份信物不可谓不重了,若是寻常蛟族弟子前来求赐信物,神蛟最多只出一件随身物品罢了。 依巫与海蛟族弟子见赐蛟甲,更是意外之喜,有了此物,别说海蛟族中,再也无人敢挑战依巫的位置,就是凡间海域,也是依巫称王,天下水域生灵,七寒神蛟之后便是依巫了。 依巫自然明白,神蛟如此厚赐,其实是瞧了原承天的面子,她心中暗道:“原大哥这样了得,我依巫不过是小小的海蛟族首领罢了,又怎能配得上他。大巫师说的是,我与他,就好似天地之别,那些个痴心妄想,不提也罢。” 虽接了蛟甲在手,心中却是忽喜忽忧。 神蛟了却这桩小事,就急声催促原承天立时开始炼制百岳刀,原承天道:“若想十日刀成,需要诸炉齐炼不可,本殿已有一炉,我手中亦有一炉,最好再出两炉才是。” 神蛟道:“此事极易,气不知所需材料,还需多少?” 原承天道:“神蛟兄手中资材,尽管取来,也不限定多少,有怎样的资材,就有怎样的炼法,这也是除玄机器修之法与众不同之处,若是拘于特定资材,又怎显其妙。” 海中的五金之器原比陆上为多,神蛟在这七寒海中多年,但凡是这海中所出奇珍,自是无所不包,更袖出一块万年寒铁来,林林总总,竟有百样之多。 原承天于这百样五金珍材,细细选了二十五种,再加上手中的两件昊化之材,凑齐了二十七种,就以万年寒铁为主材,共是二十八种资材,定下这炼制百岳刀的法子来。 此法与玄焰炼器之法,自是不同。玄焰所修的单一资材炼制之法,因寒铁属性复杂,成功率甚低,故而若炼百岳刀,就需将之排除在外,而用了原承天的器修妙法,任你如何资材,都可巧可炼制,而寒铁中的易变属性,可以用其他资材催化中和,这其中奥妙,则是一言难进了。 玄焰本以为自己家的器修之道传承古法,自是天下无双,见了原承天的妙法,才知道器修之道无远弗界,今法远胜于古法。原来这器修之道就如同仙修之法,也是时时翻新,若是拘于古法,岂不成了食古不化? 不过炼制百岳刀,自然还要是倚重玄焰的强大焰力,因此玄焰于患得患失之际,还是有一分自傲之处的。 原承天忙于择器之时,神蛟又运来两尊铜炉,以七寒神蛟之富,这两尊铜炉,亦是上等炼制之宝。 原承天让陆沉星,神蛟,各自照看一炉,自己与玄焰亦各自照看一炉,而居中调停,由自己负责,炉中焰力,就交由玄焰照管。 那件异金则置于偏殿中央,再以域字真言,将这偏殿罩住了,使得异金灵息不得外泄,如今一来,这座海底洞府,就成了金属性的纯灵之地。 按理说,若想炼成强力法宝,五行之宝缺一不可,但此次炼制百岳刀乃求速成,其重其力而不重其质,故而净水,奇木等五行之宝也就能省便省了。 玄焰立在异金之上,将本身焰力,分注四座铜炉之中,使得四炉同时开启,而铜炉开启之后,所用之焰,仍是以焰石为主,以真离玄焰加持,只因四炉同启之后,所需焰力甚强,光靠玄焰一灵之力,又如何撑到十日。 好在此次也不求能炼出天材地宝,昊天之器来,只需百岳刀能炼出三十岳之力,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瞬时炉火同时燃起,每炉投入七种资材,偏殿中炉火熊熊,好不壮观。 玄焰突发奇想,心中道:“若是日后四大灵焰同聚一处,用主人妙法,同炼一器,却不知能炼出怎样的法宝来?” 只可惜这情景也只能心中存想罢了,无妄碧焰固是易寻,青莲冰焰也只是在青鸟体内存有一丝,其本体也不知去何处寻来,至于金锃紫焰,数万年来更是不知其踪。四大灵焰齐会的盛景,只可想见,不可实现。 第0791章古法着实不如今 原承天的炼制之法既与古法不同,也就没有一日炼制一岳之说,此法是以九日之功,炼化诸般材质,在最后一日汇成一炉,成与不成,只能在最后时分揭晓。 陆沉星对原承天自是信心十足,在他瞧来,这世间原承天办不成的几近于无,可对原承天来说,此次炼制百岳刀,却是新法初练,心中又怎有把握。 最关键的是,数十种材料之间的影响变化,皆传承于陈玄机,自己并无切身体验,其中但有闪失,必然酿成大错。而十日之期,委实太短,各种材料变化难尽其妙,因此原承天心中估算,此次器成,或只有二三成的把握而已。 此次炼器若是失败,后果自是不堪设想,神蛟必动雷霆之怒,一番厮杀争斗怕是免不了的,自己或可自保,但陆沉星能否生离此处,就是两可之间。 差可安慰的是,依巫总算是海蛟血脉,纵是最终事有不谐,想来神蛟念及香火之情,也不该迁怒于她才是。 心中这些念头也只是在开炉前一闪而过罢了,玄焰焰力一开,原承天就立时抛去所有杂念,专心炼制起来。 陈玄机的弟子训练有素,又是准备周全,陈玄机炼器之时,自可不必分心照顾。但此次炼器,三人之中,唯玄焰可以放心,神蛟与陆沉星那里,每时每刻都松懈不得。 何时添火,何时降温,何时该投何物,总需一一叮咛了。至于炉中五行变化,又有种种操心之处。因此前九日之中,原承天几乎是一刻也不得分神。 依巫就坐在原承天身后,在原承天向诸修下达各项指令时,也就随口向依巫讲解其中玄奥,这份福缘,足可令天下器修之士艳羡了。 若论原承天此时的器修之术,也不见得就比陈玄机弱了,只是他不可能像陈玄机那样专攻一技,又不见炼成的法宝传世,在名声上自是比不过陈玄机了。 而显姓扬名,也非原承天之志,御魔之战为他博来的名头,也只是意外罢了,实可为忧,不足为喜。 那依巫坐在原承天的身后,抬起头来,就能瞧见原承天的背影,原承天的一举一动,又怎会放过一处,心中只觉得无比的平安喜乐。 她忖道:“不想此次重逢,竟能坐在这里瞧着原大哥,也不用寻什么借口,哪怕定定的瞧着,别人也不会生出疑惑来,能这样瞧上十日,我哪里还有什么遗憾。” 至于原承天所传的器修之道,她自是一字不漏,尽记在心中,她本就仙基极佳,灵慧无双的,器修之术纵是繁难,以她的心性,也是不甚喜欢,可既是原大哥一片心意,又怎能辜负了。 而她心中更存了一丝痴念,想来日后再念起这些器修之术时,就好似回到今日一般,就可以此情此景,打发漫漫永日了。 原承天怎知身后的依巫心中转了这么多的念头,他知道此事一了,依巫自然要回她的海蛟族,做她的首领,只盼能在这短短的十日之中,多教会依巫一些玄承,也好让她这个首领做得风风光光才好。 九日时光弹指而过,这一日就该诸器归一了。原承天正想指挥神蛟,陆沉星,玄焰启炉,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神蛟听了,今日是你投纳门庭之日,你莫要打错了主意,惹怒了周祖,否则周祖盛怒之下,七寒海便成了死海一座,你纵是不为自己打算,也需为你这些徒子徒孙着想。” 说到这里,那女子就是轻轻一叹。 原承天暗道:“这女子莫非就是玉贞,当日她在吕祖席上调酒配茶,倒也不曾开口过。听她话后叹息之声,对周祖的行径也是瞧不过眼,只是不敢违拗此人法旨罢了。” 用神识向外探去,果然就是吕祖的女弟子玉贞。 神蛟听到玉贞此言,忍不住怒气勃发,冷冷的哼了一声,也幸好他知道此刻极是关键,不敢大意了,一直在努力的抑制胸中怒气,否则真要发作起来,这座洞府怕也要被掀个底朝天了。 而除了神蛟之外,其他诸人听到玉贞的传言,神情也是各不相同,陆沉星自是浑不在意,玄焰却是好奇抬头,至于海蛟族三名弟子,则是吓得脸色大变了。 那仙修大士是何等的手殿,若是杀将进来,虽不会将三名真修之士放在眼中,可城门失火怎能不殃及池鱼,一旦双方动手,这条小命是保不住了。 三人虽不畏死,但因做错事自尽和死在别人手中,这滋味却是大不相同。 唯有依巫倒是镇静如恒,那玉贞说了什么,她又怎会记在心中,眼瞧着百岳刀器成,与原大哥相处的时光,也是一刻短去一刻了。 原承天暗道:“此刻情景,正可动用‘梵’字禅言。”口中诵出此字禅言来,空中现出一个斗大的“梵”字,忽的无风自碎,化为无数粒极细微的金屑,向殿中诸人头顶落去。 也不等落到头顶,那禅言金屑之影就化为乌有,不过殿中诸人齐觉心中一静,别说外面只是玉贞传言,就算是周祖亲至,也不会心境起伏,这禅言之妙,竟至如斯。 神蛟叹道:“原兄于仙修诸术,竟是无所不修,端的是世间奇才,本座反倒要承你安抚,着实是惭愧了。原兄只管依法制器,若有事故,自有本座承担。本座就算万死,也绝不会让一人踏进此殿。” 原承天道:“此女名叫玉贞,倒不是为虎作伥之辈,也只是碍事于身份,被迫来传话罢了。那周祖一时片刻,怕是来不了,蛟兄倒是可以与之周旋一二,拖上半日也好。” 神蛟道:“此计大妙。” 他当即将声音凝成一线,将话传了出去,也免得声线一开,影响到炉中的器物。它说道:“还请玉贞仙子禀上周祖,投纳周祖门庭,事关七寒海亿万子民,本座虽是七寒海之祖,亦不得自专,还请仙子多多美言,容我数日。” 玉贞叹道:“神蛟,周祖既然开了口,便是法旨如山,怎容你拖延。” 神蛟道:“实是本座亿万子民不服此事,若本座不能说服诸修,诸修每日在海中吵嚷起来,岂不扰了周祖修行,难不成真的尽数屠杀了它们不成?若是如此,惹下煞气不小。” 玉贞原也只想得了借口罢了,也好回去说辞,见神蛟此言有理,便道:“在下不敢自专,只能将你的话回禀了周祖。” 神蛟道:“还请仙子缓缓行去,便是容情,日后相见,本座自有道理。” 神蛟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玉贞若是肯拖延片刻,缓缓行去禀报,就是有天大的好处。这神蛟是七寒海之王,手中的宝物还能少了。 而神蛟如此伏低,也是难得一见,玉贞忖道:“周祖终是要离开洞府的,吕祖若是回来,对此事定有说法,我又何必为了周祖,交恶了七寒海中生灵。” 也不置可否,生怕周祖神通广大,窥听到这里的谈话。转过身来,果然是缓缓的去了。 原承天道:“此女是吕祖弟子,周祖就算知道她故意迟缓,也要瞧吕祖金面,不会拿她怎样,她这一去一返,就是数个时辰,应该可待器成。” 也不劳诸人启炉,手中法诀掐定,将四座铜炉的炉顶打开,四道光芒,就在异金上空汇集起来。 此法玄焰在陈玄机府上见过,自是不足为奇,而对神蛟与陆沉星来说,这种炼器之法,却是别开生面了。 而其他人因得了梵字禅言之助,将心中疑虑抛去,也一心一意,瞧着这四道光芒如何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四道光芒已为一体,只是此光仍分四色,等着玄焰动用焰力罢了。 原承天传下法旨,令玄焰动用焰力,助四道光芒真正合一,百器归一,此时而定。 玄焰一口烈焰喷去,光芒中四色渐淡,刀形已出,玄焰连喷三口真离玄焰,那四色已是淡的几乎瞧不见了。 这件百岳刀已是最后的关头了,但神蛟却是脸色一变,道:“原兄,怎的这件百岳刀,只有十岳之力?” 这百岳刀已是初成,却只有十岳,就算原承天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再增二十岳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蛟兄不必着急。此法与古法的确大不相同。” 将手一拍,青鸟从袖中飞出,却不喷出冰焰来,而是在空中等候,却见那块异金忽的掉落指甲大的一块来,细细瞧去,原来两只淬金虫已在异金上啃噬多时,终于切下一块异金。 这异金被原承天飞到空中,青鸟就将一口青莲冰焰喷来,但这块异金坚固异常,青鸟连喷三口冰焰,这块指甲大的异金仍是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阴沉沉的声音:“神蛟,你安敢欺我。”正是那周祖到了。 神蛟脸色大变,不想周祖来的如此之快,看来此人定是等不及玉贞回复,不顾身份体面,就急急的遁来了。 而此刻百岳刀是否铸成,仍在两可之间,若无此宝,又如何斗得过周祖? 难不成自己这位七寒海万年之王,竟真的要沦落到去做他人侍将的不堪地步? 第0792章铸成神刀抗仙修 原承天深知成败利钝,在此一举,他向神蛟伸出手掌来轻轻一摇,示意神蛟暂时忍耐,周祖毕竟是仙修大士,此番亲身前来,已是大失身份,若是径直来到海底捕蛟,仙修大士颜面何存,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这块异金在手中八年,原承天与玄焰对其反复研究,已知其根底,此次炼制百岳刀,八成要靠这异金之能。 青鸟三口冰焰喷去,异金表面上虽是毫无变化,其实已到临界点了,这是原承天反复测试得来的玄承。四大灵焰之中,唯这冰焰是这异金的克星,只可惜青鸟体内所含的冰焰毕竟不足,否则只需一口冰焰,这异金必定化气。 此刻则需原承天与玄焰相助不可。 原承天再传法旨,让玄焰助青鸟一臂之力,同时祭出禁字真言来,减弱异金的法则之力。 玄焰口中一口烈焰喷出之时,正值禁字真言发挥作用,就见异金忽的化成一道金气,与空中的刀形光芒合为一处。神蛟的灵识一直锁定在空中刀形光芒之中,此时忍不住低声叫道:“已是二十岳之力了。” 这异金别看只是指甲大的一块,却是沉重异常,异金所化光芒与刀形光芒稍一接触,光芒属性就是大变,瞬间就增了十岳之力。 原承天念动法诀,催化金气光芒尽快合体,神蛟神情愈见兴奋,道:“又是十岳之力了,咦,已是三十五岳了。不想这新法炼器神妙如斯。” 原承天听到百岳刀已有三十五岳之力,心中陡然一松,他固然还可再进一步,添个三五岳之力,可想来三十五岳之力,已是足够了。便收了法诀。 空中的金气渐渐闪去,刀形光芒亦迅速成形,一柄阔背大砍刀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刀甫一成形,就从空中直坠下来,试想此刀尚未认主,又是三十五岳之重,原承天又如何御控。而这样沉重的法宝,也唯有神蛟方可使用。 神蛟急忙将灵识探去,要在这百岳刀山标识,便在这时,外间周朝怒道:“好你个神蛟,竟敢私铸百岳刀,难不成你竟想与我一战。” 一道青光劈开偏殿屋顶,当头落了下来,直奔着那百岳刀而去。 这青光之中,亦包含了周朝的一点灵识。原来这是在和神蛟抢夺这件百岳刀了。 若是周朝抢先一步,标识了此刀,海底洞府诸修又怎有命在。 神蛟冷哼一声,亦将灵识朝青光中扫去,那周祖本是托大,这道灵识并不曾动用全力,而神蛟则一直是如临大敌,故而两道灵识一触,就将周朝的灵识扫到一边去。 但是周祖毕竟是仙修大士,修为比神蛟略高一筹,就算轻敌,两道灵识相触之后,神蛟脸上也显出疲倦之色来,他再想标识百岳刀,灵识一时半刻,却是难以祭出了。 而周祖的灵识,则是源源不断,又是一道灵识扫来,殿顶上的青光光芒大盛。 原承天暗道:“此时此刻,不由我不动手了。” 只是他怎敢与仙修大士正面抗衡,唯有祭出“梵息”二字真言来,助神蛟尽快恢复心境,再祭灵识。 梵息二字禅言若是单独用来,已是神妙异常,此刻两字并用,彼此互补增益,威能更是强大。 就见神蛟精神大振,吐气开声,道一声:“疾!”竟将灵识分成两道,一道迎向周祖的灵识,一道掠向百岳刀。 这分灵之法,便是原承天也不曾学会,这也是神蛟这种天地之灵的天赋绝学。 只是这一次周祖的灵识却无法被扫到一边,两道灵识就在殿顶交织纠缠,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殿外的御水禁制已告土崩瓦解,海水如潮灌了进来。 玄焰见势不妙,忙掠进原承天的金塔之中,而神蛟,依巫等人则是不怕水的,陆沉星与原承天,则各掐了避水诀,在水中站定。 神蛟虽是七级,又因血统高贵,比寻常的七级妖修强出不少,但也只是略强于羽修中乘,再将灵识分出,又怎是周祖的对手,最终是周祖的灵识完全压制住了神蛟的灵识,再向百岳刀冲来。 可惜神蛟分出的第二道灵识,早就抢先一步,将百岳刀标识了。 百岳刀一经标识,立时变得轻如鸿毛,就从殿顶的缺口逆流而上,直飞到海面上去。 原承天与陆沉星却分别动用了神识灵识,观百岳刀与周祖斗法。 海面上,周祖一身簇新的法袍,法袍上绘就神蛟图案,这法袍显是新制,专为收神蛟而来,若神蛟被收为侍将,则会被收进这件法袍之上,好似当初叶惊海的百宝衣一般。 只可百岳刀既然已经炼成,周祖只怕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百岳刀冲出海面之时,犹是轻飘飘的不值一顾,可等此刀升势已尽,转而向周祖落下来时,立时变得沉重如天地。 就见此刀一落,那刀上的绝强气息,就压得海水激射而出,激起百丈高的浪花来。周祖怎不知这百岳刀的厉害,可此刀落下来,气息罩定数百丈之地,周身被压得动弹不得,又哪里能避得开来。 没奈何,周祖手中掐了道法诀,向百岳刀迎去。这是法诀虽是寻常,可由仙修大士出手,威能怎可小视,空中的百岳刀就略微顿了一顿。 可也只是一顿罢了,海中的神蛟急念真言,百岳刀已出十岳之力,这法诀如何能抵受得住,空中一阵巨响,百岳刀便是一沉。 周祖叫道:“来的好。” 从怀中取出一顶金冠来,向空中一祭,这金冠发出万道霞光,欲阻百岳刀沉落。 这金冠发出的虽非金罡级的法宝神光,也是了得,但是百岳刀别无长处,唯有一个“重”字。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任你千变万化,我只用强力压来,霞光触到百岳刀,百岳刀也只是再停一停,复又缓缓落下,离金冠还有数十丈时,金冠就发出“格格”声响,眼见得是要被压碎了。 周祖怎肯自家法宝受损,忙将此宝收了,百岳刀再无阻碍,自是电闪而落。 周祖叫道:“神蛟,果然好手段。” 他心中寻思,自己纵然还有数宝,只怕也未必能抵受得住百岳刀的大力,唯有以本身元魂法物一搏了,若是元魂法物亦不能支,这次收神蛟为侍灵的念头,也就只好作罢。 需知若收侍灵,那主人的与侍灵的修为就需得有个相当的距离,双方若是修为相差无几,就算是主人略强些,又怎能压服得住? 陆沉星收海蛟为侍灵,亦是难以承受,终是让海蛟逃了去。 周祖的元魂法物,是为一粒青珠,这珠子黯淡无光,却是内蕴光华,珠子飞遁而出,离百岳刀稍近时,就发出短促的光芒来,这光芒也不过是数寸罢了。 但这数寸光芒,却宛若实质,生生将百岳刀抵住了。 神蛟虽见百岳刀受挫,心中也不以为意,此刀的威能,也只是发挥出二十岳之力罢了,若再增十岳,这元魂法物如何能敌? 于是再动真言,又将十岳之力压来。 空中青珠略沉再升,这多出的十岳之力,也没能将这青珠压住,两件物事,仍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原承天的神识,却见这战场上的每个变化尽收眼中,在神蛟又增十岳之力时,周祖则是轻咬舌尖,以体内一丝数百年修就的仙修精血,替元魂法物加持。 青珠得了这丝仙修之士的精血为助,自是稳稳的定在空中,不让百岳刀落下。 这也是周祖过于好强了,那侍将若是修为过强,纵是收了,也难御使自如,又何必去收? 但周祖当初既然开了口,又闹得七寒海中生灵人人皆知,今日之战若不能大占上风,传出去怎有脸见人。这才不惜损耗修为,强行支撑。 仙修之士的一丝精血,就好比是至强法宝,而周祖体内的鲜血虽是有数,可一丝就抵得十岳之力,神蛟又如何抗衡? 神蛟咬了咬牙,再将百岳刀最后的五岳之力压来,周祖见到了这种地步,又怎肯回头,舌尖再出一丝鲜血,这鲜血化为法力,替青珠加持了。就见青珠不得不沉,反而略略将百岳刀抵了上去。 神蛟不想周祖如此逞强,他的本意并非要与仙修大士死战,双方修为毕竟有不小的差距,若是真个儿得罪了仙修大士,又如何在这七寒海落足? 仙修大士自有无穷手段,可让他生不如死。 但唯今之计,除了死命撑住,也是无计可施,这百岳刀毕竟沉重之极,自己为了御控此刀,已是用尽全力。也就是自己身为蛟龙,天生神力罢了,换了其他同等修为的修士,如何能战? 原承天见到此景,也是大皱眉头,周祖争强好胜,不肯稍退半步,亦不知见好就收,而神蛟也势必不能退后半步。这样斗将下去,就是两败俱伤。 他虽与神蛟有隙,可为了七寒海亿万生灵以及依巫着想,也只能站在神蛟这一边。但是此刻出头,对周祖来说,怕有趁人之危之嫌,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如何分说此事,着实是对他的一大考验了。 第0793章且化干戈为玉帛 百岳刀三十五岳之力全出,周祖虽动用了两丝精血,可场面上则是大占上风,百岳刀又如何下得来。 神蛟已是竭尽全力,而每维持百岳刀一息,就需消耗一分真玄,便是以神蛟天生神力,也未必能维持多久了。 原承天知道这个时机不可错过,若等到神蛟露出疲态来,周祖又怎会言和?就算收不成神蛟为侍,也势必要动杀机。 唯有趁此僵局,他这个旁观者才好谈和。 想到这里,也不管腹安未定,就急急窜出海面去。 周祖瞧见原承天现身,冷笑道:“便是你替神蛟炼制百岳刀?想你不过是玄修之士,怎敢与神蛟联手欺我。” 原承天不慌不忙,深深一揖,道:“大修容禀。在下曾为天一宗双特奉,亦曾有缘与吕祖一会。得吕祖法旨,将吕祖苦心研制的御龙诀带回天一。” 周祖点头道:“此事我也曾听说过,这么说来,你就是原承天了,御魔之战,倒也做的好,既然你与我天一宗有缘,为何却助了外人?” 原承天听他话意,似乎并不知自己与周不朝的恩怨了。自己与公并不无亏欠周不朝处,二人恩怨,唯因同为大修分魂罢了,这等隐密之事,谅周不朝也不便对人提及。 否则若有更强的大修分魂,岂不是要来找周不朝的麻烦? 既然周祖不知自己与周不朝的恩怨,这个讲和人,自己倒也可以担得。 他再次施礼,道:“周祖,当年吕祖在时,与神蛟是井水不犯河水,原来吕祖想来,这七寒海亿万生灵有了神蛟约束,倒也安分,若是没了神蛟为首,自然会厮杀争斗起来,到时大修如何能得半刻清静?” 周祖也不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只是此人觉得自己不过是暂替吕祖看护府弟罢了,七寒海生灵若是争斗,却又怎能烦得到他,只是此节却不可明说,否则岂不显得为人下乘了? 只好勉强将头一点,道:“此说也是有理。” 原承天道:“更有一桩,那神蛟不但是七寒海之祖,亦执掌天下水域生灵,若周祖执意收神蛟为侍,便是得罪了天下水中妖修,以周祖神通,自是不惧,却着实麻烦。” 周祖冷笑道:“便是天下水域生灵皆与我成仇,我又有何惧。” 原承天只是摇头,轻声叹道:“想来周祖之志,定是想日后飞升昊天,神蛟既然是天地之灵,受仙庭法旨执掌水域,若神蛟被收,昊天水域之众,又怎能不知?此中利害,还请周祖三思。” 周祖听到这话,立时就沉默起来。他想收神蛟为侍,固然有因,可这理由若与得罪昊天水族相比,就是芥癣之患了。他若是寻常修士也就罢了,或许不起飞升之念,但他此刻已是仙修大士,一旦吕祖重修飞天殿,不日就可飞升的,又怎能不存远志? 神蛟在海中听到原承天的说辞,既是欢喜,又是敬佩,看来原承天不但修为惊人,玄承无双,亦是洞察天地之机,胜寻常修士不知繁几。 周祖听到原承天提起昊天水族,心中早无收侍之念了,只是若就此罢手,就怕遭人耻笑,这等虎头蛇尾之事,怎是仙修大士所为,一时沉吟不语。 原承天察颜观色,已知其意,便向神蛟传音道:“蛟兄,周祖已有去意,还请蛟兄再退半步。” 神蛟怎能不知要给足周祖面子,若是再迟上半刻,这百岳刀可就是害人害已了。 于是忙收了百岳刀,对周祖道:“小蛟闻大修驻陛七寒,本该上门朝拜,不想却因水族事务繁忙,一直不曾前往,也难怪大修动怒。小蛟已是知错了,若肯收回成命,小蛟自该登门请罪。” 神蛟身为天下水族之祖,如此伏低做小,已是给足了周祖面子,周祖也知道若不趁此借坡下驴,难不成还要真的强行收了此蛟,得罪昊天水族不成? 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这神蛟,知道我代管吕府,却不来拜访,这是眼中只有吕祖,却没有我了,我如何不恼你?罢了,既是你诚心悔过,我又何必斤斤计较。” 他刚才连用两丝鲜血,也觉得修为损耗不小,若是不及时静心运功,这损耗的修为怕是补不回来了。说了此话,身化一道清风,刹时就是不见了。 原承天见这一场干戈就此平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强行出头,也不知周祖心中会是怎样去想,却是管不了许多了。 见周祖果然是去了,神蛟也是如释重负,忙向原承天传音道:“原兄,今日之事,本座承你大情,必该重谢的。” 原承天听到“重谢”二字,急忙摇头道:“在下怎能……” 话只说了一半,神蛟就从海出掠出,携了原承天的手臂,再回海底洞府。 那处偏殿的禁制虽被周祖灵识所破,其他所在倒也周全,神蛟就令诸修来到大殿,与原承天分了宾主说话,这才算是双方正式见面了。 神蛟道:“原兄,但我水族所有,你只管开口就是,想来我所藏虽丰,也未必能及得上一把百岳刀,说来还是本座占了你的便宜。” 此言倒也不假,神蛟有此百岳刀在手,别说是周祖,就是日后有仙修之士来寻麻烦,也可抵挡一二了,这件百岳刀,便是神蛟的镇府之宝,又怎能有其他物事比得过。 原承天欠了欠身,道:“蛟兄,你既是将话说得明白,那在下也不必摭掩了,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一是为护卫依巫而来,二来就是为了陆道友了。在下只想恳请蛟兄,放了陆道友前来,便是功德。” 神蛟笑道:“陆道友倒也骗得本座好苦,实对你说罢,他的器修之术虽是平平。可本座爱他这个人材,本座受天地法旨困居此处,对外界一无所知,幸得有陆道友在此,每日与他叙谈,也是一趣。今日原兄既是开了口,本座怎能再留他。” 陆沉星不由苦笑,他原以为自己器修高明,才被神蛟容他在此住上十年八载,哪知却是爱他的巧舌如簧,那神蛟只是一直没说破罢了。 陆沉星道:“蛟兄,你若觉得修行寂寞,在下隔上个十年八年,便来此一会便是。另有我所收海蛟侍将,我也与他解了侍将之约,这等天地灵物,我陆沉星原是没福拥有的。” 神蛟点头道:“也好。” 陆沉星就唤来那只四级海蛟,当场抹去它灵识中的标识,自此再无主侍之分。 神蛟道:“陆道友,天下强者为主,弱者为侍,本是天地之理,本座这次劝了你放弃此蛟,又困你八年,着实对你不住。我有几片褪甲,正好送与你,你自个儿打造一件铠甲如何。” 褪甲就是神蛟当年晋级时褪下的甲片了,褪甲时的神蛟修为自不比现在,也不及依巫所得的甲片珍贵,但也算是一件天材地宝了。 陆沉星心中自是百分肯了,口中却要推辞,经不过神蛟再三送他,只好无奈收下,心中自是乐不可支,这八年苦牢,能得到一副神蛟褪甲,也算是不枉了。 神蛟转向原承天时,则是沉吟不语,他知道原承天虽是九级玄修,实力未必就弱过自己,而此人强力法宝无数,自己若是出手太轻,怕是惹人耻笑,若是想送件合适的礼物,却一时难以想到。 原承天知神蛟心意,正想婉言谢绝了,却被陆沉星急急传音过来,道:“原兄,这等好事,你又何必推辞,你送他一件百岳刀,他送你一件物事,也不过是扯个平罢了。” 原承天不想拂逆了陆沉星的好意,只好忍住不言,这时神蛟抬起头来,道:“原兄,本座刚刚想起,本座有两粒蛟丹,若送与原兄,才是最合适不过。” 原承天听到“蛟丹”二字,惊讶之极,道:“如此重宝,原兄怎敢承受?” 神蛟微笑道:“原兄有所不知,本座这两粒蛟丹,原是当年的七寒海之主留下的,我等神蛟亦可飞升昊天,但却与寻常修士不同。我等修到九级时,那蛟魂就会遁出蛟体,亦借飞升殿飞升昊天,而蛟体却不能跨越这天罗界力了。” 说到这里,它转过头来,对依巫道:“依巫,你既有蛟龙血脉,日后飞升昊天,亦是如此了。只是蛟魂若想安然跨越天罗,亦需修成蛟族心法不可,你在此留上三年,本座亲传你蛟族心法如何。” 依巫又惊又喜,又是无奈,她得神蛟亲传蛟族心法,自是无上福缘,亦是海蛟族中兴的根本,怎能不喜,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要与原承天就此分别了,自是无奈之极。 复又想到,原大哥日后必是飞升的,自己若是勤下苦功,说不定也有飞升之可能,到时与原大哥在昊天相聚,岂不更是百无牵挂,十分的好了。 想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欢喜起来。 而诸修只瞧到他神色欢喜,却不知她这心情已是转了数转了。 原承天听到依巫得此福缘,更是替她欢喜,忙道:“依巫,还不快来谢过神蛟。” 依巫盈盈下拜,道:“老祖亲赐心法绝学,依巫定当努力。”不懦再瞧向原承天了,就怕想到很快就是长别,不知自己会不会滴下泪来。 神蛟道:“先前飞升昊天的神蛟,留下两具遗蜕,其中的甲片蛟皮,已被用去了,唯这两粒蛟丹,本座用他不着,别人也没资格动用,这岂不是天赐此物,要本座送给原兄,以完此机缘。” 第0794章海底洞府日月长 先前原承天得海蛟族一点蛟涎香,便增十年修为,而蛟丹自比蛟涎香强出许多去。 自己在冲击羽修玄关时,自要集万钧之力为一点,蛟丹正合其用。神蛟应该也是看出原承天急需此物,这才以蛟丹相赠了。 神蛟情意拳拳,自己又的确用得着此物,原承天若是再拒,那就显得矫情了,便道:“蛟兄厚赐,原某接下了。” 神蛟原以为原承天与陆沉星一样,会有诸多推辞,不想原承天答应的倒是爽快,心中甚喜,就觉得陆沉星老于世故,虽是可亲,却失于油滑,反不如原承天至诚可敬了。 也由此感叹人之性情的千变万化,而水里妖修,则是个个愚直。古语云人最近道体,想必指的就是人的性情,与天地一般变化无常,自己若非与原,陆二人相交,又怎能体会到这些妙理? 当下就将蛟丹取出,却又挽留原承天在海底再多住些日子,也好向他请教。 原承天此次来到天一幻域,本就是为了修行而来,而所谓修行,指的又怎是闭门苦修,与诸多仙修之士谈玄论道,互通有无,原也是修行中极重要的一环了。 在神蛟这座海底洞府居住,与平地也无两样,原承天每日功课之后,就与神蛟,陆沉星闲谈。神蛟虽是神通惊天,几可与仙修大士抗衡,但于世间之事,连陆沉星也比不起,如今遇到原承天,岂不是惊为天人? 原承天也趁此时机,让玄焰替陆沉星炼制蛟龙铠甲,陆沉星虽失了一侍,却得一甲,细算来反是便宜。而以原承天的炼制新法,再加上玄焰亲自动手,这件蛟龙铠甲,已是羽修级的法宝,陆沉星得此一甲,好似平白得了一条性命一般。 而与神蛟谈玄,也并非只出不进,神蛟既为天地之灵,于天道玄奥,实有先天传承,尤其是对天罗界力一事,更是如数家珍。 他对原承天道:“世上都说天罗难破,只因天罗界力实是真龙的神识所凝,再加以仙庭神执巧用天地玄奥帮置而成,无论你怎样强大的修为,若破天罗界力,也是极难。” 陆沉星道:“这却是何故?” 神蛟道:“真龙一物,乃是天地万物之主,你若强来,他便强,你若弱来他便弱。无论你怎样强横,也是强不过他的,无论你怎样柔弱,也是弱不过他的。因此俗语常说,龙于九天之上,而可藏形于芥子,九天之上,以龙为尊。而便是细小如芥子,龙亦可藏形,极言真龙神通广大了。” 陆沉星道:“那天罗界力,又该如何破?” 神蛟笑道:“若说‘破’,任你如何大修,也别想破了这天罗界力,唯有体察真龙神识变化,用一个‘巧’字,才能安然通过天罗界力,只因真龙神识随天时而动,十二个时辰之中,有强有弱,唯有将这强弱变化烂熟于心,才可以视天罗如平地了。” 陆沉星道:“此事无论如何,也要请老蛟呕心涝血了。” 神蛟笑道:“这有何难。” 就将真龙神识于十二个时辰中的强弱变化,细细说给原,陆二人,原陆二人如获至宝,此次七寒海之行,能得到闻真龙神识妙奥,已是不虚此行了。 而论及原承天所需的万年玄玉时,神蛟道:“我蛟辈冲玄登仙,本用不着此物,因此我向来也不曾炼制。不过那幻域深处,必有陆地妖修炼有此玉,原兄过了无边山后,一路细细寻去,以原兄福缘,定有斩获。” 原承天道:“我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陆沉星却道:“老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久居此处,哪种妖修需用此物,定是心里门清,怎的却吞吞吐吐,着实不够意思。” 一蛟一修相处八年,说来是将陆沉星扣留于此,其实却是八年之伴,陆沉星与神蛟之间,其实早就如同老友一般了。 神蛟笑道:“陆兄,你可不能怨我不吐真言,我虽是水族之主,瞧来与陆上妖修并无瓜葛,可世间万物,其生死各有缘法,若是因我一言,而伤了一名妖修的性命,这罪过我怕是逃不掉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默默点头,这世界的仙修之士,向来是将其他种族的妖修魔物视为天地资材,而妖修魔物,岂不也同样视仙修之士为修行之宝,双方就此自相残杀,心中却都视为应有之理,其实却是有违天道慈悲之意了。 神蛟或许并不明白其中深意,却可凭着天地之灵的本地,悟出这万物平等的妙道来,这才不肯吐露妖修的名称。这也是他的修为甚高之后,所自然明白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强求。 而说起来自己修这天道之修,总觉得差了一点,此刻听神蛟所言,才隐约有所感悟。 当初为救依巫,愤而斩杀山魁,其实已是有违天道之修的宗旨了。当时依巫已然脱险,又何必对山魁不依不饶? 山魁吞食万物,本是它生存的本性,又怎能怪得了它,而自己既有志修天道之修,若恃强诛弱,岂不是和山魁一样的心境。 细细想来,自己之所以诛杀山魁,除了是从心底里没将山魁当成与自己平等的生灵外,另外一个重要的是原因,就是因依巫之遭而迁怒于山魁来。 由此看来,自己的心境,一是没摆脱仙修之士高于万物的常理,二是仍没摆脱这人情纠葛,说来自己与天道之修,委实是差得远了。 这也难怪玄焰谷中的巨禽,迟迟没将天外灵域送来,自己先前还自以为是,觉得离天道之修不远,这时回想,就觉得自己万分可笑,大有自惭形秽之感。 陆沉星对原承天的冲玄登羽,倒是不怎么在意,只因以原承天之才,只需找齐材料,登羽如登平地。而对原承天断臂一事,则是关心备至。 他也就此向神蛟讨教,寻问五金六脉雪芽的下落。 神蛟道:“原兄的这块异金是来自于天外灵域,并且一瞧就知道来自是金属性的纯灵之地,五金六脉雪芽可从这异金下手,那应该是不会错了。只是这块异金该得遇何种气息,才能生出雪芽来,我也是只能妄测,却是作不得准的。” 陆沉星道:“你是天地之灵,心中一动,就是天机,你便是妄测,也总比我等仙修之士测的准些。” 神蛟笑道:“陆兄这顶高帽送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低头寻思了片刻,方道:“五行相克之道,是为土生金,但此法只在应在别处,却无法应在五金六脉雪芽之上,只因这个雪芽,乃是五金之精,定是另有一套天地法则的。”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蛟兄此言甚是,这块异金在我手中八年,我也研究了许久,总觉得这异金的法则之力与众不同,土生金的法则,怕是用不着了。” 神蛟见原承天亦作此想,心中一喜,心思就更加活跃了,正如陆沉星所言,神蛟心中一动,就是天机。他此刻心思活泛,就觉得无数个念头涌来,而其中有个念头,让他心生欣喜之意,看来就是雪芽养育之法了。 于是他屏息静气,再作沉想,将诸多没可能有用的念头一一抛弃了,很快就理出头绪来。 原承天与陆沉星见神蛟脸上渐生光彩,也知道神蛟已触到灵机,都是十分期待,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瞧定了神蛟。 在诸修闲谈时,依巫自然也陪伴在侧,她是今日才知道原承天先前有断臂之劫,现在听到续臂已有下落,自是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了。 一双妙目,自也是瞬也不瞬地瞧着神蛟。 神蛟见众人目光中期盼甚殷,尤以依巫最是关切,不由笑道:“我今日若是寻不出雪芽培育妙法来,就怕诸位一怒之下,将我煮了蛟汤。让人好不惧怕。” 诸修于万分紧张之时,听到神蛟也发戏语,皆是一愕,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神蛟却将神色一肃,道:“若依我看来,原兄要想培育五金六脉雪芽,非得去趟九渊地宙不可。” 依巫“哎呀”叫道:“老祖,那九渊地宙,如何去得?”忽觉自己失了态,不由羞极,雪肤花貌顿生红霞,瞧来明艳不可方物。 陆沉星瞧见此景,心中就是一紧,暗道:“我这位原老兄也不知是怎样的缘法,所遇女子,皆是世间一等一的人材,又皆是对他芳心暗许,说来令人艳羡,可对我等仙修之士看来,却怎是好事。就不知他日后情关如何破了,可怜可叹。” 神蛟瞧着依巫,神情似笑非笑,道:“这世间修行之事,哪件容易做了?更别说飞升昊天,修成长生之道了。雪芽之物,既是五金之精,自然非遇神火不可萌生,而以雪芽的属性推来,也唯有得遇九渊神火,方可有成功的可能了。” 陆沉星与依巫皆是目瞪口呆,去九渊地宙一趟,已是极不易了,可还要去寻什么九渊神火,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一般。且不说九渊神火谁也不曾见过,而仅以常理推之,如此天地奇物四周,必是大能异兽无数,这神火又如何取得? 原承天的九渊之行,倒也早做筹划了,可那也只是为了寻找飞升殿的碎片罢了,只需寻到碎片,就可急急返回,又怎敢在九渊中留连。 如今看来,这趟九渊地宙之行,只怕比自己想像中,还要难上百辈,自己本觉得天地待已不薄,处处福缘随身,可现在看来,天地待己,着实是居心叵测。 第0795章欲得净水需化障 百日之后,蛟龙铠甲方成。原承天也借此时机,将百岳刀回炉重炼,此刀仓促而成,颇有许多不如意处,其对施用者的真玄消耗甚多,自要加以改进。 若说上次炼制,重在百器归一,此次重炼,要点是量身择器,使其成为神蛟专属神兵。这也是报答神蛟厚赠蛟丹之德。承天一生,绝不负人。 等两件法宝炼制完成,原承天与陆沉星便和神蛟告辞。依巫得了神蛟所传的蛟族心法之后,已然入关修行,非三年不得出关。虽是小憾,却也省了离别伤感。 神蛟送二人直到七寒海岸边,方才不舍而去。并与陆沉星约定,或三五年,或七八年,再邀陆沉星来七寒海做客。至于原承天,神蛟知道他登羽在即,又要有九渊一行,桩桩件件,都是前途未卜,又怎便相邀。 陆沉星本想与原承天同行,共赴幻域深处修行,可是原承天知道此行要穿越修仙大士的修行之地,而幻域深处,亦是危机四伏,又怎能让陆沉星冒险。 他知道陆沉星义气深重,若是直言相告,陆沉星怎会答应,就只好婉言相劝。便说自己寻到修行所在之后,必要入关十年,那陆沉星知道不便打扰,也就只好罢了。 原承天一直将陆沉星送出幻域,这才返身再往无边山而去。此行虽有耽搁,却得了两粒蛟丹,日后冲玄登羽,必是用得着的,亦算是收获不小。 这一日来到无边山,原承天不敢公然通行此处,就唤出金偶来,以传字诀通过此地,而在施用传字诀时,则会同时以域字诀隐藏其身,以便悄无声息的通过此处。 无边山后,仙修之士的修真之地犬牙交错,每名仙修大士的属地,则是数十万里乃至百万里不等,原承天若想完全穿越此地,怕是要日夜不停,径向前行数百万里不可。 幸好此刻原承天神识强大,再和两具灵偶交替动用传字诀,每次或可前行十万里。而十万里之后,那神识消耗甚剧,就需择地运玄养神了。 金塔经朱雀练制,初级仙修大士已难窥见,中乘仙修大士稍不留意,也是难以发现。而大成仙修之士,幻域中似乎并无一名。再加上原承天每次祭出金塔时,都会同时动用域字真言,如此双管齐下,可谓万全,因此原承天穿行了多日之后,这幻域中数十名仙修大士皆是浑然不觉。 放眼天下,能在数十名仙修大士的眼皮底下潜踪藏形,也唯原承天一人而已。 这一日原承天察看地图,发现自己离无边山约有三百万里了,已是进入幻域深处,而四周灵气甚薄,障雾处处,显非修行之地,便知道自己总算是安然通过仙修大士的属地。 而从图中看来,自己要在幻域中寻的第一块飞升殿碎片就在左近了。 从琅嬛秘阁老人在地图上标出的记号来看,幻域深处约有数十块飞身殿碎片,有大有小。大的或有数丈,小的唯有数寸罢了。 这些飞升殿碎片,原也不必全部寻来,只要能收集到三成以上,这碎片自然生出莫大神通来,将其他碎片自动吸将过来。 因此原承天只需选其中最大的数十块寻去,那些细小的碎片则是不必理会了。他此刻手中碎片,怕是连一成也凑不到,而天一幻域中的这数十块碎片中,大块的也只是三四块罢了,就算全部收集齐全,也只是勉强凑到一成。 而沉落九渊地宙的飞升殿碎片最多,大块的碎片更是不少,从图中来看,有一块碎片,便是飞升殿的一角了,只这一块,就是飞升殿一成之多。 虽然此处已是远离仙修大士的属地,原承天本着谨慎之心,仍不敢轻忽了,以域字真言藏身,悄然向瞧定的那块飞升殿碎片遁去。 半日后来到一处所在,此处灵气极薄,障雾甚浓,而天边尽是一派暗红,是为无日无月之地。 像这种所在,自成天地法则,极易滋生出凶恶怪异的灵兽灵禽,不过原承天见了四周环境,反倒欢喜起来,他冲玄登羽所需的两大资材之一的无恶净水,就是产自这种无日无月之地。 但凡无日无月之地,必然是秽恶积聚不散,故而才会生出障雾来,此雾中含有猛恶毒性,凡人遇到,立时就死,修士低微之士,也是不敢擅入。 原承天修成三重风月之体,自不会将世间任何毒物放在眼中了。 妙的是,这里的障雾虽是天下至秽之物,却反而会生出至纯至净的无恶净水来,这就好比毒蛇出没之地必生解毒之草,世间大乱,必生贤人。万物相生相克之妙,竟至如斯。 原承天也不着急去寻那块飞升殿碎片,他既见此处障雾极浓,正可生出无恶净水来,不如先停下来,收了这无恶净水再说。 于是他收了域字真言,就在空中立定了,将无界之剑向上一抛。 猎风和刀君好奇原承天如何收这无恶净水,都掠出金塔,观原承天施为。 奇的是玄焰反倒迟迟呆在金塔中不出,大违平日本性。 猎风便道:“玄焰,你若再不出来,可就没热闹好瞧了。” 玄焰懒洋洋的道:“本老人家若不出,又怎有热闹好瞧。” 刀君奇道:“原大修收集无恶净水,又关你什么事?” 玄焰嘿嘿笑道:“你们见识短浅,本老人家本是懒得理会,瞧在大伙儿朝暮相处,关系甚佳。也罢,就教你们一个乖,主人要收集无恶净水,非本老人家出面不可。” 不想原承天却摇头道:“也不是非你不可,这青鸟的青莲冰焰,也可使得的,便是我的真玄之火,也可用得。” 话音未落,就见玄焰急急窜了出来,叫道:“使不得,使不得,青鸟体内冰焰只有一丝,哪里够用,真玄之火动用起来,岂不是损耗真玄,主人万万不可轻动。” 原承天忍笑道:“原来如此。” 刀君与猎风见主侍二人斗智口,禁不住哈哈大笑。玄焰怎管他人嘲笑,只需将这收集无恶净水的重任揽在身上,自是大出风头。 它也不需原承天吩咐,立在空中。抬手向四周发出数团烈焰来。障雾触到这烈焰,自然是一烧而尽。可是四周障雾极多极浓,这边烧得干净,那边就很快涌来。怎能烧得尽。 猎风与刀君很快就看出其中的端倪来。 原来障雾中的秽恶之物,被玄焰一烧而尽,其中的水气亦被烧得雾化了,但一遇到金铁之物,就会冷凝成水。 原承天就向猎风等说道:“此水也并非无恶净水,需得再用妙法去芜存菁,炼制十次,方是真正的无恶味,无恶色,无恶念之无恶净水。百杯之中,方可得到一杯罢了。” 猎风道:“如此说来,这就是水磨功夫。” 原承天道:“仙修之道,又有哪一件容易了。” 此时那无界之剑上,已是水珠密布,这水珠很快聚集成片,再汇成一条水线,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原承天取出一只玉杯,放在剑尖之下,片刻之间,玉杯已满。 原承天也不换杯,手中掐了法诀,那杯中水就被物藏之术缩成一滴,就留在杯底。 玄焰在空中忙个不停,这剑上的水滴则是涓滴成线,很快便是三十余杯了。 原承天道:“玄焰,你若是觉得倦了,那便数日后再取。” 玄焰摇头道:“这些许小事,自然要一鼓作气完成了,何必再等数日。”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瞧你焰力一直不曾弱了,可见你的修为又有精进。” 玄焰被原承天这么一赞,好似身在五里雾中,自然更是卖力。 眼瞧着已收集到七十杯时,那障雾之中,忽的出现一道身影,这身影陡然下沉,就去抢剑尖下的玉杯。 这物事虽是显出身形来,可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居然仍无所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急忙再用神识探去,才知这物事与障雾的属性极其相似,与这障雾混到一处,等闲难以发现。难怪连原承天一时也探它不到。 见这物事抢水,刀君清叱一声,一股刀气就劈了过去。 不想这物事虽被刀君劈了一刀,却是浑然不觉,仍是一团障雾缠身,就从雾中伸出一只爪状之雾来,抓住了杯子。 此物事竟连刀君也奈何不得,众人怎不吃惊?原承天心中一动,手中掐起法诀,就向这物事罩去。 这法诀本是昊天真言之用,端是厉害的,寻常无形之物,再以禁不住这法诀的威能。 那物事被这法诀罩身,也只是微微一动罢了,身上的障雾散了又聚,也只是身形略小了些。 却见此事动作如风,径直就向障雾深处急急遁去。 这一下众人皆是惊呆,玄焰更是怒极,自己耗费偌大精力凝成的七十杯无恶净水,怎能就这样被人抢了去?大吼一声,就向那物事追去。 刀君与猎风怎甘落后,也双双抢到,一侍一灵配合甚佳,分路包抄而去,可等一侍一灵赶到预定地点会了面,却又是吃惊,原来那物事早就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 第0796章欲破异物需奇策 若说昊天真言奈何此物事不得,倒也不足为奇,此处为法则特殊之地,此物事又禀法则之力而生,自然可无视他处法则。 但刀君为七界刀灵,若修到大成境界,可视天下法则为无物的,就算是此刻修为尚浅,寻常的法则之力,也不会被刀君放在眼中。 那刀君的刀气,便是羽修之士也是胆寒,魔界魔神也是抵御不得,怎的这奇怪的收事,竟可无视刀气。 诸人急怒之下,自然就生出胆寒之意来,这幻域深处端是的凶险异常了。 好在那物事虽是消失在雾障之中,原承天打起精神之后,一缕神识,还是可以锁定住这物事。 神识中探得分明,这物事半云半雾,并非血肉之躯,显然既非灵兽也非灵禽了,其身体构成,与障雾有八九成相似,只是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息,而原承天用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简上所述奇物一一对照了,才发现这物事与“云杌”有六七分相似。 那云杌是禀云气而生,亦是半云半雾,并无血肉,云杌生于浓云密雾之中,云雾不散而生命不绝,是件极难缠的异物。而若想驱除云杌,则非用风系法术不可。 而原承天诸人此刻面对的这只异物,或可称之为障杌才是,只因“博古通今”简中,在说到云,雾,障时,曾细细论之: “云雾者,禀水气而生,高者为云,低者为雾,云性清而雾性浊,障者,亦是云雾之属,唯其中颇多恶物浊气,人不可近之。” 既然云雾之中,可生出云杌来,那么障雾之中,能生出障杌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障杌因大含恶物浊气,自然比云杌更为难缠了。 只是这障杌再是难缠,原承天诸人也非要追到此物不可,否则一番辛苦付之东流也就罢了,最可虑的是,无恶净水凝到六十多杯时,其速渐缓,可见此处的无恶净水已是不多了。 若是再另寻他处重凝无恶净水,不但要大费一番手脚,那浓障之地也未必能寻得到。 在这障雾弥漫之地,原承天怕众侍有失,忙令玄焰回到金塔,刀君收进刀鞘,唯留猎风在侧。 猎风是仙鬼双修之体,自然不怕障雾之地。 那障杌的遁速其实也不算快,只因此物的身体大多与障雾无异,这才难以觉察,有了原承天的神识锁定,就不怕它飞上天去。 原承天与猎风追了盏茶时间,已可用目力瞧见障杌了,这障杌见身后追兵难缠,也不理会,仍是如电飞去。原承天的神识早将障杌与四周的障雾区分开来,又怎能让它逃了。 猎风性急,既瞧见到障杌就在前方,玉骨晶骼劲力一发,就施展开独步天下的庭趋院退高妙步法来,瞬间已是追至,手中的法宝,却是流时刀。 原承天见猎风能想到动用流时刀,心中大为赞赏,若是猎风此刻动用了太一神刀,那可就是有勇无谋之举了,对付障雾这种诡异的物事,正该用法则之宝。 流时刀猛然劈下,就将障杌劈为两半,只是障杌并无血肉,就算被劈开来了,也伤不到它分毫,身子随时合上,依然如故。 不过流时刀的法则之力却显现出来,障杌的遁速已是大大降低。 原承天正好赶到,手中青光一闪,就将定天鼎罩了下去。不管这障杌是怎样的奇灵异物,又怎能逃脱这定天鼎的威能。 就见这障杌左冲古突,想逃脱这定天鼎的青光,可无论其怎样挣扎,定天鼎中的强大吸力,仍将其缓缓吸进鼎中。 原承天见此,正想长舒一口气,神识忽觉障雾中伸出一只巨手来,就向他的头顶抓来。 这只巨手通体也是障雾生成,却是半虚半实,若是用法宝抵御了,这只巨手散为障雾,再也触他不着,可若是不予理会,这巨手击在人身上,定然是势如山岳。 对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半虚半实之物,任你如何大修,都会头痛万分,原承天明白,这障雾中的巨手,其实是鼎中的障杌施展的异术,若想断其根源,只能先收了这障杌再说。 他念动定天鼎的法言,加快收进障杌,同时以太一弱水祭将出来,这障雾中的巨手,又怎能破了太一弱水,只在头顶挥击不停。 等到障杌被完全收去,那只巨手也消失无踪。 猎风见此,不由道:“这只雾中的异物,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主人快瞧瞧,那玉杯何在?” 原承天用定天鼎收此障杌时,已用神识察看过,那障杌之中,自有玉杯,或许就是障杌突进障雾中时,这玉杯已被藏起来了。 原承天道:“这障杌灵慧不高,定是受人役使,方才出手抢夺玉杯,这玉杯莫非是被其传递了出去。” 正在惊疑时,就见面前的浓雾之中,出现两点红光,这红光原是离的甚远,可就在数息之间,两点红光离的已是极近了。此刻瞧得分明,这面前的两点红光,倒像是某种灵兽的两只眼睛。 猎风叫道:“不好,果然是来了只巨兽。” 在空中两点红光出现之前,原承天的神识亦是再次失察,这种事出现第一次,或可算是大意了,若是出现第二次,则是必有其因。 而他见红光出现之后,再用神识探去,则是魂飞天外。 原来这两点红光明明瞧见了,神识之中却是空空如也。就在也许能时,雾中的这只异物已瞧得清清楚楚。 此物高不知几百丈,通体亦是浓雾环绕,只依稀能瞧出脑袋和身子来,胸膛之下,就是云里雾里。 而这巨物身上的云雾,又与障雾不同,那障雾总可用神识探到,可这巨物却是一片虚无。 原承天叫道:“这也定然是只障杌了,只是修为之高,远胜刚才那只,这下怕是麻烦了。” 刚才那只障杌,尚可用神识探到,这只巨型障杌,神识既是不察,那便是超越了天地法则,原承天又有何计可破? 猎风喝道:“我倒要试试,这异物如何异害。” 手中持定了流时刀,将身一纵,已到了巨型障杌的面前,瞧定两点红光的中心处,就将流时刀劈将下来。 流时刀除了以令时间停滞,亦是杀伐之器,此障杌既是修为甚高,必修成躯体,且不管这躯体是怎样的属性,自是先劈他一刀再说。这便是猎风的作风了。 这刀就从两点红光中劈下,却如若无物,从远远瞧去,猎风就像是在空中虚挥流时刀一般。 而在这时,从空中伸出一只巨手来,真个是铺天盖地,比刚才小障杌的那只巨手不知大了多少,怕没覆盖上百余里? 猎风无论是怎样的身法,怎样的遁速,也是难逃这一掌之厄。 那巨手来的甚缓,可巨手一旦举起,四周障雾涌来,这障雾之中,又生出无数只手,将猎风牢牢抓住了,只等那巨手拍来。 别瞧这巨手虚若无物,可一旦拍实了,猎风定是粉身碎骨,就算她修成玉骨晶骼,又怎能承受这障杌的法则之力。 原承天大是情急,身上的毘鹏之羽刹那间施展出突破灵障之能,就与猎风并肩一处,那滴太一弱水也同时祭在二人头顶了。 耳中风声呼呼,空中巨手已经落下,将这水幕拍的一沉一浮,原承天见巨手仍破不了太一弱水,心中略略放心,转目瞧去,见猎风正在障雾中极力挣扎,障雾中的手臂多如牛毛,这边挣脱了,那边再生出一只来,又如何挣扎得出。 原承天忖道:“既是这障杌怕风,正该一试。” 左手掐定了风字诀,右手则是玄字诀,这是无界真言之用。无谓无界真言,就是无界无域,超乎天地法则的,比昊天真言的威能强大许多。 就见原承天的左手中就生出一股清风来,这清风在右手玄字诀的加持下,就化成无数把风刃,风刃过处,障雾中的手臂果然纷纷被切开。 障雾中的手臂虽是纷出不绝,但因这无界真言之风就在二人身边围绕,那手臂已是抓不到二人身上了。 此时头顶的巨手已是消失不见,想来是见这太一弱水难破,只能另寻他处,而原承天与猎风还没来得喘息,巨手就在脚下形成,以下而上,向二人抓来。 若被这脚下的巨手抓住,便是原承天的风月之体,与猎风的玉骨晶骼,只怕也是难以承受了。 原承天叫道:“猎风,在这障雾之中,法则由他而定,只能先逃离此处再说。” 就以太一弱水为凭,动用全身法力,使身子扶摇而上。所幸脚下巨手来势甚缓,一时间倒还追不上。 在这障雾的范围不知几万里许的情况下,唯有努力向上,方可逃离这障雾的笼罩,这障雾既有个“雾”字,想来只在离地面甚近处出现。 果然,二人身子升高了数百丈后,就觉得四周的障雾略稀薄了些。若一直这般向上升去,也许只需数里,就可逃出障雾了。 不想空中又出现一只巨手,如此上下相合,大有将二人并在掌中之势。看来这只巨型障杌亦知随时应变,灵慧不低。 原承天虽见障杌两只巨手合围,倒是不慌不忙,只因他细细瞧出,发现头顶巨手是由脚下的巨手分出来的,对太一弱水的压力实不算强。而自己向上的遁速,也只是被压得略慢些罢了。 对手既是分兵,自然是处处皆弱,正是自己出手的大好时机。 第0797章清玉原来生恶地 想到这里,玄风二诀再次祭出,却与刚才的巧妙不同,刚才是祭出无数风刃来,此次则是两大真言的威能集于一处,化成一把长达三丈的虚空风刃,就向脚下的巨手斩去。 脚下的巨手本来五指宛然可见,被这玄风二诀所形成的风刃一冲,那指形就变得模糊起来。 原承天眼见玄风二诀生效,急忙再祭一番,好在这玄风二诀耗用神识不多,便是一日之中祭他个几百次,也是轻松自如。 脚下的巨手被玄风二诀激荡多次,果然是不成形状,到最后只剩光秃秃的一掌,掌上数指,皆被玄风吹去。 而二人上升之速虽是略缓,也仍是升高不少,四周障雾渐淡,那压住太一弱水的巨手也就越发不济事了。 猎风笑道:“就是这只大家伙,似乎也是不成。” 原承天苦笑道:“你刚才叫出一只巨型障杌来,再这么一叫,又不知生出怎样的事端。” 猎风道:“我不信还有更大的家伙。” 此时空中的巨手突地散去,复现出晴朗的天空来,看来二人已完全脱离了障雾的笼罩了。 猎风笑道:“主人,你此刻该信了吧,这里已非障雾之地,怎能再出现一只更大的障杌来。” 原承天尚未回答,就见脚下的两点红光合拢成一处,原是相距有数十丈的,此刻只是数寸的距离了。 而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则是蓦然出现一只妖修的身影。 此修妖身高约有两丈,双目泛红,其相貌半人半兽,也说不出是怎样的形状,身上披了件丝萝法袍,倒像是青苔藤蔓编成。就见妖修急速追来,口中含混不清,也不知在叫嚷什么。 原承天笑道:“虽不见更大只的障雾,倒被你叫出一只妖修了。” 猎风甚奇,道:“我倒是像修过天课神算一般,怎的就算得这么准了。” 这追来的妖修,应该就是刚才的巨型障杌所化了,原承天与猎风既然脱离了障雾笼罩之地,这妖修又是不舍,就只好化身追来。 原承天道:“法则难敌,妖修好破,这物事既然凝成肉身了,正好一试无锋威能。” 脚下的这只妖修,应该是六级,端的不算弱了,可原承天离登羽之境只差了半步,手中又有无物可御的昊天之剑无锋,怎惧这只六级妖修。 妖修怎知原承天的厉害,仍是急急升来,不想当头就是一道寒光压来,正是那无锋剑到了。 此剑瞧来与寻常凡间兵器无异,亦无法宝神光,但却是天一第一杀伐之器,真可谓是无物可御,任你怎样修为,也难抵无锋的三尺剑锋。 妖修见到无锋,怎知这剑的厉害,手中掐了法诀,就想将这无锋引开,哪知道无锋却是岿然不动,仍是径直便落,从妖修的头顶刺来,直贯而入,顿时就将这妖修定在空中。 猎风拍手叫道:“无锋端的厉害。” 那妖修虽是障雾所化,身体与众不同,可如今一旦凝聚成体,也是经不得破裂之苦,口中大叫一声,重新化为一团极浓的障雾,就向地面急急遁去。 原承天笑道:“你既受此创,还能有多大修为。” 手中定天鼎再出,青光后发先至,将这妖修所化的障雾罩定了,这团障雾身不由已,就被定天鼎缓缓吸来。 这障雾忽化人形,忽又散为障雾,但无论它怎样挣扎,也逃不过今日的定天鼎罩身之苦,眼瞧着离定天鼎只有数丈的距离了。 猎风眨了眨眼睛,道:“如今我可不敢再口出狂言了,否则定要有什么古怪的物事出现。” 原承天笑道:“你虽是学了个乖,只怕那古怪的物事仍是层出不穷。” 猎风知道原承天既出此言,神识中必定探到了什么,急忙向四周瞧去,就见脚下的障雾之中,果然出现一道身影,生得狼首人形,亦是一只六级妖修。 这狼首妖修就叫道:“大修大德,莫伤我道友。” 原承天见这妖修吐字清晰,听来与仙修无异,倒像是有点玄承的,而其谈吐风雅,倒不像是不讲道理的。 便道:“道友,你若想让我不收这障杌,还请说出道理来。” 狼首妖修道:“我这位道友虽是障雾所化,也敬慕仙修之道,他既生出灵慧来,怎能不想与天地同寿,奈何他的身体皆是秽恶之物,又怎能容于天道,见了大修在此收集无恶净水,这才生出歹念来,还请大修见谅。” 原承天摇头道:“他抢了我的无恶净水,又不见归还,这见谅二字又从何说起。” 狼首妖修道:“净水其实便在我的手中,若想驱除他身上的秽恶之物,总需有人相助不可,如今这净水就还了大修吧。” 说罢袖出一只玉杯,正是刚才被那只小障杌抢去的。 这玉杯在空空冉冉升起,向原承天飞来,原承天用神识一扫,知道这玉杯并无异样,杯中七十滴无恶净水,再也没少了一滴,将手一挥,收了这只玉杯。 便道:“这只玉杯既然还了我,我也不难为你,你等便去吧。” 将定天鼎法诀收了,鼎中就不再生出吸力来,鼎下的障雾再化人形,又是刚才的那般形状,只是因被无锋剑破了法身,神情大是萎迷不振。 狼首妖修却逡巡不去,道:“大修,我等在此修行,也只是图个长生不老,也不想与人争竟的,便是有个不情之请,若大修玉成,我等必定报答。” 原承天道:“莫非是想要这无恶净水吗?我虽想成人之美,奈何此处障雾连百滴也未能凑够,又怎能与你?” 狼首妖修叹道:“仙修之士,果然灵慧无双,在下未曾开口,大修就知我心意了。” 便道:“此处障雾,还不算十分浓厚,大修还差三十滴,不如随我等去另一处障雾之地,定有收获。” 猎风见这狼首妖修虽是相貌狰狞,可因谈吐高雅,气质不俗,也就不觉得它生得多少凶恶,反倒生出些微好感来,笑道:“我们助你收集无恶净水倒也不难,却不知有怎样的好处。” 狼首妖修笑道:“仙子,我瞧你的同伴境界甚高,已快要登羽了,那处浓障之地,原是有座玉山。” 此言一出,原承天与猎风相视便是一喜。 猎风道:“你快说来。” 狼首妖修道:“若想登羽,非万年玄玉不可,这座玉山在浓障之地不知数百年来了,那万年玄玉又算得什么?” 猎风摇头道:“道友,你怕是不知,这玄玉并非天生地长,而是需用培玉之术慢慢养成,一日也不可松懈的,万年玄玉,可是有了‘玄’字。” 狼首妖修笑道:“有劳仙子提点。万年玄玉要靠法力养成,此节在下自是明白的。那浓障之地,每日也是吐纳灵气的,这天地的妙道,只怕比寻常的养玉之法更妙。好比这障雾之中,可生出无恶净水一般,孰不知浓障之地,更可培玉。” 原承天大喜过望,道:“真有此事?” 狼首妖修道:“浓障之地所培之玉,名叫清玄玉了,比之寻常的玄玉,不知精纯了多少倍去,至于年份,少的不说,十万年的清玄玉倒是容易寻得的。” 原承天道:“若是如此,那无恶净水,少说也给你二修一人百滴。” 狼首妖修喜极,忍不住抓耳挠腮起来,对那障杌叫道:“老兄,这可是我们的大造化了。” 障杌不善人言,口中呜呜说个不停,也不知说了什么,只知它的神情也甚是欢喜。 狼首妖修忙道:“障杌说了,我等因体内浊气过重,真玄之火威能不能,难以炼出无恶净水来,若大修肯成全,十万年的清玄玉少说也去寻两块来。” 原承天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当下就由狼首妖修与障杌领路,去寻那处浓障之地。 而原承天虽与这二位妖修达成条件,可妖修心性毕竟与仙修之士不同,道义,诚信数字,仙修之士或受环境影响,心中尚存,那妖修又怎知这些? 也就停在空中的清朗之地,在空中跟着二位妖修。 如此行了三日,触目所及,皆是沼泽之地,而障雾也是越发的浓重了。 原承天暗忖道:“此地的无恶净水,果然是更容易收集,这二妖修倒也不曾虚言骗人。” 忽见狼首妖修道:“大修,你那瞧见那座玉山了吗?”将把一抬,把一座山峰的一角削落下来。 原承天用神神父向下探去,就觉障雾之中,有股清纯之气冲天而来,好似乌云中的一线天光。而透雾穿云瞧去,果然是玉质晶莹的一座玉山。 此时方知二位妖修,果是诚信君子,原承天与猎风落将下来,停在玉山顶上,放眼瞧去,这玉山通体都被泥土覆盖,那泥土之中,尽多秽恶之气。 可正是这秽恶之气,将这玉山培成天下无双的清玄玉了,只是这玉山被这极浓的障雾笼罩了,若非二妖修领来,任你天大的本事,也是寻不着的。 而狼首妖修劈下的那块玉山,露出极纯正的清碧色来,玄玉气息扑面而来,原承天手中的那块三千年玄玉,至此大可以丢去了。 猎风喜极,刚想上去采玉,就见狼首妖修摇头道:“此地玄玉,怎能入大修法眼,障杌,还不寻好玉来。” 第0798章此处玄玉或通灵 猎风本是七真宗弟子,见识不凡,又跟随原承天多年,眼力更佳。以她看来,这座玉山出产之玉年代且不论,玉质之佳,极是罕见了。起码是经五万年培育。 不想如此佳玉,在狼首妖修眼中,却算不得好物。 障杌含混应了一声,就奔向玉山之南。此处山峰突兀独立,并不相连,约有百十余座,但并非每座山峰之中都含玉矿。 这障杌寻玉的本事倒是天下无双,想来这玄玉与障雾属性完全相反,一清一浊,故而障杌对玉石也就颇为敏感了。 片刻之后,寻到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此山约有七八十丈高,在群山之中,就显得极不显眼了。 原承天见障杌立在此处,就用神识向小山探去,不想那山中的泥土极厚,又因秽恶之物甚多,神识只探进数丈,就觉得费力起来。 狼首妖修对障杌道:“就是此处,再也不会错了?” 障杌点了点头,又是呜呜的说了一通。 狼首妖修边听边向原承天和猎风解释道:“先前那座小山之中的玉矿虽佳,也不过是翠玉罢了。唯此处玄玉,色泽通透雪白,好似那羊脂雪球一般,再无一丝杂色。而此玉又经数十万年障雾培育,实有通玄之能。” 原承天道:“玉能通玄,我先前倒也曾听过,通玄之玉,不仅可用来定性养神,甚至还可制宝,却不知此处通玄之玉,又是如何?” 狼首妖修道:“大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真正的通玄之玉,甚至可自化为灵,修成正果的。在障杌瞧来,这座玉山之下,玄气极足,已让其大感不安的,且看这次机缘,能否遇到玉灵。” 说罢就向原承天打了个手式,让其再祭出定天鼎来。 原承天会意,狼首妖修是担心采玉之时,惊动玉山中的玉灵,用定天鼎罩住了,就可防止玉灵逃遁。 玄焰听说此地可能发现玉灵,也是好奇,忙出来瞧个热闹,障杌与狼首妖修瞧见玄焰,眼晴都快直了。这二名妖修,一直苦于阴气过盛,真玄之火焰力不足,守着障雾却炼不出无恶净水来。见到玄焰又怎能不喜。 刀君怎能错过这场热闹,也从刀鞘中出来探看,可面对这七界刀君,那狼首妖修与障杌反倒不置可否,这也是二妖修玄承不足之故,不识这天地之灵。 等原承天祭出定天鼎后,狼首妖修抬手就向小山削来,他这只手好似法宝一般,出手就是光芒闪闪,而观其相貌,只应该是灵兽罢了,却不知又怎得炼出这法宝般的手臂来。 小山被手臂上的法宝神光切去老大的一块来,就将山上的覆盖泥土削去,只是这泥土覆盖极厚,虽被掀去数丈,也不见玉光闪动。 狼首妖修手臂连挥,将山上的覆土覆石一块块削来,每块皆是数万斤巨石陈土,连削了四次后,差不多将这座小山削去一半去,就见那泥土之中,已有玉屑,果然是通透之极,色泽如雪。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处玄玉,果然与众不同。” 狼首妖修削到第五次时,却只削了一小块去,显然是已触到玉质,那玄玉自是坚硬无比,连它炼就的铁臂神光也是削不去了。 原承天就取出无锋剑来,心中道:“此剑初次祭出时,只伤了妖修而不染煞气,看来兆头甚佳,这第二剑,就让它染些玄玉灵气吧。” 要知道世间的杀伐之器,虽由主人的心性而定前程,但器上杀气若是重了,自然也会令主人心性潜移默化,器由人心,人随器变,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原承天知道此剑出世时就杀气过重,就刻意让其远离杀伐,也免得剑上杀气反倒影响自身心性。离那天道之修,可就越来越远了。 原承天持剑在手,也不祭出,就这轻挥而去,此剑切入玉石之中,却是无声,好像切入朽木腐土一般。障杌知道这剑的厉害,望之凛然而生惊惧之色,狼首妖修亦是噤若寒蝉了。 原承天连切数剑,切下一块斗大的玉石来,拂去玉上尘土,就见这玉果然好似一块羊脂凝成,再无一丝杂色,用手触及,觉得玉质之坚,不亚于世间任何五金之材了,而偏又滑不留手,其玉质之细密,可想而知。 更难得的是,这玉上的灵气就像是暑天的一丝冰块,让人通体都舒泰起来,任你怎样心境如潮,被这玉灵气一冲,就是浑然忘我了,心中只存了欢喜。 猎风也赞道:“果然是好玉。” 原承天手中的这块玄玉,怕没有十三四万年?想那幻域中的仙修大士,或有几块玄玉可与之相比,凡界宗门之中,再也寻不出这样的一块玉来。 狼首妖修也赞道:“大修好眼力,好福缘,别瞧这座玉山不小,可玉质都不均匀,那最好的一块,却被大修采到了。” 猎风也瞧出除了原承天采得的这块,其他处的玉石,果然是各有暇疵,或因覆盖物大不相同,所培之玉年代不一。 这采玉瞧来只是随手之事,却包合天地机运福缘,怎是随意的。狼首妖修切出玉山后,却不径采,而是让原承天亲自动手,就是此意了。 原承天道:“那无暇玄玉虽只这一块,他处的玄玉品质也是不俗,猎风,你尽管去采一些来,日后想来也有大用的。” 猎风喜的应了一声,就取出太一神刀来,下手切割玉石。有原承天手中的美玉在先,猎风的眼力也是刁了,虽再也寻不出无暇佳玉来,可若暇疵略大一丝,她就瞧不上眼了。 那采玉不花力气,可辩玉寻玉,倒是大费工夫,花了数个时辰,也只采了不到九块美玉罢了。 玄焰只关心玉灵,在猎风采玉之时,它就在玉山东跑西窜,狼首妖修与障杌的目光瞬也不瞬,只瞧着玄焰。 玄焰被瞧得不耐烦,道:“只需采够了玄玉,自然就助你等去凝炼无恶净水了,你等只管瞧着本老人家作甚,还不去寻玉灵!” 狼首妖修陪笑道:“这玉灵等闲哪里能见到,或者是玉灵并不在此处。” 玄焰道:“刚才是你说此处有可能出现玉灵,现在又换了说法,你是存心要气本老人家吗?实对你说了,若是寻不到玉灵,那无恶净水可是一滴也无,就算主人肯助你,本老人家不肯,也是枉然。” 说的狼首妖修与障杌都慌了起来,障杌就在那里呜哇说个不停,狼首妖修细细听了,忙道:“这障杌说了,这玉灵亦是怕火,大灵是天地灵物,四大灵焰万金之躯,有你在此,这玉灵怕是不会显现的。” 玄焰奇道:“这玉灵竟是怕我,这倒也是,那世间灵物怎有不怕我的?那么该如何才能寻到玉灵?” 障杌又说了一通,狼首妖修点头道:“俗语云玉性近月,或可等到满月之时,天地阴气大盛,那玉灵说不定就会出来近月。” 玄焰急道:“离满月还有数日,我怎等得急。” 原承天笑道:“此地法则有异,在我算来,七日便是一满月了,或许一两日后,就是满月之期,我等就留在此处,等那玉寻现身。若为得这个玉灵,就算是等个数月数年,也是不枉的。” 玄焰见原承天也这般说,也只好罢了。 那边猎风采玉采到手软,原承天见采到的玄玉已有十余块,且大多数都是七八万年的,便是日后飞升昊天,这玄玉也是够用了,便唤猎风停了下来。 也不另寻他处,见此地障雾也是极浓的,就在此处收集无恶净水了。 这次采集净水,用的则是无锋,这也是原承天有心培育此剑心性,无恶净水与万年玄玉,皆是定神养性之物,对无锋剑灵亦是大有好处的。 玄焰这次凝集无恶净水,可多了两名观众,怎能不大施神威,每口玄焰,自是喷是极足,身段手式,无不要尽善尽美,才不枉两名妖修的垂青之举。 原承天所需的百滴净水,刹时就收集完毕,原承天依着约定,再让玄焰替两妖修各采两百滴来。 不想采集了一百多滴净水后,此处障雾中的净水已空,就只能另换他处了。 玄焰心中惦念着玉灵,舍不得离开此处,就有些勉勉强强。声称还可再在此处采上数日。 猎风知道它的心思,就笑道:“那守侍玉灵的事,就交给我和刀君吧,这收集净水一事,我俩反正的插不上手的。” 玄焰道:“你俩可得睁大了眼睛瞧着,一刻也不能疏忽了,也不能大声说话,务必要屏息静气的,这才可让玉灵现身。” 猎风笑道:“你就速速去吧,你莫忘了,障杌说的明白,有你在此,那玉灵是不肯现身的,这几日不见玉灵,还不是你的缘故。”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玄焰听到这话,怎还会留下,一迭声的唤着狼首妖修与障杌,自去另处采集无恶净水。 一连过了两日,三百滴净水也算是采了个七七八八,玄焰每隔数个时辰,必要与猎风传讯的,就询问玉灵的消息,惹的猎风烦不胜烦,也不知玄焰中了怎样的邪法,这样的关心玉灵。 这一日,玄焰眼瞧着净水采集完毕,正想向猎风传讯,就见原承天笑道:“玄焰,那玉灵终于是现身了,只是你若想见玉灵,还需留在此处。” 玄焰不由得叫了一声苦。 第0799章冲玄登羽不可期 原来今晚就是满月之期,这障雾浓密之地,本就阴气极盛了,而那座玉山更是极阴之地,障杌推测此玉或有玉灵,也是这个道理。 猎风与刀君守了两日,果然发现了玉灵的行踪,一侍一灵不敢惊动,忙去唤原承天前来。 原承天刹那便到,其后障杌与狼首妖修也急急跟来,就见玉山的山脚处,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也就五六岁大小,穿着一件白衣,分明是玉息凝成。头上丝缎般的白发,衬着脸孔更是俊美无双。 这娃娃瞧来与玄焰当年却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分顽皮,多了份娇憨,少了份杀气,多了份清俊。 诸修见到这么可爱的玉灵,怎不欢喜?原承天与猎风同时想到:“这样一个清俊可爱的玉灵,若容她留在这障雾之地,岂不是亵渎了,唯有仙庭佳地,才是这玉灵的容身之所了。” 原承天原先就祭了定天鼎在这玉山的上空,只需念动鼎上法诀,谅这玉灵也逃不出此地,只是面对这秀美灵透的玉灵,又怎舍得用强力手段? 就见那玉灵双掌合什正在那祷月朝拜,却不跪下。原来这玉灵虽喜近月,可天地灵物,自有一股傲骨,怎肯轻易向他物跪拜了,便是日月,也只是与她平辈罢了。 原承天道:“听说那七界之中,皆有玉灵,而每界唯有一位玉灵罢了,不想这凡界玉灵却在此处。我若得玉灵相伴,日后冲玄,又何需遍寻玄玉。便是极道太虚境,这玉灵仍是用得着的。” 他既不想以强力收此玉灵,就让众人退后,不可轻露形迹,再将神识一缕,向这玉灵探去。这是用神识与玉灵交谈了。 玉灵被这神识探来,就是一惊,急忙四处察看,却没发现踪迹,便道:“是那位大修,探我玉识。”虽是音若童女,却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威。 原承天道:“不才原承天,原是昊天大罗金仙,因阻魔魁飞升,误毁飞升殿,致使惹下九世轮回之劫来。此世只盼重修天道,再回昊天。” 玉灵点头道:“原来是上界谪仙,难怪以玄修之境修成神识,你来寻我,莫非是想掳我而去吗?” 原承天道:“此处障雾之地,没得亵渎了玉灵仙躯,在下想来,唯有仙庭净地,方是玉灵仙子的存身之所。” 玉灵便笑道:“你这修士倒是好大的口气,竟是有志飞升仙庭的,说来我也是动心,却不知你有何福缘,能飞升仙庭。” 原承天道:“我心中只有‘人定胜天’四字。” 玉灵微笑道:“好一个人定胜天。我观你修为甚强,若是想强行掳去了我,倒也不难,那玉山空中的昊天仙鼎,想来也是你的法宝了,你放着法宝不用,却来与我闲谈,可见你此人心性了。只是我怕是不能随你去。” 原承天道:“这是为何?” 玉灵道:“别瞧这障雾之地污秽不堪,却是培玉的绝佳之地,仙庭虽好,只可容身,却并非我玉灵的修真之地。” 原承天笑道:“我有志踏遍七界,登羽之后,就有九渊地宙一行,难不成九渊地宙之中,也寻不出这样的培玉之地。” 玉灵惊喜不已,道:“你这个好不大胆,那九渊也是去得的。”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被我毁去的飞天殿碎片,有几块沉沦九渊,此事因我而起,自该由我而结,我不入九渊,谁入九渊。” 玉灵连连点头,叹息道:“道友豪气冲天,偏又温润如玉,实是难得的极道妙修,你可肯发个誓来?你若真的愿入九渊,我便随你去。” 原承天笑道:“此誓何难。” 当场取了块劫晶,立了符誓,又将这立了符誓的劫晶,弹到玉灵身边,玉灵伸出粉嫩的小手,接过了符誓一观,点了点头道:“这可不是我的造化,我一直有志去九渊一探,却担心误落大凶异兽之手,有大修陪伴,想来或可无虞了。” 原承天肃声道:“承天愿以元魂立誓,定要保玉灵周全。” 玉灵格格笑道:“也不是叫你立誓,你若是得了我,又怎会舍得我被他人掳了去,自会拼命保护我了。就请大修现身一见。” 原承天这才一整衣襟,缓缓离了藏身之地,也不敢离玉灵太近,就在空中露了形迹。 玉灵瞧了原承天一眼,就是满心欢喜,吃吃笑道:“大修瞧来是个多情人,想来此世修行,定是情债缠身了。” 原承天不由苦笑,这玉灵瞧来只是个女童,可真实年龄,怕没有数十万年,自然是最通人性,晓知世情百态,而瞧她的口气,又是个捉狭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留她在身侧,莫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苦着脸道:“玉灵仙子取笑了。” 玉灵道:“我们可说好了,我此刻陪你身侧,只是觉得你为人甚好,若是日后得罪了,我生了气,可不许强留我。” 原承天笑道:“自是任你去留,这又何消说得,我原承天怎能做出那横行霸道的行径来。” 玉灵掩口笑道:“果然是个好说话的,我便陪你一段时间,端看你我是否投缘了。” 原承天就祭出金塔来,道:“还请玉灵仙子入塔静修为是。” 玉灵见到琅嬛金塔这样的宝物,也不为奇,她将身上白袍一拢,就向金塔走来,就见她双足经过之处,生出玉蕊两行,状若莲花,端是的步步生莲。只是这玉莲经风一吹,也就很快的消失无踪了。 原承天见到玉灵步步生莲,怎不惊叹。若说五金六脉雪芽乃是五金之精,玉莲就是玉中之菁了。这玉莲若有机缘服用,于法像修行大有好处,只是这玉莲是为玉灵身上的玉息凝成,存世不会超过三息,唯有等这玉灵修行大成,这玉莲方可长存于世。 当下原承天就在金塔中另辟静室,专供玉灵修行。 原承天请到玉灵相伴的消息传去,玄焰极是欢喜,忙忙的过来,要与玉灵相见。 不想玉灵见到猎风,刀君,倒也寻常,唯独一见玄焰,就变了色道:“玄焰君,我可不能见你。”说罢急急回去静室去,任玄焰在门外叫唤半日,死也不肯出面的。 猎风与刀君甚奇,道:“玄焰,玉灵叫你玄焰君,莫非你们以前倒是相识的?” 玄焰道:“哪里有缘相识?只是我等天地灵物,就好比是天父地母的同胞一般,就算隔了七界,彼此也是声息相通。我也不知怎的,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好生欢喜,等见了面,她又不肯见面,没得又惹出无穷烦恼来。” 刀君笑道:“你是灵焰,她是灵玉,瞧来倒是一对,奈何你这二灵的属性大异,她不愿见你,也是本性,却又怪得了谁?” 玄焰道:“只恨我修为不足,这身上的焰力也无从收敛了,也难怪她不敢见我,等我日后修行有成,收了这全身焰力,她或许便肯了。” 猎风拍手笑道:“可不是,就该以玉灵仙子激励自己,好好的修行,到时不但要让碧焰俯首称臣,也可讨得玉灵仙子的欢喜,岂不是大妙。” 玄焰本来最是天真烂漫,毫无机心的,此刻却一敛嘻笑之情,道:“猎风平生说话,就这一次最动我心了。”说罢就是一叹。 原承天瞧着诸多侍灵打趣,不由一笑。仙修之路寂寞漫长,多亏得有诸多侍灵相伴,才不会有永隔人世之感。 接下来数日,原承天就在这玉山住了下来,而有这金塔存身,也不怕障雾之毒了。又让玄焰尽快炼制出无恶净水来,好打发狼首妖修与障杌速去。 过了十日,玄焰果然炼成三杯无恶净水,依约给了狼首妖修与障杌两杯,两名妖修自是欢欢喜喜的去了。 如今冲玄登羽的物事齐备,原承天就开始准备冲玄。玉灵就依着约定,每次原承天运神用功之时,就过来陪伴。有玉灵在侧,便是百万年的玄玉也是比不上了。原承天心境中稍有微澜,被玉灵的玉息逼来,立时就化解的干干净净。 原承天这一次修行再无阻碍,自是进境极快。弹指过了三年,登羽的修行条件,已是准备停当,或该择日内服蛟丹,外用净水,以便冲玄登羽。 这一日原承天换了猎风新做的崭新法袍,端坐于静室之中,前置无恶净水,手托蛟丹,玉灵则在后陪侍,正式向羽修之境冲击。 不想就在这时,体内诸多灵脉一阵大动,丹田中的浩然正气再也压服不往,就到处乱窜起来。 原承天心知不妙,没想到那压了许久的法身之宝,竟在此刻修出了,此宝若是能压到羽修境界再出,自然高了一个等级,此时出现,可不是白费了许多压服之功? 他急忙默运法诀,希望以强大玄承法力,再将此宝压制一段时间再说,然而法宝之身既是行将修出,其势汹汹,一时间又怎能弹压得住? 玉灵见原承天身子微动,这是原承天修行时前所未有之兆,更何况今日是冲玄登羽的大日子,以原承天的心性,必定是准备周全,绝无差错,身心皆会达成最佳状态的。 她与原承天相伴多年,二人交情日深,怎是当初“姑且一试”的心情,不由关切的问道:“大修怎么了?” 第0800章欲修大道需绝路 原承天苦笑道:“法身之宝将出,却是奈何?” 玉灵伴原承天修行三年,怎不知原承天的修为进境,皱眉道:“不想压了多年,偏在这时出现,岂不是白废了许多工夫。” 原承天叹道:“天意如此,人力总不能及。” 玉灵道:“大修初见玉灵时,就说过‘人定胜天’,这时怎的反倒忘记了?在玉灵看来,此事虽是极为艰难,也不是毫无办法所想,大修请努力,你只需记得,玉灵在大修身侧,自会时时替大修澄心滤神。” 原承天的性格之中,虽有强横之处,但有时也会有任之由之的心态,这是初世修行时的性格所致。此世虽想尽力改变,也总有潜意识的习惯性。 此时听了玉灵的话,心中猛省,暗道:“修行之道,虽贵在顺其自然,可长生之术本就是逆天而为,争与不争之间,需得好好拿捏了。我既然压服法身之宝至今,又怎能半途而废?” 遂将心中的畏难之心尽去,一心一意,去压服体内欲出未出的法身之宝。 只是此刻灵脉皆动,若想强行压制了,就怕灵脉受损。总要以柔之又柔的法力,加以引导疏通,方可达成目的。 幸好紫罗心法包罗万有,尤其是引导法力一道,最是高明。原承天于是试引丹田中的浩然正气,先运转一周天才说。不想丹田稍动,那浩然正气就如利刃一般,割的灵脉剧痛无比。 这痛楚比不得肉身之痛,甚至比修行风月之体时的痛楚还要难熬,这便是逆天运功的后果了。原承天虽可忍痛,可痛楚一生,灵脉就自然而然的生出自保之力,怎让浩然之力通过。逆天行脉的苦处也在于此了。 便在这时,玉灵站起身来,将小手在原承天肩头轻轻一按。这一按并不能给原承天带来多大好处,原承天强运法力,玉灵又怎可管得? 但人于危境之中,最需要的就是一点助力,而成败之际,往往也只是隔了一层纸罢了。原承天感受到玉灵的关怀之意,心中斗志陡升。 他索性视这灵脉为敌,其不肯让浩然正气通过,就是刻意为难了,于是就不管灵脉受损之危,强行将浩然真气运转过去。 修士体内灵脉,共计三百六十余处,原承天的浩然正气每过一处,就如坠地狱一般,若是常人感受如此痛楚,才想到还有三百多个大关,只怕立时就放弃了。 而一旦强行通过,灵脉受损,那可是怎样也挽不回来。 如今原承天行此运玄之道,简直就如同自杀一般,没有大毅力,大定力,又如何能行得通。 不过他在这个时刻,却转过脸来,对玉灵微微一笑道:“多谢,放心。” 此四字既是对玉灵安抚之举的示意,亦是对自己的鼓励了,此言既出,又怎能半途而废?这也是心思运转的微妙之处。人逢绝境,方知绝处逢生之妙。 说话之间,浩然正气运转如电,早就通过了大半数的灵脉了,原承天视体内痛楚只当不知,而更妙的是,灵脉每通过一处,心中就生出一丝信心来,也就觉得后面诸般艰难,反倒没那么可怕。 也就片刻之间,浩然正气已是运转一周天了,原承天虽是汗透法袍,心中反倒从容,只需这浩然正气能正常运转了,又何惧压服不得法身之宝。 其后运玄,亦是同样的痛不可当,原承天既有刚才的心路历程,又怎会在意,那第一次运玄最是凶险,已是平安通过了,其后两个周天,怎样也可支撑得住的。 玉灵见原承天脸色渐和,已知他渡过了最大凶险,微微一笑,复又坐回原处去了。心中道:“这个修士,倒也心性极坚。” 原承天将浩然正气连运三周天后,其后便是坦途,他心中快意,浩然正气运转的也就是顺风顺水了,那件法身之宝本就是将出未出,被他用绝大毅力与法力一压,果然就缩了出去。原承天登羽之前的最难关也就安然渡过。 只是这次虽是压服了,下次若是再次出现,那就是怎样也无法压制。此时不去冲玄登羽更待何时? 也顾不得去擦额上汗水,就将无恶净水向空中一弹。 此水在空中化成一片水雾,缓缓落将下来,此水可消修士身上恶息,使得修士冲玄之时,不受恶息扰心之苦,再加上有玉灵定神,如此内外加持,可保修士在运功冲玄之时。不受外界内心任何干扰,就此一心一意,达成冲玄登羽大业。 净水化雾落下之后,原承天就觉得身子一轻,好似在昊天的洗魂台中沐浴过了一般,再加上玉灵一直在侧定神安息,此刻正可谓身心皆静了。 于是就将两粒蛟丹取来,毫不犹豫吞下一粒。 蛟丹并非草木之精,便是吐了千百粒下肚,也不会对修士有任何后患,而蛟丹自可增加真玄,有益修为,实为冲玄时的至宝。 蛟丹服下之时,就立时在丹田中显出迹像来,就觉一丝丝清纯正气,丝丝缕缕而来,与体内原有浩然正气合为一处。这蛟丹乃是神蛟千百年运转之动,最是老道不过了,再无半丝辛辣之气,比之原承天原有真玄,可就强出不少去。 有这蛟丹所化真玄引路,可谓事半而功倍,只可惜蛟丹极是难得,此次冲玄登羽,原承天也只舍得动用一粒罢了。 就顺从蛟丹所化真玄,一路诸大灵脉冲过去。初时那真玄不过是涓滴细流,其后就是势如江河入海,再之后就是大掀波涛,在体内翻江倒海起来。 这是冲玄时的应有之兆,原承天经验极丰,又怎会在意。唯一需要小心的是,玄修时的真玄为固化之状,运转真玄时,好似抽丝剥茧。可所谓冲玄登羽,就是这真玄变得半真半玄,无可捉摸了,真玄性质一变,御控之法也就大不相同,若是不能立时适应了,就出生出极大的麻烦来。 诸多玄修之士之所以在冲玄登羽时栽了跟头,有七成是无法适应真玄的御控之法。原承天上次冲玄登羽,靠的是丹药之力,就算一次失败了,可因准备的丹药数量充足,倒也不惧。 然而此次冲玄,唯靠一粒蛟丹罢了,其他诸事,就全靠体内原有真玄搞定,若是这次冲突不成,又岂有下次? 更何况初次冲玄成就成功登羽,与数次冲玄成功,其后果大不相同,原承天此次只备了一份无恶净水,也正是存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便有第二粒蛟丹在手,却寻不到第二滴无恶净水。 至于猎风日后冲玄登羽,因她是仙鬼双修之躯,那是用不着无恶净水的,只需收集到足够的魂珠就可登羽。 登羽之物只备一件,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举,既是原承天的雄心,也是其信心百倍的表现。 片刻之后,体内真玄鼓荡起来,原承天就觉得身子就像是被涨成了大球一般,虽然在身后的玉灵瞧来,原承天的身子其实并无异样。这就是冲玄登羽时的心境变化了,亦是修士的大难关。 好在这种异念一生,玉灵身上的玉息就源源不断涌来,使得他的心中便是一静,诸多妄念杂想,也就烟消云散了。 如是者三,原承天隔了数千年后,再次体验到冲玄登羽的诸般异像,心境也是忽上忽下,起伏个不停。 于真玄忽涨忽落之后,原承天很快就迎来了关键时刻。体内真玄原本是如江河大海,可忽然之间,就变得声息皆无,任你如何动用观玄之术,也不知真玄去了哪里。 这就是真玄变体之兆了,只再挺过了此关,那真玄就变得半真半玄,真玄之说,从此不再是妄称了。 原承天玄承无双,熟知登羽时的诸多变化,趁着真玄变体,就开始试着另一种真玄的御控之法。 这时运转真玄,就好似手持万斤巨笔,于蛋上雕花,只要稍不留心,自然前功前弃了。又好似身登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的惊涛巨浪中穿行,只需一个不慎,就是舟毁人亡。 而这其中,那心境的变化,又怎能由人,而玉灵的妙处也就显示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终于捕捉到体内一丝真玄,这真玄的性质已和往日大不相同了,果然是半真半玄,难以捉摸。 原承天忍着心中狂喜之心,古语有云,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这个时刻,越要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而只需渡过这个最危险的时刻,这次冲玄登羽,才算是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塔外传来一声长啸之声,这啸声好似狂风过境,人若身在塔外,必定是被啸声冲得东倒西歪了。 而啸声过后,有一人喝道:“那个修士,速将玉灵交出来,我饶你不死,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 原承天正值冲玄登羽的紧要关头,偏偏又是节外生枝,那原承天此刻物我而忘也就罢了,猎风与刀君在塔中皆是焦急万分。 若是这塔外修士毁了原承天的登羽大业,真个儿是万死莫赎了。 但猎风从塔中向外瞧去,见空中立着一名青衣修士,虽不敢用灵识探其修为,但在这天一幻域之中,修士的境界怎会低了。若此人是仙修之士,自己怎是对手,就算是加上刀君,只怕也是白饶。 若是不冲出塔外,阻止这修士,就怕原承天受其影响,若是冲出去迎战,一旦不敌,原承天更是担心。猎风不由得左右为难。 第0801章法出七宝当世殊 原承天虽在冲玄登羽最紧要关头,其灵慧反倒最为空明,金塔四周数千里,纤毫之变皆逃不过他的神识,见到塔外修士从金塔边一掠而过,知道此修并未发现金塔,倒也放心。 最担心的反倒是猎风与刀君,若这一侍一灵按捺不住,出塔迎战,岂不是反中了对手的圈套。 奈何原承天此刻精力,都用在冲玄登羽之中,再也分不出一丝心念来向猎风传递信息。此事的关键,就在猎风一人身上了。 就听刀君道:“此子甚是可恶,待我悄悄出去,给他一刀。” 猎风摇了摇头道:“在这幻域深处出没,唯有仙修之士,等闲修士怎能前来?而此修偏偏挑在这时出现,刀君没觉出他的用意吗?” 刀君道:“莫非他瞧出原大修冲玄登羽?” 猎风道:“修士登羽,天像必有预兆,此修既是仙修大士,又怎能判断不出?而此修既说出‘玉灵’二字来,分明是制住了障杌或狼首妖修,这就是有备而来了,知道主人登羽正值紧要关头。我等若是出去,便是中了他的圈套。” 刀君灵慧天生,只是经验欠缺罢了,听猎风这么一说,便道:“如此说来,那就不必理会他了。” 猎风眉头紧皱道:“此子是仙修大士,就算我等不出,他也应有办法才是。” 话音未落,就在那修士在玉山空中立定了,仰天又发出长啸声来。这啸声又刚才又是不同。 刚才那啸声清亮如水,可使万里之外亦可听闻,而这声长啸,却是局限于一处,啸声雄浑之极,四周山峰纷纷震动响应,巨石泥沙俱下。 啸声响了数息之后,忽的又生变化,就听到啸声中传来金戈铁马之声,并且隐隐有凄厉的惨叫声不时出现,猎风只觉得心旌为之大动,急忙念动梵心诀来,方使心境平息。 而她转过头来时,则发现刀君柳眉倒竖,目中莹然生光,口中喃喃道:“此时不去厮杀,更待何时。” 猎风心知不妙,那修士的啸声中的厮杀之声,正合刀君心情,致使刀君心中浮动了。 这世间最令人豪情遄飞,意兴奋发之事,就是那金戈铁马,纵横战场了,而刀君既为七界刀君,就是为厮杀而生,听到这啸声又怎能定下心来。 猎风本也好杀,好在她有百宗盟大修所赠的逍遥针,再加上梵心诀,尚可按捺心境,刀君无宝无术,又怎能不动于心。 塔外仙修之士此举,其实是正中副车。要知道仙修之士登羽之时,因真玄有变,最易生杀伐之心,这修士故发金戈铁马之声,就是要引诱原承天心境动荡。想不到原承天不曾受惑,刀君反倒先跳将出来。 若是刀君执意出塔迎敌,猎风又怎能拦得住? 就在这时,原承天静室的大门“吱呀”而开,玉灵小小的身子出现在门前。刀君并不理会,目光只瞧着塔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玉灵嫣然一笑,道:“刀君,你过来。”就向刀君盈盈挥动小手。 刀君茫然转身,瞧见玉灵可怜可爱的模样,心中就是一喜,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 玉灵笑道:“刀君妹子,身上好大的杀气,你只陪着我坐吧。” 刀君不置可否,也没作理会处,被玉灵小手一拉,就顺势伴着玉灵坐了下来。玉灵身上就发出淡淡白光,将刀君整个身子罩住了。 刀君初时目光只瞧着塔外,也就数息之间,脸上就露出平和的笑意来,转向玉灵笑道:“玉灵,亏的是你,差点要受这修士挑唆,去和他厮杀了。” 等闲的摄魂之术,不过是令人神智昏沉,只需心境执定,倒也可以化解。可仙修之士的摄魂之术,因熟知人情世态,擅于挑动人心,最是难御了。 原承天于静室之中,虽是口不能言,心念不可动,可见到玉灵安抚住了刀君,心中也是大慰。其后玄关,一冲而破,就从脑后生出一道紫光来,忽喇喇直冲天际。 修士冲玄登羽之刻,全身真玄凝集,自是强横无比,那修士见到玉山中一角冲出紫光来,不由叫道:“终是被他修成了。” 这道紫光冲到天际之上,立时就有龙吟虎啸之声,数千道紫色天雷齐齐落下,慌得修士急忙祭出一宝,以抵御这天像垂兆。 寻常修士冲玄登羽,不过是有紫色天雷相伴罢了,不想原承天登羽之兆,却有龙吟虎啸之声。 而空中隐现青色龙影,在天际久久不去,又有白虎虚像,立在极高空处,达数十息之久。 塔外修士点头道:“此人来历非凡,竟有青龙白虎护法,倒也了得。日后飞升昊天,应该不在话下。” 话音未落,空中红光一闪,却是出现了一只朱雀的身影,这朱雀将雀首一摇,就晃出九只首来。在空中来回飞翔,久久不去。 修士惊道:“这还了得,连朱雀也来护法。” 忽见从紫光冲天处,亦飞出一只朱雀来,此雀比空中那只朱雀略小,可形神更真。空中的朱雀,是天地灵气所化,或只是朱雀的一点神念罢了,但这紫光中的朱雀,却是九虚一实,分明是原承天修成的法像了。 修士见到这只小雀,更是惊讶,若说天地垂兆,有四神护法,那些个大能修士,倒也可办到,但修成朱雀法像,世间又有几人。 正在惊讶间,紫光中出现一个人影,此人一身青衫,全身罩有五彩光华,左手之上,乃是一鼎,右手所持,则是一把杀气腾腾的法剑。 最奇的是,此人足下踏着一物,分明是玄武法像了。 那修士见此奇景,已是目瞪口呆,虽说原承天此刻只修出朱雀与玄武的法像来,可既有青龙,白虎前来护法,则日后修出四神法像,那是错不了的。 原承天目光转向那修士,面上神色,不喜不悲,端得的是法相庄严。忽见他肩头耸动,从他体内遁出一物来,此物通体透红,是为玉质,原来是一件玉髓。 原承天笑道:“法身之宝压到此刻方出,实是大快我心。” 原来原承天登羽之后,这法身之宝,终于是再也压服不得,就趁着体内浩然正气运转之际,悄然而出。 寻常修士的法身之宝,不过是青莲,白莲,庆云罢了,原承天所出之宝,却是玉髓,怎不令他心中大喜。 不想玉髓刚出,右肩又是一动,射出一道白光来,白光中之物,则是一件砗磲,此法身之宝却是禅修之宝,在仙修之士身上极是罕见了。 见到这禅修之宝遁出,原承天更是欢喜,自己的法身之宝一举修出两种,足可傲视天下诸修了。 可是体内异状不息,那法身之宝也是层出不穷,那黄光灿烂之物,是为真珠,为大德之修得证仙庭之宝,修出此宝,或可日后飞升仙庭。 又有紫气千条捧出一宝来,是为雷珠,这是因原承天培育龙魂多年,终有此得。 再有青光闪现,又出一宝,状若水滴,此为青露,此宝之得莫知其因,或与原承天所修的兽魂有关。 其后再出一宝,瞧来像是一团焰火,通体生蓝,乃是一朵蓝莲。法身之宝修出莲花来甚是常见,可蓝莲之修则是万中无人,此宝或与玄焰有关了。 刹那之间,原承天的法身之宝已遁出玉髓,砗磲,真珠,雷珠,青露,蓝莲,便是六宝了,天上地下,能修出六件法身之宝者又有几人? 猎风与刀君,玄焰,玉灵,都在塔中仰头观看,见到原承天修出六件法身之宝,无不悲喜交集,原承天历经九世天劫,今日总算成就大道,一众侍灵,可谓是与有荣焉。 不想诸侍灵情绪刚动,原承天的头顶又遁出一物来,此物未出,就有一道金光向四周散去,这道金光之强,反倒将原承天的本体掩盖了。却见金光之中,生出一只小鼎来,此鼎只有三寸大小,正可把玩。 但法身之宝能修出一鼎,却是闻所未闻了,别说诸侍灵齐齐惊呆,空中那修士瞠目结舌,就连原承天也是满心疑惑,暗忖道:“这是修出了什么东西?” 那小鼎在空中转了一转,忽的将金光一收,就此隐入原承天的天灵之中,再也不肯遁出了。 原承天试着去唤这小鼎重现,哪知其他六宝,皆是随着心神大动,唯这天灵中的小鼎,却是一动不动。若非心神中可以清清楚楚楚感受此物,就当这小鼎不曾修出来一般。 原承天连试数次,却唤不出这只小鼎,也只好罢了。 若说修士修出的法身之宝,应与修士所修功法相关,其他六宝各有因由,唯这小鼎,着实让原承天摸不着头脑了。 看来只好日后慢慢摸索,总能寻到些线索的。 原承天等七宝尽出之后,便向那修士道:“道友此来,却是何因?” 那修士分明已是仙修初修了,比原承天足足高出一个境界来,可此刻却是面如土色。 他缓缓抬起手来,道:“仙修未学,不知大修谪尘历练,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莫怪。”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缓缓向后遁去,却又不敢遁得太急,以免失了仙修大士的气度。可脸上的狼狈之情,惶恐之意,又是怎能掩饰的? 玉灵忽的漫声吟道:“君本谪仙下凡尘,妙修七宝重修真,可叹七界风云起,只手擎天转乾坤。” 第0802章为凝玄灵莫惮劳 原承天见七件法身之宝竟将一名仙修大士惊走,心中暗叫惭愧。 此修定是遇见了障杌与狼首妖修,获知自己得到玉灵。奈何自己有金塔藏身,又在这塔边布置了阵法,此人自是探查不到。 可修士登羽之际,空中必有预兆,这才引得这人来玉山附近挑衅。其实自己初登羽修之境,根基不稳,若是真个斗法,绝非此人对手。 但修出七宝,世间绝无,而修士越是修为高深,越知天地可畏。既知自己来历非凡,又怎敢逆天而行。与其说自己侥幸,倒不如说明修士敬畏天地之威。 那修士既被惊走,又怎会再来,原承天索性也不迁往他处,仍回金塔之中稳固根基。 此次运功便是足足三月,三月过后,玉山上传来原承天的一声长啸,正式宣告原承天登羽功成。 这长啸之声,足足响了半日,方才渐渐止歇,若是有修士听到原承天的长啸之声如此悠长,只怕又是惊惶不已了。 按理说修士冲玄登羽成功之后,天像垂兆与修士的长啸必是同时发出,可原承天在登羽之时,恰逢七宝遁出,体内浩然正气被消耗的所剩无几,怎能发出啸声。 此刻根基稳固后,啸声方出,这与其他修士登羽之兆又是不同。 长啸毕,原承天收起金塔,就此离开玉山,他来到幻域深处的目的一来是为冲玄登羽,二来是为寻找飞升殿碎片,前者是为急务,如今登羽成功,就该细细搜寻碎片了。 这些个碎片都被琅嬛秘阁老人一一标识清楚,原承天只需按图索骥,倒也轻松。 这附近本就有一块碎片,先前是因急于冲玄登羽,也就没去理会,这时正该去取出来了。 两日后,原承天已来到初次遇到障雾的所在,用神识探去,已知那块碎片,就落到一处大泽之中,此碎片深陷地下数里,又因大泽之中秽恶之物堆积如山,碎片灵气难以泄出,也就极难为人觉察了。 原承天就掐起土字诀,将身没入大泽之中,下行百丈之后,泥土渐硬,只是在土字诀面前,任你土石如铁,也好像清风流水一般。 数里之遥眨眼就到,面前就显出一块碎片来,约有三尺长阔,倒也不算小了。 原承天将这块碎片取在手中,初世残留的法力就重新回到体内,只可惜他现在是羽修之士,这碎片上的法力又算得什么,也只是感到精神略略一振罢了,对修为进境实无多大影响。 取了这块碎片,原承天复又钻出大泽,再按图中所示,花了数月工夫,又将散落在幻域深处的五块碎片同时取来。 不想这五块碎片,一块比一块小了,原承天从这碎片中得到的好处,也就可以忽略不计,虽然幻域之中,还有数十块碎片,可却是更加细小,实不必一一取来。 自己只需去魔界,九渊一趟,凑足了三成碎片,到时这些细小碎片自然会自动飞来,此刻又何必耗费精力。 如此一来,原承天来到幻域中的任务就算达成,魔界九渊之行,就该计入行程了。 若入九渊地宙,只能取道魔界,冥界,而具体该取道哪一处,却需思忖。冥界原先去过一次,路径颇熟,而冥界的对手也不算如何强大,唯有一名天龙鬼师堪称敌手。 若从魔界去,那对手就强得太多了,除了索苏伦与十大魔神之外,魔界之中,自然有无数强力魔兽。 说起来仙修界对魔修的修为定义,着实是过于粗略了,其实魔修的修为一旦到了魔皇境界,差距就相当之大,只因很多魔修到了魔皇境界后,其先天技能才会彰显出来。先天技能不同,其实力自然也就大相径庭。 比如说,十大魔神按仙修界定义,也只是算魔皇罢了,可是十大魔神比寻常的魔皇,不知强出多少来。 至于魁神的修为境界,更是难以估算,上届魁神能率领一众魔神冲至飞升殿,已可知当时凡界并无对手,甚至连昊天界也是难以抵御,终要靠自己这位大罗金仙出手,才勉强压制住了。 如此看来,魔界魁神的修为极限,起码可与大罗金仙比肩。 此一世的魔界魁神索苏伦,阴沉多智,灵慧无双,虽是上届魁神的分魂,其潜力只怕还要强过上届魁神本体,而此人修为进境之速,也着实惊人。 此届魔界魁神,不但是原承天的死敌,亦是昊天,凡界诸修的大敌,自己何不趁着此刻索苏伦修为未曾大成,去魔界探探他的底细? 当初魔修破界,扰得凡界大陆不得安宁,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目前虽是羽修境界,可自忖以自身玄承,就算是与仙修初修相比,亦可一战。魔界就算是高士如云,想来亦有自保之力。 心中既是这样想来,其实取道魔界,再入九渊的路线图,已然是在脑中成形了。 再细数自己手中物事,龙魂已至培魂三阶,随时可突破到练魂境界,三价龙魂,已可源源不断的生出灵气来,在九渊绝地,自可无碍事了,此项暂可不去理会。 兽魂只培到九级,若在魔界纵横,或是绰绰有余,但在九渊地宙,只怕仍有些不足。 但若想将兽魂培到十级,非十年不可,自己也耽搁不得这许多时间,看来也只好仗着胸中玄承,手中法宝,硬闯一次九渊地宙了,兽魂一事,也只好不去理会。 如此算来,自己手中之物,倒是勉强可闯一次九渊,虽是仍是极为凶险,原承天又怎能管得了许多。 另外就是聚灵幡所凝之宝玄灵弹,也需多炼几颗,方可有备无患,至于玄焰在龙格非处炼出的玄焰珠,当初离开龙家时,身上也携了不少,此珠亦是威能强大,于群战之时,最为得心应手。 若想再炼几颗玄灵弹,就非要再向幻域深处前进不可,否则聚灵幡一祭,四周灵气流动出现异常,立刻就会被幻域中的诸多仙修大士所知。 忖量至此,原承天再不犹豫,就依着地图,径直往幻域更深处遁去。如今他所去之地,在凡界其他修士瞧来,已是莫测之地,百万年来都是无人去过的,其中有何凶险,谁也难以预料。 不想一旦动身,却再也停不下来,原来这段时间所经之处,皆是灵气稀薄之地,怎可修出玄灵弹来。而此刻若想后退,又觉得心中不甘,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再向前行。说不定下一刻就可寻到灵气就沛的所在了。 如此又过了三月,原承天已不知深入幻域深处多远了。而从地图上瞧来,自己也不过探了幻域中的二三成罢了,这天一幻域之广,着实是难以想像。 这一日正遁行之时,忽觉体内真玄消耗极快,原承天知道是来到一处绝息之地,四周灵气微忽其微,几可与九渊地宙相比。 原承天忙念动真言,动用龙魂之能,灵气遂是源源不绝。只是这龙魂只到培魂三级,所出灵气,怎能满足一名羽修大士所需,最多只能补充原承天所耗的三成罢了。 这就使得原承天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原承天此刻,也算是进退维谷,若是再往前去,也不知何时能寻到灵气充沛之地,若是后退,更不甘心。原承天心中,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了。 又行了半月,就觉四周灵气渐渐又多了起来,而越往前行,越觉灵气浓郁,细细辩去,那灵气又与他处不同。此处灵气,五属配的均匀,但和紫日大陆乱云谷相比,其灵气的精纯则是强出数十倍去。 这种五属皆备的现象,叫做五灵归一,凡界大陆,再无这样的所在,五灵归一之地,也并非适合所有修士修行,但对只是有志于凝练玄灵弹的原承天来说,这样的所在再好不过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自己费了这许多时日,总算能寻到一处凝练玄灵弹的所在了,而依自己一路来的情形判断,自己离灵气最充沛的地点,怕是不远了。 这段时间,因所过之地灵气缺乏,一只灵兽也不曾得见,幻域中的灵兽与九渊不同,若无灵气,便是无法修行。 堪堪过了三日,那四周的灵气越发浓郁了。原承天知道这种所在必定会有灵兽出没,遁行之时,就将神识放出,以防不测。 神识放出没多久,果然探到一只灵兽的踪影了。原承天并不像其他修士,对灵兽有诸多需求,只要这灵兽不来扰他,他也不会去主动惹事,以他此刻修为,寻常灵兽已难让他动心。 不想这只灵兽刚刚在神识中出现,就很快出现两名修士的影子,原承天略感吃惊,这幻域极深之处,居然还可遇到修士。 想来飞升殿被毁,幻域中的仙修大士也就越积越多,后来的修士难以与先来的修士争锋,若想寻到修行之地,就只好前往幻域深处了。 不过从神识中可知,这两名修士,并非一路,而是一人一东,一人在西,二修的目标,同时是朝着这灵兽奔去,看来是想捕杀这只灵兽,以供修行之用了。 第0803章人心无厌总难足 原承天只要不遇到仙修中乘境界的仙修大士,庶可自保,因此虽遇两大仙修之士相争,也不怎么有回避之心,只是远远的立在空中,作袖手旁观之势。 他的神识随着修为增高,自然也是随之强大起来,神识的极限或可探出三四千里,这已经是略超仙修初修的境界了。因此原承天立在远处,只能是他探到别人,别人却未必能探到他。 他将神识漫然一扫,不由为之一喜,原来自东面而来的修士,竟是素天问。 屈指算来,当初在天灵宗时,素天问已是晋仙在即,此刻修成仙修之士,应是顺理成章。而能在幻域之中得遇故人,也是意外之喜。 他本对那只灵兽并不在意,既然素天问有意,不免就多了点兴趣,将神识扫去,暗暗点头道:“原来是只七级泪红兽,倒也难得了。” 听闻此兽食玉为生,若食千年以上玄玉,则会流出红泪来,那红泪凝结成珠,就可炼成赤泪玉。此玉实为炼制大能法宝上佳之物。这也难怪素天问动心了,便是原承天,也心生捕猎之想。 既然在此遇到素天问,怎能不助其一臂之力,原承天用神识再向另名修士扫去,此修亦是初修仙修大士,生得高鼻深目,形容与众不同,或是黑蛮大陆人士。 原承天的神识是从禅识之中突变而来,继承了禅识无形至虚之能,故而便是两位仙修大士,被原承天的神识扫过,也是无知无觉。 素天问倒是略有警觉,但此处灵气充沛,暗中必然是藏有许多灵兽了,因此素天问以为这是暗中有灵兽窥探罢了。 而由此看来,素天问的修为应比那位修士略胜一筹,就算原承天两不相助,素天问也有七成把握,可以压制此修。 就听那修士道:“素道友,此兽是从我的界域中逃脱的,你若与我争夺,怕是不合道理。” 素天问眉头微皱道:“秦道友之言,老夫着实不懂了,秦道友此刻立足之地,难不成不是老夫的界域。” 秦姓修士冷笑道:“这么说来,素道友是一心要与我作对了。” 素天问叹道:“数年前秦道友被无边山那里的道友驱逐,来到此处修行,老夫被你说的心软,划三十万里地域与你,也算是待你不薄。如今道友不知图报,反倒鸠占鹊巢,屡次相逼。‘道理’二字,也亏待道友能说待出口。” 秦姓修士道:“多说无益,我等只管修为上见高低就是。”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惊讶,仙修之士,若非是和对手有深仇大恨,极少会大动干戈,只因修行到仙修境界,就算修为比对手高出不少,也极难取对手性命,最多只能占到一定优势罢了。而大家在幻域之中,往往一呆就是百八十年,若树了强敌,怎能静心修行? 更何况这修士的修为略弱于素天问,想来他心中也是明白,这般主动挑起战火,殊为不智,可见是另有玄机了。 素天问亦是老辣,听到这修士狂言挑衅,就将神识向四周扫去,看看是否此修另有同伴在侧,否则此人平白无故的挑衅自己,大为不智。 只是灵识扫向四周,也不见有可疑之像。而原承天因身在两三千里之外,也不可能被素天问的灵识扫到。 不过素天问虽是寻不到秦姓修士的助手,原承天的神识则是大有斩获。 就在素天问的西侧三千里处,一处黑石山顶上,的确有名身穿黑袍的仙修大士,正自冷冷的瞧着这边。而细辩此人相貌,原承天脸上不由浮出笑意来。 原来这名修士,就是数月前来玉山寻自己麻烦的那一位。 这也难怪此人与秦姓修士结成一伙了,此二修的品性着实算不上高明,此之谓臭味相投。 这样一来,局势就微妙起来,就成了螳啷捕蝉,黄雀在后之势,黑袍修士便是螳啷了,而原承天则是那只黄雀。 原承天本来还想袖手旁观,可对方既然是以二敌一,自己又怎能袖手?他将域字真言祭出,悄然向素天问与秦姓修士处欺近,等到离素天问还有二千里时,就向素天问传出音讯去:“素前辈,承天在此。” 素天问忽听到故人声息,怎能不喜,但发现是原承天之后,却复又担心起来。他与原承天分别十余载,不知原承天修为进境,以为原承天仍是位玄修之士。 那仙修大士一旦斗起法来,端的是惊天地动鬼神,原承天若不幸被卷起其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就急忙向原承天传音道:“此刻不便相见,承天莫要赶来。” 原承天心中感动,素天问明知自己的处境不妙,却反而关心他人的安危。看来素天问待已,果然是如子侄弟子一般。 便道:“前辈莫替承天担忧,前辈西侧有座黑石山,那里亦有位仙修初修大士,待承天去将他惊走。” 在原承天说话之时,素天问依旧探不到原承天的灵息,素天问不由又惊又喜又叹。 他早知原承天了得,却不想十余年之中,原承天进境如此之速,在自己这位仙修之士面前,仍可藏住身形,这样的修为岂非惊世骇俗。心中就忍不住浮现“后生可畏”这样的话来。 可无论原承天怎样逆天,能够修至羽修之境,也是顶了天了,又如何与仙修大士抗衡? 此刻原承天所处方位,与黑袍修士,素天问恰成三角。黑袍修士若是悄然前去增援,原承天就可在中途拦截住此人了。 神识中忽然失了黑袍修士的灵息,原承天知道此修必定或用法宝,或用大能法术,藏住了身形,正悄悄向素天问逼去,以便与秦姓修士形成夹击之势。 原承天不慌不忙,心中默算黑袍修士的遁行路径,就急急向算定的地点暗暗遁去。 这算法倒也不难。虽然说仙修之士的遁速轻易就可突破灵障,但若是动用法宝法术藏身,就无法高速向前,否则灵障一起,就是一桩极为复杂的法术难题。原承天谅这位修士,不可能修成那么大的成就,否则当初又怎会被自己惊走。 这样算来,此修的遁速应该是略低于穿破灵障的速度,再计算此人的距离,就是一个简单的法术小题目。 原承天谋定在先,已抢先一步,到达算准的位置,将神识施放到极限去。那修士虽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可神识对灵识,自己终究还是占了便宜。 果然,不到片刻,神识中依稀探到一团急速遁行的气流,原承天此刻也不必隐瞒了,哈哈大笑道:“道友哪里走。” 手中的定天鼎早就祭到空中,一道青光就向气流急动处罩去。 那修士灵识中忽的探到原承天的灵息,又听到原承天大喝,怎能不惊?正惶急之中,又见一座大鼎当头罩来,更是慌了手脚。 好在此人毕竟是仙修大士,心境中的不安之情一扫而空,冷笑道:“暗施偷袭,算什么好汉。”却忘了自己也是藏身慝影而来。 秦姓修士本来是想等到黑袍修士到来后再动手,以收两面夹更之效,不想自己这边的谋算竟是成空,对手居然也伏了帮手。 此修急忙去探原承天的灵息,不由哑然失笑,谅此羽修初修的境界,如何敢来生事?可话又说回来,此人的境界虽是不高,刚才为何却一直探不到此人的形踪? 更令人惊骇的是,瞧此人祭出的这只大鼎,分明是昊天级的宝物,一名羽修之士,也能御使昊天之宝? 心中正惊疑不定,那边又有奇事发生,原来黑袍修士瞧清了原承天的面容,不由得魂飞天外,颤声道:“大修如何在此处?” 以仙修大士的身份,却向一个羽修之士说出“大修”这样的话来,真个儿是千古绝无,秦姓修士几乎怀疑自己这位好友是昏了头,说话怎的这样颠三倒四。 原承天淡淡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倒是道友上次是趁人之危,此刻是意图偷袭,这样的行径,怕是不合身份。” 黑袍修士饶是被原承天有敬畏之心,也被原承天一番话说的又急又怒,叫道:“道友,我敬你来历非常,可好歹也是你的前辈,你真的以为我便怕你不成?”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人虽是逞强,心中仍存畏惧之心,正该用雷霆手段,让此修知道厉害,否则真要动起手来,岂不是要斗个天昏地暗,也不知何时才是了局了。” 自己毕竟是羽修之士,与仙修大士斗法,就算能撑得一时,可一旦成了僵撑之局,自己的真玄毕竟是远逊的。故而此战只可速战,不能拖延。 更可虑的是,自己与素天问除非是将这二人诛杀一人,否则是自己一旦离去了,素天问仍是以一以二,岂不吃亏?而仙修大士,又如何能轻易诛杀?因此这仇怨,还是不结的好。 想到这里,用手向定天鼎一指,让鼎中青光对黑袍修士造成巨大压力,再将无锋之剑祭了出去。 这无锋之剑去的极快,几乎可与刀君的刀气相比,数百丈的距离也就是半息罢了。 却见此剑杀气森然,破空无声,原承天这边刚一抬起,那边剑已刺到,“波”的一声,先破了那修士的护身罡气,再“嗤”的一声,又破了此修的法袍。 见此剑如此犀利,别说黑石山修士和秦姓修士,便是素天问也是耸然动容。 第0804章设局伏兽生奇变 到了仙修大士境界,自然而然,就可修成一道护身罡气。欲诛仙修,先破罡气,有了这道罡气,仙修之士的法身之宝或元魂化物等闲难出。 仙修之士之所以极难被诛杀,也正是此故了。 但无锋之剑,是为天下至强杀伐之器,此剑牺牲法宝神光而不用,凝神入剑,聚全力于一点,端的是沛然莫御。这修士的罡气,法袍自是应手而破。 黑袍修士大惊之下,法身之宝已出。此人的法身之宝是为两朵白莲,而仙修大士的法身之宝,与羽修之士相比,自是至强至固,且又遁速奇快。 而两朵白莲极具灵性,不去与无锋之剑正面相敌,双双贴向无锋之剑的剑脊,硬生生将其夹住了。 饶是如此,无锋剑上的锐利剑气,还是在黑袍修士的胸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黑袍修士自修成羽修境界以来,再也不曾被伤损过肉身,更遑论是仙修之境,却不曾想,如今对手只是一名羽修之士,却以区区一件杀伐之器在肉身留下印痕。 他本就对原承天又敬又畏,再被这犀利无双的无锋剑刺来,胸中再无半点斗志,急忙叫道:“道友且慢。” 原承天见好就收,无锋剑虽是轻伤了此修,可此修毕竟是仙修大士,自有无穷法宝法术抵御,一旦斗起法来,怎是了局? 他心念一动,就将无锋剑收了回来。 这收剑瞧来容易,可此剑分明是被两朵莲花夹住,又怎能轻易收回的,两朵莲花这样一夹,就是三山五岳之力。原承天收剑如此轻松,岂不意味着此人的法力超过了黑袍修士。 虽然羽修之士的法力在理论上绝不可能超过仙修大士,可事实宛在,由不得不信。 唯有原承天明白,无锋之剑从白莲中脱困而出,仗的是无锋剑本身的强烈杀气,这道杀气外放之时,会将两朵白莲微微挣开,而只需有一丝缝隙,谁又能挡得住无锋剑? 昊天三剑,自是名不虚传。 原承天上次初试无锋,就突进了障杌的本体,若不是障杌纯由障雾凝成,不生血肉,只怕早就被诛杀了,此次无锋再次出手,则是破了一名仙修大士的罡气法袍,足可令原承天满意了。 他将无锋收在手中,淡淡的道:“道友有何话说。” 黑袍修士道:“不敢动问大修与素道友是何关系?” 原承天道:“情同父子家人,又何必多问。” 黑袍修士沮丧之极,若原承天是素天问请来的助手,倒好关说,可原承天既说出“情同父子”的话的,那是无论怎样都无法通融了。 只是就此罢手,仍不甘心,便道:“大修容禀,当今幻域之中,仙修大士如云,占了偌大的修行地域。我等后来之士,着实无奈,这才向素道友起了不良之心。如今在下有个主意,不如我等联起手来,向无边山那边的仙修之士,讨个公道如何。” 幻域中仙修大士越来越多,自然就显得地域狭窄起来,原承天虽知此人也是无奈,又怎肯与这种人同流合污,冷冷的道:“道友之请,恕在下不敢受。” 黑袍修士长叹一声,转向秦姓修士道:“老兄,形势比人强,我想那幻域深处,定然有上佳的修行之地,你我不如前往一探,也好过在这里束手束脚。” 他知道有原承天与素天问联手,这地域怕是呆不下了,而既与素天问翻了脸,先前素天问让出的地域,又怎有脸再强占下去,于幻域深处再寻修行之地,也是无可奈何。 秦姓修士也被原承天刚才的无锋剑吓得不轻,他本身实力不强,黑袍修士就是他的胆,现在黑袍修士已没了胆气,他又能如何? 只好苦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在诸修争斗之际,那只泪红兽早就跑的没了踪影,在茫茫幻域,灵兽若失了踪影,就如海底捞针一般,怎能再遇。 黑袍修士二人向素天问与原承天匆匆一揖,就急急转身,向幻域深处去了。素天问这才与原承天会合,素天问见到原承天已然登羽,又是这样的神通,怎不欢喜,忙拉着原承天细问短长。 原来原承天离开天灵宗不久,素天问就已然晋仙,来此幻域卜居修行,已有十年了。又因传统的仙修修行之地无边山皆被占据,这才寻寻觅觅来到此处。 原承天也将自己历年来修行经历,御魔之举一一道来,素天问欣慰不已,他向来待原承天如子侄一般,原承天如今成就非凡,他自是与有荣焉。 说话之间,二人来到素天问的洞府之中。 素天问心性素来淡泊,所谓洞府,也只是在地底深处,辟就了一座百丈见方的地府罢了。地府四周设有阵法禁制,府内却如雪洞一般,并无多余之物。 原承天想起素蔑贞与魔神煞月十年之约一事,就向素天问提及。 素天问道:“蔑贞为赴这十年之约,在宗外足足等了一年,不想那煞月却是迟迟不曾出现,看来魔界之中,或生变化,煞月不能前来,必有原因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若论真实修为,素蔑贞委实不是煞月的对手,可素蔑贞性如烈火,又怎能劝得住,如今煞月失约,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又问起天灵宗诸修,自是一切安好。其间说起泪红兽一事,素天问道:“老夫欲制一件五兽云烟扇,如今四兽之灵皆已齐备,就差这泪红兽的泪红玉了。不想却因此事,将这泪红兽惊走,看来是老夫福缘未至,承天不必想他。” 而听到原承天欲在此炼制玄灵弹,素天问自是大喜,忙忙亲手新辟了一间静室,阵法禁制,皆不劳原承天动手。 原承天就陪着素天问住了下来,将聚灵幡展开,让此宝自去凝结玄灵弹,平日里就与素天问说些仙修妙道,真是好不快哉。 这一日,素天问正与原承天相坐说法,原承天忽的面露微笑道:“前辈,承天要向你贺喜了,那只泪红兽,已被我找到。” 素天问笑道:“承天有心了,想来是你暗中祭出金银二偶,去寻此灵兽的吧。” 原承天笑道:“果然瞒不过前辈的法眼,泪红兽既是寻到,晚辈就陪着前辈去走一遭,此兽被金银二偶困住,已然是逃不掉了。” 素天问也是静极思动,便大笑道:“那就去走一遭。” 二人出了洞府,展开遁术,仙修大士,瞬间就是千里,而原承天有毘鹏之羽,又怎会比素天问慢了,也就是半日工夫,已来到一处所在。 此处漫山遍野皆是奇花异果,山间更有灵泉一座,其水深碧微青,若用来酿酒沏茶,则是再好不过了。 素天问笑道:“这处所在,最适合泪红兽修行,能在此处寻到这只灵兽,倒也不奇。” 原承天道:“此兽已被赶入山谷之中,前辈速去瞧瞧。” 二人加紧遁风,刹时就到,只见群山环抱之处,果然传来阵阵嘶吼之声,从山谷处传来惊人灵压,自然是泪红兽被困之后,将自身潜力完全激发了出来。 奈何金银二偶的修为比原承天还要略高一筹,二偶联手对敌,又何似一个人一般,这泪红兽纵有天大神通,也是冲突不出了。 素天问知道原承天只让二偶困住泪红兽,只是想让自己动手散闷,这也是原承天的孝心,便笑道:“只管擒来就好,又何必大费周章。”原承天只是笑。 就见金银二偶分列山谷东西两处,只在空中监视,谷中的泪红兽若是敢冲出山谷,二偶则会动用法诀,再将此兽逼回去,一切只等素天问亲自动手施为,也好让此老活动手脚。 素天问微微一笑,亦有心要在原承天面前施展手段,也不用动法宝,只是用手向空中漫然一指,这空中就生出一道裂缝来,自是素天问的自成之域了。 这域中生出一道黄光,就向谷中的泪红兽罩去,这黄光亦非法宝神光,而是自成之域中的法则之力,原承天的实力虽可与仙修大士抗衡,这道自成界域尚未来得及修出,今日正好一探其妙。 泪红兽见黄光罩来,心知不妙,这等法则之力,如何是它一只灵兽所能抗衡的,急忙张口,吐出一块赤焰般的红玉来,就将身罩住了。 不想这黄光中的法则之力极强,红玉被黄光一扫,就“嗖”的一声,被吸进了自成界域之中,泪红兽直落了个四手空空,而这红玉本是它的内丹,内丹既去,则是大势已去了。 素天问刚想动手擒了这只灵兽,忽见空中一道青光撞来,此青光之中,赫然是道禅言,而这道禅言之中,则藏着一名七八岁的童子。 这童子生的极是可爱,梳了个半尺长的冲天辫,辫上一溜的奇珠宝玉,或红或白,衬得这童子的肌肤更是雪白。而这童子的一对黑眸,比明珠之光更为夺人,这样的童子,真是让人一见便生欢喜。 这童子口中叫道:“不要伤它。”就莽莽撞撞向黄光中冲去。 素天问与原承天不意竟有此变,同时大叫道:“不要过去!” 泪红兽本是被二偶激怒在前,又被素天问逼得走投无路,心中怎能不怒,见到这童子撞过来,也不问好歹,立时祭出一件赤玉刀,向这童子当头劈下。 第0805章前世宿仇今生缘 其实不光是这件赤玉刀,素天问祭出的自我界域以及那道界域之光,都具备强大的杀伤力,这童子只需触到一件,这条小命定是不保了。那仙修之士的法宝,又怎是开得玩笑的。 素天问急急的就将自我界域一收,再将黄光高高挑起,以免伤及无辜,可是对泪红兽的那件赤玉刀,已经是来不及抵御了。 原承天虽然也急忙祭出无锋剑去,希望能及时抵住赤玉刀,可他的神识早就察出,这小童不过是五级灵修,这样的浅浅修望,便是这泪红兽冷哼一声,那灵压也是这小童万万禁受不住的。 这小童冲向山谷,不过是天生大慈之心,不想让这泪红兽受伤罢了,但泪红兽暴怒之下,又怎知好歹。因此若这小童有个三长两短,素天问与原承天心中只怕从此悔念深种了。 却见无锋剑后发先至,果然抢在小童之前,将泪红兽的赤玉刀一切而半,但此刀虽断,灵压犹存,就是这残存的一点灵压,也非区区一名五级灵修所能承受的。 就在这时,忽听小童嘻嘻一笑,道:“好强大的灵压,这是要害死我吗?” 身子就在空中一折,借着身周的禅言之力,就此倒转了回来,同时童子口中道:“灵兽,灵兽,还不快逃。” 素天问与原承天这才明白,这童子将身撞进山谷,竟是想让素天问收手,以便让这灵兽逃去,此子年龄虽小,却是慧黠无双。不过他天生的慈悲之心,倒也是难得的。 素天问与原承天不知经历过多少对手,哪知竟被这童子摆了一道,齐齐惊呆,而山谷的泪红兽见素天问收了法术,也趁机向谷外冲来。可惜金银二偶怎能让它从容逃去,二偶同时施出两道紫电诀来,就将这泪红兽再次挡住了。 泪红兽进则不能,退则不甘,不由的又是一声厮吼,童子瞧见泪红兽的神情,小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滴下泪来,对二偶叫道:“你这二人好不狠心,为何要拦住它?没瞧它很可怜吗?” 二偶也是目瞪口呆,又怎好去和一个童子说理? 素天问与原承天亦是面面相觑,这童子也不知是何来历,怎的就以五级灵修之能,就敢在幻域中出没? 就在这时,空中又是一道青光急急纵来,一个声音道:“小祖宗,怎的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若你有个好歹,我如何向老祖交待。” 原承天循声望去,见是一呆,而那人瞧见原承天,却来不及欢喜,先冲到童子面前,将童子的手臂先紧紧抓住了再说。 童子也不挣扎,向泪红兽一指,道:“白眉师叔,你快救救这只灵兽。” 那修士正是原承天的故人白眉,白眉伸手划出一道禅言,将这童子圈住了,令其无法遁逃,再与原承天,素天问见礼。 素天问在凡界好大的威名,白眉自是知道的,双方通了姓名,皆是欢喜,而原承天瞧着那位童子,则是越瞧越奇,忽的想起一个人来,便对白眉传音道:“莫非这便是……” 白眉点头道:“这孩子就是令无参了。如今就拜元寂禅师为引路人,修行禅道。”禅修没有师徒之说,只按年龄论长幼,因此哪怕令无参拜了元寂禅师,也要称白眉一声姑姑。 言罢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极是聪明的,却是淘气的紧,真真让人为难。” 原承天这才知道,令无参今世之名,一字不易,可见一禅堂是一心要让令无参重头来过了。 此时令无参也瞧向原承天,目光闪动不休,两道浓眉皱的紧紧,忽的道:“大修,我好像见过你。” 原承天见此情景,就知道令无参的前世记忆尚未恢复了,这情形与九珑一般无二,总要等到他修为渐进,并且得遇故人故事,方才会慢慢恢复。 他心中叹道:“只盼令无参这一世,不要重走覆辄才好。瞧他的神情气质,果然是仙基极佳,又是极灵慧的,若是走了歹路,为祸不小。” 可喜的是,令无参刚才为救灵兽,虽显露出慧黠的一面的,可天生慈悲之心,也是毕露无疑。他若牢牢持着这份善念,再加上师门训戒有方,日后前程自是不可限量了。 便笑道:“我也见过你。” 令无参两道长长的睫毛眨动不停,目中露出深思之色来,喃喃的道:“大修,说来好奇怪的,我见到大修,心中就觉得很是欢喜,分明是在哪里见过的。可是又觉得大修离我很远很远,怎样也亲近不得。” 除了素天问不知内情外,白眉与原承天都是默默点头,令无参的前一世与原承天自是恩怨深种,令无参见到原承天,又哪里能生出亲近之心,但原承天禀执天道之修,其心中大慈大悲之意,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又恰与令无参此世性情相投了,这也是令无参见到原承天后,心生欢喜之由。 白眉心中叹道:“令无参的今生今世,也不知是怎样的结果,只盼他能和承天这般,心怀苍生才是。瞧他此刻的心性,倒也不会错的。” 想来令无参今生有自己和元寂禅师严加监督,又哪会容令无参行差步错,前世不忘,后世之师,必该是有好结果的。 她向原承天传音道:“承天,这孩子修为极浅,若让他骤思前世之事,只怕与他心境有碍,今日不便多言,日后有缘,自该相会。” 原承天忙点头道:“自该如此。” 他沉吟片刻,又道:“今日相逢,自是有缘,只恨原某身无长物,元寂禅师神通惊天,竟让原某不知该以何物相赠为好。思来想去,唯有一道昊天法诀,倒也是来历不凡。” 白眉既想让原承天与令无参过多亲近,以收近朱者赤之效,又担心令无参此刻想起往事,对他日后修行有碍,不由为难。复又想来,今日相会,岂不是令无参的福缘,若让他就此对原承天心生好感,怎样也不会错的。 就忙道:“承天所赐,定是用心良苦。” 原承天就让白眉收了禅言,让令无参过来,原承天扶住令无参的肩头道:“禅修一道,重在明悟,这心境是一时一刻也不能乱的,元寂禅师既做了你的引路人,自有无穷妙道授你。不过我今日传你的法诀,却也是大有来历的,就怕你学不会。” 令无参嘻嘻笑道:“大修,是你怕我不肯学,故意来逛我吧。我瞧姑姑对你极是尊重的,可见大修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大修的法诀若是寻常,又怎好拿出手?大修放心,这法诀我定会牢牢记在心中。” 原承天暗道:“问一答十,闻弦歌而知雅意,小小年纪便是如此,令无参今世只怕比前世更强。怕就怕他太过聪明,反为不美。” 略过心中的这丝担心,就将梵心诀传予令无参。 要知道禅修之中,原也有些现成的秘法玄道,可是禅修之士一旦略有所成,就会自辟蹊径,独成一家。是以仙修界中有言,“禅师无传承,明悟在于心。”可见禅修妙道,与众不同。 他授予令无参这道梵心诀,就是盼其时时收敛心神,不偏不失,再也不会像前世那般,行动偏激,终于惹下杀身大祸。 令无参何等聪慧,原承天这边授完,他就依样念了一遍,微微点头道:“这心诀好生有趣。” 复又念了数遍,越念越是欢喜,忍不住伸出小手一拍道:“大修,我本来在这幻域中,还是有点怕的,现在心里一点也不怕啦。” 原承天暗暗点头,梵心诀因人而异,仙境灵慧越强,得益越多。若是凡夫俗子,哪怕将这心诀颠来倒去的念个百遍,只怕也是口是心非,不得要领。其实这世间的真言妙道,在所皆是,若是听来皆不过心,那又有何用处? 他担心与令无参相处久了,会打开他的前世记忆,就与白眉揖手告别,令无参反倒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他拉着原承天的衣角,道:“大修,就不能让我多呆一会。” 原来元寂禅师与白眉一心怕他重蹈前世复辄,对其要求极严,难得原承天这般宽厚温和,一时又怎舍得便去。 白眉忙道:“元寂禅师传来法旨,让我们速速回去。”牵着令无参的小手,一步步将他拉走了。 约行了数百丈,令无参忽又回过头来,道:“大修,那只灵兽好生可怜,就放他去吧。” 白眉叱道:“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这泪红兽可用来炼制极要紧的法宝,怎能放它。”用禅言将令无参一罩,立时就不见了踪影。 等白眉和令无参去远了,原承天瞧着泪红兽沉吟不语。 此兽若是自己欲得之物,就冲着令无参这句话,多半是要放了,但此物是素天问之物,总不能因小孩子一句话,就让一名仙修大士误了要紧的事。 更何况素天问为制五兽云烟扇,筹备许久,其他四兽之物皆已齐备,只差这泪红兽了,若就此放手,岂不是白费许多时光人力。 一时颇为踌蹰,也不知如何向素天问开口。 第0806章潜行万里莫轻忽 素天问微笑道:“这孩子天生慈心,极是难得,不可辜负了。既是如此,老夫只取了这泪红兽一滴红泪罢了。” 就从怀中取出一块玄玉来,向那只泪红兽抛去。泪红兽怎不明白素天问的心意,忙张口将玄玉吐进肚里,不过片刻,那目中果然就滴下两行红泪来。 此泪见风而化,就是一颗颗赤玉了,泪红兽就将此玉祭到空中,素天问随手接了。摆了换手,让泪红兽自去。 原承天也吩咐两具灵偶让开山谷路口,泪红兽急急的去了。此事如此了结,可谓皆大欢喜,只是原承天心中愧疚,对素天问道:“前辈放生此兽,皆因承天而起,若留这泪红兽在侧,定是有许多好处的。” 素天问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老夫放生此兽,却不是为你,而是感念那孩子的一片慈心。而老夫复又想来,天生万物养人,那是天地大德。若是我等不知感恩,反倒贪多务得,岂不是反糟踏了天地本心,这数颗赤玉,已然够用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此中道理,由此看来,素天问的胸襟见识,却是超出自己不少,仙修羽修,毕竟不同。 原承天正在揣摩素天问话中深意,忽听白眉急急传来音讯道:“承天,你当日在罗华大陆杀的两名百大凡族使者,实为元都大法师弟子,此事我与元寂禅师虽是劝说过了,可元都大法师心中终究难平,你日后若想离开幻域,务必绕行,不可让元都大法师撞见了。” 原承天向白眉传音道:“多谢知会。” 此事他思来行得极正,又怎会后悔,纵是元都大法师心中有怨,也只好不去理会。不过元都大法师已是仙修中乘,与元寂吕祖齐名,自己此刻是万万得罪不起的。看来日后在幻域中行事,务必要小心了。 赤玉既得,炼制五兽云烟扇的材料就已齐备了,若论制器的手段,素天问固是高超,却强不过原承天了。 素天问知道原承天已从器祖陈玄机处,得到器修真传,干脆就让原承天炼制此器。 半年之后,此器方成,此扇二尺三寸,光华灿烂:一扇生云,可助修士遁速提高两成;二次生烟,此烟罩身之后,灵识难透;三次生火,此火为玄焰之火,熔金销铁,只是寻常;四扇生出罡风,火借罡风之势,更加难当;五扇生雷,有五色雷光自天而降,端的厉害。 原承天炼成此扇,心中也是得意,只可惜素天问所用之材皆是凡界所有,虽也是极难得了,可毕竟有所欠缺。 要知道世间最强扇类法宝是昊天之宝七禽扇,自己若是收集了七界灵兽灵禽中的至宝,说不定就可制出可与昊天之宝七禽扇相媲美的宝扇来。 素天问见到五兽云烟扇制成,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强上许多,怎不欢喜。而令人欢喜的是,他眼瞧着原承天从一名灵修逐步成长为今日的大德之修,可不是后继有人。这份欢喜,那是怎样的事物也比不上了。 此扇制成之后,原承天与素天问皆知二人相处机缘已尽,二人皆是高明之士,又何必多言。这一日原承天就向素天问辞行,素天问也不挽留,将原承天送到万里之外,揖手而别罢了。 原承天若想进入九渊地宙,只能借助魔界,冥界。而若入这二界,就非得出此幻域不可。 要知道幻域之中法则千变,破界时不免状况百出,稍有不慎,就会被天罗界力撕个粉碎。唯有在凡界之中,借助虚魂道,方能进入魔界。 而从魔界破界则是更加困难,魔修若想从魔界进入凡界,仅靠魔修自身之力断不可行,总要集中魔界强大资源,方能破界而来。这是因仙庭对魔界一直防备极严,故而在魔界所设的界力最为强大。 此次煞月失约,恐怕也是因她只为私仇而来,魔界怕是不肯同意为此事耗费资源。 当初魔界也曾想过借助虚魂道破界,但此举亦是工程浩大,且容易被仙修之士发现,想来魔界日后不会再用此法了。 只是魔界雄心万丈,自肯就此雌伏,上次破界不得之后,魔界必会重振旗鼓,不想而知,下次破界之战,定是会激烈十倍。更可虑的是,就怕魔界从冥界借道而来,那冥界与凡界的界力,可就要弱了许多了。 但此事终究不是当务之急,原承天此刻所想的是,则是如何再次穿越无边山处的仙修大士界域,重回到凡界去。 上次是悄无声息而来,仙修大士皆不知情,可此次却有所不同,自己虽在幻域深处行动,可仙修大士怎是好相与的,诸修自有妙法,能得知自己的动静了。 更可虑的是,元都大法师只怕已生出拦截自己的念头,否则白眉也不会急急传讯了。 自己若是留在幻域深处,元都大法师自是寻他不着,可若是再次通过无边山界域,元都大法师就怕放不过他了。 而以元都大法师的声望,只需下一道法旨,无边山处诸多仙修大士,都需要卖他几分面子,而一旦仙修大士们打点起精神来,自己再想安然通过此处,又怎会容易了? 原承天也想过绕道而行,可此举煞是耗费时间,数年光阴,就这样白白在路途上虚耗了。 无边山四周,自然是灵气缺乏之地,赶起路来既是艰难,也寻不到修行补充之地,因此原承天思忖再三,还是想冒险一试,径直通过无边山界域。 离开素天问数十日后,原承天就开始故技重施,以传字诀与域字真言遁行,只是这一次更加小心。真言转换之时最容易泄露行踪,上次通过无边山时,有好几次都是真言衔接有误,幸好无人觉察,这次的情形则是大为不同了。 数月之后,已到了无边山界域,从此处到幻域出口,是数百万的漫漫长路,这片界域,有三四十名仙修大士聚集,如今这诸多仙修大士,说不定都得了元都大法师的请托,正在暗处盯着自己,看来这段路途,不可有丝毫大意。 当下深吸一口气,将域字真言施了两次,分别罩定自己与金偶,而用传字诀前行,而等到神识耗尽时,则祭出金塔静息,中间转换真言之时,都需细细考量,半点也不敢疏忽了。 这一日他感到神识耗尽,正想祭出金塔静修,忽见空中飞来数十万只白色灵禽。 幻域之中灵兽灵禽聚集,本是常见之景,一般来说,若是诸多灵禽灵兽聚集,这些个灵禽灵兽,往往或是等级低微,或是自身不是仙修佳材,仙修大士不屑一顾,这才能得以繁衍极多。 如今这数十万只灵禽铺天盖地而来,就算每只灵禽消耗灵气甚微,也足可将此地灵气消耗一空。 原承天祭用金塔时,主要还是要动用神识,可因神识消耗过多,他就自然而然,换用体内真玄祭施此塔。祭出法宝时,神识真玄的转换之法原是紫罗心法的独有之秘,其他心法断无此术。这是为防修士在真玄神识有一项消耗太多时,可用另一项及时填补,以免祭不出法宝来。 但体内真玄,原是要与体外灵气循环不休的,体外灵气稀薄,那体内真玄就只好加强一分,而真玄既是加强了,灵息也必然随之变强。 更不妙的是,原承天既然要祭出金塔,自然要先收了域字真言,于是自身灵息,就此一放而出,虽然原承天及时醒觉了,可这丝灵息,还是不免外泄了。 若是在别处,这丝灵息外传算得什么大事,但此处可是仙修大士聚集之地,这个小小的失误,说不定就会招来天大的祸事。 原承天略做沉吟,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他将金塔一放而走,自是不想呆在原地,以免有仙修大士,发现这些灵息,就此追踪而来。 奈何他就算想迁到别处,却不能再动用传字诀了,只好以域字真言,在空中缓缓而行。 还没行到数百里,就见空中飞来一只巨鹰,此鹰目光射出两道紫光,好似紫电一般,而两道电光扫射之地,正是原承天刚才收塔离开的所在。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这些个仙修大士,果然是极不好惹的,自己只是略略疏忽了,就被人觉察。 那巨鹰的目中紫光在原承天停留过的所在扫了数息之后,发现终无所获,就只好怏怏收去紫光。原承天见此,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想就在这时,空中又飞来一只灵禽,此禽生得光头肉翼,模样极是难看,瞧来像是一只巨蝠也似。 这巨蝠似的灵禽也是向原承天刚才的立身之地飞来,只是此蝠所用之法与巨鹰不同,就见此蝠张口便叫,“嘎嘎”两声,从口中放出一道道波纹状的毫光。 原承天暗忖道:“此蝠莫非是用音波索敌?这音波已修出形状来,可见极是强大了。” 正思忖间,那巨蝠忽有所感,就向原承天遁行的方向,再次吐气开声,一道道波纹毫光,就向原承天藏片的真言之域荡来。 第0807章成败只在一息间 原承天此刻神识大耗,若被这巨蝠发现,引来仙修大士,又如何能敌。 而这巨蝠的音波索敌之技,瞧来大是非凡,原承天不敢遁行,只盼这域字真言能瞒过巨蝠。 那道波纹毫光扫过来时,果然是毫无阻碍,又扫到别处去了。原承天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巨鹰与巨蝠心有不甘,就在这附近来回巡视,足足花了半天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两只灵禽也就只好怏怏而去。 原承天就在域字真言中祭出金塔来,也不敢收回真言,就在塔中静养。而经此一事,原承天再也不敢使神识有过多消耗了,否则一旦猝遇仙修大士,岂不是连防御之能也无? 在塔中静养一周,神识总算恢复如初,原承天再次前行,这一次就更不敢大意了。 如此且行且停,又花了数月工夫,总算远远瞧见无边山了,原承天至此才算是如释重负,这最困难的所在,总算让他安然渡过了。 不过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看到成功的希望,越要小心。原承天放慢遁速,探出神识去。越接近成功,越是心急不得。 忽见一青一白两道光芒从空中落下,好似水银泻地,光芒收处,现出两名修士来。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难不成自己如此小心,仍是被发现了踪迹?好在他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见到两名仙修大士前来,也只是停下遁术,静以观变。 就听一名穿青的修士道:“那修士若真的通过此处,我等颜面何存,也委实对不住元都大法师,待我祭出照域镜来,守住此处才是要紧。柯老兄,你也需打点精神才是。” 那姓柯的大士一身紫袍,瞧来光彩瞧来,可这件紫袍上污迹斑斑,七八个扣绊,倒有一半扣错,故而这紫袍穿在身上,显得七扭八歪。好端端一个仙修之士,好似市井的泼皮一般。 柯大士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这无边山中设有阵法,还怕他逃到天上去?也罢,我且睡一阵子再说。” 青衣修士笑道:“你只管睡来。”就将手中一面青铜古镜祭到空中,这古镜进入云端,再也瞧不见到,唯有一道淡淡光华罩着无边山地域。 柯大士则是倒头就睡,转眼间就是酣声雷动。 原承天离二修不足千里,这样的距离若是被发现了,两名大士的法宝说来就来,又怎敢有丝毫大意。 如今两名大士守住无边山,原承天又如何能通过,别瞧这无边山地势连绵,或有数万里,可那件照域镜临空一照,恐怕就可将这无边山完全守住了。 而“照域镜”三字,听来让人心惊肉跳,若无照见界域之能,想来不可能用此名字。要知道修士到达羽修境后,皆可修出自成界域,既有此术,必有破除之宝。 这照域镜或也就罢了,这柯姓修士反倒最让原承天担心。此人别瞧形容猥琐,可既是仙修大士,必具非常手段,而原承天亦知有种心法,可于梦中通玄,就叫做玄梦心法。 修此心法者半生都在酣睡,修此心法者,与白斗的大睡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别看柯大士酣睡,其实此人的灵识早就充塞天地,数千里之地纤毫可辫。 如今有这两名大士阻路,那无边山中又布有阵法,原承天着实是为难了。 他若再前行数百里,说不定就被这照域镜照到,又或者是被柯大士的灵识探到,而域字真言能否瞒过两位大士,就是在两可之间了。 原承天心中叹道:“说不得,只好绕路而行了。” 他从地图上再找路线,却又左右为难起来。 原来若从东侧绕行,需经过广寞林,赤风海,这两处皆是法则特殊之地,仙修大士在此多年,必熟知这两处的法则,若是因势布下圈套,自己一时间又哪里能洞悉其中玄妙? 而若从西侧绕行,乍看起来最是轻省,算得上是一马平川,可惜这块地域向来是仙修大士的修行佳地,自是大士云集,原承天从这里通过,岂不是自寻死路? 原承天思来想去,这两条路竟然都是行不得的,无奈何,他只好将身缓缓向高空遁去,这是想从极高空处跨越无边山了。 虽然对方应该也防到自己会从极高空穿越此处,但最多只会在六千里高空布防罢了,绝不可能布到六千里高空以上去。 等闲羽修之士,也只能上升六千里罢了,越过这个高度,就是仙修大士的地域。 因而原承天此次若想跨越无边山,非要升到八千里高空不可,他在玄修境界时,已可到达空中六千五百里,如今登羽成功,八千里高空或非难事。 身子扶摇直上,仍以域字真言罩身,到了千里高空中,他的神识已探到那件照域镜了。 就见这面照域镜在空中缓缓转动不休,不光照向地面,在反转之时,亦照向高空。果然这些仙修大士,也防到自己会从高空中跨越。 不过照域镜虽强,也只能照到千里之地,原承天只需再升高两千里,就可不必顾忌此境了。 等他升到三千里时,神识中忽又探到一面青旗,这青旗插在云端之中,随风飘荡,有庆云数团,围着这面青旗转动不休。 这面青旗也不知是怎样的法宝,瞧来并非阵旗,想来定也是一件探查之宝。 原承天仍不敢大意,又再往极空升去。 这次升空,就比上次御魔之战前容易许多,不知不觉已到了五千里高空,四周的压力虽强,倒也是浑然不觉。 等到了上次的六千五百里极空时,方才有压山如山之感,好在身子仍可承受。 六千五百里,已是羽修之士通常的极限了,原承天知道此处必有安排,果然,探查良久之后,就探到一处云雾浓厚之处,又藏了一面红旗,这红旗与底下青旗遥相呼应,只要有修士通过两旗之地,必被觉察。 好在原承天登羽功成,八千里想来亦非难事,而这样的修为,又怎是幻域中的大士可以料到? 在七千里处,原承天总算遇到重大考验,四周压山何止有十岳之重,而真玄消耗之快,更是如千里悬河一般。 这时那三价龙魂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不管真玄消耗如何快速,龙魂总能源源不断的泄出灵气,哪怕不能完全补充,总可使原承天没有灵气断绝之虞,只是遁速会大大的慢下来罢了。 原承天借着龙魂之助,努力挣扎向上,到了七千五百里时,那真玄整个就留不住了,于龙魂中吸到的一点灵气,刚刚化为真玄,就立时泄了出去,这遁速就变得如蜗牛行路。每上升一丈,都觉得艰难无比。 此情此景,就好比修行一般。羽修之境后,每上升一级,也同样是难如登天,初修与中乘看起来只是一级,可诸多羽修初修之士,就算是穷尽岁月,也未必能够达成。 至于仙修之境,每进一步,其难度更是不必多言了。 原承天心中叹道:“看来这八千里极空之地,非我此时可能到达。好在这些仙修大士们,应该也料不到我能升到如此高度。”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轻易跨越无边山顶。将神识探了又探,确定四周绝无圈套之后,才小心翼翼,向前跨了一步。 原承天平生遇敌,以此次最为谨慎,塔中诸灵诸侍,心中都像是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就连向不知危险为何物的玄焰,也是敛口收声,一字都不敢说了。 玉灵则是一直站在塔中窗口,替原承天护法。这玉灵着实是天地妙物,也不需她动用什么手段,只需身边有玉灵悄无声息的伴着,那心中自是古井不波的,任你遇到怎样的危机,心境也只是明月照闲花,清风拂玉露。 原承天一步步跨去,虽是蚁行蜗速,半个时辰之后,也穿越了一半无边山了。 到了这种地步,想来安然渡过此山应无疑问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无边山终于落在身后,诸灵侍到了此刻,方才齐齐松了口气。这天一幻域中的许多仙修大士,也拦不住一个原承天,诸侍灵怎能不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过了无边山之后,前方便是坦途,只是原承天仍是打点精神,不敢有丝毫疏忽。只要还没离开幻域,又怎能说得上脱险? 如此迤逦而至幻域入口处,原承天用神识探到四处并无动静后,再缓缓出了幻域,此次天一幻域之行,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离幻域五千里之地后,原承天这才收回域字真言,当晚祭出金塔,足足修养了半月,此次跨越无边山,神识灵识的消耗也就罢了,这心力损耗,着实不轻。 半月之后,原承天收了金塔,正想再度前行,就听到一声细如丝缕的声音传来:“原小道友,但请留步。” 从这声音的强弱判断,应该是在五千里之外,而从这声音的方向来看,则是在幻域的所在了。 原承天心中陡然一沉,难不成自己千辛万苦穿越幻域,却仍是被元都大师法发现了不成? 还是这元都大法师其实并不知他的行踪,只是漫然放出传音,来个疑兵之计? 第0808章天道私情两为难 原承天也不说话,只当没听到这声传音。 寻常的传音之术,非要彼此知道方位,瞧准了目标,方能传出音去,而仙修大士的传音之术,也不需知道你身在何处,就可让你得闻。 若想传音,必得凝音成线不可,而仙修大士传音,则是凝音成片,两者高下立判。不过也因此故,若听到仙修大士传音,并不见得就是被瞧破了行藏。 就听那声音又道:“原小道友着实了得,有照域镜,梦玄心法探查,阵法阻路,青红探天旗临空,仍可升到极空之境,跨越无边山。七千五百里的高度,便是本座在初晋仙修时也是办不到的,原小道友以羽修之境,却能越此天障,难得,难得。” 这第二声传来时,已在二千里的距离了,此修遁速之快,果然是仙修手段。 而更令原承天惊讶的是,自己本以为在极空跨越无边山,绝不可能被人觉察,哪知却早在此人的监视之下,仙修中乘境界,岂是自己可以仰望。 这时又一道声音传来:“元都,你莫非也动了爱才之心?” 前一个声音笑道:“禅师,便是只有你爱才,本座独爱徒?只是事关两条性命,不得不问一声罢了。” 原承天听到此处,也只能轻轻一叹,他与元都大法师的恩怨,终是躲不得的。 元都大法师最后一句话说完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已赫然出现在原承天的视野之中,到了这样的距离,原承天又怎能逃得掉,干脆就立在空中,揖手为礼。 灰色身影之侧,是名中年文士,生的丰神如玉,说不出来的俊逸潇洒,想来就是幻域五大士之一的元寂禅师了。 元都大法师来到身前,不言不笑,只管上下打量着原承天,仙修中乘大士的目光好不犀利,原承天就觉得骨子里都被瞧见一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好在元都大法师的目光中不带半丝灵压,否则被这目光一扫,说不得就要丢掉小半条命了。 仙修中乘与初修,看起来只隔了一线,其实两者的差距,就相当于羽修与仙修之别了。幻域中集中了三十四名仙修大士,却只有五名中乘境界,就可知修到这中乘境界何其之难。 而在凡界之中,仙修中乘境界或许就是极限了,凡界仙修大成之士,自创世至今,尚无一人。 按理说原承天既见元都大法师亲至,又明知他所为何事,自该主动将此事说明,只是原承天生就一副傲骨,若是不等元都大法师开口,就自承已非,那岂不是忒没志气了。 他揖手为礼,那是礼数,脸上微笑不语,仍是从容。 妙的是元都大法师也不开口,像是忘了自己为何事而来。元寂禅师左瞧右瞧,不由的笑将起来,道:“本禅子只当你二人见面之后,必定争吵厮杀,怎的却成了两个锯了嘴的葫芦?” 一句话说的二人皆笑,原承天整衣,向元都大法师深揖一礼,道:“在下有话,不便说。” 元都大法师也笑道:“本座有言,亦不便说。” 元寂禅师笑道:“幸好本禅子早就料到,这才厚颜巴巴的前来,你等既不说,那只好本禅子来说。” 原承天道:“禅师若有所问,晚辈知无不言。” 元寂禅师点了点头道:“本禅子只问你,宁氏兄弟,可是你诛杀的?” 原承天道:“是。”虽然宁中缺并非他亲手诛杀,但猎风刀君所为,岂不是如同他自己做的一般。 听到原承天亲口承认,元都大法师眉间双峰微微攒起,纵是早就知道此事,可当面听闻,感受自是不同。 元寂禅师又问道:“你可曾后悔?” 原承天道:“晚辈禀持天道之修,行事绝不后悔。” 元寂禅师又转用元都大法师道:“本禅子也只问你两句话,方叫公平。” 元都大法师勉强笑道:“你问。” 失徒之恨,纵他是仙修中乘境界,又怎能浑然忘情,多年情谊,那是怎样也抹杀不得的。 元寂禅师道:“本禅子问你,我等修士存于天地间,以何为先?” 元都大法师眉间一跳,神色一愠一静,良久才缓缓道:“以天道为先。” 说来元寂禅师此问,大有偏袒原承天之意,他向原承天的提问,只言事实,而向元都大师的提问,却涉及大道,这岂不是欲以大道来压元都大法师? 可元都大法师复又想来,自己修成仙修中乘,一言一行,皆关天道,又怎能轻忽了,弟子情谊虽厚,也不能超越了仙修之士的立身之本,元寂禅师待原承天甚宽,而待自己甚苛,这是因为地位不同,不可等量齐观。 故而咋听此言,不由一怒,细细想来,心中则是一静了。 元寂禅师道:“弟子之情,实同父子,生死相隔,可堪一叹。然暗通百大凡族,恃强欺压诸修,实为大过。大法师,我便是你,也是为难。” 以元寂禅师之能,若想弄明白一件事的细未周详,自然手到擒来,元都大法师眉头又皱,道:“暗通百大凡族,恃强欺压诸修?此言从何道来。” 元寂禅师就将宁氏兄弟二人之事,细细道来,其中有些细节,连原承天也是首次听闻的。 原来二宁先祖,亦是百大凡族中人,且位居要职。就由该先祖借返界之机,授二宁代行百大凡族职事,此举为百大凡族惯例,只不过这次却挑中了二宁罢了。 二宁热衷此事,也是为日后飞升着想,十大仙族卓然独立,投靠不得,不去报效百大凡族,又如何在昊天界立足?二宁如此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能说就做错了。 而元都大法师日后飞升可期,二宁替师尊事先铺路,也是一片孝心,更不能说错了。 至于强令诸修服妙谛丹,令诸修拜在魇龙座下,则是行差步错,原谅不得了。 元都大师法与元寂禅师相交莫逆,知道元寂绝不可能为救原承天而对自己妄言,这件事已准了八九分了。当下心中也是十分为难起来。 便是若行天道,也不能肆意妄为,何况日后飞升昊天,是否该投效百大凡族,也该是修士自择,怎能强令他人?这样的行径做将出来,以原承天的立场,自然立行诛杀,再也不会心中有愧。 奈何师徒之情,总不能置之不理。元都大法师心中天人交战,任谁也能瞧得出来。 元都大法师忽的对原承天道:“你行天道,本座不能杀你,否则就是违逆天意。奈何本座既来红尘一趟,也不可白来。” 手中忽起一印,就向原承天头顶祭来。 元寂禅师大感吃惊,怎的元都大法师说到这种地步,还要动手,原承天实力再强,可与元都大法师隔了两个境界,又如何抵敌?便是抬手之间,就可将原承天诛杀了。 不过等他抬头瞧清原承天头顶法印,心中恍然,连连点了点头。 原承天听到元都大法师只说不可轻染红尘,却不言替弟子报仇,心中也约略明白了几分,而等他瞧见元都大法师祭起的法印时,心中却是迷茫。 这空中法印之中,藏有两粒红珠,红珠只在空中乱转,却没有祭将下来。而红珠四周的法印,庄严古奥,分明是四斫文所结。 原承天于四斫文只识得少许,因此这法印的奥妙,一时也难以领悟。他用神识探去,才知道红珠之中,其实是藏着两道元魂,想来就是二宁留在元都大法师处本命灯上的两缕分魂了。 按理说本命灯上的分魂,若是主魂灭了,自然也随之而亡,不过元都大法师想来自有高明手段,能将这两缕分魂也存住了。 元都大法师道:“本座这两名弟子,既因你而死,自该因你而生。那人虽做错了事,也该给他一个机会,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我弟子之故。本座就想请你将这两道分魂,携去昊天洗魂台,洗去其平生魔障,任他们在昊天投生罢了。我们原是答应他们,要领着他们去昊天界的。”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那眼圈儿似乎也有一些微红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元都大法师的用意。 元都大法师说的明白,人便是行差步错,也不能就此让其永世不得翻身,天地本慈,这个机会总要给的。而由自己将这两道分魂携往洗魂台,也是元都大法师的一片良苦用心。虽然在昊天放出两道元魂后,仍是要去冥界转世,可也算是去了昊天一遭。不负元都大法师当日对弟子的承诺。 而这世间的恩怨纠缠,并不是因人亡魂灭而止,天地之中,自有冥冥天意,你所行之事,终有一报,只是或迟或早,或轻或重罢了。这就是因果了,因此这种杀人惹来的恩怨,也不仅仅是煞气而已。 那些修士之所以日后遭劫,其实也与先前所行之事有关,禅修不遇劫,或也因禅修之士,极少妄动杀机。 原承天在凡界杀了这二人,就是在为自己种下孽缘,这两道煞气缠身之苦,是逃不掉的了。便是躲了这煞气,也躲不过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而由自己亲手携这二分魂去洗魂台,也算是了结了与这二人的恩怨了,两道煞气,其中因果,也会就此散去。 这其中的微妙天道,原承天原是大罗金仙,又怎能不知? 只不过去洗魂台洗魂,绝非易事,这也是元都大法师给自己出的小小难题,说来也是他心中的恨意难消了。 原承天肃容道:“大师所请,晚辈绝不敢辞。” 第0809章是非善恶莫轻断 与元都大法师,元寂禅师辞别之后,金塔中诸侍灵纷纷掠了出来,个个情绪激动。 就听刀君嚷嚷道:“这倒奇了,那二宁明明是恶人,大修诛杀了他,那是替世间除害,怎的反倒是有了过错一般。去洗魂台一遭怎是容易的事情,仙修大士仗势欺人,毫不讲理。” 猎风也愤愤的道:“元都大法师欺人太甚。” 原承天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玄焰却哈哈大笑走起来,抢着道:“慢来,慢来,你等心中若有疑问,本老人家一一替你们解惑就是,何必劳主人出马。” 猎风就白了玄焰一眼,道:“这事情就是元都大法师仗势欺人,何必你来分说。” 原承天却笑道:“玄焰天真烂漫,无善无恶,反倒最近天道了。此事其中奥妙,我想他是明白的。” 玄焰得意之极,道:“连主人也这样说了,你等还有何话说。” 猎风道:“也罢,你且道来。” 玄焰神情一肃,道:“猎风,刀君,我只问你,你等说二宁是恶人,该杀,却有什么凭据?” 猎风道:“此事还需细说?那元寂禅师说的分明,二宁强令诸修服用妙谛丹,拜入魇龙座下,如此强横霸道,还不叫恶人?” 玄焰便是一笑,道:“既是恶人,就该一刀诛杀了?” 猎风奇道:“既知他是恶人,自然杀了,还留着他为祸不成?” 玄焰只是摇头,道:“世间众生,皆是平等,凭什么你便有权力将他人杀了?而所谓善恶,其实也只是你凭着心中的好恶罢了,你觉得他恶,他便是恶了吗?再者说,仙修之士诛杀灵兽,只当寻常,却不知灵兽又犯了何种过错。” 只此一言,猎风与刀君就是怔住了。 玄焰又道:“百大凡族收揽凡界诸修,为的是能与十大仙族抗衡,也只是为了活命罢了,又如何算错了?这就好比仙修之士诛杀灵兽一般。仙修诛杀灵兽,为的是求丹求器,好求长生,而百大凡族不择手段,收揽部众,亦是为了求生,既然同样的是求生,那么诛杀灵兽无错,怎的百大凡族却错了。” 猎风与刀君向来以为,那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怎的还有这许多门道?难不成这善恶却没个标准不成? 可细细想想,又觉玄焰所言有理,诛杀灵兽与百大凡族收揽部众这两桩事,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可若真个摆起来细辫,倒的确有相通之处。 玄焰道:“直对你等说了吧,这世间善恶,若是所处立场不同,便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来,那么谁来审判,就是个大大的关键。只因每个人都是身在局中,难免瞧不清事物的本因,就只能凭着一时的好恶行事。却不知在天地看来,这就是擅自论断了。” 猎风道:“难不成你是说主人做错了不曾?” 玄焰道:“主人是否做错,玄焰不敢评断,只因论断之权,唯在天地。” 猎风道:“天地何等幽玄,若桩桩都由天地来论断,岂不是一事无成?” 玄焰笑道:“你以为天地没在管吗?你若擅行杀生,就生煞气,这就是天地在管了,你若自以为所行得正,只管执意行事,那就会生出因果,这因果也是天地在管了。仙庭十二神执,这名字中有个‘执’字,那也是要替天地管世间众生的,天地事事都要管的,只是你瞧不见罢了。” 刀君毕竟也是天地之灵,听玄焰此言,渐有所悟,缓缓的道:“因果二字,我倒是明白的。今日之因,明日之果,任何一件事,都自有结局,所谓冥冥自有天意,想来就是这说法了。” 玄焰道:“刀君也算是略悟了。其实我等只需明白,是非善恶,一个人的判断往往的做不得准的,在天地瞧来,我等凡夫就好比一个孩童,你自以为你行得正的,其实却是荒诞可笑的紧,人既生天地之间,又怎能大过天地去,因此如何论断,只有天地方有此权。” 玄焰这番话说来,就是原承天也是连连点头,他原来对元都大法师执意要将二宁元魂逼自己送至洗魂台颇有腹诽,只因对方势大,不得已而从之,如今看来,反倒是元都大法师更高一筹,想以此事了断因果,反倒是爱惜自己了。 而这世间的恩怨纠缠,正如玄焰所说,人人皆在局中,又如何看得准,又如何就可擅行杀伐?果然也只有孕育万物的天地有此资格了。 而十二神执代行天条,也算是有资格的。 玉灵听着众侍灵辩论,只是微微而笑,偶尔便点了点头,看来亦有所悟了。 她先前答应随原承天同行,也只是静极思动,又见原承天为人清正,想来不会误却自己的修行,今日见到这样的辩论,更生欢喜之心,自己当初的选择再也不会错的。 今日之辩,玄焰大出风头,就连原承天也是深自叹服,可把玄焰得了意,此后数日,就见他趾高气昂,顾盼自雄,又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猎风便道:“我虽知不可论断,却忍不住要说,玄焰可恶之极,绝无疑义。”说的众人皆笑。 而结束了幻域之行,原承天就该将赶赴魔界提到日程,只是这虚魂道虽然所在多有,却并非想遇就遇到的。自己所知的几处,都在天梵大陆,离此路途遥遥,只能是慢慢的赶过去,若是路中得遇新的虚魂道,则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日路上遇到两名真修之士,原承天忙拦住了,就向他们打听此处的虚魂道所在。 二修见原承天是羽修之士,自是又惊又恐,可说到虚魂道,却是茫然,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得挥手让二修自去了,二修这才汗流浃背而去。 路上何止问了数十名修士,对虚魂道皆是瞠目不知。原来虚魂道等闲是瞧不见的,任你如何大能,又怎能瞧见虚魂道这种天生界域?虚魂道又不像魔界冥界那么广阔无极,与凡界紧紧想连,选择任一处都可进入的。 那虚魂道本就狭小,若寻不准方位,又怎能进入,而虚魂道除非是偶尔有异样气息泄露出来,才会被过往修士觉察。这世间的虚魂道,都是因此被发现的。 好在原承天已打定主意,若是在路上实在寻不着虚魂道,就干脆回到天梵大陆,起码那里有现成的两处虚魂道。 这一日眼看就要出了天一大陆,迎面又飞来数名修士,原承天报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上前寻问,就听一名玄修道:“今日倒是奇了,加上大修,就是有两人问及虚魂道了,难不成虚魂道中有何法宝出世?” 其他修士就笑道:“哪有这种好事,虚魂道灵气不生,又怎会生出宝物来,赶紧的告诉这位大修虚魂道的所在才是。” 那修士连忙说了,但也只能指出个大概方位,若论及具体的位置,又怎能知晓?而这处虚魂道被发现甚早,故而附近修士都是有所耳闻,只是虚魂道对许多修士来说,都是凶险之地,又是没什么好处的,也不会真的进去瞧瞧。 既知虚魂道的所在,原承天毫不迟疑,以他此刻修为,魔界是十分去得了,便是遇到一二名魔神,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而趁着索苏伦此刻修为尚未大成,也正该在魔界中翻江倒海一番,才对得起与索苏伦的“相知相遇”之情。 与诸修分手之后,很快就来到一处荒僻的山林中,就取出无界之剑来,在山林各处一一试探。 那名修士也说不准虚魂道的确切位置,原承天也就只好慢慢试来,好在无界之剑是为原承天的本体法宝,若遇虚魂道,立时就会生出感应来。 只因虚魂道的界力比寻常处的界力为弱,以无界之剑的威能,自是可一探便知。 在山林中试了数处,皆无所获。 原承天也不着急,当晚就在林中祭出金塔,先养足力气,以便明日再探。 不想刚过子夜,就听塔外遁风声响,山林中现出一道身影来,原承天先前也没在意,这金塔连仙修大士也是窥不破的,又遑论这凡界修士。 他只是将神识一道,向这修士身上探去,奇的是,刚才明明听到遁风声响,这神识却探他不着,这倒让原承天惊讶起来。 看来这修士身上,定是带了什么奇宝,就连神识也是探不透的,于是就来到塔边窗口,向外观看。 就在远处林中,可以瞧见一个身影,此人头戴一顶铁冠,身披紫色法袍,手中持着一个铁盒。那铁盒打开后,从盒中立起一只小猴来。 这小猴以手摭目,左顾右盼,神态煞是可爱,没过片刻,小猴吱吱几声乱叫,将手往某处一指。 那修士就叹道:“老天垂怜,只盼你的一缕芳魂,就沦落在此处才好。” 原承天听到这人的声音,又惊又喜。立时叫道:“罗大胡子,你怎的却在此处。” 急急就将金塔一收,现出身形来,那人瞧清了原承天,更是欢喜,叫道:“哎呀。原道友,此处相逢,莫不是在梦中?” 原承天喜道:“罗道友也是要进虚魂道吗?” 罗大胡子刚想说话,忽有两行泪水流将出来,竟是不胜之悲。 第0810章百计施来不见雀 原承天惊问其故,才知道罗大胡子的妻子早在七年前就因病去逝,一道缕芳魂就此遁去无影踪。 此病生的甚是蹊跷,罗大胡子虽是仙修之士,手中灵丹无数,却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妻子一天天弱去,最终撒手人寰。 原承天惊道:“究竟是怎样的奇症,连你也是救不得?” 罗大胡子叹道:“她临死之前,口中念念叫着一个女子的名字,说是对不起她,想来是她前世结下的怨孽了。原兄,这前世之因,就是今世之果,她若是前世惹下冤孽,就此受天地微惩,我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原承天也是怅惋不已,这世间的因果,或者比那天劫还厉害,天劫或可避得,可困果又如何能避?便是仙修之士,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罗妻只是一名凡人,逢此因果,也只好罢了。 罗妻逝世之后,罗大胡子就将令幽明雀中的雌雀小夜,伴随着罗妻的一道元魂回归冥界。 不想数日之后,那小夜却传来讯息,罗妻的元魂,竟是陷进虚魂道中。元魂若进了虚魂道,又如何能够转世往生。 而幽明雀彼此之间,虽可传讯,却点不出罗妻元魂所陷之地究竟是在何处,这也是因两只幽明雀修为尚浅,罗大胡子又不知训导之法。故而就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了。 罗大胡子为寻妻魂,只得花费数年精力,大半家当,先从一名故友手中,换了只灵兽谛地猴,此猴善察界力变化,携了此猴,就可知虚魂道的所在了。 又炼制了一件虚魂紫罗袍,身穿此袍,就可在虚魂道游走。他携了这两件法宝,走遍了天一大陆的虚魂道,可却久久未能寻得,为此寸心焦虑,修行皆废。 原承天心中感愧,说来此事自己也需担些责任,当初他急于离开伽兰城,也未来得及向罗大胡子传授幽明雀的训导之法,若是小夜玄承足够,能指出罗妻元魂所在之处,今日怎会无计可施? 他沉吟片刻道:“罗兄,你这样一处处的寻去,只怕是海里捞针,不如想办法唤小夜回来,细加调教训导了,再令其回到嫂夫人元魂身边,便可知元魂所在了。” 罗大胡子又惊又喜,道:“原兄,这法子可行得通?总是我愚笨,手中有灵雀在手,却不知调教训导。” 原承天道:“这件事如何怨得了你,总是我的不是,我今日巧遇罗兄,岂不是要借我之手,助罗兄成事?此事因我而起,自该由我来解决了,这也是因果了。” 罗大胡子猛的点头道:“原兄之言最善,却不知如何唤回小夜?” 原承天道:“幽明雀伉俪情深,一方若有危急,另一方自会不顾一切的寻来,此举虽有风险,却不得不试。” 罗大胡子忙将那只小雪取了出来,交给原承天。 小雪见了原承天,张口就叫一声,看来此雀亦是识得原承天了。这是因原承天虽没在这只灵雀的灵识中标识,可两只幽明雀是自原承天手中诞生,就好像灵雀之父母一般,灵雀又怎能轻易忘掉。 原承天喜道:“好个伶俐的雀儿,看来只需稍加调教,就可御使如意了。” 当下也不急于进入虚魂道中,祭出金塔来,邀请罗大胡子入内。 这座金塔经原承天多年经营,已俨然是个小世界了,尤其是其中的药园,更是原承天的得意之作。罗大胡子关心妻子元魂所在,怎会在意这些,只是随口赞了几句,就随着原承天进入静室,观看原承天如何调教灵雀。 原承天手捧小雪,温言道:“小雪,我今日要将你的伴侣唤回来,少不得要让你吃些苦头。你只管放心,虽是受了些痛楚,却可得见爱侣,亦是你的福缘。” 小雪会意,只恨不擅人言,只是张口鸣叫罢了。 罗大胡子因是此雀之主,与灵雀心意相通,便道:“此雀已知晓原兄之意了,它说若能得见小夜,就算吃些苦头,也是心甘情愿。” 原承天喜道:“果然是情深意长。” 罗大胡子却黯然道:“总是我等自私,就想着利用这对雀儿彼此情重,替我等互传声息,却让这对雀儿界力相隔。” 原承天对此事也是无解,这世上的事物,若是毫无用处,虽可自在逍遥,日子久了,就会泯然于世。而有用之物,哪怕因故湮灭了,世人也会千方百计的寻来,助其繁衍生息。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得失二字,有得自然有失,世间又怎会有两全俱美的无双之法? 要知道幽明雀虽是彼此相念,可却无法唤伴侣回到身边,这是因为当初罗大胡子将小夜派出去时,已下了严旨。这法旨的威能可比雀儿的心念强大多大,是以小雪终是日夜思念小夜,也是无法唤回来的。若是灵雀可自由往返,这物事也就不堪大用了。 原承天见手中的小雪并不飞去,知道心意已决,另一只手掐起法诀来,就向小夜身上一罩。 原承天玄感极强,对体内的浩然真气的运用,已达成不可思议的境界,既可其势如山,也可柔和若羽。而他现在是羽修之境,体内浩然正气半真半玄,用来更是便利了。 这法诀在小雪身上一罩,小雪就忍不住啼叫不已,显然是大为痛楚。好在原承天法诀用来极妙,此痛只是施加于小雪的灵识之中,小雪固然是觉得全身极痛,苦不堪言,其实身上却没有半点伤损。 罗大胡子是小雪的主人,对小雪所遭之苦亦是感同身受,哪里敢去看它,早就扭过脸去,强忍着不去想这事罢了。 原承天也只好狠着心,再施一道法诀,却比刚才的略强了些,此诀亦是只施用于小雪的灵识,使其误认为百痛穿心,其实那身子仍然是无损的。 小雪出生不过十余年,修为自是浅薄之极,一日两道法诀加身,已是其承受的极限了。 原承天当时就不再施诀,过了三日后,先由罗大胡子去探小雪的灵识,知其心境恢复之后,才行施诀。凡此种种,皆已不伤害小雪为重,就算多等上几日,那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隔了数日,就在小雪身上施用法诀,小雪每次受诀,皆是痛苦不堪,其心中哀苦之情,自可传达到小夜心中,如今就看小夜能否经得住爱侣煎熬,敢于违旨前来了。 此事的关键,就在于小夜是否有决心违抗罗大胡子当初定下的法旨。若是小夜性格柔弱,不敢抗旨回返,原承天纵有天大的神通,也是无奈何的。 忽忽就是一月,那小夜仍不见回返,罗大胡子口中不说,心中则是懊丧不已,他只恨当初为了妻子元魂周全,向小夜下的旨意过于严苛了,小夜惧怕惩戒,又如何敢来? 而他见到小雪受苦,更是心中不忍,若这小雪是自己的也就罢了,偏偏这对灵雀,是原承天暂借于他,若因此事而造成小雪受损,又怎能对得起原承天? 因而罗大胡子这一月也是如被油煎,既盼原承天施加重手,好让小夜返回,又不想使灵雀伤损,辜负了原承天相借灵雀之情。妻友两边皆重,真正为难煞了。 猎风和刀君也是极关心此事,以这一侍一灵的性子,遇到这种大事,又怎肯在塔中安坐?每日都会出塔察看四周动静,以便在小夜回返时好及时接应它回来。 猎风就与刀君商议了,道:“刀君,往常我等只会出塔千里,今日就走远一些,去个三千里再说。小夜也不知从何处飞来,你我就分头行去。” 刀君应了一声,就与猎风一东一西,分向去迎接小夜。 这一日刀君径出塔三千里去,正在空中观望,就见远处来了一对真修之士,刀君也不惊动,将身上刀气收敛了,就藏在云端中,她这十余年来修为亦有大成,敛息之术已是出神入化了。除非是羽修之士,否则谁知云端中藏了位七界刀君? 就见一名修士笑道:“这几日训鹰甚有心得,看来愚兄的这只神鹰再调教数日,就可大用了。” 另一名修士笑道:“这只铁嘴神鹰若是调教成了,可不就是一件玄修之宝?” 那修士哈哈笑道:“此言听来让人好不欢喜。我若炼成玄修之宝,怎能少得了你的好处?” 将袍袖一拂,袖中就飞出一只鹰来,此鹰黑黄喙,生得凶猛异常,它将两翅一拍,就升空数里,空中飞禽见此鹰凶悍,怎敢近前,纷纷回避了。 刀君猛然想道:“难怪小夜不敢回返,莫非是因这只神鹰阻路?” 她的性子比猎风还急,既有此思,哪里还会过多寻思,心中一动,刀气就放了出来,目光向空中的铁嘴神鹰瞧去,一道刀光瞬息就至。 这铁嘴神鹰就算是件玄修之宝,又怎能抵得过刀君的刀气,刀气一出,神鹰被一切两半,黑羽纷纷,自空中纷纷扬扬的落将下来。 两名修士见自家的神鹰好端端的就被切成两半,怎能不急,连声叫道:“是谁干的好事?”灵识探出去,很快就发现刀君所在。 刀君叫道:“你们不要杀,我若杀了你们,也是因果。” 两名修士气昏了头,又见刀君形容娇小,身上虽是气息异常,又怎会惧怕,就将两柄法剑祭上空中。 刀君正想动用刀气破了这两件法器,忽见空中一道黑影自空中掠过,闪电般的向金塔方向掠去。 就这么怔了怔,两件法器已穿胸而过。 第0811章破界穿域勇直前 见两件法器奏功,两位真修心中大喜,复又觉得好生后悔。自己为了一只神鹰就伤了小姑娘娘的性命,哪里是修行人的行径? 可是法器虽是穿胸而过,刀君却是毫不理会,亦根本不向两名修士瞧去,只当这二修是个透明人一般,急急纵起刀气,向空中的那道黑影追去。 两名修士发了半天呆,怔了半晌才道:“这是怎么个事。” 刀君原本血肉之躯,只是一团刀气凝成人形罢了,别说是真修级的法器,就算是昊天之宝,若是神光不强,对刀君来说,也只当不存在一般。 等二修回过神来时,刀君早就没了踪影,二修没处寻去,只能自叹倒霉,怏怏的回去了。 刀君紧追空中黑影不舍,就见那黑影快如闪电,左翅一扇就是三四百里,右翅一扇,又是三四百里,三千里的路程,也就是瞬间就抛在身后了。 刀君见黑影掠进金塔,知道定是那只幽明雌雀小夜了,幽明雀除了可破界力,亦以速度见长,刀君又怎能追得上。她喜滋滋的跟进了金塔,听到罗大胡子叫道:“可不是我家小夜回来了。” 为等小夜归属来,静室之门早就大开,小夜一头撞进静室之中,就与小雪在空中追逐鸣叫起来,诸人瞧着二雀在空中你追我赶,交头并颈,也觉得欢喜。 过了片刻,二雀才停了下来,小夜就有些怯生生的,既想与罗大胡子亲近,又不敢近前。 罗大胡子忍不住笑道:“小夜,这次是我的不是,也没将教你些手段,就放你出去。今日就请了你等的原主人来,定要好好教你些玄承。” 小夜这才去了担心,就和原承天亲热起来。 这等灵雀虽是聪慧无双,自是认出原承天就是破玉之人,二雀的亲生父母一般,比之对罗大胡子的敬畏之情,幽明雀与原承天的关系又是大不相同了。 听到小夜回来,猎风也匆匆赶回。刀君说起小夜被神鹰阻路一事,却不敢提自己妄杀神鹰,以免被原承天责怪。 其实三千里外的事,也瞒不过原承天的神识,他见到刀君心中既有悔意,又何必再提。若是厉声叱责了,反为不美。 只是区区一名铁嘴神鹰就让小夜裹足不前,也着实令人担忧。幽明雀虽不以厮杀见长,可也该有些自保的手段才是。 于是原承天的魔界九渊之行,就只好再次推迟,接下来数月,一心调教训导这两只灵雀。 原承天果然是玄承无双,训鸟养虫,可谓是无所不知,罗大胡子除了瞠目结舌,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他虽是心急知道妻子元魂下落,可小夜此刻玄承不足,哪里能说清那道芳魂被陷在何处,只能等到原承天训导完毕,再回到元魂身边,才可指明元魂所在。 原承天先授两只灵雀的自我修行之法,再传灵雀专用的诸多秘法手段,最后就是将琅嬛阁老人所赠地图,传给两只灵雀,如此一来。除了昊天界与仙庭,其他五界地图,灵雀尽皆了然于胸。 幽明雀的速度快过绝大多数灵禽,又因可以自由穿越界域,天敌本就不多,此次遇到区区一只神鹰就停足不前,那是它心境过弱的缘故,经过原承天这番调教后,纵算遇到强敌,也会心如止水,神鹰阻路之遇,再也不复存在了。 二雀虽是同时调教,小夜却总比小雪机灵许多,修为增长何止快出一筹去,好在小雪总是待在主人身边,性命无虞,也不可能放它出去厮杀,就算进境慢些,也是无妨的。 四个月之后,小夜便算满师了,原承天再放此雀越界而去,又等了七日,小夜终于传来讯息。这次的讯息则是同性详了许多,原来罗妻的元魂是被陷入天一大陆某个小幻域中的虚魂道中。 罗大胡子待了此讯,就来与原承天辞行,他道:“却不知原兄此次赴魔界九渊,需要几年才能回来?” 原承天道:“或三五年,或七八年,想来定能回来了。” 罗大胡子道:“既是如此,等到原兄回来时,罗某拙荆也该转世了,到时原兄回程之时,定要传信诀于我,到时罗某可将幽明雀物归属原主了。” 原承天道:“这样也好。唯盼罗兄伉俪重逢,再续姻缘,为人世间平添一段佳话。” 罗大胡子哈哈笑道:“承原兄吉言,此事想来再也阻碍。” 就匆匆离了金塔,自去寻找妻子元魂。 而原承天稍作整顿,也收了金塔,欲先破虚魂道,再转魔界,此次行程虽是凶吉难测,心中却无丝毫惧意。收回碎片,重修飞升殿,就是原承天本身的因果,可见这世间的因果循序,任谁也是逃不过的。 取出无界之剑来,瞧准了虚魂道的所在,一剑祭去,一道金罡射向空中,空中立时就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 原承天进入虚魂道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将身一纵,身子已进入虚魂道中。 他对这虚魂道中的风景也不稍顾,等到身后裂缝弥合,就再次祭起无界之剑,这一次则要在魔界与虚魂道之间的界力打开一道裂缝来,比之刚才就要麻烦许多。 界域之说玄奥无穷,在常人看来,两界好似两间房屋并在一处,其实却大谬不然。两个界域,极可能也是重叠交错了,也大有可能相隔极远。 便有大能修士,可在同一瞬间穿越三界,便是以中间这个界域为支点,绝不稍停,再次破界而去。 原承天这次用的也是同样手法,只是虚魂道中的魔界界力虽是略弱,破将起来也是大不容易,若非他有这无界之剑在手,破举一事,可就难如登天了。 金罡在虚魂道中的空中一落,就割出一道细细的裂缝来,这时界力被扰,界力气息汹汹涌异常,入若陷身其间,修为稍有不足,就会被扯得粉碎。 原承天等界力气息泄露片刻后,再祭无界之剑,金罡到处,又是一道缝隙。 两道缝隙划开之后,界力气息泄露更快,原承天不再停手,紧接着又是两道金罡扫落,就将魔界与虚魂道的天罗界力割出一个大口子来,此刻身子已可进入,但为保万全,还是稍候片刻,再进去不迟。 约过了盏茶工夫,面前已显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真可谓是深不可测,原承天就算有过破界的经历,见此界力裂随,也是暗暗心惊,那天地之能,实非人力可以抗拒的。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这幽黑洞口哪里能探得到底。 不过以他羽修之境,心境怎会有丝毫波动,遁风起处,入已进了界力裂缝之中。 就此运起风月之体,缓缓向前遁去,却发现界力裂缝中的灵气是忽强忽弱的,这与原承天所知的玄承却是大不相同了。 界力原该是极其稳固才是,如今界力如此波动不休,分明是有崩溃之兆了,而再想到凡界常常有魔修轻易破界,那也是界力不稳之像。 原承天心中叹道:“却不知这界域间的天罗界力,还能撑到几时,若是有朝一日界力土崩瓦解了,七界尽毁,亿兆生灵,又该置身何处。” 也不知行多久,就见到面前传来一丝亮光,界力若是被割裂了,魔界那处也会显出征兆来,这与魔修破界时的情景并无二致,只不过从魔界那边向凡界破来,更是极难。这也是天罗界力设置时的玄妙之处。 见到亮光之后,原承天心中暗道:“索苏伦,你屡次三番来凡界瞧我,我总要回礼才是。” 生怕界力外会有异状发生,左手托着定天鼎,右手持着无锋剑,无界之界克悬在头顶。 这三件大能法宝各有妙用,有这三件法宝护身,就算来了千军刀马,也是不惧了。 身子瞬间就出了界力,就觉面前强光耀目,比那凡界不知明亮了多少,若非原承天修为通玄,这双目立时就会不能视物了。 原承天暗道:“原来魔界竟是如此光明,却不像冥界处处皆是暗暗沉沉。” 心中沉吟刚定,忽觉身前数道怪异气息传来,原承天怎容这气息近身,心念动处,无界之剑的金罡扫下,就将这气息打压了回去。但也只是半息时间,那气息复又袭来。 原承天让无界之剑在前开路,手中持定无锋,那种怪异气息大半都被无界之剑的金罡破去,唯有数道气息袭到身前,却已是弱去大半了。 原承天再以手中无锋轻轻一格,就将这些气息化为无形。 这气息也不知为何物,和灵压有几分相似,但又没那么虚幻,细细辩来,像是线索一般,可是也不见其形。 原承天忖道:“魔界之中,果然怪事极多。” 无剑之剑一路扫荡过去,很快就前行了数百丈,但四周被割裂的气息之索也是越积越多,用神识扫去,可知身后这种怪索纠结在一处,反倒比没断裂时更强了些,若是退后,只怕反要艰难,唯有径直向前,还略显容易些。 越往前行,这怪索越是强大,无界之剑开路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忽听四周一阵欢呼,一个声音叫道:“此修好不厉害,竟连破了十八道天魔索,此时不用碎仙轮更待何时?” 空中轰然作响,一件庞然大物当头压将下来。 第0812章诛魔生嗔需生警 原承天在冲杀之余,早用神识向四周探明情形。 他破界之处,亦算得上山明水秀,只是山是紫山,水是黑水,树是蓝叶,瞧来极是怪异。 这就像是那画家笔法虽精,却是目不识五色,只顾得随手乱抹,就画出一个异样的世界来。 又好似掉进一个万花筒中,触目所及,皆是虚幻,分明是个梦境罢了,哪里是真实天地。唯有无处不在的浓浓魔息,才让时时惊心,知道这里是魔界天地。 这天地瞧在寻常人眼中,也就只剩下惶恐不安了。原承天却明白,此处景色迥异,那是魔界天地之气失于调和之故。创世大修创造七界之时,清气浮于仙庭,昊天次之,凡界又次之;而浊气沉于九渊,阴气沉于冥界,魔气沉于魔界。 所谓魔气,其实就是生灵天生的一种嗜杀好斗之气,生灵心中若无杀气,自身难存,若杀气过重,则是无情无义。而魔气之源,就来自于五行不固,在魔界天地,同时同地,那五行之气也是变化万千,生灵处于其间,这心又如何能定得下来,自然生出焦燥不安之心,唯求杀尽四周生灵,方觉得安全。 因此魔界嗜杀,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凡界之人尚知修身立德,尊老爱幼,但魔界之中,唯有强者独尊,将优胜劣汰发挥到极致。魔修在修行之时,不敢动情,便也是此故了。 原承天此刻四周,约有十余道魔息,其中有两道魔息为魔修所有。 魔修与魔兽不同。 魔修相貌与凡人无异,魔基灵慧,亦与仙修之士相差无几,在魔界之中,算得上的血统高贵,便是魔界魁神,亦是出自魔修。 魔修之所以远胜魔兽,便是其魔修相貌性情,亦近道体,除了好斗嗜之性极烈,与凡界的仙修之士,又怎能分得出来。因此十大魔神之中,唯有两名出自于魔兽罢了。 而魔兽以数目而论,远胜魔修,可在魔基灵慧上则与魔修难以相比了,好在魔兽基数庞大无极,自然有奇能异材之兽,禀魔界气息修成各种奇异技能,亦是不可小瞧了。 刚才的呼喝之声,就是出自两名魔修之一,而正与原承天厮杀的,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只庞大魔兽。 这只魔兽卧在千里之外的一座紫花平原之上,张口一吐,就是数十道白气,这白气在空中迎风一变,就成为一道道虚幻之索,向原承天层层叠叠的围拢来。想来这就是魔修口中的天魔索了。 修士破界跨域,自能不生出异样来,看来这些魔修魔兽,也是觉察到了界力变化,故而在破界处设下圈套,欲擒杀原承天了。 随着那名魔修的一声厉喝,空中就落下一物,此物状如飞轮,轮上有十八柄弯刀状的利齿,就在空中旋转不休。而四周魔息被这飞轮一转,齐齐聚到轮中心,魔息沉沉压来,好不沉重。 这魔息已是令人不堪承受,若是再被这飞轮触到,任你修成怎样肉身功法,只怕也要碎成肉泥了。 原承天心中冷笑道:“今日且让你等知道仙修之士的厉害。” 体内浩然正气勃然而发,手中掐了道法诀,名为镇魔诀,此诀专镇魔气,尤其是用浩然正气祭来,更是无往而不利。 那飞轮中凝来的魔息被这道法诀一冲,立时就四散而去,至于那件碎仙轮,又如何能被原承天放在眼中,此物名字虽是惊人,也不过是魔将级魔宝罢了。 原承天将手一指,此轮立时不动。亦不动用“破魔”真言,更不必动用乾坤玦,只凭这简简单单一道镇魔诀,就将这魔宝破了。 就听四周魔兽皆发出惊呼来,两名魔修亦叫道:“这修士厉害,快去通知魔皇柯修罗。” 原承天怎容这些魔修魔兽从容逃去,手中取出一物,就是炼魔壶了,此宝专收魔魂,魔魂收的越多,越能显出妙处来。 他将此壶祭到空中,也不去理会身边的这些魔修兽,而是祭出无锋剑来,就要取千里之外,那种能吐天魔索的魔兽。 这是要由远及近,欲将诸多魔修魔兽一网打尽了。 千里之距,无锋剑刹时便至,这也是杀伐之器的好处,若是动用神光诛敌,再也及不得这么远的。 那名巨兽正卧在平原上吐纳魔息,怎能料到原承天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等觉察到无锋剑时,又怎比来得及。 此剑从它头顶无声落下,以无锋剑之锋利,斩肉碎骨着实便当。无声无息之中,就将此兽钉在地上。 别瞧此兽的身躯庞大之极,也禁不得无锋一剑之刺,原来此剑已沉人兽躯,将此兽的兽丹刺破了。 兽丹一破,这巨兽的性命可就去了七成,而无锋剑剑气四溢之下,立时就将此兽斩得七零八落。一道魔魂,被空中的炼魔壶收了进去。 原承天再将无锋祭起,就从外向内杀死,这群魔修魔兽,最强者也不过是魔将罢了,怎能抵得住无锋剑。刹那之间,就杀了七八名魔兽。 两名魔修见不是头,口中呜呜叫喊,足踏两根黑炭似的木筏,分头向两边遁去。 那塔中的刀唱君见原承天杀的厉害,亦是心中大动,急忙叫道:“大修,给我留一个。” 原承天哈哈笑道:“只怕你赶不上。”手指伸出,无锋剑已将其中一名魔修杀了。 刀君自是有些不乐意了,身子刚刚道出金塔,就将身上刀气,去造另一名魔修,这魔修逃得正紧,哪知刀君的刀气却是说来就来,就好像他与刀君近在咫尺一般。 “波”的一声轻响,猎风瞧见此景,这魔修总算被刀君诛杀,没让原承天再抢了先。 猎风见到此景,眉头微微皱来,再去瞧原承天的神情,就见他面早寒霜,杀气冲天,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温和可亲的原承天。 她心中一动,叫道:“主人,你身上的杀气可太重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被猎风一唤,心中猛的一惊,暗叫道:“不好,我也被这魔气所染,就将这心中的杀气勾了出来。这魔息入体,可就要性情大变了。” 就连琅嬛阁老人沉沦魔界之后,亦要借助原承天之力,去洗魂台上走一遭,这魔息的厉害,也就可想而知了。他急忙激发龙魂,借龙魂之力,稳固心境,又对玉灵道:“玉灵仙子,若肯出塔伴我片刻,感激不尽。” 这是要用玉灵的玉气,来冲淡身边的魔息了。 越是污秽之所,越是玉灵的修真之地,出淤泥而不染,原是玉灵的天生之性。 当初原承天邀请玉灵同行,亦有此意,龙息虽可稳定心神,可驱除秽物之能,又怎及得玉灵的天生之技? 玉灵亦正有此意,既是来到魔界,怎能不借此地修行一番? 玉灵从塔中飞去,与原承天并肩而立,此时再瞧原承天,已与刚才怒气冲冠的神色大不相同,又恢复了往日温和可亲之态,这也令诸灵诸侍松了口气。 平日里在凡界与魔修魔兽厮杀,虽也会感染魔息,又怎及得魔界的气息之强,诸灵诸侍是因为身在塔中,故而并不受影响,原承天则是无法避免了。 心中虽是平静如水了,但剩下的几名魔兽,仍是放生不得。 这些魔兽若是逃回去知会了那个魔皇柯木罗,免不得又是一场厮杀,所造杀孽唯有更重。世间本无双全法,诛数魔而避免更大的杀孽,亦是无可奈何之举,原承天虽是禀持天道之修,却非愚腐之辈。 有刀君在侧,也不劳原承天动手了,剩下的魔兽中,原承天只杀了一个,其他全被刀君揽去了。 原承天倒不在意刀君在魔界逞威,七界刀君本就主杀伐之道,刀君若不动杀伐之心,天地生此物又是为何?而在原承天的私心里,亦盼刀君多诛魔兽,就此与魔界势不两立,此后魔俗大战,方可大显神威。 将最后一名魔兽诛杀之后,刀君格格笑道:“此战好不痛快。” 原承天叹道:“也不知怎的,若是诛杀灵兽,我总觉得心中有愧,唯有诛杀魔界生灵,便是明知非天地慈悲之意,亦不往心里去,看来昔日与魔魁之战,对我影响甚重了。” 刀君道:“这就是原大修的因果了,看来你与魔界魁神,真个儿是势不两立。” 原承天道:“魔界野心勃勃,欲往仙庭兴师问罪,我等仙修之士,自是要责无旁贷了,只是这因果二字,让人无可奈何。” 他深知今日在魔界翻江倒海,日后必有因果,可就算日后会遭天劫降身,那也是顾不得了,魔俗本不两立,又怎能顾忌许多? 原承天本意虽是想借道魔界,目标还是九渊地宙,不过魔界之中,亦有几件大块的飞升殿碎片,亦需借此收了来,因此也不急于破界。更想借此良机,一窥魔界动向,日后魔俗大战本不可免,知已知彼,方是百胜之道。 原承天在地图上搜来,就认定了一块飞升殿碎片的所在,缓缓遁去,魔界虽是魔息浓重,但灵气亦是充沛,甚至比凡界还略强些,魔界强力魔修甚多,想来也拜这灵气之赐了。 只行了数百里,神识之中,就觉察到百多魔兽拥来,看来一场大战,又是免不了的。 第0813章万魔尸海不可近 原承天瞧见刀君跃跃欲试,知道她也觉察到魔修的存在,此时原承天颇有些犹豫。 若是放手一战,虽可在魔界立威,可也必然会惊动魔界高层,到时索苏伦引十大魔神来攻,自己被牵绊住了,也就无法分身去寻飞升殿的碎片。 因此在没寻到碎片之时,怕是不能动手了。 便对刀君道:“就让他们追来罢了,等寻到碎片,再动手不迟。” 刀君自也是分得清轻重的,也就只好耐着性子,道:“且饶他们一遭。” 原承天将刀君收进鞘中,便动用起万里踏云术来。身后的追兵最强者不过是魔皇罢了,又怎能追到自己。 就此径行了三日,身后的魔界之众越来越多,很快便是千数了,而此时原承天也寻到第一块碎片。 这块碎片长约半丈,已不算小了,奈何碎片中的法力回归本体之后,也不过一瓢耳。 就在原承天取碎片之时,身后魔界之众已然围拢过来,这次别说是刀君,就连猎风也是请战心切。想来猎风也是久疏战阵了,以她的性子,又怎能不急? 原承天叹了口气,道:“若是实在无法避战也就罢了,若是可以突围,又何必惹此因果。我等且试着离去再说。” 猎风与刀君见原承天发下话来,也只得再次忍耐,不想就在此时,那前方也出现了强大的魔息,自然又是有魔修到了。 猎风笑道:“主人,这场战事怕是免不得了。” 刀君也拍手笑道:“原大修若是不肯战,那就交给我与猎风姐姐罢,大修只管祭出炼魔壶来,收取魔修的魔魂就是。” 原承天摇头道:“若是只由你等出手,还不要杀个尸横遍野。” 遁风一出,身子已冲向前去,毘鹏之羽威能尽现,自是快到不可思议。也就是数息之间,已可看到前方冲来的魔修的身影了。 原承天手中执定了乾坤玦,也不着急动手,而是径直冲进魔修群中。乾坤玦越是魔息强烈之地,越是威能强大,正该冲进魔修群中,才可将此宝淋漓尽致的展现威能。 冲在前面的几名魔兽与原承天擦身而过,自是大惊,想回头去追原承天,又瞧见远处猎风的身影,不由的犹豫起来。 原承天忽的转过身来,展颜就是一笑,道:“来,来,来,你等若能追到我,自有好处。” 魔兽的性子本就是有些憨直,听到“好处”二字,立时就转身向原承天追来。 猎风见原承天将魔兽引了过去,不由跳脚,虽知原承天是不想让自己惹上因果,可体内战意如炽,若不发泄出来,又让人怎生耐得。 就见原承天冲进魔修群中,身边重重叠叠,怕没有三四名魔兽,其中魔修亦有三四十名了。 空中已是魔宝乱舞,尽数向原承天祭去,有些低等级的魔兽尚未修成魔宝,就以体内魔丹为器,向原承天更来。 原承天早将太一弱水护定身子,空中的魔宝和魔丹又怎能下得来,但随着赶来的魔修魔兽越来越多,空中的魔息也是愈发强大了,那太一弱水的水幕已被压得沉下去半尺。 看来这诸多魔修魔兽合力一处,但也可以和魔神相提并论了,亦可知战场中的魔众并无强力大修。 原承天见空中的魔宝与魔丹好似堆成一座小山般,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早就准备多时的乾坤玦立时祭到空中。 这数百名魔修魔兽聚到一处,魔息好不强大,乾坤玦被这魔息冲来,自是闪闪发光,“呼啦啦”声响传来,空中的魔宝魔丹,尽数往玦中飞去。 那些魔修魔兽忽的发现魔息一空,就与自己的魔宝魔丹失了联系,又怎能不惊?尤其是那些以魔丹为法器的魔兽,更是惊去了三魂四魄,若是魔丹被收了,可不就是丢了大半条性命。 原承天本也不知乾坤玦竟是连魔丹也可收的,陡见这项威能,心中也是大喜。 要知道低级魔兽虽是容易诛杀,反倒让他为难,他虽想在魔界大闹一场,其实也并不想多造杀孽。魔兽被收去魔丹,虽是修为大失,却能保住性命,若是就此大惊而退,岂不甚妙? 眨眼之间,空中魔宝和魔丹已被收去大半了,那被收去魔宝的魔修魔兽们,哪里还敢斗下去,口中“呜啦啦”一阵大叫,就四散而逃。 猎风也算是来的极快了,可等到赶到原承天身边,四周也就只剩下几名低级魔兽了。 这些魔兽体内魔丹被收,就变得浑浑噩噩,也不知道面前局势凶险,逃起来就慢了半拍。 猎风瞧了这几只魔兽,着实没必要出手了,就苦笑道:“主人也不替我收些个。” 原承天笑道:“退敌而不造杀孽,岂不是更妙。”说着一拍腰间刀鞘道:“刀君,你也忍耐些。” 原来原承天刚才出手祭宝时,刀君也是按捺不住,却被原承天止住罢了。 虽是驱散了迎面赶来的魔众,身后的魔众仍是不舍,不过原承天以乾坤玦收宝的一幕,也被这群魔修中清清楚楚的瞧在眼中,那追赶的速度也就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此后几日,原承天亦是如法炮制,只求退去了迎面之敌,对身后的魔众却是不去理会,乾坤玦也因此战大显威名,这件宝物原是魔界法宝,或因此战而上升了几个名次。 刀君与猎风,偶尔也会捡漏诛杀几名魔修魔兽,却是廖廖,几天下来,炼魔壶中,也不过填了六七道魔魂罢了。 随着原承天出手越多,后面的魔众就越发的胆战心惊,想就此散去,却又忍不得体内厮杀魔意,想追上前来厮杀,却又不敢。 但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场追杀之战,必定已是名震魔界,索苏伦很快就会得知,自己也得加快速度,尽快将几块碎片寻来,否则拖得越久,越是困难。 他循着脑中地图,沿途上又收了两块,这一日行到一处,正是又一块碎片的沉落之地。此处山势极险,没有千里之高,而座座高山连绵环绕,围定一个方圆近数十万里的所在。 这所在上空黑云堆积,魔息极强,杀气冲天。而其中更隐隐传来魔兽的惨叫之声,听来甚是凄切。 猎风道:“这地方好生古怪,我怎么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原承天也点头道:“这高山背后杀气极重,简直像是个战场一般,却不知其中有何玄虚。” 他驾起遁风,刚刚越过山顶,迎面飞来四名魔将,皆是手挥黑铁枪,大声喝道:“不可近了此处,速去,速去。” 原承天见这四名魔将身上的天生之甲暗发乌光,那是魔将即将升皇之兆,以四名即将升皇的魔将守定此处,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了。 而这群山背后,就是另一块碎身的沉落之地,原承天又怎能后退,见魔将手中是杀伐之器,原承天就想将无界之剑祭出,不想猎风和刀君早就冲了出去。 一侍一灵,这几日处处被原承天抢先动手,早就忍了一肚子气,却因知原承天的好意,发作不得,这次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怎能不快快出手。 一名魔将挺枪就向猎风刺来,这黑铁枪魔息如刀,却在枪前,可见这魔将的修为着实不低。 猎风冷笑一声,身子不闪不避,只管将手中太一神刀劈去,对那抢先迸射而来的魔息理也不理,她的玉骨晶骼,又怎会在意这种小道,而等到枪尖及身时,才微微沉肩滑步,以避其锋。 此时太一神刀早就劈中对手,这魔将的大好头颅就此滚落在地。这一场格斗猎风斗的极巧,尽显大师风范。 不想她这边刚刚解决一名,刀君却背着手笑吟吟的道:“姐姐,我可解决了三个。” 原来就在猎风动手时,刀君刀气连发,将剩下的三名魔将一古脑的解决了。 猎风嗔道:“偏你最爱显摆,好不讨厌。” 此时从山峰后又冲来十余魔将,修为虽比刚才四名略低,可个个奋勇冲来,毫不畏惧。刀君和猎风乐的大展神威,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对便杀一双。 刹那间,峰顶已是尸横遍野了。 可是从黑云笼罩之地,却源源不断的冲出魔兽来,虽是等级修为参差不齐,可个个悍勇之极,对脚下的同伴尸体瞧也不瞧,就算明知是送死,竟也是死战不退。 原承天越瞧越是心惊,魔众虽是悍勇,亦畏生死,那身后远远跟来的一大群魔众,就是不肯近身的。可这黑云笼罩之地的魔兽,却像是个个疯魔了一般。 难不成这黑云笼罩之处,竟是魔界一个重要所在? 既是如此,原承天更不能放过了。 空中忽的传来隆隆声响,一只巨手从黑云中伸出,却不来招惹原承天一众,而是抓起地上魔兽尸身,就向山后抛去。山后一时间血光冲天,其中杀气浓厚的触手可及一般。 而一道声音好似惊雷,也从空中传来,此声道:“魔界诸修听我号令,万魔尸海重地,外界修士不可近前,凡我魔众,必得以命相搏,若违我法旨,重罚不饶。” 此声一出,身后远远绰着的魔众发出一声巨喝,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而山后魔兽,亦是源源不绝,势要将原承天一行阻在山前。 第0814章以一敌万只等闲 黑云之中必有玄机,此刻已是毕露无疑。而既是魔修防卫重地,原承天又怎能不一探究竟。 差可幸慰的是,此处并无大能魔修,那空中的声音虽极可能是一位魔神级魔修,也应该是在万里之遥,自己应该抓紧时机,尽快的进冲山后。 他沉声向猎风与刀君下了法旨,道:“径直前行,切莫缠斗,逢阻必杀,务求以最快速度冲进山峰背后。” 这怕是原承天所下法旨之中,最为杀气腾腾的一条,猎风与刀君精神大振,齐齐大声道:“谨遵法旨。” 玉灵也知道此战应是进人魔界以来,最为关键一役,魔修手段无穷,自己亦需出一份力。 她悄然而出,跟在原承天的身后。大战之中,最忌心浮气燥,有她陪伴在侧,无论这山后有怎样的诡谲情形,异样手段,都可保原承天方可心神皆定,指挥自若了。 猎风与刀君略为前出,一左一右,将原承天护在中间,只为了能使原承天避免干扰,一心向前冲杀。 原承天此刻也顾不得大材小用,先将定天鼎祭将出来,此鼎经昊化之后,无论处于何界何地,皆可稳定发挥威能,不再像以前那般,只能在灵气充沛之地发挥作用了。 鼎中青光扫向山顶群魔,那修为稍微弱些的,就被青光牢牢钉住,自是动弹不得,便是魔将级魔兽,被这青光一扫,也是失去大半修为了。 除了定天鼎,原承天左手持定无锋,右手则是无界之剑,一时剑气冲天,金罡乱扫,别说面前只是一些低级魔兽,就算是魔皇级大能魔修,怕也是难以抵敌。 此刻就显出无锋剑与无界之剑的不同来,无锋剑若用来诛杀单个对手,自是无可抵御,任你修成怎样的护身功法,炼出怎样的强横法宝,也经不住无锋一割。 可此剑威能虽强,却只能凝于一点,在这群魔乱舞之际,可就比不上无界之剑。 无界之剑金罡一扫,就是大片魔兽倒下,有此剑开路,原承天几乎是毫无阻碍,就冲到山峰之后。 奈何山后黑云堆积,哪里能瞧得清楚,原承天用神识向黑云中探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黑云之下的山林之中,也不知藏了多少魔兽,其数目何止百万。 这些魔兽绝大多数都是三级魔兽甚至以下,可数量之多,着实令人惊骇不已。 原承天忖道:“莫非此处就是培育魔兽之地?这倒是怪了,低级魔兽聚于一处,每日不知道消耗多少资材,谁又能耗得起?” 正想再用神识探个分明,脑后金风乱响,就是一件暗宝袭来。 魔界之宝,件件都不可轻忽,只因魔修所修之法,桩桩古怪,稍不留意,可就要大吃苦头。 他也不动用法宝御敌,而是将神识向身后一扫。只因他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身后暗宝,就是一件活物。 此暗宝前部笔直如针,后部则是左右摇摆,后部摇得越快,速度越快,而这种形状纤细的暗宝,若用法宝防御,就好比大象之与喽蚁,不但是大材小用,亦是收效甚微。 而原承天的神识,自原承天修成羽修后,其威能更进一层,若遇等级低于自己的对手,自可一举摧毁灵识,于无声无息之中,取对手性命。 果然,那暗宝被原承天神识一扫,立时纷纷坠地,冲在前面的数十件暗宝,又怎能近得了身。 而原承天也同时探得明白,此暗宝实为一只只细如牛毛的纤小魔虫,此魔虫别看细小,却是暗泛五金之光,显然体坚如铁了。 细细辩去,此虫头如尖针,只生了极细的一目,尾巴细细长长,在空中飘摇不定,极是迅捷。 原承天暗道:“魔界之物,果然是稀奇古怪。”就见魔虫铺天盖地,黑压压的飞了过来,其数目又如何估量。 他用神识扫去一片魔虫后,忽听猎风“呀”的叫一声。 原是因原承天冲的太快,猎风与刀君反倒落在身后了,此刻猎风与刀君皆陷在魔虫群中。 刀君并非实体,怎会在意这魔虫穿体而过,可对猎风来说,与魔虫缠斗,可就麻烦得紧了。 那玉骨晶骼虽可发出强大煞气,令魔虫不得近身,可这就是一场消耗战了,猎风之力有尽,而魔虫无穷,以魔虫数量之多,猎风的法力自然也是消耗极快,正是因为觉察到法力消耗过多,猎风才心有所动,忍不住叫了一声。 刀君叫道:“姐姐不要慌。”就与猎风并到一处,刀气向四周漫卷而出,那魔虫体型小小,怎是这刀气的对手,自是纷纷落地。 猎风得到刀君之助,总是略略松了口气,奈何魔虫数目极多,少了千八万只,又有多大助益。 猎风就急声叫道:“死玄焰,还不出来迎敌,那塔中可待得安逸吗?” 玄焰的声音立时传来,惊道:“奇了,猎风你是在向本老人家求援吗?哈哈,你猎风终也有这一日。” 猎风叱道:“主人要前出探敌,怎可让他分心,白斗潜修十余年,想来也正值关键处,怎可惊动,你若再胡说八道,瞧我日后会不会理你。” 玄焰道:“就算你不来理我,我去惹你,岂不也是一样,难不成你就会忍住不说话?这样的手段,只能骗骗孩子。”口中胡言乱语,已经纵出金塔来。 他出塔之时,身上的蓝色烈焰足有三丈之高,这蓝焰可是真离玄焰,这世上又有几件物事,能经得住此焰一烧之力。 只见玄焰身周数十丈处,魔虫嗤嗤乱响,立时就化为乌有了,不过奇的是,这魔虫身死之后,却化成一滴黄水,微放金光,在空中坠落如雨。 玄焰道:“难不成就是一滴五金之物?”忙施法诀,将这魔虫所化之水捷到掌中,手中焰力一收,此水自液状而成固体,果然是就一粒针尖大小的五金颗粒。 玄焰一时也辩不出这是何物,便叫道:“猎风,快助本老人家收取此物。” 猎风叫道:“你的身子发出数丈高的火焰来,怎可靠近?” 玄焰嘻嘻笑道:“猎风,你莫要小瞧本老人家,本老人家修习已有大成,这焰力可收可放,你只管靠近我,若是烧了你身上一根寒毛,你一百年也不必与我说话。” 猎风脸色一红,道:“我身上哪里有什么寒毛。”一边说着话,一边和刀君并肩向玄焰靠拢,只是那魔虫甚多,便是前行一步,也是艰难。 好在玄焰亦主动向猎风靠近,双方很快就合在一处了。 那玄焰身上的烈焰果是奇妙,刀君也就罢了,猎风身在其中,不但觉察不到一丝热意,反倒有丝丝凉气袭来。 于是便由玄焰在魔虫群中反发冲杀,而由猎风收集空中魔虫所化之物,两侍联手作战,各有分工,倒也配合无误。 原承天本是担心,见玄焰出塔之后,形势就是大变,总算略松一口气了。 而举目望去,只见魔虫大军身后,是数十名虫形魔物,正在那里口中念动法诀御虫,他若祭出法宝来,取这数十名虫形魔物,倒也容易,却怕耽搁了时间。 妙的是,因有这魔虫阻路,后面的魔兽反倒冲不上来,倒不如且留此虫阵,以阻魔兽。 就将整个心细,都放在黑云中去,神识再探之后,心中暗暗点头道:“原来所谓的万魔尸海就是三首巨兽的培育之地。” 在黑云之中,约有千只三首巨兽,只是此刻三首巨兽身形尚小,也就是牛马般大,此为三首巨兽的幼稚之期。千只魔兽分置十余处,每处皆有七八十只不等,正在那里大噬身边的低级魔兽。 三首巨兽要靠吐食魔兽为生,此兽极是奇特,其胃口几乎无限,任你有多少魔兽,它都可吃得干净净,吃的越多,身子长的越快,其修为也就愈发强大了。 黑云中百万数的低级魔兽,自然是这三首巨兽的食物了。而此处三首魔兽就有千只以上,足可魔界此次是做足了准备。 若是这千只三首巨兽都可养成,其破界之威就可想而知了。而这座万尸魔海,恐怕也不可能仅此一处,虽不知魔界最终会养成多少只三首巨兽,思来也是惊人。 原承天暗道:“万幸让我撞见此处,好歹也要将此处的三首巨兽诛灭了,便是惹上因果,也只好顾不得了。” 他以无界之剑开路,就冲进黑云之中,这黑云浓厚之极,三步之内,怎能瞧见身影,唯靠神识探敌,但因此处低级魔兽数不胜数,若想靠近三首魔兽,就非要先扫尽这些阻路的家伙不可。 “因果”二字,思来虽令人心惊,可此刻又以顾忌,若是放任魔界从容培育三首巨兽,日后祸患不小。 就这样且行且杀,很快就靠近一处的三首魔兽了,原承天此刻已是诸宝齐出,连青鸟也召唤出来,用其冰焰伤敌。 便在此处,远处空中隆隆作响,分明是有大能魔修驾到,原承天用神识一探,暗暗心惊,这群魔修来势汹汹,虽数目只有十余只,可却有七八名魔皇级魔修,这接下来的大战,必是天地失色。 第0815章诛魔救世实两难 既有魔皇出现,并且是七八名之多,留在身后的刀君与猎风怕是要吃力了,原承天只能当机立断,对猎风与刀君再传法旨,道:“猎风,刀君,速速斩杀三首巨兽。” 猎风与刀君心领神会,就与原承天交错换位,这就是换了对手了。玄焰仍是留在原处,以身上玄焰烧化魔虫。至于承接魔虫所化液滴的任务,就交由原承天来完成。 三首巨兽虽有千名之多,好在皆是刚刚养成,修为不值一提,刀君与猎风只管动手就好,倒也不会遇到强力阻碍。 原承天与猎风刀君刚刚换位,那一众魔修已经冲过山顶了。 原来是御虫魔兽见魔皇级魔修赶到,又见魔虫并不能给对手造成太大的压力,就御使魔虫让开一条路来。 原承天冷眼瞧去,只见魔修们冲过来时,个个小心翼翼,不肯离魔虫稍近,他心中明白,定是这魔虫因灵慧低下,难分敌我,魔修们若是触到魔虫,只怕也会受到攻击。 此刻是因有御虫魔兽御使着,魔虫尚不知主动进攻魔修之众,若是御虫魔兽一死,那可就不好说了。 原承天窥破此情,又怎能客气?无锋剑祭将出去,手起剑落,无声无息之中,就将一名御虫魔兽斩落。 这无锋剑着实犀利,修为低过原承天者,只能闪避,不可防御,任你修成怎样防身法宝,也经不住此剑一刺的。那御虫魔兽也不过是魔将级修为,甚至连闪避也是办不到的。 一只御虫魔兽既被杀了,此兽所御魔虫也就失去控制,也不再向原承天这方攻击,就像没头苍蝇一般,遇着谁就是一刺。 其实这魔虫就是铁魔蜂了,此蜂若是刺中对手,自家也是一命呜呼,被一两只魔蜂刺到殊不足虑,可若被千百只魔蜂刺来,就是原承天这样的人物也是禁受不起。 本来御虫魔兽已让出一条路来,可一路魔蜂大乱之后,立时就将这让出的通道重新填满,魔修们不得不打点精神,防御此蜂,被刺中者自是无可计数了。 原承天就与魔修们隔着蜂群斗法,他手中的无锋剑在空中一起一伏,就好间竹插花,兼着无锋剑寒光森森,魔蜂嗡嗡乱舞,这情形倒也好看。 只可惜无锋剑每次沉落,必杀一名御兽魔兽,如此利器,自是人人怵惕,又兼魔蜂失控,魔修们又怎敢近前。 而刀君与猎风也趁着这段时间,对三首巨兽大施杀伐。刀君的刀气最适合这种群战的场面,一道刀气遁出,所杀者何止一名魔兽而已。 就见这刀气如虹,每次祭出,所过之处,皆是扫荡一空,这些个三首魔兽的幼兽,又怎能禁得过刀气一割。 相比之下,猎风的效率可就差得多了。 猎风这边杀了一名三首魔兽,刀君早就杀了十名之多。 猎风见此,干脆返过身来,助玄焰收集铁魔蜂炼化之后的液滴。这铁魔蜂身死后所炼之物,应该是一种奇异的五金之器,原承天手中接了几滴,刚刚凝化成固,淬金虫就在物藏中燥动起来了。 原承天就将这奇异的固化之物,送进物藏之中,供淬金虫食用。 说来原承天也是忙个不停,既要用无锋斩杀御虫魔兽,又要承接铁魔虫炼化之物,还要分心喂食浊金虫,而猎风过来后,则是减去了一项任务。 转眼之间,十余名御虫魔兽已被杀了大半,场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百万虫铁魔蜂横在原承天诸魔修中间,魔修又如何能过得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高数丈的魔修从空中急落,此魔修亦是虫首人形,与一众御虫魔兽并无二致,只是身形高大了多,且修为已是魔皇级了。 若由魔修修成魔皇,倒也不奇,而此魔皇既是虫形魔兽修成,自有惊人技能,绝不可能小视了。这便是铁魔蜂的正主儿到了。 此魔兽取出一根乌金铁笛来,横着一吹,其音又短既促,令人听人好不难受,那声音就好像铁魔蜂的头部之刺一般,直刺到心里去。 铁魔蜂听到短笛的声音,忽的在空中聚拢成起来,再不像刚才纷乱如麻。 就见这铁魔蜂越聚越多,很快就形成六个巨大蜂阵,而蜂阵之中,铁魔虫挤挤挨挨,密密麻麻,彼此之间怎有一丝空隙? 原承天见到此景,立时想起在万泽谷的遭遇来,万泽谷中的灵虫可形成虫军大阵,颇令人挠头,好在万泽谷的灵虫的主控者修为不高,而这铁魔蜂受到魔皇级魔修御控,自是更加难缠了。 正沉吟者,一个巨大的铁魔蜂球就撞了过来,这由铁魔虫形成的蜂球魔压惊人之极,初起时只有一岳之力,随着越飞越快,那魔压已从三岳,五岳,急速形成七岳之力了。 原承天叫道:“好厉害!” 原来那魔虫不但可以噬人,亦可形成法宝一样的物事,这御虫之道,的是深不可测。 这蜂球的魔压压将过来,玄焰已是不可抵御了,就见他身上的焰火倒卷了过来,铁魔蜂球一下就撞到玄焰身上。 玄焰的身子刹时间被打散了,就听他叫道:“果然好厉害的。” 好在玄焰的身体亦和刀君一般,并非实体,纵被冲散,瞬间就可重新聚到一处。 只是蜂球既成,玄焰的用处也就微乎其微。 蜂球冲散玄焰之躯后,就冲到原承天面前,原承天在蜂球形成之际,胸中已有定策,左手一划,那是祭出域字真言,就将蜂球随势装了进去,而右手祭出之宝,则是降魔杵了。 那无锋剑固然是无坚不催,可原承天深知虫形魔修既是由魔虫修成,其身体构成必定古怪,而断肢自愈之能,几乎是虫修的基础法术。就算用无锋断其头颅,怕也是不济事的。 而降魔杵则可将魔修压得粉碎,断肢自愈之技修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千千万万的碎片重新合为一处。 果然,见这降魔杵压下,这虫形魔皇已是脸色大变了。 要知道魔息越是强大,这降魔杵的分量就越是沉重,原承天用神识辩去,见那降魔杵飞到虫形魔修头顶时,就有九岳之重了。 虫形魔修脸色大变,也只能勉强伸出手来,去承接这降魔杵,哪知道这却是螳臂当车,“喀嚓嚓”声传来,这手臂就断成数截。 便在这时,空中又有一魔修飞来,口中喝道:“老虫,本座助你。” 此魔修口中一吐,就吐出一口白气来,而白气之中,生出一朵墨莲,这墨莲瞧来轻飘飘不足一两,并无一丝魔息,就将这降魔杵稳稳托住了。 原承天点头道:“以你魔修之身,却能修出法身之宝来,倒也不易。” 法身之宝是仙修之士的专利,魔修极难修出,魔修唯能修出元魂法物罢了。 此魔能修出法身之宝,可见其所修之术另辟蹊径,与绝大数魔修不同,这从墨莲上不带魔息就可深知。 只可惜此魔所修之术既近仙修,那就免不得无锋一刺之厄了。 空中寒光一闪,无锋之剑直直垂落,那魔修也知这无锋厉害,却凭了胸中异术,仍想心图侥幸,忙从口中再吐一朵墨莲,希望故计重施,再接原承天的法宝。 原承天暗暗摇头,这魔修也委实不自量力了。 也无声响传来,无锋剑触到墨莲时,视若无物,轻轻就墨莲穿透,并不稍停,仍向这魔修垂落,这魔修口讲指划,也不知施了多少手段来。可惜无锋剑不解风情,一剑插进此魔修的头顶,一道魔魂飞将出去。 炼魂壶一直高挂空中,就将这魔魂收了进去。 此魔既死,墨莲也就消失无踪,那降魔杵没了阻碍,又怎能客气,轻飘飘向虫形魔修压将下来,“扑”的一声,将此魔压成粉未。一道元魂也收进炼魔壶中。 这虫形魔修一死,铁魔蜂又重新大乱,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此处包留连,而是忽喇喇四散而逃。失去了正主之后,铁魔蜂怎有斗志。 好在原承天的真言之域中,也不知收了多少铁魔蜂,想来可炼成几大块异铁了。 铁魔蜂一去,这场上也就清净了许多,其后赶到的魔修也不近身,就立在五名魔修身后,强抑心中燥意,在那里挤挤挨挨。 那五名魔修皆是魔皇级,可是眼瞧着两名魔皇被轻易诛杀,又怎敢上前。刹那间,这场上就安静下来,唯有刀君的声音传来:“哈哈,此法大妙。” 诸魔修以及原承天一众都循声望去,刀君负着双手,正在那里闲庭信步,而空中有五道刀气,纵横交错,反复冲杀,将一干低级魔兽与三首巨兽杀得七零八落。 刀君的刀气,以前是一出而没,不想这刀君修为既高,这刀气就可弥久不散,来回冲杀。这可就省事多了。 而等到数十息后,刀气才慢慢散去,这时刀君再补上一道刀气,空中始终有五道刀气。也就是一盏茶工夫,低级魔兽不计,那三首巨兽,已被杀了大半了。 五名魔皇见此,心中又气又急,本来慑于原承天法宝厉害,不敢上前,这时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过来。 原承天心中苦笑道:“我等此次破界而来,杀孽惹了不少。” 第0816章慷慨赴死何其易 自从受到元都大法师提醒,明悟因果之道,原承天行事更加小心,此次破界而来,原不肯多做杀伤。 奈何这处万魔尸海却是三首巨兽的培养之地,若容这三首巨兽养成,日后魔修破界,自是生灵涂炭,若是坐视不理,又怎能称得上心怀苍生。 身为凡界仙修,自该以凡夫俗子为重,魔修魔兽纵是天地生灵,又怎能因此而失彼,这也是天道最令人困惑的所在了。以原承天此刻的心境灵慧,只能对此长叹一声。 不由想起巨禽曾说过的话来,“处卑微而需谨慎,唯强者方能慈悲。”自己的修为,远远谈不上一个“强”字,因而若行慈悲,就觉得无能为力。 想来如果自己有惊天神通,将这魔界与凡界的天罗界力变得牢不可破,魔界凡界各守其域,互不侵犯,岂不是天大的善举? 奈何这种事体,唯创世大修可为,自己不过是七界中的一粒微尘,现在做如此想,着实是可笑了。 五名魔皇并不抢先动手,而是召唤身后魔兽大众,一拥而上,只盼能以众凌寡,说不定能就此占些便宜。 其实五名魔皇心中明白,这修士的修为境界若是差得太多,便是百万之众,在大能修士面前,也不过是喽蚁一般。也正因此故,这世间的修士,无不想尽手段,以使修为更进一层。 原承天令猎风与玄焰退后,以免受魔兽大众的魔压所迫,自己则抢前数步,将定天鼎盛祭将出来。 祭出此鼎,也是存了一点慈悲,此鼎用来收取低级魔兽最方便不过,又不必造成过多伤害,实是大慈大悲之宝。 至于手中无锋,经过数次祭施,发现此剑着实强横,剑出必杀,若非遇到极难缠的对手,此剑还是束之高阁为是。 双手急掐法诀,将定天鼎的威能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定天鼎青光早处,魔兽怎能抵御,纷纷沿着鼎中青光,逆光而上,被收进定天鼎中。 那定天鼎的祭施法诀中,自有物藏大法,可使所纳之物化为芥子,面前的魔兽大众再来十队,也可轻易收纳。 有定天鼎在原承天身前护定了,只要魔兽冲到面前,就不由自主的升进定天鼎中,魔兽又如何近前。 五名魔皇见不是头,其中一名黄袍魔修便道:“这些低级魔兽怎能济事,不如大家各施魔宝,或可一举杀了此修。” 另一名手持双月法轮的魔皇却摇头道:“柯皇,此人有乾坤玦在手,魔宝越多,反倒越是吃亏,如之奈何。” 这黄袍魔皇想来就是魔兽口中的柯修罗了。 柯修罗叹道:“本座受魁神法旨镇守此域,魁神更将三首巨兽的培育重责交待给本座,难不成本座遇到强敌,反倒要龟缩不前?” 那名魔皇将手中双月法轮一摆,慨然道:“就算明知是个死,今日也要死战到底,不可堕了我魔界的威名。能阻得一时,就是一时。到时魁神和魔神驾到,还怕没人替我等报仇?” 其他魔皇轰然道:“说的极是,我等亿万魔众,杀之不绝,早死晚死,仍是一个死。为魔界大业而死,亦是份内中事。” 一名青衫魔皇越众而出,漫声长吟道:“乾坤有杀意,魔域赖此生,吾界亿万众,豪气贯长虹。有生必有死,不死谁可生,杀伐纵无情,慈悲蕴其中……” 其他魔皇亦是神情悲愤,同时唱道:“天地本不公,视我如芥虫,阻我飞升路,弃之荒蛮中……” 这首长歌音调古怪,却自有一种悲愤苍桑之意,说尽心中苦痛,令人动容不已。 就见数千魔兽,亦同时应合,有时候魔兽灵智未开,难述人言,亦以吼声应合。而所有魔众,面上皆生出慷慨激昂之色,一边大声吟诵此歌,一边奋勇杀来。这其中,亦有五名魔皇的身影。 原承天细听此歌,心中亦是感慨不已,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心中愧疚,好似做了天大的一桩错事了。 此歌应是在魔界中广泛流传,故而任一魔兽皆可吟诵了。此歌唯述魔界之众心中苦楚,倒也罢了,而听到“有生必有死,不死谁可生,杀伐纵无情,弃之荒蛮中”四句时,原承天顿有所悟。 此歌说的明白,若这世间有生无死,则必是天地充满生灵,试问天地资材有限,又如何生养得这许多生灵,故而天地方生出这杀伐之气来,方可使生死循环。 魔界之众禀杀气而生,亦是天地本心,若无杀伐,便无生死。这也难怪魔界之众心生怨怼了,同样是天地生灵,为何魔界之众,却不能得享仙庭永福?那万物平等的理念又去了何处? 这样的天地大道,原承天亦不能解,而见魔众拥来,他也只能凭着求生本能,祭出法宝御敌了。 数百件法器魔宝魔丹,在空中乱纷纷落将下来,其有五件魔宝魔压极强,一件魔宝就抵得了其他数十件魔宝了,自然是五名魔皇的专用之宝了。 原承天不假思索,就将乾坤玦祭到空中去,此宝生出光环来,空中法器魔宝,被这光环圈住了,立时就消失无踪。 然而这一次有五大魔皇的魔宝在其中,情形与上次不同,乾坤玦收纳强力魔宝,自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因此收纳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这也是乾坤玦的弱处了。看来乾坤玦这件魔界之宝,终是比不过昊天之宝。 原承天本不想让撼天铃沾染魔界气息,此刻也只好勉为其难,将这件昊天之宝祭出了。 空中的铃铃响了数声,那魔宝本是气势汹汹,被这铃声一撼,就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光华黯淡,无声落将下来。 只要有这撼天铃在手,哪怕你是万件法宝祭来,只需施宝者的灵识神识强过对方,那些个宝物也是不济事的。 这千百件魔宝被撼天铃摇落之后,淬金虫自然是贪心大动,千八百件魔宝,自然会有淬金虫未曾吞噬过的异金在其中。就向原承天传出音讯去,原承天忙将两只淬金虫放出,让它们去吞噬魔宝。 魔众虽失了魔宝,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五名魔皇就取出随身刀剑,来与原承天近身厮杀,魔兽们本就是将身体视为武器的,有无法器在手,倒也没多大区别。 奈何诸多魔众虽想拼命,但在原承天这名大能修士面前,却又怎能近得了身? 定天鼎的青光照在原承天身周三十丈,只要魔众进了这个范围,就会自不由已,被青光收去。 这场战斗对魔众来说,着实是苦战了,无论是想依多为胜,还是想以血肉之躯与原承天厮杀,居然都是力不从心,双方差距之大,令人好生感叹。 柯修罗此时已冲到定天鼎的范围边缘,他大声叫道:“诸君努力上前,我替诸君阻此法宝。” 他口中念念有词,忽的伸手在胸中一拍,这具身躯立刻四分五裂,又迅速化出一团血雾,这血雾被定天鼎的青光吸去,那青光亦变成了血光。 而青光被柯修罗的血光所污,威能便是大减了,诸多魔众终于可以突破青光阻碍,冲到原承天的面前。 魔众狂吼道:“柯皇走好,我等这就赶来。” 一个个前赴后继,从四面八方向原承天涌来。 猎风护定原承天的左侧,玄焰则在原承天的右侧,这二侍各施手段,就与涌来的魔兽魔修斗在一起。 猎风自是出手便杀,玄焰则专以烈焰伤魔,魔众若靠近玄焰,自是一焚而空,怎能近前。 但魔众本就是悍不畏死,又受柯修罗慨然赴死的豪情所感染,又怎肯后退半步?这场厮杀,好不惨烈。 原承天心中再有慈悲之念,为了自保,也只能大动杀机。 他将青鸟唤出,让其专一御控无界之剑,自己则持无锋在手,诛杀身前的魔众。 其他四名魔皇并不近前,只因柯修罗虽是拼命一死,将定天鼎的青光污染了,减弱此鼎的威能,可过了片刻之后,定天鼎就逐渐将血光吸纳干净,青光又是大放。 因此等到血光渐弱之后,便有一名魔皇毫不犹豫,再次动用解体大法,以自身性命,换得定天鼎青光威能减弱,好使诸多魔众上前。 其实诸多魔众心中明白,就算再怎样竭尽全力,也难以伤到原承天半根毫毛,魔众做出这无奈之举,不过是因字域有责,若不能全守此域,就只能送出这条性命,也算是回报魁神的托付之责。 以原承天看来,魔众的行径的确不智,却是可歌可泣,可敬可赞,凡界中人,又有几人能够? 他此刻只盼刀君尽快解决掉三首巨兽,就可抽身离开此地,也免得与魔众纠缠下去,造就许多因果,徒添无数伤亡。 刀君虽不明原承天心意,倒也努力冲杀,只是这片区域极是广阔,杀光了一处三首巨兽,就需要转移到别处,而刀君的身边,亦是围了无总低级魔兽,想杀出去一条血路也需费些手脚。 更有一项可虑处,原承天在这万魔尸海停留了很久,若是索苏伦携十大魔神前来,只怕就难以脱身了。 他刚刚想到此处,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骄叱:“好一个原承天,竟敢破我天罗,诛我魔众,本座与你势不甘休。” 第0817章心中杀意不可执 原承天听到此声,就知道是煞月赶到,想起当初戏耍此女的情形来,嘴边不禁露出微笑。 循声望去,却见故人风采依旧,身披玄黄战袍,手持煞月刀,双目中微泛红光,瞧来别有风致,可知情者却是暗暗心惊。 原承天与煞月交过手,怎不知此魔姬的手段,此女身怀惊天魔法,修成无双瞳技,手中的本命法宝煞月刀更是变化多端。便是素蔑贞这样的强力羽修,其实也是略逊此魔姬一筹。 但今日原承天已是今非昔比,若是单打独斗,倒也不惧此姬。只是煞月既然赶到了,其他魔神恐怕就会衔尾而来,看来此地是不可久留了。 而神识向刀君那边探去,可知刀君因被诸多低级魔兽缠住,也难以全力诛杀三首巨兽。 好在千只三首巨兽,已被刀君诛去一半,倒也不枉来魔界走一遭了,若是一心只求全功,反为不美。 他向刀君传去音讯,令其不可贪功,速速与自己会合。刀君杀的性起,向原承天传讯道:“大修,待我将这一处的三首巨兽先杀尽了再说。” 原来刀君此刻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赶到另一处的三首魔兽聚集处,又怎舍得就此离开。 这些个三首魔兽,是日后凡界大敌,自是杀的越多越好,原承天也不想拂逆刀君一片公心。好在以他的手段,倒是可以敌得住煞月的。 于是转过脸来,对煞月冷冷的道:“无信之人,也敢来见我。” 煞月便是一愕,道:“本座怎的无信?” 原承天道:“你当初与素蔑贞定下十年之期,不想却惧敌藏慝了,嘿嘿,无信无勇,这样的人物居然可位列十大魔神。” 此一言说的煞月粉面通红,她急急叫道:“怎是我不肯去,实是索苏伦那厮不肯放我破界罢了。好恼!好恼!” 刚才四名魔皇之中,此刻已剩下三名,其中一名魔皇已追随柯修罗而去,以自身魔躯,摭掩了定天鼎的青光。 如今三名魔皇听到煞月口中对索苏伦不敬,皆是大惊失色。魁神在魔众心中,本是至高无上,别说语出不敬,就是直呼他的名字,也是万死之罪。 不过煞月与索苏伦之争,魔众已是尽人皆知了,此二魔同为上届魁神分魂,唯因索苏伦灵慧无双,计谋深远,这才得到众多魔神拥戴,成为魔界至尊。若论修为,煞月其实是强过索苏伦的。 煞月也正因此故,与索苏伦势同水火。此次索苏伦不肯让煞月破界赴约,说来是为煞月着想,不想让她中了仙修之士的圈套,堕了魔界的威风。可以煞月的性子,自然认为索苏伦是百般刁难,不肯让她破界立威,也免得抢了索苏伦的风头去。 原承天虽不知其中详情,大致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在三名魔皇震惊之时,煞月转眼瞧见原承天的定天鼎阻路,魔众不得近前,心中暗忖道:“今日正要施展手段,让原小子和这些不知高低的家伙瞧瞧我的手段。”心中说到“原小子”三字,就觉得滋味无穷,也不知是恨是嗔。 娇躯微微一动,身上的玄黄战袍就卸了下来,“呼”的生出一股黄风,也向定天鼎卷去。 此袍飞过去时,立时长大为百丈长阔,将定天鼎连光带鼎罩了起来。 原承天怎能让她得手,手中法诀一指,定天鼎中青光大盛,这青光照在玄黄战袍上,这玄黄战袍难以张开,很快缩成一团。 煞月心中大惊,暗道:“此人的修为怎会进步如此之快,不过短短十月,已可与本座分庭抗礼了。” 此时原承天身边魔众都停了下来,观看煞月与原承天斗法,两位大能修士争斗,这四周原本是立不住人的,就算是三名魔皇,只怕也会被殃及池鱼,何况是诸多低级魔众。 煞月有心卖弄手段,袖藏了煞月刀,两只玉手一阴一阳,便合到了一处。此印左手在上,掌心向下,是为阴印,右手在下,掌心向上,是为阳印。 便见两掌之间,生出一团鸡蛋大小的黄色光球来,此球初成之时,就急速旋转不休,四周魔众忽觉身子一空,像是轻松了不少,又觉得心中怅然若失,好像是被夺走了某样东西一般。 那名青袍魔皇认得这是魔界九印之一,名叫阴阳覆天印。此印擅吸魔息,越是魔息浓重之地,越能显出威能来,此印祭出之后,那天地法则顿然一变,就好比身在自成界域一般。 魔界大能修士,固然也可修出自成界域,但以自成界域御敌,向来是极难的,就算是寻常修士,若无诱敌手段,怎会被你引进自成界域之中? 而修成阴阳覆天印之后,只要在此印的覆盖范围之中,那对手就怎能逃得掉法则之力? 原承天虽不知煞月手段,但见这黄光色球气势惊人,亦知这是强力手段,为阻黄色光球成形,忙将无界之剑祭将出去。 煞月早有防备,头也不抬,煞月刀就从袖中飞去,迎向无界之剑。一刀一剑在空中遇到,就是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那些修为低些的魔兽,被这巨响震来,就有数十只狂喷鲜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定天鼎与玄黄袍之斗中,玄黄战袍虽被缩成一团,可也将鼎中青光挡住,使青光难以照落魔众,无界之剑与煞月刀,则是互有攻守,在空中纠缠不定。 二人这番交手,竟是打了个平手。 如此说来,煞月这十年来亦有惊人进步,当初她略胜素蔑贞一筹,相当于羽修中乘境界,此刻修为大进,俨然已是羽修大成。 幸好原承天后来居上,其进步之速,远超煞月,想当初二人初会,原承天只能仗着传字诀亡命奔逃,今日却可力战不失,且是行有余力。 是以双方孰高孰低,就看接下来的斗法了。 猎风在旁边掠战,心中道:“煞月虽是厉害,也强不过仙修之士去,主人当初能压制仙修之士,也应该能压制煞月才是。却不知主人为何不动用先锋剑。” 无界之剑既被敌住了,煞月抓紧时机,以全力凝集出手中黄色光球,刹那间,光球已有拳头大小,光球中电光乱舞,滋然有声,而空中黑云急速翻滚不定,以呼应此球。 原承天的神识已探出这黄色光球中的法则之力,心中暗道:“若此球祭出,这四周的天地法则必将为之一变,那时如何斗法。” 他自从魔界以来,心中一直从容,此刻已略有担忧之意,手中向无界之剑一指,大喝道:“斩!” 这声大喝,动用的是无界真言的斩字诀,喝声一毕,就从无界之剑中绽出一道白光来,这白光长达数十丈,从空中狠狠劈将下来。 幸好煞月四周已无魔众,否则被这白光劈去,便是魔皇也是个死。 煞月抬头瞧见白光,叫道:“来得好。”目光而道红光闪动,已是动用其无双瞳技。 魔界魔众虽多,能修成瞳技者,恐怕只是煞月一人而已,四周魔众瞧见刚才的斗法好不惊心动魄,已是目眩神驰,现在又瞧见煞月瞳技出手,更是欢欣鼓舞。 这瞳技一出,原承天还不要乖乖求饶? 原承天也好奇这瞳技如何来破无界真言,真言是天地真意,乃是无形之物,瞳技则是心神所凝,亦是无形,两种大法来源殊异,今日撞到一处,也是机缘。 就见两道红光并不直接迎向斩字白光,而是以其中一道红光,压覆在无界真言之上,另一道红光才径直迎向斩字白光。 原承天暗叫道:“好手段。” 斩字诀本是出自五金之器,若是阻了与来源法宝的联系,自是威能大失,这煞月能早早瞧出斩字白光的玄奥,的是难得了。 无界之剑被红光罩压之后,那斩字诀所形成的白光就是一黯,第二道红光就与白光绞到一处,“嗤嗤”声响不绝,红白两道光芒同时急速黯然,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再瞧向煞月,那目光的神彩,似乎略微暗了一下。 猎风瞧见此景,心中略感放心,无界真言可层出不穷,煞月的瞳中红光却有时而尽,看来煞月此刻,已非原承天的对手了。 正在这时,煞月手中光球响声大作,“嗖”的一声,就向空中飞去,光球升到两百丈处,又“轰”的一声爆烈开来。 此声过后,空中异像陡生,万魔尸海一空本是黑云堆积,此刻黑云被炸出一个大洞来,三道粗达数丈的光芒自天而落,从这大洞中垂落下来。光芒穿破云层之后,则不再直直落下,而是向四周漫散开去,方园百里,尽在这光芒的笼罩之中。 这三道光芒分为紫黑红三色,每道光芒皆有极强的法则之力,原承天被这三道光罩住,就觉得好不气闷,心境居然也开始燥动起来,借助玉灵压制住的浓烈杀气,复又从心中生出。 而四周魔众,则是人人欣喜,这三道光芒既是魔界之光,所蕴法则,自然是魔界法则,魔众受此光照耀,自有无穷好处。 煞月便是莞尔一笑道:“原道友,你如今已入我觳中,此时不向我求饶,更待何时?” 原承天肃然而立,一道寒风自身上发出,向四周缓缓散去,心中战意就像炽热的烈焰,像是想杀尽天下苍生。 只是仙修之士,所修心法又怎能以干戈为念,原承天若是禀心中之念而为,岂非已入魔道? 第0818章纵悟已非不肯易 玉灵感受到了原承天身上杀机,又瞧见原承天面色狰狞,不由得着急万分。原承天此刻心境被魔界法则之力影响,遁入魔道或是远忧,此刻心神被煞月所控才是要命的。 若原承天不能摆脱法则禁锢,只怕就是六亲不认了,四周魔兽纵是遭殃,亲近如猎风玄焰,也不能免去此厄。 煞月拍手笑道:“原承天,你一路行来好不艰辛,天地待你着实不公。你为凡界御魔又如何?那世人只会嫉你声名太盛,恨不得取而代之,偏你还一忍再忍,岂不是郁闷之极。” 原承天目中精光大动,沉声道:“那又如何?” 煞月道:“唯大英雄真本色,你身怀惊天动地之能,岂能屈从于天地,为苍生俯首。男儿行事,就该纵横天下,杀伐在我,谁若阻你,你就杀他,如此才会一逞胸中快意。” 原承天喃喃的道:“纵横天下,杀伐在我,果然是好。” 煞月格格笑道:“既是如此,你何不动手,看谁不顺眼,只管杀了他便是。” 原承天目光缓缓转动,凡被其瞧到的魔众无不惊骇后退,魔众虽不惧死,可原承天目中杀机太盛,被其目中神光扫到,心中惧意大盛,那是不由人的。 一名魔将首先心境崩溃,大叫一声,就想夺路而逃。 原承天冷笑道:“往哪里逃!” 手指向这魔将一点,就是一字斩字诀,这斩字诀连魔皇也禁受不住,何况是区区魔将。空中的无界之剑射出一道白光来,生生将此魔将劈为两半。 而诛此魔将之后,原承天目光杀机不得分毫不减,反而又多了一道煞气。三名魔皇心中明白,原承天杀人越多,煞气越重,心境越易被煞月控制,此刻牺牲诸多魔众,也是不得已的事。 但原承天杀机如此强烈,四周魔众自是惊慌四散,岂不是坏了煞月的大计! 在魔界之中,魔众的个人生死,诸魔瞧的甚是淡然,便是以魔皇之尊,若是觉得死的其所,也是欣然赴死,柯修罗与另一名魔皇便是如此了。 于是一名魔皇就断喝道:“敢退者上负魁神,下负魔众,都给我站住了。” 听到“魁神”二字,诸魔众心中就是一凛,暗道:“不想今日能为魁神而死,这一世倒也不枉了。” 就见诸多魔众齐齐站定身子,再不稍移。有名魔修离原承天甚近,被原承天的杀机所迫,心境动摇不定,身子虽是立住了,双腿却在簌簌发抖。 此魔修叫道:“莫要动!” 挥动手中的大砍刀,就向双腿劈去,“喀嚓”一声响,双腿自膝部平平斩去,残肢与本体断了联系,就此直直坠下空中去。 而断腿处浓重的血腥气也将原承天的目光引来,原承天口中低低吼了一声,手中无锋平平挥去,虽与这魔将隔了数十丈远,可无锋剑气何等犀利,便将这魔将斩下首级。 四周魔众更不稍离,而是挽起手来,步步向原承天紧逼过去,口中同时念道:“有生必有死,不死谁可生,杀伐纵无情,慈悲蕴其中,以我残躯,卫我本域,以后残躯,以敬魁神!” 原承天狂笑道:“来得好。”无锋剑脱手而出,就在空中纵横交错,大斩大杀。 此剑初出时,原承天就知其杀意过重,日后必造无穷杀孽,当时虽然想极力避免了,哪知天意不由人,人力莫奈何。今日这番大战,固然是无锋剑的劫数,亦是原承天的劫数。 无锋剑每杀一人,原承天的目光杀意就多上一分,猎风瞧得心急如梵,连声在原承天身边叫道:“主人,主人,不可中了魔姬的诡计。” 接连叫了几声,原承天终于转过身来,可是猎风被他身上狂飚般的杀机所夺,情不自禁的退了数步,声音也低了下去,“主人,主人。”又是凄楚,又是无奈。 原承天嘿嘿笑道:“猎风,纵情杀人,果然好不痛快,难道后做错了不曾?这些魔众,难道不该死?” 猎风哪里见过原承天这样的神情,一时魂飞天外,而在原承天的积威之下,又怎能道出半个“不”字来。心中只叫糟糕。 煞月笑道:“这位仙子,我瞧你爱煞了你家主人,偏偏你家主人心中,却无半分你的影子,这天地待你也是不公,你何必发泄出来,也好一扫胸中闷气。” 那粒黄色光球造就的界域,煞月就是当然的主人,心中念着谁,谁就会被法则之力所控。猎风身在局面,亦是难以幸免,被煞月这话说来,亦觉胸中好不抑郁,只想大杀四方,肆意一番才好。 手提太一神刀在手,就向面前魔众冲上过去。此番冲杀,和无锋诛敌又是不同。 无锋剑犀利异常,斩首夺魄,毫无声息,又怎及得猎风出手血肉横飞,鬼哭狼嚎般的情形,更加惊心动魄。 玄焰喃喃的道:“这可糟糕了。” 煞月笑道:“小哥,你过来。”就向玄焰伸手招了招。 玄焰道:“你是大凶大恶的魔姬,我是天地之灵,我可不愿与你为伍。” 煞月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你。”手中掐定了法诀,玄焰身周的法则之力已变,那界域中的人之灵气被驱除一空,玄焰就觉得百般不自在起来,而煞月身周,却是火灵力聚集之地,玄焰身不由已,就向煞月走去。 便在这时,一道玉息就窜上空中,落将下来时,化成无数朵莲花,却是玉灵忍无可忍,终于出手了。 这莲花由玉息凝成,若触到身体,就会重化为一道玉息,无声无息的钻进体内,好似甘霖玉露,一洗心境尘垢。 玄焰本是天地之灵,心机最为烂漫,易受其惑,也容易被引导过来,是以玉莲一落,就觉心中一定,忍不住叫道:“好可恶的魔姬。” 煞月虽不说话,目光却瞧定了玉灵,这玉灵生于污秽之地,千千万万年来经受瘴气洗礼,反倒心境无尘,是为天下最洁最善之物。别说煞月以阴阳覆天印形成的魔域,便是身入九渊地宙,也不会移动心志分毫。 而玉息落处,原承天与猎风皆受感染,便是二人身边的魔众,也去了凶悍之气,呆呆的只管瞧着玉灵。 煞月暗叫糟糕,这法则之力既然奈何不得玉灵,就只好冒一冒险,亲手动手去制服玉灵了。 按理说这玉灵毫无神通,自是手到擒来,可也不知怎地,煞月就觉得心中不安起来,这就像是杀人无算,穷凶极恶的大盗,若遇至贤之至之人,反倒心生敬畏。 煞月心中明白,自己上次遇到原承天后,修行魔道之心,就发生了动摇,总觉得自己以往行事,有许多不妥。她暗中寻思,实是这原承天可恶,乱了她的心境,只需将原承天杀了,定可重修魔道了。 哪知道今日见了原承天,却仍是鼓不起勇气来,将原承天真个杀了,唯有动用阴阳覆天印,让原承天亦入魔道,庶几可解自己十余年来的隐忧。 不想今日却多了一个玉灵。 煞月一步步向玉灵走来,玉灵一双明眸瞧定了煞月,就像是瞧进了她的心里一般,煞月每起一步,心中就多一丝慌忙,连走七步之后,那脚步就慢慢的停了下来。 玉灵柔声道:“你的心中已是忙了,何不坐下来细细寻思,世人行事,一步也是错不得的,你已是一错再错,那机会自是越发少了。” 煞月奇道:“什么机会?” 玉灵道:“自是成大道的机会。” 煞月嘿嘿冷笑道:“身为魔界之修,哪里有机会成就什么大道,你胡说八道,我一字也不想听。” 玉灵道:“别人的言语,若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便是不想听,也早就深植心中,你又何必欺人欺已?你心中的魔意,以我此刻修为还化解不得,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一意孤行,怕是连我也救不得你了。” 煞月怒道:“我是魔界魁神分魂,自容你来教训我,玉灵,你今日就是个死。” 忽的抢到身前,举手就向玉灵头顶拍落。 这玉灵从不曾修成法术神通,怎能禁得起煞月一拍,不过未等煞分玉掌落下,一把赤刀已伸了过来,喝道:“煞月,休得无理。” 正是猎风及时赶到了。 猎风本不是煞月的主要目标,煞月的法则之力,也只是略略用在她身上罢了,如今被玉莲一落,心中就是一片空白,而其戴就的逍遥针亦具定神之效,这才第一个清醒过来。 此时原承天则是暂停杀伐,只是仰首望天,呆呆的出神,黄色光球所形成的魔域之中,九成法则之力都落在他身上,原是最不容易清醒了。 但原承天心境何等强大,而修就的禅修大道,亦可时时保持心中一丝清明,此刻得玉莲之助,这心境虽仍是动荡不休,却也有彻底摆脱法则之力的迹像了。 煞月心知不妙,若是原承天就此脱困了,此战岂不是大败亏输? 她冷笑连连,也不变招,仍将玉掌直直拍下,那太一神刀亦被这玉掌压下,就此连掌带刀,拍在玉灵的头顶之上。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玉灵身上多了无数道裂纹。 第0819章灵弹破界谁可阻 就见玉灵面部,身上,皆是裂纹处处,道道白气乱窜而出。 猎风见玉灵受损,不由得急怒攻心。自从玉灵跟随原承天以来,每日相处,自是情深,更难得的是,只要玉灵在侧,心中就会平静如水,修行时的心境波动,也是极难抚平,众人也就自然而然,对玉灵生依赖感来。 而玉灵的性子,又是最温和可亲不过的。而对猎风来说,别人对他有一份好处,她就恨不得十倍报之,是以见到玉灵受损,实比自己受伤还要痛心。 刚刚被玉灵的玉莲化去的杀机再次在胸中炽热的燃烧起来,太一神刀急速翻转,就想割下煞月的手腕。这一刀变招之快,刀意之狠,实为猎风平生最强。而刀身中更闪出一道红芒,似乎是猎风体内的太一神火被激发出来。 借助太一神火之威,煞月玉腕便是“嗤”然轻响,玉手就掉落下来,煞月格格笑道:“这一刀好不怕人。” 她的断腕向前一伸,就与断手合到一处,两者之间浑然天成,哪里有一丝伤痕,唯有腕上的一丝血痕,证明此手曾被一切而断。 大修之士,固可疗伤自愈,亦不能断腕重续,更何况猎风此刀激发出了体内的太一神火,已非寻常刀法。猎风见到此景,自是大骇了。 耳中忽听到原承天道:“猎风,此处为阴阳覆天印的界域,天地法则,由煞月操控,别说断腕重续。便是死而复生,亦非难事。”这声音淡淡说来,不惊不惧,自是从容。 猎风又惊又喜,转身叫道:“主人,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原承天瞧向玉灵,见玉灵身躯上虽是裂纹密布,倒不曾碎裂,而面上笑容,仍是淡淡。他知道玉灵本由玉息凝成,与刀君性质依稀仿佛,本非实体,怎可受损? 只因此处为煞月界域,法则有所不同罢了,只要破了法则之力,玉灵自可恢复如初。 煞月身为魔界魔神,对这魔界的法则本就极具控制之能,实非寻常魔修可比,如今再加上阴阳覆天印,原承天也是难以免受此厄。 而煞月不知道的是,玉灵被一掌击裂之后,玉息反倒更盛,原承天借这玉息之力,终于摆脱煞月的心神控制。这也是煞月玄承不足之处。 对玉灵这种天生灵物,若非玄奥大法,实难对其有所损伤。 原承天沉吟片刻,就从物藏中取出两粒珠子,一红一白,正是聚灵幡凝成的玄灵弹了。 那红珠为火玄灵弹,白珠则为金玄灵弹,此二珠正是那魔息的克星,能否破掉阴阳覆天印形成的界域,全靠这二珠的威能了。 两粒玄灵弹甫出物藏,就向四周散发出极精极纯的灵气来,这灵气所到之处,果然是魔息辟易,就连玉灵脸上的裂纹,似乎也有愈合之势了。 煞月怎不知这两珠的厉害,急声大叫道:“敢尔。”目中红光向原承天猛然一扫,手中煞月刀也递将过来。 原承天早有所备,袖中飞出一物,就在身周形成一道水幕,正是天下至御之宝太一弱水。 任煞月的瞳技再强,也不可能穿透这水幕去,煞月刀更是不在话下了。 而得了这个空当,原承天从容弹出两粒玄灵弹,一红一白两粒玄灵弹冲天而起,瞬间就飞出百丈去。 煞月叫道:“拦住此物。” 三名魔皇怎敢不依法旨,各施手段,想要拦截两珠。 就见两件魔宝,以及一道魔诀,就向两粒玄灵弹飞了出去。那道魔诀更是后发先至,在空中形成一道黑云,将两粒覆盖住了。 原承天微笑摇头,煞月的玄承,着实不足,玄灵弹并非寻常法宝,就算是被挡住了又能如何? 他之所以将两珠弹到空中,只是不想魔众受损,免造因果罢了,如今看来,此处魔众是免不了此劫了,这是魔众的劫数,也是自己的因果。 那黑云与两珠一触,就立时爆发出两声沉闷雄浑的响声,而黑云之中,先是有一红一白两种光芒微微一闪,这光芒又极其迅速的扩大了,其扩散之速,已非任何法宝的遁速所能相比。 而两道光芒所到之处,一切物事皆是不可能继续存在,魔众被这光芒触及,就好似万里波涛中的一叶小舟,又好似狂风暴风中的一根衰草,就此被卷得干干净净,天地间哪里能留下丝毫痕迹来。 这就是玄灵弹燃炸的威能了,此物或可与玄修之士的玄爆相比,却又比玄燃的范围强得多了,原承天身周千丈处,刹那间人影稀疏,唯剩下煞月与三名魔皇罢了。 而在红白二光的照耀下,方能显出一名修士的真正实力,三名魔皇之中,有一名魔皇先是大叫一声,紧接着其身体就处处绽裂,裂开的身体,又被随后而来的光芒扫荡而去,不留半点痕迹。 另两名魔皇早将身子藏在铠甲之中,但身上的法袍也被光芒照得化去,各露出一身或青或黑的两副铠甲罢了。 这两副铠甲,想来亦是魔甲中的难得之物,倒也能承受得住玄灵弹的威能。 煞月见光芒涌来,也急忙收了玄黄战甲,此甲将煞月的娇躯紧紧裹住,不留丝毫缝隙。 而此两粒玄灵弹虽是原承天自制之物,可此宝本非法宝,而是灵气所凝的爆烈之物,自家又怎可不受其损? 好在有太一弱水护住众人,倒也无虞,刀君身在远处,也可不受波及。 两粒玄灵弹的爆烈之势虽是威猛之极,瞧来时日漫长,其实也只有短短的数息罢了。 只是数息之后,四周局势已大为不同。 由阴阳覆天印形成的三道光芒,已然消失无踪,空中的黑云也被冲散大半了,由阴阳覆天印形成的界域,自然也是土崩瓦解。 在界域消失的刹那间,玉灵脸上再次大放光芒,却是将刚才散之四处的玉息收了回去,此刻再去瞧她的面部,那裂缝已在急速的弥合,也就半息之间,就已是恢复如初了。 原承天长笑道:“煞月,你虽是好意留我,可惜原某与你,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煞月又羞又急,叱道:“原承天,你竟敢轻薄我。” 便是猎风听到原承天这样的言语,也是大为不满,心中道:“主人这是疯魔了吗,当着我的面,就这样,轻薄起人家来。” 原承天哈哈笑道:“煞月,你想杀我,不过是想破解心中魔障,今日瞧来,怕是不能了。我多活一日,你心中就多一份魔障,可惜啊,可惜。” 猎风这才明白,原来原承天故意轻薄煞月,实是瞧出煞月的心意,此事有涉魔修玄奥,也难怪自己一时间难以明白。 不过她的心中,仍是有小小的不快,忖道:“对付煞月,难道就没别的法子。” 原承天轻轻一句,本是灵机一动,倒也没想到日后的结果,却不知这世间的因果,不仅仅在于行,亦在于言。 原承天在与煞月周旋之际,已同时向刀君传出音讯去,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千只三首巨兽不求尽数歼灭,只要能尽力便好。 刀君虽是不舍,也只好将身一纵,向原承天这边掠来,原承天则亦向刀君迎风,只需与刀君会合,就可离开此处了。 猎风原以为煞月会起身拦截,不想此姬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张粉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倒像是开了家脂粉铺,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猎风身为女子,怎能不知煞月的心事,不由一声长叹,怪只怪原承天风采绝世,任你怎样的女子,见到他又如何不起微澜,更哪堪几次撞见,这份孽缘因果,果然是逃不掉了。 剩下的两名魔皇想动身上前,自忖实力着实不足,贸然冲上去,只不过博个身死魂灭,怎有好处,而原承天去意昭彰,这样的人物若是让他离开魔界,岂不是好事。 是以刀君与原承天很快就会到一处,刀君掠进刀鞘之中后,原承天当即冲天而起,展开万里踏云术,就要离开万魔尸海。 煞月此刻才反应过来,娇叱道:“原承天,你想离开此地,哪里有那么容易。” 猎风生怕原承天又说出轻薄的话来,若是说了第一句,或可说是用计,以便给煞月心中植下孽缘因果,日后再次相会,也算是留下破敌之机。 可若是接二连三的轻薄人家,那岂不是,岂不是……猎风不敢在心中腹上有原承天,又怎敢想下去。 幸好原承天只是淡淡一笑,道:“煞月,原承留在此处,不过是多造杀孽罢了,便是索苏伦亲至,也是留不住我的。为魔众苍生计,你又何苦?” 煞月不觉一叹,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只怕再来一名魔神,也是留不住他的,而十大魔神之中,有大半都在潜心静修,又怎会余裕出来阻敌。 她心中暗道:“原承天,你这样小觑我魔界诸修,日后自要让你知道厉害,等我等十大魔神修成……” 心中正想到这里,两名魔皇忽地高声叫道:“黑旗,黑旗!” 原承天此刻已离开万魔尸海数里,听到两名魔皇惊呼,也不由转过身去,去瞧极远处空中的一面黑旗。 那黑旗或是高有千丈,否则也不能在数十万里之外就能瞧得见,而虽能瞧见黑旗的影子,却哪里能看得真切? 而两名魔皇的声音之中,有着无限的惊喜,煞月也在此刻抬起头来,她瞧着黑旗,脸上露出异样的神采,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口中喃喃的道:“索苏伦,我果然还是不如你,不想这件事情,你真的是办成了。” 第0820章世间大道我独行 原承天瞧见极远处空中的黑旗,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他心思电转,从其玄承中搜出一个极其古老的传说来。 原来魔界创立之初,创世大神有感于魔界杀气过重,魔界生灵若禀此气而生,必成就大凶大恶之徒,这也就罢了。不想其余诸界杀气亦沉于魔界,遂使魔界杀气冲达仙庭,这般杀气成就的魔界大修,恐怕仙庭大修亦不能敌了。 创世大修建立魔界之意,原是想使诸界杀气会于一处,其余诸界生灵,或可享安乐之福,然而天地杀气之重,却令创世大修也是大为烦恼。 而追本溯源,则因万物一旦生出灵慧来,则不免是贪生畏死,怎奈世间资源有限,你若长生,他便短命,于是这中间就生出许多杀伐来。既有杀伐,便生杀气,唯有另创魔界,使杀气沉沦此域,或可使世间万物少些杀心。 因此创制魔界,实非情不得已。但魔界杀气过重,亦非创世大修所乐见,更不合创世本意。 于是创世大修遂令五方真龙,各出一点虚识,设五龙镇魔旗一面,以压制魔界杀气。魔界因有此旗,杀气被压制大半,魔界杀气削弱,又怎能生出大修来? 不想上届魔魁,着实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竟创玄奥大法,使五龙镇魔旗升空九百余丈,杀气因此汹涌而出,魔界诸修皆受其利,魁神也因此修成惊天大道,竟率领十大魔神,一举冲到飞天殿去。欲向仙庭讨个说法。 原承天也因此故,而被仙庭征调,与魁神一番恶战,终使魁神壮志难酬。奈何便是原承天身为大罗金仙,亦无法完全压制魁神,激斗之余,也使得飞升殿毁于一旦,大罗九仙,也只能承受天惩。 不想本届魔神索苏伦,竟可使五龙镇魔旗升空千丈,可见其才华比其上届魁神也是略胜一筹。 五龙镇魔旗高高飘于空中,旗下杀气再也不受禁锢,就此四散而出,就见那黑旗下方,黑云滚滚,五气翻腾,一股强烈至极的杀气以黑旗下方为中心,急速向四周扩散而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自己虽是羽修境界,心境极坚了,可又如何能承受这天地至强杀气的洗礼,自己若被这杀气浸淫其中,不免也要遁入魔道了。 要知道这旗下杀气,是自创世之初便已沉沦,其气息之浓之精,便是仙庭大修也是心中凛然,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这杀气自己万万不可承受,但魔界诸修,却可从这杀气中得到绝大的好处,越是灵慧绝佳之士,越能多承其利。可以想见,魔界经此镇魔旗升空,定是翻然一新,魔界修士,其修为必可大大增进了。 当初魔修破界,原承天率一众凡界仙修之士,就可从容应对,但经此一事,几十年之后,凡界修士,只怕就非魔界大修的对手了。 此届十大魔神,因修行时日尚短,修为实力本为历届最弱,可这镇魔旗升空千丈之后,其情形就大不相同。 原承天知道自己遁速再快,也不及这杀气漫延之速,也就是短短两三日,这杀气就可充盈魔界诸处。 原承天见此情形,心情既惊且惧,更生悲悯之心,魔界经此大变,日后定是干戈四起,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生灵,要毁于此事了。 看来这世间劫数,既是天定,亦在人为,索苏伦才华绝世,固是魔界之福,亦是凡界之悲,而细细想来,或也是魔界的劫数。 只可惜无论是索苏伦与原承天,都因生在局中而不自知,又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后世造出多少因果来。 人生双目,只能瞧向前方,谁又能瞧到后面去?天生万物,本无完体,因此灾连祸接,自是不可避免了。 原承天于叹息声中,取出无界之剑来,若不能趁杀气侵来之前破界而去,自己一旦被杀气所染,只怕终身也消除不得了。 青鸟也知道形势紧急,主动掠将出来,助原承天祭剑施法。而原承天为免不测,亦将定天鼎悬于空中,太一弱水护定自身,就算无界之剑来不及破界而去,有这两宝加持,或可少受杀气侵蚀了。 便在这时,就听空中遥遥传来声音道:“原兄匆匆而来,为何又匆匆而去?小弟忝为此界主人,却难尽地主之谊,憾甚,憾甚。”正是那索苏伦的声音。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道:“索兄一意孤行,日后也免不得身死魂灭,又是何苦?” 索苏伦冷笑道:“天道不公,难不曾只能默默承受?魔界亿兆生灵,也该有个说法。” 原承天道:“便是你杀至仙庭,那又如何?仙庭不会听你言语,也不需动用神执出手,便是一二大罗金仙,也可使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索苏伦叹道:“别人怎样我管不着,可胸中义愤若不说将出来,怎有颜面在魔界称王,又怎能立于天地间。更何况天规地则,亦是人为,索某不才,愿一改天地法则,替我亿兆魔众谋福。” 原承天道:“天生万物,自该任其自杀自灭,索兄此举,不知要伤及多少生灵,魔众福袛难不成就强过其他生灵?” 索苏伦道:“可惜索某只是魔界魁神,却非仙庭神执,若不替魔众想来,岂不大谬?” 原承天道:“你身为魁神,自该为魔众谋福,可此去仙庭,亿兆魔众岂不是也要死伤殆尽,说是为魔众谋福,倒不如说你是为自家扬名?那魁神毕竟是生生不绝,永世传承的。” 索苏伦不由得叫道:“原承天,你就这样小看我吗?” 原承天冷笑道:“你我立场不同,我又该如何看你?” 索苏伦亦冷笑道:“原兄,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索某也难改初衷。你可知魔界创立,原因为何?” 原承天道:“请教。” 索苏伦道:“魔界之立,故是为了使天地杀气沉沦此处,其余诸界,就此安乐平和,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那创世大修,其实另有深意。” 原承天道:“愿闻?” 索苏伦道:“若世间生灵,只知耽于安乐,则世风自是每况愈下,终至不堪,而有魔界之众在,请问世人又怎敢朝恬夕嬉?自是要枕戈待旦,以应突然之变了。有魔众在,世人方有一点血性,一点危机,这才是大修本意。” 原承天道:“听来倒是新鲜,只可惜索兄说破大天去,也是枉然。” 索苏伦道:“这么说来,原兄是要执意与我为敌了?” 原承天森然道:“但有原某一寸气在,不敢让索兄一先。” 索苏伦叹道:“你我生在局中,都是自不由已,我听不得你的天道之修,你亦不解我的仙庭问罪。说来你是我的大敌,可世间若无一个你,只怕也无一个我。” 原承天拍手道:“也罢,你我只管放心一搏,只以成败论英雄。” 索苏伦亦拍手大笑道:“好一个以成败论英雄,原兄对天地人情,倒也瞧得透彻了,我也知此番作为,是九死一生,只怕最后胜的仍是你,嘿嘿,便是如此,索某又怎会皱一皱眉头。” 原承天听出索苏伦的话语中,竟有无限苍凉箫索之意,看来索苏伦心中也明白,杀至仙庭问罪,其实便是得罪于天。以魔界一界之众,在天地面前,也不过是渺小如一芥罢了。然而明知前途渺芒,索苏伦却仍是执意而为,此事不可恕,此情或可悯。 想来自己一心禀持天道之修,岂不也是与索苏伦一般艰辛备至,这世人的私心贪念,与魔众的杀心论起来,谁又能判定孰高孰下,谁是谁非?自己一心御魔,换来的岂也不是冷眼嫉妒?若是与索苏伦移地而处,其实他便也是一个索苏伦了。 想到这里,声音就是一缓,竟不由自主说出两个字来:“保重。” 索苏伦也是一怔,初听不解其意,细细想来,却是回味无穷,原来自己的心思,原承天也是明白的。 他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走好。” 此言说罢,索苏伦再无声息,此次传音,二人隔了何止数十万里,之所以彼此如在身侧,自是因为索苏伦为魔界之主,魔界法则,自其而定,数十万里传音,倒也不算什么了。 而索苏伦既掌魔界法则,却无法对原承天动手,想来此人正值修行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法抽出手来。便是如此,却要与原承天述其心事,或可略窥其对原承天的微妙情绪了。 其实原承天对索苏伦,岂非也是如此。 世人以亿兆计,可知已者却有几人,他与索苏伦魔凡睽违,立场不一,可却反倒惺惺相惜。 原来这世间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世间大道,唯我独行,想来索苏伦与我一般,也是寂寞的紧了。” 便在这时,无边杀机已汹涌而至,而九渊地宙的界力仍无破裂的迹像,原承天遂被这杀气席卷其中。原承天域字真言早就备好,立时祭将出来。 定天鼎的青气被这杀气一冲,刹时便散,鼎身竟在空中的溜溜打起转来,便是太一弱水,也只能挡住头顶杀气罢了。 原承天虽有域字真言护体,亦觉不妙,就觉那域字真言在杀气中风雨飘摇,也有些经受不住了,心中不由暗叫道:“这可糟了。” 第0821章此去九渊路迢迢 原来魔界的杀气之源,实来自于蛮荒时代,那时大能生灵无数,彼此争杀之时,自是惊天动地。便是当今四神,亦是从这场大杀伐之中挣扎求生,是生是存,也唯有福缘二字可依。 那些被杀的大能生灵之中,若论实力修为,也不见得就弱于四神,只因时运不佳,才会遭遇杀劫罢了。 而这些大能生灵胸中的一股杀气,就在魔界沉淀下来,因此无界真言虽是天地至道,亦难与这些大能生灵的杀气相持。 原承天身在域字真言之中,又是这真言的主祭者,当然能感受到这界域外间的变化,眼瞧着这界域就要被外界的强大杀气冲破,内心焦急万分。 自己一心禀持天道之修,若是不幸沦为魔道,情何以堪? 奈何这杀气被五龙镇魔旗压制许多,一时又怎会止歇,眼瞧着域字真言摇摇欲坠,很快就要土崩瓦解了。 心神中忽然一颤,一缕杀气透将进来,原承天慌忙再施一域,以图挣扎求存,这道界域刚刚形成,外间那道就告崩溃。 而只过了数息时间,第二道界域也步上后尘,很快就呈现出不支之状。 这时杀气越逼越近,原承天实不知是否还有足够的空间,供其施出第三道真言之域来。 心中正作沉吟,第二道真言之域随之告破,原承天只能免为其难,再施一道域字真言,可因杀气逼得极近,就有一缕杀气悄然透入,原承天透体生凉,机凛凛打了个冷战。 这杀气既是蛮荒凶气,怎是非同小可,等这战过后,原承天心中立生烦恶之意,这道烦恶之意袭遍全身之后,全身又暖洋洋的觉得舒适无比。 原承天心中叹息,这杀气入体,虽无多少后果,可此后为泄这缕杀气,不免要大动干戈,诛杀多少生灵,造就多少因果了。 或是因杀气已然入体,原承天对第三道界域能否支撑多久,也就不再理会了。反倒觉得,这界域破与不破,都是无关紧要,就好像这世人杀与不杀,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杀气改变心性,便是这么悄然而然。 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声:“原道友,你有此劫,亦是天数了。”随着这道声音,一道金光将原承天全身罩定,这金光瞧来虽是光彩夺人,照在身上,却如万刃加体,若非原承天修就三重风月之体,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但这道金光虽令人不堪忍受,原承天体内的杀气却大半都被逼将出来,唯存的几丝,因为已深入心境,也就无法逼出。 就听那声音道:“我此刻修为只剩下一成,这件仙宝的神光能否尽数驱除你体内杀气,只能看你的机缘了。唉,七界的这场浩劫,终于还是避不过了。” 原承天在剧痛之中,透过金光循声望去,只见漫天杀气之中,一名老者负手而立,头顶一只玉葫芦正发出强烈金光来。 这玉葫芦所发金光清正堂皇,实为真正的法宝神光,这法宝本是仙庭之宝,六界俗物如何能近? 这老者正是当初在天一宗琅嬛秘阁中潜居的老人,此老为避天劫,不得不来魔界避劫,不想机缘际会,又在此处相遇了。 老者瞧向原承天,微微将头一点。 原承天急忙揖手为礼,道:“不想又在此得见前辈,更蒙前辈援手,晚辈感激不尽。” 老者微笑道:“我本算你二十年后方可进入九渊地宙,没想到只过了十余年,你便来了,也不枉我待你一场。”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现在看来,晚辈还是有些托大了。” 老者道:“索苏伦竟能将五龙镇魔旗升高千丈,便是老夫,亦是所料不及,此人比昔日魁神,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原承天叹道:“总是晚辈无能,当时在天阙之中,未能识破此人的面目,至今思来,后悔不迭。” 老者摇了摇头道:“此事怪你不得,索苏伦阴沉多智,他有无数魔宝随身,怎是轻易除掉的,何况凡界遇此大劫,冥冥中自有天意。” 原承天愕然道:“这么说来,凡界中人,竟是该死?” 老者笑道:“生死在天地瞧来,不过是一瞬罢了,就好似蜉游一般朝生暮死。魔界每隔一段间,杀气必将外泄,否则这魔界如何能够持久?而魔界若不存,凡界亦不能立,天道循环,向来就是这般。” 原承天深明其意,缓缓点了点头道:“当此局面,晚辈该如何行止,还请前辈示下。” 老者却摇了摇头道:“便是老夫,亦不敢轻言此事。原道友只管依本心去做便罢,是非成败,自然有人评说。” 原承天知道老者在魔界历劫,已是步步危机,若是再轻泄天机,也不知惹上怎样的灾祸来,他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者道:“那魔界的飞升殿碎片,你可曾收齐?” 原承天脸色一红,道:“晚辈无能,这魔界散落的碎片,也只收集了四成罢了,其中有一片沉沦在万魔尸海附近,晚辈担心陷入魔修重围,亦不敢取,说来甚是惭愧了。” 老者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负天地重责,自然要步步小心,不可轻捐万金之躯,今日老夫也不怕多事,就替你取来。” 原承天忙道:“此事因我而起,自该由我终结,若前辈替我取来,反误了我的因果。” 老者不由面露微笑道:“原道友的心境果然是更胜一筹,既是如此,那魔界的碎片也就由他,只是这样一来,九渊地宙之中,你可就要多待上几年了。” 原承天道:“这也是我的劫数,抵赖不得的,就算会在九渊沉沦,那也是我的咎由自取。” 老者沉吟道:“九渊的大能异兽着实厉害,你的羽修境界,也只能是勉强去得。你需记住了,若遇法则之兽,无论大小,都要立时回避了,千万不可逞强,亦不可因对手实力不济,而小觑了法则异兽。” 原承天心中一凛,道:“原来竟有此说,我只道九渊中的大能异兽是不可猝遇的,哪知就算是等级低微的异兽,也要小心,却不知法则异兽如何判别?” 老者道:“但凡法则异兽出没之地,必有奇异天像垂兆,倒也不难判别,以原道友的玄承,定能识得破了。” 原承天心中再次苦笑,看来此事又涉天机,这老者竟是多一字也不敢泄露了。 老夫亦觉得自己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对原承天亏欠良多,想了想,轻声吟道:“四神执天道,法则不可修,若遇不法事,如何不出头。” 这四句似歌非歌,似诗非诗,倒也说得明白。那是说四神本是禀持天道法则的,若遇到法则之力变化,自然就会出来维持。这么说来,一旦自身的四神法像现身,那就是遇到法则之兽了。 老者不敢轻泄天机,只好作歌暗示原承天,只是老者又担心原承天明悟不得,反倒坏了事,因此这歌诀说的甚是明白,这其实也是担当了莫大的干系。 原承天领悟的老者的一片关爱之心,心中自是感动,仙庭中人,果然是心怀苍生。 老者念罢歌诀,伸手向空中一指,空中就现出一条裂缝来,正是通向九渊地宙的通道了。 原承天本以为这九渊的界力既破,必定是异像纷呈,哪知道凝神瞧去,那空中的裂缝毫无声息,唯有一片死寂。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四周涌动的杀气虽然是强大无匹,却无法透过这道缝隙去,就连魔界的明媚光芒,射到这裂缝上后,也是黯然而没了。 原承天暗暗心惊,忖道:“是了,九渊地宙之中,再无一丝灵气生机的,这魔界的杀气光芒,又如何能够进入。不想这九渊凶险若此。” 老者道:“此去九渊,你可有法子生存?” 原承天道:“晚辈培育出龙魂一缕,已培魂三价,或可苟延残喘,又育成蛮荒兽魂一道,已是九级。” 老者眉头皱的极紧,道:“那龙魂也就罢了,只要能生出灵气就好,难不成你当真与九渊异兽动手?可若这兽魂太弱,镇不住九渊异兽,只怕是步步遭难,那九渊中的寻常异兽又怎能放得过你?” 原承天道:“晚辈也想将此魂培成十级,再赴九渊,奈何终是心急了一些。” 老者叹道:“罢了,罢了,我既遇着你,又怎能不助你。”伸出一指来,那指上就缓缓泌出一粒血珠,正是这老者的仙体精血。 原承天大惊道:“前辈这是何意?” 老者也不答话,就将这粒血珠抛来,原承天不敢不接,又不敢擅接,忙取出一块劫晶,随手捏成一道灵符。就将这血珠包衣裹在灵符之中。 他在灵修境界时,制符之术就已是天下无双,如今修成羽修境界,任是怎样的灵符,都是随手而成了。 等他小心翼翼的将灵符收进袖中,抬起头来,老者早已不见了。而四周杀气复又涌来,原承天迫不得已,只好将身往空中的裂缝中纵去就此赶赴九渊地宙。 而此行凶吉,便是昔年九珑在侧,亦难卜算,说来说去,也就只剩下“九死一生”四字罢了。 第0822章仙血乍现福祸招 穿越界力原承天已经历多次,倒也不奇,然而此次越界,越往前行,越觉灵气稀薄,只过了盏茶时间,那灵气几近于无,原承天也明白,终于是到达九渊地宙了。 天地七界,仙庭为创世大修首创,其次创昊天,凡界,再创冥界,魔界。五界既创,遂有四浊之气,沉沦界外,此四气为:仙庭大能灵兽之恶息,魇龙便因此息而生。其次是煞气,杀气,绝阴之气。唯独五界皆具的灵气,九渊却无一丝。 四浊之气既成,便凝于一处,乃自成世界,便是九渊了。 那九渊本无界域,亦可称之为无边无际,实为界外之界。而此间异兽,相传是蛮荒时代时,被四神诛杀的大能异兽阴魂所凝,修士若入此间,又怎活命。 而九渊地宙,因并无界域,自然极不稳固,四浊之气因此四出,侵扰五界。诸界生灵,皆受其染,遂使天地万物,因其本性而生出异样性情来。而四浊之气,也就源源不断的生出,再次沉沦九渊,以此反复,实为恶性循环。 创世大世深感九渊地宙,实为天崩地裂之源,便再发宏愿,要创天外灵域,或可使天下生灵,皆受保佑,自此万物安乐,永享太平。 天外界域规模宏大之极,创世大修又不肯迁就,非要创造出一个极完美的界域不可,不想其志虽大,其力不足,天外界域创立没多久,就崩溃离析,此实为天下至憾了。 原承天出了界力之后,忍不住好奇之心,向四周望去。就见四周一片死寂,哪里有什么山林水土,唯有一团团的七色云气在远处处凝立不动。 而到了此处,也就没了天地之别,上下之分,原承天将身子倒转过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身子稍一用力,就窜出去数百丈远,哪里能止歇得住,但因此处一丝灵气也无,那真玄消耗就变得极快。 好在龙魂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将出来,虽不能补消耗之不足,倒也可使原承天始终有真玄可用。 原承天暗道:“既到了此处,诸多玄妙法术是用不着了,唯有神识可用。” 细细数来,自己的无界真言,无锋剑都还能用得上,但无界之剑动用时仍需耗用真玄,在此处怕是用不着了,唯有日后回程时,可用此剑破界罢了。 至于定天鼎,雷龙珠以及金枪诸宝,也就只好束之高阁。 好在刀君与猎风寻常与人斗法,也不怎么依重真玄,在这九渊地宙,或可大显身子。 既到了这传说中最神秘最危险的所在,猎风,刀君以及玄焰又怎能忍得住好奇之心,齐齐出了金塔,向四周张望不停。 刀君撇了撇嘴道:“这所在虽是奇异,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原承天笑道:“你是七界刀君,这九渊的气息,实为你修为大成之源,四浊之气虽是诸界皆有,又怎及得上此处齐备,你在这九渊经历一遭后,或可修成刀体。” 刀君道:“修成刀体有何好处?” 原承天道:“正所谓虚不如实,你此刻只能以刀气伤人,若遇到仙修级以下修士倒也罢了,又怎能伤得了仙修大士?唯有修成刀体,方可与仙修大士抗衡。日后你飞升昊天,更有极道大修,太虚散仙境界的修士,刀气更是不能伤了。” 刀君深深的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机缘,我要好好把握了。” 猎风则深吸了一口气,虽没吸到一丝灵气,也是没觉得有何不妥,可是只过了片刻,就觉得心中烦恶起来,急忙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试。 原承天瞧着猎风只是笑,道:“这九渊的气息飘忽不定,你若遇到绝阴之气,定是觉得身心皆畅,只因你本是仙鬼双修之体,可若遇到煞气,杀气,定会心中不快的。” 猎风道:“幸好我事先没能修成移花神功,否则在这九渊之中,怕是寸步难行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仙鬼双修之躯唯一的好处,你若真的修成仙躯,就要与我争抢龙魂灵气,这龙魂气息微弱,多了一人使用,怎样也是不够了。” 就在这时,猎风的体内传来“格格”的响声,将诸灵吓了一跳。玄焰就嚷道:“猎风,你莫不要是玄爆了?” 猎风啐道:“休要胡说,那只是我体内的玉骨晶骼动了几下罢了,我用内视术察看了一番,倒也没什么不妥。” 原承天道:“玉骨晶骼是由无界真言修成,无界真言在此处也是用得着的,说不定威能更强。玉骨晶骼因此生出异动来,只怕也是此故了,就不知猎风是否有机缘,能使玉骨晶骼再提升一步。” 玄焰道:“那么我呢?你看刀君和猎风到了这里,反倒有了好处,这常人畏惧不已的九渊地宙,便成了她们的福地一般。”说到这里,身子缩了缩,道:“怎的有些冷。” 原承天道:“其实我起意来到此处,也是因为刀君与猎风都可适应这个所在,这才鼓勇前来,若只有我一人,便是仙修大士,在九渊地宙也是要束手束脚的。” 他瞧见玄焰身上焰光黯淡,神情更是灰败不堪,知道玄焰着实适应不了九渊地宙的气息,玄焰坚持不回金塔,也只是逞强罢了。 便道:“玄焰,你是天地之灵,身上的火灵气唯有三大神火和金锃可比,而这九渊地宙,却是存不下一丝灵气的,你身上灵气消耗极速,若是再不回金塔,说不定你这团灵焰,就此熄灭了。” 玄焰露出极惊恐的神情来,忙道:“其实本老人家倒也不惧,不过这里的风景的确无趣的很,谁又爱瞧。”丢下这句场面话来,就急匆匆的去了。 那玉灵自始自终,伴在原承天身边,却是一言不发。不过众人深知,越是最秽恶污浊之地,玉灵反倒大有好处,与刀君猎风相比,这九渊其实才算是玉灵真正的福地了。 或因这四周的气息不断变化,玉灵身上,就不时变幻出异样的光芒来,而原承天也可从玉灵身上的光芒变化,略窥九渊的气息变幻的规律。 可是瞧了很久之后,原承天才发现,九渊的气息变化,着实没有规律可循,也就是数十息时间,玉灵身上连闪了十余种光芒,其光芒或长或短,直让人瞧的目不暇接。 原承天叹息一声,只好作罢,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掉琅嬛骼老人的那滴仙血,尽快使兽魂升为十级,此一路行去,才可免去诸多麻烦。 他将劫晶灵符取将出来,那滴仙血凝在灵符之中,好似活的一般,别瞧只是一滴,可这滴仙血是经数万年修行而成,又受仙庭气息蕴蔼,自是珍贵无比,也就是比真龙之血略弱点罢了。 此血既是仙体所出,自然是世间万兽的大补之物,原承天的兽魂若得此血,再升一级自是轻而易举了。 原承天就祭出域字真言来,将四周罩定,再唤出兽魂,令其吸食此血,兽魂闻到这仙血的气息,早就急不可待了,若非此兽已受原承天御控,只怕早就跳将出来了。 那兽魂刚想向这仙血撞去,就见不远处一团紫色云气之中,忽的探出一个脑袋来。 此物的脑袋扁扁小小,像是一只蝙蝠,生就两排细小的利齿,而在紫云之中,隐隐可见一对肉翅忽隐忽现。这肉翅伸展开去,或有两丈长短,因此这异蝠的身躯想来也是不小。 猎风叫道:“这滴鲜血可将异兽招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四周云气之中,一下子伸出数百个异蝠的脑袋来,齐齐瞧着原承天这处。 可是因为原承天刚才已设了真言之域,异蝠们哪里能瞧见仙血。 原承天道:“我竟是大意了,刚才取出鲜血时,没曾先祭出域字真言,不想只是在外停留一瞬间,就将异蝠招来,兽魂,速速吸了这鲜血。” 兽魂不消吩咐,就将这仙血吸了进去,只是它本是一缕元魂罢了,若想完全吸取之缕元魂,仍需时间。 便在这时,一只异蝠已飞离了云团,向原承天这边飞来,这异蝠闻血而来,又忽的不见了目标,自是心中惊疑,故而就在原承天四周盘旋飞舞不定。 原承天自恃有域字真言罩体,倒也不怎么在意,那异蝠飞了数周后,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群蝠听到此蝠招唤,忽啦啦全都飞了过来。于是在域字真言之外,就出现了群蝠乱舞之像。 原承天转身望去,那兽魂吸食仙血的速度甚慢,看来没个一两个时辰,是无法尽速吸收了。至于域外的异蝠,原承天因瞧见它们并无大能,更是不在意了,等到兽魂吸尽了仙血,成功达成十级,倒是正好拿这些异蝠试刀。 忽见空中一道红光闪动,空中出现了一只红色异蝠,此蝠的双翼展开,也就只有三尺,委实算是细小了,可群蝠见到这只赤蝠,却齐齐围将过去,倒像是迎接前辈高人一般。 原承天心中一凛,道:“这赤蝠看来不同异常,难不成它能窥见我的域字真言!” 正在这时,赤福从蝠群中一越而出,直奔原承天当胸冲来,其角度不偏不倚,若说赤蝠没有发现域字真言,任谁也是不信。 第0823章十万异蝠遂成龙 原承天心中暗叹,九渊异兽果然厉害,连这真言之域也能识破,看来在这处所在,奇能异材之士再所多有,实不能靠对手的等级修为来判断强弱了。 他左手掐了一字斩字真言,右手持定无锋,若这赤蝠能突破这道真言之域,就可及时应敌。原承天原本对域字真言最具信心,可在魔界被杀气冲破在前,又在九渊被赤蝠窥破在后,其对真言的信心已产生动摇。 不过这种信念的动摇,其实也是原承天对法则的理解更为加深,天大地大,法则最大,任你怎样的法宝妙术,也必需在法则之下方能施展。 眨眼间,赤蝠已经飞到身前,口中吱吱乱响,真言所成之域就动荡起来。正如原承天所料,这域字真言在异蝠面前,也就是如同一张白纸般。 原承天心中暗忖,与其等赤蝠破域,不如先下手为强,这也是以守为攻之策。 心中想到此处,就将域字真言一收,手中无锋。已挑向赤蝠的躯体。 若是平时,原承天自是耐性绝佳,不到最后关头,也不会轻易出手,可他自受到魔界杀气所染,这心境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临敌机变,也就有所不同了。 唯有将这体内的杀气完全耗去,方才能恢复如初。这也是原承天九渊之行的最大凶险。在九渊之中,自是能不战则不战,若是杀气盈胸,处处逞强,其后果可想而知。 真言一收,无锋便至,这无锋剑本是杀伐之器,在九渊之中,亦不受法则影响,虽是剑出无声,仍是犀利异常,就见一道血光迸出,赤蝠已被穿胸而过。 赤蝠被杀,那边群蝠立时轰然乱叫,只只异蝠如疯了般向原承天扑来。而群蝠叫声动天,显然是在呼朋唤友了。 原承天虽然早有所料,也是心惊,他对猎风道:“护住兽魂,不可出战,刀君随我杀敌。” 刀君等的就是这句法旨,叫道:“原大修,刀君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原承天再用域字真言一道,将猎风与兽魂护住,自己则与刀君在域外牵制群蝠,群蝠虽为仙血而来,可自己刚刚诛杀了赤蝠,定可当群蝠的目标暂时转到自己身上来。 果然,异蝠也不地会仙血忽而出现,忽而消失,个个都往原承天这边涌来,原承天就将斩字诀放出,手指点向一处,必有白光垂落,这异蝠也不是如何的大能异兽,又怎能承受住这一斩之力。 刀君在魔界修成的新法,今日也可派上用场了,她祭出三道刀气,只在原承天身周盘旋,这三道刀气虽不能护得原承天周全,却可挡住大多数的异蝠。 但有异蝠想通欺近到原承天身周三十丈内,定要突破刀气的封锁,也就只有三成的机会得以侥幸突破。 其实以刀君修为,已可同祭五道刀气了,而之所以没有全部祭出,也是刀君经这多次大战,历练有成了。这九渊何等凶险,自然是要留有余地,总不能在这一战之中竭尽全力。 外有斩字诀诛蝠,中有刀气为阻,内有无锋在手,这异蝠又如何能突破进来。但四周异蝠却是越杀越多,初时只有数百只,现在怕没有三五千只。 原承天立定一处,不敢稍有移动,只因在九渊移动,必要消耗真玄,而这场战斗也不知要持续到何时,哪怕敢消耗真玄。 不移时,那异蝠已聚了近万只,突破刀气封锁的异蝠也就越来越多,只靠原承天手中无锋,已经是斩杀不及了。原承天见异蝠只是数量众多,本身实力倒是不强,便将脑后红珠祭出,以此宝所凝红光斩蝠。 这红珠有万鸦血珠加止息珠结成,日后若有机缘,或可修成七灵珠,这宝物的神光若用来群殴,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红珠悬在原承天头顶,时时有红光平平扫去,异蝠但凡被这红光扫过,自然一斩而断。 然而那异蝠却是杀不尽的,这边杀的越多,那边聚的更密,原承天心中暗暗惊讶,那异蝠的叫声也传不出多远,就算将这附近的异蝠全部唤来,也不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刚才只顾着斩蝠,也没能细辩异蝠来历,此时多了心思,就用神识瞧定异蝠。这一番探看下来,不由得耸然动容。 原来这异蝠被诛杀之后,只过了片刻,就可在远处复活,甚至可一只变两只,两只变四只,变成几只,端看原身被斩成几块,原承天和刀君杀得越多,这异蝠的数量也就数倍上涨了。 原承天苦笑不迭,这九渊的法则也委实也诡异了,怎的有这样的复活法? 看来这异蝠瞧来是血肉之躯,其实是九渊异息凝气,固而散之而复凝,怎样也驱除不尽的。 刀君也瞧出异蝠的古怪来,叫道:“大修,这可怎么办,若这样杀上三天,这异蝠岂不是要上亿了。” 原承天目光瞧向远处,若是动用两只灵偶,以传字诀离开此处,倒也不难,但这九渊的法则着实古怪,动用传字诀时,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又怎能在大战中试验? 看来唯有等到兽魂吸食仙血完成升级后,再视情况而定了。 按理说斩兽仙刀只对兽类有效,这异蝠也不知是禽是兽,因此兽魂能否对异蝠产生威慑力,也就在两可之间。 便沉声道:“刀君稍安勿燥,兽魂此刻吸食仙血,不可轻动,再支撑半个时辰罢。” 刀君道:“也只好如此了。” 在异蝠围攻原承天与刀君之时,四周极远处,也出现了三四种异兽,这些异兽见异蝠势大,也只敢远远的瞧着,生怕惹恼了异蝠,反倒遭了毒手。 而原承天每见一只异兽出现,心中就是一惊,只因他心中牢牢记着琅嬛阁老人的叮咛,若遇法则之兽,切不可停留。谁知这些来瞧热闹的异兽中,是否就有法则之兽。 说来也奇,在原承天看来,这异蝠斩而不死,又能分体而生,也算是超出了天地法则,可身体的法像并没有示警。这便说明,这异蝠其实也不算是法则之兽了。 连异蝠这样身具奇技的异兽也不算法则之兽,就可以想见,这法则之兽是如何强大。 随着原承天与刀君斩杀的异蝠越来越多,那异蝠的数量也很快超过了七八万只,这么多异蝠聚到一处,真可谓是铺天盖地了。 随着异蝠数量增多,斩字诀和无锋剑就渐渐力不从心,刀君的刀气则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而群蝠突破刀气屏障时,被斩杀的数量也就数倍上翻。 若在别处,这自是然天大的好事,可在这诡异的九渊地宙,又遇到异蝠这样的不死异兽,那就是大大糟糕了。 眼瞧着异蝠数目越翻越多,原承天纵是心境如铁,也是心惊,神识扫去,异蝠的数量,竟已突破十万只了。 就在这时,原承天体内灵脉一动,那是法像将出之兆,原承天心中骇然,暗叫道:“不好,难道是来了法则之兽?” 忽见前方群蝠大动,蝠群中起了一道旋风,这旋风自上而下,将异蝠卷进其中,而群蝠丝毫不起抗拒之心,也争先恐后,向这旋风中挤来。 而在旋风的源头处,则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脑袋来,这脑袋瞧来像是一条巨龙,细细看去,分明是由异蝠形成。这蝠龙也只是刚刚形成一只脑袋罢了,颈部尚显模糊,颈部之下,则是群蝠乱舞。 原承天忽的想起在玄焰谷时,便有亿万只火鸦形成鲲鹏,难不成这里的异蝠,也可以像火鸦一般,形成蝠龙不成? 那火鸦因修为极弱,故而需亿万只方可成形,这异蝠则比火鸦强得多了,故而数量达到十万时,就可汇集为龙。 从这蝠龙的脑袋看来,一旦这蝠龙形成,起码就是百丈之高,其能力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朱雀法像也在此时现出法身来,这便是说,这蝠龙实为法则之兽,既是法则之兽,原承天又如何抵敌? 原承天忍不住叫道:“兽魂啊,兽魂,你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这蝠龙初形成的速度极快,可随着异蝠越来越少,这凝成龙形的速度也就慢将下来,就见龙颈约形成三十丈时,颈下异蝠已是稀疏,看来这异蝠的数量毕竟还是少了些。 原承天正感庆幸,忽见蝠龙将头一摆,就吐出一口青气来。这青气也不知是何物形成,也不见得有多快多急。可原承天既知蝠龙是法则之兽,又如何敢轻敌。 太一弱水立时祭出,希望能挡住这道青气,哪知这青气又不比实物,竟绕过了太一弱水,向原承天脚下侧面袭来。 而青气近身之后,原承天立时觉得体内真玄如沸,这真玄在体内奔腾不休,竟是要奔逃出去一般。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这也让他终于明白,法则之力的强大之处。看来这青气竟与真玄性质完全相反,故而彼此相吸了,或可将这青气称之为反真玄。 正反之物相遇,自是要合为一处,这本是天地至理,倒也没超出原承天的玄承去,可一旦真玄遁出体外,原承天哪有命在? 第0824章百禽朝圣却为何 原承天心思如电,却着实想不出计策来,这种情形他从没遇到过,又怎知破解之法? 正在这时,体内的法身之宝遁出一件,白光莹然,正是那件禅修之宝砗磲。此宝出现之后,原承天立觉体内真玄稳固如山,外界的反真玄之力再强,也是不受影响。 原来这禅修之宝别瞧只是小小一粒,却已将原承天周身护住,其发出的气息好似禅言,异蝠的青气哪里能够突破。 但原承天这边刚刚松一口气,抬头瞧向蝠龙,则又是愁眉紧锁了。 这蝠龙可比不得昔年的火鸦,火鸦杀了一只便是一只,这蝠龙就算自己有办法破了,可一头变两头,岂不是糟糕,这也难怪琅嬛阁老人不让自己招惹法则之兽了。 此处不可久留,原承天决定既下,也不管兽魂尚未完成吸食仙血,就将域字真言一收一放,又祭出金偶来。金偶自是手快,身子刚出,就将传字诀祭了出来。 原承天本担心传字诀在九渊之中或许难以施展,好在这字真言祭出之后,身子就是一阵大动,等身子稳定下来时,也不知到了何处。 但是原承天转身四顾时,却是苦笑不迭,原来这传字诀只传出了数百里罢了,身后蝠龙瞧见了原承天,又将长颈一摆,急急追了过来。 此蝠龙不愧是法则之兽,只是一动,就已横跨数百,哪消数息,就追到原承天的身后了。 原承天肩头的朱雀法像清鸣一声,就向蝠龙扑去,或是知道九渊中法则特殊,也不敢喷出火来,只是将双翼向龙首拍去。 蝠龙见朱雀拍来,也将龙口一张,要将朱雀吞进腹中,这一龙一雀,就在空中厮杀起来。 朱雀的身子迅捷如风,怎能让蝠龙近身,只在龙首附近上下盘旋,双翼不断拍去,将龙首拍的碎鳞纷纷,那碎鳞化成异蝠,复又回到蝠龙身上,果然是循环不休。 这样斗将下去,终非了局,但传字诀却恪于九渊法则,竟是不能大用了,原承天至此也是束手无策。 便在这时,一团光球纵到空中,正是斩兽仙刀中的那缕兽魂,此魂形状不变,可光球中的眼珠却是大放紫光,这紫光就向蝠龙嗤嗤扫去。 原承天暗察兽魂气息,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此魂果然升到十级了。 十级灵兽,可是非同小可之物,足可与昊天极道大修争衡。不过这缕兽魂因为早就失去身躯,故而先天不足,威能自是失去大半,但其对群兽的震慑杀伐之力,却一丝儿也不曾失去。 原承天见这异蝠生就双翼,以为应该是禽类了,不想此蝠又可化龙,那自是兽类无疑。既是兽类,则正好让这兽魂大显身手。 紫光所过之处,就削下蝠龙的大片鳞甲来,这大片鳞甲有小半仍是化蝠而去,却有大半就此烟消云散了。 原来只要是被紫光扫到之处,就是生息断绝,再也无法化蝠,但未被紫光扫到之处,则是仍存生机。 看到这种情形,原承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兽魂固然也不能立时将蝠龙压制住了,却可逐步削弱蝠龙,胜利的希望虽是渺茫,总算也能瞧见了。 朱雀见兽魂出手比自己有效的多,便不再恋战,又飞回原承天肩头,行起守护原承天的责任来。兽魂则是紫光不绝,将龙首割的七零八落。 升级到十级之后,兽魂的魂光已变,自红光而转为紫光,这紫光更是厉害,不仅扫得更远,速度也是更快了。 就见兽魂每一扫皆是瞧准了一处,这是想将龙首斩落了。原承天心中测算了,或许再扫十余下,就可将龙颈一扫而断。只是龙颈断裂之后,是否又生生出别的异样来,却是谁也料不到的。 而原承天想起琅嬛阁老人的吩咐,心中忽的一动,就心念也就传到兽魂的灵识中去了。 原承天心中反复念到的则是:“不断不绝,唯慑为退!” 蝠龙的法则之力深不可测,故而不如以震慑对手,逼其心境大乱自动退去方为上策,若将蝠龙逼得急了,又怎有好处。 兽魂心领神会,果然将动作放缓,可每次出招,皆是紫光森然,赫赫声响。 蝠龙虽呈龙形,又怎能真的拥有龙力,只因聚到一处,倚多为胜,才显得心境强大,可十级兽魂的威慑之力非同小可,故而异蝠已是早生退意了。 如今兽魂的紫光可使异蝠生机断绝,异蝠如何不惊? 又是三道紫光过去,那蝠龙的颈部已被割出极长的口子来,眼瞧着就是摇摇欲坠了。蝠龙在兽魂的强大灵压下,心境终于崩溃,忽的传来“轰”的一声,蝠龙土崩瓦解,复化成千万只蝠龙,惊叫着四散而去。 兽魂也不追赶,只在空中不紧不慢的动用紫光,扫落身周异蝠,不一刻间,异蝠已是消散得干净,就连远处观战的几只异兽,也慑于兽魂之威,悄然而遁了。 此战虽是胜了,原承天却是心有余悸,这初进九渊的第一战,遇到的又是异蝠这样等级低微的异兽,胜的却如此艰难,可以想见,日后若遇到强力异兽,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了。 而当前最紧要的事,就是尽快熟悉九渊地宙的法则,否则一旦遇到大敌,就算是想逃也是不能。 传字诀既能传出数百里去,说明仍有用处,只是如何加长其传送的距离,则是最需解决的问题。 兽魂驱除了异蝠之后,为免再遇到异兽骚扰,原承天也不将兽魂收进盒中,就将兽魂伴着自己一路前行。 接下来的苦恼,则是有关遁术的问题。 在九渊之中遁行,遁速倒是比在凡界快了数倍,可真玄的消耗则是多了十倍有余,就是羽修大士,也是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的。 原承天无奈之下,只好尽量的放缓遁速,可奔驰千里之后,那真玄就是所剩无几,只能停顿下来,借龙魂慢慢恢复,这样一来,一日也行不到千里。 而原承天从地图中可知,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飞升殿碎片,也相距三四百万里,而坠落九渊的飞升殿碎片,彼此动不动就是数百万里,甚至是千万里,这样算来,岂不是花了数百年时间,也收不齐碎片? 猎风与人厮杀时,主要动用玉骨晶骼的天生力量,倒也用不着真玄,可若是动用遁术,也同样面临着和原承天同样的问题,原承天若想重施故计,让猎风如在冥界那般携着自己前行,也是不能了。 至于刀君,在这九渊遁行倒也无碍的,奈何她除了动用刀气杀人,又怎学过其他法术?怎样也是无法携着金塔的。 猎风见此,便对原承天道:“既然我等在这九渊中无法遁行,那就只好收服一只灵禽代步了。” 原承天道:“能收服灵禽代步固然是好,就怕万一招惹了法则之兽,那可就后悔莫及。而兽魂虽强,却非禽类的克星。” 猎风道:“虽是如此,也请主人勉力为之。”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心生怯意,实因刚才一场大战,消耗掉不少杀气,而杀气一失,必会内心空虚,怯意油然而生。这就是被杀气所染的坏处,又怎及得心境正常时,当行则行,当止则止。 此后数日,也不知是原承天运气欠佳,还是兽魂威慑之力无穷,无论是异兽异禽,皆没遇到一只。 这自然也是因为原承天的遁速太慢,而九渊又着实广阔,所经之地既狭,遇到异兽异禽的机会自是大减了。 这一日正行间,就见空中有一只白色小鸟在极远处一闪而没,径直向一处飞去了。 原承天见这只小鸟体型甚小,纵是收服了也没大用,正作没理会处,又见数只青色大鸟出现,像是想去追逐白鸟一般,也是急急飞去。 灵禽彼此追逐捕食岂非常事?若是这青鸟可收来一用,原承天倒也想追上去的,可用神识探去,觉得这青鸟也是平平。 不想自此之后,那空中的飞禽竟是络绎不绝,而诸多灵禽所去的方向,正是白鸟与青鸟的同一去向。 原承天见到此景,怎能不心生好奇,而这诸多灵禽之中,倒是有一两只适合收来一用的。 他正起意要去追赶,猎风随口一言,更让原承天心中大动。 猎风说的是:“主人,你瞧着群禽齐齐赶往一处,倒像是赶去朝拜主人一般。有一句话,叫什么百鸟朝凤,这情形倒是像极了。” 刀君则道:“火凤怎会来到九渊,我瞧这百禽应该是寻到了什么妙物,这才会聚于一处罢了。” 猎风道:“你瞧灵禽之间彼此并不争杀,若说是觅食夺宝,怎的会相安无事?分明就是朝圣了。” 猎风与刀君争辩不休,原承天也不理会,可心思则活泛起来。 正如刀君所说,那火凤在仙庭安乐,怎会来此九渊,但朱雀为寻分身,却极可能四处奔走,来到这九渊地宙也是在料想之中。 那朱雀是为天下共主,更是灵禽的至圣,灵禽若见朱雀,怎敢不来朝拜,难不成朱雀真个儿来到此处? 想到会在九渊遇到朱雀,原承天又怎能按捺得住,就将平日怎样也舍不得动用的真玄缓缓一运,身上的毘鹏之羽也全力施展了,化身为一道青光,疾驰而去。 第0825章造就因果浑不觉 这番全力施为,再加上九渊的特殊法则,自是迅捷如电。想来九渊灵兽应自有一套修行法术,遁行之时,不受法则所限,只可惜原承天一时之间,又怎能领悟得到。 只是这样一来,那真玄消耗的速度就令人心惊肉跳起来,也就半个时辰,真玄已是耗去大半了,迫使原承天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想在这九渊之中,却不是想停就停,真玄虽是停了运转,身子仍是不改其速,仍是飘浮了足足三五十里,才渐渐止住了。而在身子飘浮时,便是无法御控了,对这种失控的状态,本是任何修士都要极力避免的,可在九渊之中,却是难以改变。 原承天心中就此一动,看来这九渊地宙的法则,倒是可以借重,只是这其中的玄奥,还需慢慢体会。 好不容易等到身子停下,原承天转目四顾,想瞧瞧有何碍眼之物,这九渊处处都是云气雾气,此处彼处,几乎毫无区别。 就见前方耸立着一座山峰来,这在他处本是平平无奇之景,原承天却是精神大震。既有山峰耸立,就说明有土灵气凝聚了。可是九渊之中,又哪来的土灵气? 细细瞧去,才发现那山峰不过是一团黑云罢了,只是这黑云凝而不散,光泽如金。方圆约有数千里。 有一缕黑云飘来,原承天伸手触及,又觉得宛若实质一般,这黑云像是可以握在手心,只是真要去握,却又滑不留手,散之无痕。而这黑云之中气息古怪,令人凛凛生危。 原承天叹道:“九渊之中,怎的皆是这等玄妙之物。” 此时黑云四周百禽云集,却不敢发出鸣叫之声,算得上的屏息静气了。见到原承天来到身侧,也是懒得理会。 原承天暗道:“难不成这黑云之中,果然有朱雀本体?” 他的神识在这九渊中倒是无碍事的,忙将神识扫去,就发现黑云中心,果然有一团灵压。 原承天强抑心中欢喜,正想踏上黑云探查,忽见云中探出一面七彩旗帜来,此旗一出,黑云四周的诸多灵禽更是肃然,齐齐俯首朝拜不迭。 原承天见到这面七彩旗帜,既是兴奋,又是失望。 这七彩旗上符文古奥,分明是一件大能法宝了,九渊灵禽来此朝拜,恐怕就是因此旗之故,既有大能法宝在此,既有法宝在此,法宝之下,必定有修士御控,能在九渊遇到修士,怎能不喜。 而诸禽既为此旗而来,就应和朱雀无关。原承天难逢故人,自是深感遗憾了。 原承天正想上前一探究竟,忽听黑云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敢问黑云外的道友,可是仙修之士。” 原承天道:“在下原承天,不知道友……”这声音听来有些熟悉,可在九渊之中,因法则有异,声音传来也会变化很多。原承天心中想到一人,却不敢肯定。 那女子又惊又喜,叫道:“不想竟在此处得逢原道友,在下总算有救了。” 这时原承天心中已有四成把握了,他忙道:“难不成竟是玉莞仙子?吕祖如今在何处?”说罢就要向黑云踏去。 玉莞叫道:“原道友不可近前,我正是被这黑云陷住了,百计亦不得脱,你若也被黑云陷住,又如何救我?” 原承天这才知道这黑云果有玄妙了,难怪自己见到这黑云时,心中就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他急忙收足,道:“玉莞仙子怎的被陷此处?” 玉莞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在下慢慢道来。” 原承天道:“此处天高山远,正可慢慢叙话。” 玉莞苦笑道:“天高山远四字,道尽此中苦处了,我与吕祖来此十家年,可因遁行不得,足迹所踏之所也不过数万里罢了,想来原道友亦有体会了。” 原承天道:“九渊之中,委实是行不得。不知吕祖可有妙策?” 玉莞道:“吕祖思来,若想遁行无碍事,唯有从这九渊中的灵禽身上想办法了。” 原承天拍手道:“此之谓英雄所见略同。” 玉莞笑道:“原道友灵慧无双,十余年就登羽成功,怎能不想到此节?只是那异禽若是太强,只怕难以收服,若是略弱,又不能十分大用,九渊之广,可谓无边无际,就算日行万里,又能济得什么事?而异禽虽好,只怕也游不遍九渊的。” 原承天道:“吕祖所想,果然比我更高一筹。” 玉莞道:“那只是因我们被困得久了,穷极无聊之下,也只好胡思乱想罢了。” 原承天道:“想来以吕祖之智,必有高明主意。” 玉莞道:“吕祖的想法,便是制成一件百禽衣,若有百禽之羽结而为衣,或可不需动用真玄,就可周游九渊了。” 原承天道:“此法大妙。” 玉莞道:“欲得百禽,需先制召禽旗。吕祖原有一根火凤之羽在手,就以此羽为基,经十年炼制,终于制成这面召禽旗。” 说到这里,玉莞便是一叹,原承天虽瞧不见她的神情,亦知她此刻定是百般无奈了。 玉莞又道:“吕祖制成此旗后,修为大耗,怕是要两三年方能恢复了。我为免他受打扰,就持了此旗,远远离了他来至此处,将此旗展开,果然引来灵禽不少。不想诛了数只异禽之后,那黑云就渐渐生出。” 原承天这才知道玉莞深陷黑云的缘故,便道:“这么说来,这黑云乃是异禽的一股怨气凝成了,只是黑云初时并不浓厚,又怎的挣扎不出?” 玉莞苦笑道:“要知道那时百禽已然招来,我若离了此处,岂不是白废工夫,何况那黑云初时并没显出异状来,也是可行可走的。我也不曾理会,这黑云若是稀薄微弱时,倒也不会怎样,可是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其性就突然改变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这世间的祸事,又怎能忽然而至的,自是日积月累之故了,想我在凡界诛杀灵禽异兽,在魔界与魔众厮杀,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因果早就种下。日后若有突然变故,又怎能推说不知。” 便道:“玉莞仙子,你此刻在黑云之中又是如何?既然已察知黑云大为不妥,怎能还要祭出召禽旗来?” 玉莞道:“在这黑云之中,所有法术皆是不可施展了,真玄消耗更是极快,于是我想来,吕祖需两三年后,方能出来寻我。而召禽旗既然祭出,也收不回来,此旗每隔一段时日,自我身上吸取了真玄,便会自主祭出,召那异禽过来。”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 在说话之间,他已用神识在玉莞四周探了良久,奇的是,这黑云既然能使玉莞的法术无法运行,按理说,也该对神识有所影响,为何自己的神识可以畅通无阻。 既然自己的神识不受黑云影响,岂不是动用一道传字诀,就可将玉莞救出了? 为何同样是这面前的黑云,对二人却有不同的效果?此事若不明悟,原承天亦是不敢轻易出手的。 猎风早就原承天发现玉莞时,就已悄然出塔,这也是她的好奇心性,此刻原承天心有所动,猎风也能觉察得到。她便对原承天道:“主人,你可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之说?而凡间亦有古话,说什么自家怨孽,只能自家解脱,他人是帮不得了。” 原承天大感兴趣,道:“竟有这种说法?” 猎风笑道:“主人在凡界毕竟呆的时间不长,又是一心向道的,怎理会这凡界俗话。” 原承天喃喃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说的是极妙的,这便是说,此黑云是因玉莞妄杀异禽而起,也就只对她一人生出限制来,他人却是畅行无碍的。” 九渊诸禽本为召禽旗而来,又是诚心来朝圣的,不想却反倒进了陷井,遭玉莞捕杀,玉莞终有此劫,岂不就是一桩现成的因果? 猎风道:“在我瞧来,就是如此。” 说到这里,她轻轻纵上黑云,果然是毫无障碍,原承天也不劝阻,若是猎风亦被陷进去,大不了动用一道传字真言便是。 猎风轻轻款款,在黑云上行走自如,虽也同样耗去真玄不少,可失少竟不像玉莞,连遁法也是运用不得了。 这黑云本就只有数千里的范围罢了,玉莞陷在黑云中心处,离原承天也就只有数百里之遥,猎风行的再慢,花了数个时辰,也来到了玉莞陷身之处。 猎风来到召禽旗下,见这面召禽旗因真玄耗尽,已是慢慢落了下去旗下坐着一女,正是玉莞。玉莞刚被召禽旗吸去真玄,已是萎顿不堪了,正坐在那里打坐运功。 在这九渊之中自然绝无一丝灵气,想来玉莞身上也和原承天一样,携有龙魂这样可自动吐出灵气的法宝了。玉莞就算不可动用法术,但灵气涌来,体内自然变化。仙修大士所授心法,自是与众不同。 细瞧玉莞,怎还是当初在天一幻域吕府时见着的那般妖饶动人,其眉目之间,说不出的憔悴不堪。 看来在这黑云中多日,已将此女折损的不行,而修士真玄若失,又怎能再保当日容颜。 猎风将手搭上玉莞肩头,正想将她带起来,不想玉莞忽的将妙目睁开,面露狰狞之色,叫道:“不要来。”手中亮出一把短刀,就向猎风当胸刺来。 第0826章万兽合气一混沌 猎风心中明白,真玄若是消耗过度,心境必然受损,就此走火入魔实是寻常之事。 玉莞在黑云中强撑多年,若非心法传承于仙修大士,早就香销玉殒了。而此刻短刀刺来,甚是无力,也不过是凡人那般的力气罢了。 猎风也不闪避,只是将短刀拨开,揽住玉莞的纤腰,将她轻轻提了起来。可是想将召禽旗提起时,却遇到了麻烦。 此旗已被玉莞祭将出来,提到手中重如山岳,猎风又是不敢大动真玄的,一时也是难为。 玉莞的神智半清不楚,有时会极力挣扎一番,有时又会明白自身处境,对猎风微微而笑,可若想让她收起召禽旗怕是不能了。她若是收起此旗,也不会等到这时。 原承天道:“猎风,你先将玉莞带来,此旗交给我处理。” 猎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黑云对猎风果然是无碍的,回到原承天身边后,径直送玉莞进入金塔之中。 黑云既然是玉莞结下的因果之物,对他人自然是不存在一般,原承天轻轻纵身,也进入黑云之中,来到召禽旗边上,细审此宝。 旗上符文,甚是古奥,以四斫仙文为主,辅以昊天真言。这也难怪玉莞祭出此旗后,就再也难以收起。实因吕祖炼制此旗时,一味求全求强,结果此旗的威能固然是强大了,可祭收此旗也就要大费周章。 好在这四斫仙文倒也难不倒原承天,昊天真言更是不在话下了,他盘坐在召禽旗边,以其无上玄承领悟旗上秘奥。也就只用了一日,就将此宝的法诀参透。 长笑声中,原承天站起身来,随手就将召禽旗收了。 不想那召禽旗见收之后,黑云外的诸多异禽立时一阵大乱,那虚弱小的异禽此刻才发现自己身处危境,急忙向外逃窜;那些凶恶异禽则是忙着追逐捕食;更有一些异禽向来不睦,此刻相逢,自然是一场大战。 原承天心中暗叹,吕祖制出召禽旗来,固然是迫不得已,可也害了不少九渊异禽,就算是旗子收了起来,仍是会造下许多杀孽来。 刀君叫道:“原大修,这空中落羽纷纷,不是正好可以收起异禽的羽毛来,制成百禽衣吗?” 原承天笑道:“算你机灵。” 这召禽旗惹来的因果,全由吕祖与玉莞承担了去,自己反而得了好处,这天地行事,倒是奇妙的紧。 原承天不敢动用真玄承接羽毛,遂用劫晶制成一道灵符,祭在空中,这灵符乃是一个风符,在空中不停的吹出旋风来,将空中落羽卷到一处。 异禽互相争斗之时,也会有不长眼的异禽向原承天和刀君扑来。 刀君若是瞧着那异禽羽毛惊艳,或会祭出刀气去,若是见其禽羽毛黯淡无光,干脆就任由异禽穿体而过,不去理会。 而异禽扑到原承天身边时,原承天也不必动手,只需要取出召禽旗来摇一摇,根本不必祭出,那召禽旗上的火凤之羽就会将诸禽惊退了。 原承不知道玉莞收了多少异禽之羽,心中就当玉莞那里一根也无,因此但凡今日在场的异禽,他都要想方设法,去取来羽毛一根。 好在异禽这场大战,在场成千上万的异禽谁也难以置身事外。若想收尽所有异禽的羽毛固然不容易,可不放过一片落羽倒也不难。 唯一遗憾的是,此处异禽虽多,却没有多少大能异禽,就此制成的百禽衣能有多大威能,怕也难说的很。 原承天的目光投向斗场,在诸禽身上一一巡视,他的目光忽的盯住一只黑羽异禽,倒不是因为此禽或有大能,实是因这黑羽异禽的表现甚为奇特。 在诸禽乱斗之时,黑羽禽却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利目也只紧紧的盯在原承天身上。 奇的是,虽不时有异禽从这黑羽异禽身边掠过,却并无一只异禽过来骚扰,反倒是避之不迭的模样。但这只异禽的修为,也就是五级罢了,怎样也不算太高。 事实上群禽之中,达成六级的异禽已是超过十只了。 见这黑羽异禽目光锐利,又只是瞧着自己,原承天暗暗吃惊,他不由得也向此禽瞧去,与这异禽的目光接触之后,心中忽的就是一寒,而这只黑羽异禽也像是受到了惊吓,忽的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原承天的视眼之中。 也不知怎的,原承天竟觉得这黑羽异禽的目光之中,有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感觉说来极是无稽了,试着自己九世之中,也唯有这次来过九渊,又怎可能见过这只黑羽异禽? 若是不曾见过,又怎的会有熟悉之感?而修士对气息的记忆,那是万万不会错的。 就在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离此地不知千万里的一处所在,一名头生双角的青衣男子正缓缓睁开眼睛。 这男子的对面,坐着一名黑衣女子,从相貌来看,此女约有三旬上下,虽是生得美丽,只因一双凤目斜挑入鬓,就显得有几分杀气。 凤目女子道:“你借用我的巡禽瞧了些什么?那对男女虽来了十余年,我瞧也成不了气候,又何必管他们?”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九渊新来的一位修士,恰好是我的熟人。” 凤目女子道:“这倒是奇了,你终身没离开九渊半步,怎的会有熟人?” 不远处坐着一名身材极魁伍的男子,洪声道:“戾凤,你莫非忘了,魇龙已受昊天界百大凡族供奉,其虚识也免不得要征杀四方的,遇到故人,又有何奇怪?” 原来这凤目女子,就是仙庭火凤戾气所凝,与魇龙来历一般,此刻皆是九渊三王之一。 青衣男子就是魇龙了,他借用戾凤的一只巡禽,瞧见原承天,而原承天也因此感受到了魇龙的一丝气息,故而生出熟息之感来。 至于这位魁伍男子,则是九渊三王之尊的混沌兽了。 此兽来历非凡,乃是蛮荒时代群兽大战,后被四神胜出,那些个落败的灵兽一点怨气不散,沉沦至九渊之中,经数十万年,终于聚为一体,是为混沌兽。 此兽大成之时,魇龙不过刚刚成形,其后万年,戾凤乃出,故而九渊三王就以混沌兽为尊,魇龙次之,戾凤为末了。 魇龙道:“戾凤,今日混沌邀你我商议要事,怎可因我分神,且听混沌示下。” 戾凤道:“正该如此。”就该一对凤目瞧向混沌。 混沌道:“此次唤你等前来,的是一桩要紧事,魇龙涉世太深,非世间万物之福,我等九渊生灵,自成一统,何等逍遥,又何必去愧对五界闲气。” 魇龙眉头略皱,道:“混沌兄,你教训的虽是,奈何我既受百大凡族朝拜,总不能无动于衷,这也是身不由已。” 戾凤亦道:“我瞧魇龙亦有难处。” 混沌见二人异口同声,不觉有气,淡淡的道:“你等皆是仙庭青龙火凤的恶息所化,若祸害万物,你等的本体怎能置身事外,到时本体动了雷霆之怒,祸事不小。本座想来,或该划开界域,就此从五界永隔,方可永世逍遥。” 戾凤不由急道:“混沌,你劝我等不可惹事,我等自然要听从你,若是划开界域,九渊一统,岂不是与五界断了联系,若是如此,仙庭龙凤恶息难以沉沦,我等的修为又如何进境!” 魇龙冷笑道:“混沌兄,本龙私意揣测,混沌兄应该是瞧我俩修为日进,而你却止步不前,故而心生嫉妒罢了。你身为三王之尊,肚量却这般狭小,岂不令人齿冷。” 混沌怒道:“划了界域之后,我也受不得世间灵兽恶息,岂不是与你等一般,本座此议,也是为九渊生灵着想。” 魇龙哈哈就是一笑,只是笑声中殊无半丝喜意,侧目瞧向混沌,阴恻恻的道:“那世间万兽的恶息虽多,又怎及真龙火凤,你的修为进境始终是快不过我等的,这便是你最大的心事了,我等岂能不知?” 戾凤见魇龙说话过于直白,那混沌又是烈火般的性子,生怕二人争竞起来,此刻混沌的修为仍在自己与魇龙之上,就算联起手来,也只有三成把握罢了。 于是忙嫣然笑道:“二王理论正事,皆是一片公心,怎的就吵将起来,兹事体大,尚需从长计议,更何况就是我等三王说了也是不算的。” 混沌本是怒极,可自思今日好不容易邀请二王,若是再来个不欢而散,怎是自己的本意?魇龙向来贡高我慢,倒也不必与他计较。 就忍着一口气,哑声道:“此事只要我等三王拿定了主意,那九渊大帝必不会驳回的,我瞧那大帝的意思,也是想尽早封锁了界域。” 戾凤扑嗤笑道:“这倒是奇了,九渊因五界而存,怎的大帝反倒想划清界域,若是日后与五界断了联系,五界浊气不沉九渊,这九渊岂不就要日日衰落下去?混沌兄,你直说这是你的私心,我反倒能见谅的。” 混沌咬着牙道:“戾凤,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渊大祸临头,难不成你竟是不知吗?” 第0827章腥风血雨今来早 戾凤本怀疑混沌兽危言耸听,又见他说的郑重,心里也是担心,道:“混沌你且说来听听。” 混沌道:“前者天外灵域崩溃,灵气散于九渊,数十万年不息,结果九渊异兽死伤大半,九渊大帝不得已,遂用绝大法力,将天外灵气封存,可自身也是动弹不得,至今已不知多少年了。” 戾凤道:“此事我亦素知,混沌又何必提起。” 混沌冷笑道:“那天外灵域崩溃之后,创世大修亦因此故心神交瘁,仙躯分为千千万。那五界之立,本有诸多隐患,奈何创世大修因天外灵域之故,难以修补,经这数百万年,五界已呈不稳之兆,在我瞧来,五界崩溃,亦是迟早的事。” 此言倒不是危言耸言,而是人所皆知的共识,戾凤不由低头不语。 那灵气对仙修之士来说,是为生存之基,可对九渊万物,却是猛恶苦毒。而五界崩溃之后,灵气必将沉于九渊,那凡界,魔界与冥界的灵气倒也罢了,可是昊天,仙庭的灵气何等强大,九渊地宙再广再阔,也是承受不起。 更何况上次天外灵域崩落,九渊大帝为免灵气扩散,已不得不用自身将其封印住了,若是大祸再至,九渊大帝也是束手无策。 魇龙道:“纵是五界崩溃,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此刻划清界域,岂不是操之过急?” 混沌嘿嘿冷笑道:“那划清界域岂是等闲事,没那三五百年又如何能做到,正所谓凡事当未雨绸缪,若等到界力真正崩溃,再去临渴掘井,又哪里来得及?” 魇龙与戾凤相视一眼,皆是默默无语。二王其实是一样的心思,倒也不必说将出来。 与五界划清界域,本是必然之举,二王与混沌所争,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界域一日不去划清,二王就得一日的好处。 要知道三王的修为,全靠五界诸灵的恶息,混沌兽虽可承受万兽恶息,瞧来是占了便宜,可魇龙与戾凤的恶息是得自青龙,火凤,自是比混沌所得强得多了。 如今混沌的修为,也只是比魇龙略强些罢了,若是再等上百年,必定是强弱倒转了。 魇龙算来,随着五界崩溃在即,那青龙的恶息就愈发强烈,别说拖个百八十年,就算能拖上十年八年,自己也将受益无穷。 而一旦划清界域,三王修为进益就此停顿,自然是要以当时的修为重立地位,这样混沌就是当然的尊者。那九渊大帝地位虽高,却被天外灵域困住了,怎能发号施令?三王中谁地位为尊,谁就是真正的九渊大帝。 魇龙与戾凤正是存着这样的私心,才迟迟不去划清界域,为此事与混沌争执,已非一日。 混沌又怎不知二王的心思,奈何九渊诸禽,皆受戾凤辖制,自己虽御控了九渊诸兽,也只是与戾凤持平罢了。而魇龙的影响力更是不论兽禽,自己若无二王配合,怎有力量划清界域? 混沌见魇龙戾凤默然无语,知道今日又是白忙一场了,不由得一声叹息。 无可奈何之下,混沌道:“此事还请二王三私,切不可因一点私心,而使九渊生灵万劫不复。更不可将与我的这点私怨传播出去,否则九渊异兽与异禽相争不休,岂不令人痛心。” 魇龙忙笑道:“混沌兄,那九渊兽禽皆是我的子民,我又怎忍心瞧着它们厮杀争斗,只管将这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 戾凤亦道:“我等自然不敢因私废公,只是若想划清界域,亦需昭告九渊诸多大能兽禽,此事总需齐心协力,方能办成的。” 混沌知道戾凤不过是在拖延罢了,可是他就算翻脸,也是与事无补,魇龙与戾凤的修为进境颇速,近日让他有力不从心之感,若想再像以前以强势压服,只怕是不能了。 当下魇龙就与戾凤告辞而出,二王离了混沌的洞府后,戾凤就以大法向魇龙传音道:“此事混沌逼迫甚紧,再拖下去怕也不是个事,若是他径直跑去大帝那里进谗,我俩怎有好处?” 魇龙笑道:“九渊大帝虽是动弹不得,不过这九渊毕竟是他一手所创,总会有些手段能压服我等,目前的当务之急,仍是一个拖字。” 戾凤笑道:“我怎不知要拖下去,奈何我等能拖得,那混沌怕是拖不得,你若去见大帝,你能过去拉他的手脚?” 魇龙笑道:“虽说拉不得?” 戾凤明眸便是一闪,道:“难不成你要使九渊兽禽字斗起来?” 魇龙道:“一旦九渊大乱,混沌身为三王之尊,又怎有脸去见大帝,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安抚住了,方能去见大帝。而九渊异禽,皆听你御控,你只需心中一动,对混沌生出怨言来,九渊诸禽就与异兽为敌了。” 戾凤吃吃笑道:“此事我倒也想过,总是不敢,今日得了你的吩咐,我可就要去做了,出了什么事,只管找你算账。” 魇龙哈哈笑道:“自是由我一力承担。若说九渊异禽,怕不是异兽的对手,也罢,以我此刻修为,倒是能影响到一部分异兽的心境,不如你我同时动手,让那个老家伙措手不及。” 戾凤点头道:“你若动手,再好不过。以你此刻修为,九级以下的异兽,倒是可是唆使得动了,唯有一些大能异兽,只唯混沌马首是瞻罢了。” 魇龙道:“那些大能异兽,着实难缠,便是我也是心有余悸,好在此事只需天下大乱,让混沌不敢去见大帝,就算是大功告成,成败利钝倒是不必计较的。” 戾凤缓缓点了点头,忽的叹道:“为了你我的这点私心,就要让这九渊大乱起来,却不知上天是否会前来问罪。” 魇龙见戾凤心思动摇,也有些着急了,忙道:“妹子,你想来,那仙庭大修连凡界红尘也是沾染不得的,又如何来九渊问罪?我今日的打算,也是为日后着想。日后划清了界域,名分便定了,难不成你想一直屈从于那老家伙的座下,受他万世欺压?” 戾凤想起混沌先前的可恶之处,凤目之中就露出一股怨气来,恨恨的道:“说是极是,当初我等修为浅薄,他怎是今日这样客气的嘴脸,我真是受得够了。” 昔日若是对混沌心生怨气,戾凤自然会心生警惕,立时收敛了。她本是九渊异禽之主,若放纵心中怨气,诸禽立时受到影响,就会与九渊异兽翻脸成仇。 如今她既存了惹事之念,又怎会再收敛心中怨气,自然任由其施放出去。 这怨念无形无色,无拘无束,就这般传遍九渊诸处,但凡九渊异禽,同时心境大动,从此与九渊异兽为敌。 见戾凤动了手,魇龙也是毫不犹豫,就将自己对混沌的极深怨念,也肆无忌惮的传播开去。 真龙本是万物之王,而青龙在五龙之中地位最尊,魇龙既得青龙恶息而成,自然亦是万物之王。只恨他此刻修为不足,九渊诸兽不能全然御控,九级以上的大能异兽,仍是要听从混沌心意。 九级以上的大能异兽数量虽少,可实力超群,便是魇龙亦不敢与之争锋,好在此事也不求尽诛大能异兽,只需使得九渊大乱,迫使混沌心神不宁,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就在二王失放怨念之时,混沌也同时感应,他心中苦叫不迭,这魇龙,戾凤果真大胆,竟为了一点私心,挑战九渊大战。奈何覆水难收,魇龙与戾凤这般一动,其势已不可逆了。 他唯有先将一缕神念,先将大能异兽的心境稳住再说,这些个大能异兽与自己血脉相联,自然不会被魇龙唆使,可若是连大能异兽也加入战团,九渊生灵,岂不是要遭受一场浩大劫数。 在安抚住了大能异兽之后,混沌就万般为难起来。 若是他动用神念,去和魇龙争抢九级以下的异兽,那九级以下的异兽,自然就要与异禽翻脸成仇,相互厮杀起来,损失亦不可计。 但若是任由异兽被控,那这些个九级以下异兽,就会与异禽联手,同去找大能异兽的麻烦。 那些个大能异兽一旦被惹恼了,自是尸横遍野,九渊诸灵,只怕要伤损大半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就让异禽与九级以下的异兽争斗罢了。 那异禽原是比异兽稍弱的,若是分成两大阵营,最多是斗个旗鼓相当,比起惹恼大能异兽招致的损失来,倒是可以承受的。 于是混沌再动神念,召唤九级以下异兽与异禽厮杀,这也是迫不得已。混沌神念动毕,对魇龙自是恨之入骨了。 而混沌的这份怨念,自是更加强大,这份怨念一生,九渊诸灵自此就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好在魇龙倒也不在乎九级以上异兽由谁掌控,只需九渊大乱起来,将那划清界域的决计拖上百年,就是他的好处。 原承天怎知这沉寂不知多少万年的九渊地宙,此刻竟是像那煮沸了的开水一般,无比热闹起来。更不知他此次九渊之行,因三王之间的意见不合,而平添了数百倍的危险。 只有玉灵感受到这风雨欲来之兆,她漫声吟道:“腥风血雨今来早,九渊翻腾在此朝。谪仙降凡遭此劫,千锤百炼方英豪。” 第0828章修行之路漫迢迢 见诸禽皆散,原承天收拾起灵符中的羽毛,约有八九十种。他也不细辩,就入了金塔,察看玉莞的伤情。 玉莞的情况其实是有些不妙了,她在黑云之中被困多两年多,体内真玄尽了再生,生而复尽,可谓惨不可言。 修士动用真玄,最怕是完全耗尽,这对修为的损失往往是不可弥补的。原承天观玉莞的修为,就算完全恢复,也比昔日降了两级。 当下就将玉莞置于药园之中,此处原铺就天外灵域金壤,最适合养真育玄。 过了三日后,玉莞修为略复,神智更是恢复如初,也不顾及身子,就来与原承天商议炼制百禽衣之法。 玉莞初立召禽旗时,收罗了将尽三百家种异禽之羽,这些异禽之羽虽不能尽用,可与原承天收集到的禽羽集在一处,当可挑出七八十种来。 原来要制成百禽衣,需要六级以上异禽之羽,其种类倒也没那么考究,只要不少于三十种便好,而禽羽越多,这百禽衣的威能自然也是越大了。 玉莞病体难支,炼制百禽衣一事,就只好全交给原承天了,至于百禽衣的炼制方法,只需玉莞略说一二,原承天便是豁然明白,喜得玉莞连声称赞不已。 猎风知道玉莞妖娆动人,生怕原承天受她迷惑,因此总是形影不离玉莞左右。 不想玉莞在原承天面前,却是端座凝重,一改往日风姿,也不知她是来了九渊之后改了性,还是本性如此,昔日在天一幻域,与诸多仙修大士周旋,或也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见原承天领悟了制衣之法,玉莞仍旧回去静养,竟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的,猎风冷眼旁观,暗暗称奇,可也不能就这样改了对她的看法,这情形也不知怎的,被刀君也看出来了,两女私下里自有无数的体已私房话要说,倒是原承天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金塔自成一域,不受九渊法则所控,因此玄焰亦是分外活跃,只是谈到炼制百禽衣的办法,玄焰则道:“这禽羽一焚就化,本老人家也是无计可施,想来只有青鸟可以想些办法了,它的冰焰与本老人家的玄焰大不相同,如今它的修为也高了些,应该可以施出冷焰来。只是欠缺些经验罢了。” 四大灵焰之中,真离玄焰焰力最强,提纯天下五金之器,谁也超不过他去;金锃紫焰最为玄奥,有造化之能,相传若得了金锃紫焰,便是一块顽石,也可炼成天材地宝,而若能就此得窥天地造化之妙,借用紫焰威能,甚至可炼出世间任一物事来。 这样的造化之功,就算是紫焰之母太一神火也断无此能,此之谓一母生九子,子子皆不同。四大灵焰之中,金锃紫焰当排第一了。 甚至有昊天大修曾言,那金锃紫焰,其实已可名列神火中去,可与太一神火,九渊神火,无极神火齐名。但紫焰毕竟出自太一,论资历怎能与太一神火并列,也就只好在四大灵焰中屈尊了。 至于无妄碧焰,则主天下草木之精,在炼器时则是不堪大用了。 对于青莲冰焰,其焰力比玄焰的焰力弱了许多,若用来炼器,也只有比寻常焰火强些罢了。不过青莲冰焰皆能名列四大灵焰之中,自然是有其特殊才能。 此时听到玄焰说出“冷焰”二字来,不由点了点头道:“青鸟虽非冰焰本体,好在这多年来随我修行,又被我炼进本体法宝之中,只怕应有冰焰本体三成威能了,倒也不妨一试。” 原来这冷焰的妙处,是可使物事外易其貌,内不改其性。就好似这世间的风雨,总是蚀物无声,可天长岁久之后,那物事就是面目全非了。 冷焰之能,就像这世间的风雨一般,只是风雨蚀物,总需漫长岁月,冷焰则是瞬息可变。 像禽羽之物,自是不可动用烈焰炼制的,其实何止禽羽,这世间但凡不属五金之物,皆不可承受强大焰力,而若想炼制这些物事,则非冷焰不可。 原承天就将青鸟唤出,让它试出一道冰焰,看看效果如何。 青鸟领了法旨,果然吐出一口冰焰来,此焰与往日不同,其焰雪白如玉,果然好像一团冰雪也似。 不想玄焰伸手探了探,道:“不行,不行,焰力还是太强。” 青鸟只得需吐一道焰火,这道焰火比刚才又冷了许多,玄焰又伸手试了试,也不说话,随手取过一块玄金来,掷在空中,对青鸟道:“什么时候,你能令这玄金生出冰霜来,那就是冷焰大成,可用来炼制百禽衣了。” 猎风叫道:“这可真正难为人了,青鸟所吐之焰,也是四大灵焰之一,比起寻常的火焰也是强得多了,你怎能让他使玄金生霜?” 玄焰将蓝眼一翻,道:“除非能使玄金生霜,否则这百禽衣是万万炼不成的。” 猎风仍是替青鸟叫屈,道:“那吕祖手中也没有青莲冰焰,怎的就能炼出百禽衣来,分明是你怕青鸟抢了你的风头,故意刁难。” 这一侍一灵斗嘴多年,说出话来无不是夹枪带棒的,又怎能令对方好受,原承天是瞧得惯了,只在一旁抱臂微笑而已。 玄焰斗口经验极丰,怎能上猎风的恶当,若是心境不稳,说出来的话必定漏洞百出,猎风穷追猛打之下,便是大败亏输了。 于是傲然一笑道:“吕祖之法,不过是动用法诀真言罢了,这法子用来制器,好似隔靴搔痒一般,本老人家实不屑为。是以玉莞对主人说及此事,本老人家连听也是懒得听的。若想使这百禽衣发挥最大威力,唯冷焰不可,这种器修妙法,说与你听也是白废力气。” 猎风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胸中有妙策,怎的还要指望青鸟?你是器修前辈,青鸟则是从不曾炼过器物。你身为前辈,不负起教导之责来,只顾着难为他。这样的心性,我也是懒得理会。” 刀君在一旁拍手笑道:“猎风姐姐说的妙极,玄焰哥哥,老实说,你这个前辈做的委实有些不大对头。” 玉灵避世数万年,怎见识过世间的斗口争吵,见玄焰和猎风唇枪舌剑说来,只当他二人会打起来一般,担了好大的心事。这时也忍不住笑道:“刀君妹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是亦来凑趣了。 玄焰几次张口欲辩,怎及得三女轮番说来,真个是欲辩无辞,此时将手一摊,对原承天道:“主人,完了,完了,本老人家今日真正的栽了,遇到一个猎风,也就罢了,添一个刀君,则是头痛万分了,不想今日又多出一个玉灵来。这便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原承天道:“青鸟经验不丰,的确也该由你来点拔一二,你那修行的大法,它虽不能拿来就用,可天下修行之道万法归来一,应该是可触类旁通的。而青鸟的修行,也该提上日程了。” 青鸟自从冥界归来后,就一直自我修行,这是因原承天一直以为青鸟的修行之法世间绝无,哪知碧焰却传了玄焰一套修行法术来,这才知灵焰也是可以修行的。 他就此上了心,将碧焰的修行之法细加揣摩,再结合青鸟的本身属性,算是别出蹊径,替青鸟另创出一套量身定作的修行大法来。此心法经十多年来反复试验,已算是初有成果,也正可让青鸟一试了。 那柄无界之剑经由玄焰炼制后,已和原承天的修行轨道脱离,虽是原承天的本体法宝,双方却可各自修行,两不干涉。 然而随着原承天修为日进,青鸟的修行进度就显得慢了许多,幸好原承天手中法宝甚多,倒也不指望无界之剑能发挥多大的用处,可此剑毕竟是自己的本体法宝,若是太弱了,总也不是个事。 玄焰得了原承天的法旨,怎敢再嬉皮笑脸了,忙道:“主人替青鸟创的法子,我近日来也反复想过了,应该是可行得通的,那就请主人给我与青鸟一年时间,或可让其初窥堂奥,就此踏上修行之路。” 原承天道:“也好。一年之后,吕祖也应该恢复如初,我等也正好可与他会合一处,共闯这九渊地宙。” 原承天原就打算要在这九渊呆上十余年,这时花上一年培育青鸟,炼制百禽衣,虽不能说早有预料,也是不得不为的。吕祖与玉莞在九渊呆了十余年,也没能解决遁行的问题,自己只花了一年时间,怎样也是赚了。 诸侍灵与原承天就此在金塔中修行,而百禽衣虽未制成,可在九渊中的遁行之术则需早加修行,对九渊的特殊法则,也需痛下功夫研究,龙魂与兽魂的培育,则是一日也松懈不得。 一年时光瞧来不短,可一想还有这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原承天仍是恨一得一天当成一年用才好。而随着修为日进,所面临的局面也会愈加复杂,日后修行,只会越加漫长。 修士的千八百年寿限听来漫长,可每每只觉欲做之事无穷,而时光恨短。长生之道,历来就是这么艰难。 第0829章九渊奇变冷眼观 青鸟说来亦算是朱雀之子,自是天生灵慧,原承天与玄焰原以为青鸟需花上一年时间,其修行才会有所进益。哪知青鸟稍加点拔之后,进境神速,半年之后,终于可令玄金生霜,修出冷焰来。 其实细细想来,倒也不奇。青鸟多年来在原承天身边聆训受教,有意无意之间,也得了许多玄承,又兼青鸟这种灵物,比不得凡俗修士时杂念纷陈,凡俗修士最不易过的一关,反倒是如履平地了。 冷焰既成,玄焰就着手指点青鸟炼制百禽衣,那些个可用之羽每种并非只有一种,玄焰与原承天斟酌再三,将禽羽分成两份,其中一份为八十种,另一件为六十余种,就此制成两件百禽衣。 结合九渊地宙的法则,再依百禽衣之性,又几经试验之后,原承天对这百禽衣的使用之法已是烂熟于心。 这两件百禽衣皆根本不需动用真玄,只需念动真言,心神一动,就可无风而御。而这两件百禽衣的速度,足以令人结舌。其中一件可日行三万里,另一件则可日行一万八千里。世间遁器,再也没有超过这两件百禽衣的了。 这也只是因为九渊地宙法则特殊罢了,若是去了别的界域,这百禽衣也就毫无用处。 百禽衣制成之后,再经多日练习,玉莞与原承天等人皆已掌握使用玄奥,玉莞经这一年静养,也算恢复了一些,只可惜失去的两级修为却是补不回来了。 那件能日行三万里的百禽衣因五彩斑澜,被众人称之为五色羽衣,另一件百禽衣则是灰黑之色居多,就叫做黑羽衣了。 原承天便将五色羽衣交给玉莞使用,日后寻到吕祖,则可由吕祖亲用,自己便用了那件黑羽衣。这两件百禽衣所用之羽,玉莞得之最多,将五色羽衣交给玉莞,也是应有之理。 这日原承天收了金塔,将与玉莞一道,前去寻找吕祖。先前因玉莞遁速不快,虽然是尽力远离了吕祖,可黑云与吕祖修真之地的距离,也不会超过万里,如今既有百禽衣在身,就算慢慢行去,自然是一日便达了。 二人对这百禽衣都是习练多次,遁行起来快慢由心,也就过了半日,就来到吕祖的修真之地。 九渊之中,本无山林河泽,若想依着地标记路,几乎是不可能了,好在仙修之士,对距离远近灵识之中自有微妙感觉。哪怕是闭着眼睛遁行,也知道去了多远,位在何方。 眼看到了数年前自己的出发之地,玉莞兴冲冲的当先领路,一边叫道:“师尊,师尊,玉莞回来了。” 修士的神识在这九渊之中倒是可以动用的,只是会受这法则所限,无法探出去数千里去。不过就算如此,以原承天的修为,其神识也可探出近千里了,而吕祖哪怕没能修成神识,其灵识之强,也该有两千里之远才是。 因此见玉莞呼唤之后,吕祖仍不现身,原承天不由心生不详不兆来。按理说以吕祖仙修中乘的境界,在凡界已是无敌,在这九渊地宙,除了一些大能异兽,也不应该遇到危险才是。 难道他修为恢复之后,就去寻找玉莞?可此人身上并无百禽衣,任他是仙修大士,也不可能遁出多远,而只要他在近处,只要动用灵识一探,就可知道自己与玉莞的存在了。 玉莞连唤数声,也不见吕祖回应,粉面涨得通红,已有些着急起来,她在九渊之中,全仗吕祖方能得保性命,若没了吕祖,岂不是要殒落在此处了? 原承天并不说话,只是动用神识去四周探查,同时轻轻驱动黑羽衣,在这四周巡视一番。 吕祖修真之地,也不过是一处云团罢了。而这云团经数年时间,其性质早就千变万化,不可能再是当初的云团。看来要么就是玉莞寻错了地方,要么就是吕祖因故开了此地。 见玉莞双目微红,几乎要垂下泪来,原承天便道:“吕祖就算离开这里,也不会去了多远,我等就在这附近慢慢寻来,总可寻得着的。” 事已至此,玉莞也是无计可施,只好依着原承天的主意,以这处云团为中心,向四周寻去,每次巡视,也不会超过五千里。 想来吕祖只靠胸中一口真玄遁行,五千里的距离,就要花费数月工夫,又怎能去得更远? 堪堪过了三日,这一日原承天正行间,神识之中忽的探到前方浊气冲天,恶息纷纷,分明是有许多异兽异禽聚在一处了。 再前行数百里,探的更加明白,原来这许多异兽异禽,正在混战不休,直杀得天地无光,毛羽纷纷。 玉莞灵识苦不甚高,也依稀觉察到前方有异状,可又怎知会是九渊兽禽混战。 原承天对九渊的兽禽纷争,本也不以为异,只是在神识在诸多异兽异禽之中,探看是否有大能异兽罢了,在凡界之中,七级异兽就算是屈指可数,但在九渊地宙,便是十级以上异兽,也是不足为奇。 而原承天的兽魂虽修到十级,可因只是一缕兽魂,也只能镇住七八级异兽,因此若遇到八级以上异兽,就需尽早回避为上。 一番探查之后,发现这群异兽异禽,最高者不过七级而已,倒也不足为惧。 正想就此避之为大吉,不想神识无端一扫,竟发现在异兽异禽的恶息之中,有一道精纯灵气忽隐忽现。而这道灵气,竟是分外熟悉。 原承天不由大奇,急忙将神识凝成一线,锁定在此人身上,这才惊讶的发现,此人竟是吕祖。 就见吕祖远离战场中心,在空中负手而立,身边拥着三只异兽,皆是七级,正在目露凶光,瞧着战场变化。 这三只异兽之中,其中有两只身材高大如山岳。其中一只,怕没有六十丈之高,另一只也有四十余丈。第三只则是身型短小,只及吕祖身高一半,相貌好似灵猿。可此猿恶息极强,两只巨兽都不敢靠近。 而这只灵猿偶尔转目瞧向吕祖时,也是一脸的不屑。 原承天大为惊奇,吕祖怎的与九渊异兽混在了一起,更奇的是,自己明明已探到了吕祖,以吕祖之能,没理由反而没发现自己。 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吕祖并没有修成神识,而灵识在九渊之中,应该会受到颇大限制。故而此人修为虽比自己高过近两个境界,其灵识也没能强过自己。 正在揣测之时,吕祖的目光忽的转了过来,总算是发现了原承天的存在。如此看来,吕祖此刻的灵识应该和原承天的神识相差无几了,神识的好处由此可见一斑。 吕祖见九渊之中,竟有凡界修士到来,不免先是一愕,等他发现此修竟是原承天时,自是又惊又喜。 此时玉莞也抢了过来,很快被吕祖发现,原承天耳边立时传来吕祖的声音道:“承天好气魄,这九渊地宙也敢来走一遭。承天此来,莫非是受天一宗之托。” 吕祖入了九渊之后,十余年都无消息,天一宗自是焦急,不过原承天早与天一宗断了联系,又怎知此事? 他如实道:“晚辈此来,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原以为前辈早就离去了,不想仍留在此处。” 吕祖长叹道:“此事一言难尽。”又道:“此处战场胜负未定,你等不可靠近了。” 原承天与玉莞只好在空中停住,这才留意起战场来。 场中的异禽约有千余只,异兽的数目只有一半,双方都恰是个平手,但异兽队伍中,有三只七级异兽尚未出手,更有吕祖领队,因此异禽一边的前景颇为不妙了。 九渊因无天地之分,处处一片混沌,生灵皆会飞行,故而异禽的飞行之能,其实就占不得多大优势了。异禽唯一的长处,就在于动作迅猛灵活,战斗起来自是大占便宜了。 可若双方都是低级生灵的话,异禽靠着动作灵活,或会占些优势,可一旦双方等级达成四级,就要靠内丹法术御敌,那动作灵活的优势也就忽略不计了。 而若是比拼内丹法术,异禽就要略处小风,因此别看异兽数目只及对方一半,倒也没吃多大的亏。 就见四面八方,不断的有新来的异禽异兽加入战场,但来者十有八九,只见异禽,不见异兽。这是因为异禽之间传递消息颇为迅速,更兼飞行速度极快,增援的速度可就远远超过异兽了。 原承天对异兽异禽之斗,原就不抱立场。最好是九渊生灵一场混战,没人顾及到他,他就可悄然去寻飞升殿的碎片,一旦达成目的,就可功成身退了。 但吕祖此刻赫然是异兽的领袖了,原承天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 他细细瞧去,只见异兽群在吕祖的指挥下,倒也井然有序,进退有方,观其所立方位,也应该是某种阵法。因此异禽数量虽多,只要异兽缩小队伍,那反击之力就会变得更大强大,往往一场厮杀后,异禽的损失,要数倍于异兽了。 原承天瞧见这种情形,大可放心,吕祖不愧为仙修之士,胸中玄承深厚,兵法小道,又怎能难得倒他。 便是在时,原承天的耳中忽的传来一声幽长娇柔的声音,这声音听来像是极远了,可却字字可闻。 那声音道:“你便是原承天了,我可识得你。” 第0830章人心百变不可测 修士皆有过耳不忘之能,若说这女子识得原承天,怎的原承天却不记得此女的声音? 而这声音传来的方式极是特殊,绝非寻常的传音之术,倒是与自己与猎风等侍将的心神相通有七八分相似。 于是原承天也将心神一动,道:“不敢动问,大修来自何方?” 女子笑道:“你倒也机灵,瞧出我与你的传音与众不同,实对你说了吧,我虽与你远隔数百万里,可九渊异禽,皆是我的耳目,有异禽瞧见了你,便是我瞧见了你。既能瞧见你,自然就可与你心神相通。” 原承天耸然一惊,心念道:“莫非大修是九渊戾凤?”也唯有九渊戾凤,方可借异禽之力,将声讯传遍九渊。 戾凤笑道:“我与道友倒也曾有一面之缘。” 原承天知道戾凤便是仙庭火凤的恶息凝成,自己若与火凤相遇,便等于与戾凤相逢过了。可是自己与火凤并无缘一面,却不知戾凤此言而来。 便道:“在下实不知与大修何时结下机缘。” 戾凤道:“当初你与魔界魁神大战,仙庭诸修皆来观战,在下的本体亦在其中,只是我识得你,你也没见过我。”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心中不由万般羞愧起来,自己身为大罗金仙,却压不住魔界魁神,致使飞升殿碎落,自己也承受了九世转修之劫,这桩憾事,可是被人家瞧在眼里了。 戾凤道:“原道友此次前来,我猜便是为了重建飞升殿一事,若说那飞升殿的碎片沉沦所在,我倒是可告知一二。” 原承天心中一凛,戾凤突出此言,怎能会有好意?早就听说仙庭火凤性子急狭,与仙庭诸修皆有不和,本体如此,其恶息凝成的戾凤,又怎会是好相与的。 缓缓言道:“却不知大修有何差遣,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的,自然竭尽全力。” 戾凤格格笑道:“你此世倒也机灵,可不像初世那般不知大体,性子愚钝了,看来这九世重修,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原承天苦笑道:“大修见笑了。” 戾凤声音一肃,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事相求。如今九渊风云突起,兽禽失和,奈何我却不便亲自出马,御使诸禽御敌。原道友若肯助我御兽,自有莫大好处。更何况飞升殿碎片,有一二片极是难取,若无我相助,只怕你也难以达成心愿。” 原承天眉头紧皱,戾凤不愧为恶息所凝,居然就这样公然要挟,也不怕失了她九渊异禽之主的身份。不过这样谈开条件,倒也不无好处。 戾凤金口一开,就是九渊法则,只要自己真的能助戾凤敌住了异兽,她势必无法食言。 本来原承天对九渊兽禽皆无立场,无论助谁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吕祖俨然就是异兽的领袖,自己若应了戾凤所请,就是与吕祖公然为敌了,这自然让原承天好生为难。 不过他也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就点头道:“好,我便应了大修所请。” 戾凤本还准备了诸多说辞,除了利诱之外,还有威逼之法,哪知道原承天答应的极是爽快,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一时间她沉默不语,似在寻思原承天是否暗藏欺诈,这几日她的巡禽四出,对原承天的诸般动向了如指掌,知道原承天与玉莞关系匪浅,而玉莞又是吕祖的弟子,因此原承天这样不顾交情,立时答应下来,怎样也让人难以消化了。 想来这里,戾凤冷冷笑道:“原道友,你助我御兽,真的不顾及与吕修的关系吗?” 原承天道:“我想吕祖亦是受了九渊一位大修所托,助异兽对付异禽了,在下既人九渊,若想置身事外,只怕是痴人说梦。想那吕祖修为高出我两个境界,也是推托不得,何况区区在下。” 戾凤笑道:“原道友果然想得深远,此之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我就坐看原道友大展身手,压制九渊异兽了。” 原承天道:“既然在下已答应下来,若大修能告知飞升殿碎片落点,以及种种为难之处,则在下不胜感激。” 这是以退为进之策,戾凤至此也不便隐瞒了了。便道:“飞升殿碎片沉落九渊诸处者,大者七件,小者不计其数,其中有两块极大的碎片,若是合在一处,约有飞升殿整体的两成之多,可见是不小了。” 原承天心中暗忖道:“若真如戾凤所说,这两块碎片如此之大,那么得了这两片碎片之后,加上以前收集,说不定就能凑成三成,就算还差上少许,想来也是不会太多了。” 道:“不知这两块碎片却在何处?” 琅嬛阁老者的地图上虽有标出飞升殿碎片所在,可九渊之地,与他界不同,却是地势常变的,原承天又无路标可循,就算是按图索骥,也有相当的难处。 戾凤道:“那两张碎片,其实便是九渊重地沉灵山。” 原承天道:“还请明言。” 戾凤笑道:“九渊地宙,因无五行灵气,自然也无山林河泽,不过沉灵山处,倒是的确有座庞大无极的山峰,此山是从天外飞来,便是当初的天外灵域。”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的“啊呀”叫了一声,这声音已非心念所想,而是情不自禁的叫出声,玉莞站在原承天的身侧,见原承天如此动容,也觉得把惊讶无比。 其实就算是换成玉莞,吕祖,若是听到天外灵域沉沦之地,也必定如原承天一样的神情。 虽然众所周知,天外弱域崩塌之后,少部分散之于其他诸界,绝大部分,其实都是沉沦于九渊的。天外灵域何等珍贵,就算是得了块巴掌大的碎片,也是受益无穷,若是寻能灵域的沉落之地,这其中的好处通简直是无法可想了。 那天外灵域并不比凡界,魔界小到哪里去,可落于九渊之中,也不过是像沧海一粟罢了,因此人人皆不指望能寻到这灵域的所在。就算是昊天大修,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 但如今却意外的从戾凤口中,得到这个重大的消息,原承天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可是他很快想到,天外灵域与九渊地宙格格不入,九渊诸位大修,怎不可能任由这灵域沉沦,否则那灵域的精纯灵气四散而出,日积月累之下,九渊必生变化。 现在九渊之中,仍是一丝灵气也无,可见这座天外灵域,必被九渊大修掩盖起来。 难不成那两块巨大的飞升殿碎片,也与天外灵域落于一处不成? 原承天知道刚才一时失态,已令玉莞启疑,缓缓压住心情,再次动用心念道:“既是天外灵域沉落之地,想来九渊大帝,必定要加以处置了,莫非那里,就是九渊大帝的镇守之所?” 戾凤笑道:“果是被你不幸而言中了,沉灵山便是九渊大帝的镇守之所,九渊诸灵,皆是不可靠近,你等仙修之士,自是不用说了。至于那两块飞升殿的碎片,其灵气亦不比天外灵域差了,又是体量巨大,放在别处,也着实不妥,自然由大帝一并镇守了。” 原承天苦笑不迭,飞升殿的碎片落在别处也就罢了,若是被九渊大帝收了去,谁又敢有收来? 那九渊大帝与九渊同生,若仙庭为天,九渊便为地,实为亘古以来第二修,其位甚至在仙庭十二神执之上。 那十二神执,不过是代天行事,九渊大帝则是卓然独立,也就是创世大修,方可与其称兄道弟,世上芸芸诸灵,皆是他的子侄儿孙罢了。 别说原承天只是区区一名羽修之士,便是仙庭十二神执齐至,也不敢说能与九渊大帝分庭抗礼。 当初原承天身为大罗金仙,也没资格见上十二神执一面,甚至无缘得窥仙庭一眼,如今他与九渊大帝的身份,更是差得远了。 飞升殿碎片既然被九渊大帝收了,也只好不去妄想。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戾凤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由笑道:“我知你为难,好在我位列九渊三王,亦有资格得见九渊大帝一面,只是我若想见他,却不能无由,而这个原由,也唯靠原道友寻来。” 原承天苦笑道:“在下人微言轻,道行浅薄,又如何替大修寻来这个原由。” 戾凤道:“此事倒也不难,你只需率领九渊诸禽压倒了异兽,引那大能异兽现身,使得这九渊的局面不可收拾了,我自然就有了因由,可见得见九渊大帝。” 原承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戾凤的禀性也太过残酷了,那异兽也就罢了,九渊诸多异禽,岂非是她的子民,若引大能异兽出手,九渊异禽岂不遭殃? 真要闹到不可收拾,也不知要牺牲多少九渊生灵来,也亏戾凤想得出。 原承天渐渐后悔起来,他原本答应戾凤率异禽与异兽相抗,其实也是存了一点慈悲之心,两者相斗,若是一方呈压倒性优势,则处于劣势的一方死伤必多,唯有双方势均力敌,保持某种平衡,或许能减少大量的伤亡。 正因此故,他才答应戾凤的条件。 不想戾凤的最终目的,却是要引出九渊的大能异兽来,那些个大能异兽,本是蛮荒古兽的碎魂怨念修成,至今已不知多少万年,修为何等惊人? 哪怕只引得一只异兽出手,九渊诸禽也不知要死伤多少了。 原承天心思百般回转,已渐渐定了心思。 第0831章各为其主斗玄承 刚才已答应了戾凤率领诸禽御兽,自不能反悔,只是执行起来,就有诸多方法可想,左右不过是虚与委蛇四字罢了。而其最终目的,便是减少九渊兽禽的伤亡。至于飞升殿碎片,也只好另想办法。 于是便道:“大修所托之事,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在戾凤想来,人皆是自私自利之徒,自己以飞升殿碎片为诱,不怕原承天不应承下来,又怎知原承天会为与他毫不相干的九渊兽禽担了心事,自是坦然不疑,道:“你我既已定约,我心念一动,九渊诸禽便知,你此刻就是那诸禽的领袖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与吕祖难得在九渊重逢,不想尚未见面,就幡然成为对手,世事千变,谁又能想得到。 他目光一转,转到了玉莞身上。此女身上的七色羽衣,本是要交给吕祖的,可现在形势大变,若是吕祖得了这件羽衣,自己岂不是要仗茧自缚了。 他对玉莞拱了拱手,道:“玉莞,实不相瞒,我此刻已奉了九渊戾凤的法旨,率领群禽御兽,你我之间,立场已变,那件七色羽衣,就请还了我吧。” 玉莞怎知会有如此大变,骇然叫道:“原道友,这是怎么说,你竟是要与吕师尊为敌吗?” 原承天道:“形恪势禁,不得不为。” 玉莞怒极,竟忘了双方修为悬殊,手起处,空中祭起一根红绳来,此绳为缚仙虚索,是为仙修之宝。 缚仙索本是昊天之宝,名列昊天法宝前二十的。这件宝物乃是天生初分时,生就的一根仙藤,用来拿人制敌,可谓是百发百中。 缚仙虚索虽是缚仙索的虚宝,可经仙修大士亲自制来,自然也是拥有强大威能之宝。 原承天的修为虽比玉莞强出不少,可此世初遇仙修级法宝,也要吃亏。那缚仙虚索落将下来时,竟是无可抵御,原承天又是一时轻敌,未曾抢先祭出太一弱水来。 就听“啪啪”声响,身子竟被捆了个结实,这仙修之宝果然好不厉害。 原承天觉得身子被捆得紧紧,暗叫糟糕,他的两只手臂都被缚仙虚索缚住了,灵脉就此被封,哪里还能掐诀斗法。这也是缚仙虚索最厉害不过的地方了。 玉莞见法宝奏效,大大松了口气,道:“原道友,休怪我无礼。” 不想她话音未落,就见原承天对着缚仙虚索吹了口气,缚仙虚索好似一条死蛇,立时从原承天的身上脱落下来,原承天伸手一探,就将缚仙索抓在手中。 玉莞耸然动容,叫道:“你怎能破得此宝?” 原承天叹道:“若是在别处,在下对这法宝亦是无法可想。可惜此处为九渊地宙,法则大不寻常。” 玉莞听到这里,自是目瞪口呆,忽的觉得体内真玄消耗过半,才猛的醒悟过来。 九渊地宙绝无一丝灵气,因此那些动用时消耗真玄的法宝,就变得百无一用了。唯有灵识与神识之宝,方可如常。 缚仙虚索捆住了原承天后,虚索上的暗藏法诀就会自动运转,源源不断的吸收四周灵气,使法宝威能不减。可九渊之中哪来的灵气?这法宝灵气不继,自然也就大失威能了。 原承天口中念了道最寻常不过的“解锁诀”,就将这四海闻名的缚仙虚索化解了。 原承天道:“此宝也留不得,先存在我这里罢。” 左手将缚仙虚索藏于袖中,右手就施出域字诀来。顿时就将玉莞困在域中。 就算是在凡界斗法,以双方境界差距,玉莞也极难逃过域字真言,何况此刻原承天刚得了戾凤敕旨,是为九渊诸禽代主,那就是九渊半王了。九渊法则之力,已有七八分在握,玉莞万万不是对手了。 玉莞只叫了声“好恼。”身影就在空中消失不见。 原承天心中暗道:“只好日后再向你陪罪了。” 玉莞既在真言之域中,更加无能为力,原承天就让猎风进入域字,取了玉莞身上的七色羽衣。猎风也不知其故,但见到玉莞与主人翻脸,心中反倒隐隐有一丝快意。 欣然进入真言之域中,收了玉莞身上的七色羽衣。玉莞心中的恼怒,自是不必提起了。 既免了后患,原承天就前行一步,口中叫道:“九渊诸禽,听我号令。” 战场上的九渊异禽本来只是凭着厮杀本能,与吕祖座下的异兽争衡,自然是大吃苦头,若不是异禽间传迅极快,援兵不绝,这场战事早就大败亏输了。 现在原承天挺身而出,异禽可就有人主心骨。 原承天性念动处,空中异禽就依从原承天的心思,在空中迅速列成阵式来,赫然就是一座小天罗阵法了。战场形情,幡然一变。 吕祖专心御使诸兽,又怎知玉莞与原承天已经翻脸动手,此刻见到异禽一改乱局,整整齐齐的布成阵势,那自然是有高人在背后调控了。 而动用灵识瞧去,原承天负手而立,正在群禽大阵之后,其中几只七级异禽,就在原承天身边盘旋不休,负起保护之责来。 吕祖又惊又奇,道:“原道友,此为何故?” 原承天长叹一声,道:“吕祖前车之签,岂能不知在下的苦衷。” 吕祖动容道:“你也被三王强逼,要御使九渊诸禽?” 原承天道:“若非此故,晚辈怎敢与前辈为敌。” 吕祖点了点头道:“这也怪你不得,便是本座,也是身不由已。罢了,你我虽有同宗之谊,却无师徒之分,你今日也算不得欺师灭祖,只管尽力显出手段来,莫让要九渊诸灵,小瞧了我们凡界仙修的本事。” 原承天见吕祖竟不怪责,心事也释去了大半。这也难怪吕祖能修成仙修中乘境界了,若无这样的胸际气度,那是断然不能的。 他先深深一揖,此为晚辈之礼,然后立起身来,道:“吕祖,晚辈无礼了。” 吕祖哈哈大笑道:“你只管放手施为,本座亦想瞧瞧,你有何惊人的手段。” 原承天心中叹道:“此战如何了局,实在无法预测,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世渊诸灵能少些伤亡,不使心中有愧,也就是了。” 心念动处,数千异禽列成阵法之后,并不向异兽进逼,而只是在空中稳稳定住了。 九渊诸禽性如烈火,与其他界域的灵禽大不相同,原承天初担领袖之责,就能使诸禽归来位,依靠阵法之力,约束诸禽,这委实是了不起的玄承。 吕祖点头道:“果然有些手段。” 手指处,身后两只七级异兽就嘶吼起来,便有数百只异兽同时呼应,由两只七级异兽领着,分成两队,向禽阵冲来。 一见异兽冲至,禽阵立时就有些乱了,这些异禽刚才稳在空中不动,那是给了原承天的面子,此刻大敌一到,自然是个个都想争先厮杀了。 吕祖见禽阵出现破绽,不由微微一笑,凡界的灵禽比之灵兽,会是少了几分血性杀气,自是好御控的,可九渊异禽,个个都是杀星,哪里能轻易御控得了。 原承天不急不忙,口中大喝一声。那空中就显出一个斗大的“梵”字来,正是他当初在伽兰裁中悟出的八字禅言之一。 禅言由心而发,但凡有具有灵慧之物,皆要受其影响,因此这梵字真言一出,诸禽立时心中大定,那阵法也就渐渐恢复如初。 两队异兽也不理会,只顾着高呼着冲过来。刚才群禽围着异兽厮杀,异兽们被吕祖的法旨约束住了,不得上前,只能防御,个个都是焦燥之极。 此时终于得了号令,可以由着性子大杀一番,异兽们自是兴奋异常,未到阵前,就施出法宝来,向阵中杀去。 阵中梵字禅言高悬,阵中异禽修行至今,从没有过今日的心如止水,见异兽冲来,心中竟是一点也不急不慌,实为奇事了。 那些个高级异禽已隐隐觉得原承天的好处来,刚才是受了戾凤号令,不得不从,其实心里对原承天这位羽修之士,真个儿是百般都瞧不上的。 如今原承天施阵在先,祭禅言于后,处处显示出原承天的无双玄承,高级异禽对原承天的疑虑,也就去了大半了。 如今异兽们法宝齐施,又是对原承天的重大考验了,但诸禽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七八分把握,觉得原承天必定有妙法御敌。 原承天心念一动,如臂使指,就将阵法运转起来。此阵法只由异禽守住阵中各处,并不动用阵旗,这是运转阵法的最高境界了,就连对面的吕祖只怕也是望尘莫及。 就见阵法变动处,阵中青气四射,空中就形成一道旋风,异兽们的法宝被这旋风一卷,也不知去了何处,却让双方都是目瞪口呆,怎的这世间还有这么奇妙的事体? 原承天口中再出两道禅言,是望“顿止”二字,这二字禅言,则是罩向异兽的一方,禅言光芒照耀处,异兽的遁速立时变缓,就连身子也有些转动不灵起来。 原承天的本意,是想让吕祖知难而退,速唤异兽回阵。不想见到异兽们如身陷泥泽一般,异禽们哪里还是忍耐得住,先是一只六级异禽首先冲上前去,动用口中一道黑气杀敌,其后诸禽纷纷上前厮杀,异兽顿然落于下风,伤亡超过百数了。 原承天苦笑不迭,这异禽们的杀性太强,自己用禅言困住异兽,反倒是害了它们了。 第0832章强中自有强中手 刚才异禽因无人御控,好似散步游勇,虽占了数量上的优势,仍是吃了大亏,而异兽的损失却是有限。 如今原承天初施手段,就扳回一局,一举诛杀了百多只异兽,诸禽自是士气大震。至于这是否符合原承天的本意,又怎会有人理会。 诸禽因受原承天法旨辖制,就算在冲杀之际,阵法仍是不乱,这也是异禽与异兽大不相同的地方了。异禽生来法力不足,故而常常聚众对敌,易受御使,但异兽个个身强力壮,自是性格乖张,恰与异禽相反。 刚才吕祖稍加管束,就使异兽大占上风,如今则是风水轮流转,异禽在原承天的指挥下,反倒更易发挥长处。 说来异兽异禽,往日都是相安无事,极少争执的,但自魇龙戾凤将一点怨气散布开来,双方便成势不两立的大敌,这仇怨深郁于心,无法可解。除非是魇龙戾凤将心里怨念打散了,双方才能重归以前的局面。 这样的情形,又与凡界殊不相同了。 异禽此刻既然占了优势,那是绝不容情。原承天细细观来。异禽大多不靠法宝御敌,而是偏重于以内丹攻杀,或以天生技能杀敌。而异兽们则是几乎个个修成法宝。 若是平时交锋,内丹怕不是法宝的对手,但现在异禽组成阵法,异兽们的法宝一出,就被阵中的旋风卷了去,反倒落了个双手空空,形势又如何不逆转了? 就见两队异兽很快就被诛杀大半了,两只七级异兽虽然尽力拼杀,也只落个身免罢了,又怎能保护得了其他异兽。 见到此景,吕祖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虽对九渊诸灵的生死不放在心上,可若是输得太惨,岂不是大伤颜面? 一直立在吕祖身边的灵猿忽的向吕祖吱吱叫了两声,又用手一指,所指之处正是原承天。 这灵猿虽不懂人言,却可与吕祖心神交流,吕祖沉吟片刻,道:“灵猿,你的法子怕是不妥。” 灵猿立时焦燥起来,便对吕祖手讲指划起来。 论起来七级异兽,勉强算是仙修境界了,也有资格与吕祖分庭抗礼,而这只灵猿,更是九渊异兽中出类拔萃的妖修,自是不惧吕祖的。 但任凭灵猿口讲指画,吕祖只是不听,原承天虽能以神识探到灵猿所发之音,奈何却不懂九渊兽语,也不知灵猿在说些什么。 忽听灵猿竟是口吐人言,叫道:“今日若想大破异禽,非得先杀了那名凡界修士不可,此理至明,请问吕祖,此议有何不妥。” 这灵猿好生灵慧,于吕祖交谈片刻,居然就洞悉了凡界语言的规律,说起人言来。 吕祖亦是吃惊不小,而见灵猿如此急切,若还是拒绝了,只怕会引起高等级异兽的反弹。只好道:“灵猿,你既然有心一试,那就立下灵誓来,若不成功,绝不回头。” 他的声音也不知是因为激动之故,还是另有他因,竟变成尖锐起来,就算现场嘈杂万分,亦能清晰可辩。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是吕祖公然示警了,是叫他提防灵猿的袭击。 灵猿怎知其中有诈,慨然道:“我若出手,当然唯求必胜,若不能诛杀此修,我也就不活了。”说罢手向胸口一指,一点红光从胸口透出,在掌上凝结成球。 灵猿瞧也不瞧,就将这红光凝成的球体交给吕祖。这便是异兽所下的灵誓了,若是灵猿违背约定,吕祖只需将这光球一拍,灵猿就是身死魂灭。 而若是吕祖存心想取它的性命,也可以不管灵猿是否以成功,径直拍碎此灵誓之球。灵猿此举,等于是将性命交给了吕祖。 这也是因为九渊生灵,实不像凡界生灵那般机变狡诈,只知道言出必行,哪里会有那么的手段。 吕祖接了灵誓之球在手后,灵猿身子一动,就在吕祖的身边消失不见了,而与此同时,原承天的脑后忽的现出一柄铁锤来,此锤猛然落下,便有五岳之力。 原承天本来已做了防范,哪知灵猿身法如此灵便,此没彼出,中间连半息时间也无。一时间连太一弱水也来不及祭出了。 饶是原承天已是羽修境界,也受不得五岳之力,而灵猿的身法这般诡异,又如何能防! 眼瞧着铁锤落处,原承天就要被砸成肉饼,一道紫光迸出身体,乃是原承天的法身之宝之一,那粒雷珠了。 此珠迎上铁锤,就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来,这巨响声将四周的云团震的四散五裂,那灵猿的隐身之术也受到波及,露出灵猿的本体来。 此灵猿能逼得原承天遁出法身之宝,也算是极了不起了,不等灵猿再次举起铁锤,一道红光激射如电,劈向灵猿的脖颈,正是猎风含怒出手了。 原承天平生与人交手,哪里被人逼到这种地步的,猎风在塔中瞧得心惊肉跳,若不是原承天修成七宝,此时哪有命在。猎风又如何不怒? 太一神刀急如星火,就冲着灵猿劈来,若论这灵猿的手段,倒也恰好是猎风的对手了。 灵猿动作快极,手中铁锤虽是极重,自家身子又是娇小不过的了,可铁锤在它手中,却是轻若无物,数息之间,就与太一神刀触碰过百。 猎风也是从没遇到过如此快的对手,本来只是凭着护主之心,含怒出手,此手则是打点精神,有心要与灵猿比个输赢。 刀君也早就遁出金塔,本想加入战团,却被原承天传言道:“刀君,且慢了,你看今日猎风姐姐恰逢对手,你不让她战个痛快,她只会怨你。” 刀君吃吃一笑,又嗔道:“怎的我就逢不到一位好对手。” 灵猿本来见猎风只是玄修境界,怎能瞧得起她,可一连百个回合下来,猎风不退半步,太一神刀威能丝毫不减,反倒略见增强,心中也是吃惊不小。没曾想这凡界修士,也有这样近战的手段。 九渊中的法则之力,本就对猎风有利无弊,而经过与灵猿的这场大斗,就觉得玉骨晶骼无处不响,不知道是被斗得疏松了,还是另有变故。 正想挥刀再战,忽觉肩头一痒,“忽啦啦”遁出法像来。 这具法像猎风早就修成,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动用,也就没曾理会,今日遭逢这场大战,体内大生变化,这法像也就再次自动现身。 就见法像手中,亦持着一模一样的太一神刀,只是这把刀分明是个虚影了。法像的另一只手中,则是那把流时刀,自然亦是虚影。其头上所戴之物,则是定魂钗的虚影。 就见法像脑袋一摇,定魂钗就向灵猿急射而去,这定魂钗击出无声,顿时就洞穿了灵猿的肩头。 灵猿对这种小伤也不在意,大喝一声,肩头伤势立愈,连一滴血也不曾流下,可就在这时,法像又劈出一刀,此刀一出,灵猿忽的觉得四周法则有异,人人的动作都变得慢了几分。 灵猿虽不知这是流时刀的玄奥大法,也是心知不妙了,到此地步,它不求伤敌,只求全身而退,身子一飘一退,就去了数百丈,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极为难得。 可惜猎风与法像本是一体,法像既动用了流时刀,猎风的本体又怎能不预作准备,灵猿尚未退定,一道红光当胸劈落,就将它的胸骨斩开了断根。 这灵猿好不了得,又是大喝一声,胸口伤势顿时也愈合如初,可惜它只顾着疗伤了,手中的铁锤就慢了半步,猎风劈手又是一刀,就将它的脑袋割了下来。 刀君见猎风与法像配合得天衣无缝,出钗伤敌,流时滞空,追出伤敌,刀斩敌首,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如诗如画,直让人瞧得心胸大阔,忍不住赞道:“好痛快。” 猎风也觉得意,正想回头示意,忽听原承天叫道:“小心!” 猎风惊极回头,就见锤影如山般压将下来,百忙中侧头闪过,肩头不免中了一锤,全身的玉骨晶骼就是一阵剧震,好像每根骨头都要碎裂了一般。 可是玉骨晶骼巨震之后,就将这承受的数岳之力化解于无形,肩头中锤处,也只是在法袍上留下一道印痕罢了。 猎风心中大喜,自己的玉骨晶骼终于有所变化了,竟修成这散力化法之能,若是自己连灵猿的数岳之力都能承受,日后对敌,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只是虽无远忧,却有近虑,那灵猿分明被自己斩下首级,怎的却还能再次动手? 凝目瞧去,灵猿的脖子上,好端端的一具大好头颅,怎会一丝损伤,若是这头颅是真,刚才被斩去的头颅,就是假的不成? 猎风大喝一声,又持刀向灵猿头颅劈去,她身上的玉骨晶骼经过刚才的剧震之后,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动作比起昔日可就快出了三成。 那灵猿一锤击中猎风,却见对手浑若无事,正自怔营,猎风的反击之快,又大出它的意料,因此这一刀亦是避不过了。 “喀嚓”一声,灵猿的头颅再次被劈下,这次猎风的目光瞬也不瞬,只瞧定了灵猿的腔子,就见这腔子里急速的生出一朵红莲,红莲开处,长出一颗头颅来。 原来这灵猿竟是杀不死的! 第0833章红莲七命不堪敌 这只灵猿竟有如此大能,这也难怪吕祖虽受了混沌兽的法旨,已是九渊诸兽半主,灵猿犹不惧他了。 而猎风见灵猿斩而不死,心中又怎能不惧,身子不由自主,就向后退去。 刀君想想动念,欲来相助,就听原承天喝道:“红莲七命,不过尔尔,猎风当努力上前。” 原来红莲这件法身之宝为世间浊气所凝,最难修成,就算是在九渊之中,修成如此大法的也是廖廖无几。但凡修成红莲法身之宝,必有七条性命。 原承天说的轻松,亦只盼猎风重鼓斗志,再战灵猿。这是他发现猎风体内刚刚生变,玉骨晶骼再跃一层,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就此心生退意,对日后心境有损,自然要咬紧牙关了。别说刀君不可上前,就算是自己的斩兽仙刀,此刻也是不能用的。否则岂不使猎风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但由此亦知九渊中的大能异兽何等了得,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可在此时,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猎风原是最要强不过的,又得了主人的法旨,心中的惧意立时就去了,暗忖道:“原来只是七条性命罢了,我斩了两条,还有五条,我不信连斩七刀,还杀不死你。” 这种想法,也就唯有猎风可动此念了。 猎风果然再抖精神,重挥太一神刀,再向灵猿扑去。 其实灵猿此刻对猎风也是心生畏惧之心,此猿纵横九渊多年,可算是难逢对手了,哪知今日竟被连斩两条性命。心中也暗忖道:“看来这凡界修士,果然极是厉害,这也难怪混沌会请吕修出手,率领异兽们御敌了。” 当初的嚣张气焰,也是不知不觉收了敛了许多。 再与猎风大斗,其情形就与刚才不同。 刚才二修出手如电,好像急风骤雨一般,如今再次相斗,皆是小心翼翼,神刀铁锤,忽快忽慢。可围观诸兽诸禽,反倒是瞧得更加心惊动魄了。 要知道近身格斗虽为大能修士不屑,亦是玄奥异常,以快打快,固是一策,快慢结合,将对手拖入自己的节奏之中,则是更高一筹的战法。 此战之中,两位近战大师便将这格斗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就见有时猎风步步后退,眼瞧着已无招架之功,可忽然刀声霍霍,转守为攻,招招杀意凛然,自然更令人心惊了。 但灵猿亦是格斗大家,每次猎风出手反击之时,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立时也会转攻为守,不肯为占一丝便宜而再惹杀身大祸。 二修斗到酣处,猎风忽地大喝一声,又将灵猿斩首一次。那灵猿的颈部红光再闪,又生出一头来。 猎风已知灵猿复生大法之妙,怎会再起惊惧之心,好在灵猿虽可复生,但每次复生之后,其战技也不见有多少提升,也只是维持罢了,由此心生大定。 而原承天在猎风厮杀之际,也将有关红莲七命之技,细细说给猎风听了。 红莲七命之技,若是修到极致,每死一条性命,其修为就会增加三成,往往到了第四五条性命时,已是不可抵敌了。而不管在此役中死了多少次,只要一命尚存,日后还可慢慢修回来。这也是红莲七命之技最恐怖之处了。 但灵猿的红莲七命之技,也只是初生罢了,每死一条性命,所增加的修为甚是有限,连丧了三命,其修为增加,也只是一成罢了。 若是灵猿逢到其他修士,两三条性命,怎样也能换回一条来,而自己丧失几命性命,可以浑不在意,对手又有几命? 可思此番遇到猎风,亦是这灵猿的劫数了。 别看这灵猿也有七级,却比天一神蛟弱了不少,而其本身技能,专修格斗之术,岂不是正投猎风所好? 这世间之物,原就是一物降一物,灵猿遇到猎风,自是处处束手束脚了。 更不妙的是,猎风的玉骨晶骼,受这世渊浊气多时侵蚀,已在悄然发生变化,此战恰好激发玉骨晶骼完成转化了。 这玉骨晶骼实是这世间最奇妙不过的物事,每增加一丝威能,猎风的力量,速度,灵识等等都会无形中提高一成,而其中更有些玄妙技能,则要靠猎风慢慢体会了。 猎风得原承天之助,对灵猿的根底已是了如指掌,又兼此战斗得激烈,将玉骨晶骼的威能完全发挥,就觉得身心皆畅。在别人瞧来,这是一场生死之争,在猎风瞧来,此战不过是一场修行,其中妙趣,他人实难体会。 见到灵猿重新生出首级,猎风再次挥刀,灵猿与她斗到这步境地,对她的速度力量,早就相当熟悉了,于了铁锤迎上前去,就要封住此刀。 哪知道猎风刚才体内恰又生变,这速度就比刚才快了一分,高手相争,争的也就是这一分半分,于是这太一神刀就从铁锤侧边滑过,“喀嚓”又是一刀,将灵猿新长之首又斩落下来。 围观诸禽诸兽见到这一刀实是精妙,也就顾不得立起,齐声发出鸣叫嘶吼之声,这其中,异禽们的鸣叫之声自是占了上风。 连斩灵猿四个首级,诸灵皆知今日这灵猿已讨不得好去了。灵猿每新生一首后,修为提升有限,而猎风随着战斗推进,反倒是越战越勇,越斗越强一般,此不消而彼涨,那灵猿自然并非对手了。 灵猿到此地步,已是心生退意了,可是它的灵识往吕祖这边一探,却发现吕祖脸色阴沉,手中急握着那颗灵誓,怎有一丝妥协之意。 灵猿心中苦笑道:“我小瞧了凡界修士,今日难不成就是我的死期?” 它刚才斗志昂扬之时,也只不过与猎风堪堪斗个平手,现在惧意生发,就于铁锤中发应出来,铁锤再次击出时,也就只剩下一岳之力了。 好个猎风,肩头一晃,就承受住了铁锤之击,反手再挥神刀,又将灵猿的首级劈落。 刚才肩头承接灵猿的三岳之力,犹能完全化解,唯在法袍上留痕,现在只剩一岳之力,又如何伤得了她。而猎风此刻已是明白,自己的玉骨晶骼,多受一份捶楚,就增一分威能。这就好似自己的命运一般,总是越挫愈奋,欢笑实与泪水再伴。 灵猿忽的大喝一声,转身就跳。遁跳之际,第六颗首级也重新生了出来。 它现在只剩下两条性命了,心境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又怎能不逃?而它自是不敢向吕祖剩边逃遁,只能一头扎进异禽群中,只盼能将功折罪,若是就此杀出一条血路来也未可知。 不想异禽们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今日一心要成全猎风,也不来与灵猿纠缠,何况这灵猿极是厉害的,除了几只六七级异禽,其他的异禽不可能是它的一合之敌。 灵猿见前方无异禽阻拉,倒也趁心快意,若论遁速,它自栩也不比异禽们差了,刚才的移位换影之术,已见其妙了。 猎风连追了数步,发现离灵猿已是越来越远了,忽的想起刚从玉莞身上收回的七彩羽衣来,于是忙将羽衣覆身,立时觉得身子御风而起,飘飘然就去了数百里。 这羽衣一日可行三万里,便是七级异禽,若非以遁术见长,也未必有这样的速度。因此猎风一扑一突,忽的就越过了灵猿的头顶。 猎风在空中笑道:“灵猿看刀。” 太一神刀祭在空中,就向灵猿斩来,这次不再亲挥神刀,而是用法术祭来,也是想出奇不意。 灵猿与猎风斗了半天,早就习惯了猎风的战法,因此听到猎风呼喝,灵识也就只盯着猎风的双手罢了,不想这次神刀却是祭将下来,等到灵识探明了太一神刀的所在,那神刀早就落将下来。 “喀嚓”又是一声,第六条性命就此遁了出去。灵猿的心境就此崩溃,再也提不起一点斗志,只顾着急急遁去。 猎风知道自己的遁速超过了灵猿,也不着急,等到灵猿去了约有五六百里,也才一振羽衣,如风似电般的追将上去。 灵猿听到身边遁风声响,不由得长叹一声,今日只怪自己逞强,小瞧了凡界修士,原来那凡界修士,竟是强大如斯,似猎风这样的玄修之士,亦是连斩自己六条性命。 九渊的七级异兽,原也没那么强大。 此时猎风已然追到,几名大能异禽也在猎风身后护驾,以防猎风有失,瞧这样的阵势,异禽们分明已将原承天主侍奉为新主,忠心投效了。 灵猿就算想与猎风搏个同归于尽,也是妄想了。 灵猿忽的叫道:“大修,你今日若是杀了我,你也逃不出这九渊,自然有大能异兽,会替我报仇的。” 猎风冷笑道:“你此刻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哪里还是英豪的行径,你索性强横到底,我反倒敬你。” 灵猿叫道:“我怎会骗你,你若真的斩了我,就是九渊诸禽的大劫到了。” 猎风怎去理会,手起一刀,就向灵猿斩去。 这灵猿本来已无法斗志,而猎风则是越斗越强,此消彼涨,已然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了。 刀光一闪,再次灵猿首级斩下,就见一股鲜血涌出,直喷出三尺之高,艳丽之处,好似桃花。 第0834章诛得灵猿惹因果 原承天在猎风斩杀灵猿之中,心中其实一直在天人交战之中。 灵猿技穷逃命,原不必赶尽杀绝,但在魔界惹的那丝杀气总是难以驱尽,因此杀心难消。而猎风正值大功将成之际,杀此灵猿,亦可成就玉骨晶骼之修。 最重要的是,原承天亦想借着斩杀灵猿立威,好使吕祖座下诸多异兽,心生惧意,若能就此一哄而散,岂不是少了许多杀伐。 正因为这诸般缘故,因此再惹因果,原承天心中叹息,天道之修,之所以无比艰难,只因并非一心禀持善念就可达成,这人世间事变化无穷,得失取舍,又怎是能轻易看得清楚明白。 猎风瞧定了灵猿的脖颈,心中难免惴惴,生怕又会再冒出一个头来,好在灵猿身上的鲜血涌尽之后,一道元魂总算急掠而出,可见这灵猿的肉身果然是已被完全摧毁了。 而经此一战,猎风的玉骨晶骼就此修行有成,而力斩灵猿,更让其在九渊地宙声名赫赫起来。 灵猿的一道元魂去势极快,猎风眼明手快,伸手将其绰住,哪知她的玉掌虽是合拢住了,那猿魂却是硬生生挤出一道缝隙来,扬长而去。 忽听玉灵叫道:“猎风,此魂不能让它逃了。” 猎风耸然一惊,玉灵向来不问杀伐之事,今日突出此言,必有缘故了。 而在这四浊之地,唯一能不受浊气感染,时时保持心中灵慧的,也只有玉灵罢了。 猎风慌忙振动身上羽衣,就向猿魂追去,可惜这猿魂遁的极快,猎风连续三次前扑,离猿魂都是隔了一线,等到第四次纵身前扑时,离猿魂已相距数十丈了。 猎风知道这猿魂已难以捕捉,只得住了身形,心中暗自悔恨不已。 她转向玉灵道:“此魂遁去之后,果真会引来大难临头?” 玉灵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形如何,玉灵也不深知,只是见到这猿魂逃了去,心中就觉得十分不安罢了。既是让其逃了,想来也是劫数,且不必管它。” 猎风叹了一口气,玉灵的心头之兆,只怕并非无因,但事已至此,若是一味的怨天尤人,又怎是仙修者的风范。心中就是一横,就算大劫临头,左不过是个死字,只要能保得原承天周全,又有何惧。 果然灵猿一死,其他异兽便生畏惧之心,以两大七级巨兽为首,纷纷退了下去。吕祖闭目沉思,似乎也无心理会。原承天也连忙呼喝诸禽不得上前,双方便呈对峙之势了。 没过多久,极远处的天边忽然闪出一道黄光,这黄光乍现而没,除了原承天吕祖以及极少数几只七级兽禽,其他的九渊诸灵并没发现此光。 但此光闪过之后,那些九渊诸禽个个露出惊恐的神情来,而诸多异兽,则露出兴奋之色。 其实绝大多数九渊诸灵连黄光也没着留意到,对心中的感应也是茫然,不知其来何方,可诸禽诸兽的表现如此大相径庭,却是耐人寻味。 原承天法眼如电,已注意到九渊诸灵的神情变化,他心中暗忖道:“莫非此事与灵猿被杀有关!能使九渊生灵齐生感应,必是大能妖修了,而既然异禽生惧,异兽生喜,则必然是有大能异兽被惊动了。” 此大能异兽,必在八级之上,否则怎可令诸灵感应? 那异兽一旦修为通天,其实就可不用天地敕令,自然而然,成为万物之王,这就好像修士若是修为超越某种境界,亦可不用天地号令,而成为神执一般。 原承天暗忖道:“若是八级大能异兽,依靠我手中的斩兽仙刀,或可勉强支吾了,若是九级异兽,十级兽魂也是约束不得了,看来接下来的这场战事,非同小可。” 吕祖神游已久,忽的抬起头来,道:“承天,你的侍将惹的这场祸事,只怕不小。” 原承天叹道:“此事却也怨我。” 吕祖点头道:“你心中杀气难消,想来是从借路魔界过来的了,莫非在魔界之中,有何因果。” 原承天苦笑道:“总是瞒不过吕祖的法眼。” 他忙打开真言之域,将玉莞放了出来,当初是担心玉莞会助吕祖,这才出其不意,将其制住了。说来也这与他心中的那点杀气有关,杀气不除,总是要视天下人为敌,想恢复以前那的淡定从容,也就没那么容易。 玉莞出了真言之域,自是怒气冲冲,玉指戟指着原承天道:“原道友,你无端将我困住,总要给我一个交待。” 吕祖微微一笑道:“玉莞,你能不死,已是万幸了,却又何必指责起原承天来。” 玉莞委屈之极,道:“原道友无故将我困住,怎的师尊反倒替他说话?” 吕祖道:“魔界的杀气好不厉害,承天也是身不由已,此中情由,就算对你说了,你也难以明悟,终是境界不够之故。” 原承天面朝玉莞,只是深深一揖,却并不说话,只因若一人行差步错,就算其了千言万语,也是枉然,就像那素纸上若点了墨痕,任你怎样涂抹,也是掩盖不得的。 玉莞奇道:“师尊,那错便是错了,怎的又和境界有关,您老是越来起偏心了。” 吕祖道:“非是为师偏心,要知道修士染了魔界杀气之后,若不能动以杀伐,则这杀气怎样也是消除不得。而身怀杀气之后,必有猜疑心,畏惧心,自私心。种种情由,皆是身不由已。” 玉莞道:“我与师尊也从魔界经过,怎的却没染上杀气?” 吕祖哈哈笑道:“谁说没染上,我等来到九渊之后,所杀生灵可不比在凡界多了数十倍去?你当时只觉得那些异兽个个该死,如此心念,其实就是杀气作祟了。” 玉莞不由想起,自己为制百禽衣,杀的异禽怕也有千数了,而当时心中只想到不杀异禽,百禽心就难以制成,浑没将异禽的性命放在眼中,这与在凡界时的心境,自是大不相同的。原来这便是杀气为祸。 想到这里,心中略觉释然,又见原承天一直恭身而立,不出声,辩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道:“原道友,原来是我错怪了你。” 原承天道:“玉莞道友就算怪责于我,也是应该的。我受杀气所染,那是我自家的事,不能因此减了我困住道友之罪。在下想来,在这九渊之中,玉莞道友有吕祖扶持,实不知该如何陪罪。也罢,在下就在此立下誓言,此生若是不死,就应你三件事。” 玉莞不由得转怒为喜,道:“当真。” 原承天道:“只要这三件事不伤天地慈悲,又在我能力所及之内,任你何时,只管差遣我便是。” 说到这里,就取出一块劫晶来,当场立了符誓,就将这藏了誓言的灵符交给玉莞。 玉莞被原承天这样郑重的道歉,早就心花怒发了,便是没这符誓,又怎能真的去怪责于他,原想伸手推辞,忽的转念一想,娇声笑道:“也罢,你既这么诚心,我也就不怪你了,原大修日后前程无量,这个符誓,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样大用才好。” 猎风瞧见眼中,心中只叫了个苦,奈何也唯有这个办法,也能了解这桩因果的,当初将玉莞困住了,本就是原承天受杀气所染,心境动荡之故。此举也是还了在魔界杀动杀伐的因果。 因此猎风想到这里,对玉莞反倒没了怨言,心中忖道:“果然这杀伐二字,是轻易不可轻用了,既有杀伐,必有因果了,又怎能得逃得掉。” 她低头瞧了瞧身上的七色羽衣,心中忽觉毛骨悚然,此衣是自己亲手从玉莞身上取下,此时也该自己亲手还去才是,这岂不是又一桩因果? 当时只道因果循环,最是遥远不过,哪知这世界的因果,有时却是立时灵验的。 心中叹息一声,就将身上的七色羽衣取下,默默的交还给玉莞。 玉莞见了七色羽衣,也点了点头,此衣本是她所有,此时奉还也是应该。她心中本来有许多讥讽的话要说,可心中忽的想来,那因果好不可怕,行事出口,都不可大意了,又怎敢再开口乱说。而心中既有此念,就觉心境为之一宽,那修为似乎也增进了一些。不免又是一喜。 吕祖也不理会这些闲事,对原承天道:“我从混沌哪里得知,这只灵猿的生身之母,乃是一只九级大能异兽,此兽灵慧异常,擅能变化,是九渊极不好惹的,你既杀了灵猿,必与此妖修结仇,此事在九渊行走,可要小心了。” 玉莞道:“混沌是九渊之王,怎的就约束不得这只母猿?” 吕祖叹道:“那魇龙戾凤故意放出对混沌的怨气来,致使九渊王物失和,混沌虽是异兽之王,可因魇龙从中搅事,也只能尽力去约束那些个九级以下的大能异兽了,母猿恰为九级,又怎能管得着。” 玉莞道:“这九级的修为,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猎风也是极关心这事,忙道:“正是想问呢。”玉莞目光转来,二人便是相视一笑。 吕祖道:“九级异兽若在凡界,便可飞升昊天,你说她是怎样的修为?” 玉莞与猎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岂不是仙修初修的境界?” 吕祖连连摇头道:“仙修之屈最近道行,故而仙修初修就可飞升无碍了,可妖修飞升,却是困难重重,因此这九级大能异兽,其修为只怕不亚于我了。” 只此一言,就惊得猎风魂飞魄散。 第0835章九渊永沉不可取 猎风原以为九级异兽,也就是仙修初修境界,而原承天先前并非没有压制仙修初修的战例,因此初闻有九级异兽出手,倒也不是如何担心。 哪曾想九级异兽,就是相当吕祖的修为。 要知道吕祖到了九渊之后,因被九渊法则所限,其神通也就只能发挥出六七成罢了,当初原承天的神识能抢先发现吕祖就是明证了。 原承天也因此故,才敢与吕祖分庭抗礼,率一众异禽抵御异兽,若是在凡界之中,原承天再也不敢与吕祖抗衡。 但九级异兽在九渊之中,其神通不但可以尽数发挥,甚至因占了地利,说不定还可加成一二,这让原承天如何能敌? 然而自从被迫接受戾凤之邀,到斩杀灵猿,一步步走来,也没让人有多大的选择余地,故而就算引出九级异兽出手,也只好咬牙承受了。 此时异禽因心生恐惧,已有四散之意,只是因原承天的半主身份,不敢立时散去罢了,可是那阵法无论如何也是设不起来了。 如果吕祖这时反戈一击,定可搬回局面,可是原承天和吕祖心中隐隐觉得,戾凤与混沌请二人主持战局,其心虽各不相同,可最终都是要让原承天和吕祖做一对替罪的羔羊罢了。 九渊三王虽起纠纷,却不便翻脸,也就只好委托他人。而若此惹得九渊大帝震怒,那也可以轻易推到原承天与吕祖身上去。 既然洞悉了三王的心思,吕祖又如何肯来惹这杀孽因果? 他将手一挥道:“承天,我等在此主持战局,只需应付就好,倒也不必真心,否则因果循环,哪里有我等的好处。只是我受了混沌之邀,也无法相助于你,若逢大敌,还请郑重。” 原承天揖手道:“吕祖此言甚明,承天记下了。” 他的心念一动,诸禽们也就算是得了法旨,又怎会在此地留连,自是纷纷散去。不过有三名七级异禽,却仍是不动,一直守候在原承天的身边。 原承天微觉惊讶,奈何异禽们不像灵猿那样灵慧,短时间不便口吐人言,就用心念问道:“大能异兽将至,你等何不逃命去?” 一只异禽道:“大修,我等原受了凤王的法旨,替你护法,若是就此弃你而去,颜面何存,此为其一;而大能异兽千年难得一见,此次正是历练的机缘,我等又怎能错过了。” 原承天知道这些个七级异禽,也个个是心高气傲的,又怎能像那些低级灵兽那般,不战则退。他点了点头道:“你等需要记得,这世间最要紧之事,就是自家的性命,若是性命不存,任你心存大道,也是无用,是以若遇力不能支之刻,还请好自为知。” 异禽道:“多谢大修提点。” 吕祖这时也动用法旨,遣散了诸多异兽,异兽们固然想留下来瞧这场热闹,可吕祖法旨中说的分明,一旦原承天与大能异兽恶战起来,必是玉石俱焚。低级异兽在此流连,可不是枉送了性命?因此异兽们也只好一哄而散了。 见诸多兽禽皆去了,吕祖也与原承天一揖而别,双方纵有同门之谊,可因立场不同,誓必无法联手作战了。 原承天也将金塔一收,动用黑羽衣急速遁去。 他来九渊的目的,一来是为收飞升殿碎片,二来亦想瞧瞧有无机缘,待遇九渊神火,培育出五金六脉雪芽来,遭逢九渊兽禽之争,也只是节外生枝罢了,其先前拟定的任务又如何能改。 却不知这次的节外生枝,会生出怎样的因果来。从目前来看,怕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世间之事,吉藏凶,凶藏吉,天意微茫难测,又何必萦萦于怀。因此原承天行动不变,从地图中找出最近一块碎片的所在,只盼能在抢在大能异兽现身之前,多收集几片来。 在九渊之中寻物,着实是世间至难之事,琅嬛阁老人当时标出的碎片所在,也只能反应出老人当时的神通所见罢了,九渊之中云团千变,又怎能还留在原处? 不过原承天在九渊呆了一年,对云团的变迁规则倒也能摸出几分规律来,藏有飞升殿碎片的云团虽离了原位,若依年限计算,也应该不会超出万里去。 万里之广,说来甚是大了,好在原承天神识惊人,又有黑羽衣在身,倒也难不倒他。 他先来到碎片标识之处,再以此处为中心绕行一周,再将圈子逐渐扩大了,只需耐心寻去,怎样也是可以寻着的。只不过要多花费些时日罢了。 如此巡了半月,这一日所巡之地,离当初标识的中心处,已有七千里之遥,一直伴在原承天身侧的玉灵忽的道:“大修,前方有灵气冲天。” 原承天虽将神识不停的放出去,不想还是比不上玉灵的感应之力,他忙将神识朝着玉灵所指方向一扫,却哪里有什么灵气,前方有处云团,反倒是浊气极浓的。 他不由惊讶的道:“玉灵,那灵气却在何处?” 玉灵微笑道:“大修今日怎的了?那碎片既然是灵气冲天之物,在这九渊又怎能任其放出灵气来,自然是有极浓的浊气聚拢过来,将其团团围住了,才是正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玉灵啊,玉灵,不管身在何处,你总是能保心中一片清明,我等凡夫俗子,又怎能及得上你。” 那碎片四周的浊气,自然是九渊大帝所为,以免灵气四溢,对九渊生灵造成妨碍了,这便是九渊法则。 来到九渊一年,终于找到第一片碎片,原承天心中不胜之喜,见前方浊气密布,与众不同,生怕被这浊气所污,又不知会惹下怎样的后果来。于是就将域字真言祭出,缓缓而去。 这团浊气云团好不广阔,怎样也有数万里之广,由此可见,这云团中的碎片也不会小了。 原承天强抑心中兴奋之情,仍是步步为营,小心遁去,好在此处九渊法则之力极强,那黑羽衣的遁速也就加快了几分,万里之遥,也只是一瞬罢了。 忽觉面前灵气扑面,好似来到一个新世界,这灵气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自家的气息了。 原承天忙将诸侍唤出,共襄盛举,玄焰第一个跳将出来,叫道:“好痛快,好痛快,这些日子真正闷杀我了。” 猎风出了金塔之后,举目一望,奇道:“怎的这空中却有山林土地。” 原来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山,占地约有数百丈,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山上绿树葱葱,奇石耸立,奇花异草,铺成绿毯一般,更有一线清泉,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流向何处。 在这九渊之中见到这俗世中的常见之景,却觉得好似仙境一般。 玄焰拍手笑道:“猎风,不是我笑你,是你太没见识,此处竟是碎片沉沦之地,自然是五灵皆备了,有山有水又有何奇处?” 猎风心情大好之际,也不与玄焰理会,径直越上小山,深吸一口气,自是心神皆醉。 就听她道:“可惜了。” 玄焰奇道:“这么一处好山水,怎的可惜了?” 猎风道:“便是因为这里风景绝佳,才觉得可惜了,你想来,一旦主人取了碎片,这样的所在便是毁了。”说罢叹息不已。 玄焰笑道:“你怎也多情起来,那主人日日念的是得失二字,你怎的还悟不透?” 猎风笑道:“我怎的不明白,只不过见到此处,难免有家园之思罢了,你这个没家的孩子,莫要来笑话我。” 众侍来到这小山之上,自是其乐融融,哪怕是日日担心的大能异兽此刻也尽数忘却了。 原承天随着众侍,来到山顶,就觉一股强大法力,向身子涌来,这情形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自家留在碎片上的法力,今日又来归主了。 他当即盘坐于地,运起紫罗心法来,吸纳着强大法力。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这法力才算吸纳完毕,就觉得体内灵气运转不休,堪堪就要冲玄破境了。 奈何那羽修中乘境界,如何是能这么轻易就突破的,虽有冲玄之兆,也只是一冲而退罢了。 既是吸纳了碎片上的灵气,就该尽早收回碎片,以免节外生枝,原承天早用灵识锁定碎片的所在,伸出手来,向下一招,却发现山中的碎片,竟是纹丝不动。 按理说这碎片见到自己,就该立时迎上来逢迎才是,如今不见逢迎,或是因有山石压覆之故,可自己既然动了法术,怎的还是收不回来? 他随手动用法诀,将这小山切开,那山石泥土怎堪仙家大法,自是如水波般被轻易划来,很快就深达数十丈,露出一块硕大的玉质残片来。 这碎片原承天倒也识得,应该是飞升殿的一块殿顶。当初原承天与魁神斗法,正是立在这殿顶之下,斗法之时,这殿顶首先受到波及,早早就飞了出去,不想却沉沦九渊之中。 这碎片与原承天再无间隔了,仍是纹丝不动,原承天大感惊讶,之余,凝神望去。 但见在碎片之上,却有一道黑气萦绕,黑气中现出四个大字,用的却是四斫仙文,这四字原承天依稀能辩得出来,正是:“永沉九渊”四字。 第0836章解印接旗皆从容 原承天见到这四字封印,顿时沉吟不语。若想破解四斫仙文倒也不难,难的是一旦解了此印,必会被封印者得悉,而能够封印飞升殿碎片者,自然是大能之士,说不定就是九渊大帝本人。 因此解印启封,就等于是公然向此修挑战了,如同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盗去物事。而飞升殿碎片对九渊生灵来说,好似洪水猛兽一般,自己取起碎片,难免会启人疑窦,自己莫不是要拿此物去害人? 只是碎片当前,原承天是非取起不可,就算是惊动了九渊大帝,也只好不去管他。 想到这里,原承天就在土山上盘腿坐了,先澄心静虑一番,再缓缓掐出一道法诀来,此法诀为解印诀,由昊天真言所制,专解世间一切封印。 要知道四斫仙文为天下真言之母,世间所有真言皆从四斫仙文而来,而与四斫仙文最近者,则是无界真言,其次就是昊天真言了。 原承天若从无界真言着手,解其印来最为便当,也可悄无声息,不为封印者获知,可原承天所会的无界真言着实不多,怎能用来解印,也就只好用昊天真言着手了。 用昊天真言解印,立时就会被封印者觉察,可惜原承天已无法顾忌。 解印诀掐成之后,在空中隐显刀形,这法诀之刀缓缓沉落,在“永沉九渊”四字上轻轻一拂,这四字封印很快就碎解开来,化成数千万点寒星,好似瑞雪,又像梨花,就此烟散云消。 不等封印完全散去,土山就是微微一动,这是碎片自动逢迎旧主而来了。 原承天忙唤诸侍升空立定,这才用手向下一探,将山中的碎片取了出来。 这碎片浮到空中,果然好不壮观,足有十余丈大小。原承天已得了碎片中的法力,也不细看,就用物藏之术收了此一碎片,将其郑而重之的放进物藏之中。 碎片取出之后,土山就轰然一震,缓缓向下沉降,而山上的泉水首先告绝,其次则是花草树木,纷纷出现萎黄之像。想来再过数日,这些山林树木没了灵气维持,必将重化为四浊之气,重回九渊了。 见到这胜景刹时而消,猎风心中生出悲凉之意来。此情此景,算是让她亲眼见证生死存亡之景,想来天地万物,就是这般循环不休,生而固是炫烂,死后则归于沉寂。 她心中有感而发,就对原承天道:“主人,你瞧此处景色虽佳,但因是藏宝之地,不免就要诱人而来,终于失了宝物,就此衰败凋零了。这样看来,倒不如一处臭泥塘,反倒容易长久。” 原承天微笑道:“猎风今日也悟道了。此论说的好,这便是无用之用了。这世间的物事,若是可以大用,比如那天材地宝,不管藏在何处,总有人不辞辛苦去取了来,也就难得安闲,甚至因此而亡。” 猎风点头道:“可是那无用之物,既然与天地生灵无益,自然也是泯然众人,又怎可与天材地宝相比。我若可以来选,当然要去选那有用之物。”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可是那无用之物,却因众人皆是弃之不理,反倒是可以常存,等这世道轮回个几千万年来,谁还记得那有用之物,而无用之物犹自存世,这样的结果,哪个好?” 猎风听到这里,默默点头,这处妙地景色再佳,过不了多长时日,也会在心中渐渐淡去,在这世间,真的是一点痕迹也无。这也难怪世间的修士无论贤愚,都要一心一意追求长生大道了,原来只需在这世间存在了,哪怕孤苦一人,也是不枉的。 不知不觉之中,猎风体内灵脉自动运转,灵脉中真玄奔腾不休,悄然将玄关冲破,等猎风惊醒过来时,赫然已是六级玄修之士了。 这个六级玄关,猎风等了许久,总算得万事早就俱备了,可体内灵脉总是迟迟不动,今日明悟生死,终破此关,也是不胜之喜。 猎风往日修行冲玄,全靠真玄强力叩关,因此虽进境甚快,却总是了缺了心境的增长,故而到了玄修六级时,就迟迟不见动静。今日的冲玄之法,也让猎风大增玄承。原来那心境若是提升了,修为也是可以进益了。此桩关节虽被原承天提过多次,也唯有亲自经历过一回,才算真正明悟。 原承天见猎风因悟冲玄,心中大喜,若论猎风昔日的仙基,不大可能因悟冲玄的,可见她修了太一神火功之后,仙基有成,灵慧渐长,已非昔日可比了。 这也让原承天无形中感受到了压力,自己若不奋进,终有一日会被猎风超过了,到时他这个主人,又该情何以堪。 碎身昂藏被取走,这四周的灵气也就失去根源,又怎能禁得住外界的浊气压来,就见四周黑云翻滚,将灵气压缩过来,用不了多长时日,这里就和九渊诸处一般,再也寻不到往日的一丝痕迹了。 而在黑云之中,忽地出现一道异兽的身影,这只异兽生得甚是娇小,也只是一尺多高罢了,背上却扛着一面三尺长的大旗,瞧来甚是滑稽。 这小兽穿云破雾而来,刹时就到了原承天的面前,就肩上的三尺旗展开了,叫道:“兀那凡界修士,速来听旨领罪,去见我家主人。” 猎风奇道:“你是何家孩童,也敢来宣旨?” 小兽一指头顶大旗,喝道:“休得无礼,你没瞧见这面旗吗?这旗上法诀分明,正是我家主人万灵金猿的印记。” 猎风凝目瞧去,只见那旗上果然印着一道法诀,这法诀不去瞧也就罢了,一旦去瞧定了,那法诀就生出变化来,现出一只头都金冠,身穿紫罗战甲的金色灵猿来。 猎风知道这万灵金猿,就是被自己所杀的那只灵猿之母。她怎肯让原承天承担此事,当即抢先一步,叫道:“那灵猿是被我所杀,这令旗我来接。” 小兽嘿嘿笑道:“你倒也大胆,我家主人震怒,接了这令旗,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倒也敢来接。” 猎风冷笑一声,就想去抢了这面三尺旗,哪知道原承天动作更快,早就抢手动手,将旗子夺了去,对小兽道:“你只管回禀你家主人,此事因原承天而起,自该由原承天一力承当,你家主人若想来寻我,只管来,原某有要事在身,却是耽搁不得的。” 猎风跌足叫道:“主人,你怎么就接了去。” 原承天微笑道:“我若死了,你怎能独活,换过来也是一般,这旗子无论谁接了,又有什么区别。” 猎风本来懊丧不已,听到原承天这话,就觉得有无穷的滋味,立时就怔住了。心中就反复念道:“我若是死了,你怎能独活?”念到最后,就觉得回肠荡气起来,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感动。 是了,自己与原承天,本就是生死相依,这旗子谁接了去,不都是一样?若说原承天与九珑是双修之盟,自己与主人,就是生死之盟了。 这两个盟约谁轻谁重,一时也掂量不得,可在猎风瞧来自是这生死之盟更为沉重些。 大敌当前,那大能异兽又是找上门来,本该忧心生死才是,可猎风反倒喜气洋洋起来,小兽见她神情古怪,不免多瞧了她几眼,猎风怀了心事,怎敢与小兽的目冠接触,连转过头去。 小兽哪里知道猎风心中柔肠百结,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它这个未经人世的,怎能明白,拍手叫道:“奇了,奇了,怎地你们这些凡界修士,就像有七八条性命一般,竟是不怕死的。” 顿了一顿,又觉得原承天倒像是好琢磨的,不像猎风那样神情千变,就对原承天道:“你既接了此旗,怎肯不来送死,你不怕我家主人将你碎尸万段,永沉九渊吗?” 原承天笑道:“我若是去了,是不是就可保我全身,回归凡界?” 小兽叫道:“这怎么可能,你杀了我家小主,这条性命,就牢牢的握在我家主人身上了。”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既然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何不让我逍遥几日。” 小兽便是一呆,复想来又觉得有理,可主人下了法旨,怎的还有人敢不听从,这又是千万年来未有这事,越想越是糊涂,长叹道:“罢了,罢了,早知道不该领了这差事,没的倒弄得我糊涂了。又好死不死学了这凡界的语言,舌头都快打结了。” 说罢转身就走,一路走一路还念个不休。 原承天等这小兽的身影消失,立时便道:“此小兽一回去,万灵金猿必要追来,趁着时机,再寻一件碎片要紧,此战九死一生,大家定要小心。” 众侍齐声应道:“谨遵法旨。” 众侍灵就入了金塔,只留玉灵仍陪在原承天身侧,猎风进入金塔之后,忽听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吸之声,正是从白斗的房中所发。 这白斗大睡多年,一直都是静默无声,不想今日忽发呼吸之声,难不成是要睡醒了不成? 若是如此,大战之日,可就多了一个强援,这场前所未有的恶战,说不定就此绽开一线生机。 第0837章人逢极凶思退路 原承天早先一步,已得知白斗将要苏醒的消息,这是因为他当初不惜滴血订约,与白斗订立的是顶级的侍将之约,因此说到关系之密切,他与白斗其实是胜过猎风的。 当初在玄焰谷初见白斗时,白斗当时还是一只狸猫,或是一只青狐,为这件原承天还曾与猎风打过赌。原承天认为白斗是由狸猫化虎,猎风则认定白斗是由青狐变来,只可惜此事难以印证,那白斗也懒得说起,至今也是一笔糊涂账了。 自白斗在玄焰谷化虎之后,是为一变,其后化身为嘶风吼为二变,再化金狻猊为第三变,却不知这次白斗醒来之后,其等级提升多少,有无变身。 不过白斗刚刚苏醒,委实不能打扰,而这些疑问,随着白斗现身之后,自然迎刃而解,又何必着急? 原承天仍按原定计划,去寻第二块飞升殿的碎片,他在强敌当前之际却还去寻此碎片,也是想借助碎片上的法力快速提升修为,若是侥幸能突破羽修初修境界,大战之时,岂不是更增添了一分把握。 他展开黑羽衣,一日便是一万八千里,那只万灵金猿的遁速就算快过他,想来双方相隔不知多少万里,一时也是寻他不着的。 这一次运气甚佳,也就过了三日,就来到地图标注处,原承天有了前次的经验,也不去寻灵气,而是寻那浊气浓厚之地,这其中,自是要仰仗玉灵的感应之力。 又寻了一日,玉灵便道:“恭喜原大修,前方不远处就有浊气密布,与上次相同,看来这浊气中心必是碎片沉沦之处了。” 原承天喜道:“若能再得一块碎片,或可冲击羽修中乘境界了,唉,此次来到九渊,虽是诸事不顺,倒是在寻飞升殿碎片一事上福缘甚佳,看来吉凶二字,总是相伴相随。” 玉灵笑道:“原大修既知吉凶相随,那么寻到这块碎片,也不该如此欢喜才是。” 原承天不由点了点头,道:“不愧修行数万年的天地之灵,玉灵的心境可比我强得多了。” 说话之间,浊气云团已在面前出现,原承天轻车熟路,一头扎将进去,进了浊气云团之后,黑羽衣速度更快,也就过了盏茶时分,就感受到前方有冲天灵气扑面而来。 这次的浊气云团面积,要比上次小了不少,这也意味着沉沦此处的飞升殿碎片也会小了许多,原承天原想借此碎片再升一境,现在看来,却没那么大的把握了。 在灵气充沛之地,神识探查无碍,原承天心情舒畅之余,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一件要事来。他将此事思忖再三,心中已有了主意。 此时面前亦现出一座小山来,却只有上次那座小山的七成罢了,看来想用这块碎片冲击中乘境界,果是不能了。 原承天来到小山上后,按步就班,先吸纳了碎片上的法力,将这法力完全吸纳入体之后,不由一声叹息。 原来此刻体力固然是灵脉大动,真玄如沸,可离下一个境界,仍是只差一线。说来只是一线,若想真正冲玄,按寻常的修行之道,却不知还要修行多少年。 不过原承天只需再得一片类似大小的碎片,冲击中乘之境,却是十拿九稳了。 运玄完毕之后,原承天切开山土,露出碎片来,那碎片上依然是照黑气萦绕,上用四斫仙文写就“永沉九渊”四字。 原承天更不理会,仍是故技重施,轻轻松松去了封印,将这块碎片物进物藏之中。 就在这时,玉灵忽的抬起头来,瞧了原承天一眼。 原承天知道玉灵必有异事,不由问道:“玉灵,发生了何事?” 玉灵眉头紧皱,道:“也不知何故,只是大修破了这碎片上的封印之后,我就觉得心中一紧,难不成这中间有何祸事?” 原承天叹道:“这碎片的封印必是大能异兽,甚至是九渊大帝亲封,我启了封印,自然就会被施法者所知,如今我连破两处封印,此人如何不怒。” 玉灵道:“这也就是了,大修正面临着万灵金猿这样的大敌,不想却又惹出一强敌来。” 原承天笑道:“左右不过是个死字罢了。不过玉灵尽管放心,想让我原承天轻易就死,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玉灵知道原承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有六七把握,原承天向来持重,又怎能不预做安排。 此时在金塔之中,玄焰正在忙碌不停,原是他得了原承天的吩咐,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自在冥界炼制成司命灯之后,原承天一直在苦思安置此灯之法,若说安置在天灵宗里,本是最妥当不过的了。这样一来,一旦原承天因故身亡,其留在天灵宗的司命灯上的元魂就可立时启动修行,三年之后,肉身就可借助司命灯的强大威能再度重修,且修为丝毫不失。 但原承天复想来,将司命灯安置在天灵宗固然是好,却极可能是为天灵宗招灾惹祸了,能将自己诛杀的修士,必是大能之修,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元魂,必定是要赶尽杀绝了。 因此,与其将祸水东移,不如另谋良策。 这期间,他与玄焰反复相商,才终于决定,一旦形势危急,就由金银二偶负责掌控此灯,那金银二偶亦是原承天的分魂一缕,若是拥有原承天的法宝,也不见得就比原承天弱了。 因此原承天得到这金银二偶,其实就好比得了两条性命一般。 若是原承天的本体不幸身故,就由金银二偶分出一偶来,执定司命灯,藏身于藏字真言之中。另一灵偶,与与对手周旋,或与对手力拼,自可替另一偶争取许多机会。 那藏字真言虽不像域字真言妙用无穷,而是只能用来藏物的,可正因为用处单一,却反倒十分强大,只要物事藏进此中,任你如何大修,也是瞧不见的。 因此藏身于这藏字真言之中,实是天下最稳妥之策,而原承天的本体元魂就可在藏字真言中安然重修。 而为使原承天的重修之路更加方便些,玄焰便将金塔中的一些物事,如药园以及天外金壤等物,送进藏字真言之中。 一旦原承天本体被杀,可想而知对方必是十分强大,这金塔也未必能逃过对手的耳目,说不定就会被对手所夺所破,因此将金塔中的重要物事统统移到藏字真言之中,亦属万分之策。 在玄焰料理此事时,塔里其他诸侍皆是默默无语。金塔中的气氛凝重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这种前途凶险,大厦将倾的感受着实压抑其比,就连开口说话,都觉得无比艰难了。 刀君最是天真烂漫,此刻也是一言不发,她怔怔的瞧着猎风,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临到最后,仍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来刀君的性情仍未养成,七情之中,唯知喜怒罢了,于悲苦哀惊诸情,又怎能体会得了?也是她天生灵慧,知道此刻不可妄言罢了。 猎风却是从容一笑,道:“刀君,你不必担心,主人既有安排,就算真的不幸身亡,也只需等上两三年,就可重修肉身,那修为也是一丝也不减的。” 刀君道:“却不知这肉身从何而来?” 猎风道:“金银二偶之躯,或可借来一用,等到主人修为重生,自然可慢慢设法了。” 刀君道:“就算如此,也是一场大劫了。” 猎风淡淡的道:“世间万事皆藏劫,人心百变须静修,三年修成重转世,再战天下诛仇雠。”话中豪气或可干云。 那刀君本就是外似娇柔,内怀慷慨之灵,闻言不由拍手笑道:“猎风姐姐果不愧是大修侍将,端的好气度。刀君蒙昧之身,却因跟随了原大修,才有点滴进益,我今日就决定了,日后无论怎样,我却要跟随大修到底。” 猎风叹道:“你可是有主的人,又怎能随得了我们。” 刀君微微一笑道:“此事你不用管,我到时自有主张。” 此时塔外的原承天忽的轻轻一叹,道:“果然是来了。” 刀君也不着忙,笑着问道:“大修,来的是谁?” 原承天奇道:“刀君,你怎有此问?” 刀君道:“如今我们可是惹下两个对手了,一个是万灵金猿,一个就是那封印碎片的大修,自然要问你是谁来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你倒也从容。不错,来的的确不是万灵金猿,想来应该是封印碎身的那位大修了,只可惜在下亦不知他的根底。” 刀君与猎风当即纵出金塔去,站在原承天的身边,就向四处一瞧,只见极远处闪动着一道青光,依稀可瞧出是一只舟状遁器。 等此舟离得略近了,才瞧出那舟其实是一把三四丈长的弯刀罢了,这弯刀弯弯如月,恰似舟形。 只是那舟上却无人影兽踪。唯有数点青光乱闪。而细瞧这点点青光,就能瞧出其中有无数符文乱舞,这些符文亦是四斫仙文,与封印碎片的四斫仙文一模一样。 原承天笑道:“此四斫仙文应为斧文,想来这只大能异兽,竟是只蛮荒古兽了。能在九渊得遇开天辟地时的古兽,亦是人生一快。” 大敌当前,也唯有原承天能轻笑出声,刀君忽的觉得,任他对手如何强横,只需有原承天在此,又有何惧! 第0838章前世因果笑谈中 原承天不慌不忙,取出一个物藏来在空中一抖,物藏中飞出十余点星光,向那座小山落去。 星光落处,“啪啪啪”声响不绝,原来是原承天先前收集的飞升殿碎片自动合在一处,就在山上搭成残殿一角。 此殿并不算大,却是气势恢宏,见这残殿便可想见大殿全貌,定是巍峨壮丽无比了。 只可惜原承天虽经多方收集,也只凑出原先大殿的十分之一罢了,离大殿三成碎片相去甚远。 不过这残殿在山上一立,就有无双灵气向四周压迫过去,本来涌将过来的浊气云团,被这灵气一冲,就急速后退了,残殿四周,就空出四五千里的空地。 这四五千里所在,其灵气之强,绝不亚于昊天界了。这便是原承天先前定下的主意。 说来原承天动用飞升殿碎片也是无可奈何,这碎片上的灵气也并非用不尽绝的,而灵气动用一分,日后重修飞升殿,就多了些障碍,今日之事甚是紧急,也只好不管了。 若在九渊之中,与大能异兽相抗,对方又占了九渊法则的便宜,那几乎是有败无胜,唯有靠这残殿形成的灵气之域,或可与对手周旋一二。 这片灵气之域灵气虽然也是有限,可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来说,几乎是无穷无尽了,他也可放手大斗一场,定天鼎等一应法宝也可从容动用,不会有真玄缺乏之虞了。 这边残殿刚刚布置完毕,极远处的刀舟已到面前,舟上的四斫斧文一阵乱舞,很快聚成一个兽体。 此兽有头有目,有手有脚,与寻常的异兽并无区别。但此兽并非虚识,而是由四斫斧文形成,其中玄奥,一时难测。 就听那仙文异兽喝道:“好大胆的凡界修士,竟敢私揭本座封印,意图祸害九渊,本座岂能饶你。” 原承天揖手道:“大修容禀,此物原是昊天飞升殿碎片,因在下之故,这才沉沦九渊,在下此次前来寻找碎片,以图完壁归界,实无祸乱九渊之心。” 仙文异兽冷哼道:“空口狡辩,谁能信你。”手指向空中一指,一道四斫仙文凝成一把开山巨斧,就向原承天劈来。 原承天暗道:“此斧虽是四斫仙文凝成,可并非本体所祭,难不成我也挡不住吗?” 忙将手中早就掐定的太一弱水祭到空中去,这滴弱水刹时形成水幕,就将头顶方圆数十丈处早定。 仙文异兽呵呵笑道:“太一弱水,也敢阻我仙斧。” 就见那仙斧触到水幕之时,顿时一散,就好似金花乱坠一般,可这金花避开水幕之后,复又凝成一斧,就向原承天横胸劈来。 此斧散而复聚,说来甚是繁复,却是快如闪电。原承天猝不及防之下,虽是急急闪开,胸前仍是被斧光掠过。好在三重风月之体猝然而发,硬生生抵住了斧光,总算是免去了斧光透体之厄。 饶是如此,原承天就觉得嗓子一甜,一口仙修精血就涌到喉咙处,此血若是喷出,定要减损十年修为。 但此血是随着真玄涌出,势不可当,若是强行止住,只怕受伤更重。原承天自出道以来,此次受伤之重,可为第一,就算当初的断臂之劫,也比不过这次。 紧急时刻,紫罗心法急速运转,以艳阳化雪之势,将这口精血中的真玄急急化去,这口鲜血终于回落肚中,虽也是受损不小,倒也尚可接受。 那仙文异兽见此斧斩不得原承天,口中“咦”了一声,面露沉思之状,忽的再一弹指,那柄巨斧刹时消失不见,却见空中重新凝成一面铜镜,铜镜中射出一道白光,向原承天照来。 原承天已知这四斫仙文神妙无方,怎是太一弱水所能抵御,口中念出域字真言来,希望将自身罩住,以御此光。 那知这铜镜中的白光无物可御,“刷”的一声,就将域字真言照得粉碎,仍是直直照来,原承天只能以风月之体做最后的抵抗了。 不想这白光照体之后,却无异状,唯觉得全身冰冷罢了,而一股蛮荒气息,就此透体袭来,心中想起一事,却是模糊不清,怎样也想不清楚。 只知道脑海中兽影禽迹晃来晃去,也不知是怎样的事体。 那仙文异兽却点了点头,道:“果然是有点来历的。”说话之间,已无刚才的声色俱厉,反倒有一丝叹息之声。 原承天这才明白,这铜镜中的白光罩体,原来是想瞧来他的来历。而这道白光,又激起他潜在心底深处的一丝记忆来。 只可惜也不知何故,那些个或许尘封数百万数千万,甚至数亿万年的往事,也只是沉渣初泛罢了,又怎能尽数翻出。 他心中若有所思,不禁问道:“敢问大修,此事究竟有何因由?” 仙文异兽哼了一声道:“此事连我也是懵懂,你自是不知。我这面铜境,名叫因果镜,可照出你前生因果来,只可惜连我的修行岁月,也是比不过你,又怎能照出你前世数亿年的因果。”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我来此世,不过数千年罢了,又怎能抵得过大修?” 仙文异兽冷笑道:“你只当你有今日造化,是靠你区区五千年岁月修来?你也瞧这天地福缘太容易了些,便是你与我今日一见,哪怕是死在本座之手,也需十万年的修行不可。” 原承天心中哭笑不得,原来就算是死在这异兽手中,也需十万年的因果,真是连死也是不容易了。 他再整衣衫,重新揖手道:“此中因由,大修若肯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仙文异兽便是一声长长叹息,道:“此事思来,犹是心惊。当初混沌未分,天地未立,所谓世界,便是一片蛮荒了,当此之时,真可谓是群雄逐鹿,所争者,乃是一个创世的资格。”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的“呀”的叫了一声,就觉心跳如鼓,他知道今日要得闻的,实是创世以来最大的秘密,又怎能止得住心境如潮。 而此事,说不得就与自己的前世相关。那大修来自何处,有何来历,说不定今日就可豁然而解了。 此亦是此世修行以来最大的心事,便是仙修境界,也是耐不住了。 仙文异兽道:“那场大战究竟如何,便是本座也是不甚了然,只因本座出世之时,战事早就结束千年,创世名分已定,四神乃立,另有千兽千禽,也定了名位,本座只恨生得晚,怎能赶得上这场热闹。”说到这里,嗟叹不止。 原承天道:“如今世人只知创世大修,四神罢了,那千兽千禽又是如何?那十二神执又是怎样的来历?” 仙文异兽道:“这场蛮荒大战之中,凡能灭族上万者,便是创世大修,灭族上千者,便是四神,灭族过百者,则为千兽千禽。至于那十二神执,乃是创世大修创了五界之后,再创十大仙族,就此繁衍人族。十大神执之中,十大仙族各出其一,后另有二名神执,则是后世自己修来,那可是极了不得的成就。” 原承天这才知当初的七昙禅师能位立十二神执,是何等不易了。 仙文异兽道:“创世大修忒也偏心了些,十二神执皆是人族,千兽千禽竟不能分得一席,着实可恨了。” 原承天怕他中止了回忆,也陪着叹息了一番。 好在这名仙文异兽将此事藏在心中,不知藏了多少万年,今日总算可以倾吐如注,自是不吐不快,怎能止得住。 顿了顿,又道:“五界既定,便由四神镇守,十二神执执掌,千禽千兽放遂仙庭荒僻之地,至于我等这些后来之辈,那仙庭又如何留得,自是要逐我等或去魔界,或去九渊来。我等又怎舍得离开仙庭福地,于是便又是一番厮杀。” 原承天此刻真个儿叹息一声,仙庭此举,真可谓是党同伐异了,那仙庭大权,除了四神之外,皆归人族掌握,也难怪诸多兽禽乃至魔界大修,都要说一声仙庭不公了。 仙文异兽道:“说来我等这些灵兽灵禽后辈,其数目何止亿计,就凭十大神执加上四神,又如何杀得尽?四神之中的白虎,玄武,亦因这场大战而下落不明,最后那创世大修要建天外灵域时,也因没了玄武相助,终告灵域崩塌,想来这亦是有负天下灵兽灵禽的劫数了。”说到这里,难免就有兴灾乐祸之意。 原承天听这妖修说了半日,也不曾提到自己,忍不住道:“却不知大修的因果镜中,照出在下怎样的来历?” 仙文异兽摇了摇头,也不理会,自顾自道:“此战初时仙庭固是不支,可创世大修出手之后,我等又怎是对手?那大修化身万千,四处追杀我等,又动用仙旨,下令前期观战的千禽千兽一齐动手,这才驱除我等或入魔界,或入九渊。不过那千禽千兽也是折损大半了。” 原承天见他仍不提自家来历,只能苦笑罢了,又怎好意思再去催促。 仙文异兽目光在原承天身上一转,也瞧见了原承天的无奈之色,不禁也笑道:“此战过后,但凡仙庭的幸存者,包括那大修的万千化身,体内皆生出一道因果,便叫做千杀劫果,我用因果镜照你,不想也瞧出这道千杀劫果来。”他的声音渐生寒意,一股沛然杀气就此而生。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么说来,虽不知自己的确切来历,可自己身上既然有千杀劫果,分明就是这异兽的对头,如今仇人相逢,这大能异兽如何能饶得过自己。 第0839章千杀劫果福藏祸 原承天原以为与自己有前世宿怨者,不过索苏伦一人罢了,不想自己却是仙庭中人,与天下被驱逐到魔界与九渊的异兽们皆是结有大仇。 所谓千杀劫果,自然因是杀伐过重而结成,既有此果,此生一路修去,必然遇到宿敌无数,又怎能安宁。 仙文异兽再将巨斧祭来,原承天知道无法抵敌,只能将身一闪,向小山上的飞升残殿掠去。 在这灵气充沛之地,黑羽衣已运用不得,好在毘鹏羽衣正显其威,原承天就这么轻轻一掠,身子便在原地消失,刹那间就到了山上的残殿之侧。 越靠近飞升残殿,灵气越是充足,或可与仙文异兽周旋一时。 仙文异兽见巨斧落空,倒也不怎么吃惊,原承天既然来历非常,又怎能轻易可诛,不过一兽一人的修行天差地别,今日原承天定是讨不得好去。 仙文异兽也不大动,只是将手一指,那巨斧就如电追来,原承天立在残殿之侧,又怎肯再逃。左手祭出一道无界真言,是为一个“避”字,此字唯由猎风动用过一次,是以逃避神光之用,今日原承天动用此字,却是头一遭。 这一字真言果然神妙无方,那巨斧神光明明就要透体而过,却因这个避字,而使原承天身形错过。那神光劈落下来,就将残殿一斩为二。此斧之威,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暗暗叫苦,就算自己持有避字真言,可逃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若残殿再损,灵气散去,又如何抵敌? 不想这残殿本是昊天至高之宝,便是被法宝劈来,亦可自动愈合,不等仙文异兽再次御斧劈来,那残殿再次合拢,被巨斧斩开的裂痕怎样也瞧不见了。 原承天喜道:“此物神妙如此,或可周旋。” 见巨斧再次劈来时,已是不慌不忙,手中避字诀再次用出,另一只手早将无锋剑持在手中,竟是要想反守为攻。 仙文异兽见原承天竟能反击,又惊又奇,叫道:“千杀劫果之修,果然不同凡响。” 就见原承天避过巨斧神光之后,手中无锋剑向前一递,虽是隔了数百丈远,可无锋剑上的剑芒何等强横,立时就到了仙文异兽面前。 仙文异兽瞧出这件法宝端的厉害,竟不敢硬接,口中叫道:“来的好。”粗如儿臂的手指急速拢起,结成一印。此印亦是四斫仙文中的斧文所凝,急急迎上无锋剑芒。 就听得“啪”的一声,剑芒在空中炸裂开来,又迅速被斧文法印化解于无形,这柄昊天之宝无锋,也是伤此兽不得了。 原承天见无锋也难伤敌,本是无计可施,可刚才被因果镜照耀之后,那脑中的久远记忆一时难消,而仙文异兽的四斫斧文更将记忆中的某处唤醒。 他的右手自然而然,亦结成一印,此印如何掐法,如何形成,原承天也是一无所知,就好似雪泥鸿爪,怎有踪迹可寻。 可此印结来,却是不争的事实,原承天瞧见手中法印,心中叫道:“妙极。” 想来自己的遥远前世与四斫仙文有缘,故而今日再遇仙文,就将久远的回忆勾除起来。 原承天其实也不知这手中法印有何用处,不过既是结成,那就姑且一试,于是就依寻常施印之法,将此印一放,就见空中出现一只古禽。凤目龙爪,铁翅黑羽,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仙文异兽见到这只古禽,整个人就是一呆,喃喃的道:“原来这只铁翼古禽是被你所杀。嘿嘿,铁翼啊,铁翼,今日本座便一发儿替你也报了仇。” 原承天哪知道这异兽说的是什么,他刚才结成法印之后,脑海中的久远记忆就如潮水涌来,满脑子皆是四斫仙文,手中不知不觉,又结成一印来。 此时那铁翼古禽伸爪向仙文异兽抓去,仙文异兽叫道:“不识得老友了吗?”将手一拂,把铁翼古禽拢到一边去,手中法印再施,就把这铁翼古禽的仙文之体打得粉碎。 不想这边刚则料理完铁翼古禽,原承天法印再出,那法印在空中绽放,则是一只红齿独目异兽,此兽好不凶猛,向前一扑,就将仙文异兽左臂的毛皮撕来一块来。 仙文异兽虽受小伤,也不在意,可是瞧着这只古兽,却滴下泪来,叫道:“赤齿兽,怎的你也不识得我。”手中斧文法印闪了一闪,又将这赤齿兽的仙文之体打碎。 此时原承天隐约明白过来,那铁翼古禽以及这赤齿兽,定是自己的仙庭前世所杀,这些个灵禽异兽被杀之后,怨气不散,就此形成千杀劫果。这么说来,那千杀劫果固然是报应之源,亦是自己修成的天地妙法了。是福是祸倒也难说的紧。 不知不觉之中,原承天已是转守为攻,仙文异兽反倒忙于招接,若此时有人闯来,只当是这原承天大占上风。 仙文异兽连碎两道仙文之体,已是焦燥不已,而原承天却是越斗越是欢喜,那四斫斧文在脑海中也越发清晰起来。 这只仙文异兽所仗的不过是四斫斧文罢了,若是自己也擅此文,就算修为远弱于他,也足可防身,更妙的是,自己每结一印,皆是当初被自己诛杀的蛮荒古物,与这仙文异兽竟是相熟的,正好扰乱其心。 仙文异兽将巨大的脑袋摇了摇,像是想忘却过往回忆一般,手中巨斧再起,此斧又与刚才不同。 这巨斧两侧,伴有两道仙文法印,而巨斧得了这两道大印加持,虽不见增速增能,可威能范围扩大了数倍,将整座飞升残殿罩住了。 原承天若想再动用避字诀,就需要远离残殿,可若是远离残殿,灵气接续中断,又怎能再施出威能强大的斧文法印来? 原承天虽和这仙文异兽同施斧文,可方法却是不同,原承天身为仙修之士,唯靠真玄动用斧文,仙文异兽的斧文却可不视天地法则,随时随地动用的,故而两者高下,可算是判若云泥。 原承天也就是因为靠了残殿之助,又是出其不意,才勉强斗个平手罢了,若是离了此殿,只怕立时就被诛杀。 没奈何,原承天双手同结斧文法印。如今也只能靠这斧文与对手厮拼,换了其他法宝法术,只怕都是不敌的。 这两道斧文法印一出,端的是声势惊人。原来左手所结法印,乃是一只黑虎状的古物,此虎肋生两翼,也不知是兽是禽。 而右手法印所显之物,是为一只三首六臂古猿。此猿身高十丈,虽是赤手空拳,却是神威凛凛,在空中向巨斧扑去,只出双拳应对,可那拳影之中,则化出两座巨峰。 这两道法印的声势,竟是压过了巨斧,尤其这三首古猿更是厉害,双拳击碎了巨斧,另剩四掌同结一印,将巨斧身侧的一道法印捞在手中,随手捏得粉碎。 双翼黑虎则一口将另一道法印吞去。两只古物的配合倒也妙到峰巅。 有趣的是,这黑虎转目见到古猿,竟是双翼直竖,口中低吼不已,而古猿则是六目圆睁,向黑虎挺起胸膛来。 看来这两只古物,生前亦是结有大仇了。 原承天初结斧文法印时,着实勉强,故而斧文中的古物仙文之体甚是脆弱,哪怕仙文异兽不去理会,也维持不了多久。 此刻原承天连施数印,已是颇有心得了,因此这黑虎古猿破了巨斧法印之后,其身不灭。 两只古物对视一眼之后,却不厮杀,而是各自按下昔日大仇,先遵从原承天的法旨再说。 原承天原以为这只两古物皆有灵慧,自然不受自己的御控,哪知道这斧文的威能强大无匹,竟可使两大古物齐心并力,心中自是大喜了。 那仙文异兽见到黑虎倒也罢了,可瞧清三首六臂古猿的形貌,竟是吃惊不小,叫道:“怎的你也被此修所杀,此修的来历岂不是……” 话只说了一半,古猿已扑到身前。仙文异兽不敢轻敌,左手在胸口一拍,身上生出一层铁铠。右手在空中一晃,手中斧文纷出如花,将古猿的身形包住了。 这古猿生前再强,此刻也只是一点怨气罢了,怎能禁得住仙文异兽连施大法,它怒吼一声,身形化成千万块碎片,就此消失无踪了。 至于那只黑虎,仙文异兽应付的倒也容易,只管让这黑虎扑来,黑虎扑到它身上的铁甲,自是应声而碎。 就在古猿消失的一刹那。空中响起一道霹雳般的声音:“斧兽,你刚才击碎了什么!” 原承天与仙文异兽斗法,一点也不敢分神,怎知又有大敌欺到身前,听到这声怒吼,也猛的惊觉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空中立着一只头戴金冠,身披紫罗战甲的灵猿,与刚才消失的三首六臂古猿,竟有七分相似。 他心中暗暗叫道:“前门有狼,后门有虎,今日真个儿要丧命此处了。” 正是那万灵金猿到了。 那三首六臂古猿与万灵金猿如此相似,莫不是亦有渊源?若是如此,自己诛万灵金猿之祖在先,杀万灵金猿的亲子在后,这个仇怨,那是不能再大了。 便是创世大修亲至,只怕也难以化解此仇。可原承天独斗仙文异兽,已是竭尽全力,犹是不支,如今再加上一只万灵金猿,又如何能敌? 难不成那司命灯今日真要用上。 第0840章无字仙牌不肯出 仙文异兽瞧着万灵金猿,揖手道:“三千年前与万灵道友匆匆一别,不想又在今日相见。” 万灵勉强揖手回礼,急急的道:“斧兽,我只问你,刚才你打碎的仙文之体,可是三首六目灵猿。” 斧兽笑道:“万灵道友,亏你修成道果,为天下灵猿之母,灵慧通天达地,怎的还是这么急燥。” 万灵怒道:“平时里随你怎么闲讲,我便陪你百年又何妨,只是今日之事万般要紧,还不给我从实说来。” 斧兽对这只母猿亦有一丝畏惧之心,忙笑道:“不瞒万灵道友,刚才我打碎的仙文之体,的确就是灵猿老祖,三首六目灵猿。” 万灵金猿脸上先是一喜,又是一悲,仰天叹道:“不想我万灵也有今日。天下灵猿若是因此得福,亦不枉我但了个万猿之母的虚名。” 目光一转,就向原承天瞧来。此猿的目光好不犀利,原承天就觉身上灵压沉重如山,怕没有三岳之力?此猿目光一扫,便是如此强横,可见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今日势难免去此劫了。 他想起当初在冥界曾得过一件无字牌,是为大修的一件信物,那看守此物的青衣老者,曾言九渊诸兽皆识此牌,若是遇到急难之时,将此牌出示了,或可驱退大能异兽。 然而区区一块无字牌,如何能就令大能异兽慑服?而此刻在对方强压之下,若将此牌取出,就算是对方退去,那也是示弱于人,必会被他人轻看。 原承天天生傲骨,明知不是对手,又怎甘心屈服,便将胸膛一挺,也将一双湛然神光,瞧定了母猿。 那母猿冷哼一声,道:“你便是那祭出仙文之体的修士?这倒也奇了。” 斧兽道:“万灵道友,你可莫要小瞧了他,此人身怀千杀劫果,来历非常。” 母猿道:“这还用你说,此人的一名侍将,不过是玄修境界,居然能杀了我的一名亲子,而此人不过是羽修之士,也敢来九渊闯荡,自然是个狠角色了。” 斧兽讨了个没趣,嘿嘿笑道:“你知道就好。” 母猿目光灼灼,瞧定了原承天便一动不动,原承天被她目中强大的灵压所迫,恨不得立时展开毘鹏之羽,就此遁去才好。可惜此猿神通广大,自己落在她的眼里,又能往哪里逃? 暗运风月之体,与母猿的目光抗衡,始终不肯退却半步。 万灵微微点了点头,道:“道友,你将那三首六目灵猿的仙文之体再祭来给我看,如何?”声音却是温和了许多。 原承天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母猿一味强项,他自是不肯雌伏,可听到母猿好商好量,便是彼此是为生死大敌,又怎能失了礼数。 只可惜他现在对四斫斧文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不得不摇了摇头道:“不瞒大修,那灵猿的仙文之体,实乃无意中祭出,若想再祭一次,怕是不能了。” 母猿嘿嘿冷笑道:“果然强硬。” 手掌一抬,空中现出一粒金珠来,从金珠中射出一道白芒,速度也不算快,刷的一声,就向原承天扫来。 这白芒若是细瞧,却是色分七种,光芒到处,嗤嗤之声不绝,空中就显出一道细痕,分明是连这界力也被割破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这连界力都能割破的光芒怎是肉身可敌的,急忙将太一弱水祭出,可对太一弱水能否抵御金珠光芒,也只有三成把握而已。 金珠上的白芒触到太一弱水的水幕,果然就将水幕无声割开。按理说在灵气充沛之地,太一弱水威能最强,可如今水幕依旧被破,只能证明双方修为相差太大,却不能说太一弱水不配为天下第一防御之宝。 好在白芒被水幕这么一阻,速度更是慢了,原承天迫不得已,只好离开立身之地,白芒随即扫到,将身后的残殿扫的玉屑横飞。 母猿此举只是示威,第二扫并不径出,而是冷冷叫道:“如何!” 斧兽拍手笑道:“万灵道友,你这七灵珠果是厉害,只是用来对付一名凡界羽修之士,岂不是大宝小用了。” 原承天心中一惊,暗道:“原来这就是七灵珠了,此宝无物可御,修为越强,越是厉害了,我寻寻觅觅,不想在此处撞见。” 这母猿实力比斧兽强出太多,原承天知道今日已然无幸,忍不住要出示无字牌,可复又想来,此时示牌,岂不等同于屈膝投降一般,此身可杀,清名却不可污。无字牌仍是按定不出。 母猿转向斧兽嘿嘿冷笑道:“你居然为他说话。” 斧兽忙道:“非是要替此子说话,实因此子虽是来历非常,可以他此刻修为,的确是难以祭出三首六臂灵猿的仙文之体。” 母猿道:“这又如何说?” 斧兽道:“你想来,这四斫仙文他又没有学过,只是从前世的残存记忆之中,被激发出一星半点罢了。而此子既有千杀劫果在身,那就是杀伐过万之证,试想以他的一星半点的残识,又如何将三首六臂灵猿从万缕冤魂中分辩出来?又遑论祭出?” 母猿道:“原来如此。”复又沉吟片刻,道:“若想让他再祭三首六目灵猿的仙文之体,该当如何?” 斧兽笑道:“此事说来有些烦难。” 母猿厉声道:“斧兽,你左不过是想得些好处罢了,也罢,你若能替我办成此事,我许你三个条件,任选其一。” 斧兽连忙摆手道:“莫误会,莫误会。”话说如此,却是目光连闪,隐藏得色。 母猿道:“我万灵行事,向来赏罚分明。而你不得些好处,哪肯尽心,我有七灵珠炼制之法,万骨大阵秘术,以及一颗十万年大猿金丹,你只管来选。” 斧兽连称不敢,禁不住母猿厉声断喝,只得假意为难的道:“七灵珠炼制之法,我纵是得了,也修它不得,万骨大阵秘术也就罢了。” 母猿道:“好,我就将大猿金丹与你。” 斧兽喜之不禁,也不让母猿催促,就道:“若让此子祭出仙文之体,只需我将这斧文传授于他便可。” 转目瞧了瞧原承天,又道:“我猜万灵道友要让此子祭出仙文之体,定有深意,那仙文之体的祭出时间自然是越长越好了。” 母猿道:“这是当然。” 斧兽道:“此子的修为的确是弱了些,若能将其提升至羽修大成之境,或可从容些。” 母猿道:“这又何难。” 转向原承天时,神色千变万化,忽喜忽悲,令人莫测高深。斧兽忽的向她侧目向视,似乎在与她传音。 母猿点了点头,道:“他怎样的脾气,我还瞧不出,我自理会得。”就将声音放柔,对原承天道:“这位道友,你我之间的恩怨,你且不必理会,我要见那三首六臂灵猿,实有极紧要的大事,你若肯玉成,便是感激不尽。” 此话虽有相商之意,可并没有直说双方的恩怨就此勾消,看来她与原承天究竟如何了结,还得看原承天能否办成此事了。 正所谓怨家宜解不宜结,此事若能和平收场,自是大妙,而母猿的态度,又极是热切诚恳,着实推脱不得。 原承天想了想便道:“也好。” 斧兽拍手道:“你这修士,忒也愚直了些,怎的不讲条件,就径直应承下来?” 母猿道:“你只当别人与你一般,是那见利忘义之徒。” 她与原承天本是仇深似海,可要托原承天相助的事情,更是千载难逢,若错了今遭,难不成还要等他个千千万万年?她原打算此事成了之后,再与原承天计较,心中着实担心原承天趁机提出条件来。 自己身为天下灵猿之母,自然是言出必从,怎能反悔的。 不想原承天却是只字不提,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心中忖道:“此子的性情倒也罕见。” 虽不见得就泯去了诛杀原承天的念头,可心中的恨意却是淡了许多。 这也是原承天为人的好处,只因为人处世,你若是与别人斤斤计较了,别人免不要也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而最是那解人急难,不肯求报的人,反倒福报更多。 母猿长叹一声,她知道心中恨意既消,若再想生出诛杀原承天的念头,只怕就是难了。 当下就对斧兽道:“你就随我走一遭吧。” 转过身来,对原承天道:“道友,你且随我回到去处,就由斧兽授你四斫仙文,由我助你提升修为,想来三五年之后,就可从容祭出仙文之体,那时道友自有好处。” 此话和刚才又是不同,那“感激不尽”四字,只是模糊其辞,而“自有好处”四字,其意已是分明了。 原承天道:“若能助大修一臂之力,完成心愿,在下自是乐于从命。不过在此之前,在下尚有一事相告。” 母猿生怕原承天改了主意,脸色就是一变,忙道:“你想怎样?” 原承天不慌不忙,取出那无字牌来,问道:“敢问两位大修,这无字牌究竟为何物?” 猎风是知道这无字牌的来历的,她见到原承天等到事情有转机时,才示出此牌,不由心中暗笑。先前若出此牌,没得让人轻瞧了,此刻示出牌来,就有让二兽为难之意。原来自家主人,也是捉狭不过的。 再说那无文牌出示之后,究竟有何后果,其实难料,而等到大局已定时,再出此牌,则是怎样也不会惹来大祸临头。这样瞧来,主人之精明厉害又怎比这斧兽弱了。 斧兽原本浑不在意,轻描淡写将这无字牌一瞧,却是脸色大变,那母猿更是动容,竟在空中连退三步,尖声叫道:“这物事怎的在你手中。” 叫得虽是吓人,可分明已是色厉而内荏了。这让原承天心中更生疑惑,这块无字牌,究竟是如何了不起的物事? 第0841章惹事生非求一觐 就见斧兽与母猿的神情转了数转,实有七分畏惧,三分痛楚,原承天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瞧着两兽。 过了半晌,母猿长叹一声,道:“不想道友竟有如此福缘。实不相瞒,当初那场驱逐之战,我万千兽禽,被诛杀过半。那仙庭首执更是狠毒,意欲关闭仙庭,势要将我等身毁魂灭。幸好那创世大修甚是慈悲,意欲为天下万物留种,这才网开一面,让幸存生灵,沉沦魔界九渊。” 斧兽道:“创世大修当时就取出这块无字牌来,让我等立誓,若遇有修士持此牌来到九渊,务必要保他的周全,我等感创世大修不杀之恩,又怎敢违背了?再者说,灵誓一发,天地为证,若违此誓,必是天诛地灭的。因而我等见到此牌,想起往事来,自是好不惊惶。” 母猿又道:“不过道友需要牢记,我等这些经历过仙庭之战的,固然不敢伤害持牌之人,可那些经历创世之战,被打落九渊的大能异兽,却是饶不得你。” 原承天心中一凛,道:“这是何故?” 母猿道:“你想来,那创世之战中的蛮荒古兽们,承天地未分之精华,属性何等精纯,也就略逊于四神罢了,唯因时乖运骞,这才身死魂灭。饶是如此,仍能凭着一口怨气再修金身,得证道果,其心志何等坚强,其属性谁可比得?这其中,自然也有些蛮荒古兽的残魂怨气泯灭无痕,可见这剩下的,都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了。” 原承天点头道:“天地未分之时,自是灵气最纯,这些个蛮荒古兽承天菁地华,自是无可比拟的。” 母猿道:“比如我与斧兽,虽在仙庭之战中留得残躯,若论修行岁月,那些个蛮荒古兽也就比我等早上千年罢了,而这些大能们凭着一丝怨息残魂,其修为仍是远超等我。世人常言万物平等,其实那生灵出身有别,又哪来的平等。” 斧兽忙道:“万灵,慎言,慎言。这话可就是在报怨天地不公了,那天地法则由创世大修而定,你报怨天地,岂不是落到他的头上去。” 母猿道:“我等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谁敢真的怨他?魔界那些杀星不识天数,一心只想上界讨个说法,嘿嘿,真是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斧兽笑道:“你怎的又扯到魔界上去,魔界之中,亦有我辈沉沦,说来亦算是血脉相连。” 母猿甚是不屑,道:“沉沦魔界者,皆是根基低微之徒,怎能和我九渊异兽相比,真是不提也罢。” 复又对原承天道:“道友,你有所不知,我等异兽沉沦,原是有分教的,那些个愚鲁不堪之辈,就放在魔界生存,而我等这些个大凶大恶之徒,就只好放逐九渊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大修此言怕是不妥,我瞧两位大修的言行,亦是通天达地,虽是神通惊人,却也说不上大凶大恶。” 母猿嘿嘿笑道:“那也是近万年来修行有成罢了,若是换成万年前,便是杀了个成千上万,也是不皱眉头。”说来甚是豪气干云。 斧兽笑道:“万灵当年,的确是神鬼皆忌。在下至今思来,犹是心悸不已。” 母猿亦笑道:“斧兽,你莫来说笑。话说回来,九渊那些个经历过创世之战的大能异兽,因不曾见过这无字仙牌,又不曾立过誓,怎会受人约束?更何况这些个大能们,对那创世大修本就心怀怨气的,若见了你持此牌,反倒要拿你泄愤,此事不可不察。” 原承天暗叫侥幸,也亏得今日得了母猿的指点,否则若在大以异兽前出示此牌,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妖修修行,本就是极难,等闲数万年也未必能提升多少修为,可那些创世之战中身亡的蛮荒古兽,却只凭一口怨气残魂,就修成极大成就,比母猿斧兽可是强得多了。 母猿斧兽,不过是九级异兽,便是再修个数十万年,也未必就能达成十级,这般想来,那些个十级以上异兽的禀性天赋,真个儿是不可思议了。 此时空中出现三道身影,正是前几日伴随原承天的三只七级异禽,这三只异禽虽被原承天一言劝退,可犹自放心不下,故而又前来寻找原承天了。 斧兽与母猿见到这三只异禽,自是无名火起,那斧兽正要上前冲杀,原承天忙道:“两位大修且慢,这三位异禽乃是记挂我的安危,着实情重,还请两位大修莫怪。” 母猿冷哼道:“你速速上前打发去了,莫要惹我等动手。” 原承天急忙上前,问道:“三位道友为何去而复返?” 一名异禽道:“大修,见你安好,我等甚是幸慰,此一去,我等着实是放心不下,更有大事相告,这才急急过来寻你。” 原承天心中暗道,这九渊沉寂不知多少万年,不想自己此次前来,却是祸事连连,若说天地对自己青眼有加,格外照拂,可从这事来说,竟是相反的了。 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异禽道:“九渊的大能生灵自是以异兽为多,不过我等异禽之中,也有两位十级大能,如今那位吕修,就领着诸多异兽,去寻那两位十级大能厮杀。” 母猿和斧兽远远的听到这话,那斧兽就不由笑道:“这吕祖倒也会生事,可是凭他一名仙修中乘之士,又怎能惹得起黑翼大鹏与雷极鸟,这可不是自寻死路。” 原来天地大能之鹏共有三类,其一为毘鹏,此鹏位在十大灵禽之三,仅次于朱雀凤凰。此鹏喜在昊天出没,故名为昊天毘鹏。又有金翅大鹏,为天外灵域之物,后因天外灵域崩塌,世间遂不复见。 那金翅大鹏的神通,并不见得就比昊天毘鹏弱了,只因创世之战后,千禽排定名位之时,天外灵域尚未创制,那金翅大鹏亦无法名列其中。 其三便是这黑翼大鹏了。 黑翼大鹏因在创世之战中被打得身死魂灭,唯有一道怨气沉沦九渊,故而再修道果时,可就比毘鹏差得远了。不过在创世之战中,两者倒是不分上下的。 而雷极鸟亦因在创世之战中未能留存,故而其名亦不在十大灵禽之列。可此鸟既然能修成十级,亦可想见其天赋禀性。 听到斧兽的话后,母猿冷笑道:“斧兽,你有所不知,那吕修如何敢去惹黑翼大鹏,不过是得了魇龙的法旨,故意去生事罢了。你想来,若是吕修手下异兽死伤惨重,少不得有与大能异兽沾亲带故的。此举不过是激那些个老家伙出来闹事。” 斧兽叹道:“三王失和,九渊不宁,难不成真要惹得九渊大帝出面不成?” 母猿道:“九渊大帝镇守灵域废墟,等闲不肯见人,三王争执不下,也就只好惹下大祸来,好去面见大帝罢了,说来说去,那戾凤魇龙,也没将我等九渊生灵放在眼中。” 斧兽忙道:“万灵,慎言,慎言。” 母猿将双目一旦,厉声道:“别人惧那魇龙,我怎会惧他?” 斧兽讨了个没趣,嘿嘿笑道:“万灵金猿,万猿之母,九渊异兽之中,最近仙修之体,自然是不用惧那个魇龙。” 原承天心道:“这灵猿倒也极是骄傲的,她此刻雌伏,也只是因修为不够罢了,只是她既存了此心,少不得日后九渊生波。”好在那时自己应该是不在此处了。 他对异禽道:“两位大修已说的明白了,此事别说是我,便是吕祖也是身不由已,你等只好去晓谕诸多异禽,不可参战罢了,想那黑翼大鹏与雷极鸟怎样也不会吃亏。” 异禽道:“我等这就向九渊诸禽传下大修法旨便是。却不知大修随着那万灵斧兽,欲去何处?” 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实情说了,异禽见原承天此行并无危险,而观母猿与斧兽言辞,对原承天像是化敌为友一般,心中自是放心,也算是对得起戾凤所托。 三只异禽就与原承天告辞了,双翼展动处,立时就不见了身影。 母猿与斧兽与原承天也启程上路,径直前往母猿的洞府所在。 原承天虽有黑羽衣在身,又怎能比得过斧兽与万灵的遁速,斧兽不耐烦,就将原承天请到刀舟之中,万道光芒纵起,刀舟穿云破雾而去。 行了半月之后,就见远处空中金光万道,金光中捧出一团极大的黑云,想来这黑云之中,就是母猿的洞府了。 三修离黑云还有万里之遥,就有两排异兽来迎,这些异兽个头大小不一,修为参差不齐,个个扛着一面三尺旗子,吵吵嚷嚷的前来。 母猿也不理会,径直前行,走没多远,又是一队灵猿来迎,母猿见到自家人,倒也露出了笑颜。 忽见一只铁背苍猿上来禀告道:“万灵殿下,前日有凡界元魂一道,沉沦九渊,此元魂似乎有些来历,不便擅自处理,还请殿下示下。” 母猿奇道:“有怎样的来历?” 铁背苍猿道:“此元魂或是先生于昊天,后返世于凡界,如今沉沦于九渊,这样的劫数,怎是没背景的。” 母猿道:“拿来我看。” 铁背苍猿将一只石盒打开,盒中有一道微光闪动,的确是一缕凡界修士的元魂。 母猿只瞧了一眼,道:“原来还是个女修。” 而原承天瞧见这道元魂时,没来由的心中一跳。 第0842章殿中有山灵气足 修士的元魂不比相貌,并无识别之处,不过是可用灵识感受的一点灵力波动罢了。 不过灵识若是强大,倒是可以依稀分辩出元魂的细微区别来,男子的元魂阳气旺盛,女子的元魂阴气沛然,除此之外,若想再探魂魂根底,就只好去用灵识深入元魂深处了。 但石盒中的这道元魂脆弱不堪,怎堪灵识一探。想来万灵金猿处必有探魂法宝,这才探出此元魂的一点来历来。 若真如铁背苍猿所说,此魂经冥界而不纳,又沉沦九渊,那定是遭人用阴毒法术陷害了,故而在经过冥界时,不入轮回大道,又因机缘巧合,沉沦九渊。 若是寻常修士元魂,经此百般折磨之后,自是烟消云散了,而此魂便是沉沦九渊,经历这四浊之气的冲击,仍是凝而不散,可见此魂毅力之坚,仙缘之厚。 万灵对铁背苍猿挥了挥手道:“你将此魂携去养魂池中,好生养足魂力,到时就动用照魂镜,查她的来历好了。若着实照不出,有斧兽在此,借他的因果镜便是。” 斧兽道:“此些小事,自该效劳。” 万灵嘿嘿笑道:“这面因果镜,在你身上也没大用,何时送给我?” 斧兽虽知万灵说笑,却还是退了一步,叫道:“万灵,你那蕴宝殿中法宝万千,怎的还要打这因果镜的主意?我得此宝,可是历经千辛万苦,视若性命一般,任你拿千宝来换,也是不依的。” 铁背苍猿转头偷笑,忙先谢过斧兽,又对万灵金猿恭身道:“原不敢因此小事惊扰殿下,只怕此魂是有来历的,又听闻殿下正在寻老祖残念碎魂的下落,生怕是有瓜葛的,这才前来禀告。” 万灵笑道:“有心了。” 当下领下原承天与斧兽进入黑云之中,原来那黑云中建了一座大殿,就如龙格非的空中楼阁一般。 九渊之中,并无金木土石,故而这大殿亦是由四浊之气所凝,只是因妙用异法,这大殿瞧来也就与寻常殿宇没什么区别了。 原承天走进殿中,四处瞧去,心中微觉惊讶,原来这大殿的布置,大有仙庭气像。他初世时名位不过是大罗金仙,难入仙庭,可仙庭入口的妙道极修阁倒也有缘一入。 而大殿一些细微之处,与妙道极修阁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大殿共分五座,中为万灵大殿,另有四殿旁侍,为培魂殿,养神殿,炼兵殿,蕴宝殿,皆用四斫仙文中的刀文枪文镌刻殿名,原承天勉强也能识得。 四斫仙文原就出于蛮荒时代,万灵等九渊诸灵熟知此文,倒也不足为奇。斧兽应该是精通四斫仙文中的斧文,故而方有此名。 既有斧兽,想来就有剑兽了,那四斫剑文最是玄奥,若九渊之中真个儿有剑兽,其修为必然比斧兽高出许多来。 铁背苍猿等一众灵猿陪同万灵入殿之后,自去培魂殿中的养魂池替那缕元魂养魂。万灵则进入万灵大殿之中,升殿议事。 原承天立在大殿一角,口观鼻鼻观口,只当这殿中没了自己这个人。 原来那万灵金猿在九渊亦是有职事的,是为收魂使,专管天下元魂沉沦九渊之事。 九渊之中的大能之修,皆是一点残念碎魂修成,故而对天下孤魂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尤其是对灵兽灵禽的元魂,更是关心备至,若有孤魂沉沦九渊,就由万灵金猿收了来,或养或灭,皆由心定。 若以万灵的九级修为,在九渊之中也不算是如何大修,奈何那十级以上的大能,又怎会来理这些俗事,万灵身为灵猿,虽比不得凡人道体,亦算是极接近了,在九渊之中,自是灵慧无双。又怎像其他异兽那般愚钝不堪。 这收魂使一职,也就万灵最为合适了。 万灵所料理之事,不过是哪道元魂已然养成,可送出大殿去,任其修行;或是某道残魂拼凑不得,只好碎魂了事,种种情由,甚是琐碎。 那万灵心中虽有大事,却极是耐心,若是送出元魂也就罢了,若是听到有碎魂难以养成,必是要询问备细的。 就听她对一名灵猿道:“我等这处九渊,是天下最后的所在,若那元魂在此沉沦了,等闲难以破界而去,此处就是天下元魂最终的寄身之所,那天地生成一物,不知要耗去多少物事,我等又怎能轻忽了,辜负了天地的美意?” 又道:“要知道元魂沉沦九渊,实为极惨之事,我等在此住得惯了,倒也不觉得九渊如何不妥,却不知道凡界昊天,实为福地,若有元魂沉沦了来,怎不惶恐?故而你等必要小心,好好将元魂安顿了才是。” 原承天听到此语,暗暗点头,这天地的万物循环,果然是安排的井井有条,再没有一丝错漏的。不过法则就算极周全了,也需人力执行,九渊有万灵这样的收魂使,岂不是天下万灵之福?可见天地择人,亦是一点不错的。而万灵的称谓,想必亦是从此而来了。 好在万灵座下灵猿,执行此任不知多少万年,自是驾轻就熟,万灵平时又是勤勉,也没积下多少事务,也就是半日工夫,就将离殿之几日积下的公务办理干净。 这才退了灵猿,将斧兽与原承天引进养神殿中。 养神殿亦是广阔,万灵领着原承天与斧兽缓步行去,很快来至一处偏殿,此殿殿门紧闭,有两名灵猿在此镇守,见到万灵亲至,忙行礼不迭。 万灵道:“此殿近日可有猿来?” 两名灵猿忙道:“禀告殿下,此殿近日不曾有灵猿来。” 万灵叹道:“你等虽是灵猿,灵慧强过九渊诸兽,可若不勤加修行,也是难有进益的,这座碎灵殿已有百年不曾开启,足见你等懒惰了。” 两名灵猿哪敢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万灵将手一拍,殿门无声而开。在万灵启门之时,两只灵猿都是面色紧张,如临大敌一般,双双手中掐了法诀,身上就有黑云绕体。 原承天观两只灵猿的举动,正感惊讶,不想那殿门开处,忽有一股充沛灵气扑面而来,喜的他忍不住就想大叫一声。 那灵气被压抑久了,好似狂涛巨浪,就从殿内急急涌出,两只灵猿首当其冲,个个牙关紧咬,手中法诀连掐。 要知道这些个九渊异兽遇到这灵气,好似仙修之士遇到四浊之气一般,修为稍低些,就是不堪忍受了。 万灵见原承天面色惊讶,便道:“此殿收了一块天外灵域的碎片,故而灵气惊人,当初虽请了斧兽,用斧文镇住了,不想这灵气仍是非同小可。” 斧兽忙道:“非是我不肯尽力,实在是这灵域的碎片略大了些,斧文也是镇不住的。” 万灵笑道:“镇压灵气,原是你这个收灵使的职责,这碎片的灵气压制不住,怎不是你的过失?” 斧兽叫屈道:“那落灵山就算是九渊大帝亲自镇守,灵气也是丝丝泄出,为祸九渊不小,难不成我竟强过九渊大帝去?若想使灵气一丝不泄,那是千难万难。” 万灵点头叹道:“这便是邪不胜正了,我等异兽异禽,修的终归是旁门左道。” 又对原承天道:“你若想增进修为,非进此殿不可,好在斧兽修为不俗,这里的灵气倒是可以承受得的。我另有妙法,可增进你的修行,等你羽修大成之后,就可重祭仙文之体了。” 原承天道:“大修此举,恩同再造,原某感激不尽。” 万灵道:“你也不必谢我,说来你也算是我的仇家,若不是我欲见先祖,有要紧之事分说,便是你有无字牌在手,我说不定也将你杀了。” 此话说的虽是严厉,却有几分调笑之意,说的斧兽与原承天都笑了。 原承天随同二修进入此殿,只见这殿中立着一座小山,约有千丈大小,说来也不算小了,足可与玄焰谷中的巨禽所守之灵域相提并论。此山亦和飞升殿碎片一样,上有黑云镇压。 若是去了这黑云中的斧文法印,想来这灵气定会强大百倍了。 此山的金屑玉壤,原承天是见得惯了,倒也不奇,奇的是此山上结有十余种奇花异果,却是未曾见过的。 想来这灵域沉沦不知多少万年,这些个奇花异果经灵气培育,功效定是惊人之极。 只可惜原承天此世已弃丹道,这些灵果虽好,他正眼也不去瞧。 原承天心中感叹,不知自己何时能达成天道之修,得了玄焰谷巨禽的灵域碎片,若到了那时,修行之速,定是一日千里了。 万灵见原承天入了此间,神色依旧从容,更奇的是,对山上奇花也是浑不在意,心中暗暗称奇,心道:“这些奇花异果皆是世间难觅的,凡修见此怎不动心?此人的心境忒也强了些。” 她关了殿门,就对斧兽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灵域碎片的镇压斧文,你就亲自打开了吧,原道友来自凡界,灵气自然是越充沛越好。” 斧兽苦笑道:“虽是便宜了原道友,却苦了区区在下。却不知那粒大猿金丹,何时到手?” 万灵厉声叱道:“怎会少了你的,便是这般与我夹缠不清。” 斧兽忙笑道:“只是说笑罢了,何必动怒?” 立在灵域小山面前,手中仙文法诀便出,这山上的黑云之中,就显出“永存九渊”四字仙文来,此四字乍现而消,便有一股强大的灵气将原承天浸蕴了,原承天身在其中,自是觉得妙不可言。 第0843章万魂朝元可冲玄 这灵域小山解了封印之后,其灵气虽不见得比刚才强大许多,可灵气之精纯,则是超过刚才百倍有余,在这等情形下,哪怕不动用心法,便是一呼一吸,体内灵脉也是大动。 不过万灵与斧兽在灵气之中,就百般不自在起来,二修同时动用法诀,就将自己的灵脉封了,不让灵气入体半点。 灵脉既封,二修也就无法修行了,好在对异兽来说,其修行岁月动辄以万年计,就算封住灵脉数年,也只是一瞬罢了。 原承天当即盘膝而坐,动用起紫罗心法。片刻之间,就有五色气息在头顶聚集,此为五气朝元之像,在凡界修行时等闲难得一见,不想今日刚刚运转心法,就生出五气朝元来。 此刻原承天的修行进境,关乎万灵自家大事,如何不用心?就将一对猿目,瞧定了原承天,一瞬也不瞬。而她见到原承天生出五气朝元之兆,也只是略略点头罢了。 此灵猿虽不及蛮荒大能异兽,其仙基也是非同小可,而其平生也不知见过多少奇才异士,能得她心中一赞,足见原承天的仙基极是不俗了。 她观看良久,转身对斧兽道:“我观原道友之修,草木之精用的极少,这么看来,若想提升他的修为,那就不可用丹了,如此倒有些为难。” 斧兽道:“依靠草木之精修行,本就弊病重重,原道友来历非凡,怎能不知此节。既不可用丹,那就另谋良方才是。” 万灵道:“说不得,我就只好用万魂朝元秘术了。” 斧兽吃了一惊,道:“这万魂朝元秘术何等霸道,万灵切莫心急,原道友的心境固然不俗,只怕也承受不得此法。” 万灵道:“若非如此,又该如何?” 此时原承天忽的睁开眼睛,道:“却不知那万魂朝元,有何秘奥。” 斧兽道:“万灵道友身为九渊收魂使,这数百万年来,不知集了多少无主残魂,要知道生灵的元魂,是为天地灵气所凝,最为精纯不过了,鬼修之士,全仗元魂修行,只是鬼修的小术与万魂朝元比来,那就是荧荧之火与日月争辉了。” 万灵则道:“那能够有机缘沉沦九渊的元魂,自是与众不同,其元魂之中,或是大有来历,或是大德之修,或是奇才异能之士。如今这些个元魂虽是残破了,其灵气不失。我便就此修成一种秘术,名为万魂朝元大法,无论你是仙修鬼修魔修,此法都可运用的。” 原承天道:“此法有何妨碍吗?” 万灵道:“你想来,那些元魂虽是残破不堪,灵识大半丧尽,可总有些元魂,灵识如丝如缕,无法驱除干净的。若只是一缕灵识也就罢了,若是残魂无数,这积累下来的灵识可就极其强大了。” 原承天道:“这么一说,在下便明白了,大修可是担心这些散碎灵识喧宾夺主,扰了我的心境灵识?” 万灵道:“此最是可虑之处。此法由我来修行,倒也罢了,原道友只是羽修初修,若用此法,好比孩童轻疾动用虎狼之药,着实堪虞。” 她此刻瞧原承天的性命,只怕比瞧自己的还重,若不是万无一失之法,又怎肯在原承天身上动用,但若不用这万魂朝元之法,其他诸术,对原承天修行的帮助,怕是收效甚微。 原承天沉吟片刻,细细想来,以他的玄承,自是明白这万魂朝元秘法的好处。只是吸纳元魂修行,虽有大利,亦有大敝,若无绝佳应对之术,实难施行。 这世间每道元魂,皆是天地精纯之气所凝,而每道元魂,都是独一无二,如何水乳交融,万魂归一,最是为难不过。鬼修因与仙修之士体质有异,修之并无大碍,可仙修之士若施此法,则是危机重重。 原承天虽吸纳了不少大修元魂,那也是大修元魂与自己性质一般无二,自然不会排斥。若是同时吸纳无数元魂,自是引祸之源了。不过万灵金猿既然修成此术,想来这个难题早就解决了。 至于残存灵识为祟,原承天思来自己有玉灵在侧,心境八风不动,就算有些麻烦,自己的神识何等之强,怎的敌不过这些残识,最多徐徐而修,不求突飞猛进,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便对万灵道:“万魂朝元虽有些妨碍,在下倒还有些把握的,大修只管施来便是。” 万灵知道原承天性子沉稳,绝非好大喜功之徒,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有几成把握了。 便道:“既是如此,我就姑且一试,若有不妥之处,原道友切莫逞强。” 原承天点头道:“自当从命。” 万灵虽是下了决心,还是郑而重之的取出一面鼓来。此鼓约有四尺大小,黑蒙蒙的鼓皮,瞧来也是寻常。鼓上有刀文三字,名叫万魂鼓。想到此鼓之中,或藏数万元魂,原承天怎能不动于心。 那修士的元魂就好似一条性命一般,如今虽是残破不堪了,等同于一团灵气罢了,可心中思之,犹觉不忍。 因此原承天见到万灵取出万魂鼓来,就起身整衣,对着万魂鼓先是深深一揖,其后长跪再辟。 斧兽笑道:“这鼓中元魂早就化成一团团灵气了,与寻常灵气又有何区别,你拜他作甚?”心中自是觉得原承天愚腐,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 万灵却正色道:“世间万物除了九渊生灵,皆禀灵气而生,你自是瞧这灵气都是一般,却不知这灵气既然凝成生灵,便是身死魂灭,等同于寻常灵气了,可毕竟也曾是一条性命。如今人家舍了这条性命助你修行,纵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斧兽知道万灵执掌收魂之职,对元魂的看法与众不同,也不争辩,嘿嘿笑了两声,也就是了。 原承天从导中唤出玉灵来,玉灵飘飘然坐在原承天身边,也不理会万灵金猿与斧兽投来的异样眼光。只不过二修唯有惊讶之意,并无贪婪之心。 要知道万灵等九渊异兽异禽,虽出自仙庭,可自从被贬到九渊之后,不得不适应九渊法则,不再以灵气为基修行,而转用四浊之气。这般转换,说来极是不易,也不知有多少异兽异禽,因转换心法不得法,而就此魂消魄散了。 那幸存下的九渊生灵,自然是适应了九渊法则,反倒视之灵气为猛恶毒药一般。这也是天地的苦心。 试想若九渊生灵也同样以灵气为修行之源,又怎能甘心在九渊沉沦,自是要破界而出,与天下修士争抢不休。 万灵等原承天拜罢,这才手掐法诀,将鼓面轻轻一击。那鼓上原有一孔,鼓中残魂受到震动,就冉冉而出,在原承天面前飘飘荡荡起来。 片刻间,原承天面前就聚集了数千缕元魂,这些元魂皆是残破不堪,原承天动用神识探来探去,又怎能探出一点来历?因此与其说这些物事是修士的元魂,倒不如说是一团团灵气罢了。 此时万灵击鼓已达三次,也不再击,放下万魂鼓来,手中执了七面小旗,随手掷到空中,这七面小旗各自归位,就此形成一座炼魂阵。 原承天的位置,就是在这七面小旗中心,万灵口中念念有词,那七面小旗无风而动,原承天的头顶就渐渐形成一团气漩,此气漩将四周残魂一卷,忽的冲向原承天的顶盖天灵。 那残魂经这阵法炼化,果然化成一团团灵气,再无元魂之态了,而这团团灵气,一入原承天体内,就径直入了灵脉,顿成原承天的法力真玄。 这便是万灵金猿苦心孤诣创制的万魂朝元秘法了,将元魂练化入体,对鬼修来说,虽不是什么难事,可对仙修来说,则是冒险之极,而如今看来,万灵此法妙极,实为天下一等一的修行之术。 万灵极是小心,怎肯大动干戈,每次摇动阵旗,皆是轻微之极,生怕原承天承受不住这元魂灵气的冲击。 片刻之间,那数千元魂已皆被原承天纳进体内,万灵喝道:“万魂入体,凝神静息,心法运转,不疾不徐。” 口中就缓缓念出法诀来,指点原承天吸纳元魂灵气,冲脉化真。 原承天本就灵慧无双,如今又得万灵亲自指点,自是不会出一丝差错的,斧兽在一边瞧着,不停的点头赞叹。这些个凡界仙修之士,果然是最近道体的,那万魂朝元秘法就算是万灵修来,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可原承天修来,却是从容自若,游刃有余。 他怎知原承天身为大修分魂,被吸纳分魂之法早就历练有成,又怎是约学乍炼的生手? 如此将体外元魂灵气源源吸纳进来,转动灵脉化真,原承天就觉得那境界玄关刹时便至了,冲击羽修中乘境界就在弹指之间。 就在这时,那头顶的气漩中忽的光芒一闪,一团灵气急急冲下来。这团灵气居然不受万灵调度,怎不令人心惊。那万灵低呼一声,情不自禁的立起身来。 斧兽也是咦了一声,脱口叫道:“不好。” 原承天也觉有些不妙,正想闭脉封身,不让这团元魂灵气入体,可这团灵气来的极快,就觉头顶一热,那灵气已然入体了。 第0844章欲学斧文需祷天 原承天倒也不慌,以他此刻修为,就算有强过他的大修元魂强行夺体,他也可应付自如。于是神识返照体内,就形成一张大网一般,将这团灵气罩住。 不想这团灵气遇到神识罩来,就好像江河而入大河,刹那间消融的干干净净,让原承天一阵目瞪口呆。 此刻灵脉便是大动,原来是新增了一股强大之极的真玄,这真玄就在体内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就如艳阳化雪,将刚才吸纳入体的异种灵气一一化解了,就此万法归一,不分彼此。 原承天又惊又喜,而他刚才的神识与这时灵气一探之后,也立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入体的灵气,却是最熟悉不过的,与自己同出一源的大修分魂。 也不知这缕大修分魂遭遇了怎样的劫难,竟沉沦到九渊地宙之中,并且残破不堪,再难转世修行。 今日遇到原承天,岂不就等于子投母怀一般。而这道元魂因灵识丧失的干干净净,与原承天法力的融合,又怎有丝毫障碍。 万灵虽见这元魂来得奇异,可眼见原承天就要冲玄,也不便细问,忙收了炼魂阵,以防打扰到原承天。在冲玄之时,若是再有元魂化真入体,那可就是抱薪救火了。 斧兽也掐了道斧文法诀,替原承天护法,此道法诀之中,先出兽吼禽鸣之声,紧接着一只古禽一只古兽扶摇而出,替原承天镇守两侧。 有这两只蛮荒古物在此,自然是诸邪不侵。 原承天体内真玄如海,汹涌上前,刹时就突破了玄关,那真玄在体内灵脉肆意汪洋之际,万灵大殿之外,则是波诡云奇。 在这九渊地宙冲玄,自然无法引来雷电风雨等寻常的冲玄之兆,却可使四浊之气激化生变。就见那殿外黑云被一冲而散,元灵大殿也因此摇晃不定。 元灵又是欢喜又是发愁,她这座大殿修来不易,若是被原承天冲垮了,可就亏大了。 好在与原承天体内应合的这股强大灵气,并没有困守于此,而是扶摇直上,冲天而去,自是八方震动。 原承天这次冲玄,实为九渊地宙亘古以来之奇景,只因自九渊诞生以来,虽有无数仙修之士来此,可恰逢冲玄者,也唯原承天一人而已。 那八方异禽异兽,被这惊天征兆所惊,纷纷回避不迭。 而在万灵大殿无极远处,一团无边无际的黑云之中,有一青一白一红三道光芒乍现而消。 这三道光芒就好似三只眼睛一般,虽是一睁便合,可一股强大无极,足以毁世灭界的无形波纹就向四周漫射而去。黑云被这波纹所激,更是翻江倒海般涌动不休。 幸好这三道光芒立时消失,那波纹散出去千万里之远后,也渐渐止息,不过九渊诸灵,却是没来由的齐齐心中一怔。 万灵与斧兽自然不能免俗,随着九渊诸灵,也是心中一悸,两位大修自是明白因由的,齐齐忖道:“区区一名羽修冲玄,自的连大帝也惊动了,看来这位原道友与大帝倒是颇有渊源的。” 他们本来因原承天有无字仙牌之故,对原承天已是略存敬意,此刻就于这“敬”字之上,再加一个“畏”字了。 原承天此次冲玄,因是准备充分,又兼有两位大修护法,可算是万事顺遂,唯因冲玄之前,有一缕大修分魂被吸纳了,因此冲玄之后,余波不绝,足足过了三日,方才安息下来。 万灵去探原承天的修为,不由又惊又奇,原来原承天的境界,已是远超羽修中乘境界,虽是远远达不到大成境界,可冲玄之后,能走的如此之远,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更难得的是,羽修冲玄成功,根基最难稳固。只因到了羽修境界,那四周的灵气再强,也是不堪一用的。不想原承天因吸纳了那道大修分魂,又何必消耗四周灵气,只靠自身力量,就可稳固根基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还是静息一月,才算是大功告成。 万灵原想等到原承天稳固根基之后,再动用万魂朝元大法,促其再冲大成境界,斧兽却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世间哪有才冲中乘,便达大成之理,起码也需要两三年后,方能再施秘法。” 万灵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可如此,只恨心急罢了。” 原承天此时开口道:“此刻再冲大成,的确是失之过急了,不如先修那四斫斧文,瞧瞧情形再说。” 斧兽道:“这才是正理。四斫斧文古奥难明,任你灵慧无双,也需花费时间,慢慢明悟的。” 万灵见二人所执相同,也只好耐下性子,道:“也罢,就先修斧文罢了。” 斧兽平日的性子倒也随和,此刻却肃容而立,对原承天道:“四斫仙文,乃天地之最终秘奥,内藏绝大秘密,若是能一体修全,天地法则,便由你定。我今日传你四斫斧文,瞧来只是凑巧,却不知你能得遇本座,便是十万年的机缘,再因故传你四斫斧文,若非天地安排,哪有此事。” 原承天亦肃容道:“弟子明白。” 不想斧兽却摇了摇头道:“四斫仙文,虽由我传于你,却是天意如此,我不过是代授罢了,怎算是你的师父?这中间的主次,不可弄错了。我与万灵相识不知多少万年,也不曾传这四斫斧文与她,那是因机缘不足,天意不肯,本座也是无可奈何。” 万灵道:“此次你传授四斫斧文,我在旁边瞧着,还能学不会?” 斧兽笑道:“你莫小瞧了这斧文,却与刀文枪文不同,若传此文,乃是天地机心一动,借我之心,入原道友之心,你就算在旁边听了个真,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万灵甚是不服,叫道:“虽说这九渊之中,四斫斧文唯你一人所知,又怎会有你说的这么玄妙,我瞧你不过是自赞自称,自抬身价。” 斧兽也不争辩,呵呵笑道:“既是如此,我俩就赌个东道,我就当面传原道友四斫斧文,若是万灵道友能学了去,我那面因果镜,就送给你吧。” 这因果镜是斧兽性命之宝,却肯拿出来赌赛,可见斧兽胸有成竹,已知必胜了。 可万灵自忖自己灵慧无双,九渊诸灵无人可比,又怎肯轻易认输,觉得那斧兽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便也道:“你既出因果镜,我好歹也寻个配得上此物的法宝来。” 沉吟片刻道:“当时我被驱逐出仙庭时,曾经过一处大殿,此殿便是青毫神殿了,就在我从殿前经过时,那殿上的匾牌忽的闪了一闪,我心中就多出一个念头来。我因身侧有神执催促,也不敢停留,不过这念头却是牢牢记住了,回到九渊之后,那念头却是忘得干干净净。” 斧兽知道万灵必有下文,也不着急,果然万灵顿了一顿,又道:“我以为失去机缘,极是懊恼,哪知等我转修九渊心法略有小成之后,那念头复又出现了,我急急将此念头写将出来,便得了一块法诀。” 说到这里,就取出一块玉牌来,那玉牌青光闪闪,也不知书了怎样的符文。斧兽瞧了半天,才是不识。 原承天胸中玄承,陈了斧文一项,其实已胜过万灵,斧兽的,可他定神瞧了许久,也是难窥天机,只是将这些符文的样式牢牢记住了。 斧兽道:“万灵,你不会是想将这块来历不明的玉牌,与我那因果镜赌赛?” 万灵冷笑道:“这块玉牌上的法诀,已涉天机,怎就比不上你的因果境?此法诀我虽然只悟出少许,也不比你那因果镜弱了,不信你来瞧。” 她手按玉牌,那玉牌上的青光就向空中一跳,忽的直射下来,赫然就是一道青毫神光。 只是这道青毫神光比起当初原承天在天阙上得遇的青毫神光,可就弱得多了。 但就算如此,那也是非同小可。三大神光本是仙庭所有,唯十二神执可控,万灵因此机缘,竟能动用青毫神光,哪怕只及原神光的百分之一,也是惊世骇俗了。 斧兽怎不知这青毫神光的厉害,那玉牌上的法诀,果然已涉天机,只要花费时日,慢慢悟去,这青毫神光终有修成的一日。而自己若能修成青毫神光,便是十级异兽也不用惧怕了。 他点头道:“也罢,我便与你睹了你是。” 斧兽让原承天静心盘坐了,先授其祷天之法,这是要让原承天先用祷天之法,托四神向天地转告,欲修四斫斧文,若天地应允了,斧文方可修行,若是不肯,便是无缘。 原承天原就修过祷天之法,却还是认认真真,听斧兽细细传授了,才动用此法祷告天地。 万灵在一旁瞧着,只是冷笑,在她瞧来,那斧兽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这世间的学问,只要说将出来,能否明悟,端看自家的灵慧罢了,却怎会和天地扯上关系去? 原承天见二人斗气,好似孩童一般,心中莞尔。不过他心中却也疑惑,祷天之法,不过是求得四神庇护,用来炼制法宝罢了,怎的还有转告天地之能,斧兽此举,倒真有些故弄玄虚之嫌。 不想刚刚祷天毕,就觉精神一震,神识也为之大动,心中忽的出一个念头来。这念头清楚明白,乃是用昊天真言所书,为八个大字:其祷乃准,得修斧斫。 第0845章漫将前文皆忘去 原承天心中见此八字,就觉得毛骨悚然,更觉激动不已,他原以为天道渺茫,不过是世间默默运转的大法则罢了,那知却是果真可言可诉。 这就难怪凡界的俗子凡夫,若遇不公之事,都会向天地哭诉遭遇了。只是那凡夫的声音,哪里能直达上天,便是仙修之士,也无此机缘。今日却因斧兽的祷天之术,终得天地首肯,此既是原承天的偌大福缘,亦可知原承天的来历非凡了。 万灵怎知若修斧文,还需天地首肯,她凝神以待,更动用灵识探查斧兽动静,以防斧兽明授斧文,暗用法诀,以便赢了这场赌赛。 在原承天得了天地八字敕命之时,斧兽也是同时有所感应,他点了点头,就向原承天传授第一字斧文来。 他将手指在空中虚虚一点,空中就现出一个斗大的金字,只是其文奥妙,也不知为何。 斧兽便道:“此字就是‘无’,天地未生之时,便是个无字,无中方可生有,故世间万世,皆从无中来。” 斧兽所言,乃是仙修常识,原承天与万灵怎能不知,那万灵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急盼斧兽细说分明。 斧兽瞧出万灵心思,便笑道:“这场赌赛,我也不欺你,其中奥妙,你立时便可知晓了。” 他用手在那无字仙文上一点,此字化成一道金光,就先冲着万灵而去,万灵将头一点,这金光就在她的将脑散开,自是进入她的灵识之中,此为传功授法的常用之术。 斧兽再划出一字“无”来,依样画葫芦,这次则是传给原承天了。他先传予万灵,再传给原承天,以示公平正大,而这两次传功若有异同,以万灵的修为眼力,又怎能瞧不出来。 万灵低头沉想片刻,笑道:“此字我已是牢牢记住了,斧兽,你空中大言,还不快快认输。” 斧兽笑道:“斧文共计三十六字,可拆可合,变化无穷,只此三十六字,可道尽世间奥妙,只可惜在下苦修数百万年,也只是略窥堂奥罢了。而万灵道友能否学会斧文,几日后便可知晓。” 此后斧兽每日向万灵与原承天各传一字斧文,共用了三十六日,将这三十六字传毕,其后再向二修传授斧文组合妙法。 那斧文极是简略,可一经组合,便是妙用无穷,而其变化组合则端看各人灵慧仙基,其中至道不可尽述了。 万灵极是要强,既然与斧兽赌赛,自然一心一意,要将这斧文学会。那斧兽胸有成竹,自是毫不隐瞒,三十六字斧文,皆是先传万灵,后传原承天。 及至传授组合妙法时,万灵更是打点起十足精神。在她瞧来,若说这斧文难学,指的应该就是这个阶段。斧文的关键,便是这组合之妙,若不能学会此法,三十六字斧文尽学也是无用了。 因此每日斧兽传授完毕,让二修提出意见时,万灵总是意见极多,稍有不解,就向斧兽问及。反倒是原承天,只有三言两语。 那斧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万灵所提疑问,尽释其疑,绝无藏私作伪之举。 原承天见到此景,微觉纳罕,观斧兽传功之法,可知其并没有藏私,他又怎的会认定万灵学不会四斫斧文,难不成不得天地答应,这斧文就真的学不成? 那学道求真,实为修士极大乐趣,世人视为枯燥乏味,却不知其中妙不可言。要知道人初生于世,便生好奇之心,于世间万物,人情世理,无不想探个明白,越是知之越多,越觉生趣无穷。 唯有那心智蒙尘之辈,却不肯一心向学,只知浑浑噩噩度世,将上天赐与的无双灵慧,弃之如敝履,岂不可惜。 两月之后,斧兽已将这斧文精要,尽传于万灵与原承天。 这一日斧兽道:“两位道友,这四斫斧文,在下绝不敢藏私,已然尽数传授了,今日就请两位一试,祭出这斧文来。” 说到这里,就瞧着万灵只是笑,万灵道:“你只管瞧着我做什么,那斧文我私下里也祭出多回,难不成这已经学会的东西,那上天还能收去不成?” 斧兽笑道:“今日也不必试什么斧文组合,更不必说什么斧文法诀了,两位只管将我第一日传给你们的那个‘无’字祭将出来。若万灵道友难以祭出此字,那便算是你输了。” 万灵越听越奇,那个“无”,她虽没当着噩修面祭出,可私下里也试行多次,自是随手应手,再无障碍的,难不到今日却祭不出? 她担心斧兽弄鬼,便道:“就请原道友先祭此字。” 斧兽笑道:“这也依得。”说罢负手而立,只示不敢弄鬼。 万灵早将灵识放出,这四周但凡有一点异常,又怎能瞒得过她,而斧兽的修为原就略弱于她,纵有花样,也可轻易识穿了。 原承天先前在与斧兽斗法之时,虽可祭出斧文来,但奇的是,他事后想重修斧文时,就觉得脑中空空如也,怎的也记不起来。此次重得斧兽传授,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随手捏了个法诀,就将那“无”字祭将出来。 万灵与斧兽见到空中的金色大字,都是暗暗点头。四斫仙文与众不同,每次祭出,必有蛮荒气息扑面而来,最是弄不假的,而枪文的气息强过刀文,斧文的气息又强过枪文了。 原承天试祭完毕,斧兽就转向万灵,示意她动手。 万灵冷冷一笑,手中亦掐定了法诀,不想这法诀掐到一半,忽的怔住了,脑上就露出极其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斧兽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万灵,你可当真能祭出吗?” 万灵尖声叫道:“怎会如此,那个‘无’字我的脑海灵识之中,竟无半点痕迹!斧兽,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斧兽叹道:“我怎敢在万灵老友面前弄鬼,实对你明言,四斫仙文之中,那刀文枪文也就罢了,唯这斧文枪文,已涉天机。若不得上天首肯,你再也学不去的。当时原道友虽因我故,被唤起了回忆,当日固然是祭出了,可那斧文,毕竟是他的前世所学,而非他自己,故而过了数日,这斧文也就在灵识之中湮灭无息。” 万灵此刻虽不肯信,心中也隐隐生出畏惧之意,天意之玄妙果然非人力可测。 她试着去祭第二日所学斧文,却是一个“一”字,所谓无中生有,一就是那个有了,有了个这个,才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个“一”字,虽是简单不过,可她偏偏一点儿也记得了,怎样也无法祭出,倒是其后学的几个斧文,倒是能够祭得出来,只是其中的妙诀精要,却也是忘得七七八八了。 由此万灵才知天地可畏,人固可欺天一时,又怎能欺得长久。斧文既涉天机,纵是你想尽办法学了去,那天地也会将其夺去,使其渐渐消失在记忆之中。 万灵认赌服输,便将那块玉牌交给斧兽。 斧兽接牌在手,沉吟片刻之后,却将那玉牌交给了原承天。 原承天惊讶不已,道:“此为何故?” 斧兽道:“这玉牌上所载,乃是青毫神光妙奥,以万灵道长的灵慧,经这数百万年,也只是略窥百分之一罢了,可见天地定是不肯将此光传予她了。想我九渊异兽,于世间万物无益,自是不得天下赐福,纵是我收下此玉牌,最多也和万灵一般,学了个四不像罢了。” 万灵听到这里,不由莞尔,笑道:“斧兽,你倒也知机。” 斧兽嘿嘿笑道:“在我想来,万灵当日路过青毫神殿时,身边不知有多少异兽,怎的却只有万灵见到神殿显兆?可见这也是天意了,而此天意示兆,却是为了谁?” 说到这里,就瞧着原承天微微一笑。 原承天动容道:“难不成神殿示兆于万灵大修,却是算中我今日在九渊与万灵大修相会不成?” 斧兽道:“若非如此,着实难以索解。” 万灵不由也沉吟起来,道:“不提也就罢了,经斧兽一提,我将这事反复思来,觉得的确就如斧兽所说,这青毫神光玉牌,的确是上天借我之手,转赠于你了。” 斧兽见原承天犹自发怔,便笑道:“原道友,你也莫要欢喜,那上天与你绝大福缘,自然也会予你极大责任了,你持此玉牌,瞧来是福,却需知福祸本相依,又怎及得我与万灵,不闻万事,在此逍遥快活。”说罢再将玉牌一递。 原承天见二修如此说,伸手去接玉牌时,就觉得有千斤之重了。 那青毫神光,主杀一应仙修之士,若那上天示兆,要将这青毫神光传于自己,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大杀仙修之士,若是如此,此兆又怎会是天下的福缘,分明是极大的祸事了。 但天意如此,又怎能违背?原承天接牌在手,心中道:“我虽接了此牌,可若我去不参它悟它,难不成那青毫神光就可自主修成?” 想到这里,也就坦然起来。 这也瞧出原承天的与众不同起来,世上仙修之士,若得了青毫神光这样的无上神术,怎能不欣喜若狂,可原承天想的却是此神光将来会造下的杀孽了,慈悲之情,可见一斑。 原承天既学会了斧文,虽知修为不足,也试着去试祭仙文之体来,只可惜连试数次,皆不成功,看来不到羽修大成境界,断乎难成了。 而这日万灵忽的得到讯息,那日收得的一缕女修元魂,已然养成,要请万灵亲自处置了。 第0846章前生后世可堪怜 万灵只得起身,正要出殿,原承天揖手道:“大修,那道女修元魂我初见时,没来由的心中一动,或是与我有渊源的。若肯允我一观,感激不尽。” 万灵笑道:“这有何难?也罢,多日来讲谈些斧文,也是气闷,不如都随我去瞧瞧。” 斧兽和原承天听到“气闷”二字,不由失笑,万灵耗了两月,却没能学会一字斧文,怎不气闷?只是这笑容怎敢轻易流露出来,拼命忍住了,就随同万灵出了偏殿,前往养魂殿中。 养魂殿在五殿之中也只是比万灵大殿略小,只因此殿要养天下元魂,自然不能小了。只见此殿之中,置有许多古怪法宝,皆叫不出名目来。 万灵就随口向原承天介绍了。 这养魂殿中,最重要的是五件法宝,其一名叫引魂幡,若有元魂沉沦九渊,则会被此幡招来,不致于流落到别处去。那元魂不管沉沦九渊何处,被此幡招引,总要一路寻过来,甚至有那元魂落到九渊偏僻,花上数百年时光,才被引到此处的。 另一件法宝,叫聚魂壶。要知道每日被引到此处的元魂甚多,也来不及一一辩别清理,就只好先将元魂收进这聚魂壶中,元魂收进此壶后,其魂力不散,就算呆上数万年,也是不妨的。 第三件法宝叫洗魂鼎。那元魂既是沉沦九渊,自然要沾染诸多秽气恶息,往往就失了本来面目,就需在这洗魂鼎中,洗去所染秽气恶息,方可一辩。 第四件法宝就是养魂池了。元魂经洗魂鼎洗去污秽,便有辩魂灵猿来辩其来历,若元魂完备,则元魂自去修行,若元魂已然残损,就要在养魂池中培魂之元,以备再探。 第五件法宝便是照魂镜,那元魂养足魂力,又辩不出来历时,就可用这照魂镜一探,那元魂所经历之事,就会一一呈现出来,再无隐瞒。 只是照魂镜虽能照出九成九元魂来历,可若是那来历极特殊的元魂,照魂镜也是无能为力,这也是万灵一直想得到因果镜的缘故。 斧兽的这面因果镜非同小可,乃是天地初分之时,清浊未辩之刻,于一座铜山中发现此境,此境能照出一切因果,任你如何其来历,一照便知,就算是仙庭神执,也逃不过此境的。 按理说万灵身为九渊收魂使,正该持有此境才是,可这面因果镜偏偏落在斧兽手中。万灵因此不服,就曾托九渊三王之首混沌去问九渊大帝,为何有这样的安排。 那九渊大帝就道:“万事不可求全,那万灵主收天下元魂,天下之事,可知十之八九,若连这因果镜也得了,世间之事,谁还能瞒得了他?便是天地也惶恐的。混沌晓谕于她,让她切不可贪心了。” 万灵得了九渊大帝法旨,这才去了与斧兽争抢因果镜的念头。 此时三修来到养魂池边,斧兽与原承天抬头望去,只见殿中设有六座水池,池中之水色分六种,为青白黑黄红,此为五行之属。五池之中,养了数万朵莲花,其莲花之色,皆与其本属相同。 中有一池,其水深碧,其气蕴蕴蔼蔼,人未近前,就觉得心中如被一洗,也不知有多畅快。 斧兽越俎代庖,对原承天道:“此池非同小可,乃是借昊天洗魂台中的三滴净水,加上凡界,魔界,冥界所得之三界净水,聚成这四净养魂池。若有元魂着实残破,连五属净水也养不得的,就在这四净养魂池中,养足了魂力,再做区处。” 原承天点了点头,向池中凝目瞧去,如今这池中只有孤零零的一朵白莲,与另五座养魂池中的热闹一比,更是分外凄凉了。 铁背苍猿早就候在池边,对万灵道:“殿下,此莲中的元魂经数月培育,总算养成魂力,可承受照魂镜一探了,属下不敢自专,就请殿下颁旨。” 万灵道:“此魂既是来自昊天,自是不可轻忽了,你将照魂镜取来,本座亲自动手。” 铁背苍猿急忙去大殿中,将供台上的照魂镜取了来,万灵取照魂镜在手,心念一动,这镜中就射出一道淡淡青光,照定了池中的白莲。 就见从白莲之中升出一缕元魂,此魂光芒虽略显黯淡,倒也完整,可见经这数月培魂,魂力已级完足了。 万灵道:“且瞧瞧她的来历。”说罢手中掐了法诀,镜中光芒一转,那空中忽的现出一个人影来,却是一个金冠束发,衣袂飘飞的男子,生的甚是风流俊雅。 斧兽便对原承天道:“照魂镜中,照出是这缕元魂记得最真切的往事,这男子想来便是这元魂梦牵魂绕之人了。”言罢就是一声叹息。 那光芒中的男子温情款款,柔声道:“今日我林鹤真就以这妙韵八音为聘,许你双修之盟。” 原承天听到“林鹤真”三字,心中剧震,这才明白,为何他见到这缕元魂之后,心中总不自在,原来这缕芳魂便是云裳了。 没想到云裳竟是香销玉殒,沉沦到这九渊地宙之中,自己岂不是辜负了公子我相托之谊?原承天想到此处,心中又是痛悔,又是自责。更想知道,云裳何以沉沦至此。 急忙再看,照魂镜光芒一变,仍是那个林鹤真,只是这林鹤真却变了颜色,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情脉脉,而是寒着一张面孔道:“云裳,非是我不肯践约,实因我本是仙族弟子,你虽出身云家,却是庶出。你我之事,我家老祖怕是不肯的。” 斧兽叹道:“既然早知不肯,为何先前又骗人家,不过是风流薄幸之徒罢了。” 万灵更是愤愤道:“世间男儿,岂不皆是如此?” 说的原承天与斧兽面面相觑起来。 原承天曾听云裳说起,对此事略知一二,可真正见到情景再现,怎不唏嚅。这时才明白云裳所言“始乱终弃”四字的意义,想那云裳极是痴情,遇到此事,岂不就是天塌了一般。 忽见光芒中闪出一个大胡子修士来,此人恶狠狠的道:“云仙子,你便认命吧,你若不死,终是我家公子的污点,又怎能娶到云家三公主。”说罢就是一件法剑当头祭来。 这法剑在光芒中显得好不真切,三修都在凝神望着,就见这法剑像是刺向自己一般,齐齐“啊”的叫了一声。 斧兽扼腕叹道:“不仅仅是薄幸之徒,还这么凶狠,这昊天仙族之中,怎的生出这样的人物来?” 万灵亦是叹息,道:“树大有枯枝,家大有孽子,你倒也是少见多怪。” 照魂镜光芒再一转,就出现一个少年来,这少年生得英才勃发,一双眸子好似两点寒星一般,斧兽与万灵齐声赞道:“这少年倒也生的好。” 忽的发现这少年与原承天有八九分相似,忙凑到原承天面前细瞧了瞧,这才拍手笑道:“原来是原道友少年之时。” 原承天又羞又愧,也不便分说,心中忖道:“我少年时与云裳为敌,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深恨于我,倒也寻常。” 光芒再转,就将原承天当日与云裳在玄焰谷之的大战,一一呈现出来,这等战事瞧在万灵与斧兽眼中,自是不屑一顾的,可二修仍是瞧得津津有味,时时指指点点,欢笑不已。 原承天叹道:“不想此女如此深恨于我。” 万灵却摇头笑道:“哪里是深恨,其实就是念念不忘罢了,需知爱也是痴,恨也是痴,爱恨之间,只隔着一线罢了,谁能分得明白。此女心中牢记此事,其中究竟是哪知缘由,只怕她自己也是说不清楚。” 原承天怎敢深谈此事,忙怕:“不知她究竟是何人所害。” 万灵道:“自然会弄个明白,那害她的人,她又怎能不记得。” 此后光芒中所现情景,皆是云裳平生所历大事,不想六成却和原承天有关。 比如在伽兰城中,云裳受那侏儒逼迫,激得猎风出手;以及与清越易琴而弹等事,皆和原承天脱不了关系。 而当公子我在光芒中出现之后,原承天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公子既然与云裳情定,万灵与斧兽也就不会再拿自己取笑了。 然而公子我与云裳相聚不久,那公子我志向远大,誓要去冥界翻江倒海,阻止冥界与魔界合力,就此与云裳分离。斧兽与万灵齐声叫道:“这女子忒也命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男子,偏又是志在远方的。” 原承天知道云裳被害的情景很快就会出现,心境怎能平复,只盼万灵速速转动光芒。 好不容易等到光芒转动了,却不见人影,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那公子我已在冥界失陷了,你还指望他来护你不曾?关长老功德圆满,已赴幻域修行,怎还会回来?你若是明白事理的,就趁早自我了断,也免得污了我等的手。”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得怒发冲冠,拼命去想这男子的声音,偏偏是从没听过的。 便在这时,那光芒中又出现一个女子的声音来,这女子冷冷的道:“杀了她。” 照魂镜中传来的声音,实有诸多失真之处,不过就算如此,这女子的声音仍有三四分熟悉,原承天想到一人,却不肯信,可若不是此女,又会是何人? 第0847章强祭仙文心犹恨 此女的声音与步遥环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可细细辩来,又有几分差异,不管怎样,此女怎样也和步遥环脱不了干系了。 原承天心中暗暗发誓,若能离开九渊,定要想方设法,查出此女来,替云裳报仇。 万灵与斧善同时感到原承天身泛杀气,已知他动了真怒,刚才云裳元魂中显示出来的情形,可知二人交情非殊,而云裳经历如此之惨,便是铁石人也会动怒,原承天如此反应,倒也不奇。 原承天问道:“请问万灵大修,云裳被害之后,若想其魂不入轮回,又该如何去做?” 万灵道:“可用魇镇之法。” 原承天自然不懂这些旁门左道之术,便问道:“何问魇镇。” 万灵道:“若得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可设铜人一个,上书仇家生辰,针刺五脉,每日祭拜,四十九日之后。此人三魂离散,六魄不宁,成为一缕虚魂,便入冥界,亦不得收录,自然不入轮回,最终免不得沉沦九渊。” 原承天越听越恨,道:“这要是怎样的仇恨,才会施出这种手段来,那云裳虽是生得花容月貌,却也不会去害人的。” 万灵道:“那女子若是生得花容月貌,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凡界之中,多的就是善妒之辈,这世间的女子若是心狠起来,可比男子狠得多了。” 万灵在九渊收留世间孤魂,何事不曾见过,对那世间人心,最洞彻不过了。 原承天叹道:“此事我实有天大责任。云裳此仇,不能不报。” 斧兽道:“道友,你也不必深责自己,你瞧那云裳所依仗之人,或被困于冥界,或去了幻域修行,她的仇家又怎能不动手?云裳身世可怜,也是她的劫数。否则红颜薄命四字岂是虚枉的?” 原承天道:“这就是天妒红颜吗?我听闻世间劫数成千上万,只当必有因果,那知道这女子生得美貌,也是一劫。” 万灵道:“道友也不必悲愤,此女自昊天而降凡界,自凡界再沉九渊,如今终是又遇见你,可见她的劫数也是尽了。道友不妨径直将其携进凡界,助她还魂就是,到时她再修肉身,自是有好结果了的。” 原承天道:“承蒙大修提点,承天感激不尽。” 万灵笑道:“此女既是原道友故人,免不得我也要假公济私一番。等闲元魂,只能永在九渊沉沦的,今日怎能不给你几分情面。是了,斧兽,你用因果镜照来,看看此女究竟是怎样的因果,致使连遭劫难。” 斧兽道:“不用慌,让我照来瞧瞧。” 说罢取出因果镜来,对那白莲中的芳魂照去,只是此境照来之后,空中并不见有光影闪动,唯在斧兽的脑海之中,呈现因果罢了。 斧兽照了良久,这才收了因果镜,就此沉吟不语。 万灵道:“却是怎样?” 斧兽道:“此女果然是身世堪怜,原来她的前世,乃是仙庭一名神执伴读的一根香。此香万年不灭,永伴那位神执的身侧,不想此香久染仙庭灵气,便具备了灵慧,对那神执竟是心生爱慕起来。” 万灵道:“这还了得,香火之物,怎能就对神执动了私心?若扰了神执心境,其祸不小。” 斧兽道:“她私心一动,天地便知,那神执为了救她,遂灭其香。可这女子甚是痴心,复又自燃起来,如此三灭三燃,终被天地所知,自然要贬她入这三界走一遭了。” 万灵叹道:“三灭三燃,痴心何甚,这也难怪她要经历三界轮回了。这世间之事,果然是有因果的。原道友若能提携此香再入仙庭,才算是圆了这个劫数。” 斧兽笑道:“既然这个劫数应在原道友身上,可见原承天前途无量,日后仙庭必有名份,只盼原道友入了仙庭之后,莫忘了我等今日之会。” 万灵不禁白了斧兽一眼,道:“便是仙庭神执,又与我等何干?我等九渊生灵,一万世也难有出头之日的。” 当下万灵就将白莲上的云裳芳魂,收进一只玉瓶之中,此盒名叫养魂瓶,元魂在此瓶中,亦可将养魂力,那魂力越是强大,日后转世,越是仙基绝佳。 万灵收魂入瓶之后,想了又想,复又取出一粒金丹来,将金丹投入玉瓶之中,对原承天道:“这丹便是大猿金丹,实为本座私家秘宝,为培魂绝妙之物,此丹若炼上万年,可助元魂养成绝佳仙基,日后必证道果。” 说到这里,就将另一粒金丹,交给斧兽,斧兽急急查看一番,连不迭的收了。 万灵道:“这粒十万年的大猿金丹,如今可算是交给你了,只盼你助原道友修行斧文,仍要尽心。你用了此丹,自可无启灵慧,日后修到十级,也就多了几分机会。” 万灵喜之不禁,忙称谢不已。 原承天也知道对妖修来说,那十级就是最大的关口,若想突破此关,比登天还难,对妖修的灵慧仙基皆有极严格的要求,斧兽虽在九渊修行数万万年,这十级大关,仍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今得了这粒大猿金丹,方有几分指望。 而对万灵来说,以她的灵慧仙基,本就早该突破十级大关,奈何她这个收魂使的职司,他人替代不得,若是突破十级,自然要是潜心静修的,那九渊的法度岂不是尽失了? 要知是十级妖修,着实是非同小可,实有改天换日,吞云吐月之能。就会不知不觉,为天地执起法来,怎还有闲心去理会世间俗务。 修为越强,职责便是越重,世间之事,本就如此。比如那九渊大帝,本可与创世大修称兄道弟的,如今却被天外灵域的废墟困住,难得逍遥。只因这废墟若不由他镇守,别人也替代不得,天地之事,本就是不由人的。 而仙庭十二位神执,其情形亦是如此了。 而原承天复想自身,岂不亦是如此。 他出道之时,只求增进修为,哪里去管他人的死活,可修行越高,眼界越为开阔,不知不觉之中,就要替他人着想,否则便是违逆了天道,难有成就。 如今自己一心禀持天道之修,更是一步也错不得,否则别说天降劫数,就算是因果循环,也让他万万消受不起。 郑而重之的将万灵所赐玉瓶放进物藏中后,斧兽与原承天依然回到偏殿之中,去修他的四斫斧文。 那斧兽的意思,是想过个三五年,等原承天这斧文修了个七七八八了,再重施万魂朝元大法,促使原承天再升一境,到了羽修大成之后,就可从容施展斧文,祭出仙文之体了。 可原承天得遇云裳孤魂之后,未免就担了心事,此事一来是对不起公子我的相托之情,二来更是对不起云裳,故而多在九渊呆上一日,也觉得是渡日如年。 而在九渊之中,他原先的愿望远未达成,那飞升殿碎片只收集了两处,催发五金六脉雪芽的九渊神火,更是没有丝毫头绪,这让他如何不急? 于是心中就存了念想,想早日完结万灵所托之事,尽早祭出三首六目灵猿的仙文之体了,好完结此间之事。 回到偏殿之后,他也不和斧兽说起,只管勤修斧文,务必要将斧文的变化之道尽早摸熟了,就要冒险一试。 斧兽只知道原承天极是勤勉,几乎是一刻不停的修行斧文,心中自是快慰,觉得这斧文神术,总算所传不误,哪知道原承天却甘冒风险,只想凭这羽修中乘境界,就强行祭出仙文之体。 也就过了半年,原承天已将这斧文的诸般精要,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也得益于他的玄承着实了得,对昊天真言,乃至无界真言,都有颇深的造诣。 而世间真言,皆是以四斫仙文为源头,以原承天的真言玄承,已可追本溯源,逆修四斫斧文了,故而其进境之速,远在斧兽的意料之中。 这一日,他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已可小试仙文之体,于是就从前世的散碎记忆之中,索得一块碎片,再配合这斧文妙术,就将一道斧文祭了出来。 这斧文映在空中,便可清楚的瞧见一只异兽的形状,原承天前世既然有千杀劫果在身,自然是杀伐无数,这只异兽也不知何时诛杀的,也不知其来历。 但此兽的仙文之体既然能祭将出来,足见原承天已掌握斧文精要了。 只是这样存心而为,和当初随意祭出仙文之体,却是大不相同,光是搜索记忆碎片,就是一件大耗神识真玄的苦差事,因此这异兽的仙文之体祭出之时,原承天顿时萎顿于地。 斧兽每日都见到原承天祭出斧文,故而这日也不在意,可忽见那斧文之中,竟现出仙文之体来,不由大惊道:“原道友,你不过是羽修中乘境界!此事你如何办到?” 原承天却笑道:“大修,我着实不可在这里过多耽搁了,还请大修速唤万灵大修来,我今日已有把握,可祭出灵猿的仙文之体来,早日完结万灵大修心愿,岂不是好?” 斧兽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忙道:“道友,不可逞强了。” 原承天斩钉截铁的道:“在下虽知此事逞强,还请大修莫怪,就请大修容我放肆一回,今日若不能祭出仙文之体,承天唯死而已。” 第0848章眼前机缘学不得 斧兽见原承天意志极坚,实不可夺,只能无奈的道:“道友,你修为不足,若是强施仙文之体,实对修为有损。但道友既然一意孤行,本座也拦你不得。” 就向那万灵金猿急急传出音去,也就过了片刻,万灵就匆匆赶到了。来到偏殿之中,立时就吃了一惊。 原来原承天不等万灵到来,就开始强施斧文,就见空中光芒乱闪,已经是无法阻止了。 以万灵的本意,得见老祖仙文之体,自然是越早越好,原承天因此修为受损,也只是他自家的事。这些个九渊异兽,向来行事都是先已而后人,自私自利视为当然了。 于是也不作声,就在原承天身边坐下,一道灵识,牢牢的探向光芒之中。此时万灵唯一可虑的是,原承天的修为毕竟不足,就算老祖的仙文之体祭了出来,也不知能持续多久,就怕所问之事无法圆满。 原承天今日之举虽有些任性强为,不过以他的性子,若是没有三四成把握,也断然不会冒险,手中之事千头万绪,又怎能在此耽搁多年。更重要的是,万魂朝元之法虽好,终非仙修正道,可一不可二,自己若只想着提升修为,而贪恋此术,就好似饮鸩止渴,怎是长久之计。 因此下定决心,要在今日将此事了结了,从而摆脱羁绊,一心办理自家之事。 灵猿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之中好似沉渣碎屑,一时又怎能寻得着,这番授寻之苦,虽算不上大海捞针,也是无比艰难了,消耗神识不少。 好在原承天具大坚忍,大毅力,明知此事千难万难,也是不皱眉头,就这般条分缕析,细细搜去。顺便又将这些散碎的前世记忆纳入玄承,想来日后有暇,也可从头翻捡,说不定另有收获。 要知道那有关灵猿的记忆碎片本就年深日久了,兼又散碎不堪,想一一拼凑起来,着实不易,虽然刚才侥幸祭出一只异兽的仙文之体来,可真的想去寻找特定的记忆,自是极难了。 就觉得这些记忆,一会儿似浮光掠影,在脑中一闪而过,一会儿又消失无踪,让人不知从何下手。而心境亦随着此事进程起伏不定,一会儿是急不可待,一会儿是灰心丧气。此时方知斧兽之言无虚,以此刻心境行此事,着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幸好有玉灵在侧,那心境就算动荡不休,也不会怎样出格,原承天更是咬牙忍住,半日之后,终有所获。 那原承天的进程,亦在斧文之中显示出来,斧兽和万灵在旁边瞧来,心中亦是忽起忽落,原来那灵猿的仙文之体忽的出现个一麟半爪,一会儿又消失无踪,直把万灵急的抓耳搔腮,忍不住就露出灵猿的本性来。 忽见斧文异光大放,那具三头六臂灵猿的仙文之体终于稳固下来,而万灵瞧见老祖终于现身,不由大叫起来。 灵猿老祖转动六目,也紧紧的盯着万灵,忽的开口道:“你这修士,莫非亦是我族弟子?” 万灵早就跪伏于地,颤声道:“灵猿不肖后辈万灵,拜见老祖。”言罢已是泣不成声。 灵猿老祖道:“不想我族不绝,就有后辈传世,那创世大修果是慈悲。万灵,你今日见我,有何事相告?” 万灵急忙道:“老祖当日如何被杀,还请告知万灵,此仇不报,后辈怎可安心。” 老祖就笑道:“那时混沌大乱,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若不经这番厮杀,怎能选立创世之修,又怎有今日世界,报仇二字,再也休提。” 万灵就是一呆,复又想到,老祖的心境果然强过自己许多,那场蛮荒大战,本就是天地劫数,怎是寻常的杀伐,自己只当此事为后世的寻仇报复,委实是心眼过狭了。 忙又道:“老祖,那报仇之事也就罢了,只恨老祖去的早,那些个灵猿心法绝技,不曾流传下来,实为我族大恨。” 老祖点头道:“问此事才为正理,我灵猿一族,天生可修三头六臂之法,天罡变化,今日就传与你罢。” 忽的将猿目一扫,瞧了瞧原承天与斧兽。 斧兽忙道:“灵猿秘术,在下不敢得闻,只是这位原道友,却是主施仙文之体,若他也去了,此术怕是传不得了。” 老祖笑道:“这位原道友,倒是好大的福缘,也罢,就留他在此,这位道友暂且回避了。” 斧兽忙立起身来,径直出了偏殿,转身就将大殿之门紧闭了。 原承天心中又惊又喜,暗道:“不想今日又得天大机缘。” 三头六臂之术自是神奇之极,若能修得此术,实力就算不曾翻上三番,起码也是两倍了。而天罡变化,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有怎样的威能。 老祖瞧见原承天欢喜,却摇了摇头道:“原道友,你非灵猿之体,这三头六臂之术,你纵然可学了去,可天罡变化,若想真正施来,怕是不易了,不过你若能学了此术,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说罢,就口出真言,向万灵与原承天传授灵猿无上秘法来。 要知道这灵猿在创世大修未曾造依自己相貌造人之前,为万兽万禽之中,最近道体者,故而得天地之惠亦仅次于创世大修罢了。 说来那创世大修能够在这场大战之中脱颖而出,实在是侥幸之极,这位灵猿老祖当时就是他最大的对手了。 奈何当时混沌大乱,任何一名古兽古禽,都是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对手,这战法的情景,可算是极是混乱了,就算你有天下神通,说不定就被一名小小灵禽异兽偷袭得手。 这只古猿虽被原承天前世所杀,却也不能算是原承天一人的功劳,说不定在二人对敌斗法之前,这灵猿已经历了无数对手,身受极重伤势,那原承天的前世,不过是恰逢其弱,侥幸得手罢了。 因此若说原承天的前世就是这灵猿的仇人,实非公允。而原承天的前世究竟是怎样的身份,也是扑溯迷离。这灵猿虽是不幸被诛,可此猿禀天地极纯灵气而生,修为又是极高的,又怎能像后世俗人那般,不知天道逆顺,只知寻私报仇。 在后世人瞧来,这生死之事比天还大,可在灵猿瞧来,这一生一死,就好似一呼一吸般,原是天道循环,自是寻常了。 原承天今日伴万灵听法,不但是有幸得闻蛮荒仙道,更被灵猿的胸襟激荡心境,眼界也自然一宽。以前觉得浑浑噩噩,想不明白的事情,今日也云开雾散了。 万灵极是逞强的,这边听老祖讲授三头六臂之术,那边就忍不住试祭出来,就听“豁”的一身,她的左肩就生出一个头来,又是“豁”的一身,右肩也生出头来。 这情景惹对老祖亦是大笑道:“灵猿后辈有万灵承继,本座纵是魂飞魄散,心愿亦足了。” 只是万灵虽可变成三头,六臂却暂时变化不出了。 老祖便道:“三头之法,可使你灵慧大增,此术对你日后修行,自是绝大好处的,那六臂则是三头之用,这三头就是心法了,那六臂就好似法宝,唯有你修为大进之后,这六臂方可生出,此刻切不可逞强。” 万灵这才明白其中道理,忙拜伏于地,道:“万灵谨记了。” 原承天既得闻妙术,自然也牢牢的记在心中,可是他暗地里试了数回,却是毫无反应,弄得他心中甚是郁闷。 若论他的灵慧,也不见得就比万灵弱了,玄承更是胜过她许多,怎的就施祭不出来? 莫非这三头六臂之术,就像那斧文一般,非要对到天地首肯,才能修行吗? 他这番心思,早被老祖瞧在眼中,老祖就道:“原小道友,你有所不知,你不像那万灵,修成七条性命,又怎能变出三个头来?等你日后多上几条性命,再修此术不迟。”说罢就是暗笑。 原承天这才知这灵猿老祖甚是狡黠了。 若说这七命之法,怕是灵猿的独有之技了,自己又怎能修得出来,这也难怪老祖乐得大方,让他在旁边听讲了。 好在三头六臂之术就算学不得,那天罡变化总该有些用处才对。 不想等到灵猿老祖再传万灵天罡变化时,原承天听了几句,就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天罡变化极是厉害,是可使身子化身千万的,只要目中瞧见一物,心中想到一物,就可随之变化。更令人动容的是,变化之后,也就传承了那物事的天生之能,这要是与人斗法,将这天罡变化用将出来,岂不是再无对手? 比如说若对手是一只异禽,你便可化身大鹏,朱雀这等大能灵禽,那对手岂不是不战而逃? 而若对手是为异兽一只,你也可化身青龙白虎,那对手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如此看来,这天罡变化,极尽相生相克之能事,任你他如何大修,总有天生对手,只要变化成对方的相克之物,斗起法来自然事半而功倍。 只可惜若想修成天罡变化,亦需有多条性命,故而,这仍是灵猿的独有之技,原承天身为仙修之体,反倒被限制住了,又怎能习此妙术。 就见那万灵在老祖的指点之下,将身子变化不休,忽而化成山峰,忽而化成树木,忽而化成灵虫,种种变化,让人目不暇接,原承天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罢了。 虽是机缘当前,奈何只能束手,这种无奈滋味,着实令人苦闷。 第0849章结得仙缘谋后路 好在原承天于得失之间,本就瞧得极淡,三头六臂妙术,与这天罡变化虽然无缘修成,心中的沮丧之情片刻就散去了。 不过这两项秘术的奥义,自然是牢牢记在心中,虽不知有何好处,可多了一项玄承总不是坏事。 就见灵猿老祖的仙文之体渐渐黯淡下来,原承天的修为终究是不能支撑多久的。灵猿老祖也知与万灵相别在即,虽恨不得将胸中秘术,一古脑的传授了,可时间不够,又能如何? 幸好三头六臂秘术与天罡变化这两项灵猿头等大法,已然传授完毕,纵有些许缺憾,那灵猿老祖本就是胸怀日月的,又怎会在意。 老祖道:“万灵,你学成这两项秘术,切不可轻授他人,只因此秘术有惊天动地,吞云并月之威能,若不小心让那心怀不端,或是生性顽劣的后辈学了去,免不得又是一场大祸了。” 万灵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灵猿老祖却嘿嘿笑了两声,喃喃的道:“我一口怨气,今日因你之故,终于舒解了,从此之后,再也无缘来此世界,又何必白操这许多心。”说罢微微一笑,仙文之体就此散去。 原承天听这老祖的意思,日后这两项秘术,倒是极可能被人学了去,大闹一场的,这灵猿与创世大修同辈,所发之言,必涉天机,怎会能是平白无端的说来。 只是原承天自身之事已是麻烦多多,又怎能顾得了后辈,而万灵更是浑不在意了。 她见到老祖消失不见,知道自此之后,老祖的一点怨气残魂,就此永逝于世间,再也不会现世了,二人血脉相连,怎不伤感,自是大放悲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万灵才将斧兽唤进来,抹干眼泪,对斧兽道:“此次能得见老祖仙文之体,老兄出力不少,就算是赠你大猿金丹,仍是感激不已。” 斧兽忙笑道:“万灵道友何必这么客气,既然此间事务已了,我也自去逍遥了。” 万灵就点了点头,对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我原想等到见到老祖之后,就杀你替老祖报仇,难而老祖既然早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万灵虽是愚顿,也不敢拂逆了老祖的心意,何况老祖也说的明白,当时万兽争斗,老祖虽然最终死在你手,也不能就此归罪于你。” 原承天叹道:“老祖的胸襟心境,实为我等后辈楷模。” 万灵也不多留二修,径直送二修出了万灵大殿,斧兽与原承天立在殿前,与万灵揖手而别,那万灵只是摆了摆手,就回转大殿之中。 斧兽转过头来,满脸堆笑道:“原道友,如今你是否仍要去寻那飞升殿的碎片?” 原承天本被这斧兽用因果镜照过,自家的根底又怎能瞒得过他,就据实以告,道:“在下实有此心。” 斧兽笑道:“若论这飞升殿碎片的落处,再也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当初奉了大帝的法旨,专一镇压九渊灵物,也罢,我便与你结个善缘,将这些灵物的落处,尽数告诉你,你携去这些灵物,也算是替九渊做了好事。”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斧善虽是大修,却是颇为势利的,他既见自己来历不凡,日后有名列仙庭之机,自然是要刻意结纳的,好在此兽虽是势利,却是心慕仙庭,甘受天道约束的,纵是小节有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便揖手道:“若肯玉成,承天感激不尽。” 斧兽早有准备,就将一道斧文法诀传于原承天,原来他在殿外等候时,已将九渊灵物沉沦之处尽数绘成一张地图,此时取出来,正好结这个善缘。 原承天自是大喜,急忙谢过了,琅嬛阁老人所传地图,虽是周全,在九渊之地,总是差之毫厘,怎及得斧兽的这张地图。 那沉沦九渊的灵物皆被此人用斧文镇压过的,方位是一丝一毫也不会错的。而斧兽之所以这般大方,除了是想结纳自己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些灵物,在仙修之士看来,那是天材地宝,可在九渊诸灵看来,则是洪水猛兽一般,巴不得原承天尽风携了去,也免得遗祸万年。 也就是此刻原承天修为过弱,带不走天外灵域的废墟,否则就算向九渊大帝请求,那九渊大帝说不定也是肯的。 斧兽传了此图后,又道:“原道友,你那黑羽衣虽是不俗,遁速总是差了,这九渊又与别处不同,着实是广阔无垠,不如你将我刀舟取了去,自是便当。” 原承天惊道:“在下怎敢受如此大礼。” 斧兽笑道:“我也不是真个将这刀舟赠你,等你日后离开九渊时,你再还我就是,你只需用斧文将这刀舟镇压住了,别人就取不得,而我却可以立时感应的,自会来取。” 原承天忖道:“此修着实对我太好,日后他若有事求我,我该怎样应他?”可复一想,此兽万世也离不开九渊,而自己一旦离开此处,难不成还会再来?从此二人天罗永隔和,未必会有再见之期了。 于是道:“大修厚意,原承天不敢推辞。” 斧兽欣然将刀舟将交给原承天,这才施施然而去。 原承天等斧兽走得远了,这才上了刀舟,此舟是由仙文御控,对他人而言难如登天,对原承天来说,则是正中下怀。他初学斧文,正愁无处施展,就借这刀舟温习一遍。 四斫仙文既然是天地真言之源,自是不受任何法则约束的,若是与无界真言相比,则四斫仙文为道,而无界真言为术。只知“术”而不知“道”,那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而不知“术”,那叫学而无用武之地。 唯有“道”“术”兼得,方算开启明悟天道之路,而原承天也早就发现,自从自己学会了四斫仙文,尤其是这斧文精义,无界真言也比当初强出不少去。 听说那剑文之强尤在斧文之上,就不知自己何时有机会修习了。 他此时身怀斧兽所赠的灵物沉沦地图,按图束骥而去,自是好不轻省,又有刀舟之利,真可谓是一日数万里,那九渊再广再阔,也是任他逍遥了。 也就数月工夫,就让他寻到四块飞升殿的碎片,只可他现在修为渐深之后,这碎片上的法力对他的用处也就不算大了,连得四块碎片,这修为也不见有多大增长。 仙修之术,自然是越来越难的,原承天对此早有明白,又怎会在意。 这一日原承天正朝那第五块碎片遁去,行到半途时,就见数只异兽斜刺里冲了过来,原承天正想掐诀应敌,不想那几只异兽就像是没见着他一般,匆匆的从他身边掠过,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原承天知道必有变故,就将刀舟停了下来,立在原地观望。也没过多时,又有一群异兽奔来,个个都是慌慌张张。 这群异兽中,不乏六七级的强力异兽,如今却只知向前狂奔,就像那身后有强力对头追过来一般。 原承天忖道:“若说这六七级异兽,在九渊之中也不算弱了,难不成身后有八级以上异禽追逐?是了,上次在万灵大殿中听闻,吕祖带了一群异兽,去寻那黑翼大鹏与雷极鸟的麻烦,难不成就是此事?” 吕祖去两名大能异禽处寻事,应该是大半年前的事了,这大半年的岁月在九渊之中,也就是一瞬间罢了。 现在看来,那吕祖应该是惹恼了两名大能异禽,故而惹得这两名大能四处追杀异兽。 原承天眉头紧皱,此事不过是九渊三王自家争斗,却让座下异兽异禽们受苦,自己当初虽得冷凤,挑起兽禽大战,好在这段日子,戾凤倒也没来打扰,难不成今日之事,自己又要不幸卷进其中? 就在这时,侧方有七彩光芒极快闪过,初见时还在万里,可眨眼间快到了身前了。 而这道七彩光芒原承天瞧的极熟,脱口就叫道:“吕祖,莫非是你?” 那七彩光芒之中,正裹挟着吕祖的身影,吕祖此刻也瞧见了原承天,忙叫道:“承天快逃,那雷极鸟追过来了。” 原承天暗暗摇头,这吕祖在凡界也算是顶了天的人物,可在九渊之中,也是身不由已,受那魇轮驱使,行这不堪之事,如今终于惹来大敌,却不知怎样收场了。 更糟糕的是,挑衅大能异禽,不外乎是想扩大战事,惹得大能异兽们出手罢了,而吕祖就算被杀,又与大能异兽们有多大关系,真是死了也是枉然。 原承天见七彩云团之中,亦裹着一道纤纤身影,正是玉莞。他当初原对玉莞有欠妥之举,今日见玉莞受到追杀,正该完此因果才是。 便对吕祖道:“吕祖莫慌,我受戾凤之托,与这些大能异禽,应该是能说上话的,晚辈斗胆,就做个解劝如何?” 吕祖刚想说话,忽觉身后一股强大之极的灵压袭来,竟连口也张不开了,只能尽力向前一窜,早就越过了原承天而去。 原承天亦被这强大灵压迫住了,真玄一点儿也运用不得,他暗叫糟糕,忖道:“我忒也瞧得起自己了,在黑翼大鹏,雷极鸟这样的大能面前,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又怎能与他们讲和,我若是因此送命,那才是可笑之极。” 第0850章上穷碧落下血池 在黑翼大鹏以及雷极鸟这样的大能异禽面前,原承天好比是风中之烛,海中孤舟,又怎能相敌?不得已,原承天祭出斧文,催动脚下刀舟向前急掠而出。 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能异禽,或在数万里之外,而刀舟遁速着实迅捷,原承天向前一窜后,才觉得身周灵压散去,刚想松一口气,不想那灵压如山,又再次袭来。 就听远处的吕祖传音道:“承天,你我分头逃开,切不可聚在一处,否则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吕祖说出这番话来,足见高义,此人是骚扰大能异禽之首,那异禽自然是会向他追去的。 原承天在这种情形下,又怎敢逞强,只能拔转刀舟,与吕祖分道而驰。 不想那强大灵压如附骨之蛆,总是影影绰绰的跟在身后,只要原承天稍一迟缓,强压就会四面袭来,原承天只叫了一声苦,难不成这只大能异禽,反而冲着自己而来? 自己好歹与戾凤订下合作之盟,九渊异禽看在戾凤的面子上,就算不听自己御控,总也不能反视自己为敌才是。 正在这时,就听空中有轰鸣之声传来,此声若鸟鸣,似人声,说的是:“大鹏,你去追那魇龙座下修士,我去追戾凤座下修士,今日索性就与二王破脸,同去见九渊大帝如何?” 另有一道人声传来,其音更加浑厚,道:“也罢,既然被逼出山,就闹个天翻地覆,九渊三王不胜其职,也该换一换了。” 原承天听到这番对话,暗暗叫苦,原来那魇龙,戾凤,也是压制不住大鹏,雷极鸟这样的大能异禽,如今两名大能被惹出了真火,此事非九渊大帝出面不可了。 那戾凤魇龙的意思,正是要逼九渊大帝出面收拾残局,至于这其中死了多少异兽异禽,又怎会放在心上。吕祖与自己就算被牺牲了,也是小事一桩。 若说是灵禽灵兽的修为,七级也只相当于羽修中乘罢了,八级算是羽修大成,九级是为仙修初修,十级是为仙修中乘。 但在这九渊之中,那异兽异禽占了法则的便宜,当初灵猿这样的七级异兽,就敢和吕祖争执,故而八级异兽异禽,其实就与吕祖相差无几,九级异兽异禽,就可胜出吕祖许多,十级大能,吕祖自然也要望风而逃。更遑论原承天了。 而雷极鸟与黑翼大鹏,还算不得九渊中的顶级大能,除了九渊三王之外,还不知有多少大能隐在其中。若因大鹏与雷极鸟此次出山,引来更加强力的大能,九渊地宙还不知会闹腾成怎样的模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原承天与吕祖不幸被卷入其中,这池鱼之灾怎样也逃脱不得了。 如今原承天与吕祖被雷极鸟与黑翼大鹏分头追来,只能各自逃命,至于能否活下命来,就只能看各自的机缘了。 原承天所用刀舟,好歹是斧兽的遁器,而斧文视法则为无物,在这九渊之中,这件刀舟也算是极强的遁器了。原承天将刀舟御到极致,总算可与雷极鸟周旋一二。 奈何双方的差距着实太大,那雷极鸟生的是什么模样,原承天连一眼也没瞧见,就被逼的东躲西藏,就算九渊极大,自家的神识总有耗尽之时,又能逃个几年? 好在原承天有金银二偶为助,就算神识耗尽了,也可由二偶支撑下去,三人轮流休整,或可逃个百八十年。 只是这样的前途,想来也令人绝望,也就是原承天意志极坚,纵是前途茫茫,心境也是不乱分毫,若换了他人,只怕早就放弃了。 雷极鸟展翼来追,总是拉不近双方的距离,也是气恼,就有心要与原承天比拼一番,就见他左翼一扇,就生浊风,右翼一扇,则生混雷,风雷大作之下,一扇就是数万里,远远的已瞧见原承天了。 原承天回头望来,见一只巨鸟,两翼展开,何止百丈,而浊风混雷生于双翼之下,生出的灵压足有二十岳之力,哪怕是隔得极远,自己也是万万承受不起。 刀舟遭此重压,竟是御控不灵,直直的往下坠去,而原承天肉身亦被这灵压所迫,也是动弹不得。 虽说这九渊无分天地上下,就算坠上千年,也不会怎样,可刀舟既失御控,遁速就是大减,雷极鸟再扇一翼,可就要追到了。 幸好原承天的本体虽被压住,两具灵偶并非血肉之躯,哪怕是全身都被压扁,也可从容施出传送术来,二偶就将原承天收进塔中,借这传送之术,一传一收,瞬间又去了数千里。 原承天在九渊也非一日,对这九渊的法则,也算是能勉强适应了,而学了斧文之后,令其对世间法则,又多了许多明悟。当初在九渊初次动用传送术时,威能着实有限,此刻再动用此术,又与当初不同。 二偶也不停息,一口气动用九次传送大法,终将原承天送出去万里。 那雷极鸟本以为得手,怎料对手又出大法,一时措手不及,就被二偶逃了出去,雷极鸟无可奈何,只能再施翼术,衔尾追来。 金银二偶的传送术虽能撑上一时,可怎能及得上雷极鸟的翼术,二偶忙上半天,也不如雷极鸟的一扇之力,眼瞧着雷极鸟双翼微动,又追了上来。 正在这时,前面出现一片血光之地,原承天在塔中瞧去,只见这片血光之地无边无际,怎有个尽头。而这个所在,其气息却与九渊诸处不同,若说这处有灵气,却又不然,若说没有灵气,可体内灵脉分明也能受惠的。 那雷极鸟本已堪堪追上,可见到这片血光之地,也立时停了下来,竟不敢近前。 原承天此刻走投无路,哪里还管这血光之地中有何风险,二偶再次动用传字诀,其身已在一片血光之中。 那雷极鸟就在血光之地的外侧盘旋不休,始终不肯离去,却又不敢上前,而见到原承天的金银二偶越去越远,大有势不回头之意,也就只好一振双翼,转身离去了。 原承天此时已深入这血光之地,哪里知道雷极鸟已经离开,只知道向前急窜而去,他已知这所在对雷极鸟有些妨碍,自是越深入越好。 也不知行了多久,就见前方忽的有座山峰突兀而出,这山峰上不生寸草,山色灰蒙蒙的,瞧来极是诡异了。 原承天在塔中见到有山峰出现,也是一惊,这九渊之中,怎的会有五行之物? 就见越过此山之后,面前赫然出现了一片灰茫茫的大地来,这大地上山势连绵,虽也是寸草不生,却让原承天无比惊喜。 他急忙从塔中窜出,向四周望去,那塔中的视线,毕竟会被局限住了。 这放眼一瞧,更是惊喜,此处风景,俨然就是凡界景像,只是少了些草木之物罢了,不过再往前方极远处瞧去,则可见草木稀疏,甚至有江河之景了。 只是那草木山河,亦是灰蒙蒙一片,若说是凡界气像,怕是不妥,倒是与当年去过的冥界,有几分相似。 而这草木山河皆被淹没在血光之中,又与冥界不同。原承天不由的脱口叫道:“此地究竟为何处?”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其声像在万里之外,又像是近在耳边,说的是:“这里就是九渊血池了,为天下沉沦亡灵集聚之地,道友既来此处,少不得亦要化为一道亡灵。” 原承天猛的想了起来,那些个冥界大修,在冥界修到一定境界,就非要来到九渊不可,否则修为就会停滞不前,难以精进。可见这九渊之中,必有适合那鬼修生存的所在了。 原承天听这声音虽是诡异,倒也没有什么恶意,便问道:“敢问大修,这九渊血池,是个怎样的因由?” 不想连问三声,那人迟迟不答,原承天正做没理会处,那人又开口道:“若说这血池的因由,话可就长了。长话短说,那便是九渊大帝初诞九渊时,与身带来的一点精血,此血亦是精纯灵气所凝,故而不容于九渊四浊之气,遂被逼到一处。其后又因天外灵域崩塌,那灵域的绝强灵气,亦与这精血混到一处,再加上四浊之气混杂其间,就形成这九渊血池了。” 此人说这番话,声音仍是飘渺,可说到最后数句,那声线就格外清晰了。 原承天知道这人迫得近了,心中暗生警惕,道:“你又是谁?” 那人笑道:“我既在此处,自然是就孤魂野鬼罢了,你日后也是一般,又何必多问。” 原承天刚才在金塔中时,倒还没觉得怎样,可此刻立在这血池之中,就觉得周身热一阵,冷一阵,好不煎熬,这血池的气息,竟连自己的风月之体也是抵挡不得的。 就听那人哈哈笑道:“你此刻觉得如何?实告诉你吧,过不了多时,你全身亦化为乌有,这血池连九渊大能异兽也是来不得的,何况你这个仙修之士,我只等你死了,就取了你的元魂。” 原承天冷笑道:“只怕要让阁下失望了,这血池虽是凶险,也未必就能奈何得了我。” 他在说这话之前,已探看过金银二偶,这两具灵偶本身材质特殊,又是昊化过的,在这血池之中,倒也没什么异样,而自己的肉身虽是抵受不住血池气息,可若在金塔之中,又怎会受到影响? 说罢此话,就入了金塔,周身的不快自然也就消失无踪。 那人惊道:“果然是有些手段的,也罢,我且毁了你两具灵偶,看你还能在那件金塔中呆上多久。” 原承天听到此人说出“金塔”二字,怎不动容,这金塔连仙修之士也未必能瞧见的,怎的这人却能看到?难不成这人的修为,已相当于仙修中乘境界?或是另有玄机? 第0851章人生得失谁可料 空中两只白骨巨伸将出来,就向留在塔外的金银二偶分别抓去。 这一抓毫无征兆,又是快如闪电,金银二偶在这九渊血池之中,也有些转动不灵,竟被这两只巨爪分别抓住。 那人甚是得意,哈哈大笑道:“道友这两具灵偶,也不过如此。”巨爪急速缩紧,分明想将这两具灵偶中的元魂逼将出来。 就听得“格格”声响,紧接着就是“喀嚓”一声,原承天的神识之中瞧得清清楚楚,两只白骨巨爪之中,抓住金偶的那一只,竟被崩断了一根手指。而金偶不慌不忙,反而伸出手来,就握住了白骨巨爪的手腕。 又是“喀嚓”一声,这只白骨巨爪就被留了下来。 那边银偶收获却不甚大,只因另一只白骨巨爪一抓之后,便知不敌,就急急收了回去,银偶虽是及时反击了,掌缘也只是扫到白骨巨掌一处,未能获得什么战果。 而经此一触,原承天也知道这修士的斤两了。 此修自然是沉沦九渊修行的鬼修大士,若以修为而论,也就是鬼帅初修罢了,当初在冥界之时,原承天对鬼帅初修自是要退避三舍,可此时修为大进,区区鬼帅又怎能放在眼中。 也就是这九渊血池之中,极适合鬼修施法,这才让两只白骨巨爪得手罢了,但双方修为毕竟有些差距,而二偶的身躯又经昊化,故而一触之下,这名鬼修已是不敌。 原承天既知对方根底,不由笑道:“道友,那修士虽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自大了。” 只是这血池之中,自己的肉身仍是不便行动。金银二偶与他心神相通,就好似如臂使指,和他自己亲手动手,也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那鬼修眼见不敌,慌忙转身就退,可惜血池中的气息虽对原承天肉身有碍,神识却正好大放光芒,原承天的神识将此修锁定住了,又怎能让他轻易逃走。 这九渊血池虽是极凶之地,可呆在此处,却可避开九渊大能异兽,原承天自然是想多了解下此处法则,也好定出进退之策来。 在塔中送出无锋,无界,由金银二偶各持一柄,就向那鬼修追去了。 这血池中之中,因有强大灵气,其遁行法则就与凡界无异了,二偶动用起万里踏殃术来,也不比这鬼修的遁术慢到哪里去。 刚才在血池之外,是原承天亡命奔逃,此刻则是形势逆转了,原承天虽没亲自加入这追击之中,也不由觉得心怀大畅。 猎风与刀君更是耐不住性子,亦要出塔参战,这九渊血池,对猎风和刀君自是无碍的,原承天怎能不允? 两女自来九渊之后,甚是气闷,今日总算能出塔活动一番,怎不开心,二多各施妙术,亦向那鬼修追去。 这鬼修被追得极苦,便念动法诀,再次祭出两只巨爪来,却不敢抓向双偶两女,只是在这血池中一搅。 这血池之中立起波澜,就涌起数百丈高的血光来,就见这血光之中,忽的窜出无数道人影,与双偶两女缠在一处。 原承天用神识辩去,知道这些个人影,不过是些碎魂残息,或隐见异兽之状,或是异禽之形。这么说来,这片九渊血池,就是九渊生灵的埋魂之地了,也难怪此处会成为鬼修的极乐世界。 金银二偶被这些残魂缠住,一时间也摆脱不得,但刀君全身刀气沛然,这些碎魂自不敢近身,猎风亦有半鬼之躯,更兼玉骨晶骼法力强大,故而一挣而出,与刀君不分先后,仍是冲了过去。 刀君虽视法则为无物,可猎风在这九渊的埋魂之处,更长精神,因此她的遁速原是及不上刀君,此刻后发先至,反倒抢到前面去。 那鬼修不敌两偶也就罢了,毕竟这二偶材质特殊,不想现在见到刀君,更是动容。那刀君全身皆是一团刀气,凛烈异常,分明是不可接近了,更奇的是,猎风居然也有鬼修之气,视这血池为无物。 如此一来,这鬼修便是毫无倚仗了,哪还敢稍停半息,就将遁术施到极限,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光痕迹来。 刀君深怕猎风抢了头功去,就抢先动起手来,心中念头一动,一道刀气就在数百里外忽地出现,刀气就是一沉,斜斜向这鬼修劈来。 猎风叫道:“刀君,你好不赖皮,此人既是鬼修,就该交由我来办理。” 刀君格格笑道:“谁抢到便是谁的。” 猎风怎甘落后,也要大施手段,体内玉骨晶骼法力勃发,身子借助这血池的法则之力,亦在一息之间,窜出去数百里。 奈何还是刀君的刀气抢先,那刀气无沛无御,就将这鬼修自肩至胯一斩。 这鬼修任他如何修为,也禁不住这刀君一斩,但此修也只是身躯一颤,那身子复又完好如初,仍是向前急窜。 刀君又奇又怒,叫道:“怎会如此?” 猎风哈哈笑道:“这血池之中,法则特殊,最有益于鬼修修行,你斩得了他的身子,却斩不去他的元魂。对鬼修来说,身体不过是寄魂之所,随裂随修,你又拿他奈何。” 而鬼修被这刀君阻了一阻之后,猎风又加速赶上,双方已是近了,猎风手中太一神刀自然而然,也劈了过去。 既知这鬼修不惧碎身之危,猎风出刀之时,便加入了驱魂法术,这法术是由原承天亲授,实为驱魂无上大法,若这鬼修被太一神刀劈中,自是无法在这骨格中寄魂了。 这鬼修的阴识也辩出刀中的驱魂大法来,自是知道厉害,又见猎风刀势犀利,实在闪避不得,只能从袍中取出一物,不理太一神刀,反向猎风罩来。 原来此物好似一个口袋,就在空中张开大口,就像是要噬人一般,而口袋之中阴风阵阵,中有奇异的法则之力,为猎风前所未见。 猎风既然占了上风,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何必冒险?就将身子一飘一纵,已离了原处数百丈,这庭趋院退的步法着实飘逸出神,也不比“避”字诀弱到哪里去了。 鬼修也是见好就收,将手一招,收回了口袋,再次急急前去。猎风见刀君也快追了过来,怎敢大意,也衔尾追去,可思及刚才的那鬼修的口袋法宝甚是古怪,也就不敢逼得太近。 猎风这边心中一动,原承天也同时知道详情了,猎风在这血池之中,本该如鱼得水才是,性子又是胆大包天,如今连她从心里惧怕口袋法宝,可见这法宝极是特殊。 而他从猎风的感应之中,探到一丝奇异气息,心中就是一动。 修士心血来潮往往便是征兆,又怎能无由而发?奈何毕竟隔了猎风这一层,这奇异气息究竟为何,总是难以断定。 原承天有心一探究竟,急忙也出了金塔,再用域字真言护住本体,又怎惧血池气息,心中暗道:“若有余暇,是该修出本身之域来,域字真言虽好,总不及本身之域施祭的从容。” 域字真言虽可护身,可若想对敌,就需将这真言先收了,这一放一收虽是简单,总是要花些时间,若与大敌对法,岂不是会错失许多良机。 而本身之域收放更是自如从容,更妙的是可随时自域中施法祭宝,那自我之域是可随时开合的,与这域字真言略有不同。 而大修斗法,所争就是一线,很可能差了这一线,就是胜败之分了。 原承天身上的毘鹏羽袍一动,就有一道法则之力在身边环绕,自是遁速奇快,眨眼之间,就与君刀并驾齐驱,而体内真玄又是一阵大动,可就很快越过刀君而去。 刀君急道:“大修,等等我。” 原承天心中想着一事,也不应答,仍是催动身上羽袍,更将玄字诀亦动用出来,这是将遁速施到极限了。 他此刻的修为是为羽修中乘,怎是猎风和刀君所能相比的,此番一心大施遁速,两女如何能及。 也就是盏茶工夫,原承天就是遥遥领先,离那鬼修也只有数里之遥。 鬼修见原承天亲自追来,更是亡魂大冒,原承天的灵偶,侍将个个不凡,本体的修为神通可想而知了。然而总不能束手就擒,于是再将那口袋法宝祭将出来。 原承天正等他祭来,抬头见口袋袋口大张,阴风袭体,法则变化无常,叫道:“来得好。” 手中掐了法诀,正是四斫斧文,那斧文在空中大放金光,就把这口袋法宝裹住了,原来原承天是想强收此宝。 鬼修叫道:“不要小觑了我。”亦紧掐法诀,那口袋中的法则之力反要将这斧文包裹。 只可惜双方境界相差不小,而这斧文又怎是这区区鬼修之宝能破的?斧文的光芒大闪之后,就硬生生截去这法宝与他主人的阴识联系,“轰”的一声,将这口袋法宝打落下来。 原承天伸手一招,就把这法宝接在手中。此刻心中那种感应更是强烈了,他急急扯开法宝,用神识向这口袋中一探,不由大叫道:“妙极!” 猎风此时也赶到了,见原承天面色惊喜交集,心中大是好奇,道:“主人,这法宝究竟有何玄妙?” 原承天哈哈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猎风,领我法旨,切不可让此修逃了。我来这九渊最大的造化,可就应在此人身上。” 猎风虽不知原承天何喜之有,可得了这样的法旨,也是欢喜,叫道:“猎风领旨。” 第0852章神火在前寻不得 原来这件口袋法宝之中,有股奇异的焰力,与灵焰,碧焰,冰焰皆不相同,与当初在冥界遇到的破界黑焰有三成相似,却又远比三大灵焰来的强大,足可与太一神火相提并论了。 更妙的是,原承天神识之中,已觉察出自己当初在罗华大陆与天一幻域交界处,得的那块异金被这焰力所感,就是微微一动。 奈何这焰力毕竟过弱,异金的变化也仅此而已。 就通过这一系列的情由,原承天大致可以认定,此焰应为九渊独有,天下三大神火之一的九渊神火了。 这件口袋法宝,或是经过九渊神火炼化,或是含有神火一丝,总之此宝炼制而成,与九渊神火定是脱不得干系的。 原承天来到九渊的一大目的,就是要想方设法,寻到九渊神火,触发异金生出五金六脉雪芽来。 他新炼的这只手臂,平时倒不觉得,可若与大能修士斗法,就常常觉得力不能支,故而五金六脉雪芽,他是势在必得。如今又寻到九渊神火的蛛丝马迹,又怎能轻易放过。 猎风得了原承天的法旨,自然是勇往直前,而那鬼修被原承天强夺了法宝,已是气沮之极,只顾着拼命逃窜了。 猎风体内玉骨晶骼法力再显,片刻间已追上鬼修,不想她刚要动手,就见一道青光从头上落下,正是刀君又祭出刀气来。 猎风嗔道:“这小妮子好不恼人。”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她与刀君最是投缘,情谊非殊,又怎会真去计较什么功劳。 刀君此次祭出的刀气,却不求伤敌,只是抢在鬼修面前,往下一落。 那鬼修知道这刀气厉害,本能的就向后一退,正被猎风迎个正着,猎风手臂一探,已抓住鬼修的肩头,又怎肯再放手?玉骨晶骼法力勃发,“喀嚓嚓”数声传来,五指已深陷鬼修肩头,这鬼修再也别想逃了去。 刀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姐姐,你该如何谢我?” 猎风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妮子,倒也乖巧起来。” 鬼修肩头被猎风锁住,若想再逃,就只能弃了这骸骨,但若遁出元魂去,那更是无还手之力了。 可怜他好歹也算是一名鬼帅,修为按理说比猎风强了些,可在猎风的玉骨晶骼面前,却是毫无反抗之力,被猎风随手拎起,好似捉鸡一般。 原承天左手掐了一道法诀,是为数道昊天真言凝成,乃驱魂无上大法,却是引而不发,只是对准了鬼修,其意不言而明。 若是鬼修肯乖乖合作,那也就罢了,若这鬼修不肯听令,这道驱魂法诀定祭不饶。 鬼修的阴识感受到法诀中的强大法力,自是吓得魂飞魄散,忙叫道:“大修饶命。” 原承天也不废话,立时就道:“我只问你,你这件法宝可是借由九渊神火炼成,那九渊神火又在何处?” 鬼修忙道:“大修容禀,此宝此确是借得一丝九渊神火炼成,那九渊神火,就在这血池边缘处,隔段时间,就会泄出几缕来。原是因这片血池,是九渊大帝生来所带精血,而九渊神火,亦是九渊大帝天生神技,于这精血之中,自然也会带有一丝。” 原承天喜道:“你若肯领我前去,自是万事大吉。”这话的后半段也就不必提起了。 不想这鬼修却为难道:“本来自该奉命,奈何这时那神火的出没处,怕是去不得的。” 原承天道:“是了,这血池之中,另有大能鬼修,此修定是占据了神火出没处,不肯让你们前去了。” 鬼修叹道:“在下尚未出口,大修已是自明了,大修灵慧无双,难怪敢来这九渊历练。”虽是谀词如潮,倒也有七分真心。 原承天道:“那鬼修是何修为,有何来历?” 鬼修道:“此修已达鬼尊境界,实开鬼修万年来未有之先例,这万年来,除了那冥界三王,此修当可称之为第一了。这也就罢了,怕的是,此修座下,有弟子上万,皆是卓然不凡之士,大修纵是神通惊天,恐怕也难以以寡敌众。” 原承天道:“这血池虽也算广阔了,可上万鬼修聚在此处,又怎能修行?你这话怕是有几分虚妄。” 鬼修忙道:“大修有所不知,此名鬼尊实有惊天动地之能,手中有浑天旗一面,乃天下七大仙旗之一,此旗一卷,任你成千上万修士,皆被卷进此旗中,再将此旗一舒,那旗中鬼修又可被放将出来。那鬼尊就因持有此宝,每次血池灵气大盛之时,就将这旗中鬼修放出,若灵气渐衰,则会将这浑天旗收起。故而虽有鬼修盈万,等闲却是瞧不见的。” 原承天道:“这也是就了。”不由的沉吟起来。 那浑天旗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创世大修创立界域,单靠一人之力断乎不成,自是要请众神相助,蛮荒大战之后留存的四神乃至千禽千兽,皆有创世之功。 而为使诸神进退有序,就需立旗一面,以便呼应,而等到界域创制大成,此旗也就留在各自界域了。 在仙庭之旗,名朝天旗,取仙庭乃天下本源,万灵朝拜之意。此旗一展,七界皆动,实为天下第一仙宝。 昊天为昊天旗,此旗由昊天十族共同守护,此旗不倒,昊天永存。 凡界为应天旗,此旗原立凡界,因凡界并无大修守护,就由仙庭收管。 魔界为魔天旗,后因魔界杀气冲天,怕有污此旗,仍由仙庭收回。 九渊地宙为暗天旗,由九渊大帝亲自守护。天外灵域为灵天旗,后因天外灵域崩塌,此旗亦被九渊大帝所得。 正因九渊大帝有仙旗两面,故而可与仙庭争衡,九渊诞生至今,仙庭大修没能踏步九渊半步,因而这九渊实为化外之地,虽同为天下七界之一,却又怎受仙庭管束? 而仙庭若动九渊,唯有撼动朝天旗,可朝天旗一动,其他五界亦要随之动荡,仙庭投鼠忌器,这朝天旗其实是用不着了。 而冥界之仙旗,便是浑天旗了,此旗在七大仙旗之中,本是排名最未,可既名列七大仙旗之中,自是非同小可。若有此旗在手,冥界诸修无不蚁附而来,绝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而此旗更有其他偌大威能,非寻常修士可以抗衡。 原承天听到此旗被那鬼尊所有,纵然他道心如铁,也不由动摇起来。 按理说这面浑天旗应为冥界三王所有,怎的就落在这鬼尊手中? 不过想到这鬼修能修成鬼尊境界,开冥界鬼修万年未有之盛举,冥界三王也要忌惮三分,将此旗交由此修掌管,也不算是奇事一桩。 因鬼修受天地法则打压,难入昊天,禁足仙庭,故而那鬼尊境界,实为鬼修至高无上之境,除了冥界三王,万年之中,再也无人修得,便是那昊天鬼修,据原承天所知,鬼尊大成境界者,唯二人而已。 如今九渊却生出一名鬼尊来,哪怕是初修境界,也着实骇人听闻。 好在鬼修不受天地所容,纵是修成鬼尊境界,也比同等级的仙修大士略逊一筹,原承天自忖以自己的修为,或可与这鬼尊周旋一二,可此尊持有浑天旗,却又令人为难了。 就算此尊不动用浑天旗的强大威能,只需将此旗一舒,把万名鬼修放出,自己又如何能敌。 那鬼修落在原承天之手,自然明白,若不能屈意逢迎,将原承天讨得欢喜了,自家如何能得自由,见原承天沉吟,便道:“大修也不必忧虑,那鬼尊虽是万万惹不起的,好在此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此神火出没之处,以便静心吸纳神火之功,这段时间,那神火出没处,也就是二三弟子镇守罢了。” 原承天喜道:“当真?” 鬼修道:“在下怎敢欺骗大修,大修手中这道法诀,便是我等鬼修的催命符了,此符一出,自是一命呜呼。” 原承天道:“怎的只有二三弟子镇守,他不怕别的鬼修,去趁机取这神火?而此人既有浑天旗在手,又怎的不来招揽你们?” 鬼修苦笑道:“此尊眼界极高,我等庸庸碌碌之辈,怎能入他的法眼,便是想献身投纳,他也是瞧不上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人招揽天下精英鬼修,定有大志了,难不成又是一个索苏伦。” 一想到索苏伦,脑海中就不由想起天龙鬼师来,那天龙鬼师,亦有泼天之志,当初为了招揽自己,可谓是费尽心机,而九渊血池中的这名鬼尊,越想越是与天龙鬼师有七八分相似了。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这名鬼尊,可是名叫天龙鬼师?” 鬼修摇了摇头道:“天龙鬼师又是谁?” 原承天见他不知天龙鬼师之名,颇觉奇怪,随口问了几句,才知此鬼修数千年前就从冥界来到九渊,那时天龙鬼师尚未来到冥界,正好与此修错过了。 可叹此修虽在这世渊修行数千前,终因仙基不足,如今也无多大成就,此乃各人福缘不同,不好相比的。 猎风道:“我瞧这名鬼尊,也极像是天龙鬼师了,也唯有此人,方能修成这鬼尊境界的。” 原承天道:“若果真是他,真算是天意弄人了,无论是在冥界还是九渊,竟都能遇到他,这份机缘,想想也是怕人。” 第0853章顾己仗义两踌蹰 若论鬼尊境界,原承天倒也不算如何畏惧,可是想到有鬼尊有万名精英鬼修在旗,那就非他一人可敌了。 猎风道:“那鬼尊在与不在,却不知怎样探查才好。总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探明才是。”说到这里,就将目光向鬼修一转。 那鬼修为表赤胆忠心,当即献策道:“此事何难,我有一友,为人最机灵不过,那鬼尊也瞧他有些意思,想来招揽他的。只是我这位老友不肯受人约束,也就与鬼尊虚与蛇委,也不说肯与不肯,就这么拖延不决。” 猎风道:“这么说来,你这位朋友倒也有些本事了。” 鬼修笑道:“这是自然,我在此修行多年,修为却及不得他,对他极是敬佩的。” 猎风道:“既然如此,你就将他唤了来。” 鬼修反倒皱眉起来,道:“在下失手被制也就罢了,怎能再去害老友。”露出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情来。 猎风冷笑道:“你若真为他好,怎的却供将他出来?此刻倒想起为友之道了,还不速速唤他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原承天按住猎风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燥,便对鬼修道:“你只管放心,无论你那好友对我有无助益,我都绝不会难为他的。也只是想请他过来,商量个计较罢了。” 说到这里,干脆就将手中的驱魂法诀收起,以示绝无他意。 这鬼修虽与原承天相处片刻,也不知怎的,就对原承天既敬且畏起来,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气质,令人身不由己就要听从的。 之所以有此感受,或是因原承天的修为实是远超自己,却又语气温和,不肯以恶言厉声压人。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让人极其受用的。 反倒是原承天的侍将猎风,强横霸道,辞锋锐利,让人打心眼里惧怕三分。 事此至此,这鬼修也矫情不得,只好手起一道灵符祭到空中去,这灵符在空中轻声裂开,冒出一缕黑烟来,黑烟复又化成四五只黑鸦,就向四方散去。 原承天知道这是烟鸦传讯之法,是常见的鬼修之术。只是这血池何等广阔,四五只烟鸦又怎能传遍四方? 正在皱眉,就见那每只烟鸦窜出数百里后,就化成十余只烟鸦,只是鸦色渐淡罢了。而这五六十只烟鸦再行数百里,就又是一变,就此形成漫天鸦群,向四周弥漫而去。 原承天暗暗击节叫好,这烟鸦传讯之法本是寻常,可经此一变,可就是极佳的传讯之法,心中就推算起来,此法若是引进仙修之术,想来亦是可行的。 鬼修笑道:“这烟鸦传讯之法,便是我那位老友改进的,经此一变,无论你身在何处,再也不会遗漏的,而他只需瞧见一只烟鸦,用阴识一探,就知道祭放烟鸦的中心所在,必会逆溯而来的。” 原承天道:“果是高明,你这位老友日后成就不俗。” 既有无数烟鸦传讯,自是十分妥当的,不愁鬼修那老友看不见,原承天就与猎风暂回金塔,以避血池气息,也免得鬼修的老友来了,瞧见他人,不肯过来。只留着鬼修在塔外等候。 猎风却是信不过这鬼修,每日都在塔中的窗口,牢牢的盯住这鬼修。 约莫过了三日,忽见一只灰鸦逆飞回来,鬼修见了这只灰鸦,不由喜动颜色,叫道:“原来他在十余万里之外,想来再过几日就可到了。” 猎风在塔中奇道:“你怎知他在十余万里之外?” 鬼修笑道:“那黑鸦每次以一化十,这颜色就会略淡些,到了十万里开外,就会由黑转灰了,再行十万里,便是白鸦,如此再行数千里,也就化为乌有,这烟鸦传讯之法终是有限的。” 猎风冷哼道:“你们这些鬼修,就喜欢弄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半鬼之躯。 那鬼修先是一呆,却不敢驳,唯有嘿嘿微笑而已。 七日过后,就见天边果然飘来一点黑烟,这黑烟的遁行之法与众不动,并非是直直遁来,而是一停一纵,好似在空中跳跃一般。这遁法虽不多见,遁速倒也不慢。 也就十数息时间,那黑烟已到了面前,黑烟中现出一道身影来,猎风刚想上前说话,却听到鬼修传音道:“仙子,切莫开口泄露了大修本意,这黑烟之中,并非我那老友的真身。” 猎风亦传音道:“此人偏有这么多古怪。” 鬼修道:“在血池之中,不知藏了多少鬼修,个个都是心怀叵测的,万万大意不得。” 猎风动用灵识瞧去,见那黑烟中的身影,果然只是一道虚影,或是灵符所化,或是另有玄虚,总之不是鬼修真身。 这虚影向下瞧了瞧,就对鬼修道:“老弟,你急急唤我来,又有何事?耽误我修行不小。” 鬼修道:“你既知是我,怎的也不肯用真身相见,这是瞧我不起吗?”说罢将面色一沉,露出愤愤之色来。 虚影嘿嘿笑道:“非是我信不过你,这几日,那鬼尊迫我得紧,要逼我投纳座前,我怎不担心他利用你我的交情,逼我现身。” 鬼修听到这里,神色百般不自在起来,这位老友明知此次前来有凶险,却还是急急寻来,可见对自己甚是情重,而自己为了脱身,却供出老友来,两相比较之下,岂不羞愧? 虽说那原承天比寻常仙修之士不同,瞧来倒是容易打交道的,可陷友于不义的罪名,怎样也逃不脱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大脑,此气一冲,就觉得万般事皆是轻若羽毛,唯这友情为天下之重,就大声叫道:“老兄速退,此处有诈。” 虚影脸色一变,叫道:“果然!” 空中“波”的一声,那黑烟连同烟中的虚影,齐齐消失的干干净净,猎风急急遁出金塔去,可来到空中一望,哪里还能寻到半丝踪迹,唯有空中残留有丝丝灵息罢了。 便在这时,极远处闪动出一道青光,鬼修见到这道青光,神情就是一呆,叫道:“这岂不是他的法宝神光,却是在和谁动手?” 就想上去探看,可猎风在空中用冷冷目光扫来,又怎敢轻动?忽的想起自己刚才稀里糊涂,怎么就做了件舍已为人的蠢事,那猎风怎肯干休,自家的性命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这样一想,心中就好似多了十五个吊桶,在那里七上八下起来。不由的万分后悔,原来行这好事,代价就是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这生意极是赔本,若有下次,万万行不得的。 偷眼瞧向猎风,见猎风难得的喜怒不形于色,这就显得莫测高深起来。再瞧向极远处的动静,只见那青光大显之后,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这青光出现,说明老友必是在与人斗法,如今这青光消失不见了,却是怎样的情形? 心中正自惴惴不安,远处有两道身影缓缓行来,那前行之人,正是原承天,这倒也不奇,鬼修原就猜到,那原承天定是出了金塔,在这四周潜伏的。 那跟在原承天身后的,是名身穿灰袍的鬼修,正是自己的老友了。 鬼修瞧见自己的友老也落入原承天之手,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既有几分伤感,又有一分快慰。伤感的是老友终究没能逃得掉,快慰的是,刚才亏得自己挺身而出,道破了机关,让老友逃走,这样两人见面,自己也就没那么难堪了。 想到此处,复又觉得,那讲交气行好事,果然也是有些益处的,日后若再有机会,也不妨再做个一两件。 就见那原承天与灰袍鬼修一边遁行,一边说话,显得颇为熟络,这让鬼修难免又是一奇。 原承天与灰袍鬼修来的极快,片刻之间,已到了面前,灰袍鬼修就冲着自己的老友一点头,笑道:“金兄,你难得也做回好事。” 金姓鬼修忙道:“任兄,我虽是被逼将你逛骗了来,可也临时后悔,不顾生死提醒你走的,你自家走不脱,却又怪我何来。” 灰袍鬼修哈哈大笑道:“金兄,我怎是在讥讽你,实对你说了吧,这位大修,却我的旧识,你这次遇到他,也是你的机缘。” 猎风此时也认出这灰袍鬼修来,原来就是当初被原承天放掉的任老鬼。 此修凭着一缕元魂,就穿破黑焰,来到这血池之中重修法身,可见此人的根基的是不俗了。而今日又再次相逢,自然是莫大的机缘。 金姓鬼修迟疑着道:“任老鬼,莫非这位大修便是你先前对我提起过的原大修?” 任老鬼笑道:“可不是?” 就对那原承天道:“原大修,能在此地相逢,自是有缘。说不得,鬼尊那里,我好歹也要想法一探,也算了结这桩因果。” 原承天道:“若是十分凶险,也不必逞强,你只需说出个法子来,我自有办法。” 任老鬼道:“此事唯我可以去得,我虽避得他一时,避不得他一世,总归要入他的门下的。否则此尊若真的动了雷霆之怒,这血池我也呆不得的,而若离了此处,九渊茫茫,又能去哪里?” 原承天听得任老鬼这样话,就缓缓举起手来,郑重一揖,道:“既是如此,原某在此静候佳音。” 任老鬼点了点头,其身再次化成一道黑影,刹那间便不见了。 第0854章血池灵脉两相合 在此处遇到任老鬼,对原承天也是意外之事,而任老鬼肯替他办事,更是令他有些惊讶。 而猎风见此,却是暗暗点头,她原来觉得,主人百般都好,就是性子过于柔和,为人也过于良善了些,不够杀伐决断。如今瞧来,那处处去结善缘,竟是比那杀伐决断好过百倍去。 而自己自跟随主人以来,虽是处处艰险,却也常常是绝路逢生,这与原承天的行事风格自是有莫大关系的。若依着自己的性子,哪里又能走到如此之远? 此时原承天对金姓鬼修一揖,道:“连日来颇为劳烦,苦思来却是无以为敬,唯有一段肺腑之言相告。” 金姓鬼修不由愕然,道:“大修但有所教,无有不从的。” 原承天道:“这九渊血池,的确是鬼修修真妙地,可正因此故,在下觉得,金兄对这血池气息却是过于依仗了,修行之时,也尽捡些容易的,却忘了修行的根本。” 金姓鬼修不知所以,忙道:“大修请讲。” 原承天正色道:“鬼修之道,虽是有违天道,可在我瞧来,那也是生存本能,只要不去害人,岂不是与仙修同理?而鬼修之要,却与仙修不同,想那鬼修只要一魂尚存,随处都可修行的,更可长生不死,故而比起仙修来,反多了些便宜。” 金姓鬼修也不由沾沾自喜道:“鬼修的好处的确不少。” 原承天笑道:“只可惜我观金兄之修,却是舍本逐未。既然鬼修唯有一道元魂是为根本,正该将这元魂修的强大无匹才是,又何必假借外物?金兄一身修为,在这血池之中也就罢了,若是离了此处,只怕就有些麻烦了。” 金姓鬼修也亏的没有肉体,否则就要惊出一声冷汗来,他颤声道:“大修,我的修行之法,果然是真些不妥吗?” 原承天道:“你我初见之时,你就瞧出我的金塔来,当时我甚是惊讶,以为金兄修为极高了,然而再与金兄所修的本身法术接触,才知道金兄修行之法,果然是有些偏了。” 猎风听到这里,也是点头道:“主人之言,与我心有戚戚焉,金兄当初瞧出金塔奥妙,我也是颇为惊讶的,现在想来,金兄所修阴识,于这血池气息极是注重的,此法定是擅用这血池气息,故而可仗着这血池威能,增强了阴识,瞧出金塔。” 金姓鬼修低头寻思良久,不由苦苦笑道:“大修与仙子说的极是了,我所修之法,大多是从血池的妙处得来,却忘了鬼修根本,这就难怪与两位交手,立时就一败涂地了。而在下的阴识虽强,若是离了此处,岂不就像原大修所说,变得一无是处?” 原承天道:“那人性都是喜易不喜难的,金兄善用血池威能,也不说就是错了,只是若是整个人的修行根本,全依赖这血池,则是大错而特错了,金兄若是不能从本身元魂下手修行,只怕日后未必能在这血池中生存下去。” 一句话说的金姓鬼修亡魂大冒,更是感激不已,他的修行法术中的缺陷,任老鬼也曾提过一次,只是他又怎会在意?想那任老鬼的修真之地,却是血池气息最薄弱之处,故而虽比他迟来这血池千年,如今成就却赶上他了,痛定思痛,怎能不悔恨交加? 他颤声道:“大修,我日后该如何行止才好?” 原承天道:“无他,你只需记住,这血池虽可增加鬼修诸法威能,却不能增加本身修为,故而诸如如何利用血池威能的法术,你日后不去理会便是了。” 金姓鬼修深深一揖,道:“大修之言,当永记在心。” 原承天此番对金姓鬼修的一番言论,并非无因,他初到血池时,的确觉得此处阴气极重,对仙修之士极其不利。而呆了数日之后,却渐渐发现,这血池号称鬼修修行妙地,只怕是名过其实了。 而这血池更有一桩极大的敝端,便是刚才对金姓鬼修所说的那番话了。由此推想可去,那名鬼尊大修,定也是利用这血池修行,若真是如此,那鬼尊便有法子可破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早洞窥这血池之妙,从而可在万不得已与鬼尊斗法之时,切断其与血池的联系。就算不能使鬼尊的法术去掉大半威能,也定可收到奇效。 想到这里,就对金姓鬼修道:“金兄,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若肯应允,感激不尽。” 金姓鬼修被原承天一语道破其修行缺陷,正不知该如何回报,听闻此言,不由的急了,道:“大修怎说出这番话来,但有差遣,便是脑肝涂地,也是不皱眉头。” 猎风笑道:“这句话听来倒有几分真心的。” 原承天也笑道:“其实我观这血池气息,或浓或淡,甚是驳杂不纯,此中定有玄机。想来金兄在此多年,定知深浅了,若能领着我去观探一番,或能洞悉其中奥妙。” 金姓鬼修惊道:“那血池之中,的确是气息浓淡不一,这不过是寻常事罢了,怎的还有玄机。”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时我也不知,只能见过之后,方知端底。” 金姓鬼修这才明白,他与原承天的差距,岂止是修为而已。那原承天好似站在万里高空,世间万物,皆在眼中,而自己与原承天相比,也就是那井底之蛙罢了。 当下也不多言。就领着原承天在这血池之中遨游起来。 金姓鬼修在此修行千年,于血池气息的细微变化,自是了如指掌了,这血池中的气息,的确是浓淡不一,那气息最强处,就那是神火出没之地了,奈何此刻却不能上前。 好在原承天也不在意,他就让金姓鬼修随意前行,那脑海之中,就对血池的情形愈发清晰了。 原来那血池气息最浓之处,就是凝成一线的,此线约有数百里宽窄,若在线外,那气息就是颇淡,若在线中,则是气息强烈了。而血池中这样的气息线又是纵横交错,好像杂乱无章。 但原承天何等灵慧,何等玄承,他将这几日对血池的观察在心中推演盘算,便是一喜。 原来那血池中的这些气息线,其状与人体内的一处灵脉暗合,由此看来,这整座血池的气息线走向,必是与人体灵脉相同了,这个发现,又怎能不令人惊喜。 他本以为金姓鬼修对此事必是了如指掌,哪知道他说将出来时,那金姓鬼修却是震惊之极,叫道:“竟有此事?” 这下反倒让原承天吃惊起来,难不成这血池气息线与灵脉暗合之事,反倒是个秘密不成? 金姓鬼修震惊之余,也着实兴奋,他对这血池自是了如指掌了,就干脆在空中指指点点,凭自家记忆,将那血池的气息被画了出来。这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原来人在局中之时,最易迷惑,故而金姓鬼修虽在此多年,因为从不曾想过此事,既然不知有气息线的存在,那就更不知这气息线竟与灵脉相合,今日遇到原承天这个局外之人,才终有这个机缘。 金姓鬼修以指为笔,以真玄为墨,在空中很快就绘出那血池的气息走向图来,原承天只瞧了一半,就知道自己的估算不错,等金姓鬼修完全画完,先前所想,也就是再无差错了。 金姓鬼修画完全图之后,退后又细细瞧了瞧,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在血池千年,今日才知这其中奥妙。” 忽的转向原承天,就在空中跪下来,深深一拜道:“全仗大修指点之恩,在下今日有此一图,此后修行,定是又是一番天地了。” 原承天笑道:“有你这一图,我亦知道神火出没之地在何处了,原来这座九渊血池,也没超出天地法则去,不过亦可证明那九渊大帝与创世大修亦是系出同源了。” 他此刻对如何掌控这个九渊血池的气息,已有了几分把握,于是随手祭出一道法诀,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奏效。 这道法诀是为一道五岳诀,此诀在空中碎裂之后,就化为一座大山来,连绵不继,怕没有数百里?那五岳诀虽是简单,可能化出这么长大的山岳来,也是不易。 此诀落处,正是在那气息线上,那气息线被这山岳一压,气息自然断绝了,原承天诸人所在之地,其气息也就弱了许多。 金姓鬼修当然明白原承天的用意,他拍手叫道:“大修,这血池的玄妙,果然是被你洞窥了。” 不过那血池气息也只咱减弱了数刻,数息之后,复又恢复如初了。 这其中道理倒也不难明白,那体内的灵脉,也是四通八达的,只断绝了一处,怎样也无法使灵气中绝,那灵气自然会从其他灵脉寻路而来的。 这血池中的气息线,也与此理相同,因而见到气息复来,就连金仙鬼修也是不以为意。 原承天手中法诀连施,连祭出六道五岳诀来,此次六诀齐施,可就将此处的气息来源完全断绝了。诸修等了许久,那立足之地仍是气息微弱,可见原承天的截息之法,已是大告成功了。 原承天也是颇觉得意,若那位鬼尊也不知这血池奥妙,自己与他斗法,或许还可占有上风,唯一所忌者,就是那面浑天旗了。 第0855章神火出处白莲开 只是这世间之事,哪能尽如人意,纵然原承天对这鬼尊尚有三分忌惮,也只能鼓勇而去。 他此刻既然通过气息线查明神火出没处,也不着急,就还了金姓鬼修的口袋法宝,与他分了手,缓缓前去。 那金姓鬼修倒是有几分不舍的,可想到鬼尊厉害,万一原承天不敌,自己岂不是要受池鱼之灾,胆子略微缩了缩,也就忍痛与原承天告辞了。 行了约有两日,就收到任老鬼传来的讯息,原来那鬼尊正离开神火,欲去修真之地修行。任老鬼就邀原承天速速赶来,莫要迟误了时机。 原承天算算路程,离神火也只有万里之遥了,若按寻常情况,那鬼尊的阴识自是探不到的,可这鬼尊又怎不会利用这血池气息,修成加强阴识之法,故而从现在起,就该小心才是。 他就将域字真言祭出,自家仍是身入金塔,由金偶携将自身罩住了,这才动用万里踏云术急速遁去。 原承天所循路线,乃是血池中的气息线,故而再也不会有错的。而那神火的位置,若按体内灵脉走向看来,便是丹田之处了,此处为在体内为灵脉汇集之所,自然也是血池气息交织之地。 等离神火处还有三千里时,原承天就将这神识探出去,以探这神火处的动静。 只见气息汇集之地,果然与他处不同,此处灵气之强,自然是远胜他处,足可以和飞升殿碎片落处相提并论了。就见此处山势连绵,江河纵横,那山中生有奇树灵花,好不茂盛,其欣欣向荣之景,又怎能别处光秃秃的山峰可比。 而有大河七道,在那山峰中穿流奔腾不息,七条大河在山谷中汇成一处,蔚然成湖。 这座大湖,有数万里之广,烟波浩渺,碧水连天,瞧来令人心神皆醉。令人实不敢相信,这九渊之中,竟有这样的所在。 然而此处风景虽佳,却不见神火,原承天沉吟片刻,若按方位推算,那神火应该是在那座大湖之中才是,这推论虽是不合常理,可细细想来,却没脱得了天地法则。 想来这世间的水火之物,虽是相生相克,却是相伴相随,就像是一对痴情怨侣,总是要相爱相杀了。故而神火出没处有大湖存在,反倒是最正常不过了。 向这大湖上望去,只见离湖面五十丈处的空中,悬着三座莲台,其中一座莲台由白玉雕成,约有十丈方圆,此莲台有十三朵莲花,有白云数朵,在莲台边环绕。 这座莲台上空无一人,想来这座莲台就是鬼尊吸纳神火时的修真之所,如今人去台空了。 另有两座莲台略小,皆是七莲台,则以青玉雕成,每座莲台上皆坐着一名鬼修。 左首莲台上坐着的鬼修,是为鬼帅中乘境界,身穿黑色法袍,右首那座莲台上的鬼修,亦为鬼修中乘境界,身穿白色法袍。 两名鬼修皆是闭目静坐,就如泥雕木塑一般。 而三座莲台拱卫中心,正是原承天推测的神火出没之所,可见原承天先前推算,再无疏误了。 原承天见这两名鬼修皆是鬼帅中乘境界,不由暗暗点头,这又证明了他先前的又一推算。 这血池气息虽然能使鬼修法术威能大增,可对鬼修的元魂修行,其实并无多大助益。如此也可见那天地法则,对鬼修的严苛了。 便是那冥界之中,鬼修修到鬼帅境界,就很难进步了,原以为九渊之中,有这血池存在,可使鬼修的修为境界更易增进,哪知道这九渊血池,反倒是个陷井。 这九渊血池对鬼修来说,就好似温柔乡一般,以前所修法术在此地用来,都会觉得威能大增,让鬼修自然而然,就将心思花在如何利用血池气息的妙法上,于自身修行,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这鬼尊随侍的两名弟子,按理说应该是万里挑一的菁英之士,却不曾想也只不过修成中乘境界罢了。想那鬼尊大士,必定是天赋异禀,这才能破天荒的修成鬼尊,但其他鬼修,又怎有这样的成就。 只是天地对鬼修苛严,又关原承天什么事,他也正好趁此便利,先收到神火再说。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原承天仗着有域字真言罩住,就让金偶围着这大湖盘旋而去,同时再让金偶祭出禁字真言来,将那所经之处的气息线掐断了。 五岳法诀,只是用来试验罢了,遇敌之时,怎可动用,那动静也太大了些,而禁字真言的威能远趁五岳法诀,更胜在无声无息,原承天这般绕湖一周,可就将湖边气息线统统断绝了。 断了五六道气息线时,两名鬼修已有觉察,等原承天断了十余条气息线之后,两名鬼修已是面露讶容,东张西望起来。 黑袍鬼修就道:“师兄,怎的今日的灵息好不微弱,令人胆战心惊。” 白袍鬼修皱了皱眉头,道:“莫非是那九渊大帝又生事故?师弟,你有所不知,近日来九渊生变,九渊大帝常常烦恼,而这血池与他系系相关,若是九渊大帝心境有变,这里也会有变化的。” 黑袍鬼修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多疑了。” 白袍鬼修奇道:“师弟,你原先想的却是什么?” 黑袍鬼修笑着摆手道:“只是愚弟胡思乱想罢了。这九渊血池,是那九渊异兽的禁地,就是十级大能也要裹足不前的,怎能有异物过来捣鬼。” 白袍鬼修也笑道:“这么说来,师弟的确是多虑了。” 就在二鬼修说话之间,原承天已悄然潜来,此处血池气息既是弱了,凭这两名鬼修的本身阴识,再也瞧不破这域字真言的。故而原承天就算来到二鬼修身侧,二鬼修也是懵然不知。 此刻原承天就算将两鬼修杀了,也是易如反掌,只是若非迫不得已,又何必擅动杀伐?原承天就立在十三莲台之上,静观湖面动静。 不过此刻两名鬼修则是越发不安起来,他二修平时被这气息惯坏了,此刻血池气息大减,就是坐立难安,怎样也是不自在的。 黑袍鬼修就道:“师兄,我还是放心不下,不如且去四处瞧瞧,看看是否有什么变故。” 白袍鬼修笑道:“这神火马上就要出现了,你这一去,可不是错失良机?而神火一现,这血池气息自然就会旺盛起来。师弟,不是我说你,那修行之人,这心境怎能轻易被扰的。我等今日有此机会陪侍师尊,着实是不易的,那旗子里,可是有一万双眼睛在瞧着我俩。” 黑袍鬼修被师兄说的默默无言,只好重新在莲台上坐下。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神火一现,这气息就会重新复原了,看来这神火现时,我纵是不想动手也是不能了。” 暗暗向刀君和猎风传下法旨来,等到神火现身时,两女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制住了两名鬼修再说。 而金银二偶与自己,则负责收集神火。 正所谓入宝山岂能空手回,今日若只是让异金接触九渊神火,生出五金六脉雪芽来,原承天又怎能甘心。唯有将这神火收集到一缕,方能称心满意的。 对这九渊神火的性质,原承天虽然通过上次的冥界黑焰一事,略知一二了,可仍无多大把握,因而如何收集九渊神火,也是令人头痛之事。 于是原承天思忖再三,定了三条方案,就由金银二偶与自己同时实行。而那块异金,亦是早就准备完毕,只等这神火一现了。 也就等了约两个时辰,就见那湖面忽然像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整个湖面立时就是云雾缭绕,原承天知道这是九渊神火出现之兆了,怎能不打点起百倍精神? “轰”一声,那湖面炸了开来,就露出一个极大的黑洞,一团青气自黑洞中冲天而起,将青气所到之处,隐隐就有雷声,三座莲台被这青气一冲,也是摇摇欲坠。 两名鬼修也是紧张,白袍鬼修叫道:“这次的神火好不厉害,师弟可要小心了。”手中取出一块灵符来,就往胸口一拍。 这灵符化成寒气一缕,就将这鬼修生生冻住了,原承天点了点头,看来这鬼修是怕这神火出现时,将其身躯炼化了,这才会这块寒冰系灵符相抗了。 另名黑袍鬼修更是如临大敌,左右手各持一块灵符,两符同施,也立时将自己冻住了。 本来原承天对神火出来时会有怎样变化,也是心有忐忑,可见到二鬼修用的只是寒冰系灵符,反倒放下心来。自己修成三重风月之体,不惧水火之变,远比这寒冰符强得多了。 就在这时,就见青气之中,就现出一朵白莲来,这白莲冉冉升起,瞧来娇艳欲滴,可是那神火却不见身影,难不成那九渊神火,就包裹在这白莲之中? 白莲出了水面之后,忽的次第开来,那莲瓣一舒一放,好不曼妙,让人瞧得心中就是一暖,浑忘了周遭之事。 原承天心中叹道:“那九渊神火据传能毁灭世间一切物事,不想其伴生白莲却是如此美妙,果然是集至强于与至美为一体了。” 只是那白莲虽开了一半,却不见一星半点火焰,原承天与猎风皆是心旌摇荡,那九渊神火,究竟是怎生模样。 第0856章纵有百计无奈何 那白莲共有九瓣,等到第九瓣白莲舒放开来,白莲中心,仍是空无一物。 原承天正在惊疑,忽见莲心处生出一缕红线来,这红线长不盈寸,又兼四周云雾缭绕,若不细瞧,真个儿瞧它不着。 然而原承天瞧定了缕红线后,那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颤,任你心境如钢似铁,也是一阵大动,丹田里“轰”的一声,就冒出真玄之火来。 这真玄之火也不泄出体外,就在灵脉中奔走,所到之处,灵脉皆是颤动不休,那灵脉虽是强壮,可又怎能经得住真玄之火这般焚烧,只怕再烧一刻,就是要毁了。 原承天心中暗叫糟糕,他刚才可是会错意了。 原来两名鬼修之所以用寒冰符封住自身,却不是怕这九渊神火的焰力烧来,而是担心九渊神火自内烧灼的。 这九渊神火实为天地奇火,此火一出,天地诸阳响应,那鬼修身体至阴至寒,也要用这寒冰法诀封住身体,其目的乃是在于隔绝神火感应,原承天本就是至阳之体,真玄之火自然是应声而起了。 百忙中原承天手起一诀,就是无界真言这个“阴”字诀了,这也是他福至心灵,于这危急处想到此字真言的妙用来。 这阴字诀在胸口一拍,以阴抵阳,阴阳相济,体内真玄之火顿时失去浩荡之势,也就渐渐泯灭了。 而塔中塔外诸偶诸侍,目睹这九渊神火之外,亦是反应不同。 猎风本就是半鬼之躯,又是修成玉骨晶骼,体内真火烧起时,只需用一道寒冰法诀,便可抵御此火了。 刀君瞧定此火,只是轻呼一声罢了,那刀气本也是至阴之气,故而刀君体内寸火不生,这九渊神火对她是无妨碍的,而两具灵偶并非血肉之躯,也是不必在意。 唯有这玄焰反应极大,他先是惨叫一声,全身都冒出火焰来,原来其体内的玄焰真髓,被这九渊神火引发了,就蓬蓬然勃发开来,此火就从金塔中冒出,那域字真言,竟也经不住这玄焰真髓一焚,刹时就破裂崩塌了,将诸修现于两名鬼修眼前。 原承天见玄焰失控,也是心惊,也不顾两名鬼修的灼灼目光,急忙将阴字诀打进玄焰体内,玄焰得原承天之助,又是急运心法,总算将这玄焰真髓压制下来,心中后怕不已。 也亏得面前这朵白莲中的九渊神火极是微弱,若是见到九渊大帝本体,被九渊神火的真身引发了,玄焰只怕刹时就化为乌有。 其实这种想法,也不是玄焰一人所想,原承天与猎风,都是心有惴惴。难怪那九渊大帝沉沦九渊极深之地,不肯轻易见人了,这世间的生灵,无论高低贵贱,体内都是有一丝太一神火的,若是这太一神火被引发了,自体内烧来,任你是大罗金仙,只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而正因这缕九渊神火如此强大,原承天更生出强烈念头来,这缕九渊神火,非要到手不可。 这时金银二偶同时施法,就要取这神火。而二偶所用之物自是截然不同。 金偶手中持着一个金瓶,乃是玄焰亲自打造之物,上有七道斧文,实有罩天盖地之能,为的就是能取这一缕神火。虽是火能化金,但金质若是极强极坚,亦是能承受焰力的。 而银偶手中,持的则是一只玉瓶,原来原承天见九渊之中,诸灵皆为四浊之气所动,唯有玉灵安然无事,反而越发精神,遇浊尤清。于是就想出用这玉瓶来盛装九渊神火了。 两名鬼修见金银二偶动用法器收火,齐齐叫道:“大胆!”同时祭出法宝,就向二偶袭来。 那黑袍鬼修祭出的是一柄铁爪,这铁爪极具灵性,在空中一抓一放,便是黑云滚滚,而黑云之中,更生出一只巨爪来,两爪同时抓来,也分不出谁是实物,谁是虚影了。 金偶瞧也不瞧,左手只管着催动手中金瓶取火,右手就向空中一迎,那黑云中的巨爪首先抢来,触到金偶的右手后,就是牢牢抓住。那只铁爪也随后跟至,也将金偶的手臂抓住了。 就听格格声响,铁爪巨爪已是同时催动法力,想将金偶的这只手臂切下。 金偶漫不经心,只是将这手臂一抖,那铁爪首先不敌,一阵脆响之后,此铁爪已被振碎成七八截了。而巨爪仍不肯放松,金偶臂上就发出一道金光,将那巨爪刹时打落于无形。 要知道这金偶的身躯,本就是昊天五金之精所炼,又经昊化,那寻常法宝再也伤不得的。 而金偶与黑袍鬼修斗法之时,银偶则迎来了白袍鬼修的一件红罗网。 白袍鬼修的这件法器,就算是原承天本体,只怕也是要头痛的,此宝铺天盖地而来,你若想逃之夭夭,那是万万不行的,而若是安坐不动,任这法宝罩体,岂不是任人宰割? 银偶眉头微皱,指尖就生出一道白光来,此光却与金偶臂上生出的金光不同,金偶臂上金光,为金偶躯体的法宝之光,而银偶此光,却是一道斩字诀。 无界之剑,早就由银偶持在手中了,此刻正好利用无界之剑,动用斩字诀来破白袍鬼修的法宝。 这斩字诀好似惊虹,从无界之剑上激射而出,就向着红罗网迎了过去。 这斩字诀的威能,取决于双方修为,双方修为差距越大,则威能越强,灵偶的修为甚至在原承天本体之上,只是因体内唯有一缕元魂,支撑,那神识与本体相比,自是弱了许多,这才难以与本体相比。 但祭用斩字诀这种法术,灵偶却比本体更强,这也是活用灵偶的妙处了。 若论这白袍鬼修的境界,与原承天相差无几,可若论修为,可就是差了许多。 那境界本是死的,比如羽修之境,人人到了这个境界,自是相差无几。可修为就是一名修士神识玄承灵慧法宝等诸般要素的集合了,同等境界的修士,其修为自是大不相同。 二偶的修为,也只是在神识上弱于原承天的本体罢了,若论修为,怎样也比这两名鬼修强出一大截去。 因此这道斩字诀迎上红罗网后,就将这红罗网一斩为二,好端端的法宝,眼见得是用不得的。 二偶虽在斗法上大占上风,皆是不以为意,其目光仍是瞧定了白莲中的那缕神火,心中极是忐忑。 就见金玉二瓶先后祭到,那金瓶抢到前面,就往这神火上一罩。 不想离神火还有数丈时,那金瓶忽的通体生红,再降了半尺,就化成一道青烟,消散的干干净净了,金偶与原承天见到这情形,都是齐声叹息。 此时玉瓶也到了,这玉瓶离神火数丈时,倒也无事,可再落数尺,忽的毫无来由的炸裂开来,旁观诸侍,皆是扼腕不已。 原承天见金银二偶取火失败,虽是暗叫可惜,却也不挫其志,那九渊神火若是易取,又怎能配得上三大神火之名? 手中祭出域字真言来,就想用这道真言,来取神火了。若是连这真言也取不得神火,那着实是束手无策。 两名鬼修虽被破了法宝,可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承天取火,二修同时叫了一声,就向原承天合身扑至。手中各持法剑一柄,这是要与原承天拼个死活了。 说来这二修也是不知死活,他们连原承天的两具灵偶都抵敌不住,又怎敢向本身挑战?可二修身炙守护神人之责,若被人取去神火,师尊岂不震怒,那时岂不也是一个死。 原承天怎会让这二鬼修分了心去,早有猎风和刀君分别杀出,就于中途将二修拦住了。 原承天当初对一倍女传下的法旨,是“制住”二字,故而因这一念之慈,也算是让这二修留了条性命。 猎风刚才就在旁边探这二修的修为,在她瞧来,那白袍鬼修的修为要比黑袍鬼修略强,因此一旦奉法旨出手,就首先向这白袍鬼修奔去。 那刀君本也奔向白袍鬼修,见猎风抢先一步,又不好真的与猎风争夺,万一让出了黑袍鬼修,让原承天受到骚扰,岂不是罪过?只好心念一动,将身闪在黑袍鬼修面前。 她心中气恼猎风抢了先,手中又怎能客气,嗔道:“小鬼,还不速退!”竟将这堂堂鬼帅之尊,叱为小鬼了。 黑袍鬼修怎受到这般折辱,心中又羞又气,正想发作,却见一股刀气破空袭来,这刀气好不猛恶,未到身前时,四肢百骸阵阵发起寒来。 黑袍鬼修叫道:“不好!”刚想侧身避开,又怎及得上刀气之快,一只手臂终于逃不过了,就被刀气生生割了下来。 刀君心道:“大修未说要杀他,也不好取他性命。”也不将刀气变化,就留了黑袍鬼修一命,否则这刀气一横,这鬼修的躯体就要不得了。 猎风那边,亦是将白袍鬼修缠住,怎能让这鬼修近前。 此时原承天的域字真言已将神火罩住,然而不等他再施法术,将这神火取走,那域字真言忽地也消失无踪,竟被这缕神火消解于无形了。 原承天心中郁闷之极,难不成这九渊神火果真与自己无缘?若是如此,倒也不可勉强。差可幸慰的是,那块异金受到神火感应,已生出变化来,想来那五金六脉雪芽或已深植其中了。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一声颤音:“原大修,不想今日在此重逢。” 第0857章情意两难谁可解 这声传音极是熟悉不过,原承天也是心中一颤,亦传音道:“怎的是你?” 原来那传音者便是灵瞳骨猴,原承天也终于可以确认,那名鬼尊便是天龙法师了。 骨猴一声叹息,道:“我家主人从冥界三王处请来了浑天旗,从而可自由出入九渊冥界。又得三王首肯,在此训练阴兵,以图有朝一日,攻进昊天,在下虽知此为逆天之举,奈何侍将之约已定,又如之奈何。” 原承天点头道:“天道无时不忘,实是难得。不知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骨猴道:“我家主人目前已在冥界,最短也要呆上数月的,大修若得九渊神火,可趁早下手,我观大修境界虽然已快至羽修大成,可终非万鬼之敌。” 原承天道:“奈何这神火却是难取。” 骨猴道:“九渊神火超脱五行法则,金水则化之,木则焦之,土则散之,若遇火更是凶险,寻常火焰遇之则一焚而空,四大灵焰亦是难抵其威,的确是难以取得的。” 原承天道:“诚然,那灵焰初遇此火,就被引发灵焰真髓,也亏得只是一丝罢了,若这九渊神火再强一些,玄焰定是不保了。” 骨猴道:“天下三大神火,自然皆具无上威能,那太一神火主生万物,与这九渊神火恰是对头,故而这世间万物,体内皆有一丝太一神火,若遇这九渊神火,自然是一焚而净了。” 原承天道:“骨猴,这么说来,这神火竟是取不得。” 骨猴道:“若取此火,非得那不属万物,天地自生之灵不可。”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这便是说,若是那体内不存太一神火的,皆能取此火?” 骨猴又是摇头,道:“九渊神火,又称灭欲之火,虽有那不属万物的天地之灵,若是它心中有欲,也是接近这神火不得的。” 原承天不由觉得为难起来,若说那不属万物,天地自生之灵,此处倒有三个,便是那玄焰,刀君与玉灵了。 然而玄焰本身便是一团火,自然被神火克制住了,剩下来刀君与玉灵,谁又合适些? 按理说刀君与玉灵,皆是心中无欲,可原承天又怎敢去让二灵冒险,去取这九渊神火,万一发生不测,岂不是后悔莫及。 那神火虽好,却怎样也及不得刀君和玉灵的。 想到这里,原承天便道:“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能得见九渊神火,已是天大的造化,又何必贪求,这神火就任它去吧。” 说罢袍袖一拂,平地生出一股风来,就向这白莲中的神火卷去,这也是原承天心中怨尤不已,百无聊奈之举了。 不想那白莲被这风一卷,就飘飘然向猎风与白袍鬼修那边飞了过去,原承天吃了一惊,生怕猎风又受此火感应,快叫道:“猎风退开。” 可那猎风与白袍鬼修斗得正急,这白袍鬼修生前亦是修行过肉身功法,于这近身格斗之术也是行家,竟与猎风斗了个旗鼓相当,法剑与太一神刀纠缠在一处,一时怎能分得开。 眼瞧着白莲离猎风越来越近,原承天就算不想杀人,这时也只好动了杀心,要将这白袍鬼修杀了,让猎风脱身,否则被这神火逼近了,岂不是糟糕。 他正想动用无锋诛杀此修,忽见玉灵身如轻烟,斜刺里掠将出来,正横在白莲的去路上。 好个玉灵,瞧也不瞧,随手就托起白莲,将那团神火安安稳稳的托在手中。 这一幕瞧来最平常不过,可是四周诸修诸灵皆是瞧得呆了。就连那一直藏身空中的骨猴也不知不觉的露出身形来,叫道:“这位仙子有何来历,竟能取这九渊神火。” 玉灵并不说话,只是冲着骨猴微微一笑,她虽不知骨猴来历,可玉灵心中,向无敌我之分,任你是仙庭神执,还是世间喽蚁,在她瞧来,总是一般的。 骨猴灵慧无双,见玉灵这一笑纯净如水,绝无一丝杂念的,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叹道:“原来世间真有你这样的灵物。” 玉灵怔怔的瞧着手中白莲,喃喃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想将这神火隔绝了,唯有这朵白莲,却不知白莲又该怎样收起?”这答案却是无人解答的。 玉灵凝神瞧了半晌,忽又笑道:“是了,这白莲是为九渊大帝的灵息所凝,与我的玉息倒有七八成相似的,不想那九渊大帝生于九渊极秽之地,心中却也是无垢无尘。” 素手将白莲拢来,那白莲果然就闭合了,将那缕神火关闭其中,而四周诸修立时就觉得体内一松,再也不必动用动法去与这心中业火相抗了。 玉灵正想将这白莲交给原承天,原承天却摆了摆手道:“此火由你取得,也唯有你可以管束的,就放在你那里罢了。” 两名鬼修见玉灵取了这丝神火,怎能不急,要知道这处血池,也唯有这一缕神火罢了,这缕神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此出没,每次现身半个时辰,又会消失不见,那鬼尊以及万名鬼修,全仗此神火带来的无穷气息,才得以修行。 如今这神火被人取了去,又如何向鬼尊交待。 更可恼的是,那灵瞳骨猴明明现身,却是不管不顾的,白袍法师就叫道:“骨猴,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骨猴冷笑道:“你是何什么身份,也敢来命令我,这世间除了天龙鬼师,我又惧怕谁来?” 白袍鬼修喝道:“骨猴,莫非你要造反了吗?这神火是师尊至宝,怎能任人取了去,你不去将神火夺了来,反倒袖手,师尊面前,看你如何交待。” 骨猴叹道:“鬼师那里,我自有说法。”目中红光一现,就向白袍鬼修扫来。 白袍鬼修怎不知骨猴瞳技的厉害,慌的忘了正与猎风斗得紧,就想跳出战场。那猎风的手段,就算你打点起全部情神,也是占不得上风的,何况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来。 就听“喀嚓”一声,这白袍鬼修的一条大腿,就被猎风留了下来,此时骨猴的瞳光也堪堪扫来,立时将这鬼修扫得粉碎。 那鬼修的元魂遁出身躯,就想夺命而逃,可是他逃得再快,又怎能及得上骨猴的瞳光,又是一道光茫扫来,这道元魂也就烟消云散了。 原承天见骨猴忽然对白袍法师动手,也是大惊,忙叫道:“骨猴,不可如此,你杀了天龙的弟子,天龙怎能放过你?” 骨猴神色惨然,道:“我骨猴生也无幸,今生不能拜在大修座下,却沦为天龙鬼师的侍将,若这天龙法师执道正大,骨猴便是九死也不悔,奈何此人所行处处逆天,骨猴虽是微未之灵,也知天地可畏,实耻于和此人为伍。” 原承天听到骨猴这样说来,心中亦是惨然,骨猴之言字字血泪,真让人不忍复闻了。 他沉吟片刻,便道:“既是如此,待我想方设法去掉你体内的灵识标识,便可还你自由。” 骨猴却坚决的摇了摇头道:“骨猴身为天龙侍将多年,天龙待我亦是不薄,我虽瞧不惯他的行为,他仍是我的主人,我今日叛他,为的是不肯逆天行事,求个心中自在。” 此时那黑袍鬼修见事不妙,忙抽身就退,亦想逃之夭夭。刀君正凝神听骨猴说话,竟被此修逃了开去。 骨猴目光遥遥向黑袍鬼修瞧去,那鬼修虽逃出了数百丈,可被骨猴这样瞧来,不由得芒刺在背,越逃越是胆怯,最后竟生生的停了下来,转身道:“骨猴,莫非你也想杀我。” 骨猴道:“我本不想杀你,却不想让你逃走,否则你知会了天龙鬼师,免不得又是一场大杀。那原大修的本事,你也瞧见了,若这场大战免除不得,死的便是你的许多同伴。” 黑袍鬼修叫屈道:“我便立在这里,一动不动,便是原大修走的远的,我也不去知会天龙师尊。或者我就立下符誓来,怎的还能信不过我?” 骨猴道:“无论你怎样,我也信不过,你便自杀罢了,如此一来,也可免去一场杀劫。” 黑袍鬼修不由恼道:“骨猴,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手中法剑一应扬,就向骨猴祭来。 骨猴叹了口气,道:“你既起杀心,我也只好杀了你。”目中瞳光一扫,法剑被切成两半,这瞳光去势不绝,复又将这黑袍鬼修打得精碎,那道元魂,自然也是逃不掉了。 骨猴连杀二修,便对原承天揖手道:“大修速去,若等到天龙鬼师回来,与大修斗法,那就不是骨猴的本意了。” 原承天怎不知骨猴的慈悲之意,心中感慨不已,不想那天龙座下,竟有如此高德之士,虽是担心天龙会对骨猴动手,可复又想来,那骨猴这般本事,天龙又极是爱材的,也未必就舍得动手。 如此心中患得患失,只是为骨猴担心。 骨猴急的摆手道:“大修速去,骨猴在天龙鬼师面前,自有交待的。” 原承天不得已,只好令诸侍速回金塔,面对骨猴肃容而立,深深一揖,这行的可就是同辈之礼了。 骨猴慌忙还礼,忙又迭声叫原承天速去,原承天只好驾起遁光,速速离了此地。 骨猴见原承天身影消失不见了,才缓缓的吐了口气,它刚才一时冲动,就这么不管不顾做下这事,此刻冷静下来,当务之急,自然要想方设法周圆此事,不让天龙瞧出破绽来的。 心中正在盘算不定,却不知那十三莲台上,缓缓升起一粒珠子,好似一只眼珠般,冷冷的瞧着骨猴后背。 第0858章黑旗一卷鬼影重 原承天遁行了千里,遁速不觉就慢了下来,只因他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安。想当初自己向天龙鬼师交付骨猴之时,那天龙鬼法对骨猴的态度已颇为冷淡。 此次骨猴一意孤行,助自己取得神火,想那天龙鬼师又怎能放得过他?而若骨猴因之受到严惩,又让他如何心安。 他这边心中大动,那边猎风已经心知肚明,猎风就出了金塔,也不说话,只是叉手立在原承天身边。 原承天转过脸来瞧了瞧猎风,亦不言语,然而主侍二人目光相触,就是齐齐的点了点头。 原承天主意既定,立时就转身回头,来时缓缓,去时却急,那天龙血师的浑天旗既然有跨界之能,来往冥界九渊,怕不是一瞬间的事? 奈何在这血池之中,刀舟和黑羽衣却动用不得,这万里踏云术虽是不慢,原承天却总觉得慢了。其心焦之情,亦可想而知。 行了数有三百里,就见大湖处黑云压顶,此云自极高空垂落湖面,黑云之中不时有五色光芒闪动,此为界力破裂之兆,果然是有人跨界而来了。 原承天更是心急,那骨猴虽是修为甚高,其瞳技之能更是天下无双,奈何身为天龙鬼师的侍将,又怎有丝毫反抗之力,天龙震怒之下,说不定举手就将他杀了。 他刚想动用传字诀加快遁术,忽见一道光华自空中落下,好似水银泻地一般,在血池上四散开来,而光华之中,现出一名白袍男子的身影,瞧来形容俊雅,风姿不凡。 原承天见到此人,便是一惊,猎风已脱口叫道:“叶惊海。” 叶惊海哈哈大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原道友,原以为你我缘份已尽,哪知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我终得重逢。” 原承天用神识将叶惊海一扫,已探出叶惊海已是鬼帅修为了。 昔年在冥界初见此人,也不过三级鬼将罢了,如今此人连跨两大境界,已是鬼帅之修,以进境而论,着实是一日千里了。 可惜此人的修为还是慢了原承天许多。 而这神识除了要探看叶惊海的修为外,又怎能客气,自是动用了神识中的无上威能,当初玄极宗两名玄修之士,被这神识一扫,便是一命呜呼,叶惊海虽是鬼帅境界,也未必能禁受得住。 叶惊海眉头微皱,身上的法袍就鼓荡起来,法袍上飞出数道金色符文,在身周盘旋不休,原承天的神识竟是压他不住,就与这金色符文僵持住了。 叶惊海仍是面带微笑,道:“原道友,多年不见,虽是欢喜得紧,可这见面大礼委实太重,原兄还是收起来吧。” 原承天见一时拿他不下,也是暗自惊讶,若论他的修为,就算是仙修之士,也是不敢大意的,这叶惊海比自己的修为还要低些,却能与自己的神识抗衡,看来这仙族弟子,果是不凡。 而叶惊海一直执礼甚恭,若是强行动手,没了失了身份,便将神识收起,皱眉道:“叶兄有何话说。” 叶惊海叹道:“若论原兄为人,着实厉害,当初那骨猴也算是你我同时遇见的,怎的就对原兄死心塌地,对在下却一直横眉冷对?这也就罢了,如今骨猴为了原兄,宁肯叛主赴死。这情形细细思来,让人好不惊恐。” 猎风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骨猴虽是冥界灵物,却心怀天道,却又怎会屑于与你为伍。难不成天龙鬼师真要杀骨猴吗?”最后一句话则是诚心相问了。 在猎风心中,虽是极不屑叶惊海的为人,可叶惊海才智不凡,足堪为原承天的对手,猎风对这世间的强者,自是要存一份敬重之心的。 叶惊海摇头叹道:“天龙的心思,谁能测度?在下想来,我叶惊海好歹与原兄有些机缘,又怎忍心见他去赴死,故而甘冒万死,来劝原兄一句,骨猴之事,你就不必理会了。” 猎风啐道:“你的话若是反过来听,反倒是正解了,这么说来,那天龙果然是对骨猴动了杀心。” 原承天心中暗道:“那骨猴修为不凡,天龙鬼师就算想杀他,恐怕也是要费一番手脚的,天龙鬼师派叶惊海来阻我,定是想要多些时间,好对骨猴动手。” 心中这样一想,更是心急如焚了。复又想到,那骨猴明明是天龙法师的侍将,若想杀他,只需心念一动既可,又何需费什么手脚?莫非骨猴与天龙的侍将之约另有缘故? 不管怎么说,天龙派叶惊海阻路,已证明天龙鬼师的确有杀骨猴之心,且并无十分把握。 想到这里,哪里还肯和叶惊海废话,手中寒光一闪,就从金偶手中取过无锋剑来。他先前百般设法,就是不想让这无锋剑多惹杀气,可是面对叶惊海这种小心,正该以无锋应对。 瞧着原承天手中的无锋,叶惊海的眸子里不由露出惊恐之色来,他的声音虽还从容,已带了一丝颤音:“无锋之剑,怎的会落在你的手中。”既知原承天已动杀心,那“原兄”二字怎样也说不出口了。 原承天并不答话,无锋剑直直一刺,借助身上毘鹏羽袍的腾挪之能,那剑刹时就刺到叶惊海的眉锋。 此剑杀气冲天,未伤敌身,先破敌胆,叶惊海竟是呆住了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就任由这无锋轻轻一刺,将其眉心洞穿,其身“轰”然而倒,化成一团黑云。 原承天见叶惊海如此不济,心中不但不生欢喜,反倒生疑,举剑四顾,只见黑云处人影晃动,叶惊海复又重新出现,在手假意一抹额头,叹道:“无锋之剑,无双无对,果然是好不怕人。” 原承天见叶惊海杀而不死,也是动容,这叶惊海不知从天龙法师哪里学了怎样的异术,若是这样苦苦纠缠,又如何去救骨猴? 他将神识再次探去,心中便是恍然,原来面前的两前叶惊海虽是相貌神情一模一样,其气息却是大不相同,若是闭目感受,分明就是两个人了。 而神识在向外围探去,就发现在数百里处有异样灵息闪动,分明是一件法宝了。 这法宝虽然是隐在极浓密的黑云之中,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的神识,此宝是为一青黑旗,旗上符文密布,阴气森森。 原承天心道:“莫非这便是浑天旗,可此旗又怎会落在叶惊海手中,且浑天旗好大的威名,其威能也不该仅次而已。” 忽的明白过来,这黑云中的黑旗,应该只是一件虚宝罢了,天龙鬼师既得了此旗,又怎能不依样炼制数件虚宝,那虚宝的威能就算只是原物的百分之一,也是不容小视的。 如此看来,这面浑天虚宝之中,竟是暗藏不少鬼修了,又借这虚宝的威能,将这些鬼修的面貌掩饰住了,皆化成叶惊海的模样,以为慑敌之策。 既明此理,原承天身子一动,就向外围的那件浑天虚旗掠去,想那叶惊海的真身,必定藏在这旗下了,自己若想摆脱纠缠,非灭了此贼不可。 两名叶惊海假身齐声道:“道友不要走。”将身形闪动,拦在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手起剑落,就将一名鬼修劈成两半。这倒不是说这鬼修的修为不高,实是这无锋剑着实厉害,就算是天龙鬼师在此,也不敢轻撄其锋,谅这鬼修至强也不过是八九级鬼相罢了,怎堪这无锋一击。 左手无锋劈落这名鬼修,右手驱魂法术同时祭来,那鬼修怎能逃过此劫,一道元魂未曾遁出身体,就被法术驱散,就此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此刻那远处的浑天虚旗晃动,原承天身边又多出四名鬼修来,这些鬼修皆是生得与叶惊海一般相貌,只是修为有高低罢了。 看来这面浑天虚旗之中,亦可藏千八鬼修,每次旗子一展,就是数名鬼修涌来,就算原承天可以一个个提剑杀了,也不知要杀到何时。 原承天喝道:“叶惊海,你这区区小术,怎能述惑住我?不过是白白让这些鬼修前来送死罢了。” 身边五名叶惊海假身同时笑道:“这些鬼修有万名之多,原兄只管杀来便是。” 原承天心中暗自叹息,原来这些鬼修皆是阴识被夺,自身再无意识的,天龙法师和叶惊海训练这些鬼修,直是当成法宝法术一般,又怎会怜惜。 他向猎风瞧了一眼,猎风已知其意,一主一侍各出剑刀,便合在一起,向前冲杀。 不等这五名鬼修与原承天,猎风交手,身边又多了十名假身来,就将这主侍二人团团围住了。 若说这些鬼修,修为倒也不弱了,可临敌经验却是不足,又怎以是原承天和猎风一合之敌,可这些假身胜在无穷无尽,杀不胜杀,原承天和猎风只能缓缓向前,哪里能轻易使出遁术来。 就听四周假身齐声笑道:“原兄,你且慢慢杀来,在下坐等你前来旗下寻我。是了,此番原兄正好替我试练这万修大法,若是能瞧出不足之处,皆是原兄的功劳。” 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女冷冷的道:“你且替自己操心罢。” 一缕刀气如山岳之重,如闪电之疾,便向叶惊海当头劈来。 第0859章素心不染世间尘 此女正是刀君,由原承天暗施传送术,将其远远传来。若论近战厮杀,猎风锐不可当,若论伏击偷袭,刀君无人可敌。 叶惊海藏在黑云之中,隐于浑天虚旗之下,本来难以捕捉身影,可是刀君以刀气杀敌,只要心念中知道对手在何处,那刀气就是无摭无掩了。 叶惊海陡觉刀气临身,暗叫糟糕,将身上的多宝法袍急震,抖出两块玉牌来。同时手中浑天旗就是一卷,用这旗面裹住自身。 这两块玉牌一上一下,一阴一阳,上下这么一相合,就要将刀君拍于玉牌之中,这玉牌看来轻飘飘如同秋风落叶,落下时却有三山五岳之重。 叶惊海原就法宝多多,如今跟随天龙鬼师多年,冥界之物,尽可随意动用,故而更炼出许多法宝来。 这块阴阳牌上下一合,便隐隐自成一域,若被这阴阳牌合住了,便是大罗金仙,只怕也要脱层皮了。 而在刀君偷袭抢攻之下,不去自保,反来伤敌,自刀君重新出世以来,也唯有叶惊海一人罢了。 就见那刀气眼看就要将叶惊海破胸而入,却被浑天虚旗掩住了,刀气切到旗下,就如石沉大海,不泛半点涟漪,而两块阴阳牌“啪”的一声,就将刀君拍个正着。 叶惊海避避摇头道:“原道友,你让这女孩儿前来送死,怎合你天道之修的本分?”自是大加讥讽了。 不过叶惊海心中却是明白,刀君虽被这阴阳牌拍在其中,其灵息与刚才相比,丝毫不曾变化,看来这刀君绝非血肉之躯,这玉牌着实奈何不了她。 不过这阴阳牌合住之后,便是那大力魔神也未必能分得开的,谅刀君有多大能耐,能从这牌中出来,只需将这刀君如原承天一般困住,多拖延些时间,此战就算迭到目的了。 不想那玉牌的合击之声刚刚在耳中响荡,脑后又是刀气飒然。这浑天虚旗虽是挡得住前面,却挡不住后面,这丝随隙就被刀君寻到,立时又祭出刀气来。 叶惊海吓得亡魂大冒,叫道:“好不厉害。” 这刀气来得太快,再想卷住黑旗已是不能,百忙中体内真玄涌动,左足向前一点,就纵出去百丈。原来这是昊天叶氏的家传神术,名叫瞬神步,此术施来,一步就是数百数千丈,临敌厮杀时最是方便。 叶惊海当年修为不足,无法重修此术,如今修成鬼帅境界,正好重拾旧技。 身子纵出去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轰然声响,那两块玉牌与自己的灵识联系也就此中绝,看来这阴阳牌已被刀君破了。 更不妙的是,这瞬神步虽是躲掉了刀气一击,可那刀气好似灵魂附身一般,紧紧的跟踪而来,其速之快,怎可用言语形容。 叶惊海逼不得已,瞬神步再次用出,刹间又去了百丈,这瞬神步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原是避敌的绝佳步法,因此这第二步跨出,方向已是大变,定可让身后对手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不想叶惊海刚想喘口气,却听到身后风声大作,那刀气反倒比刚才更强,而阴识中探得明白,刚才只有一道刀气,现在已多了两道,其势更加凶猛。 叶惊海只叫了一声苦,这原承天又是哪里收来的女子,怎的这样凶悍,竟把那猎风也比下去了。 虽然连续两次动用瞬神步,已使体内气息不畅了,可大敌当前,叶惊海只能蚁牙苦撑,干脆就将这瞬神步连续施展,三步,四步,五步……一口气就用了七步之多。 昊天叶氏先祖自创制这瞬神步以来,连续动用七步者,唯此次罢了,叶惊海的狼狈之状,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自刀君突施偷袭,到叶惊海连用七步瞬神步,也只是花了数息时间罢了,又哪里拖延了多少时间。 这七步瞬神步飘忽不定,任对手再强,也该难以追击才是,然而等叶惊海略松口气,转身去瞧时,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迎面就是五道刀气,距离他的身子,也不过数丈罢了,这刀气竟是摆脱不得的。 叶惊海体内真玄,此时已是难以为继,再想动用瞬神步,则是万万不能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浑天虚旗在身前一挡,“嗤嗤嗤”三声,那三道刀气,就切到旗下,就此再无声息。 可是另有两道刀气却透过虚旗缝隙,一刀切在叶惊海的左肩,一刀切在其后背。 切在左肩的刀气,悄然划破叶惊海的多宝衣,几乎将这肩头整个儿切下来,那切中后背的刀气,却引来“彭”的一声巨响。 而听到这声巨响,叶惊海又是欢喜,又是惊惶。 刀君见这两道刀气得手,正自得意,忽见一道极高极大的身影,从叶惊海的背后立起,这身影高达三十余丈,身穿金甲金袍,头戴冲天冠,左手持着一柄巨剑,右手持着一块城墙般大小的银盾,瞧来极是惊人。 这金界神人瞧见刀君,轰然开口道:“刀君,原来是你,当年一别,眨眼就是千年,瞧来你也快重修刀体了,可喜可贺。” 刀君眨了眨眼睛,道:“你又是谁?” 金界神人叹道:“原来你将昔日记忆通通忘却了,这也好,往事原不堪提。你此次重修刀体,也可不必顾忌往日情面,正好杀个痛快。” 刀君嗔道:“你这人自认老友也就罢了,怎的说话这样夹缠不清,实说你是谁?” 金界神人笑道:“昊天十大仙庭,各有护族神物,你便是那杨家镇族之宝,在护族神物之中,可排第三,唯苏家的昊天印与姬家的诛神戟略胜一筹,在下是为叶家护族之宝,名叫金甲真神的便是。” 刀君听到昊天印与诛神戟排在自己前面,怎会心服,叫道:“那昊天印和诛神戟是什么东西,怎能排在我前列。” 金甲真神呵呵笑道:“七界刀君,终不让人。只是那昊天之印,是为昊天诸宝第一,怎是你可比得的,此印出自仙庭,乃是仙庭首执亲铸,实为昊天镇界之宝,此印一出,别管他是怎样修为,只要是在这昊天界中,都是承受不得,此印若不第一,谁能第一。” 刀君道:“便是那仙庭神执,在这昊天界中,也接不住此宝吗?” 金甲真神点头道:“不错,便是仙庭神执,只要在昊天界中,遇见此宝,也只好逃之夭夭。” 刀君道:“果然厉害,我那是比不得了。那诛神戟又是怎样的来路?” 金甲真神道:“创世大修开天劈地时,有大能蛮荒古兽,不遵号令,大修便以手戟诛杀。那戟便是诛神戟了,诛神戟上,仍有大修一丝怒气犹存,试问天下诸修见此神戟,怎敢不服。” 刀君无奈的道:“既是创世大修亲用之宝,怎是我好比得的,这也罢了。”言罢甚是怏怏。 金甲真神低头瞧了瞧叶惊海,便叹了口气,对刀君道:“今日我被刀君刀气逼出,终于有缘得见一面,幸之何甚。只是本族这不肖子孙,还请刀君容情则个。” 刀君道:“非是我要杀他,实是此子阻路,要害我等的一位好友,若是不然,谁去理他。” 她与这金甲真神说了几句话,也隐隐想起前事来,知道与这金甲真神交情不俗,自是要留几分薄面的。 金甲真神就对叶惊海喝道:“孽障,你沉沦鬼修之道,或是事出有因,可与天龙鬼师为伍,自甘堕落,自对得起叶氏老祖?我虽有职责护你,可也只是老祖留在你多宝衣上的一点符文罢了,怎能长久?” 叶惊海慌忙道:“真神容禀,晚辈沉沦冥界九渊,着实无计重返昊天,与那天龙结盟,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有朝一日重回昊天,自然要去面见老祖,亲聆教悔,甘受千罚万罚。” 金界神人叹道:“你此次沉沦,虽是你的劫数,亦是你的机缘,那人在困境之中,最是磨炼心性的,若是心中不存天道,只知不择手段,便是回返昊天,本族又岂能容你?” 刀君平时与猎风相伴,也是知道叶惊海的事的,便道:“不错,这世间修士,谁不能历劫千劫万难的。你这番遭遇,又算得了什么?你与天龙同流合污,说什么要杀进昊天,嘿嘿,这样欺天的言语,也亏你等说得出。” 叶惊海此时已知刀君来历惊人,在金甲真神面前,更是不敢得罪了,忙道:“刀君仙子,非是我真心要助天龙,其实是要借助天九之力罢了,此中苦衷,还请体谅。” 刀君冷笑道:“大丈夫行事,就该光明磊落,你若是真的替鬼修叫屈,认为天地对鬼修不公,要去仙庭问罪,就算是身死魂灭,我也敬你?就好比那昔年的魁神,虽是被诛杀身死,却也让万众钦敬。如今你欺天在前,欺天龙在后,这样的卑鄙小人,请勿与我多言。” 刀君原是毫无心机,最是天真烂漫的,如今经历诸界,刀体暗生,心性渐成,这番话平日也是想不到的,今日脱口而出,只因这正是她的本性了。 这也亏得她跟随了原承天,心中唯存天道,不染半分邪气,等日后七界历经,成就远非昔年当比了。 叶惊海饶是口舌便给,此刻也是默默无言,他忽将浑天虚旗一收,围在原承天与猎风身边的鬼修就被收了起来。 他道:“刀君仙子,请随我来。” 第0860章公利私欲怎堪问 见这叶惊海忽然转了性,原承天与猎风皆是愕然,猎风低声道:“此人当真讨厌,我倒是盼他一直强项下去才好。” 她深知原承天的性子,若是这叶惊海有一丝悔过之意,原承天又怎忍痛下杀手?最好这叶惊海坏事做绝,才可顺理成章,将此子除去。 原承天心忧骨猴安危,那叶惊海既被金甲真神一番话打动了,自是再好不过。猎风的心事他虽是明白,又怎去理会。 他与猎风急急赶来,也不去瞧那叶惊海一眼,只管向大湖处遁去,这其实也是向猎风表明了他对叶惊海的态度。 对叶惊海此人,他也着实是不屑为伍的。 数百里的距离刹时便到了,然而赶到大湖处,那里却是空无一物了。猎风向四下一望,灵识之中也探不到丝毫声息。心中怒极,对叶惊海叱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又是你弄的鬼?” 叶惊海神色不动,缓缓的道:“那天龙鬼师是有大能之修,他手中的浑天旗又是可自由跨界的,就此将骨猴摄去冥界,也是寻常,却怎能来怪我。” 原承天心中冷冷一笑,那修士就算有极强法宝,若想跨界也非等闲之事,而跨界必有征兆,可见叶惊海实非真心反正,其包藏祸心,已可定论了。 只是若猜不出其中玄妙,就算明知叶惊海动用诈术,也是无计可施,他心中盘恒,神识四下探查,却也寻不出那骨猴与天龙鬼师的踪迹来。 那最有可能的情形,便是天龙鬼师以自成之域,将骨猴摄去了,那么自己便有天大神通,也是闯不进这片域界的。 猎风见时间过了许久,若是天龙鬼师真想向骨猴下手,那骨猴只怕早就没了性命,心中急怒之下,忽的挥刀向叶惊海斩去。 叶惊海居然一动不动,反而转过脸来,便是一笑,倒像是乐于死在这刀下一般。猎风挥刀出手,只是一泄胸中之气,见到叶惊海的笑容,更生厌恶之心,索性不管不顾,径直砍了过去,若真能诛杀此贼,倒也是便宜。 金甲真神摇了摇头,洪声道:“不可。” 手中巨剑瞧来庞大无极,却是去势极快,稍稍一动,就挡了猎风一刀。这金甲真神的刀势好不惊人,虽然他显然是极力收敛了,可反震之力袭来,猎风仍是全身剧震,就连玉骨晶骼也像是要被震碎一般。 这十大仙庭的护族法宝,哪怕只是一道灵符,也是不凡。 金甲真神对猎风道:“仙子,稍安勿燥了,我的灵符之力用去一点便是一点,若早早消耗了,等那天龙与你们动手,却怕是助你们不得。” 猎风也只好忍气吞声,“唔”的应了一声。 金甲真神仰头瞧向天空,沉吟道:“此处必有界域,掩住了天龙身影,容我破之。诸位道友,还请立于我银盾之下。” 就将手中银盾平平祭起,此盾在空中大放银光,银光好似珠帘垂落,就此形成一处所在。 原承天一边掠进银盾之下,一边揖手道:“多谢真神相助。” 金甲真神点了点头,瞧着叶惊海时,只是叹息不已,想对原承天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了。 等诸修诸侍皆聚在银盾之下,金甲真神就缓缓举起手中巨剑,此剑直指天空,却是越发长大。初时只是那湖水翻腾不已,没过片刻,那四周血池便是搅动如沸,这血池中的强大灵气,皆向这巨剑聚来。 原承天暗暗点头,金甲真神的这把巨剑的聚灵之力,也算不弱了,更难得的是,此剑聚灵的目的,想来是要用强力破解界域了,这般能聚能施,却非自己的聚灵幡所及。 就见那巨剑上灵气化为五色,滋滋之声大作,片刻之后,五色渐消,那灵气之芒,皆化白色,照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来。 金甲真神大喝一声,将巨剑劈将下来,此剑威能所罩范围,何止千里,而这股强大无匹的灵力,足可将这范围中的任何界域破灭了。 诸修虽在银盾的保护之下,见到那四周灵芒垂落之景,也是心旌摇荡,金甲真神不愧是昊天仙族镇族之宝,的是强大之极。 在那灵芒不停垂落下击之下,东南方某一处忽的现出一道长长的黑色裂痕来,那正是界域被破之兆了。 金甲真神见到这道裂痕,嘿的叫了一声,复又叹道:“虽是寻了出来,终是破他不得。”庞大身躯轻轻晃了晃,忽的化成碎芒无处,掠进了叶惊海多宝衣的后背上。 这金甲真神的灵符之力,终于是耗尽了。 叶惊海见金甲真神符力散去,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猎风暗道:“此人碍于金甲真神的威慑,只能诺诺以应,此刻金甲真神既去,定是又要反复。” 原承天见这空中现出裂痕来,急忙将神识探去,那神识寻着这界域的缝隙,自是轻易就探进去了,可这裂痕毕竟太小,远未到使界域崩溃的境地。 此时从界域内部,就有黑气涌来,便使那空中裂痕变得模糊了。这自是天龙鬼师在极力修补界域裂痕了。 原承天急忙取出无界之剑来,就让那青鸟御控了,去破这界力,那黑气补得一丝,就被无界之剑破去一处,双方来回拉扯,堪堪斗了个平手。 若说这天龙鬼师的修为,也只是鬼尊罢了,其自我界域一旦被破,自该势如破竹,土崩瓦解才是。然而原承天却是明白,这天龙既是魔龙之子,于这界域一项,自是强过他人许多。 这世间的诸界之力,皆赖真龙之力,可见设界之技,原是龙族的天生之技,天龙鬼师的界域难破,也就在此了。 原承天一边极力让青鸟破除界力,一边动用神识,去探界力中的动静。 那界力之中,果真有两道灵息,皆是熟悉不过的,一道便是天龙鬼师,另一道则是灵瞳骨猴了。 就听那骨猴道:“主人,你若想杀我,只需心念之中下一道法旨,属下自然赴死,又何必用浑天旗卷住我身,设此界域,冲击我的灵识。” 天龙鬼师怒道:“你这厮最是奸滑不过,此刻被我制住,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世上万物皆是贪生,怎能听他人一言而死?我在冥界多年,见到的还少吗?” 骨猴叹道:“主人,你先随大修苦修千年,不经世事,又在冥界多年,见识的皆是生生死死,又怎知那人世之中,原有悲欢离合,更有情深义长的。” “凭你也要教训我?”天龙厉喝道:“你还有脸说什么情义,我对你如何,你自是心知,为何却要反助他人,盗我神火!” 骨猴道:“属下固然是主人侍将,亦是天地一生灵,心中尚知天道二字,在下行事,自然也要先顾及到天道,方能顾得了主人的。” 天龙不怒反笑道:“你倒是振振有辞了,却和我说什么天道,那天道最是不公,你信他作甚!我等鬼修辛辛苦苦,却只能修到鬼尊境界,别说仙庭无份,就是那昊天之境,也无缘一窥,这天道何公之有?” 骨猴哑然失笑道:“世间万物,有生有死,这就是最大的天道了,若是只生不死,试问七界何存?而鬼修之法,却要去吸取他人的元魂,试问一名鬼修若是大成了,又要损去多少怨魂,对这些个怨魂来说,这个公道二字何在?” 这骨猴平日都是寡言少语的,天龙只知他瞳技厉害,修为惊人,平常便有忌惮之心,哪知这骨猴的口舌也是这般犀利的。反被骨猴一言震住,不知如何说法了。 骨猴又道:“主人要积聚阴兵,去攻进昊天,且不谈这一路之上,将会残杀多少生灵,属下斗胆问你,主人此去,是想替冥界讨个公道,还是只想替自家讨个公道。” 天龙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道:“本座自是要替冥界众生讨个公道了。” 骨猴哈哈大笑道:“若说天地安排,其他界域也就罢了,唯这冥界,最是公平不过。你瞧来,任你怎样罪恶,只需肉身一去,就入了轮回,就此重新为人,岂不是好?可如主人那样的鬼修,却贪恋这鬼修可以长生,不肯去入轮回,再受那千般辛苦修行,只知道损人利已,妄取他人元魂,以供自己修为精进。试问这样的修行之术,那天地怎能容得,你若见了仙庭神执,又该是怎样的说法?” 天龙大吼一声道:“本座是真龙后裔,怎能永远沉沦此处,那昊天仙庭,才是我的家园,谁不容我去,我便与他不死不休。” 骨猴点头叹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自家罢了。骨猴择主不慎,夫复何言。主人,你只当这世间万灵,皆是贪恋性命,我便让你瞧瞧,那世上,其实亦多痴人。” 原承天的神识探得分明,那骨猴原本被浑天旗卷在其中,可此刻身子一长,就从旗中露出大半截来,那浑天旗也是罩他不住。 天龙惊道:“你这厮想要怎样?” 骨猴道:“以主人的修为,这浑天旗的威能,怕是只能发挥一成罢了,自是困我不住。而主人的灵识虽强,可若想与我重订侍将之约,嘿嘿,只怕也是妄想了。” 那天龙鬼师虽是神通惊天,可见诸般手段皆是困骨猴不住,怎不心惊,心中正本盘算如何抵挡这骨猴的瞳技,就见骨猴双指插进目中,将双目生生挖出,随手抛在空中。 这双目中的红光转动,就在骨猴身上一割,这骨猴的身躯,便被割得七零八落了。 第0861章宿缘难逃终一战 见灵瞳骨猴挖目毁体,天龙法师“呀”的低吼了一声,已是目瞪口呆,可随即想来,又由不得怒火万丈。原来这骨猴宁肯自毁,也是不肯与自己同心的。 而域外的原承天探到骨猴自毁,则是肝胆皆碎,他明白骨猴此举,不过是想让天龙明白,这世间便有些痴人,胸中只存大义,视生死有若鸿毛。 这骨猴毕竟是天龙的侍将,虽因天道而助了自己,可心中委实难安,此次自毁,便是还天龙的主侍之情了。 可叹那天龙处心积虑,想将骨猴处死,可在骨猴的大能面前,却是无计可施。却反而被骨猴挣出浑天旗,自毁其身。 而猎风从原承天的心神动荡中,亦知道域中之事,她于哀叹之余,其感受又是不同了。 那天龙鬼师只知道骨猴一再违逆自己,宁死也不肯与自己同心,对骨猴之死,唯有满腔怒火罢了。而骨猴自毁的本意,又哪里能明白过来。 可见这世间诸多痴人,想用一死来点醒对方,着实是大谬了,那人的心思一旦定了,又怎能轻易更改的。骨猴此次死谏,只怕也是白饶。 原承天厉喝一声,转身掐了法诀,就在金偶身上一祭,这法诀便是物藏之术了。原来原承天是想将这金偶挤进界域裂缝之中,故而宁愿金偶受损,也要抢进域中。 骨猴死志已决,其身躯已是不保了,但此猴的元魂,可不能再被天龙毁了去。否则原承天日后又何该如何自处,他虽未杀骨猴,骨猴却因他而死,此事的因果,任谁也瞧得明明白白。 金偶被物藏之术纳为芥子,可其性不失,就从那裂缝处硬生生的挤将过去。只是那天龙鬼师的界力好不厉害,界力将其金身反复撕扯,就留下无数道痕迹了。 银偶也随之而去,亦被物藏化为芥子,挤进这裂缝之中,不过这银偶所得法旨又是不同。 此偶挤进裂缝后,忽的长大起来,从一芥之身长为寸长,又迅即愤复原身,就把这裂缝撑大了。 也亏得此偶是昊化之躯,否则这界力早将其身扯得粉碎了。 这边银偶将身子一撑,那边人影连连闪动,却是刀君与原承天齐齐掠了进去。 金偶一马当先,却不去管那骨猴,而是将手中无锋,径直刺向天龙鬼师。这是防天龙法师动用手段,去毁骨猴的元魂。总要让天龙腾不出手来,才方便其他人去救骨猴。 刀君来到域中之后,却也不去救骨猴,不去攻天龙,而是双目紧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就见有两道白光,从她的手中射出,那白芒长达十丈,光芒耀目,端得是气势惊人。 刀君运势完毕,蓦的娇叱一声,身子便是一旋,手中的刀气就向四周划去,这个天龙鬼师的自成界域,就此再添一道大大的裂缝。 原来刚才刀君见金甲真神破界,心中大为不服,这金甲真神可比自己差得多了,他能破得界,自己又怎的不能? 再者说这金甲真神不过是一道符力罢了,难不成自己这位刀体初成的七界刀君,却被这一道灵符比了下去? 因此她刚才心思急转,便是想在思忖这破界之法,只是天龙鬼师本是真龙之裔,界力着实厉害,连原承天也奈何不得,只能巧用物藏之术,借二偶之力,硬生生挤过进去。 但刀君身在域中之后,却反而福至心灵,忽的想了起来,这世间的界力,总是由内而外破解的容易,就好比那世上的城池,也大多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一试之下,果然得手,这个界域本来被金界真神破了一隅,又被刀君再添一痕,自然就再也维持不得了,于无声无息之中,已是消失无踪。 此时金偶的无锋之剑已经抵到天龙胸前。 天龙又惊又怒,大喝道:“后生晚辈,也敢逞强!” 说起来当初在冥界时,无论是身份修为,原承天都低于天龙法师许多,如今世易时移,原承天已非昔日可比,已可与自己分庭抗礼了。想起自己的身份无比尊贵,却被这原承天比下去了,天龙心中自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伸出手来,就要强抓无锋,这是他气的极了,又是自恃艺高,初次交手,自然要给对方一个厉害瞧瞧。 此手伸将出手,隐隐现出龙爪之影,这爪上的强大法则之力,竟似得这无挡无摭的无锋之剑,也出现了停滞之像。 金偶不知该进该退,略一犹豫,无锋剑已被天龙紧紧握住,这无锋虽是犀利之极,天龙又怎能在意! 便在此时,原承天本体也已杀到,他左手起了一诀,是为禁字诀,要知道刀君虽破了界域,可这里毕竟是九渊血池,若不能使这九渊血池与天龙断了联系,那天龙又如何能压制住了。 右手复起一诀,是为四斫斧文,这斧文好似骄阳升空,就将这天龙身上的鬼息扫的干干净净。 两诀同施之下,天龙几乎就被压住了大半威能,这比那动用刀剑法宝,可就强得多了。 天龙被这禁字诀与斧文弄得浑身极不自在,纵有万般手段,也觉得束手束脚,心中又是郁闷,又是愤怒,口中“哈”的吐出一口白气来,白气之中,现出一把银刀,正是天龙惯用的法宝。 这把银刀一出,好像一条银龙,先往那金偶头顶一压,这金偶虽是昊化之躯,也是抵受不住,只能略退半步,可是无锋剑也被对方握动,又怎能轻舍此剑,也就只好立定了脚步,抬起手来,去迎这银刀。 金偶的手臂与这银刀一触,就听一阵交铁交鸣之声传来,手臂就被一压而断了。 好在这金偶修成不碎身法,便是碎骨粉身,也只当寻常,身子一晃,手臂复合如初了。 天龙点头道:“今日不将你等一网打尽,难消我心头之恨。” 仍用这银刀压向金偶,手中复起一诀,向原承天的本体祭来。 此诀将发未发之时,就有龙吟之声,而此诀施祭完毕之后,那空中果然现出一条黑龙的身影。 这黑龙正是天龙鬼师的母体魔龙了,那魔龙沉沦九渊极深处,虽然渺茫不知其踪,可母子心息相联,天龙用祭天之法,自然可以请来魔龙护持。 而这世间的龙族,皆有超脱法则之力,寻常的五行之术,法宝神兵,在龙族眼中,就好似儿戏一般。 见这魔龙奔袭而来,原承天不得已,只好将身子一晃,左肩红光一闪,朱雀法相已出。 若敌魔龙,非四神不可,世间诸术,只怕都是用不着的。 天龙鬼师见到原承天现出朱雀法相,亦是一奇,低头就沉思起来。只是手中银刀法诀,一刻也没放松。 那朱雀见到魔龙,就不由得雀目圆睁,急急的鸣叫起来,其声音中的愤怒之意,实为前所未有,也不知这朱雀与魔龙,当初结下怎样的恩怨来。 那魔龙见到朱雀,亦是打点精神,张牙舞爪而来,朱雀毫不示弱,口中喷出一道烈焰,双翼连扇,助那烈焰升腾。 魔龙竟不敢去迎这烈焰,而是将身一转,从侧后方向朱雀扑来,这虽是攻敌妙法,可双方皆是顶级灵禽异兽,猝遇相争,就该寸土不让,魔龙如此避让,已是示弱了。 天龙心中叹道:“母后沉沦九渊已久,志气已丧,终非朱雀对手。” 那魔龙绕击朱雀,不想刚刚转身,就被一座山峰堵住去路,正是玄武法相亦现身了。 魔龙若是再退,岂不是大丢颜面,只好勉力向玄武背甲抓来。天龙瞧见此情,更是摇头。那玄武的背甲天下至坚,怎能攻得破,魔龙之举,不过是聊胜于无,足见毫无斗志了。 就见原承天的两大法相共斗魔龙,虽是平淡无奇,却是前所未见之景,人人皆是瞧得如痴如醉,不想那魔龙还未攻到,忽的就消失不见了。却是被天龙收了去。 天龙冷冷的道:“竟被你们逼到这步田地,想来好似一梦。” 就见一团云气自他身周缓缓升出,奇的是,这云气却是清正堂皇,哪里有半丝鬼修气息。刀君也不知怎的,忽的想起一事来,叫道:“天龙要现出本体来,大家速退。” 原承天心中凛然,那天龙亦是龙裔,若是现出本体,自是非同小可了。他昔日所遇魇龙,魔龙,皆是幻像虚识罢了,又怎是本体可比的? 他与金偶急急后退,好在那天龙早就松了手,任由金偶取回无锋之剑。 天龙笑道:“若灭你等,怎需我现出本体全身,只需一鳞半爪,就是极瞧得起你们了。” 那一团清奇云气之中,缓缓现出一爪,此爪之上,大半皮肉不覆,处处可见白骨森森,残存的几块皮肉上,则覆有黑色龙甲数枚。 此爪一出,四周血池忽的急急退去,露出一片好大的空地来,地上原是灰蒙蒙的,因这龙爪一现,刹时便是绿草如茵,这片死气沉沉之地,就此生出无限生机来。 原承天暗暗吃惊,龙之一物,果然是造化之神,便是这天龙已成鬼躯,身上的造化灵气兀自不消的,而瞧这半骨龙爪,怎有半点鬼气,最是正大清奇不过了。 可见此后之战,必是前所未有的惨烈之斗。而令人惊惶的是,如何与这真正的龙族本体斗法,原承天心中没有半点把握。 便在这时,那金塔之中,传来一道清啸之声。 第0862章三道龙印对二莲 此刻诸修诸侍面对天龙现麟显爪,正处极危之境,这声清啸听在耳中,也只是想到,那白斗终要现身了。至于那白斗变身为何,又怎能来得及处去想。 不想天龙这半骨龙爪并不探向原承天以及诸侍诸灵,而是缓缓向那骨猴尸骸探去。 骨猴自挖双瞳之后,瞳中光芒已将骨猴尸骸扫的粉碎。这骨猴用瞳光自扫其身,便是要让天龙证明,其死志极坚,绝然是不肯活了。 只因这骨猴的身躯,连那浑天旗也是裹不住的,能毁灭其身的法宝也是屈指而可数,唯有这无坚不摧的瞳光罢了。 而骨猴身死之后,其元魂遁出碎躯,那双目用尽灵力,自然也是化成飞灰,沉沦血池之中。就剩那骨猴的一缕元魂孤零零的飘荡在原处。 可叹这天下之大,却无一处是这骨猴的寄身之地,故而这缕孤魂去意傍徨,不知所之。 天龙见此,反倒心生欢喜,这骨猴生性倔强,令人又急又恼,可死后元魂正好拿来调教了,而调教元魂自是自己强项,只要多花些心思,不愁这骨猴元魂不能为自己所用。 而观自己所收的万道元魂,除了那一道最特殊不过的元魂外,就算是骨猴的元魂最让人寄予厚望了。 因此天龙现出原爪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将骨猴的元魂夺了来。 原承天不惜一切手段杀进界域,正是为了阻止天龙收魂,此刻又怎能束手?左手祭出太一弱水来,就挡在天龙的面前,右手则祭出定天鼎来,就要将这半骨龙爪收进鼎中。 这是妙用太一弱水的防御之能,在天龙面前形成半道界域一般,而用定天鼎来收天龙的龙爪,亦算是奇思妙想。 世间法宝威能各异,各有巧妙不同,可如何使法宝尽呈其妙,则是一门大大的学问。 天龙大皱眉头,道:“着实可恼。” 他的半骨龙爪只探出去一半,就被这太一弱水阻住了,当初在冥界初遇这太一弱水时,便是无计可施。此刻自己修成鬼尊境界,不想仍是破不得这滴太一弱水。 这也是因为太一弱水本随施祭者的本身修为而变,原承天的修为进境,丝毫也不弱于天龙鬼师,甚至还尤有过之,这太一弱水,又如何能破? 至于对那罩向自己的定天鼎,天龙不慌不忙,龙爪一紧一松,好像掐诀一般,爪心中就形成一印来。 这龙爪形成的法印非同小可,此印一成,空中就有鬼哭兽吼之声,可见此印成而鬼兽哭,此印之源,必是大有来头。 这法印迎向定天鼎,定天鼎果然就青光顿敛了,甚至还被此印逼得向后缓缓退去,这昊天九鼎居然被这龙印逼退,可见龙族之物,着实得天独厚。 法印逼退定天鼎后,天龙已想出对付了太一弱水的办法来,也不与这弱水争锋,龙爪中再出一道光芒,这光芒却非法印,亦非灵符,而是爪上的一片龙甲。 这龙甲冲天而起,绕开了弱水之阻,向那道骨猴的孤魂落去。 这片龙甲既然是天龙本体所有,自然是千变万化了,其初起时,像是一柄法剑。那金偶持着无锋剑向这龙甲劈来,这龙甲也只是漫然一迎,就将金偶震退,随即又身化一只黑鸟,闪电般飞向孤魂,意欲要将这孤魂一口吞了去。 猎风与刀君怎肯让这黑鸟近前,各出神刀刀气,就要将这黑鸟阻住。 可惜这黑鸟是龙甲所化,真个儿是百坚莫催,别说猎风的太一神刀,就算是刀君的无双刀气,居然也是奈何它不得的。 按理说原承天早该将这骨猴的元魂收起才是,然而原承天用神识探的明白,骨猴的这道元魂,因神伤心绝,已呈魂散之境了,若不小心,就会造成极大的遗憾。 那骨猴自毁其身,那是绝计不想活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若是这元魂本身对性命不生留恋之意,其心境自然是散乱飘荡,随时散去的。故而原承天又怎敢去轻易收此元魂。 天龙也知道骨猴的元魂轻易收不得,可他自忖自己养魂培魂之术精绝,倒也不怎么在意,何况就算骨猴真正魂碎,那也只是骨猴应有的下场,正好解心中之恨。 天龙既然抱持了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的心念,自和原承天大不相同,出手便是绝无顾忌。 黑鸟双翼振处,已扇退了刀君,震退了猎风,就从二女之间的空处向孤魂冲去。 猎风怎能让它得手,脚下步法错动,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将身形挡住了黑鸟的去路,那黑鸟将头一顶,就与猎风撞了个满怀。 猎风就听到胸口骨格玉碎声响,剧痛传来,自是猛不可当,可是身子虽是退了数步,却仍是不肯稍移位置的。 那黑鸟也被撞的一弹而开,便是天龙鬼师也是惊讶,原以为黑鸟这一撞定要了猎风的性命,哪知道猎风也只是退了数步罢了。 可惜那猎风虽是舍命不退,天龙鬼师却是手段无穷,空中光芒再闪,其爪上数甲齐皆飞出,各化青雀黑鸟数只,其目标仍是骨猴的元魂。 这些个龙甲所化之物本就坚不可催,又是迅捷如飞,又哪里是人力可以挡得住的。 就见两只青雀,一只黑鸟,已掠过猎风刀君,分三路向骨猴元魂冲去,原承天手中法诀连施,那些个青雀黑鸟却是视而不见,这些个龙甲化法,又怎能区区符文法诀所能应对的。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动,横在那青雀黑鸟的去路了,这两只青雀最是变化无穷,忽的化身两道冷焰,就向这白影刺来。 这白影低吼一声,迅捷伸出爪子来,将把这两道冷焰一拍而散了。此时那黑鸟也不理会那白影,只管向骨猴元魂冲至,哪知这白影又不分青红皂白,亦像这骨猴元魂拍去。 原承天与猎风刀君齐皆大呼不可,却见那白影的爪子落下时虽是极快,可爪中却生出一朵白莲,将这道骨猴元魂罩住了。 这白莲有形无质,将那骨猴的元魂纳进莲瓣之中,元魂仍是飘飘荡荡,再没受到一丝惊扰的。 这朵白莲一现而没,已被这白影收了起来,此时原承天与猎风刀君又齐声叫唤白影,只是三人所叫之声却不相同。 刀君与猎风叫的是白影的本名白斗,原承天叫的却是“白泽。” 刀君与猎风大感纳罕,明明是白斗,怎的原承天偏要唤他白泽? 只有那天龙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想在此处竟有缘得见天外灵物,除了你白泽,也无人能破我的龙甲。” 刀君叫道:“那个鬼龙,那可说错了,这是白斗。”至于原承天刚才也唤了白泽,刀君自是不提了。 叶惊海就笑道:“刀君仙子有所不知,白斗此刻化身之物,就是叫做白泽了。那白泽之名在千禽千兽之中,或可列得前三,与那麒麟难分轩轾的,若说白泽是千兽第一,除了麒麟之外,其他灵兽怕是肯服的。” 刀君奇道:“白泽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叶惊海道:“白泽上知天地之道,下知世情物理,镇魔驱鬼之术,无所不知,算是那灵兽之中,最为灵慧之物了,原兄的侍兽白斗能化身此物,的是原兄的偌大福缘了。” 此刻站在诸修面前的白斗,果然是好不威风,其头上生有一角,好似墨玉雕成,而除了此角之外,其全身上下,皆是莹莹如雪。其肋下生有双翼,微微扇动之下,便有风雷之声。 原承天见白斗化身白泽,不由暗暗点头,白斗每次化身,其实都与自身经历有关,此次先历魔界,再入九渊,又临血池,所经之处,皆是乌烟瘴气,白斗这才化身白泽,以为原承天驱邪镇魇了。 猎风就忍不住喝采道:“白斗,你此次变身,果然俊了许多。” 白斗仍不说话,目光灼灼,只是瞧着天龙鬼师。就见它缓缓摊开爪子,那爪中便是两片龙甲了。 天龙冷笑道:“就算你是千兽中排得第一,也不过六级灵兽罢了,又怎敢与我争锋。” 半骨龙爪绕开太一弱水,就向白斗抓来。 这半骨龙爪伸过来时,亦是一张一合,张合之际,就有一道龙印生出,一路上就共生出三道龙印来。可见天龙鬼师对白斗所化白泽,亦是十分忌惮了。 白斗不慌不忙,伸爪亦向龙爪迎来,别看其等级逊于天龙许多,可一爪对一爪,竟是毫不示弱。 只不过白斗伸爪之时,爪中生出两朵莲花,一黑一白,相映成趣了。 而除了原承天与天龙外,谁也瞧不出白斗这生出的两朵莲花,其实大有名堂,那朵黑莲之中包藏镇邪杀伐之术,白莲之中蕴有驱魂化体之诀。 白泽果然是天下灵兽之首,熟知镇魇鬼修魔修的诸般妙法,两莲破三印,就此一战扬名。 就白莲首先探出,莲花九瓣,就化出九种驱魂化体法诀来,三道龙印遇到此莲,果然是黯然失色,有两道龙印已然散去,另一道龙印也是大为不支了。 此刻黑莲又到,则是化为七种镇邪杀伐之术。 白斗毕竟等级有限,故而驱魂化体法诀虽勉强修到九种,这镇邪杀伐之术,却只能修成七种了。 饶是如此,天龙亏在自身并本魔龙本身,而是鬼修之处,先前又被原承天诸多法术禁锢住了,偌大神通,只能施展四五成罢了。 于是这二莲遇三印之战,竟是大败亏输,那最后一道龙印也是散于无形了。 天龙怎肯甘心,龙爪并不改向,要与白斗力拼,以其鬼尊之修,难不成还压制不得一只六级灵兽? 第0863章以退为进施妙策 白泽以灵慧见长,故而白斗也一改往日威猛,爪子与半骨龙爪一触而退,身子也大大的退了一步。 猎风与刀君见此,都不由大皱眉头,白斗此次变化,似乎殊不如人意。这白泽名气虽大,却及不上金狻猊那般勇往直前,白斗骨子里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唯有原承天用神识窥到,在两爪相触之时,有一粒似珠子一般的物事,被打进了龙爪之中。 天龙见一爪就击退了白斗,自是得意,得理岂能饶人,也不再妄掐龙印,以防泄去龙息太多,干脆强杀蛮打,再将龙爪逼去。 白斗仍是不去力拼,爪子起处,再起一道法诀来。若说这掐诀施法,白斗的手段并不比原承天弱了,然而这道法诀,也只道略消龙爪之力罢了,两爪相触,白斗身躯剧震,又是大大的退了一步。 猎风与刀君怎还能再瞧下去,两女相视一眼,就同时启起,向那天龙攻去。 天龙嘿嘿冷笑,龙爪也不改向,只是“哈哈”连吐两道白气来。分袭猎风与刀君。 此为无上龙息,瞧来倒也寻常,可是两女被这龙息包裹住了,寸步也是难行,就在空中挣扎起来,哪里还能再前进半步? 刀君极力挣脱了,想祭出刀气来,可这刀气与龙息一触,便告消失无踪。 原承天不得已,只好祭出四斫斧文,这斧文金光落处,总算将两女身周的龙息打散,两女知道终难攻进天龙身侧,只好怏怏后退。 此刻二女才明白,这天龙着实厉害,这世间的龙族之所以为万物之首,又怎是轻易说得的?那天龙虽是肉身毁灭,修成鬼修,那龙息之强,亦是令人无法抵挡。 此时方知白斗能与天龙相持,委实是极不容易了。而双方斗起法来,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暗藏杀机。 用龙息逼退两女之后,半骨龙爪再次探出,又将白斗逼退,如今这天龙已是越斗越勇了。 原承天救了二女之后,却不着急助白斗抢攻,只是与金偶一左一右,远远绰定天龙,似乎在等待时机一般。 可那白斗明明连连后退,又有何时机可言? 叶惊海自领了众人来此后,一直不发一言,等到天龙与原承天大战之时,更是远离了战场,只在一边冷眼旁观。 此战原承天这方人多势众,又是多气势汹汹,似乎定可大占上风了,尤其是金甲真神亦偏向原承天,叶惊海自然不好轻举妄动。 其后金甲真神虽是符力散尽,天龙现出一麟半爪,自然又是威风八面,叶惊将便觉得天龙可胜,然而若是此时押宝,仍觉没多大把握,不如再等待片刻。 果然那白斗又变身而出,一时之间,二莲破三印,尽显神兽威风。叶惊海便觉得,那原承天这边的胜面应该强了些。可叶惊海与天龙相处多年,觉得他技不该止于此,故而又是踌蹰了。 如今天龙接连逼退猎风,刀君,又将这白斗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叶惊海终于算定,今日之战,天龙起码有七成胜算了。 这世间至难之事,不在于分清敌我,还在于瞧准这投机的时刻。若是天龙已有八成胜面,自己再来出手,那天龙怎会承自己的情,说不定反要心生怨恨的。 唯有在这天龙也没有把握时,自己出手一击,为天龙赢得一二分转机,那天龙才会真正的感激自己。 因此叶惊海仍是要等上一等,等那原承天放手一搏,图穷匕见之时,自己突施偷袭,自是最见成效了。 他心中虽是盘算的好,却蓦的发现,这场中亦有一人,始终没去会心场中战况,而是一心一意的瞧着自己。 便是那具银偶了。 看来原承天对自己也是一直心存警惕,一点也没信过自己,故而留着银偶在旁监视了。 叶惊海见此,反倒心中暗暗点头。 自己择机动手,不过是向天龙示意,自己仍是立场不变,稳稳的站在他这一边,先行替原承天领路,也不过是形势所逼,虚与委蛇之技罢了。 而这银偶手中并无强力法宝,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对手,若是选了猎风,刀君为对手,庶几就有性命之忧。 既然自己出手只是为表明立场罢了,又何必卷进生死之战中,徒惹凶险? 此时原承天与金偶忽的同时一动,就向天龙攻去,金偶手中无锋锵先动手,去势极疾,端的是猛的不当。而原承天左手无界之剑,右手定天鼎,亦攻亦守,与那金偶配合的天衣无缝。 瞧见这定天鼎在原承天手中运转自如,叶惊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不过这个动手的时机却不能错过了,若是天龙大施神威,说不定还能将这法宝夺回来。 他朗声笑道:“原承天,在下身为天龙座下首席,今日与你誓不两立。” 身上多宝衣一阵大动,那只朱鸫就向银偶急急飞出,叶惊海也亮出一柄银钩来,与这朱鸫合击银偶。 天龙见叶惊海总算动起手来,暗忖道:“此子虽是狡猾,倒也颇有眼光,也罢,日后冲上昊天,却少此子不得。”自是对叶惊海的心思洞若观火了。 眼见原承天与金偶杀到,天龙再吐龙息,只是这龙息毕竟阻原承天不得,若想诛敌,仍需动用本体不可。 于是身周云气再起,于云气之中,再现一只半骨龙爪来。 天龙的本体虽有四爪,可他既然修成鬼修大道,这龙体便不可轻用了,否则必定要遭受天遣,只因龙身乃是天地意识,怎可由鬼修轻用?这也是天龙心中最怨恨之处。 为何这龙身本体,就不能用之于鬼道?那天地对鬼修也着实太苛刻了。 今日动用两爪,大耗阴识真玄也就罢了,那也是达成天地之罚的极限了,故而这两只龙爪若是仍不能诛杀对手,天龙可就要亏得大了。 第二只半骨龙爪缓缓伸出,首先迎向金偶,金偶人剑合一,那剑与身子,已并成了一条直线,眼见龙爪抓来,仍是不闪不避,倒像是想将这龙爪刺出一个透明窟窿一般。 天龙暗忖道:“你既不知死活,就莫怨我无情。”便将龙爪一合,这是要将金偶抓成金泥了。 不想龙爪微合之际,体内忽的传来一股剧痛来,这剧痛好不蹊跷,又好不猛恶,天龙身为鬼尊大士,竟也是万万经受不住。 那体内就好似掉进去一个顽劣儿童,在腹中摘心摘肺一般。 说来鬼修体内,自是苦无一物了,自然也无心肺可言,这剧痛之状,却唯有摘心摘肺可比。 天龙大惊之下,龙爪也理会金偶不得,只好忙用内视之术,却察看体内动静。 这一探不要紧,探看之后,天龙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体内不知何时,长了一堆藤蔓般的物事,这物事生长极快,已是遍布体内了。那藤蔓好似八爪蛇一般,伸出粗如儿臂的枝蔓,就在体内七缠八扭起来。 天龙亦是灵慧过人之士,见到此景,立时就想了起来,自己与白斗力拼之时,那白斗的掌中有一粒珠子般的物事。只是在剧斗之时,这珠子去向又是不明,天龙哪里会在意。 不想这珠子却那是藤蔓的种子,也不知是使了怎样的邪法,就在体内疯狂生长起来。 而天龙定下心境之后,也立时发现,原来这体内藤曼,却是以真玄为成长之源,自己真玄越是强大,这藤蔓生的也就越快了。 而自己每次施法运功时,体内真玄运转最速,那藤蔓的生长也愈加疯狂了。 “如此该如何是好!”天龙此时才明白,那白斗故意示弱,是因为早就暗藏了这可怕的手段,那白斗所化白泽,被称之为最具灵慧之灵兽,今日果见真章。 忽觉龙爪一寒,原来自己忙于探看体内动向时,金偶的无锋将已将龙爪洞穿了。 这也难怪金偶与原承天会抢在此刻动手,原来那白斗暗设的手段,跑正好在此刻发作了,原承天身为白斗的主人,又怎能不知? 龙爪上的小伤倒不要紧,唯这体内的藤蔓却要立时解决才是。 然而最麻烦的是,这体内的物事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来历,更不知该用何法破解了。 叶惊海本以为天龙定要大展神威,将原承天诸人一网打尽了,哪知天龙在这紧要关心,却是痴痴呆呆起来,叶惊海不由暗叫命苦,难不成这次又是押错了宝? 面前的银偶伸手挡住法剑,又动用法诀,向那空中朱鸫一指,这朱鸫如何能够前进。偏在这时,空中人影晃动,刀气森森,猎风与刀君居然双双抢到。 那猎风柳眉倒竖,冷笑道:“叶惊海啊,叶惊海,你若隐忍不动,我也不好寻你动手,既然你一心要做天龙的走狗,倒也正合我意。” 刀君笑道:“姐姐,你现在像极了原大修,每次动手,都要光明正大的晓喻一番,煞是气闷。这样的贼子,理他作甚。” 同时祭起三道刀气,就向叶惊海劈来,这是势要将叶惊海立毙于刀下了。 而猎风又岂肯落后,她心心念念,要亲手将叶惊海格杀于刀下,方解心头之恨,故而太一神刀全力劈去,绝不容情。 而就在场中一阵大乱,天龙一方大势已去之时,那只曾在十三莲台上出现的珠子再次于空中悄然现身,冷冷的瞧着场中诸人。 场中的原承天,忽的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第0864章龙沉九渊最可欺 叶惊海面对两女一偶,倒也方寸不乱。此子虽是心性百变,可在仙修之道上,的确极具灵慧。脚下瞬神步于间不容发之际从容走来,就跳出了圈子。 刀君故技重施,刀体立在原处不动,三道刀气如影随形,紧跟叶惊海而去。 叶惊海目不稍瞬,仍是一心一意,去施展他的瞬神步。 这步法的神妙之处,并不仅仅在于移形换影,而实有避实就虚之妙。 原来任何法术施来,总要凝聚四周灵气,那灵力最强之处,就是对方法术神通的源头,而瞬神步一旦用出,就会自然而然,遁向那灵气最薄弱之处,也就避开了对手法术的打击。 因此只要叶惊海真玄充沛,无论对方法术如何厉害,也是伤他不着,这十大仙族的家传妙术自是非同凡响。 猎风与刀君怎能窥破这瞬神步的妙处,在叶惊海身外一路造来,就觉得总是差了一步,心中大是郁闷。 银偶体内,本是原承天的一道分魂,见此情形,暂时按兵不动,细察那瞬神步施展的情形,只瞧了两眼,便知其中奥妙了。 这银偶的神识虽比原承天差了许多,可在这方寸之地,自然是绰绰有余了,于是神识探向四方,专寻那灵气薄弱之处。 等到那刀君与猎风攻势再起时,银偶不慌不忙,就将身子一纵,抢先来到四周灵气最薄弱之处。 叶惊海哪知道自己步法的奥妙已被看穿,仍是施施然走去,哪知道行到中途,身前突的现出一个身影来,正是银偶了。 银偶便是冷笑一声,手中一件法宝当胸刺来,正是那件金枪。 叶惊海在大惊之下,而这瞬神步又只是施展到一半,又如何变化?百忙中只能在胸前一点,在胸口祭出一面气盾来,至于这面气盾能起得了多大的效用,也只好不去管他了。 金枪视这气盾好似无物,一枪便是洞穿,而枪势不绝,便刺在那多宝衣上。 那多宝衣上立时飞出几道符文,却又哪里能抵住这金枪之刺,叶惊海胸口顿时就陷下去一处。 不过叶惊海虽是惊讶,却还是笑道:“在下身为鬼修,这躯体受损又能如何?” 银偶亦笑道:“驱魂法术暗藏其中,奈何道友分辩不明!” 叶惊海这才发现,体内有道球状虚物,隐而不发,却具驱魂散魄的强大威能,只需银偶心念一动,这道法诀在体内爆烈开来,自己这道元魂定是不保了。 他大骇之下,以往的精明强干早就不抛到何处去了,想去曲膝求饶,可对方恨自己太深,又怎会容情,故而只好闭目一叹,心中就转过无数个念头来。 想起自己当初也是昊天仙族的后起之秀,不想因故沉沦至此,却一错再错,终于等到今日魂飞魄散之局,以往的万志雄心,翻成笑柄罢了。 不想那道驱魂法诀,却在体内迟迟不动,转目瞧向银偶,那银偶竟是痴痴呆呆起来。 原来就在银偶想动用法诀诛杀叶惊海之时,脑中忽的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若杀了他,便是在昊天树了大敌,岂非不智。” 这声音并非外人的声音,而像是自己的心声,这就使得银偶天人交战起来,不知道这道驱魂法诀,是否该施该收。 就这么呆了一呆,叶惊海暗运祖传妙术,另起一道法诀,将这道驱魂之术化解于无形,同时瞬神步再次展开,终于是离银偶远远的,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而银偶犹自在那里沉吟,想的是:“我怎的就让他逃脱了去,刚才又怎会生出那古怪的念头来?” 总觉得那念头并非本心,可无论怎样分辩,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刀君与猎风见银偶阻住了叶惊海,又是一枪刺中,本以为这个宿敌必将无幸了,哪知银偶临到关键处,却神情大异,就这么轻轻巧巧将叶惊海放走了。 那银偶虽是原承天的一件法宝,可因有原承天的元魂主宰,二女视这灵偶也一向如原承天一般尊重,心中同时想到,银偶这样放走叶惊海,定是原承天的意思了。 于是对追杀叶惊海之心,也就只好暂时放下。 此时金偶已洞穿天龙一爪,又见天龙忙于内省,顾不得周遭变化,这岂不是诛杀此修的大好时机? 于是金偶便与原承天一道,再鼓余勇,要在天龙身上再占个老大便宜。而白斗则在远处暗运驱邪大法,使那根藤蔓在天龙体内疯狂长大,以惑其心。 金偶有无锋开路,若遇天龙身上龙息,皆是一刺而破,故而动作亦是最快。就抢在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前,欺到天龙近处,无锋逆着龙息而上,就刺向那天龙的头颅。 天龙此时正为体内藤蔓所苦,他连施三道龙印,四道真言法诀,也弹压不住体内藤蔓,好在这龙印法诀,皆不需动用真玄,而体内真玄不动,这藤蔓的增长之势也就不会太快了。 但藤蔓已在体内四处勾联,就觉得四肢也快被这藤蔓自内向外的控制住了,两只半骨龙爪,已快要动弹不得。 天龙心中便是一横,道:“若不痛下决心,怎能逃脱此劫。” 于是阴识在体内一聚,便生出一道九渊神火诀来。 天龙修这道九渊神火诀已历多年,虽还未能完全洞悉之神火之妙,可御之用之,已是无碍了。 就见此诀一生,体内就生出九渊神火来,那神火何等厉害,也就是刹那之间,就将这体内藤蔓烧的干干净净了。 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神火在体内反复冲突,就将天龙这具半龙半鬼之躯,烧得是支离破碎了。 天龙暗叹道:“此次所受之伤,起码要将息三十年。” 金偶原已逼到近处,忽见从天龙的胸口,绽出数道神火来,这神火势头来的虽不凶猛,可这九渊神火,金偶却是识得的。慌忙将身子硬生生定住了,再在空中一折,就闪到天龙身侧去。 原承天本体追踪在后,更是远远瞧见天龙身上神火四出,心知白斗已是得手了,在这大好形势之下,又何必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也将身往侧边一闪。 天龙怎能容这神火蔓延出去,这神火若是御控不住,岂不是要将自己的身躯尽数烧了?自己的躯体为半龙半鬼,世间绝对寻不来第二副的。于是见这藤蔓已毁,忙再念法诀,将这神火收去了。 经这体内一番大变,天龙的修为十成之中,恐怕只剩下三成了,更因被这神火自内焚来,也不知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损伤,心境就此动摇不定,怎会还有一丝斗志? 无奈何,天龙只能强抑这争强好胜之念,先离了此地再说。 于是手中浑天旗再次招展,想祭出数十名鬼修来,好为自己压住阵角。 哪知道这浑天旗摇了两摇,旗中鬼修一个也不见遁出,不由又是骇然。灵识探去后才知端底,原来这四周血池都被原承天用禁字诀禁住了,此处自然是灵气微薄,这浑天旗每次祭施,都需极其强大的灵力消耗,如今灵气被断,自然是摇之不动了。 天龙慌忙一步跨出,便想离了此处,那原承天神通再惊天,也不能将这整座九渊血池的灵气都禁住了。 以天龙的神通,这一步便是百里,只需跨出两三步去,就可避开禁字诀的包围,摇动手中的浑天旗来。 叶惊海见天龙竟是要逃,心中更是慌了,忙叫道:“天龙,不可弃我。” 天龙瞧了他一眼,半骨龙爪一探,就将叶惊海抓在爪中,沉声道:“今日不可再战,来日再来寻他。” 第二步便要跨去,眼瞧着就要离开这灵气被禁之地。 刀君与猎风皆瞧出天龙已有退意,趁此时机,正要在他身上占得便宜才是,这天龙受伤越重,日后为祸越轻,故而皆是争先恐后,来阻这天龙离去。 天龙见二女阻在身前,苦笑道:“不想今日被女流之辈所欺。” 他体内的神火之伤着实沉重,祭施法诀时总是流转不便,只好避开二女锋芒,绕路便走。 不想身子刚刚转向,那金偶的无锋之剑已然刺到眼前。 天龙勉强抬起半骨之爪,挡了此剑一挡,却又哪里能挡得住,这半骨之爪,就被再次削去一块,那无锋怎能容情,径直刺到了眼睛中去。 天龙心中黯然,道:“龙沉九渊,竟被灵偶所欺。” 此时这金偶的无锋剑上,亦凝成一道驱魂法诀,此诀只要施放出来,那天龙再强,这道龙魂也就只好离了这半龙半鬼之骨。虽不能就此诛杀天龙,也让这天龙大势元气,顿失威能,日后相逢,定然不复今日之勇了。 不想这道法诀正要施放之时,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道:“你若施放此诀,就是得罪了九渊魔龙,那魔龙见你伤了她的爱子,损了他的龙骨,又怎肯与你罢休?” 因心中有了这个念头,这道驱魂法诀也就施发不出了。 而经此一顿,天龙怎会再给金偶机会,阴识到处,体内驱魂法诀就被化解于无形了,同时避开刀君猎风,这第二步已然踏实,就此脱离了禁字所封区域。 身周灵气袭来,令天龙好不快意,忙将手中的浑天旗一展,就从旗中掠出数十名鬼修,而天龙本体,则借着浑天旗的跨界之力,立时就与这叶惊海同时消失在这九渊血池之中。 第0865章诸事不决心茫然 原承天见天龙鬼师就此离去,暗叫可惜,若是他的修为再强一点,这禁字诀的范围再大上一圈,天龙只怕就得留在此处了。 他虽怀好生慈悲之心,可天龙鬼师这样的祸根,自要是毫不留情,诛此一修而造福无数苍生,就算因此惹上天劫,也是在所不惜。 从浑天旗中掠出的数十名鬼修按理说修为也不算弱了,却又怎是二女二偶的对手。猎风与刀君几乎便是手起刀落,只斩杀了数个,剩下的鬼修见不是头,就向血池深处逃了过去。 原承天初次听闻天龙鬼师训练出万名鬼修时,心中着实动容,此刻瞧来,这些鬼修虽是境界不低,可修为实力却是不堪一击,短时间内倒也不足为虑。 只那天龙鬼师与叶惊海皆是灵慧之士,经此一役,必将痛定思痛,下次若再有缘相逢,这万名鬼修必定是焕然一新,绝非今日气像了。 好在那天龙鬼师此次被白斗种下仙藤,不得已内焚九渊神火,半龙半鬼之身受损不小,二三十年之中,想来应无祸患。 而二三十年之后,自己的修为境界自然也是更上一层楼了,成败利钝,尚在两可之间。 见那鬼修实力平平,刀君与猎风皆是意兴阑珊,又怎会去追。 在刀君与猎风动手斩杀鬼修之时,两具灵偶皆是立在那里不动,神情颇为古怪,原承天也不去寻问,心念一动,已知二偶所遇的问题了。 原来二偶一直疑惑不决,对刚才关键时刻放弃驱魂之术的念头,总觉得并非自身所有,而是被人强加进来。 要知道那念头来的甚是突兀,可却不像是被人用灵识植入,亦不像是被人夺魂夺舍,更何况二偶虽是神识不高,却比一般的修士强了许多,而神识亦具备强大自保之力,便是天龙鬼师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毫无痕迹的以灵识侵入的。 故而二偶就觉得这念头来的极是古怪了,心中极是不安,觉得若是不能将此事想个明白,日后定会酿成大祸。 原承天与二偶心神相通,比之猎风尤甚,只因这二偶体内,便是自己的两缕分魂,那分魂心中想些什么,又怎能不知。而对分魂的心中体会,自然也是感同身受。 只可惜这样的事情突兀而来,又消失无踪,实在无处去寻,便是原承天的本体,也只能在心中存疑罢了。 虽然原承天想起一事,与此事颇有些瓜葛,却是不敢肯定。看来只能先将此事放上一放,或许日后机缘巧合,就可寻出事情的真相来。 原承天最关心的便是那灵猴元魂,见战场已是空无一修,忙叫白斗将骨猴的元魂放出,同时手制一道安魂符,罩在那骨猴的元魂之上。 猎风与刀君都过来观看,二女见这骨猴死的悲壮,心中好不感叹,刀君不具悲情也就罢了,猎风倒是掉了两滴眼泪。 就见那骨猴的元魂光茫黯淡,魂力极弱,猎风便道:“主人,这骨猴未遭重创,怎的其魂力衰弱至此?” 原承天叹道:“哀未大于心死,那骨猴临死之前,心境早就散乱,已无丝毫求生之念,而通常生灵往生,其实却是不肯死的,故而元魂大多凝得紧紧,不肯轻易分散的。” 猎风垂泪道:“这就是了,那天龙不肯相信,这世上生灵肯为他人而死,骨猴便是要给他瞧瞧,这世上生灵,就有那不敢贪生,也要维持心中正道的。” 原承天道:“骨猴此次自毁,一来的是为了禀持心中天道,二来,只怕也是觉得,他此次助我,愧对天龙多年情谊,倒不如一死来的干净,总之是我害了他。” 刀君道:“大修,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骨猴也是受那天龙逼迫罢了。好比猎风犯了大错,你自会禀公处置,总要分剖的明明白白,让猎风知道错在了那里,可那天龙,却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只想取了骨猴的性命,好消了这胸中恨意,我若是遇到这样的主人,也是不想活了。” 刀君虽不知世情,可与猎风相处久了,对这主侍之情,倒也知之不少,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猎风也怕原承天自责过甚,也是附声赞同,玉灵亦道:“原大修不必深切自责,骨猴虽死,其魂尚存,假以时日,也未必不可重修的。而就此脱离天龙鬼师,岂不反是一件妙事。” 猎风拍手笑道:“玉灵妹子说的才是正理,骨猴因这一死,反倒是因祸得福了,虽然自身修为尽丧,可只要心志坚定,回头重修又有何不可。” 原承天怎不明白众人心意,怎是这回头重修四字,在别人瞧来或是寻常,可这骨猴心志已散,正可算是失魂落魄了,若骨猴元魂本无重修之意,那仙修之道又是极艰的,又如何能够重修? 更有一桩不妙处便是,这骨猴原是冥界奇物,由一具猴子的骸骨,受天地精气而生,是先生其骨,再养其魂,如今骸骨已碎,其魂又该依托何处?更麻烦的是,那天龙与冥界三王交好,若这骨猴的元魂想按照寻常的办法入冥界重入轮回,天龙又怎肯答应。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骨猴的元魂送到万灵金猿处,万灵或肯看来同为猿属之情,重养此魂了。但万灵处的元魂,便是日后修行有成,也是九渊异兽罢了,终身只能留在九渊之中。而留在骨猴元魂永在九渊,又怎是原承天的本意? 他反复思忖,亦发现这天下之大,竟是没这骨猴的存身之所了。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排,就只好暂且将骨猴的元魂收起,等日后替这骨猴的元魂想到出路再说。 此时玉灵又道:“既然骨猴的元魂三魄不宁,六魄不定,不如就放在我这里,或可使其安宁了。” 原承天甚是感激,道:“那就有赖玉灵废心。” 玉灵嫣然笑道:“一家子人,又何必说两家子话,没的生分了。” 此言听来,众人皆是欢喜,那玉灵因生性淡漠,虽与众人相处多日,总是觉得难以亲近,等闲也不敢与她搭话的,今日才知,她已将众人视为家人了。 原承天将众人收进金塔之中,就展开斧兽所赠地图,再去寻那飞升殿的碎片。 由这地图可知,这九渊之中,约莫沉落了数十块碎片,却是大小不一,然而最大的两块,那斧兽反而未曾标识,原来这两块大碎片,恰与天外灵域的废墟落到一处,干脆就被那九渊大帝亲自镇守。 原承天虽不知这两块碎片有多大,可想来既由九渊大帝亲自镇守,又怎会小了。若能收到这两块,那三成碎片之数就算是仍是凑不齐,想来也差不多了。否则就只好将这九渊的碎片一一收来,以这九渊之广,也不知要奔波到何时了。 只可惜原承天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敢去九渊大帝处生事,别的也就罢了,那九渊神火何等厉害,自己又怎能近得? 骨猴元魂,飞升殿碎片二事,虽是反复思量,却是毫无结果,原承天也不由的愁结于心,就让金偶携着金塔,就这么缓缓在血池中遁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漫无目的,心中好不茫然。 这一日已到了血池边缘,金偶不敢做主,就停了下来,请原承天本体示下。 原承天道:“血池边的异禽想必已经离去,并且那雷极鸟也不应该在这个方向才是,我等还是去寻那飞升殿碎片去罢。” 既是离了这血池,也就不需要金偶携塔遁行了,原承天掠出金塔来,就与金偶换了位置,将这神识放出,小心翼翼的向前遁去。 此刻他也算想个明白,九渊大帝处的两块碎片,那是无法去想,也就只好不辞劳苦,将这九渊诸处的碎片一一取来,此次九渊之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仍旧凑不齐三成碎片,那就只好再去魔界,冥界走一遭,沉沦那两界的碎片虽然数量不多,也不算大,可只要一一收齐了,总能凑足三成的。 离了血池万里之后,原承天见四周并无异样,也就略略放心,展开斧兽所赠的刀舟,就向下一个碎片的沉落之地急速掠去。 这一日正行间,极远处忽的卷来一股狂风,将前方的云团齐齐扯得散了,那狂风好不猛恶,任你怎样广大的云团,皆被扯得如碎棉一般。面前顿时就空空荡荡起来。 这狂风眼看就到身前,原承天暗叫糟糕,百忙中祭出太一弱水来,这狂风再恶,也不可能破此天下防御至宝的。 刹时狂风就到,将太一弱水的水幕吹沉了四尺去,好在那水幕终是抵挡住了,片刻之后,耳边风声呼啸,已是去了。 原承天刚想松一口气,哪知道前方又有风来,此次因前方云团皆被吹散,征兆甚微,原承天来不及祭出太一弱水,就被这狂风卷起,在空中身不由已,就被吹去百里地去。 这狂风拂体,甚是吓人,原承天若非修成三重风月之体,只怕早就被撕得粉碎了。 他在风中急忙再祭弱水,总算立住了身子,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你这修士倒也倔强,前方有大能异兽异禽厮杀,你非要前去作甚。” 那空中就伸来一只巨掌,一把就将原承天抓住了。 第0866章天下大事谈笑中 这巨掌来时毫无征兆,甚至也无一丝灵压,可原承天身在其中,却是动弹不得,四周气流绵绵然,泊泊然,好似流水,更如轻风。其力雄浑无俦,其柔虚若无物。 原承天想从这掌中挣脱出去,然而自身法术法宝施来,面前却是空无一物,哪里有丝毫受力之处。可是那手掌又是明明近在眼前的。这等异事,可是前所未遇。 原承天心中惊恐自不待言,好在这掌中世界自有一种令人静心宁神之能,心境动荡片刻,也就缓缓安静下来。而生在这奇异之境,却不生惊恐之心,则更是奇事罕闻了。 忽觉眼前一亮,那巨掌已离身体而去,此掌其来也突兀,其去也无兆。就见身侧多了一位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身灰衣,与四周云团好似溶为一体,生得丰神如玉,俊朗无双。其气势重若山岳,虽不见得如何高大,却让人自然而生就生出仰视之心来。而其面上神情,却又疏朗从容,便又觉得,此子大可亲近,恨不得与之促膝长谈,一吐胸中郁闷。 饶是原承天见多识广,玄承无双,见到这个中年男子,也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以对了。 更奇的是,此人身上不带半点灵压,又哪里能瞧出修为来?可哪怕你修为再高,见到此人,也会生出自惭形秽之心。原承天何等灵慧,立时就明白了此人的来历。 他心中极是惶恐,又是兴奋,可若去行大礼,却又是自轻自贱了,便缓缓揖手道:“卑属今日终于得见高贤,幸之何甚。” 男子挥手笑道:“知便知了,却不必提我名姓。否则惊天动地了,倒是麻烦了。” 原承天恭身道:“是。”心中更是确定了。 原来这世间有些名姓,那是轻易叫唤不得的,平日念叨也就罢了,今日见了正主儿,哪里能随便说出口来。 男子道:“你来九渊多年,行事倒也不差。又兼着九渊风云际会,终有今日一面之缘。你有何心愿,便对我说了吧。” 原承天心中之喜真个儿无法形容,他唯一明白的是,天下之事,只要此人应了,十件事怕能得成九件,而在这九渊之中,这人哪怕许下万万千千桩事,也定然无事不谐的。这个机缘着实是非同小可。 他知天上地下,无一事能瞒过此人,便是心中隐密,也可坦然相告的。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卑属当初修为不足,致使飞升殿碎,碎片沉沦诸界,断了诸修飞升之路,此事罪不可逭,卑属便是万死也是情愿,可若因此阻了天下修士前程,卑属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男子笑道:“此事本也是我一桩心事,你便不开口,我也要发还于你。这九渊法则与他处不同,你瞧来是天材地宝,那九渊生灵瞧来,却是洪水猛兽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实不敢相信这天下的事体,就这么轻易解决了。此桩大事了结,此次九渊之行哪怕受得千般苦难,也不算枉了。 他本还想再提要求,却又怕这男子怨他贪心,又怎敢再提。可若是错此机缘,岂不是终身之憾,于是这脸上神情,就犹犹豫豫起来。 那男子笑道:“你便说罢。” 原承天暗叫惭愧,自己的心事,又怎能瞒得过这名男子。于是鼓起勇气来道:“骨猴为执天道,不惜自毁其身,奈何此人原是由猴骨受天地菁华自我修成,如今由这元魂来修,要么就要经由冥界轮回,就怕有些阻碍,要么便是修习九渊心法,那就要永沉此处了。” 男子点头微笑道:“原来在你们眼中,这九渊是如此不堪的。” 原承天耸然动容,慌忙道:“卑属不敢。”哪里还再敢多说一个字,更是后悔不迭,自己平时也算谨慎了,怎的今日就没加考量,脱口而出,当着这男子之面,说什么不肯让骨猴沉沦九渊的话来。 男子摆了摆手,仍是笑道:“这也怨不得你,那人所见到的,皆是自己的世界,哪里能瞧得多远?你身为凡界中人,自是觉得这九渊不好,而此处法则,你等也是极不适应的。” 原承天汗如雨下,又道:“不敢。” 男子肃容道:“若说你这念头的原由,其实要归根于创世兄身上,当初他创立五界,我便道,此五界创来,日后必起争端的,那冥界倒也罢了,唯对这魔界生灵,处置颇为不公,而蛮荒异兽,更是没个出路了。那创世兄便道,我也知道这五界法则弊端重重,奈何我修为有限,也只能暂且如此罢。” 原承天听他说起创世渊源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男子又道:“那时我便道,那五界之外,本非生灵生存之所,然而你的五界既是容这些异兽不得,我就只好创立九渊,将尔等收录了来,这便是九渊之始了。” 原承天忍不住赞道:“大修此等心胸,才是天地慈悲之意。” 他虽知这男子的来历尊位,可刚才男子已是提醒过了,又怎敢说出口来,也就只好以大修相称了。 男子却摇头道:“那创世兄初创五界时,虽有些许偏心,也是情不得已的,需知那些个异兽异禽,虽也是万物之属,却是天生地长,不近道体,不事生产的,若容它们留在五界之中,凡人何以得生?五界何以得存?后来创世兄发下宏愿来,又创这天外灵域,以收揽天下万灵,却终因修为不足,心力交瘁,从而归亏一篑,着实令人叹息了。” 原承天对此事其实已略有所察,便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事却也怪不得创世大修。” 他心中对这名男子,其实更生敬佩之心,那创世大修虽是身死魂灭了,却因创下六界,而被后世传诵不已,至今令名不绝。 可面前这位男子,自甘沉沦九渊,收容天下异兽异禽,更在天外灵域崩塌之后,以自身绝大修为,镇守废墟,不使这九渊消散,默然守护九渊诸灵。可此人名姓尊位,天下又有几人知晓? 如此说来,他刚才厌弃九渊的说辞,的确是大大的不公了。 他这边心中一动,男子已知,便笑道:“你也不必深切自责了,那九渊与那五界,本非一体,这人瞧着别处世界,又怎能瞧得真切?比如那九渊混沌,也是担心那五界将崩,就想劝我划清界域,以免伤及九渊万物,这样的心胸,未必也小了些。” 原承天对这世渊事务不敢妄言,只是微微将头一点。 男子道:“我百万年来也难得开口,今日见你,却说了这许多话来。”说着瞧着原承天,只顾着笑。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我与他这份机缘,却是有来由的?” 忽的想了起来,那斧兽曾经说过,自己哪怕得见斧兽这样的异兽,也需十万年的缘份,而这男子的身份,不知比斧兽高到哪里去了,这样说来,此次相逢,又岂是自己来到九渊数年结下的机缘? 心中就想到一事,却因事关天机,更是不敢想,不敢说了。 于是便道:“大修或是想借我之口,晓谕世间万物,卑属虽是人微言轻,灵慧愚钝,亦要将大修之言牢记在心,势必要世人皆知大修心意。” 男子道:“你能深体吾意,极是难得了,日后有缘,说不定仍有见面之期。那混沌的心思,自不必提,而那戾凤魇龙,虽不肯划清界域,却是因着一已之私,也难替我分忧。”言罢叹息不已。 这男子这边叹息之声刚出,原承天就觉得九渊地宙猛然就是一摇,自己哪怕身在半空,也能感受到这九渊的动荡,不由得骇然失色了。 男子道:“我倒也叹息不得了,这九渊地宙因我而生,因我而动,也委实是有些不妥。” 这话大有深意,原承天细思片刻,才隐约明白过来。原来这九渊地宙,或因当初法则有所缺陷,如今全靠这男子维持,哪怕这男子轻轻一叹,这九渊地宙也要随之而动,而九渊万亿生灵,也维系在这男子一人身上,这责任自是万山亿岳之重,也委实让人吃不消了。 怎生能想出个妙法来,能让这九渊生灵不依附这男子而生存,循环有序,自在逍遥。想来是这男子心中宏愿了。奈何原承天人微言轻,对这等大事,亦是不敢想,不敢说。 想了又想,原承天才道:“却不知划清界域一事,又该如何?” 男子道:“九渊与那五界,本就是分而不合,却又合而不分,若是真个儿五界崩塌,天下生灵若再无路来这九渊,岂不就是绝了生机?因此划清界域,那是万万行不得的。” 原承天将头猛然一点,道:“诚然。卑属斗胆,就替这五界苍生,谢大修大德。” 男子道:“罢了。那人在怎样的位置,就该有怎样的承担,又是怎能推脱的?至于这五界崩塌之事,亦是当初创世时种下的根源,我想那创世兄比我高明十倍,自会有妥善安排。” 原承天知道此事已涉天机,这男子自是不肯多言的,而这男究竟对骨猴重修一事持何态度,亦是莫测高深,因此这心中的惴惴之意,又哪里能平静得了。 第0867章前程可期责如岳 他这番心中盘恒,男子早已知晓,便笑道:“那骨猴元魂一事,非是我不肯助你,实因九渊之事,尽在我手,他界之事,在下怎可自专?如今我便指点你一条出路罢了。” 原承天大喜过望,忙道:“若肯指点迷津,卑属感激不尽。” 男子笑道:“你也不必谢我,你将这飞升殿碎片尽数带走,就是承你的情了,若是你日后修为大进,能入仙庭,说不定亦可将这天当废墟带走,还我九渊安宁。” 原承天见男子以如此重大事情相托,于惊讶动容之余,更感肩头有万金之重,亦可知男子对自己期望甚殷了。 那天外废墟,岂是寻常人能带得走的?便是那九渊大帝本人,亦要全力镇守,仍免不得使那废墟的灵气外泄的。 复又想来,玄焰谷灵禽曾经答应,自己得成天道之修后,便以玄焰谷那块灵域碎片相赠,如今玄焰谷巨禽迟迟不曾送来灵域碎片,可见自己离天道之修差之甚远了。 而男子对自己的这份期望,更不知何时才能达成。自己平生愿望,不过是飞升昊天,重达大罗金仙之境,如今看来,却要得入仙庭不可,如此愿景,可谓渺茫之极,却也因此生出无限动力来。 正如这男子所言,那人处在怎样的位置,就有怎样的承担,天降福缘于人,必有所托,若只想逍遥自在,却不是负了天地深意? 他敛容揖手,道:“卑属既受此托,敢不从命。” 男子甚是欣喜,道:“道路远长,原君努力。你若想让那骨猴进入轮回,重修大道,唯有重往冥界,让这骨猴的元魂,在那轮回台上走一遭。此事虽难,却也是难不倒原君的。更何况那冥界之中,亦有原君好友受苦,原君不可惮劳。” 原承天听到他说出“重往冥界”四字,心中剧震,原来自己以往行为,早被这男子所知,这男子固然是神通达天极地了,可天下之大,修士之多,又怎能一一照看的,可见这男子对自己留意已久。想到这里,更是冷汗大出。 好在自己一路行来,也就少年时凭着血气之勇,杀伐略重,其后有幸遭遇玄焰谷巨禽,立志禀持天道之修,为人行事,倒是不愧天地的。否则今日又怎有资格站在这男子面前。 而男子所提到的冥界好友受苦,想来应该是指公子我了,自己本就有愧公子我之托,若能助他脱困,自是万死不辞的。 便道:“卑属自当奉命。” 男子又道:“那骨猴幼失教化,全靠天生地长,却是义气深重,委实是极难得的,亦知其仙根不俗,既是如此,索性我便再成全它一次,传你九渊神火仰控之法,可使那骨猴元魂,自这神火中重修,为仙修界再添一段佳话。” 原承天怎不替骨猴欢喜,那心里忍不住就想大声叫喊起来,好歹抑制住了,道:“卑属替骨猴谢过了。” 那骨猴原是从雷中而生,本就是极难得的雷属之灵,如今又可从九渊神火的重修,便是离中之精。而其元魂既在,雷属不失,一旦重修,那就是雷火双修了,这样的大机缘大造化,试问天下万物,有几人能够? 男子就传原承天九渊神火御控之法,所传重点,虽是侧重如何借重神火,重修肉身,可正所谓一法通而百法通,以原承天的灵慧,只需举一反三,就可洞悉之九渊神火的诸般运用了,日所用这神火制宝克敌,自是不在话下。 男子传功完毕,就将手一拍,手中便多了几粒石子般的物事,正是那九渊之中,尚未被原承天寻着的飞升殿碎片,如今被这男子用惊天神通,刹时就取在手中。 原承天伸手接过这几粒碎片,立时就觉得那碎片上的法力慆慆涌来,急忙盘膝坐了,动用紫罗心法,缓缓吸纳起来。 这些碎片别看只有石子般大小,真要展开来,也不知怎样壮观,所蕴法力自是非同小可,原承天自然要花免大功夫,去吸纳这碎片法力了。 男子道:“此处用功不得,我送你去一处所在,你运功完毕,便可自去了,在下亦要去寻那些个大能们,好歹也要安抚住了。” 话音未落,原承天就觉得身子被罩在气流之中,与刚才被巨掌抓住的情形一般,此次他自是心中不慌,就任由这巨掌携了,刹那之间,就来到一处所在。 就见此处玉壤金尘,果然是天外灵域世界,只是以往所见,或是一石一洞,最多也就是一座山峰罢了,可这个所在,却是无极广阔。 若说这个天外灵域废墟与人间世间并无二致,唯因灵气极强极纯,且是源源不断,故而此间万物,皆是秀奇出众,与其他界域相比,自然是超凡不群。 奈何天外灵域既崩,这域中的生物,或死于这场无妄天劫,或是沉沦他处,故而这里虽是灵气绝佳,比昊天尤胜,却无一丝生机,就算是与九渊地宙相比,也显得有些死气沉沉了,着实令人不胜唏嚅。 如今这废墟在九渊沉沦,已是支离破碎,天地不分,就好似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已失去孕育万物之能。 日后若是有那大能之修,重建天外灵域,或可为天下万物,开辟出一个世外桃源来。奈何重建天外灵域,何等不易,那朱雀甚至也因此分裂其身,而仙庭之士虽众,能胜过朱雀者又有几人,可见重建天外灵域,也几乎是无法可想了。 原承天刚刚立定,刀君就迫不及待的从刀鞘中掠了出来,嚷嚷着道:“这便是天外灵域吗,总算能来此一遭,我这七界刀君,至此也不算枉了。” 猎风也遁出金塔,笑道:“刀君且莫要嚷嚷,先让主人修行了再说。” 刀君就吐了吐舌头,笑道:“是。” 两女不再多言,就伴在原承天身边,替他护起法来。 原承天暗道:“此次机缘着实难得,或可再次冲玄,达成羽修大成之境了。却不知如今得的这些碎片,可否达成三成。” 就将手中石子状的物事掷到空中,去了其物藏约束之力,那石子就恢复原状,在空中自我组合,就凑成了一座残殿来。 原承天又将先前所得碎片尽数祭出,就听得空中“喀喀”之声不绝,这些个碎片各回本位,那残殿的规模也大了起来。 就见面前的这座残殿,或只是突兀的一块圆顶,或只是孤零零的两三根石柱,彼此之间,也只是勉强凑到一处,更有些个碎片,只在空中悬浮,周遭并无联系的,可见离那三成碎片,还是有些差距的。 原承天暗道:“上次进入冥界,只顾着去寻那司命灯的用材,也未来得及去寻碎片,此次再去冥界,怎样也要寻个干净才是。天龙此次受创颇重,应该不会再来生事了,我只需救出公子我,再将这骨猴一事解决,那也就是了。” 见这法力源源不断而来,原承天只好暂时压住心中所想,一心去吸纳这碎片上的法力。 他的修为越高,那碎片上的法力就越显得微不足道了,幸得此次成男子所赠碎片着实不小,其上蕴藏的法力甚是强大,原承天轻轻松松,就到了冲玄关口。 这个天外废墟,是为九渊大帝亲自镇守之地,九渊异兽异禽又如何来得了,恐怕算是天下最清静,最安全的所在了,原承天虽是恨不得在此久居才好,可那男子有话在先,自己一旦运功完毕,便是要离去了,而既知公子我被困,原承天又怎有心思在此盘桓。 刀君与猎风也知道此处最是安全,所谓护法,其实也没那么要紧。猎风忠心耿耿,便是知道不必护法,也是不肯离开原承天半步了,刀君却是呆不住,就在这四周闲逛起来。 那玄焰在金塔之中,瞧得刀君与猎风逍遥,急的五内如焚。奈何这天外废墟久经九渊大帝镇守,那神火的气息处处可闻,玄焰只探出一个头来,就心知不妙,忙忙的回到金塔中去。 自己既然出去不得,又瞧不得人闲,就对猎风道:“猎风,你也莫顾着自家自在,主人的那块异金也该取出来瞧瞧才是,此处神火气息甚重,对那五金六脉雪芽的滋生,必是有好处的。” 猎风知道玄焰说的有理,便笑道:“你今日倒是殷勤起来。” 那块异金着实沉重,又是藏之于域字真言中的,自己也取不出来,就唤了金偶银偶,将异金取出,放在这金塔之外了。 猎风以灵识探去,见那异金之中,果然生出一粒白芽,虽只有芝麻大小,瞧之可喜,此物自然就是五金六脉雪芽了,日后长成,就可替原承天重续断臂,使原承天又增一件威能。 此处神火气息无处不在,那异金中的雪芽到了神火催化,便也缓缓长大,可见玄焰的见识委实不凡,在这废墟之中,果然是有利于催生雪芽的。 片刻之间,那雪芽已然盈寸,更是一芽化五叶,每叶颜色皆不相同,这五金之谓名不虚传了。 众人正瞧得欢喜,那异金忽的冲天而起,刹那间就飞出去数百丈高,猎风大叫糟糕,急忙遁上高空,去追这块异金,哪知道异金在空中便是一闪,就是消失不见了。 第0868章拼将刀躯勇向前 虽见这等异状,猎风也是惊而不乱,这天外废墟被九渊大帝镇守多年,不可能有生灵存在,而只要不是异兽作祟,这异金就跑不到哪里去。 只是诸侍诸灵不免就忙乱起来,那原承天的本体正征紧要关头,当然不可打扰,于是猎风便向诸侍灵传音不迭,倒也井井有条。 就令银偶护在原承天身边,替原承天护法,随又吩咐刀君金偶速去追赶异金。 若论这金偶的修为,虽比原承天本体弱了不少,可玄承却是一丝不差的,猎风就急急向金偶问计道:“那异金究竟能去往何处?又是怎样自去的?” 金偶沉吟片刻,道:“你别看这所在齐齐整整,其实早就分崩离析了,而每块灵域碎片,都是自成世界的,于是这中间就生出无数界力缝隙来,我推算这块异金,正是被那界力收了去。” 猎风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异金便是失去也就罢了,可那异金中的五金六脉雪芽,可是拼了性命得来,怎忍有失?再者说了,若说这界力吸去异金,为何我等却是无事?” 金偶道:“这倒也不难明白,那块异金,只怕便是来自灵域中的核心地域,就好似那飞升殿一般,若遇到同样物事,自然便会合为一处,此去说不定亦有大收获了。” 那金偶说话岂不等同于原承天一般,猎风见他如此说,心事便去了一半,只是这异金去的突然,一时间也不知从何下手。 金偶就动用神识,去探这空中的蛛丝马迹,像异金这样的奇异灵物,若从空中过境,怎能不留下灵力波动来,唯一的困难之处,就在于这天外废墟处处灵气充沛,又与异金的灵息极其相似的,便有一二分差异,也需静心辩来。 这也是猎风难以寻出这异金去向的缘故了。 若论神识之强,金偶自是比不过原承天本体,可这神识其他的诸般运用,二者皆是一般,金偶凝神细探,也不着急,就寻着这异金的去路慢慢寻去。 这废墟果然就如金偶所言,处处都是分崩离析,那些个界力裂缝无处不在,若是稍不小心,掉落到这裂缝中去,只怕就是尸骨无存了。 更可怕的是,有些界力裂缝,就算不动用灵识也能瞧见,有些则是毫无异状,唯有金偶的神识可以探得出来。 刀君与猎风都知道这些裂缝非同小可,掉进这裂缝中后,也不知就会落到怎样的所在去,就算侥幸不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故而亦是分外小心。 金偶不知不觉,就领着猎风刀君探出了数百里去,此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裂缝,这裂缝长达数千里,空中有五彩云气翻滚不定,其间漩涡处处,而漩涡的中心,皆是幽黑的洞口,瞧来深幽不见底,好不怕人。 金偶道:“不好,往前去可是没路了,看来这废墟断成了无数块区域,彼此之间,怕是难以通连。” 猎风急道:“这可怎么办,那异金定是被吸进了漩涡之中,难不成我等就此袖手不成?” 金偶道:“漩涡之处,便是界力交汇之地,异金被吸进其中,可能就此消失无踪,被带往谁也不知晓的所在去,也可能是去了另一块废墟碎片。” 猎风也明此理,可如此一来可就为难了,这里漩涡处处,又知道异金被哪处漩涡吸了进去?就算知道,那漩涡处既是界力交汇之地,自然极是凶险,修士若身入其间,立时就会被撕扯成粉碎,哪里会有活路? 而就算侥幸在漩涡中不死,顺着这漩涡的力道去了,也未必就能恰好与那异金飘向同一所在。这漩涡就好比数条道路的交叉点了,诸侍此刻便是岐路亡羊,不知所以。 刀君道:“说不得,只好我去一趟了。我虽初成刀体,却与你们不同,就算是这界力厉害,也打不散我的真灵,唯一担心的,就是去了那里,再也转不回来了。” 猎风道:“这种所在,也唯有刀君去得,可若是没有万全之法,将刀君失陷了,就切切不可冒险。” 金偶道:“这漩涡的确只有刀君去得,至于回转来倒也不难,那传字真言运用至今,已然洞悉其奥,只要制成一道灵符便可。更何况刀君本是要经历七界的,此次良机,倒不可失去了。” 刀君笑道:“这也是我自告奋勇的本意了,而这个差事,也唯有我去得,莫非是天地本有此意?” 金偶笑道:“刀君此言,已悟天机。” 金偶的制符之道与原承天本体怎有差别,当下取了块劫晶,就制成一张灵符,交给刀君道:“你若想回转来,只需拍碎这张灵符,我便可知你所在,到时传字诀一动,就算天罗界力,也可传得过来的。” 刀君欣然收了灵符,可瞧着面前的诸多漩涡,却又为难起来,顿足道:“这里的漩涡这么多,我又该取道哪一处?” 金偶早探明异金消失之处,就向其中一处漩涡一指,刀君喜道:“金偶哥哥,你的本事,也不比原大修弱了。”将身子化为一道黄光,就向那个漩涡掠去。 这也是因此处并无生灵,金偶这才放胆让刀君去闯荡,否则就只好拼着自身这具金躯去追那异金了。 就见刀君黄衫飘飘,已经接近那处界力漩涡,等靠得稍近,刀君的身子忽的加速,就像是被那漩涡吸进去一般,猎风关心情急,不由惊呼出声。 金偶忙道:“不必担心,那天外灵域的界力本就是七界最弱的,如今又崩塌多年,界力早就散去大半,怎样也是也伤不得刀君的。” 猎风奇道:“那天外灵域既是大修苦心孤诣建成,怎的界力反倒最弱?” 金偶道:“创世大修建此天外灵域,本就是想创出个世外桃源来,好让世间万物,彼此不争不斗,皆可安居此地,又怎会设下强力界域,禁止修士通行?” 猎风道:“这倒也罢了,看来那大修初时虽是偏心,建这天外灵域时倒是将功补过了,惜乎此域不成。” 说话之间,刀君已在漩涡处消失不见,金偶的神识一直牢牢锁定刀君,若是刀君有失,自然是可感受到了。 忽然之间,就发现神识中没了刀君的踪影,也就是金偶心境如原承天一般强大,虽惊不乱,仍将神识牢牢维持住了,也就过了片刻,那刀君的灵息便又在神识中出现了。 看来刚才刀君失去踪影,应该是被界力包裹之故,自己的神识不算强大,自是无法穿透这重重界力的,而等刀君摆脱界力,到了另一块废墟,自然又可感受到刀君的灵息。 金偶见刀君去了另一块废墟,自己仍可探到她的灵息,心中更是放心,就算刀君失去了那块灵符,自己也可随时将她传送回来了。 只过了片刻,忽觉神识中刀君的灵息强烈,知道她是动用了灵符,金偶急忙动用传字诀,刹那之间,刀君已在面前了。 猎风急急问道:“如何,如何?” 刀君嗔道:“真是流年不利,这次被界力胡乱送去的所在,空间极是狭小,也不过数里方圆罢了,怎能寻到异金的影子,看来只好再试一次了。” 有了这次去而复返的经历,猎风倒也放心,就让金偶再制灵符,让刀君再去试来。 不想第二次运气亦是不佳,刀君所去之地虽比刚才广阔了些,仍是寻不到异金的踪迹,只好复转回来,再取灵符重走一遭。 如此连走了七趟,转了五个地域,也没寻见异金,其中有两次,都是去了同一个所在的。 这样往返奔走,着实是辛苦,需知那界力交汇之处,本是世间最凶险不过的所在,也就是刀君来历非凡,不惧之界力撕扯,换了他人,也不知死了几遭了。 饶是如此,那刀君每次回转来,其身上灵息也就会弱上一分,毕竟在这界力中挣扎,亦是要大耗灵息的。 那猎风瞧得不忍,就对刀君道:“不如我暂且歇歇罢,来日方长,那异金总不会跑掉的。” 刀君却将脑袋猛摇道:“日久生变,夜长梦多,那界力的变化,我也摸得熟了,该向东向西,我心中也略略有数了,若是明日再来,说不定又会变化。” 猎风见劝她不得,只好作罢,就见刀君复又纵向界力漩涡,而在接近漩涡时,猎风忽的发现,那刀君身上,就闪出一道微弱的蓝光。 金偶也同时瞧见此光,不由将眉头紧锁,猎风见他神情有异,不由得担心起来,道:“金偶,这道蓝芒,莫非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金偶道:“这也难说的紧的,她身为七界刀君,总要事事历练,方有大成的,此次反复冲击界力,实为她平生一大考验了,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谁也难以预料。” 便在这时,金偶便觉到刀君呼唤,连忙将刀君传了回来,就见刀君喜道:“我终于寻到异金了,只是那异金好生沉重,我着实取不回来。” 此言话音未落,一道蓝芒自她胸中闪将出来,似乎要将刀君的身子劈成两半一般。猎风与金偶见了,皆是大吃一惊。 第0869章此灵由来谁可辩 就见这道蓝芒从刀君身上闪出之后,一飞冲天,就此消失的无踪无影。金偶瞧着这道蓝芒遁去,目光便是凝结起来,思忖了片刻,不由面露欢喜,可最后还是叹息感慨不已。 猎风生怕刀君有失,也没顾得上去理会金偶,急忙叫道:“刀君,刀君,你身上可有异样?” 刀君茫然道:“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说话之间妙目流转,的确也没什么异样。 可是猎风与金偶却瞧得分明,那刀君的目光之中,已多了一丝淡淡的金属光芒,金偶脱口便道:“原来已是修成刀体了。” 猎风又惊又喜,道:“怎的忽然就才成了刀体?听主人说,这刀体修成好生不易的。” 金偶道:“别忘了刀君已历七界了。她原在仙庭之中,得慈悲之心,在昊天之中,得万金不破之身,在魔界得嗜杀之性,在凡界历良善之事,于冥界知世间苦痛。前者于九渊地宙窥世间阴险,今日在天外灵域悟逍遥之道,就此刀体小成,有何奇处?” 刀君虽是欢喜,更觉茫然,道:“就算历经七界,也只能算是有养成刀体的资格罢了,原大修也说过,这刀体需慢慢养成的,而哪怕是养成刀体,也是学无止境,还需再经历三重天,方算得刀体大成的。” 金偶笑道:“本来你若想养成刀体,的确要耗费时日了,不过你此次在这界力之中却是机缘巧合,遇到一件妙物,此物大有造化之功,助你养成刀体,又有何奇处?” 刀君与猎风齐声道:“遇到什么妙物?” 金偶将声一叹,指了指空中道:“便是那是蓝芒了,若是我的神识探查的不错,此道蓝芒定是金锃紫焰。” 这次刀君与猎风更是异口同声,叫道:“怎会如此!” 猎风急急的道:“那金锃紫焰不是色呈紫金吗?又怎会变成蓝芒?那紫焰又怎的会被困在这里?” 金偶道:“此事详情如何,谁又能知道?在我想来,那天外灵域既然为万世安居之地,创建之时,自然少不得金锃紫焰的造化之功,世人纷纷猜测,那金锃紫焰应在天外灵域之中,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了。” 猎风道:“此话倒是不假,便是主人,也常常猜测,那金锃紫焰,应该在这天外灵域之中才对。” 金偶道:“天外灵域崩塌之后,金锃紫焰怕也是受损不小,又被这九渊大帝的九渊神火引发真髓,十成焰体,只怕失了九成,你瞧刀君穿越这界力漩涡多次,身上才有蓝芒附体,可见这残存的紫焰,一直是藏在界力之中,方才苟延残喘了。而紫焰失去紫金光芒,也足见其真髓受损极大了。” 刀君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我第三次穿越界力时,就隐约瞧见有蓝芒闪动,那时只当是这界力中的应有之景,也就没当一回事了,不想却被这紫焰附身。” 金偶道:“此事倒也巧极,那九渊大帝正好不在此处,紫焰才敢从这界力出来,否则有九渊大帝在此,紫焰就算逃出界力,也必被神火所灭了。更巧的是,若是换成他人,其身躯被紫焰触来,必是烟消云散,便是我的昊化之躯,以及猎风的玉骨晶骼,又怎能经得住紫焰一灼。” 那刀君本已修成万金不坏之身,便是被神火灼来也是不怕,又何况是这失了九成威能的紫焰。 刀君拍手笑道:“这么说来,的确是巧极,亦知这天地机心,谁也是猜不着的,若不是原大修遇到那大帝,我又怎会来此,若我不来,这紫焰附身不得,也是逃不得,就算逃得掉,有九渊大帝在此,它也逃不走,桩桩件件,都是凑得奇巧了,想来令人心惊。” 猎风久随原承天,对这天地机心,也算是略窥其妙,心中道:“此次来这九渊,虽也经历了风险,倒也算得上顺风顺水,其中更有几桩奇妙之处,倒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般,只是主人受惠越多,我怎的就越觉得心惊肉跳?” 金偶道:“那紫焰出现,也是意想不到,可惜终是让它逃了去,看来因主人不在,我等的福缘终是有限的。如今且不去理会,先将那块异金取来才是正经。” 刀君道:“奈何寻常道术,我也学不会。这异金又如何取得?” 金偶道:“你刀体已成,这真玄法术,也就有了着力处,日后想学道术不难,至于这块异金,既然我已知它的所在,又何必再劳烦你。”将手一拍,就动用起传字诀,却是将立在原承天身侧的银偶传到刚才刀君所在之地。 也就过了片刻,金偶再次动用传送妙法,将银偶轻轻松松传了来,那银偶的手中,果然就托着那块异金了。 猎风最关心的还是异金中的五金六脉雪芽,急忙凑上去仔细观瞧,就见那雪芽已生变化,原本是雪白一片,此刻却抹上一道淡淡的紫金光芒。 猎风惊道:“这是何故?” 刀君抿嘴笑道:“姐姐,你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了,我寻到这异金时,身上已经有金锃紫焰附体,这雪芽定是被这紫焰影响,发生了些微变化,在我瞧来,这该是一桩好事才对。” 金偶却摇了摇头,道:“那紫焰虽有造化之功,可是那物事的属性怎样变化,却是难以预测。这雪芽被紫焰影响,究竟结果如何,此刻也难以确定的。” 此言一出,众侍灵不免又是喜忧参半了。猎风便问起刀君银偶,那异金是怎样被吸了去。 银偶未及开口,刀君就抢着道:“那个所在,是好大一座山峰,皆是与异金一般无二,异金被这矿脉吸去,倒也不足为奇了,也是银偶哥哥好本事,能将这异金取了来。” 银偶道:“不过是用了禁字诀断其联系,再以藏字诀收了此物罢了,倒也没什么出奇。” 若说这金偶银偶,虽同是原承天的分魂,性格脾气自是一般无二才是,可时间久了,诸侍灵还是能分出差别来。那金偶更近原承天的本性,亦是温和多智,银偶则是沉默寡言。 这修士的分魂,一旦独立成体,天长日久,就会自然的生出变化,与本体不同,甚至还会养成自我性情。那时便是福祸难知了。 而为防灵偶生变,与本体异心,每隔一段时间,原承天都需将这分魂收回融合,再另将两缕分魂分出,重新御控灵偶。所虑之事,就是担心分魂在期在外,必然生变。 而原承天每次融魂之时,都不禁会想到,当初自己曾在冥界丢失过一缕分魂,此分魂下落如何,令人牵挂不已。 众侍灵回到原承天修行处,也不敢打扰,就留了银偶在旁陪侍,其他人就进了金塔,取出那异金来给玄焰观看。 玄焰听到紫焰在此处现身,惊的就要跳将起来,可听到紫焰已是鸿飞冥冥,不知去路,则不免叹息扼腕不已了。可见他与紫焰终是无缘。 当下收敛心神,去瞧这异金中的五金六脉雪芽。 那金锃紫焰自去了天外灵域,就不曾在其他界域露过面,有关紫焰的玄承,世间又有几人可知?故而这雪芽被紫焰映照之后,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便是玄焰,也是无法可依。 也就是玄焰于炼器一道极具天分,又是经验极丰,故而倒是可举一反三,由此推彼,勉强测出这雪芽的日后变化来。 见诸侍皆露担忧之色,玄焰便笑道:“大家且放宽心,那紫焰最神奇之处,就是有造化之能,可使物事属性大变,若这雪芽被它变化了,那的确着实糟糕。想那紫焰依你们说来,未必留得一分威能,又怎还有造化之功?” 猎风道:“如此说来,这雪芽应该是无碍了。” 玄焰道:“自该是无碍的,而只要雪芽属性不变,便是有一点小小的变故又有何妨?”说到这里时,他忽觉心中一跳,也不知怎的,就生出一丝心悸来。 唯一可知的是,这丝心中动荡,应该与这紫焰之事无关,而是这天外废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了。 他忍不住就将异金放下,去金塔的窗口去瞧,众侍灵见玄焰神情有异,也忙凑到一处,齐齐往窗外瞧去。 刀君性急,就叫道:“玄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玄焰面色凝重,道:“怕是有大祸临头了。” 他话音刚落,金塔外的天空中,就掠过一道身影,这身影来的极快,若非玄焰事先有所觉察,众侍特意在此等候了,又怎能瞧得见? 就见此身影从原承天身边掠过,却不理会,径直就向废墟深处遁去。诸侍灵虽是瞧不真切,可这身影瞧来好不熟悉,心中同时想到一人来,不由得又惊又喜。 可是那灵焰却是面露惊恐,猎风不由道:“玄焰,你这是怎么了,那身影不就是朱雀大修吗?既是朱雀来此,又有何不喜?” 灵玄焰苦苦一笑道:“若是朱雀真身,我怎能不喜,可此人明知主人在此,却不来理会,径直就往废墟深处去了,可见此修不过是朱雀的分魂罢了。” 猎风这才恍然,既是那朱雀的一练分魂,双方便无交情可言。而这朱雀分身趁九渊大帝不在此处,却悄然来此,定是别有所图了。而原承天恰巧又在此处,那朱雀分身会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勾当来? 第0870章斗法争胜意如麻 此时原承天正处在冲玄的紧要关头。 那些碎片上的法力其势如山,又怎能御控得住,就在体内灵脉奔腾不休,眨眼间十三重楼就被攻破九处,原承天的羽修大成之境也即将达成了。 偏在这时,那名女修闪进天外废墟,冷冷的瞧了一眼原承天后,就身化红光,进入一个漩涡之中。 原承天虽没参与刀君寻找异金一事,却对金锃紫焰现身遁去一事清清楚楚。 他心中自是明白,这名朱雀化身,定是为寻金锃紫焰而来。先前因有九渊大帝亲自在此镇守,这朱雀如何敢来,现在定是觑得九渊大帝不在此处,这才匆匆赶来。 只可惜那金锃紫焰恰好也趁隙溜了出去,由此可见,这朱雀分身福缘不足,不可能成就大道,日后必将被朱雀本体所收。 而从这女子瞧向自己的目光看来,这具朱雀分身亦非性情柔顺,心怀慈悲之辈。那朱雀既是天下共主,世人具备的性情,她也定是一样不缺,面前的这具分身瞧来冷漠好胜,也不是什么奇事。 原承天深知像朱雀这样的大能分魂,若遇到正主也就罢了,若是遇到旁支分魂,最易惹出事端来。而这朱雀本来寻机偷进废墟,又怎能留下自己这条活口。 可这是冲玄运动,最是着急不得,原承天虽是一言不发,金银二偶已明白他的心意,金偶就急急遁出金塔,先用一道域字真言,将原承天护住再说,其后手持无锋,就在原承天左侧站立。 银偶则手持无界之剑,在原承天右侧站立。 刀君深知这场厮杀非同小可,也与猎风一道出了金塔,猎风就为前驱,刀君则是立在空中,以防这朱雀自空中来袭。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面前红影一闪,那与朱雀相貌无二的女修就来到身前,冷冷的道:“那紫焰去了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这位朱雀分身虽非正主,可毕竟是天下共主的身份,猎风与金银二偶被其气势所夺,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那刀君却是刀气所凝的一点灵息,不在朱雀管辖之内,自是不惧她的,便道:“这话却问的好笑,那紫焰在与不在,与我等何干?你哪里就认为我等知道紫焰的去处?” 猎风冷眼瞧去,见这朱雀分身应该是羽修初修,级别虽比原承天低了不少,可真要交起手来,原承天的胜算却不会超过三成。然而最要命的是,原承天正值冲玄的紧要关头,又怎能斗法,便是冲玄成功,根基亦是不稳,三五天之中,也不宜妄动法力。 故而此战的为难之处,就在于既不能输了,更不能让这朱雀分身惊扰到原承天。 朱雀见这刀君竟敢顶撞自己,又奇又怒,她原本没将刀君放在眼中,此刻才留神瞧了一眼,冷冷的道:“原来是七界刀君,这倒是巧了,既然那紫焰寻不着,你便随本座去吧。” 说罢也不作势,就从其脑后生出一道红光来,这红光冉冉升起,蓦的就向刀君撒了过来。 刀君见这红光来的古怪,怎敢大意,心念动处,身子如雷似电,刹时就闪到了一边,饶是她速度极快,也只是堪堪将这道红光避过了。那红光从身侧扫过,好似狂风过境一般,风势端是惊人。 朱雀见刀君竟能闪过自己的红光,更是大奇,她伸出纤纤玉手来,便轻掐一诀,就见她脑后红光“嗡嗡”作响起来,其色愈发红艳。 猎风忖道:“若被她收起了刀君,此战如何能持?”强抑住心中对朱雀的那份敬畏之情,提起手中太一神刀,就向朱雀劈去。 朱雀见到猎风的太一神刀,不由得“咦”了一声,别人也就罢了,这太一神刀本是朱雀的法技,又怎能不识? 见到神刀劈来,朱雀不慌不忙,就将手朝太一神刀上一指,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猎风就觉手臂一麻,顿时就失去了力气,那太一神刀就脱手飞了出去。猎风大叫不妙,可是身子被这朱雀的法诀镇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哪里能去抢刀。 金偶见到这情形,哪里还能袖手,也不与银偶商议,二偶却是心神相通,几乎同时出手,指望能将这朱雀抵住了,好让猎风夺回太一神刀。 从朱雀抢先对刀君动手,再来二偶被卷了进来,也不过是一弹指罢了,原承天的诸灵诸侍虽是走花灯般的大打出手,却没占到半点便宜。 朱雀见金偶合身扑来,也不敢大意,就放过了猎风,手起一道红光,就向金偶射来。 这朱雀的等级,其实比金偶低了两个境界了,可双方的修为仍是天差地远,更重要的是,这朱雀的红光应是从太一神火中修出的秘法,着实厉害,连刀君都不敢让这红光及身,他人更是不必说了。 不过这红光扫向金偶时,银偶就可抽出手来,将手中的无界之剑祭将出来,一道金罡轰然大作,就向朱雀扫去。 朱雀点头道:“此宝倒也难得。”纤指伸出,红光再现,将迎上了空中金罡。 两道神光相触,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金罡就被扫得干干净净,而朱雀指上的红光亦是黯淡许多。 就在二偶与朱雀交手之际,猎风体内玉骨晶骼早就生出法力,在体内急速一转,身子麻意顿消,玉臂伸出,将太一神刀接住了,也不细想,“刷”的一声,便向朱雀劈来。 而刀君逢强更勇,怎能让这朱雀小瞧了,目中紫光闪动,就迸出三道刀气来。 如今刀君刀体初成,这刀气就与往日不同,就见刀气之中,夹带着无数针尖般的光芒,比那刀气尤亮,这便是刀炁了。 由刀气而为刀炁,是为一重,由刀炁而至刀罡,是为二重,由刀罡而至刀神煞,是为第三重,达成刀神煞境界,刀君方为大成,那时才算是天下第一杀伐之器,真正的七界刀君。 刀炁初出,刀君心中喜不自禁,口中吟道:“天地刀息在一身,修成刀体刀炁生,斩魔诛邪扫妖氛,刀君向来不饶人。” 朱雀听罢刀君吟诵,气的满面通红,嗔道:“竟将本座视为邪魔,真正气煞。”手中纤指连弹,好似手挥五弦一般,那红光纷纷现出,就在胸前纵横交错,二偶猎风又怎能近前。 可是那刀炁不过是一束极强灵息,是为无形之物,又怎惧这红光,视这朱雀胸前的红光之网好似无物,已劈到朱雀的面前。 朱雀虽是天地万物之主,今日也难逃此厄,虽是急急偏过身子,避过了要害,可玉臂上已被这刀炁斩中,身上法袍就被削去一块,露出欺霜压雪的肌肤来。 朱雀怒极,也不理会二偶猎风,身形如电,就向刀君扑来,脑后红光再次洒将过来,却是朝向刀君的本体了。 那刀炁虽不惧这红光,刀君的本体却未必能禁住这红光一扫。 刀君对这朱雀并无敬畏之心,又是刀体初生,正处是斗志最旺之时,心念急动,再次再身子避开,这次却比刚才快了许多。而急避之时,刀炁连绵不断,又是连起三束,这般以攻带守,足见刀君气势如虹。 朱雀已知刀君厉害,也是不敢大意,见三道刀炁袭来,只得将身闪过了,远远的立定,口中道:“看来不出此宝,也收不得你。” 手中多了一物,瞧来灿若云霞,像是一块锦幛,就见此宝祭起,真个是铺天盖地,锦幛中射出万道霞光,就将刀君钉住了,刀君虽想挣扎,却哪里能挣得动。 这锦幛应是朱雀随身之宝,自是仙庭所有,怎是寻常宝物可以比的,刀君被这法宝制住,也是常情。 二偶与猎风虽想上前相助,奈何那锦幛的霞光好不厉害,别说想冲进这霞光中救人,就算想接近霞光,也是万万不能了。 刀君被这霞光扫到,身子就缩成一团,口中叫道:“好厉害。”神情愈见惊惶,原来的粉面桃腮已是吓得煞白了。 刀君刚才伤了朱雀,若是落到朱雀手中,怎会有好结果?奈何二偶,胸中纵有无双玄承,也是施展不得,猎风本就修的是太一神功,在朱雀面前,更是束手束脚了。 眼瞧着刀君越缩越小,很快便是巴掌大的那么一团黄光了,便在这时,就见空中闪动着数道符文,古意苍苍,金光闪闪,竟是那原承天动用四斫斧文,迎向空中锦幛。 猎风见原承天出手,自是又喜又忧,当前局面,若非原承天出手,势难挽回局面,忧的是,原承天冲玄尚未成功,如今被逼出手,却不知对他的修为境界有怎样的损害。 四斫斧文一出,那空中锦幛的霞光就被压住大半,显得黯淡了许多,这锦幛虽是仙庭之宝,奈何此刻的朱雀只是羽修初修,哪里能发挥这法宝的百分之一的威能? 而四斫斧文则是世间真言的源头,自是威能强横无匹,此消彼涨之下,终于让原承天占了一星半点优势。 原承天既是动手,自然就要收了域字真言,朱雀冷冷的瞧着原承天,道:“本座虽知你的来历,可你既然与本座作对,也饶你不得。” 袖中再出一宝,则是件古意苍苍的法剑,此剑身上书剑名,唤作“红鸾”,是为朱雀随身常用的三件法剑之一。 原承天暗道:“今天与朱雀斗法,无论是胜是负,都不是了局,却该如何收场?”至于因强自出手,而引发体内的真玄大乱,反倒是次要之事了。 第0871章天机泄露最惊心 原承天在见到朱雀化身的第一眼时,就知道此女非诸侍灵可以抵挡,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就在急思应对之策了。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冲玄之事停下来,错失这大好机缘虽是可惜之极,可与性命相比,失去一次冲玄机会,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这冲玄原是修士修行之中最关键之刻,自然也是最危险之刻,个中情由,可谓复杂之极。 也就是原承天具备大灵慧大勇气,才敢将这冲玄硬生生停顿下来,好在此次冲玄与众不同,那碎片上的法力只要不去吸纳,也不会散去,等此事过后,再行吸纳法力亦不算晚。 唯一可虑之事,就是要将体内膨湃法力想个办法散去,这便是散功了。而散功的凶险,自是可想而知了。便是原承天,也着实没有几分把握。 不得已,原承天只好将体内的冲玄法力尽数聚于左臂,此臂原是用五金铸成,便是损毁了也不可惜,更何况五金六脉雪芽已然萌发,修成雪芽神臂指日可待。 只是这散功说来容易,做起来便是千难万难,好在那玉灵一直陪伴身侧,心中若有微澜,就会被这玉息抚平,故而这散功之时,虽一直是累卵之危,倒也有惊无险了。 而这边散功刚毕,那边刀君已逢危机,只可惜刀君被锦幛收去时,原承天尚是动弹不得,也就只能瞧着刀君受苦了,好不容易等到法力可用,就觉得这时间仿佛过了百年一般。 四斫斧文一出,就将朱雀的无边恨意,引到原承天身上来,眼见那古剑祭来,原承天强忍左臂真玄汹涌之苦,左手结成一道法印,径直向这古剑抓来。 朱雀与诸侍灵不知情由,见原承天如此托大,都是惊诧莫名。 却不知原承天的左臂法力奔涌,恨不得立时斩断才好,现在用此臂迎向古剑,也是想废物利用一回。更何况这臂上的法力强横之极,若不充分利用了,岂不可惜。 原承天所结之印,名叫祷天蟠龙印,是为当初原承天在昊天时的一位好友所创,专用来镇压古物神兵。如今原承天见朱雀动用古剑,自然拿来就用。 本来这祷天蟠龙印消耗真玄甚多,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勉强动用不得,恰好这左臂多的便是法力真玄。 此印祭出之时,就有五爪金龙在空中盘旋,那金龙虽非真龙之首,亦是非同小可之物。原来真龙一族中,青龙主管天地法则,金龙则主管天下神器,任你怎样的神兵,也欺不到金龙头上去。 这古剑本来气势汹汹,可被这祷天蟠龙印祭来,气势顿时大减,这便是一物降一物来,也唯有原承天这样的玄承,方可与朱雀抗衡一二。 蟠龙印压住古剑之后,那古剑就是一沉,而原承天既然动了手,又怎能容情,索性要让这朱墨雀知道自己的厉害,最好将其惊走,了结此事。 蝠龙印一出,左臂法力便失去大半,原承天也就不必再承受这法力真玄涌动之苦了,当下趁着左臂法力犹存,再次祭出一道真言法诀来。 此诀名叫惊禽诀,乃是原承天从手中法宝惊禽玦中明悟而来。 那件御禽玦虽是专克天下灵禽,毕竟只是一件虚宝,压制朱雀不得,而原承天把玩此宝多年,以其强大玄承,无双灵慧,自然也渐渐悟出此宝玄奥,制出这套惊禽诀来。 左臂上的法力虽只残存小半,可这法力是原承天大罗金仙时所用,自然是精纯无比,再配合着惊禽妙诀,正是朱雀的一大克星了。 朱雀见此诀祭出,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急急忙忙脚踏神火,将此诀避过,身子一转,反而到了原承天的身后,手中古剑再起。 这就是神火遁的可怕之处,原承天玄承修为再强,也寻不出能与这神火遁抗衡的法术来。 神识中感到身后灵压袭来,原承天迫不得已,就将法相玄武逼出来,迎向身后法宝。 玄武身形虽是庞大,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法相腾出之后,就将背脊一拱,硬生生将朱雀的古剑抗住了。 朱雀见到玄武法相,不由一怔,喃喃的道:“你这修士,花样倒是不少。” 原承天心中一动,干脆将朱雀法相也一并迫了出来,这具朱雀法相本来想振翅伤敌,可见到对手竟是朱雀,又怎能自我相残,也就在空中凝住不动了。 那朱雀见到原承天的朱雀法相,更是大吃一惊,叫道:“难怪我心中近日来总有一丝牵挂,原来竟被你修成朱雀法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承天既然修成朱雀法相,自然是与朱雀有莫大机缘了,这具朱雀分身杀性再强,也是投鼠忌器。 只因修成朱雀法相,便是朱雀座下弟子一般,这份香火之情,总不能不顾的。 原承天忖道:“我总不能将这朱雀杀了,何况以我此刻修为,想杀她也是绝对办不到的,倒不如说出渊源来,或可让她退走。” 于是便道:“大修容禀,在下的确曾与朱雀本体相逢,蒙朱雀大修不弃,也算是结下一段机缘,这才得其庇护,修成这朱雀法相了。” 朱雀分身冷笑道:“怎的就要说她是朱雀本体,难不成我便是假的不成?” 原承天知道这分身在外飘泊已久,早就生成自我意识了,这世间生灵,天性都是不肯受约束的,此朱雀自我意识既然养成许久,又怎能轻易雌伏的? 若说对付朱雀,他也并非没有良策,由玉灵收束的那缕九渊神火,就是朱雀的最大克星了,只需动用此火,不难引发朱雀体内太一神火真髓。 这朱雀在九渊大帝镇守此处时不敢来,也正是因着这缘故了。 然而这九渊神火的属性,自己尚且不明,若是动用此火时,真的令朱雀有所损伤,自己与朱雀的大仇也就此结下了。 哪怕日后这朱雀分身被本体收了去,这仇怨也是解不开了,势必要埋下因果,也不知何时就会惹出事端来。 因此不到最后关头,不到生死之际,这缕神火是万万亮不得的。 他缓缓言道:“大修,朱雀本为天下共主,如今因故化成数百分身,此为天下万物的无妄之灾,在下亦不知谁主谁次,然而朱雀一日不归神位,天下一日难平。” 这番话说的朱雀默默无言,她虽不肯认其他朱雀为主,可那胸怀天下的天地之心,又怎会比朱雀正文少了一丝?如今世间因朱雀分崩的后果,已是慢慢显示出来。 远的不说,此次九渊异禽异兽失和,其实也是因朱雀分崩之后,生灵心中不定,就好似那孩儿受去父母管束,再受这九渊二王挑唆,又怎能不任性胡为? 自己在这诸界游历时,也渐渐发现,诸界生灵果然也不如往日安稳了,若是这种局面再持续下去,天下大乱之日可期,而平定之日却不可测了。 想到这里,不免就是一叹,心中就天人交战起来。若为一已之私,那天下生灵必将心中生乱,而若是天下万物着想,却又失去自由,这好不容易养出的自我,便要被泯灭了。 她道:“此事孰轻孰重,我心知肚明,只是如今我也是无策了。正因为此,我才想去寻那紫焰,借其造化之功,早日修成大道,也好收揽天下朱雀分身,早归神位,奈何那九渊大帝,偏偏就是不肯。” 原承天道:“九渊大帝心中绝无半点私心,所行之事,皆为天下苍生着想,既然大帝不肯让你去寻紫焰,大修心中也该明悟了。” 朱雀被说破心中愧事,不由恼羞成怒,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来教训我?便是你来历不凡,可那昊天,仙庭,像你这样的来历,也是比比皆是,等你日后进了仙庭,再来教训我,也是不迟。”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的耸然动容,朱雀此言,亦算是泄露天机了,他原以为那大修分魂虽多,可大多都是沉沦诸界了,不想却有几道分魂,已在昊天仙庭立足。 这么说来,自己日后面临的死敌,也不知凡几了,而这些个死敌既在昊天仙庭,又怎能是弱手! 朱雀见原承天嘿然不语,便道:“嘿嘿,这事轮到你身上,你也是为难了,我来问你,若有那与你同样身份来历的,也要来噬你的元魂,你肯还是不肯。” 原承天苦苦笑道:“蝼蚁尚知惜命,何况在下。” 朱雀拍手道:“这便是了,如今我的难处,你还能不知。” 原承天其实哪里是替这朱雀担忧,那朱雀寻找分身,便是仙庭也管不得的事,自己一名凡界小小羽修之士,又如何管得,也不过是想花言巧语,将这朱雀分身惊走罢了。 想了想道:“大修,那道金锃紫焰,因见到九渊大帝不在此处,就趁机逃窜了,大修想来也是明白那紫焰的心思的,试想那紫焰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朱雀道:“既是紫焰不在此处,我也与你分说不得。”说到这里,转身欲走。 原承天见她终于肯离开此处,也在心中暗舒一口长气,此仇绝不可结,若能就此了结,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他正要揖手相送,忽见面前红光一片,红光之中,朱雀娇声叱道:“你既知我在此处,只怕留你不得!” 第0872章法则之学略有窥 朱雀去而复返,自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原承天则是轻轻叹了口气,手中掐定的法诀一祭,身子早就闪了出去,正是一字无界真言中的避字诀。 若无此诀,也断然避不开朱雀一击,而若非事先早有防备,也不会暗掐此诀在手了。 既见朱雀辣手无情,原承天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身边的玉灵早被暗中吩咐过了,就将那朵白莲取将出来,一缕九渊神火冉冉现身。 这灵域之中,本就浮动九渊神火气息,虽是微弱之极,那朱雀也需以自身修为极力抵抗了,而如今一缕神火现身,朱雀就再也抵敌不得,从她的周身就冒出团团火焰来,口中火焰更是喷出数丈远去。 诸侍灵事先已得到原承天的暗嘱,故而方能及时避开此火,否则被这道真正的太一神火烧到,又哪有命在。 以朱雀之强,或可视天下万物为微芥,可是在这九渊神火面前,却比常人更是脆弱不堪,九渊大帝能与创世大修并列,又岂是虚枉的? 朱雀体内的太一神火被这九渊神火引来,自是要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幸好这朱墨雀分身已修成羽修之境,有诸多玄承法术可以运用,当下连连动用数道法诀,硬生生将体内神火压制住了。 而这缕九渊神火,幸喜也只是一缕罢了,否则这名朱雀分身,立时就要香消玉殒。 这朱雀的性子极是强横,虽是修为大损,可一双灼灼雀目,却仍是狠狠的瞧着原承天,似乎极不甘心,要与原承天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玉灵手捧莲花,就立在原承天身侧,若是朱雀强撑着出手,体内的太一神火又怎能压制得住,而冷静下来一想,刚才原承天那道法诀神妙无方,竟连自己的红光也能避开,既能避开第一次,自然也能避开第二次了。 朱雀含恨道:“原承天,本座今日记住你了,总有一日,本座定要深报此仇。” 说罢将身化成一道红光,刹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承天虽知这朱雀一去,哪怕此分身日后被朱雀本体所噬,这段恩怨也会被牢牢记下了,他虽是不肯惹上这段因果,可若是真的惹下了,只要心中无愧,又有何惧?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冲击羽修大成境界的机会,被这朱雀分身搅来,已是绝不可继,如今左臂差不多算是废了,体内诸多灵脉受损不轻,若想再次冲击玄关,只能留待他日。 当下就在这度墟之中将息数日,以便使这伤臂恢复了,想那朱雀既受此创,又担心九渊大帝回来,自然是不会去而复返了。 幸好这只手臂是五金所制,只要资材齐备,倒也不愁修复的。 不想入了金塔,玄焰检视了原承天的伤臂之后,便道:“主人,那雪芽在这废墟之中,长势极快的,眼看就要结苞生芽,不如就趁此等着雪芽长成罢了。” 原承天道:“那雪芽植在体内,也需千日方能成形,若按你的办法,就需在这里呆上千日了。那公子我被困冥界,以他的修为,虽定有自保之道,也着实令人担心的。” 玄焰道:“这可令人为难了,我瞧再过几日,那雪芽就该植入臂中了,可主人既然要去冥界,却也不能少了此臂,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原承天也知道此事为难,沉思片刻,便道:“等这雪芽生成之后,就由玉灵替我保管便是,雪芽在玉息之中,想来应无变故,而等我救出公子我之后,再来择时择地,接此断臂,说不定那时体内灵脉也可复原,又可再次冲玄。” 那些飞升殿碎片,已被原承天用法诀封住,随时都可动用的,因此只要身子条件许可,重新冲击玄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玄焰道:“主人这些年来,也过于忙碌了些,等闲也寻不着时间修行的。别个修士,怎的倒是逍遥自在的,轮到主人,偏要这样辛苦。”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你只管替我修好这只手臂便罢,哪里来的这许多感慨。” 原承天此刻这条左臂表面上看来并无异样,可其臂内灵脉,早被强大的真玄法力冲击的七零八落了,若此臂是为肉身,原承天只需动用心法,就可慢慢养来,可此臂毕竟为五金之物,若遇折损,仍需以五金之物修复。 此臂的不足之处,也在于此了。 若是日后修成雪芽神臂,那就不会有这般麻烦,雪芽神臂与肉身一般,都可用心法修复,并且雪芽神臂比起肉身来,反而玄感更强,并有诸多妙用。 在玄焰修复手臂之前,原承天掐起法诀,断却了此臂的心神联系,此臂哪怕被玄焰切个七零八落,原承天也不会觉得疼痛了。 诸侍怎忍来瞧,就把原承天与玄焰关在塔中房间,都在房外等候。 幸好也就等了三日,房门大开,原承天走出来时,神色一如往昔,双臂已是完好如初,诸侍这才放下心来。 原承天对诸侍道:“离了此处,就要赶赴冥界去了。可惜这个灵域废墟,我也没时间细看。”言罢大有惋惜之意。 猎风笑道:“我听那九渊大帝的意思,只要主人日后修为有成,这处废墟也是要送给主人的,此处已是囊中之物,主人何必挂怀。” 原承天道:“说来容易,做起来便是千难万难。当初玄焰谷巨禽也曾答应我,要将那灵域碎片送我,可惜那天道之修仍是茫茫,也不知何时才能修成,更何况这处灵域废墟。” 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笑意来,道:“不过正因心中有了这目标,便觉得人生不可虚度,也就自然而然,生出无穷的动力来。此次前赴冥界,定是凶险重重,大伙儿可得打点起精神来。” 众侍见原承天情绪甚佳,看来那冲玄失利以及断臂之厄,早就放到一边去了,心中也觉得欢喜,齐声笑应了。原承天就遁出金塔,将这金塔收进物藏之中,缓缓遁出天外废墟去。 他来到此处时,是由九渊大帝亲自护送,极是快当,可真要想离开此域,倒也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九渊大帝为防此处的灵气外泄,扰乱九渊,亲自设下重重禁制,想那九渊大帝是与创世大修同辈的人物,其设下的禁制,又能比界力弱到哪里去。 好在九渊大帝早虑到此节,故而在这禁制之中,已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以便原承天日后出来,而朱雀分身也正是感受到这点缝隙,才能趁机进来寻找紫焰了。 原承天放开神识,自是轻易的就寻到这条预设的缝隙,原来这缝隙处既无强大禁制,那灵气自是无孔不入的,就形成一条灵气充盈的通道来,只要寻着气灵所向,就可到达缝隙处了,比起按图索骥来还容易。 原承天在这灵气通道之中行了数百里,忽觉前方阻力重重,知道这是已到了缝隙处了。 原承天用神识探去,知道此处禁制甚是薄弱,就将无界之剑取了出来,轻轻一祭,那禁制果然就是门户大开。 原承天闪进其中,身不由已,就被卷进一处暗流气漩之中,忽觉面前景物大异,已是出了天外灵域废墟,来到九渊了。 原承天暗道:“这处禁制被我破解了,那废墟的灵气就会大泄于外,只怕对九渊万物不利。却不知这处缝隙该如何弥补。” 正寻思间,空中落下一点星火,正是一缕九渊神火,此神火在原承天面前停了下来,忽的展开,空中就星星点点,显出一段符文法诀来。 原承天知道这是九渊大帝的安排了,忙细看空中符文法诀,果然就是一套高深无比的设制禁制之法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那九渊大帝果然安排周到,更妙的是,自己又可学得一项法术,或可从这项禁制法诀中,一窥九渊大帝所学。细细想来,就知道这其中另有深意,不由暗暗点头。 那九渊大帝的所学,与仙修之士殊不相同,其艰深之处,就连原承天这位昔年的大罗金仙,也需苦思冥想,方有一悟。不过反复想来,就发现九渊大帝所学,或可归纳为两个字,那就是“法则”了。 那天地的法则,原就是最高深不过的学问,仙修之士所学再过强大,也总离不开这法则所限。如今原承天得窥的,却是法则制定大法。如果说仙修之术是为“用”,则九渊大帝所传之法,便是“道”了。 那仙修之术,也许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九渊之术,却可让原承天既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对原承天来说,此次九渊大帝所传,可谓是另开生面之学,若能完明悟了,就算日后借此法则洞天窥地,甚至自创法则,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因为九渊大帝所传艰深无比,便是这短短的一段符文法诀,也花了原承天三日工夫。 三日之后,原承天对如何弥补禁制缝隙自是了如指掌,但符文法诀背后的法则之学,则只是略窥门径罢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修为不足,若想完全掌握法则奥妙,几不可能,便长叹一声,随手动用设禁之法,就将来时的通道缝隙弥合无误,这才一整衣冠,朝空中拜了三拜。 那空中的星星点点,随这原承天的一拜而散。原承天这才取出刀舟来,向九渊深处遁去。 第0873章万里施法阻归途 原承天明白,若想从这九渊破界而出,最担心之事,并非是这界力难破。他有无界之剑在手,只要肯花功夫,这界力终有一日可被攻开。 最担心的,便是这九渊法则之中,本无天地上下之分,破界时就极容易破到别处去,若是不小心坠入无妄虚空,那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看来自己若想前赴冥界,就只能重回血池了。那里天龙常常破界往来,定会留下痕迹。 自己只需在血池中觅得这丝破界痕迹,就可测知九渊与冥界的界力相连之处,到时动用无界之剑破界,就可轻松进入冥界了。 主意定下之后,就算准方向,向那九渊血池遁去。 此一路去,瞧不见少异禽异兽,那些异禽对原承天自是毕恭毕敬,而异兽们虽对原承天侧目而视,却不曾露出杀机来。原承天知道这是九渊大帝出面调停之故了。 必是大帝管束住了魇龙戾凤,这才使二王收回心中怨念,九渊兽禽因此消了胸中杀气,不再彼此争斗。 不过这其中仍有一二强力异兽,瞧见原承天灵气逼人,便将其视为异类,想上来惹事。原承天也不用动手,只需祭出斩兽仙刀来,那仙刀中的兽魂已是十级大能,九八级的异兽又怎敢上前。 这一日计算距离,离血池只有数百里之遥了,原承天想来,自己曾答应过斧兽,若是离开九渊,就该将这刀舟奉还,若是这刀舟离血池太近,只怕这斧兽亦有不方便处。 想到这里,就下了刀舟,用斧文一道,将这刀舟封印在空中,这刀舟既是斧兽法宝,定是与他心神相通,自己将刀舟放在这里,斧兽必定可以觉察,到时自来寻去便罢了。 封印刀舟之后,原承天正想动身前往血池,忽听空中传音道:“原承天,你来九渊多年,我因杂事缠身,也不得会你,今日有暇,正要会你一会。” 原承天听到这声音甚是陌生,正自惊讶,忽见空中云团滚动,露出一道龙影来。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云团之中,莫不是魇龙到了? 自己在罗华大陆灭掉魇龙的一点虚识,双方已结下不解之仇,原承天本以为自己来到九渊后,最大的对手便是这魇龙了。 不想自己到九渊时,恰逢三王失和,魇龙戾凤为挑动九渊万灵争斗,激出九渊大帝调停,便在洞府中默运怨念,因而无法出府寻事。 而自己又被戾凤选中,御使九渊诸禽与异兽争斗,那魇龙瞧了戾凤的面子,亦怕坏了好事,自然也没来寻他。 如今九渊大帝已经出面,否决了混沌意见,事实上等于站在了戾凤魇龙这一边了,那魇龙戾凤自是得意,而既然九渊风平浪静,魇龙又怎能不来报这罗华大陆灭掉虚识之仇。 原承天大惊之下,急忙用神识往云团中一探,若这魇龙是亲自前来,那是万事皆休,若只是一点虚识,自己倒也是可以与其周旋一番的。 不想这神识探去之后,赫然发现云团之中是一片虚无,哪里能探的真切。虽是探不出来对方修为,不过原承天还是略略松了口气。 若是魇龙真身前来,哪里需要故弄玄虚,那魇龙的级别,怕没有十五六级?与仙庭大能修士已是相差无几了,视自己这位小小的羽修,也只当是蝼蚁罢了。 如此看来,这云团之中,仍只是魇龙的一道虚识罢了。 虽是如此,在这九渊之中,魇龙占尽地利,仍非自己可敌,原承天并不答话,身上黑羽衣一振一摆,那五六百里的路程眨眼间就抛在脑后了。 魇龙虚识冷笑道:“你只当逃进血池,我就对你无计可施,原承天,你未免小瞧了我。” 那虚识在空中凝立不动,可正在急行的原承天忽然发现,空中就落下一座云团来,此云团好似铁壁一般,原承天不留神撞了上去,也只是撞出一个数丈深的大洞罢了。 原承天暗道:“此为法则之力,化云团而为实物了,这虚识的修为怎的这样强大?不想今日离开九渊,却遇到这魇龙阻路,难不成真要死于此处?” 这云团无极广阔,高不见顶,深不见底,若想绕过这云团又谈何容易,就算明知血池就在面前,却像是隔了天罗界力一般。 正在这时,白斗从塔中出来,爪中起了一道法诀,就向这云团打出,就见这法诀生出点点微光,迅疾如电,而云团被这微光所触之处,立时就重新化为虚无。 白斗此次变身化为的白泽,为天下最灵慧不过的灵兽,对驱魔镇邪之道无所不知,便是原承天亦要拜他为师不可。 这也是因为此次白斗变身修行时,原承天正好来到魔界九渊,这两界的气息自然也影响到白斗的修行,魔界九渊,多的便是邪门歪道,故而白斗变身白泽,也是顺理成章。 空中魇龙瞧见白斗,那便是另一个仇家了,不由怒道:“你这畜生又坏我好事。” “轰隆”一声巨响,云团被白斗开出通道复又合在一处,幸好原承天眼快,早将白斗一扯,就入了金塔。 那云团合并之力虽强,却也压不坏这昊化过的金塔。 就听到塔外轰隆之声不绝,空中魇龙正在施展无上大法,要将这金塔挤碎。好在这金塔虽是晃动不休,却并无撕裂之像。 那魇龙忙了半晌,也不见金塔有破裂之兆,不由犯起难来。 自己若是亲自来抓原承天,这金塔也是拦不住他的,奈何他若想如此,就需将这云团分开,而云团一分,原承天只怕立时就要窜向血池了。 自己虽是身为九渊三王之一,这血池亦是他的克星,若是那真身到来也就罢了,如今以这点虚识,只怕被这血池气息袭来,就要化为乌有。 正在左右为难,忽觉这云团一阵地动山摇,自己祭在这云团上的法诀就失效之虞,他心知不妙,暗道:“不好,莫非是混沌捣鬼。” 此刻在九渊一处所在,九渊三王正盘膝而坐,静听一男子说法。 这男子身边有三色莲花围绕,何止万千之数,而这男子每出一言,必有一朵莲花现身。 这男子说的,乃是九渊法则极道,其中亦合天地慈悲,万物归一的至上妙法。 原来这男子感三王心中怨气过重,若不及时开解了,只怕日后仍要惹出事端来,因此就对三王开讲,以消这九渊杀气。 不想这魇龙真身在男子面前端坐不动,却暗将一识虚识去血池处拦截原承天,以报当日罗华大陆灭识之仇。 就见那魇龙手指在地上一点,指尖点处,那云团就化为钢铁一般。若是不细细来瞧,他人还只当这魇龙听法无聊,故而闲来玩耍。却不知这魇龙既为九渊三王之一,九渊虽大,亦是无所不至,手指点处,就是虚识所到之处了。 说起来是这魇龙借由一缕虚识拦截原承天来,其实魇龙真身,亦在背后施法,故而原承天才发现那魇龙的虚识,比上次在罗华所遇,要强大数倍。 就在魇龙指点云团之时,那混沌恰好在旁边瞧见,这九渊之事,又怎能瞒得过混沌,心中一动,便知端地,心中暗惊这魇龙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男子面前装神弄鬼。 说来魇龙也是摸准了男子的脾气,那男子虽是九渊至高主宰,却最是温和不过的,此次虽是闹得九渊大乱,那男子也只不过留下三人听法罢了,却无重责之意。 而就算魇龙此次捣鬼被男子觉察,恐怕也只是骂他一顿了事,又怎能会因为一名凡界修士之故,来重罚魇龙? 混沌心中叹道:“大帝就是心地太好,这才沉沦九渊,庇护九渊万灵,如今又被这魇龙戾凤所欺,着实可叹。” 要知道男子今日所讲,乃是天地法则之道,自然要全神贯注的,否则便是错了一处,那天地法则就会因之而变,不知会害死多少生灵。 想当初这男子与原承天相会,就因为一声叹息,而惹得九渊生变,今日又怎敢大意了? 魇龙也是欺这男子万事不萦于心,这才敢在底下弄鬼。 混沌与原承天素不相识,也无半点交情。今日起念阻魇龙设法,也只是因心中对魇龙怨气难消,存心想坏他的事。 当下混沌就将魇龙一扯,低声道:“你也大胆,听讲时也敢耍闹。”说罢伸出手来,就要在那魇龙指点的云团上一拂。 魇龙暗叫道:“这厮要坏我好事。”伸手就将混沌手掌挡住,可是那混沌掌风所到之处,那云团已受了影响了。 二人手掌相格,却不敢用力挣扎,一时就僵住了。魇龙明白,此事终究是自己理亏,若是惊醒了男子,其祸不小,可就此放过了原承天,却是心有不甘。 于是就将目光向那戾凤来瞧,这是想请戾凤出面周旋了。 戾凤怎不会意,就吃吃笑道:“你等二人,倒像个孩子一般,大帝当前,也这般不守规矩。”伸出纤纤玉手,就向那云团遥遥一拍。 混沌见这戾凤的来势不好,心中暗叫不妙。这云团若被这戾凤拍实了,那云团中的男子就算是大罗金仙之躯,也要受些损伤了。 奈何在大帝面前,怎敢公然动手施法,手掌又被魇龙格住,若想坏那戾凤的好事,可就有些为难。 第0874章神游太虚悟至道 此次混沌划清界域之议被九渊大帝否决,让魇龙戾凤很是得意了一番,若再让二王得逞,真是情何以堪? 混沌心念一动,腰间束带就直直的飘了起来,正迎上戾凤的玉掌。 虽不是真个儿动手,可这混沌的修为毕竟强过魇龙戾凤不少,要知道这束带之上,带有一股混沌之气。乃是天地未分之时,那天清地浊之气不分彼此,纠缠在一处,被这混沌用来修行。 故而混沌所修之法,与九渊诸灵皆不相同,最是接近九渊大帝的法则之功,其气既然清浊难分,自然是变幻莫测。戾凤亦不敢强撄其锋,只能将玉掌收了回来。 于是那束带上的清浊兼备之气,就将魇龙所指云团打散了个干净。混沌就此得手,不由得微微一笑。 魇龙本想借此除去原承天这位仇家,哪知道却被混沌这么一搅,自是难以为继了,心中只能长叹一声,就此罢手。 就听那男子道:“这世人皆报怨天地法则不公,故而心生怨气,却不知大道若缺,怎能求全?那天外灵域正是想尽善尽美,反倒不可维持。诸公身担重任,可不能效世间的愚夫愚妇,只知道报怨。正所谓,怨怨相报何时了,不如袖手观闲云。” 三王听到“怨怨相报”四字,皆是脸上一红,心中已是雪亮。这男子虽是心无旁骛,可毕竟是至上大德,这天地间的大小事情,又怎能瞒得过他? 原承天怎知三王彼此争斗之事,他只知道面前这堵铜墙铁壁般的云团变幻莫测,四周气息更是古怪异常,到最后,则是一股清浊兼备之气吹来,将这云团吹得干干净净,原承天就趁此时机,从塔中一跃而出,终于足踏血池之地。 那道魇龙的虚识见原承天身入血池,心中再有不甘,也不敢追进来,只得悻悻道:“原承天,这次就罢了,下次若有相见之期,再来与你计较。” 空中的龙影渐渐虚化成碎,复又化成一团黑云,迅疾散去。 原承天轻舒了口气,此次脱险,着实是侥幸了。而这魇龙此身难出九渊,日后相逢之说,不过是句狠话而已,何况一旦离了这九渊,便是和这魇龙虚识再次相遇,自己也未必就会吃亏。 到了血池之中,仍由金偶携着金塔前行,去寻那天龙鬼师留下来的破界气息。 此事虽好比是大海捞针,好在原承天对这血池的气息走向已是了如指掌,茫茫血池,不过如掌上观纹一般。更妙的是,他自学了九渊大帝传授的设禁之法,对这天地法则也算是略知一二。 于是就将这血池气息变化,结合天地法则在心中推算,很快就拟定了几处所在,这几处所在,都是最有可能与冥界相连的了。 就此一路寻去,等寻到第四处时,原承天果然于空中捕捉到一丝界力变化气息,再细细探来,甚至还能探到一丝天龙鬼师的灵息来。这破界之处便可以确定了。 此番想从九渊破界,自是要费很多手脚,那生灵一旦沉沦九渊,几乎就再也无法离开此处了,九渊的凶名也因此慢慢传开。九渊破界之难,可见一斑。 原承天幸得手中有这柄无界之剑,此为破界之宝,绝非寻常法宝可比,就算是这九渊界力再强十倍,只要他耐下性子,总可慢慢破来。 只是这件破界之宝,却破不得昊天与凡界的界力。昊天界力,世间至强,更有极多玄妙之处,如果说其他诸界的界力便是一张纸的话,那么昊天凡界天罗,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只凭着区区一柄破界之宝,又哪里能够破得的。 原承天找定了破界之处后,就唤出青鸟,让其御控无界之剑破界,自己则在金塔之中,趁机静心潜修。 九渊大帝所传的法则之学,每日都是要思寻上一遍的,若无所得也就罢了,若有所得,则是不胜之喜。 而异金之中的五金六脉雪芽,生长甚速,眼瞧着就要开花结果,生出真正的雪芽来。 青鸟自从修行冷焰之术,助玄焰玄金生霜之后,亦是修为大进,但因此鸟已被炼进成法宝之中,其修行自成一路,无法与灵禽灵兽相比,若以修为而论,此刻的青鸟也就比白斗略逊一筹罢了,勉强也可算是六级妖修境界了。 但因青鸟有青莲冰焰在身,又可御控无界之剑,因此其修为就比寻常的六级妖修高出不止一筹来。 青鸟连日价催动无界之剑破界,这对它来说,又是一桩难得的修行机会,原承天每日出塔探看,发现青鸟的破界进程甚是顺利,心中推算一番,也就是一两月工夫,就可破界而去了。 此次九渊之行,若论得益最多,自是原承天莫属,刀君修成刀体,可以算是第二了。 猎风的太一神功,则是无日不可修行,故而别看她九渊之行得益不多,可因其仙基灵慧皆在无形中增长不休,故而修为进境甚是迅速。 要知道修士修为越高,进展越是缓慢,但猎风却与众不同,其仙基灵慧一月强过一月,虽是点点滴滴,可日积月累之下,也是蔚为大观。玄修之后的修行本是步步艰难,猎风却可视若平地一般。 别瞧原承天现在的修为强过猎风许多,那只是接连遭逢福缘之故,而只要原承天不遇福缘,只是正常修来,就可知道猎风在身后追赶甚紧了。 而到了冥界,那更是猎风的天下,原承天心中已有存想,就想让这猎风在冥界之中完成冲羽之境,那么一旦自己也达成羽修大成时,那天一幻域也尽可去得了。便是幻域中的四位大德之修,也可与其等量齐观。 心中又想起吕祖和玉莞来,不知道这二人现在情形如何。这九渊的飞升殿碎片都被自己收罗了来,这二人此次九渊之行,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现在只盼着这二人平安回到凡界,好在九渊大乱已定,只要不去招惹大能异兽异禽,以吕祖之能,定能平安返回凡界的。 眨眼间一月过去,青鸟己将这界力破去大半了,空中已现出一条极细的裂缝来,虽是细不可查,却是界力破裂之兆。 要知道那界力总是在不断弥合的,若是破界之力强不过界力弥合的速度,这界力永远也破不开的,如今既然显出裂缝,可见青鸟的破界之能,已强过界力弥合之速了。 诸侍灵见到空中细缝,也是欢喜,对青鸟大大的嘉许了一番,那青鸟自是更加卖力了。 这一日原承天于静室中安坐,正想以禅修之道去参悟九渊大帝所授法则之功,却不知怎的,就神游天外起来,心中就想到:“我此次来到九渊地宙,原是存了九死一生之心,哪知道这九渊之行,却比我想像中的顺利,除了损了这条手臂外,再无他事,而所得更是远远大于所失了。由此看来,那极凶之地,往往暗藏福缘,就好比那平顺之时,往往陡生事端来,可见居安必要思危,处险而需心定。这世间的福祸相依,其实倒也有迹可循的。” 又想到:“那玉灵本是极纯极洁之物,却生于极浊之地,而在这九渊之中,虽是不曾与人争斗,瞧来并无一用,却可纳九渊神火,藏骨猴元魂,其功劳反是第一。这就是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了。我平时虽知此理,却仍需亲自体验了,方知其真正的妙处。” 这番神游,思绪飘飞不定,却是好不快活,就觉得身子好似空无一物,再无一点约束牵挂,那九渊地宙何其广阔,也不如这神游无所不至,所谓神游太虚,也不外如是了。 忽然间,就发现体内灵脉暗生潜流,似乎有再次冲玄之兆。要知道原承天上次冲玄失利之后,体内灵脉皆受损伤,哪里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冲玄。 可此次冲玄,却与往日不同,虽然这真玄鼓荡不休之景,与往日也没多大区别,可原承天却明白,此次冲玄,要拜禅修之功,是由内而外,而非往日的由外而内了。 原承天就此顿悟,之所以说人身最近道体,是说人身虽小,却是包含天地宇宙之妙,天地之力无穷,故而人的潜力亦是无穷无尽了。 那禅修之道,不借外物,却可冲玄破境,靠的就是激发自身潜力罢了,自己此次冲玄,瞧来只是偶然,却是平日来勤修禅道之功,就好比猎风所修的太一神功,每日积累虽是毫不起眼,可终有一日可汇成大江大河,就此势如破竹,将这玄关冲破了。 原承天心中不喜不惊,任由这真玄四处冲击,此真玄并非外物,而是原承天体内无穷潜力中的一丝,既是原来所有,自是御控自如,比起借外力冲玄来,就有十分的便利了。 原承天心中感慨之极,那禅修之道,果然是极妙的了,更妙的是,此次借禅修冲玄,那天地毫不知晓,故而天像不生,异状不起,就好像春时花开,秋时叶落那般,自然而然,毫无痕迹。 塔中诸多侍灵,怎知道自家主人就在这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冲破羽修大成玄关,俨然是大成高士了。 忽听玄焰叫道:“主人,可要恭喜你了,那五金六脉雪芽终于是长成了。” 虽听到这绝好消息,原承天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此为禅修妙道是也。 第0875章再赴冥界寻故友 原承天稍事运神,将这体内真玄运转三周天,这羽修大成境界便是稳如泰山了。可见这禅修进境之妙,比之仙修中的冲玄进境,可就强得多了。 他离开静室,前往丹房去看五金六脉雪芽,玄焰本没注意到原承天已然冲玄进境,只是觉得主人今日气息与往日大不相同。 原来修士到了羽修境界,灵压极其强大,若不是深自收敛了,四周人修为稍低,就会有生命之危。故而羽修之士,首先就得修行这敛功之法了。 但羽修大成境界,却是幡然一变,那修士的气息不用刻意掩饰,也会自然而然的深敛于内,这是因羽化大成,实已近仙,其真玄运用之法,就与低级境界殊不相同了。 当初原承天初见素天问时,就发现素天问身上灵压百变,忽而觉得是真修之士,忽而觉得近乎于无,这就是羽修大成之士真玄自我收敛的缘故了。 玄焰身为天地之灵,对修士的气息变化极为敏感,忽觉原承天身上气息有异,就立时向原承天细细瞧去,这才知原承天的境界已是更上一层楼了。 他喜之不禁道:“恭喜主人冲玄大成,此次怎的毫无征兆,想来主人禅道渐深,故有此喜了。” 原承天笑道:“你倒也机灵。” 此时这丹房中的其他侍灵才发现原承天已经冲玄大成,都纷纷过来贺喜。 原承天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罢了,且看那五金六脉雪芽生的如何了。” 原承天此次冲玄成功,虽是意外之喜,又是悄无声息,与往日不同。可在诸侍灵眼中,那原承天无论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也都是视为当然,这小小的冲玄之喜,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中了。 原承天凝目向异金瞧去,只见异金中的那枚雪芽已然开苞结子,但那芽苞只是微露一丝,也瞧不清芽苞之中有何物事,又是怎样的情形。 原承天见此,就向玄焰瞧来,众人的目光自然也齐齐瞧向玄焰了。 玄焰在这次九渊之行中,殊无多大建树,后来更因遭遇九渊神火,而不敢抛头露面,今日总算又成为焦点,心中极是得意了,施施然道:“大伙儿不必担心,这花苞既是开了一线,离这雪芽现身也就不远了。这雪芽初绽的情景百年难遇,大伙儿可不能错过了。” 众人这才点头,都向这雪芽瞧去,也就过了片刻,那芽苞果然再绽一线,就见一缕金光从中射了出来,这金光好不柔和,瞧在眼中,就觉得甚是欢喜,只可惜那雪芽金身,仍是瞧不太明白,不免又觉着急。 玄焰见众人不由自主的面露笑容,便道:“是了,我且问你等,你等可知道,为何你们瞧见这雪芽金光时,便会生出笑容?” 刀君道:“这问的也好生无聊了,大家见这雪芽将要生出,自是要替原大修欢喜的,难不成还要哭出来不成?” 玄焰哈哈笑道:“刀君,你果然不知。就让本老人家告诉你吧,这雪芽金光,可是非同小可,乃是孕育万物之光,见到这雪芽,就好似见到那初生的婴儿般,怎能不喜。这世间的生灵,无论日后长成怎样,初生时都是无分善恶的。” 众侍灵虽不满玄焰这般得意,可听他说来也理,也就不与他计较了,猎风道:“依你这样说来,这雪芽就好似婴儿般,本是有性命的,日后长成怎样,却难测知。” 玄焰道:“这是自然,这雪芽日后生成怎样,全看主人的心意以及法术运用了,举凡四肢百骸,无一不可生成,这就是雪芽的造化之功了。” 猎风点头道:“这就是了,若非这雪芽妙用非常,主人也不会千辛万苦培养它了。玄焰,我只问你,这雪芽神臂,究竟有怎样的好处?” 玄焰道:“雪芽神臂一旦修成,其玄感可比平时增上数倍了,日后一试便知,若这左右臂同时祭出法术来,这雪芽神臂所耗真玄甚少,而威能却是一般无二的。这雪芽之所以有六脉之称,便是因为此臂与修士周身六大灵脉可同时通连,自是玄感甚强。” 猎风道:“除此之后,是否另有其他威能?” 玄焰道:“这雪芽既是由五金生成,自然与肉身不同,好比主人修成了风月之体,这身子可抵受极大煎熬,可那肉身的承受之力毕竟有限,若遇到对手有上佳杀伐之宝,这肉身难免要受到损伤了。” 猎风道:“这是自然,那肉身又怎似那五金之物,总是柔弱了些。” 玄焰道:“可这雪芽神臂,却又怎惧那杀伐之宝,便是这无锋割来,只怕也要抵受一时的,更有一桩好处,这雪芽神臂若受伤损,刹时便可愈合了,你道刚才那缕金光可是白饶的?” 刀君道:“这么说来,这雪芽神臂就像那二偶身上的昊化之躯一般,可修成不碎身法了。” 玄焰道:“虽不可相提并论,也有七八分相似。这雪芽神臂的好处,日后主人一试便知,此时就不多言了。” 原来此时那芽苞已开,众人忙着去瞧着雪芽,又怎理会玄焰卖弄?玄焰没人观众,也就怏怏不肯再言。 就见芽苞开处,露出一粒米粒般大小的雪白珠子来,只是这白珠者发金光,是为第一桩奇处,而这雪珠就像是有性命一般,就在那芽苞中微微跳动,令人又惊又叹。 不过若是凝神细看,则能瞧出这雪珠之上,有一层极淡的紫光,这便是那金锃紫焰映照过后,令人雪珠产生的变化了。 饶是玄焰多闻,也不知道这雪珠经紫焰映照之后,会有怎样的利敝,唯一可放心的是,那紫焰功力大失,已没了造化之功,这雪珠的属性应该不会发生变化了。 而这道紫光日后究竟会对雪芽神臂产生怎样的影响,也唯有天地可知。 原承天见雪珠已成,忙请玉灵上前,以一团玉息将其裹住,以免与周遭浊气相遇和,发生变化来。 这雪芽好似初生的婴儿,纯白如纸,此刻哪怕受到极轻微的影响,日后也会放大十倍,故而不可不慎。 至于被紫焰映照一事,实为原承天的劫运,实不可强求。 玉灵忙上前祭出一团玉息来,将这雪珠罩住了,这玉息与这雪珠一触,就生成一朵白莲来,玉灵再将这白莲收起,就再不担心这雪珠受到外界的影响。 雪芽既成,原承天也了了一桩心事,而青鸟破界一事已很快就告大成,原承天虽可出塔相助,却有心让青鸟独自承受这次历练,故而又等了数日,这通往冥界的界力,才被青鸟打破。 原承天于这破界跨域,早已是轻车熟路了,见通道打开,就将这青鸟一收,运起域字真言来,就向这通道中掠去。 面前光芒乱闪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忽觉四周气息一变,已是重回冥界了。 他上次来到冥界时,还只是真修之躯,如今却是羽修大成,想来恍若隔世一般。 正因为上次来到冥界修为不高,也不敢肆意乱走,也只去了一趟浮塔罢了,这次再赴冥界,正可将这冥界好好的探查一番。 若论原承天此刻修为,除了那天龙鬼师,以及冥界三王之外,其余冥界诸修,皆是微不足道了,便是那天龙鬼师,仗着这冥界地利,也未必就能及得上原承天的羽修大成境界。 但原承天怎是那狂妄自大之辈,要知道一人的修为越强,越是会谦卑谨慎的,只因那人修为既高,眼界便高,就深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而这世间也不乏拥有奇能异技之士,故而这自大之心,无论何时都是不可滋生。 此次原承天来冥界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去寻那公子我的下落,其后就是去那轮回台上,让那骨猴元魂轮回一遭,方可转世重修。 原承天为免惊世骇俗,过早让那天龙鬼师知道自己已至冥界,于遁行之时,也就不再动用全力,就这么缓缓行去,打算寻到一两名鬼修之后,再去打听公子我的下落。 也就行了千里,就见一名七级鬼士,手中提着一盏青油灯,正斜刺里遁来,此鬼修一边遁行,一边口中念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原承天动用神识探来,便知道这青油灯有招魂之效,而这鬼士口中念的更是分明,便知道此鬼士为冥界的招魂使了。 那世间的元魂落到冥界之后,就会四处游荡,总要在这冥界四处周游一番,方才去往轮回台上转世。若是有仙基的元魂,又不肯再入轮回的,就会择地修行,以成就鬼修之道。 至于那从凡界破界而来的鬼修,则不在其列了。 因这冥界甚是广阔,便有元魂寻不着轮回台的去处,就由冥界的招魂使负责将这元魂收集了,去往轮回台上走一遭。 原承天见对方是冥界招魂使,也不想惊动,这招魂使都是冥界三王座下的,自己在没有完成两桩大事前,还是莫要招惹的好,否则一不留神惊动冥界三王,只怕就会平添无数风波。 他随手动用域字真言,就将自己藏住了,这招魂使哪里能瞧得见他。 那招魂使很快来到近前,就听他口中喃喃念道:“那轮回台上的元魂越来越少,岂不是天龙鬼师之故,又碍着我等何事?每日催得这般急,真个儿没活路了。” 第0876章将计就计何所惧 正念叨着,就见一缕元魂飘了过来,招魂使忙将那盏青油灯迎上去前,元魂窜进油灯之中,那灯就越愈发明亮起来。 可这招魂使见这元魂只是凡人魂魄,甚是失望,不由念道:“怎的凡界之中这般安宁,一两日也见不到一缕修士元魂,那些个魔修整日价嚷着要破界,也只是说的好听。”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道友留步。” 招魂使就是一惊,怎忙转过身来,只见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名女鬼修,身着青色法袍,生得甚是艳丽,只是神情冷漠,煞气逼人,令人不敢亲近。 招魂使本能的用阴识去瞧其修为,却吓了一跳,这女鬼修竟是鬼相六级境界,离那鬼帅之尊,也就是半步之遥了。 招魂使慌忙上前,长揖到地,叫道:“小可见过仙子。” 青袍女子正是猎风了,猎风本就是半鬼之躯,只需稍稍用些小术,将这身上的鬼修气息放出,在别人瞧来,自然就是鬼修之身了。因此在这冥界之中,凡事由猎风出面,就要省去很多麻烦。 猎风道:“我刚从凡界来此修行,对这冥界诸多不熟,既是遇着你,正好向你请教了,还盼你不吝赐教才是。” 招魂使忙道:“仙子客气了,小可本就是冥界招魂使,无论是元魂来投,还是大修来此,总需小可引见的。仙子只管问便是,小可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猎风暗道:“我若问他轮回台,天龙鬼师一事,岂不要把他吓死,只好慢慢套问了。”此次原承天将这项重任交待给猎风,让她颇感头痛,若是打打杀杀也就罢了,这问话询事却非自家所长。 便道:“我有一位好友,却是仙修之士,前几日不幸殒落了,我却放心不下,就想来瞧瞧,总要看着他入了轮回,不至于孤魂无依,这才放心。” 此言一出,塔中诸侍灵连同原承天,都在心中道一声彩,若非这样问来,也问不到轮回台和天龙鬼师身上去,可见猎风今非昔比,不像当初只知厮杀,不知用计了。 招魂使道:“原来如此。” 心中忖道:“死的那位仙修之士,定是这仙子的相好,仙修鬼修誓不两立,这二人却情重若此。难怪这仙子煞气冲天,这定是因思念相好,郁结于心了。我可得小心应答了,否则这仙子发起怒来,我哪能承受。” 就小心翼翼的道:“若说这冥界轮回,原是天道有序,井井有条的,那元魂在这冥界周游一番之后,就会径直前往轮回台。也有些元魂迷失了路径,就要由我等招魂使出面,将这元魂招揽了,只要在这轮回台上走一遭,便算是入了轮回。” 猎风道:“那轮回台在何处,你领着我去瞧瞧,我总要瞧见好友元魂真正入了轮回,才是放心。” 招魂使甚是为难,道:“那轮回台本是冥界重地,怎能轻易进入的?便是小可,若无魂王法旨,也是不可靠近的。” 猎风眉毛一挑,森然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可想了?”有意无意,就将灵压放出。 那招魂使不过是鬼士修为,怎堪猎风的灵压,不由的退了数步,心中更是惊慌,忙道:“仙子莫要动怒,万事皆可商量的。需知这冥界法度虽是森严,却也和凡界一般,处处要讲人情,我倒有一法,仙子不妨一听。” 猎风道:“你只管讲来。”身上灵压只是略略一收,令这招魂使既要放心,又不可大意了。 招魂使道:“但凡那元魂进入冥界,那魂王的司命册上,就会自动标出名姓来,小可只需到那落魂殿上,借这司命册一瞧,便知仙子好友的所在了,究竟是还在冥界游历,还是已入轮回,都是能瞧得清清楚楚的。” 猎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领着我去那落魂殿,瞧瞧那司命册上写着什么。” 招魂使忙应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也是这猎风的修为境界强过他太多,这招魂使不敢得罪了,而猎风身上的天生煞气,又着实惊人,这招魂使更是不敢回绝了。 猎风就携了金塔,缓缓跟在这招魂使身后,那招魂使行了数百里,忽的想起一事,不由暗叫糟糕。 他心道:“这几日那轮回台上的仙修元魂,尽被那天龙法师取了去,只剩下的凡人的元魂罢了,这仙子的好友既是仙修之士,瞧来修为也不会弱的,怎能被天龙鬼师放过。” 也是他刚才迫于猎风的灵压惊人,心境动荡之际,也没能想到这一出,此刻刚刚想起,不由得手足发颤。 那仙修之士的元魂一旦入了冥界,定会在司命册上标明,司命册本是仙庭所赐之宝,百发百中,无有不应的。 天龙鬼师若取了仙修之士的元魂,那司命册上自然也会标示出来,想这女鬼修若知道自己的好友元魂下落不明,怎会不急。这女鬼修一见就是不好惹的,到时闹将起来,此女鬼修虽是讨不得好去,可自己却怕是第一个倒霉。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七上八下,遁速也是快一阵慢一阵了。 猎风冷眼观瞧,已知这招魂使心中有事,此时原承天传音道:“那招魂使的心思我已探得明白,原来那天龙鬼师这几日在收集轮回台上的仙修元魂,看来是想制成魂珠,将养伤势了。” 猎风传音道:“我该如何应对?” 原承天道:“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带你去落魂殿,轮回台上走一遭,想来骨猴的元魂若无法在司命册上标出,也未必能入得了轮回的。总要见到这司命册,才能去想办法。” 那骨猴的元魂被玉灵收着,虽也是被携进冥界来,却因玉息相隔,只怕无法在司命册上显示出来,而若是现在就将骨猴元魂放出,岂不是会被天龙法师觉察到了?天龙鬼师对这骨猴恨极,绝不会甘心让其进入轮回,重修仙道的。 猎风点头道:“我心里明白了。” 奈何此事却不可用强,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当下就与招魂使并肩而行,口中道:“怎的这么拖拖拉拉?你这遁速太过慢了,怎能等得及,不如我携着你走吧,你将这落魂殿的方位告诉我。” 招魂使无可奈何,只得将手一指,指明了落魂台的方向,猎风也不说话,就将遁风驾起,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她的玉骨晶骼在九渊之中得到激发,修为更进一层,故而这遁速也远超昔日了。若说她以前的修行,尽数要靠原承天指点,如今修了太一神火功之后,对原承天的依赖也是弱了。虽说自成一家,尚待时日,但标新出异,已见端倪。 在遁行之际,猎风就将这招魂使的手腕紧紧握住了,在凡界之中,或有男女大防,可对鬼修说来,所谓男女,不过是修行法术有阴阳差异罢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眼瞧着离落魂殿越近,招魂使心中越是惊惶,那天龙鬼师行事滴水不漏,若猎风的好友元魂真的在这几日进入冥界,定是会被这天龙鬼师收了去的。到时答案揭晓,这猎风迁怒于人,自己又该如何脱身? 苦思冥想之下,总算想出一个计较来。 此时二人来到一处高山处,此山高耸入云,遍地皆赤,那岩石,树木,都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瞧着触目惊心。而这山中云雾,亦是血光冲天,猎风见到这山势如此凶恶,也不由退住了遁风。 招魂使眼中光芒乱转,便道:“不好了,这血魂山今日又发作了,只好绕道而行。” 猎风正自将信将疑,就听原承天道:“此处所在,虽瞧来凶恶,以我神识观来,倒也没什么不妥,看来是这招魂使心生诡计,不想领你去落魂殿罢了。” 猎风道:“此子可恶,不给他一点厉害瞧瞧,他也不知好歹。” 原承天就笑道:“你也不必着急,他刚刚心中存想,应该是想引你到某处去,虽只是一闪念,我却探出此念想或与我有关,只可惜他未曾深想,我便也无法窥探了。” 猎风知道原承天修成的禅识,可以窥探他人想法,尤其是双方修为差距越大,越能探得明白。 她道:“这么说来,我也就只当不知,等到了那所在,他心中自然就会想来,到时主人就知道他的诡计了。” 原承天道:“正是如此。” 当下猎风也不说破,就依着招魂使绕路而行,就见所行之处,阴风阵阵,那天色也愈加阴沉,也不知是怎样的所在。 又行了半日,前方再现一座山来,却是非同小可,此山之高,真可谓是顶天立地,猎风抬头仰望,哪里能瞧见山顶,便道:“这是何处?” 招魂使忙道:“这就是冥界最著名的齐天崖了,此山高于天齐,就将这冥界分成两半,若想越此山而过,那是想也别想,只因那山顶与天界虽有一丝缝隙,却是界力强大,任你怎样修为,若遇到这界力,也会被一撕而碎了。” 猎风皱眉道:“那落魂殿和轮回台就在此山之后吗?却该如何通过此山?” 招魂使笑道:“这倒不难,仙子没瞧见那山中有条通道吗?” 猎风循着招魂使的手指瞧去,果见那山腹处有个洞口,想来就是通道了,然而这分明也是这招魂使的诡计。不过就算是诡计,猎风怎会畏惧,当下便道:“好,你领我去。” 第0877章恃强亦需费思量 原承天的禅识一直锁定此人,想尽早探出此人的诡计来,奈何人心最是多变,禅识虽可窥人心思,也并非十拿九稳,原承天此术学了许久,也一直不得要领。 看来这人的心思,就好似那天机一般,飘渺不定,难以捉摸,而由此次禅修冲玄经历可知,那人身便是个小世界,便是凡夫俗子,也绝不能小看了。 好在那招魂使虽是心思百变,可在接近那山腹的洞口时,也就自然而然,将心思用在此处来,原承天又一直是全神贯注的,总算捕捉到一星半点信息。 原来这座齐天崖对面,便是冥界一处凶险之地,名叫飒风原,然而此处如何凶险,或因是冥界常识,这名招魂使心中就不曾念及,原承天自然也无从知晓了。 至于招魂使其他的心思,则是散碎不堪,原承天竭尽全力,也只得到些零散信息,不过“凡界大修,风王,脱困”数词罢了。 原承天也不强求全盘捕捉招魂使的心思,那禅识虽可洞窥人心,也不可能尽善尽美,得到这些信息,或已可拼凑出全貌来。 便想到:“若是风王在此,那凡界大修,莫不是公子我,在这冥界之中,也唯有冥界三王,可配为公子我的对手了。” 而“脱困”二字,则是更好捉摸,这名招魂使自是因为处境危险,就想利用这飒风原中的风王之力脱困罢了。 心中盘桓至此,便对猎风道:“此洞且慢进入,先将这招魂使擒来塔中一审。”既然这招魂使有可能知道公子我的下落,原承天也就只好动用非常手段了。 猎风早巴不得这一声,她原是走在招魂使的前面,可身子一转,便无声无息的到了这鬼修的身后,抬手就将招魂使的肩头抓住,喝道:“随我来。” 那招魂使虽是七级鬼士,又怎是猎风的对手,肩头被拿住之后,就觉得整个身子就是一麻,而猎风这一抓,又何止一山一岳之力,自非这招魂使所能抗衡的。 猎风好似提了只小鸡一般,就将这招魂使拎进金塔,那招魂使眼见这塔中气像万千,别有世界,早就吓了个魂飞魄散,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转目就瞧见面前多了位男子,长身玉立,气质超然,虽瞧不出有多强的修为,却令人自惭形秽。 这招魂使甚是机灵,见猎风已是强大如斯,而猎风又对这男子恭敬之极,那男子的身份还能猜不出,急忙上前道:“小可拜见大修。”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道:“那飒风原处可是风王掌控之地?” 只此一句,就让这招魂使目瞪口呆,看来面前这位男子,竟被冥界了如指掌了,忙道:“不瞒大修,此处正是风王掌控之地,若是轻入此间,便是,便是……” 忽的想起,猎风一行正是被自己引来,自己的诡计可不是被识破了?幸好偷眼向原承天瞧去,那原承天只是面泛微笑罢了,倒也没见如何生气。 倒是猎风听到此言,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你引我来到此处,却是没安好心。” 招魂使忙道:“小可着实知错了,仙子切莫与小可计较,实因小可担心那司命册上,寻不仙子好友的下落,仙子迁起怒来,小可可是万万担当不起。” 猎风道:“你既然爱惜性命,又怎敢欺我?你只管老老实实,将实情道出来,若敢再推诿生诡,这塔中不过多了一道亡魂罢了。” 招魂使此时怎敢隐瞒,就将那天龙鬼师伤重回到冥界,收集轮回台上仙修元魂,以供养伤之事,源源本本说了回来。 原承天见此事本在自己意料之中,也不以为异,说道:“那座飒风原所困的凡界大修,可是公子我吗?” 招魂使道:“大修所言必中,那飒风原上,的确是被困着一行凡界修士,这些修士在冥界生事也就罢了,后来说是要毁了前往飞升殿的一处通道,魂王这才动怒,亲自在飒风原上设下陷井来,将这一行人困住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公子我的雄心,此人竟是想以一人之力,断了冥界与飞升殿的那条隐密通道,若是此事办成,魔界与冥界也就无从合作,对凡界的压力也就大大减轻了。 原承天细问风王对付公子我所用之法,这名小小的招魂使哪里能说出究竟来,竟是愕然道:“既是风王出手,哪里不马到成功之理?” 在这招魂使瞧来,这冥界三王俨然就是可与仙庭神执等量齐观的存在了,风王既是出了手,又怎会失利? 原承天也知这招魂使久在冥界,怎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那公子我不过是羽修大成罢了,在凡界委实不算如何大修,就连进入天一幻域也是无份,可在冥界之中,却是纵横无敌,最终激得冥界三王中的风王动手。 而这风王居然也是拿他不下,全仗了飒风原的地利,也只是困住公子我罢了。 由此瞧来,那天地对这冥界着实极力打压了,不光寻常鬼修的极限只到鬼尊境界,就连冥界三王也无法突破鬼尊之限。 而以风王在对面公子我时的表现来说,此王的修为最多也只是鬼尊中乘罢了,再考虑到鬼修原比同等级的仙修之士略弱了些,这风王的修为,果然也只能困住公子我而已。 原承天心中暗道:“若我领着众侍灵,再与公子我里应外合,定可将公子我救出来,只是那样一来,我便成冥界的众矢之的,若想再去助那骨猴元魂轮回,就会是千难万难了。” 由此看来,自是要先将这骨猴之事了结了,再去营救公子我方为上策,而公子我虽被困多时,那风王似乎也无再好办法,因此倒也不必急于营救的。 原承天便向招魂使细问落魂殿与轮回台的所在,以及诸多细节,那招魂使怎敢隐瞒,一一吐实无疑。 而听到魂王平时并不在落魂殿坐镇时,原承天毫不犹豫,便决定先往落魂殿落实骨猴元魂一事。甚至也可就此时机,将那云裳的元魂转入轮回,那样就不必再去费尽周折,替云裳培魂转世了。 于是原承天便将灵符一道,贴在招魂使的天灵处,那灵符是为驱魂无上大法,招魂使感受到这驱魂大法的威能,自是噤若寒蝉,又怎敢再生异心。 他甚至还替原承天着想起来,道:“那魂王平时虽不在落魂殿,可隔三差五,也要来巡视一番,再者说若落魂殿进了生人,也是会惹出事的。不如就让小可与仙子出面,大修只管在这塔中坐镇便好。”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那魂王毕竟是冥界三王之首,若是不去惊动,自是最好不过的了,可若是真要逼得去与此王斗法,原承天倒也没什么畏惧。 别看他此刻只是羽修大成,其修为却未必就弱于那凡界的最强修士,只要三王不联起手来,在这冥界之中,倒是尽可纵横的。 计议已定,猎风就领着招魂使出塔,仍由猎风携着金塔,向那落魂殿遁去,此次招魂使怎可弄鬼,一路上陪着小心,甚是殷勤。 也就过了数日,便来到一座山峰,此山四面环抱,呈圆环之形,竟无山谷可通。而在圆山四面,各树一面招魂旗,用来指引四方游魂。 招魂使到了此处,忙对猎风道:“仙子,若有人前来问话,仙子且不可答,一切只包在我身上。” 猎风道:“那可生受你了。”这一路行来,猎风已知此鬼修虽是圆滑,却是怕事胆小的,只需盯紧了他,也不怕他生出花样来。 二人刚刚靠近圆山,就有一名鬼修从山中飞出,远远的唱了个诺,道:“来者可是招魂使吗?请亮出铭牌来。” 招魂使忙将腰间铭牌取了出来,笑道:“巡察使却是辛苦。” 巡察使道:“左右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就上前检查了招魂使的铭牌,验正无误。那冥界的招魂使甚多,巡察使也懒得尽记,只看铭牌便罢。 巡察使还了铭牌,就向猎风瞧来,道:“此位仙子又是谁?” 招魂使忙笑道:“实是当初凡界时识得的好友,今日总算见面了。却有一件小事,要劳烦笑察使通融的。”手中就暗暗递上去一粒丹药来。 巡察使笑道:“那就要看是何事了。”见到那招魂使手中藏的是粒炼骨丹,心中自是大动,却不来接。鬼修与人斗法,这身骨头就是最好的防线,自要修得如铜似铁,那就少不得炼骨丹了。 招魂使心中暗道:“今天却是倒霉,别的不说,平白就损了这粒炼骨丹,人家还是爱理不理。” 心中正自叫屈,忽见猎风将手掌一摊,含笑道:“招魂使,你也忒是小气,那炼骨丹怎有大用的?” 二鬼修向她手掌望去,尽是一惊一叹,原来那猎风手中,却是一块炼骨灵符,只见这灵符阴气森森,灵气逼人,实是块上等灵符,其价值可不超过炼骨丹百倍去? 原来塔中的原承天见招魂使拿出这炼骨丹时甚是痛心,于是就随手制成一块炼骨符来,暗暗送给猎风。 这也是原承天做人的好处,那招魂使虽是被驱魂灵符压制,不敢怎样,可明知他心中惊惶,却还让其取出物事打通关节,岂不是太过欺人? 第0878章贪利之心总一般 在猎风取出炼骨符的同时,招魂使就听到猎风的传言来:“此事怎能让老兄破费,这粒炼骨丹就收起来吧,事成之后,自有炼骨符一块奉上的。” 那招魂使一直是胆战心惊,忽听猎风这句传言,不由是大为感动,竟想到:“大修待我如此,便是粉身碎骨,亦是心甘情愿。” 巡察使见到炼骨丹时,心中仍在犹豫,可见到这块炼骨灵符,怎会有片刻犹豫,就将这炼骨符紧紧抓住了,好像生怕猎风会反悔一般,脸上虽无笑容,那目中阴光早就闪动不休了,忙声道:“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也不问猎风欲做何事,就往圆山里让人,亲自陪着来到山中,就在山中一座宫殿前落下遁风,这才想起问道:“仙子,却不知有何事需要在下相助。” 猎风心中偷笑,这些个鬼修的性情果然就是凡人一般,于万物之中,最是灵慧不过了,可贪财好利,也是一模一样。相比之下,反倒是魔修妖修更为质朴一些。 由此可见,这世间万物,各有所长,故而缺一不可了。 猎风道:“其实也无多大事体,我有一位好友,近日不幸殒落了,我便想瞧瞧此人下落如何,总是要亲眼瞧见,方才安心的。” 那巡察使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紧,低头沉吟起来,随后诚恳的道:“仙子,我有一言,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在下与仙子虽是初识,却是一见如故的。” 猎风心中道:“若无这块炼骨符,却不知又会如何。” 自然不去揭穿,微笑着道:“道友有言只管讲来。” 巡察使道:“若想知贵友下落,只需去落魂殿中借来司命册一阅便知,那司命使正是我的故交,倒也容易,只是无论瞧见贵友下落如何,还请仙子莫要惶恐才是。” 猎风虽知其故,却惊道:“这却是如何说?” 巡察使就将天龙鬼师为养伤势,近日收罗修士元魂一事一一道来,此事本就不是什么冥界隐秘,就算是说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了。那天龙鬼师地位再尊崇,又与这些个寻常鬼修何干?怎样也及不得这炼骨符换来的交情深厚。 猎风听罢巡察使所说,不由搓手道:“这果然是麻烦之极。” 巡察使得了别人的好处,怎能袖手,当下献计道:“仙子,若是贵友的元魂被天龙鬼师收了,谁也奈何不得,难道还敢去向他讨要?若是侥幸没曾收去,我等就可速速动手,让贵友的元魂,早早上了轮回台,去投生转世去罢。只是司命使那里,仙子若能再给些好处,此事绝无变化了。” 此言一出,那招魂使就有些担心,不由道:“巡察使,此事尚未定论,怎的就要向仙子讨要好处?”自是担心猎风身上的灵符只有两半,若再被司命使分去一块,自己岂不就落了个空? 猎风怎不知招魂使的心思,若说是别的物事,或许有些为难,既是灵符,主人那里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心中正想到这里,就觉袖中一动,原来原承天已将两块炼骨符送到了,主侍二人恰是想到一处。微微一笑道:“巡察使道友所言,果是极妙的了,若是如此,那的确是十分好了,我那位好友,也就是近日方才殒落,或许仍未被天龙鬼师收去。”说罢就亮出那两块灵符来。 其中一块,就给了招魂使,也免得他再耿耿于怀,另一块,就交给巡察使,托其代转司命使了。 如此一来,自是皆大欢喜。这三块炼骨灵符着实精致,其中符力之强,只需动用阴识一探就知端底。这也是原承天的修为实是高过他们太多,随手制出的灵符,对鬼士级鬼修来说,便是无上之宝了。 当下三人就匆匆进了落魂殿中,有两位身负职司的鬼修引路,怎会有人来盘查,自是一路无话,就到了那司命阁里。 那司命阁说来也不算大,只是空空荡荡的一间楼宇,屋中设有一座高台,台上有一块数丈大小的玉石,那玉石好似书册,就与低级修士常用的经藏一般。 巡察使来到殿中,就高声道:“司命使,司命使可在否?” 连叫数声,旁边一侧的房中开了,一名鬼修负着双手踱了出来,施施然道:“原来是巡察使,今日哪里来的大风,将道友吹将进来。”对猎风与招魂使,却是视而不见。 原来这司命使的身份比招魂使与巡察使略高,凡界有云,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冥界之中,其实也是一般。毕竟那世间鬼修,大多都是凡界修士转修的,冥界习气自然与凡界无疑了。 巡察使就将这司命使身子一揽,那手中的灵符就从袖中探了出来,在司命使的面前一晃。 司命使眼中阴光大亮,立时哈哈大笑道:“老兄,这却是怎样说,若是什么事,只管吩咐了,还能少得了你的。”将那块灵符紧紧握住了,用阴识一探,脸上更是欢喜,又觉得这礼物太重,怕是有诈,忙又提起来细细瞧了瞧,这才放下心来,就往袖中细细的藏了。 巡察使也笑道:“平日总是麻烦道友,这原也是应当的。” 就将猎风所托之事说了出来,此事正是司命使职责范围之中,在别人瞧来,那是天大的事体,可在司命使瞧来,天下最容易之事,不过如此了。 此时猎风就听到原承天传音道:“骨猴和云裳的元魂,已被我放了出来,那司命册上必有感应了,到时你便让这那司命使径直安排二道元魂转世便罢。” 猎风暗暗点头应允了,此时就见那司命使已转了过来,与猎风相见了,自是好不亲热。 司命使当即就请猎风在玉册前站立了,手中取出一根尺长的短杖来,口中念出一道法诀,再将这短杖往玉册上一面。 就见这玉册发出一道白色光芒,赫然现出三个大字:“司命册”。 司命使转向猎风道:“却不知贵友高姓大名。” 猎风道:“我那好友,是与其侍兽同时殒命的,却不知那侍兽的元魂,可也能寻得,若是能使这主侍二人皆入轮回,着实感激不尽。” 司命使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猎风便道:“我那位好友,如叫云裳,她的侍兽,平日里都是叫它灵瞳骨猴的。” 听到灵瞳骨猴四字,三名鬼修皆是一惊,那灵瞳骨猴是冥界的大凶之物,又是天龙鬼师的侍兽,这三名鬼修虽是无缘见过,却是早有耳闻。 三人面面相觑,已觉出此事有些不妙来,那炼骨灵符虽好,可若此事与天龙鬼师扯上干系,这灵符就有些烫手了。 猎风念出两个名字后,也不说话,就将身上灵压悄然放了出来,寻常六级鬼相已是非同小可了,更何况猎风的玉骨晶骼之功,更增强大威能,那三名鬼修被这灵压袭来,顿时就有身陷生死之境的感受了。 再往猎风脸上瞧去,哪里有丝毫笑容,看来此事若不能办得妥妥当当,猎风定会立时翻脸了,那名招魂使知道猎风身后还有个极厉害的角色,自然是毫不敢生念反悔的。 而司命使与巡察使见到猎风修为,则是倒吸一口冷气,二人相视一眼,那司命使就将这云裳和灵瞳骨猴的名字念将出来。 这两个名字伴随着法诀念出,那短杖上就生出两道金光,向那玉册上落去。 也就过了片时,先是云裳的名字在玉册上显示出来,此名字四周,有数道古怪符文,想是说明这缕元魂的来历与所在了。 司命使瞧了瞧,便笑道:“恭喜仙子,贵友的元魂便在这圆山附近,从玉册上的符文来看,就在那四面招魂旗之侧了。” 猎风道:“如何使得此魂进入轮回台中?” 司命使道:“此事极易了,那些个元魂,只要在这玉册上显现青色符文,便可随时进入轮回台上去,只是需要列队等候罢了。”说着就向那云裳名字边的青色符文一指。 猎风皱眉道:“就怕夜长梦多。” 司命使道:“待我且试小术,让贵友的这道元魂,径直去往轮回台。”说罢手中短杖再向玉册上一点,那玉册上云裳名字四周的符文就是一阵大变,片刻之后,玉册上符文已是换了,发出一道道青光来。 司命使道:“恭喜仙子,贵友元魂已在那轮回台上走过一遭,此刻已是转世重生去了。” 猎风急道:“那转世的所在,这册上可有明示吗?” 司命使笑道:“自是标示的明明白白,贵友这道元魂,径直投向天梵大陆大尹国天南城去了。” 猎风眼睛一亮,这地名好生熟悉,岂不就是那天灵宗的所在?看来此世云裳终于可得平安了。 见这云裳元魂转世,猎风也算是大大松了口气,然而那灵瞳骨猴的名字,却迟迟未在玉册上现出。 司命使知猎风心意,便道:“仙子不必担心,那兽类的元魂总是比修士元魂低贱了许多,不是那么快就显现出来的。”正说着话,那玉册上黄光闪动,终于显出“灵瞳骨猴”四字来。 猎风虽不识玉册上的符文,也知道符文之中,必定会说明灵瞳骨猴的来历了,好在那司命使被自己的灵压所迫,想来也不敢生事。甚至反倒希望尽快了结此事才好。 果然那司命使瞧了玉册上符文之后,神情大为紧张,颤微微伸出短杖来,就想再施法术催其早入轮回。却听到身后一人阴侧侧的道:“几位道友好大的胆子,在这里干的好事。” 第0879章忘却君恩岂本心 猎风循声望去,只见司命阁门前多了两名鬼修之士,皆是鬼相修为,此二修皆着白袍,其中一修负手而立,神情甚是倨傲,另一修左手持着一柄法杖,另一只手就指向众人,气焰嚣张。 司命使与巡察使见到这二修,吓得亡魂大冒,身子颤抖不定,哪里还敢说话? 那持杖鬼修就喝道:“天龙鬼师早就有言再先,若有修士元魂,统统不可转世,皆要交由天龙鬼师点检,你等私自送魂轮回,可不是想造反吗?” 目中阴火灼灼,就瞧着玉册上“灵瞳骨猴”四字。 招魂使则向猎风急急传音道:“仙子,这两名修士就是天龙座下弟子了,你们万万招惹不得,不如厚礼相赠,或有一线生机。” 猎风听到“天龙座下”四字,那还有何好说的?立时冷哼一声,手中太一神刀早出,也不见她如何做势,此刀已劈向那持杖鬼修的脑袋。 天龙鬼师座下弟子逾万,在这冥界之中,俨然已是第四位冥王了,而以势力论,则是远超原先三王,故而天龙座下弟子自是骄横,所到之处,无不颐指气使,谁敢不从,哪知却遇到猎风这般人物,也不答话,就要动手。 这名鬼修仓促之间也没瞧出猎风的修为来,更是不知其厉害,手中法杖刚想抬起,肩上脑袋已落。只是鬼修所修法术不同,纵是掉了脑袋,那法杖仍可御使,就将一道烈焰诀祭了出来。 然而这烈道烈焰喷到猎风身上,猎风又怎会在意?只是后悔刚才失了计较,挥刀时忘了加持驱魂大法罢了。 左手随意一挥,那空中烈焰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神刀再向那地上的脑袋一挥,此次则是祭出驱魂法术,那脑袋中的元魂再也寄身不得,只好急急遁了出去。 却不知猎风的驱魂法诀传自原承天,最是厉害不过,法诀既出,又怎容这元魂逃散,也就遁出了三尺,就再也凝魂不得,于空中急速散开来,这道元魂就此在这世间消失,天上地下,再也寻不着了。 猎风这番挥刀祭法,瞧来繁复,其实也就是数息间事。司命阁中诸鬼修,岂是瞧得目瞪口呆。司命使与巡察使禁不住就握住袖中的炼骨灵符,皆是后悔不迭。 那猎风的神通如此高明,这礼物如何敢收?此时那位立在阁前的白衣鬼修转身就逃了出去。 此鬼修也算是见机的快了,只可惜今日遇到猎风,却是他的劫数。 猎风向前轻飘飘跨了一步,也不知怎的,就到了那白衣鬼修的身后,这步法正是猎风独创,虽然说不出什么名目来,倒是与叶惊海的瞬神步有几分相似,天下妙法,异曲同工,本也是寻常。 白衣鬼修见势不妙,知道自家性命,就在这顷刻之间了,一声大吼就从体内逼出去,叫的则是“救我”二字。 那“我”字刚刚说完,猎风神刀已到,此次驱散法术与刀锋同至,那道元魂连同这鬼修的身躯,同时被毁灭无疑。 可是那鬼修求救的声音已经发了出来,这天龙鬼修果然是势大,此声一出,那阁中处处就窜出身影来,稍稍一数,就是数十名鬼修。 便在这时,就听原承天道:“猎风,速速制服诸修,殿外相会。”一道身影,就往殿外掠去。 原承天明白,这天龙鬼师座下弟子既然瞧见了“灵瞳骨猴”四字,必是要设法阻拦的,他先前在金塔中审问招魂使时,对这转世轮回的步骤已是了如指掌了,便抢先一步,去那殿外救应骨猴元魂。 这司命殿中虽是鬼修众多,原承天神识略略一扫,知道其境界最高者,也不过是鬼相罢了,纵是人多势众,又怎是猎风的对手。 出了司命殿后,原承天径向左转,原来那殿外左侧,建了一座高台,这座高台高有百丈,台下撑有四根黑色石柱,那平台则是块青玉般的物事制成,此为天地阴阳未分之际,便诞生的一块奇石。 此石分为阴阳,上白下青,被那创世大修齐齐整整分成两半,白石置于昊天,便是洗魂石了,青石置入冥界,则是轮回石。 那元魂在这轮回石上转上数转,就会失去代日记忆,就此毫无牵挂,一心转世重修。 而洗魂石更是妙用无穷,无论那修士元魂受到怎样的污秽,只需在洗魂石上转一转,就可顿消往日罪孽,因果煞气,也就此全消。 原承天掠出司命殿时,就瞧见轮回台边有位白衣修士,手中提着一阻招魂灯,正在那里检视台边元魂。 这些元魂在司命册上已得印证,就会往这轮回台上走一遭,若是司命册未曾印证,元魂则会被这轮回台所拒,不能轮回。 那白衣修士,想必正在那里搜查灵瞳骨猴的元魂了,若是骨猴的元魂被其找到,则是糟糕之极。 原承天庆幸自己见机的早,及时从那司命殿中出来。他一边向这鬼修急掠而出,一边就祭出法宝来。 或因心中焦急,也就顾不得杀鸡用牛刀了,他左手祭出法宝,是为无界之剑,右手法宝,则是定天鼎。 别说那白衣鬼修只是一名鬼相,便是天龙鬼师亲至,面对这两件法宝,也是要凛然自危了。 那白衣鬼修见到有人前来,也是一惊,不想刚刚抬起头来,就瞧见剑鼎齐至,那两件法宝迫来的灵压,好似山岳之重,就将他硬生生压下高空。而手中的招魂灯受不得这强大灵压,立时便是碎了。 这鬼修叫一声糟糕,就想夺路而逃,只可惜自身修为与原承天差的得太远,被这两件法宝灵压先一步压到,哪里还能动弹。 那无界之剑首先赶来,就此穿胸而过,剑上加持的驱魂大法同时运用,这道元魂就此消亡于世了。等到这定天鼎祭来,已是无所施展,只收了鬼修的一具身躯罢了。 轮回台边的元魂正列成队伍,要去那轮回台上转世,原承天用神识一探,就寻出骨猴的元魂来。 原承天立在这缕元魂之侧,轻声道:“骨猴啊,骨猴,你此次轮回,定要万事小心,以你的仙基资质,日后得证道果也非难事。” 骨猴的元魂就在那里闪了一闪,像是在回应原承天的嘱咐了。 此去轮回台上,那前世的记忆自然要被消除的干净了,便是其前的云裳转世,也是一般。 原承天先前倒也盼着云裳骨猴能记着自己,来世也好相会。可复又想来,那云裳骨猴,前世恩怨遭遇,又怎堪回首,若是心中念着这些个旧事,那心境千痕万迹的,又怎好修行? 倒不如统统忘个干干净净,将这心境变成一张白纸,从而了无牵挂,自己若是盼着他们念着自己,可不是过于自私了? 这与九珑当初的转世又是不同。 就见那台外元魂挤挤挨挨,缓缓向轮回台上掠去,这些个元魂或是知道自己将要轮回了,那表现却是个个不同。 有那前世美满快活的,不肯轻易忘却自己的记忆,就有些伤痛起来;有那前世不幸痛苦的,就巴不得早早洗去过往,也好换个心田。更有那痴男怨女,既觉得此生不幸,未能相守白头,或是有缘无分,心中虽是好生不甘的,却又舍不得心中一丝牵挂的。 原承天的禅识从这些元魂上一一扫过,那元魂的喜怒哀乐,无不清清楚楚的显示在心中,这些人世悲欢,真是历历在心,又怎能不感慨万千。 此时又有些白衣修士出现,这些鬼修虽知原承天神通惊人,可想到天龙鬼师待下极严,若是此时不肯努力上前,天龙鬼师怎肯轻饶,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来。 原承天刚才心急,这才出手将那鬼修灭魂毁身,此刻云裳转世已毕,骨猴元魂已在他掌握之中,便是魂王亲至,也影响不了骨猴转世了,心中自是大定。 也不去与那些鬼修理会,就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甚至连那无界金罡也不曾祭出来,若有鬼修上前,就用这无界之剑刺去。那剑上的灵压好不强大,此剑未及近身,就足以让诸多鬼修知难而退了。 就见白衣鬼修越聚越多,在轮回台下,很快便聚了数百名。只是这些鬼修又怎能近得了身,又不肯退,也就只好在轮回台侧打转罢了。 而在司命殿中,猎风身侧的白衣鬼修亦是不少,与原承天以法宝灵压迫人不同,猎风也没这细致工夫,手中太一神刀只知伤敌,不过既然诸鬼修齐出,反倒不必灭魂了,于是那驱散大法也就不再加持刀上,只是将诸鬼修的身躯打碎罢了。 此时在轮回台上,骨猴的元魂终于到位。原来那元魂要在台上转上三遭,第一遭,平生恩怨皆忘,第二遭,亲朋故友皆忘,第三遭,诸事杂忆皆忘。 那元魂转到第一遭时,魂中怨气已消,果然是忘了天龙鬼师了,转到第三遭时,则是诸事皆忘,原承天知道从此相逢便是陌路了,自是感伤不已。 就见这道元魂“嗖”的一声,就从轮回台上窜去,急急赶往凡界轮回了。 可此魂在经过原承天身侧时,却是微微一亮。 第0880章既遇大敌解此印 原承天见这骨猴的元魂突现异状,正自一怔,那元魂已是消失在空中,自行转世去了。 原承天立在轮回台边,等着这元魂在神识中消失良久,他人再也追不着了,方才一振衣衫,向圆山外遁去。同时向猎风传音道:“勿与诸修纠缠,我等速去飒风原去救公子我。” 猎风点头会意,挥刀斩掉身边的一名鬼修,自家独门步法施展开来,已到了司命殿大门处,那里虽是鬼修云集,见到猎风冲来,反倒是一哄而散。 猎风见这些鬼修胆怯,心中只觉好笑,那天龙鬼师费尽心机,培养出的这些个鬼修,却是不堪一击,若想借助这等人马去冲击昊天,岂不是痴人说梦? 当下纵身来到空中,就与原承天合到一处。原承天已是与冥界破了脸,也就不必隐身藏形了,就与猎风并肩而行,向那飒风原急驰而去。 约行了有千里,空中响起一道声音来:“道友乱我轮回法度,欺人太甚,本座今日怎肯与你干休。” 原承天也不回头,就知道是魂王到了,那些个冥界鬼修虽是好少不多,可魂王起码也是鬼尊级修为,又怎能大意了,更何况魂王主持元魂转世,亦属天道法则之列,自敢敬他三分。 于是转身揖手,恭声道:“陛下容禀,在下原承天,此次前来冥界,替友还魂,的确是狂妄大胆,然而也却有苦衷。实因原某挟的这缕元魂,是天龙鬼师昔日侍将,只怕他不肯容情,这才暗地里行事,还请魂王见谅。” 那身后已是乌云翻滚,云中现出一道身影来,这个头戴金冠,金冠上有黄光闪耀,黄光中有一只体型不足三寸的小小的灵兽。此兽头如苍鹰,身为兽形。原承天认得此兽名叫谛魂天,上知仙庭,下窥九渊,但凡这世间元魂,一瞧便知来历,是蛮荒古兽之一,虽不是杀伐之灵,却有神技在身。 原承天心中忖道:“若是径直逃去,到了飒风原,他岂不是就要与风王联起手来,看来只好在此在他击退了,方才从容行事。” 也唯有原承天这等玄承无双,历遍诸界之修,方有如此雄心,要与这冥界三王一争短长。 那魂王见原承天竟不逃遁,也是惊讶,这修士好不胆大,难不成竟要与自己放对斗法不成? 原承天立定不逃,自是让这魂王觉得颜面大失,心中含愤之下,袖中祭出一柄法剑,就向原承天祭来。 原承天用神识一探,就知道此剑来历非凡。此剑为定魂剑,与护魂伞,谛魂天并称魂王三宝。其剑中养就神光一道,可使人元魂定住,任你有天大的法力,也是施展不得,只好束手就擒。 但原承天既然敢惹魂王,胸中怎无定策,见这法剑祭来,手中已掐出斧文法诀来,这是想动用仙文之体,与这魂王周旋了。 那魂王所用三宝,皆是法则之宝,若非这仙文之体,又怎能破他的大法妙道? 那定魂剑升到空中之后,果然射出一道青光,其细如发,其明如月,此光便是定魂光。此光来说极是不凡,乃是创世大修分开天地之时,由天外射向混沌的第一道月魄寒光。 正因有了此光,那世间万物,才能养就元魂,生成灵慧。从而与那草木金石区别开来。 便是原承天也不敢让此光照耀其身,忙将太一弱水祭出,那定魂光虽是厉害,怎样也是射不穿这道水幕的,而只要此光照不到元魂,原承天自是不惧。 魂王见到太一弱水,也是“咦”了一声,道:“难道你如此托大,不想竟收得此宝在身。” 也是他少经战事,见到这定魂光照不穿太一弱水,心中就有些迷茫起来,反倒拿不定主意,其后该用何法破敌了。 就这么顿了一顿,攻守之势逆转,原承天手中斧文法诀已出,一道仙文之体,向那魂王扑去。 这道仙文,藏就蛮荒古兽一只,只见此兽生就一张阔口,两根獠牙生于口外,瞧来好不凶恶。 魂王也是有大来历的,可见了此兽,竟是不识,只知道此兽定是蛮荒古兽之一罢了。 原来这魂王是创世大修创立五界之后,死去的第一道仙修元魂所化,此魂沉沦冥界之后,就被创世大修立为魂王,成为冥界第一王。既是来自人界的修士,其资历自然就比不得蛮荒古兽了。 见这古兽气息凌人,魂王也不敢大意,忙将手中的护魂伞撑开了,这法宝一出,就是霞光万道,将这魂王四周罩定了,试问这古兽如何近身。 而在护魂伞下,魂王暗将这定魂剑再次祭来,这古兽虽是凶悍,可毕竟是一缕元魂所凝,今日遇到魂王,也算是遇到对头了。 那定魂剑中的青光照定古兽之后,这只古兽已是动弹不得,魂王急忙上前,用手中定魂剑斩去,剑起处一,耀出一道光华来,这古兽的仙文之体终被这法剑打散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对这魂王的底细修为,已是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这魂王虽是资历极深,奈何入了冥界之后,就无从与人交手,与人斗法经验极缺,唯仗着手中法宝罢了。今日遇到强敌,自然是束手束脚。 不过这魂王的法宝的确不凡,尤其是那柄定魂剑,只要是这世间生灵,被这剑中的青光一照,必定是束手就擒了。看来猎风是不可上前了。 但自己的无锋,青鸟,乃至定天鼎,都是这魂王定魂剑的克星,尤其是昊天之宝无锋,这魂王少经战阵,定是万万经受不起的。但这人是冥界魂王,自己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将其诛杀了,否则这冥界失序,还不知会降下怎样的天劫来。 心念一动,就将刀君从刀鞘中放了出来,刀君在鞘中已得到原承天的法旨,知道今日的对手是冥界首座,自是大喜过望了。 黄衫飘飘,刀君已从鞘中飞出,也不说话,手起一道刀炁,就向这魂王劈去。 魂王手中本来持有护魂伞,便是刀炁也难攻破的,可是这刀君出手之快,怎是这魂王所能意料到,眼见刀君遁出,便自然而然,要瞧出刀君的来历来,却没想到刀君出手便打。 这刀炁来的自是快极,等到魂王觉得寒风袭体时,已是不及了,也亏得他修为深厚,百忙中将身子一低,就听到头顶金冠传来哗啦啦声响,已是被这刀炁所破了。 那金冠下的谛魂天受惊不小,急忙拍开魂王的天灵,就想往其体内钻去。此物虽是魂王三宝之一,可惜却不是杀伐之兽,遇到今日局面,还不是魂飞魄散。 魂王急忙伸手将这谛魂天笼到袖中,手中定魂剑急急祭来,想来个故技重施,将这刀君视为古兽一般斩于剑下。 刀君嘻嘻笑道:“大叔你可错了。”纤手指处,再起一道刀炁,斜斜袭向魂王手中的定魂剑。 原来刀君得了原承天的暗旨,也是不敢伤了魂王,引下天劫来,刚才第一道刀炁,明明就可伤及魂王身躯,到最后也只好向上一引,偏离了这魂王的千金之躯。 既是不可伤敌,这斗法可就令人郁闷了,百般无奈之下,也就只好寻这魂王的法宝出气了。 刚才魂王虽是领教了刀君的厉害,可此人的性子倒也刚强,也是宁死不退的,见刀炁再次来袭,连忙将定魂剑挡在胸前。 这就是魂王斗法经验不足之处了。 想这定魂剑虽是件法则之宝,却又怎能与对手硬碰硬的较量?与对手法宝纠缠格杀,本是杀伐之宝方可用得的。奈何魂王自来冥界,平时也就与风王焰王斗法自娱罢了,哪里能真正与人交手?今日便又遇到原承天这位斗法的大宗师,刀君这样的大煞星,纵是境界远胜于对手,也觉得处处受制。 定魂剑与这刀炁一触,魂王就觉得一股强大力量自手上传来,全身皆受其苦,急忙将所修心法在体内转了转,总算将这全身所受力量散了出去。 那刀君见魂王运法散力,就在那里支颐偷笑不迭。刚才这魂王运法散力时,自己便有百八十刀也可祭出去了?若非是原承天早有严旨,这魂王就算不死,只怕也是修为大损了。 原承天见这魂王已是无力拦阻自己,便将刀君唤到面前来,对那魂王揖手道:“今日着实有事在身,不便与陛下盘桓,改日有缘,定当聆教。” 这魂王纵是至庸至愚,也该能掂量出双方的修为差距了,原承天此言,也不过是给了魂王一个台阶下罢了。 魂王怎不知原承天话中之意,不由得羞愧满面。那边原承天已是一揖而退,瞬间就去了千百里了。 魂王瞧着原承天的身影远去,怔怔的出神,忽的听到腕上传来“啪”的一声,心中不由大喜,急忙卷袖来瞧,只见腕上原先封印的三道符文,已是去了一道了。 此符一去,就觉周身法力充沛之极,而玄承之中,也于不知不觉之下,就多了无数斗杀玄承。 魂王嘿嘿笑道:“天道对我毕竟不薄,当初许下的誓言总算得证,既遇大敌,这封印果然是自去了。” 第0881章手段施尽斗三王 原承天离了魂王,就将玄字诀用出,将这遁速发挥到了极致。那魂王修为虽是略逊,可毕竟是冥界之王,若是调集大队鬼修来,一拥而上,自己修为再高,也是枉然。 故而此番去飒风原救人,其情形已与刚才不同,就得速战速决了。 来时花了数日工夫,如今堪堪过了半日,已去了一半路程。原承天心中焦急之意,其遁速之快,由此可知了。 正行间,神识中探得前方出现一道灵息,此人灵压之强,也只是比魂王稍逊,难不成是风王离了飒风原来此阻路?或是焰王驾来? 原承天神识再探,此修的相貌就清清楚楚印在脑中。此修亦是头戴金冠,气度威严,分明也是冥界三王之一了。而此修金冠好似焰形,像是随时能喷出火焰来,可见必是焰王无疑。 原承天心中沉吟,忖道:“就算是胜了焰王,也不过是徒添仇恨罢了,难不成我要将这冥界三王一一得罪了?倒不如将此王引开,只管去飒风原救人。” 想到这里,就将金偶祭将出来,金偶心中会意,径直上前,约行了有数百里,那焰王的灵识已然探到金偶,立刻就欺将过来。 就听焰王道:“道友,你仗着神通来我冥界胡为,只怕是天地不容,还请速速回转凡界为上。” 金偶见这焰王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知道可商可量,便将手一摊道:“焰王教训的是,可惜在下好友公子我被风王困住,在下怎敢背信弃义,径直离去?这人若是失了这个‘义’字,岂不是猪狗不如吗?” 焰王道:“道友有所不知,那公子我生性傲慢,小觑我冥界众生,甚至还起意断毁冥界通往飞升殿之路,着实可恼,风王这才施大法力将其困住了,此事公子我有错在先,又怎能怪得我冥界无情?” 金偶道:“焰王此言甚是,然而那公子我行径再有不堪,也是在下好友,在下为人也自有愚直之处,只知道若为了友道,也只好先将其他放在一边了。” 焰王叹道:“道友一片为友痴心,倒也令人赞叹。” 金偶又道:“焰王提及那条飞升殿通道,在下实有疑问。那天规地则说的明明白白,冥界鬼修不得飞升昊天,为何却留此秘道,岂不为徒惹事端?而公子我意欲断毁此道,也是不想魔界借道飞升,其一片良苦用心,自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计。此中苦楚,还请焰王明察。” 焰王嘿嘿笑道:“说到这里条秘道,更是令人着恼,那五界初立之时,我等鬼修亦是可以飞升昊天的,故而才留有此处秘道,想那昊天界中,岂不是亦有鬼修之士?那便是当初飞升的鬼修了。不曾想天外灵域崩塌之后,天地法则便为之一变,冥界诸修,再也没有出头机会,天规地则,居然也是这么朝令夕改,岂不能令人齿冷?” 金偶将脑袋一摇,道:“此中深意,焰王莫非还瞧不明白吗?” 焰王道:“道友有何高明之见,不妨说来。” 金偶道:“创世大修苦心孤诣创那天外灵域,其目的自是瞧出这五界颇有不足,便想再创一界,以使众生聚于一界,彼此平和安乐,再无厮杀征战之苦,故而这天外灵域鬼修亦是去得的。在下想来,天地留下这条通道来,其实就是方便冥界大修亦可借昊天飞升天外灵域了,这么说来,天外灵域崩塌之后,鬼修前去无路,自然也就断了昊天之路。” 焰王道:“此说倒也有理,不过这条秘道,天地既然未曾断绝,想来自有用处,那公子我就算为凡界苍生着想,可代天行事,一意孤行,总是大大的不妥。” 金偶叹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那公子我为拯救苍生,便是那天规地则也不去管了,自是想牺牲一已,以救苍生,这样的胸襟气度,才是着实令人钦敬。焰王,我只问你,你若是有公子我这样的好友,那心里是引以为豪还是不耻为伍?” 焰王苦笑道:“那公子我的为人,自是令人敬佩的,奈何在下身为冥界三王之一,又怎能容他乱了法度。” 金偶深深一揖道:“那公子我为救苍生,却在冥界被困,在下既是他的好友,又怎能无动无衷?” 焰王被金偶这番话说来,直个儿是张口结舌,着实是说他不过了,没奈何,便道:“既然你我立场不同,也委实说不清楚了,也罢,你我就各逞本事,于法术上见个高低,谁的法术强些,谁便是有理。” 金偶哈哈笑道:“果然是手上见真章了,也罢,在下就与你斗一斗这玄承修为。” 在这金偶与焰王口讲指画之时,原承天早就用这域字真言罩体,悄悄的掩了过去。 从神识中可知,这焰王的修为,比那魂王还弱了些,金偶应该是足以抵敌得住了,就算不敌,也可以逃得掉的,故而原承天并不担心。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那冥界日后变化,却因今日这些个安排,而大受影响。 有金偶将焰王拖住,原承天放胆前行,又行了半日,前方已瞧见齐天崖了,原承天此次救友之行,真个儿是急如星火了。 他毫不犹豫,就向那齐天崖山腹的洞口掠去,遁到近前一看,发现这洞口约有数丈高低,不时的有冷风吹来,此风好不寒冷,比之九玄寒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原承天暗忖道:“看来这飒风原,亦是一处极寒之地了,如此说来,那九玄寒晶剑或可在此一用了。” 说到这九玄寒晶剑,原本是朱雀答应,要有九玄寒晶制成昊天之宝,然而后因事生变,仓促间只制成九件寒晶剑罢了,也只是玄修级法宝。 但此宝若是在极寒之地,就可发挥颇大威能,足可与羽修之宝相提并论。 想那风王,应该是借助这飒风原的极寒属性,将公子我困住了,原承天索性也以已之宝,斗彼之强,这也是原承天性子里难得的一次自傲之心。 将身子钻进山洞里,一路弯弯曲曲,也不知行了多少路,也瞧不见尽头的。 原承天被这山洞饶的实在是不耐烦,干脆就动用地土遁术来,此术修成之后,也很少大用,只是平日里偶尔练习一下罢了,今日正好拿来一用,说不定亦能生出奇效来。 既是动用土遁之术,又何必绕行,就在地里沿着一条直线,径直向山外遁去,这一下果然是快了,也就是盏茶工夫,就过了这座齐天崖,来到这飒风原了。 从地下瞧来,这飒风果然是一处极寒之地,冰雪世界。冥界本来就是阴气十足,那风王动用法力,将那阴风聚于此处,自然就成为极寒之处,公子我到了这里,纵有天大的神通,也是处处受制了。 原承天就在地下缓缓潜行,同时动用神识,去找这公子我被困之地。 这土遁术着实是藏身的绝佳法术了,修士的灵识再强,也难以深入地上多远的,因此在地下遁行,就算不去动用隐身法术,也极难被人窥到。 在地下约行了千里,空中便出现一只骨鸦来,此鸦在空空缓缓飞行,像是在巡视地面动静一般,只是这骨鸦瞧得虽远,又怎能瞧到地下的原承天? 而原承天既见到此处有骨鸦在此巡视,就知道离公子我被困之地,应该是不远了,否则那风王又何必设此骨鸦巡视? 他结合地面上的阴阳方位五行变化,很快就测出这飒风原最寒冷之处应该在何方了,而那最寒冷的所在,必是公子我的所困之所。 当下先依照自己所测方向,在地面上前行一试,果然是越行越是寒冷,可见自己所测无误了。 就这么再行一千余里,前方地面上忽的现出一个雪塔来。 此塔离原承天还有三百余里,可原承天一见此塔后,就急忙停了下来。原来原承天已经瞧出,这雪塔便是一座玄妙阵法的核心处了,也应该是公子我的被困之所。 既是阵法,自是不可小视了,原承天便围着这座雪塔,缓缓的转了一周,心中不由大为感叹。 原来这阵法的每处阵眼所在,皆是天造地设的山林河泽。比那用阵旗设立阵法,岂不是高明百倍去? 以阵旗布置阵法,胜在简单易行,但若是阵旗被人破了,其阵法自然是会破损一处,这也是用阵旗设阵的敝处。 而眼前这阵法,其关键之处,或是一座山峰,或是一处深潭,或是一丛山林,那是以山河为阵了。试问这山河林泽如何可破?这座阵法如此天造地设,实为一奇。 想来这个大阵,是那风王动用阴风法力,一点点设制出来的,若是用寻常手段,就算是仙修大士也要皱眉了。 不过原承天瞧了这阵法良久,却不由一笑,原来此阵地面上固然是固若金汤,可唯独没将这土遁之术考虑其中,故而若是从地面下来破,虽谈不上轻而易举,也应该是行之有效的。 这也是因为那土遁之术,极少有修士可以修行的,那风王遇到原承天,也是他今生的劫数。 原承天瞧了许久之后,正想从地面潜行至雪塔下,就听那空中骨鸦忽的“嘎嘎”叫一声,而其盘旋的所在,也正是在自己的头顶。 第0882章步步惊心巧设局 在原承天潜入飒风原时,金偶与焰王已斗法多时。金偶的目的本就是将这焰王拖住,故而且战且退,引那焰王追来。 焰王果然一路来追,双方离飒风原就是越来越远了。 金偶也就是神识比原承天弱了,功法玄承,其实与原承天一般无二,他见离飒风原已远,等到这焰王觉察上当,重返飒风原,那原承天或许早将公子我救出了。 因此也不再退,就取出那柄金枪来,与焰王放对。 这金枪起处,瑞气千条,霞光万道,将这蛮荒古器的威能发挥的淋漓尽致。焰王手中持的是一柄阴焰剑,此剑来历亦是非凡,剑剑生火,若遇寻常修士,自是抵敌不住了。 然而金偶身躯早经昊化,又怎惧这阴火,故而双方一旦真正交手,也就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焰王忽的将头一点,笑道:“你家主人来历非凡,你虽只是一具灵偶,这修为也是不俗了,只可惜比起你家主人家,还是差了一些,想解开本座的第二个封印,只怕难了。” 此言一出,金偶耸然动容,原以为自己能瞒得过焰王了,哪知道自己的身份底细,早被这焰王看了出来,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焰王见金偶脸色灰败,哈哈大笑道:“灵偶,你等真的以为我冥界好欺不成?我等三王在此划界称王,若无通天手段,又怎能压得住天下鬼修。当初那魔界魁神,兀自不敢与我等真正交锋,你等这些个人间修士倒也大胆,接二连三的破界捣乱,直视我冥界无人了。” 说到这里,焰王将衣袖一抖,就露出手腕来,金偶凝神瞧去,只见焰王腕部有两道黑色印记,好似火灼的一般,金偶见此,不由动容叫道:“这莫非就是封神印!” 焰王将头略点,道:“道友果然是有些玄承的。实对你说吧,当初我等三王镇守冥界,可因这鬼修最高位不过鬼尊,我等虽是名列三王,亦是不可稽越的。但这世间大修如云,若是有强力修士来冥界扰乱,我等以鬼尊境界如何能敌?这才由创世大修亲自施为,替我等三王铭了这封神印来。” 金偶自是明白这封神印非同小可,此印共分为三道,分别是天,地,人三印,是为无上神通。只是此印名称虽在仙修界流传多年,可究竟有谁被封了此印,却是谁也不知。 那修士若被封了此印,等闲时也就罢了,若遇强敌,那人印就会被解开,从而修为大进,玄承急增,通晓各种杀伐手段。此时这修士在凡界已是无敌。 若是再遇强敌,那地印解开,便可具备大神通,大法术,从而昊天无敌。 至于那天印,其解封之法谁也不知,有人云,除非是天崩地裂,五界倾危,这天印才会自然解封,从而使这解印修士,有偷天换日之能,挽狂澜于即倒。只是仙修界的传言大多荒诞不经,此说向来也只是被人视为笑谈罢了。 如今金偶见到焰王手中印记,才知道封神印的传说并非无稽之谈,而听焰王言语,冥界三王居然都是被封了此印的。 想来这焰王的人印,或许就是撞见了上届魁神,才会被解开了,那魁神既知此印的来历,又怎敢再与冥界三王争衡,若是以死相拼,说不定连那第二道地印也被解开,岂不是树了大敌? 当初三王能在魁神面前保下天龙,想来便是此故了。 而这焰王的人印既被解开,其修为自是超过自己了,看来这焰王与自己斗法,其实也是别有用心。 金偶略略沉吟,便知其故了。他长长叹道:“原来陛下一直藏拙,却是想引我家主人去救公子我,以便解开风王的封神印了。” 焰王哈哈大笑道:“此事谋画已久,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金偶闻弦歌而知雅意,黯然道:“原来那公子我被困冥界,亦是三位陛下设的局。” 焰王不置可否,道:“五界动荡不休,若我等修为平平,又如何自保?本届魔界魁神雄心万丈,屡次想借秘道问罪昊天,我等或阻或附,虽是主意未定,可若无自保手段,岂不是任人宰割了,总要想法解了这封神印,才有与天下英雄争衡的底气。不错,困公子我于此,便是盼着凡界大能修士来救,也好借此解了我等封印。” 金偶道:“说什么或阻或附,主意未定,三位陛下既然立意解开封印,又怎无向昊天仙庭问罪之志?” 不想焰王却摇头道:“那人的心意志向,本随大势而变。若是公子我不来冥界,我等又怎好利用此修设局?若是那公子我修为略强些,我等被他解了封印,也就将他杀了,也引不来原承天。如今这原承天修为惊人,心怀慈悲,大有将我等三王封印尽解之势,我等又怎能不应势而为,趁此时机,齐齐解开第一道封印?” 金偶道:“若是三位陛下的封印齐齐解开,那修为一高,人心必变,就要忍不住去借道昊天,前往仙庭问罪了。” 焰王叹道:“你只当这解开封印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对手修为太高,或是心性狠毒,不等我等封印解开,说不定已被诛杀了。上次遇到魁神时,正值魁神与强敌斗了个两败俱伤,此次遇到原承天,那原承天也是心怀慈悲,不愿下毒手的。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是以那创世大修当时曾言,封印解印,皆是天意。既然此印解开,则我等仙庭之路已通,我等若是不去,反是违背了天意。” 金偶就觉得公子我一事,环环相扣,步步相连,既是人为,更是天机,一时也难以索解,只能叹道:“天机微茫,实难测度。” 焰王道:“你既然略悟天机,就算得罪了原承天,也留你这道元魂不得了。” 金偶笑道:“你虽被解了人印,算得上凡界无敌,可惜若想毁了我,只怕还欠缺修为。” 焰王也笑道:“且看此宝再说,那天龙早就伏下收你的手段了。”掌中就现出一粒珠子来,将手一抬,已祭到空中。 金偶抬头一瞧,就觉心神迷迷茫茫,那心中就多出一个声音道:“你也倦了,何不就此将息?” 金偶神不由已,就喃喃的道:“我的确是倦了,这厮杀争斗,令人好不厌倦。” 说虽如此,可心中还有一丝清明,就觉得这样放弃抵抗,万万不妥,但这珠子却像是能主控自己的心神一般,想去挣扎,那身子却是动弹不得,又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个中情由,微妙之极。 金偶忽的想到,当初原承天在冥界曾留下一缕元魂,此道元魂莫不是就藏在那珠子之中?这道元魂本就与自己系出同源,双方互相影响,就好像原承天的本体与自己可以互动一般。 那原承天的本体自是十分强大,故而可以使自己附首贴耳,唯命是从了,而这珠子中的元魂,经那天龙鬼师培育,也远比自己强大的多,就此听它使唤,也是身不由已了。 他想通此节时,便想挺枪去刺焰王,可是心中很快又是茫茫然,看来两道元魂相持不下了。 焰王拍手笑道:“天龙此法,果然妙不可言。”手中阴焰剑再祭下来,金偶也不知抵抗,就任由这阴焰剑落下。 此剑所发火焰,就将金偶困在当中,焰力逼来,那昊化之躯固然尚可支持,可身躯中的元魂却是抵受不住了。 原来这焰王的阴焰与众不同,不但是可以焚化五行之物,更是可以烧毁元魂的。 刚才金偶神智清明,倒是可以使用诸多法术,使这阴焰无法近身,如今与这珠子中的元魂相抗,哪里还能顾及到焰王的手段。 与这珠子中的元魂斗了多时,金偶渐觉不支,只因这珠子中的元魂与自己纠缠在一处,也分不清谁是自己,谁是另一道元魂,而珠子中的元珠因为修有独特心法,却是能分清敌我的。 在金偶的元魂被烧化的一刹那间,金偶叹道:“罢了,罢了,我的性命今日便是完结了,主人,你可要好自为知。”一道元魂就此被烧化的干干净净。 见金偶身躯中的元魂被烧化,焰王也忙收了阴焰,要知道金偶的身躯虽是昊化了,可若是无人御控,那不碎身法可就用不得了,被这阴焰烧的时间长了,仍是要毁坏的。 这金偶的昊化之躯留之必有大用的,怎能就此烧化了? 焰王停了阴焰,那珠子中的元魂就趁机遁进昊化之躯,只过了片刻,金偶的僵直之躯就随之一动,可除了焰王,谁也不知这金偶的元魂已是换了主人。 焰王笑道:“金偶,金偶,你如今怎样?” 那金偶就眨了眨眼睛,道:“焰王陛下,我这缕孤魂今日终得依托,着实感激不尽。” 焰王道:“你有今日,切莫忘了根本,若非天龙用心良苦,你也难有出头之日。你且在这金偶之中暂居数日,说不定那原承天的肉身,亦可被你夺舍的,岂不是你天大的造化。” 金偶哈哈大笑道:“三王与天龙鬼师的造化之功,在下无时或忘。我等魂魂离体久了,自然就不甘心受本体御控了,我与原承天,其实已是誓不两立,陛下又何必多言?” 就在金偶易魂换主之时,远在飒风原的原承天知道被骨鸦瞧破了行藏,不得已将手一指,一道法诀祭出,将那只骨鸦无声灭了,但雪原中立时就有数十道人影掠来,更有数道人影破土而来。 一场大战,眼见是免不了了。 第0883章此际诛敌不容情 原承天行踪既然暴露,此刻又怎能容情,若是再犹豫不定,别说公子我,就算是自身也要被陷进去了。煞气因果,也只好抛之脑后了。 他的神识就好似一张漫天大网,向这些鬼修压了过去,这是动用了神识中的压迫之技了。以他此刻修为,别说这些个鬼相,鬼帅,就算是羽修之士,也是承受不得的。 就见那奔过来的鬼修们齐齐像中了定身法一般,身形顿时在空中停住,就从空中跌落下来,摔了个粉碎。至于这些修士的元魂,也早在神识临身时,被打压的烟消云散,再也一丝生机。这便是“一息杀”了。 若想救出公子我,免不得是要大开杀戒的,原承天瞧着满地碎骨,不由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当下身子在土中急遁,就向那雪塔遁去,而其神识此刻又化为利刃一般,要探雪塔内部详情。 这雪塔外侧自然是设有强力禁制的,原承天的神识迫近到雪塔四周数尺时,就遇到一股强大灵息。神识再想探去,就是举步维艰。 原来就在原承天用神识诛杀诸多鬼修之时,这阵雪原大阵已经运转起来,这雪塔既然是这阵法的核心,其法则之力自然是强大无匹了。 原承天暗忖道:“既然是窥你不得,就只好杀将进去。” 地面上的阵法虽然运转起来,可原承天仗着土遁妙术,却是丝毫不受影响的了,就在地下接近了雪塔,以无界之剑首当其冲,去破这雪塔的根基。 那雪塔此刻已集中了整座大阵的法力,原承天虽是从地下动手,也要先破了这法力再说。好在这雪塔的法力再强,也强不过界力去,故而这无界之剑一出,那雪塔四周的法力,就被切开一道缝隙来。 原承天正想冒险冲上去,却发现这无界之剑破除法力虽是容易,那法力的自我弥合,更是快速非常。这也是因为大阵正处在急速运转之中,稍露缝隙,立时就可弥补了。 若论破阵之法,原承天敢说第二,怕没人敢说第一,此刻靠得近了,对这阵法的运转法则,很快就是胸有成竹,当即算阴阳,测五行,手掐斧文法诀,再将这无界之剑刺去。 此次祭剑,正中这阵法的核心之处,虽不敢说就此破了这阵法,也可使这阵法大半失灵了,原承天毫不犹豫,身子就跟随了无界之剑,纵进这法力的裂缝之中。 只走了三两步,就瞧见那雪塔根基了,而这座雪塔不管是铜铸铁雕,还是炼化之宝,原承天又怎会放在眼里? 原承天法诀再掐,那无界之剑势如破竹,就将这雪塔根基轻轻划开了,原承天上前一步,身子已到了这雪塔内部。 也来不及去瞧这雪塔内部布置如何,就动用神识,去寻那公子我的灵息。 他与公子交情非浅,对他的灵息自然是牢记心中,这雪塔也不过七层罢了,神识一扫,哪处探不到? 然而神识遍扫之下,却只探到另一名仙修之士的灵息。 此修正是当初公子我引见给原承天的少年修士张沁岚,原承天虽与这少年只有一面之缘,可也将其灵息牢牢的记住了。 原承天虽不见公子我行踪,可这少年亦是凡界修士,而此少年以真修境界,就胆敢随公子来冥界,足见也是少年有为,胆识过人了,又怎可不救? 那少年张沁岚被困在第五层雪塔之中,而雪塔之中,每层皆是设有禁制的,且有鬼修坐镇其中。 但原承天眼中只瞧着见这少年张沁岚,又怎能瞧得见塔中鬼修,若说原承天此刻目无余子,也不算妄评了。 原承天左手祭剑在前,右手掐诀在后,遇到禁制,竟是随手而破。他自得窥九渊大帝的法则妙道后,于这禁制一道,已如掌上观纹一般。谅这小小雪塔中的区区禁制,又怎能拦得住他? 数息之间,就连破三道雪塔禁制了,而每层雪塔中镇守的鬼修之士,更是不劳原承天动手,心念转动间,就被原承天神识殄灭,这些个鬼修说来也是修为不俗了,可在原承天面前,却连法宝也不曾祭出,就是魂飞魄散。 再破一层,原承天已是身在第五层雪塔之中,那少年张沁岚被这塔中周遭动静所惊,正睁着一双大眼,在那里瞧来瞧去,一见到原承天出现在面前,也不管是谁,就立时大叫道:“前辈速去,此处有伏!”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少年果然不愧为公子我的知交,见到有人营救,先不顾着自己,却担心起他人的安危来。似此小友,怎可不交。 当下便道:“公子我与他人却在何处?” 张泌岚眼圈儿一红,两行泪珠就流了下来,他毕竟修为浅薄,心境极易动摇,更何况又被触到心中惨事。哽咽着道:“公子我前辈被那风王的一件法宝罩住,就在这雪原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其他修士,尽数成仁,单留着我一人,实是想设此圈套,来赚大修罢了。大修莫要管我,快走,快走!” 原承天叹道:“便是想逃,怕也是来不及了,而既来此处,那些个圈套计谋,又何必放在心上。”将手一招,这少年身不由已,就被原承天引到金塔之中。 这也是这少年修为极浅,那些个鬼修只是当他是个诱饵罢了,故而这少年修士身上,也没设怎样的禁制机关,此人是死是活,对大局是无碍的。 原承天将这少年收进金塔之中,略觉安心,而神识探去,已知这雪塔发生变化了。 原来就在他步进雪塔之时,这雪塔上的一道符文就被激发,这雪塔的四周气息就是一变,赫然就成为一件宝间法宝了。 这雪塔所化之宝,竟是与自己的琅嬛金塔有异曲同工之妙,若非金塔已经昊化,只怕就比不过这座雪塔了。 原承天见这雪塔已被封住,自身好似身入界域一般,倒也不慌不忙。自己自从学了斧文与九渊大帝的法则之学后,对身陷界域,其实已颇有向往之心,只因唯此才可印证这两项仙修绝学。 而若能就此掌握天地间法则的奥妙,那岂不是万千之喜。 就听得脚步隆隆,已有一人从六层雪塔上走了下来,原承天暗忖道:“这倒也是奇了,既是埋伏,却不见奇变,难不成这人自恃修为强横,想要在这塔中与我斗法不成?” 脚步声一停,面前多了一人,此人亦是头戴高冠,冠上嵌有一颗暴风珠,正是冥界风王了。 原承天先前虽诛灭鬼修无数,见到风王这等天地法则职守,亦不敢稍去了敬畏之情,便长长一揖,道:“原承天为救友人,不惜身犯天规地则,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风王陛下见谅。” 风王将头一点,道:“道友一片为友之心,着实令人感叹,只可惜那公子我犯我冥界规条,我若纵情放了他,只怕难以在冥界立威。” 原承天叹道:“你我各持一端,也是无可奈何,就请陛下示旨,若有所教,不敢不听。” 风王笑道:“除了生死一搏,道友莫非另有良策?” 原承天的神识将这风王探了许久,见其修为也不过是鬼尊修为罢了,比之魂王尚且差了一筹。却不知此人是糊涂了,还是自恃过高,居然就敢设此雪塔,将自己逼至绝境,莫非这其中另有玄机不曾? 他心中一动,就想去探那金偶的心神,那金偶与焰王斗法,想来也该有个结果了。然而这神识触到雪塔,便被生生阻住了。这才明白,自己被困在这雪塔之中,就与金偶不属于同个界域了,又怎能探到他的心神。 此时风王已将一柄法剑持在手中,笑吟吟的道:“那公子我虽修成神识,却仍非本座得手,其修为也与原道友一般,是为羽修大成,本座劝你,尽早束手就擒,也免我一番劳苦。”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风王不知是狂妄还是无知,竟认为困住了一个公子我,便可制住自己了,他难道不知道那天下羽修大成之士虽多,可修为神通,却是判若云泥吗? 那风王虽持剑在手,却不动手,这是自恃身份了。原承天心中暗觉好笑,便将无锋之剑取将出来,也不作势装腔,更没掐诀念咒,只是将剑轻轻一刺,就听到空中嗤然有声,这空中灵息空气好似一匹布,就这么被硬生生扯成两半了。 风王原本是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等瞧到这无锋剑出手之际,脸上的笑容未消,可心中已是陡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惊恐之情来。 无锋出剑之兆,远非寻常法宝可比,那锐利之极的声音,不但是划破了空气灵息,竟像是将人的肝胆魂魄也划破了一般,就觉得天下竟无一物可当此锋,手中的法剑虽是勉力祭起,心中却殊无半分把握。 这也是无锋之剑的强横之处,未伤敌身,先破敌胆,世间杀伐之器的锋锐之息,莫过于此剑了。 于无声处,无锋剑就刺进这风王的胸口,而风王手中的法剑上,也不过是刚刚凝出风息,双方的修为格杀之技,可谓是高下立判。 原承天既然动了手,又怎能容情,无锋剑上已带了驱魂大法,虽知不可能将这风王真正驱魂,也要让其知道厉害,若能就此制住此人,后事便好商量。 然而那驱魂法术祭出之后,风王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容来。 第0884章设下香饵钓金鳌 这笑容在他人看来,或是寻常,可原承天剑已得手,风王却露出这样的笑容来,不免就显得诡异了。 风王是鬼修之躯,或许不惧无锋,可怎能亦不惧原承天的驱魂大法?原承天想到此处,那驱魂大法也就凝而不发。 风王心急借原承天之力解开封印,眼见即将得手时,不免有些忘形,而原承天又是最精明厉害不过的,就此被其瞧出一丝端倪。 原承天暗忖道:“难不成真的杀死他?那冥界三王是为天授,我若执意诛杀了他,必遭天劫,却又何苦?却不如理会正事,先去救了公子我再说。” 更让原承天担心的是,他与金偶的联系中断,目前还不清楚是否是这雪塔的原因,还是另有玄机,总要出了这座雪塔,方能再做判断。 他将无锋剑立时撤回,同时无界之剑祭出,直奔这塔身而去。 正因为原承天及时撤剑,风王虽受小创,却无大碍,而受到这样轻微的打击,其腕上封神印又怎能被解开? 风王心愿难逞,又见原承天意欲破塔而出,自是着急。当初那焰王因与魁神争锋,已被解了封印,今日魂王又被这原承天误打误撞,解了此印,若是自己封印不解,日后又怎与二王争衡? 他手中的阴风剑就在空中挽出了法诀来,便拦在原承天的身前。 原承天瞧也不瞧,手中掐了道斧文法诀,就迎向阴风剑诀,两道法诀在空中一触,就化成一道光华,无声无息的去了,而与此同时,无界之剑已撞向塔身,整座雪塔就是猛然一晃。 原承天并非无的放矢,此塔本为阵法核心,而塔分七层,此为七曜之法,故而何处易破,何时难攻,何处是生死之门,何处是强弱之要,心中早就明明白白。 这无界之剑所攻之处,自然就是这塔身的关键所在了。 风王见这塔身动摇,更是着急,他将原承天困在此处,本意就是想与原承天来场生死之战,以便趁机解印了,哪知道这原承天不解风情,竟要破塔而出。 情急之下,背后升腾出两道黑气,从黑气之中,显出一名黑甲神将来。这名黑甲神将左手持刀,此刀一动,便是雪花飞舞,右手则持着阴风剑,这便是风王的法相,风雨黑神了。 风王的阴风剑被法相用了,干脆就将头顶金冠中的暴风珠取在手中,如此就可用这三宝,齐攻原承天了。 奈何不等他和法相动手,一道身影掠了出来,拦在风王面前,此身影却是女修,正是猎风了,就见猎风笑道:“风王,你既然喜欢厮杀,猎风便来陪你。” 风王怒极,怎的这原承天便小看了自己,只派了侍将出战,心中含愤,身后法相刀剑飞舞,那塔中立时就变了成风雪世界了。 只是这寒风冷雪用了其他修士身上,或可一举制住对手,可在猎风面前,又怎能有用? 当初猎风所用的寒潭炁刀,其寒意只怕被这阴风更盛了。当即也不理会寒风刺骨,手中太一神刀,就向那风王胸口刺来。 风王见猎风出手极快,而这一刀隐藏的法力,也是非同小可,心中立时又转怒为喜了。 那原承天要去救公子我,自是不肯在此留连了,可这猎风身子了得,神通不俗,说不定亦能助自己解印了。 于是哈哈一笑道:“好,本座便来斗你。”其心情变化之快,果然就好似那天气一般。 那法相见猎风出刀极快,自是护法当先,将抢先抬起雪刀来,架住猎风一击,这也是风王心中盘算过了,若是还是如刚才一般不去招架,只怕这猎风也是心中狐疑,不敢真的来攻。 不如就与猎风周旋一二,等其斗志大盛时,就要放她过来,伤及自身,也好解了封印。 就这么挡了一扫,无界之剑已在雪塔上刺出一个洞口来,此洞口虽只有拳头大小,却也足以让原承天钻出去了。 塔外亦是雪花飞舞,那阵法既然转动起来,自是将这四周的阴风寒气尽数聚在阵中,若是寻常修士,只怕在这阵中呆上半刻,身子连同体内真玄,就要运转不灵了。 但原承天修为惊人,怎惧这阵法寒气,神识祭施无碍,就要在这阵中寻到公子我。 按理说这阵法一旦施行,阵中处处皆是自成小界域,那公子我被藏在何处,又怎能寻到? 但原承天既然对这阵深了然于心,这阵中的奥妙之处,在他看来,也等同于掌上观纹。阵中的小界域,自然也阻不住他的神识了。 他在动用神识察看四周时,自然心念中就是一动,要和金偶恢复联系了。 哪知道心念之中,却是空空如也,那金偶身在何处,竟是懵然不知,就好似金偶已然消失了一般。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原来这阵中高空处,有毫光下落,分明是祭一件法宝了,而就算不去动用神识,只用目力来瞧,也瞧出那是魂王的护魂伞。 原承天这才明白,正因为有这护魂祭在头顶,自己与金偶的联系也就此中断了。不仅如此,那猎风明明近在身边,自己的心神之中,也与她断了联系。 那魂王主控世间元魂,手中的这件法宝,自然可以摭敝元魂之间的联系了。这阵法有这护魂伞一罩,便是万息不入,人人都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这也难怪公子我诸修被困此处后,皆被三王所杀了。 情形虽是如此危急,原承天倒也不慌,那风王的手段,原承天也算知道了七七八八。以猎风的法力,虽不足以将此人斩杀,却也是足以自保的。 而自己亦有把握独斗魂王,抢出公子我来,只需救出了公子我,就可再返身去和猎风含击,共同杀出飒风原。 护魂伞虽高挂空中,却瞧不见魂王的身影,自是有法术将自身掩住了,原承天若是动用神识强探,想来也不难探出魂王身影,不过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却是要寻出公子我再说。 神识在阵中转了数转,总算发现在这阵法上的巽地,有一道古怪灵息。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向这巽地掠去。而在其遁行之际,手中法诀连施,将一座石山摧毁大半,将一片密林连根拔起,只留下光秃秃的一块土地。 原来这阵法是巧用地形而成,若是破了地势,自然会使这阵法的威能大减。本来这些石山树林,都有小界域护住,可是原承天既然洞悉了阵法奥妙,这些个小界域自是不复存在了。 连破数处地势之后,原承天已身在巽位,就见此处黑风阵阵,乱云摭目,一时也瞧不出四周情形来,原承天手中再掐一诀,祭出一道仙文之体。 这道仙文之体是为一只四翼白鹤,此鹤将四翼一扇,四周黑风声势大减,云雾散去,于云雾之中,现出一座雪峰来,此山或有千丈之高,连绵数百里。山上建有一座小亭,亭上立有一碑,其上绘有无数符文。 原承天点头赞叹道:“好一座雪峰,若非此峰,也压不住公子我。” 原来此山是被灵符移来镇人,想来这雪峰之下,便是公子我了。 若论公子我的法力,区区一座山岳自然是压不住的,可这座雪峰之上,另立法碑,碑上符文运转,就将这雪峰变成铜铁一般,公子我自是劈不开来了。 欲破此符,自然要先毁了这山上的法碑,原承天再祭无界之剑,就向这法碑击去。 此时在护魂伞侧,有一团青云飘浮不动,于青云之中,则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是为魂王,另一人则是天龙鬼师了。 就听魂王道:“这位原道友好不厉害,难得的是其人心地却是慈悲,否则我这道封神诀纵是解得开,也被他伤了性命,想来好不惊惶。” 天龙笑道:“正因此故,我才是好煞了他,此次设谋,我想那凡界修士虽多,可心中只盼着此人来救,不想果然是此人,着实大畅吾怀。” 魂王道:“只可惜风王运气不佳,未能解印。” 天龙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原承天虽不知封神印一事,奈何那风王生性急燥,怕是被原承天瞧出端倪来,也未可知。” 魂王道:“这也就罢了,只是这原承天神通惊天,你又是伤得重了,就算我等三王联手,也未必就能擒得住他。”说到这里,忽的一笑,道:“焰王来了。” 此时空中波诡云谲,果然是焰王领着金偶急匆匆赶来。 天龙见到金偶,不由抚掌笑道:“魂王,原承天的这只金偶总算被我等抢到,难不成你还在担心,对付不了那个原承天吗?” 魂王衷心赞道:“天龙果然智谋深远,早早就伏下这招棋来,那原承天就算是有泼天大神通,今日也是难逃此劫了。” 天龙却将笑容一敛,对金偶道:“此事最关键之处,就是不可让原承天瞧出你的异样来,到时这魂王的护魂伞一收,就要瞧你的手段了。” 金偶深施一礼,道:“多年苦修,在此一举,在下定当不负天龙前辈所托。” 此时的原承天,已经劈开石碑,那无界之剑去势不绝,就从雪峰山顶向下劈来,雪峰既失了法诀加持,也就是泥土山石,又怎堪无界之剑一劈? 山石崩裂处,现出一名金甲神将,神将脚下,那公子我正盘膝而坐,他忽的睁开眼来,对原承天叫道:“大祸临头,还不速去!” 第0885章胸中豪气谁可敌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万事由天,成败在我。” 公子我听到此言,便是一怔,此八个字是他昔年初见原承天时的临别赠语,此刻由原承天说来,百般滋味皆在心头。 那公子我也是生性磊落之人,随即哈哈大笑道:“承天说的极是,今天之战,乃由天定,成败利钝,又何必管他。” 原承天将手一伸,道:“联手杀将出去。” 公子我当即将原承天的手掌重重握住,二人四目交会,不由得相视一笑,别说此刻只有冥界三王在彼,便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而原承天也从这一握之中,知道公子我受伤极重,他在这阵法之中,或已经年,全靠修成的法相支持,若非此人修成神识,只怕早就殒落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冥界三王留着公子我,也是要引那凡界修士前来营救,否则定有无数手段,可取公子我的性命。 原承天便道:“前辈暂去安心静养,三王虽强,也未必能困得住我。” 公子我却将头猛摇,道:“承天,你有所不知,那三王引你前来,其实暗藏玄机,你难道没听过‘封神印’吗?” “封神印”三字好似紫色天雷劈将下来,令原承天全身剧震,风王在雪塔中的种种诡异之举,就此便可寻出原由来。而心中的种种疑团,也就此迎刃而解了。 他自与魂王交手之后,便觉得冥界三王实力着实弱了一些,以此修为,又怎能镇守冥界多年?而当年的魁神何等厉害,为何却救不下天龙鬼师? 如今他方才明白,一切的缘故,便在这封神印上了。 那魁神定是知道冥界三王身上有封神印,这才黯然身退,不敢再与冥界三王争衡了,否则一旦封神印解开,冥界三王实力大增,岂非是魔界大患,而魔界树此强敌,更是极其不智了。 倒不如静以待变,那冥界三王一日解不开封神印,也就一日被魔界压上一头。 公子我见原承天脸上色变,知道无须多言,他缓缓道:“公子我一生纵横天下,平生经历千百战,何尝言退,承天虽是好意,奈何公子我不敢奉命。” 原承天与公子我其实只有数面之缘,然而相知之深,犹胜百年,听到公子我此言,不由觉得自己刚才让公子我暂避,实是轻看他了。那公子我何等人物,又怎能托庇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若是如此,岂不是羞杀了他。 他脸色一红,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道:“今日若不能保公子我周全,誓难立于天地间。”暗暗取出一块劫晶来,就此制成一块符誓。 只是他虽立下与公子同生共死之志,却没在公子我面前多说一个字,大丈夫行事,只求无愧我心,又何必宣之于口。 公子我手中亦捏了块灵符,将此灵符往胸口一拍,其周身骨节就是格格一阵巨响,更有一道青气从他天灵激射而出,直达天际。 原承天自是明白,公子我是担心成为自己的负担,故而便用秘术提升自己的潜能,只是这潜能用去一分,其人修为也就损去一分,这种激发潜能之法,好像饮鸩止渴,怎会好处?只可惜原承天也是拦阻不得。 公子我用罢灵符,朗声大笑道:“承天,今日便教那冥界诸修,知道我等凡界修士的厉害,从此之后,不敢正眼视我仙修之士。” 原承天就觉胸中升出一股豪气来,天上地下,唯我最大,这豪气一冲,心中又哪有“畏惧”二字,便也大笑道:“愿唯前辈马首是瞻。” 他此刻境界已与公子我一般,可是又怎敢以境界平辈相称,公子我哪怕是真修之士,只凭此子的豪情肝胆,便是原承天的一生之师。 就见公子我戟指喝道:“魂王,天龙,还不速不前来受死。”将身纵到空中,身后法相紧紧相随,直向那护魂伞奔去。 原承天生怕公子我有失,急急唤出刀君,就让这刀君随侍公子我左右,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下了严旨,对刀君吩咐道:“不可擅离公子我左右,若是公子我有失,你我之情,就此中绝。” 那刀君何曾听到原承天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伤心,若是她刀体大成,只怕眼泪儿就要夺眶而出了。 可她怎不知原承天情急,便是这样的重话,也只好按在心中,将臻首狠狠一点,道:“刀君遵旨。”将身化成一道黄光,紧随公子我左右。 公子我去的极快,眨眼便到了护魂伞前,可是眼瞧着离护魂伞只有数十丈时,却触到一面虚空之壁,知道是到了阵法的边缘,这阵法不破,自己终究是出不去的。 当下手中取出一根玉笛来,横在唇边便是一吹。这笛声清亮如水,却又锐利如刀,笛音之力,顿时就将这阵法的虚空之壁震得四分五裂了。 空中传来一人的声音道:“公子我豪情不减当年,本座便来会你。”一道黑色火焰沉落下来,正是那焰王出手了。 公子我横笛在手,那玉笛不吹而鸣,发出呜呜的声响来,这声波传开来,就将这黑色火焰裂成片片碎焰,便是烧到公子我身上,又怎能烧透法袍,被公子我将法袍一拂,就化为无形了。 原承天见到焰王的落焰之法,心中暗道:“刚才此人与金偶相争,果然是隐瞒了修为,难不成那金偶已被此人所毁?” 但若想知道金偶下落,总要先破了那件护魂伞不可,否则此伞的威能,可掩住元魂心神波动,又怎能与金偶联络? 那边公子我破了焰王焰力,又有刀君在侧,想来暂时应是无虞了,原承天便一心一意,去破这护魂伞了。 他左手祭出一道仙文之体来,右手则是持定无锋,若想破毁法宝,这四斫斧文最是得心应手,唯一担心的是,那魂王的定魂剑实为仙文之体的大克星,自己能否一举得手,着实难以预测了。 这道仙文之体,祭出的是只白蛇,此蛇长约三十丈,龙鳞凤尾,瞧来好不威风,其头顶生就红色肉冠,冠上已修成一粒拳头大的明珠,实为难得灵兽。 连这样一只灵兽,都殒于当初的蛮荒之战中,由此可以想见那一战该是如何惨烈。四神得以脱颖而出,又该是如何的不易。 白蛇长尾一摆,就向那护伞魂扫去,此一摆何止三十岳之力,也唯有这种蛮荒古兽,方有这样的威能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古兽的仙文之体一旦出现过一次,便不可能复出了,纵是祭出威能强大的灵兽灵禽,日后也只好遥想罢了。 好在原承天身负千杀劫果,所杀灵兽灵禽何止千数,便是用去了一道仙文之体,也只是沧海一粟。千道仙文之体,算来有数,其实此生怕也是用不尽的。 护魂伞虽是冥界奇宝,可在白蛇横扫之下,也是风雨飘摇,蛇尾就突破了此宝外围屏障,将伞边五色毫光,扫了个干干净净。 便在这时,伞前横出一人来,正是魂王。 魂王手中持定一柄定魂剑,不避不闪,就向蛇尾迎来。 那蛇尾本身力量,已有三十岳之力,而劲风起处,也不止十岳之力了。然而魂王的身子却像是百年的苍松翠柏,立于春风之中,自是岿然不动。 想那魂王与原承天初次交手时,怎堪原承天一击之力,如今修为境界,皆是突飞猛进,而观其神情举止,亦是老道,就像是身经千百战一般,可见其斗杀玄承,亦是同时增进。 如此想来,那封神印的威能,着实是非同小可,也就只有“造化之功”依稀可以形容了。 魂王手中的定魂剑向白蛇一点,其无上威能,就向这白蛇罩来。白蛇身为蛮荒古兽,哪怕只是一点残魂碎魂,其争强好胜之心也是一如往昔,不忍元魂被制,就以攻为守,将头顶肉冠的明珠,逼出一道白光。 魂王笑道:“来的好。”身子略略一退,就到了护魂伞下。 这护魂伞虽经不得强力来扫,却不惧法宝神光,明珠白光扫到护魂伞上,也只是激起一道道光华,好似五金之器相触生出火花一般,而这火花稍瞬即逝,再无半点声息了。 此次斗法,斗的不止是法宝法力,亦是玄承,若是魂王不知护魂伞能抵住明珠神光,又怎会轻轻一退。是以别看魂王只是退了一步,却是其强大玄承所致,绝非侥幸之举。 既然这明珠神光破不了护魂伞,白蛇的仙文之体毕竟只是碎魂残息,支撑了片刻,就告不支,也不劳魂王动手,白蛇的身影就渐渐消失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不已,自己的仙文之体在任何大修面前,都有一战之力,偏偏在这魂王面前,却是束手束脚。无奈何,只得将手中无锋递了过去,只盼以这无锋之力,先破其伞,再伤其人了。 不想此剑一出,那魂王就笑道:“原道友是想再解我一道封神印吗?” 原承天持剑在手,实是为难,若是动用全力,只怕会再解一道封神印,那时魂王修为再次大进,又如何能敌?而若是不去攻击,难不成就要束手成擒? 便在这时,心神中一阵动荡,正是那金偶的一点灵息复又与他通连了。就听那金偶心中道:“主人速速离开此地,金偶便是舍了这身躯体,也要缠住魂王。” 原承天听到这里,自是一喜。 第0886章遇厄逢劫大厦倾 一道金光闪来,正是那金偶到了。 原承天心神动出,向这金偶传出心念,就想知道这金偶遭遇何事,为何姗姗来迟?不想虽与金偶近在咫尺,却因护伞魂威能犹在,他与金偶的心神联系仍是无法通连。 说来这金偶体内元魂虽是自己的本体所出,可是若想真正心神相通,仍需金偶配合,而若想借金偶耳目探查动静,更需金偶放开灵识不可。 通常情况下,原承天本体的意念传去,那金偶自是乐于从命的,然而在护魂伞下,万息不入,就算本体神识强大,可以突破护魂伞的禁制,金偶却极难做到。 原承天既然探不到金偶心神,也只好作罢,何况这金偶身体灵息如故,原承天又怎疑有他。 此时金偶已抢在他的身前,手提金枪,便向魂王刺去。 就在金偶赶到时,公子我那边战况又变。 刀君战意最强,又怎能让公子我一直抢先,故而在公子我以笛音破焰之后,刀君手御三道刀炁,就抢在了公子我的前面。 焰王笑道:“来的好。” 话虽如此,却对刀君的刀炁不闻不问,手中阴焰剑焰光再起,仍是找公子我的麻烦。 刀君平生与人对敌,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心中暗道:“既然不来理我,就让你好看。” 将手中刀炁悄然加强三成力道,果然是声势惊人,那刀炁好似游龙一般,只奔焰王而去。 三道刀炁触到焰王的法袍时,焰王全身上下,就激起了一道黑色火焰来。原来焰王这件法袍也非寻常,此袍是为离中之精粹炼,加以冥界阴气炼制而成,一旦法袍被触,那袍上就形成一道强大焰盾。 火焰本为至阳之物,冥界阴气则为至阴,然而这至阴至阳之物经妙法融合,却是奥妙异常,刀君的刀炁虽是无坚不催,遇到这种化虚为实的法宝,也是无可奈何。 那刀炁被这法袍上的焰力卷来,立时化的干干净净。而焰王的阴焰剑上的焰光则再次落到公子我的头顶。 公子我亦是身经千百战,玄承不俗,早在阴焰剑启动时,手中玉笛再发笛声,便想故技重施,化去焰王焰力。 然而那团火焰之中,却含着一粒赤红火珠,却因这火珠与焰力极其相近,目力又怎能分辩得出?便是动用神识去探,也未必能探得真切的。 等到公子我发现这粒焰珠时,已是不及,此珠当胸袭来,就在公子我的胸口炸开。公子我身后的金甲神将虽是及时挡了一步,可焰珠爆炸之力仍非金甲神将可以承受,这道法相被炸的四分五裂,就此消失无踪。 这法相被毁,公子我的心境动摇且不论,其神识自然也是大受损耗了,好在此人意志极艰,心境略动而定,手中急掐一印,向空中一祭。 此印之中,现出一龙一凤,原来是一道祷天龙凤诀。 空中龙飞凤舞,就将公子我四周焰力扫荡一空,然而公子我祭出此印时,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了,身躯更是一摇一晃,似乎就连这遁风也是御驾不得了。 焰王哈哈大笑道:“公子我,这祷天龙凤诀怎是轻易祭得的,此印一祭,损你百年寿元,更损你神识无数,今日你可逃不掉了。” 祷天之术虽是强大,可向天地祷来的神通越强,自身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寻常祷天之术,对修士的损伤有限,或可不必在意,可同时祭出龙凤之影来,便是逆天,又怎能不付出惨重代价。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今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那空中的龙凤扫去焰力之后,转身就向焰王齐齐扑来,这焰王虽是解了人印,修为玄承大进,然而面对这四神虚影,也是心生畏惧,不由得连退数步,激起身上法袍威能,就在身前形成一道焰盾来。 公子我见这焰王暂时无力旁顾,便转向刀君,他不知刀君姓名,微微一笑道:“仙子,随我去破护魂伞。” 此人在重伤之下,却能连阻强敌两次施法,且又能反守为攻,果不愧为天一宗的代表人物;而此人以天下苍生为念,视生死为度外的磊落胸襟,更是令人心折。 刀君自随原承天以来,见多了天下大能之修,也唯有这公子我的风度气质,可与原承天一比,由不得叫道:“愿随君往。” 二人声出身随,已齐齐向护魂伞扑去。只因此魂实是今日斗法关键,若不破此魂,诸修总觉得元魂受迫,不管是灵识神识,动用起来都有诸多麻烦,而不破此伞,便是想抽身逃遁,也是困难重重。 而在二人扑向护魂伞时,那金偶也恰好赶到,故而二人就与原承天合在一处,齐向护魂伞动手。 此时金偶舞动金枪,与魂王斗得正紧,说来这枪法亦有来历,乃是原承天当初有缘进入仙庭妙道极修阁时,恰逢另一名修士正在观书,此人所观之书,正是一卷《枪论》。 若论兵器的使用之法,以凡界最为花样百出,据传有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无穷招式变化,只是仙修之士既然习得御器之术,又怎会真个儿持着法器法宝与人厮杀。猎风独爱此道,也只是异数罢了。 却不知那御器之法修到至妙境界时,却是返璞归真,那兵器的招式变化,也就愈发显出威能来。 尤其是在昊天,仙庭之中,大能之修比比皆是,要想胜过对方,就要处处留心,哪怕有一样能强过对手的,也是要刻苦钻研不休,故而就于御器术中,别开一枝,称之为“仙兵妙式”。 那枪论正是仙兵妙式中的一种,而既被仙庭中的妙道极修阁所藏,自然是枪中至高妙式了。 当初原承天匆匆一瞥,也只是瞧见几页罢了。不过仙修之士,自是过目不忘,就将这枪论学了个一成。 今日金偶所用,正是这枪论中的仙兵妙式,那魂王的修为虽是强过了金偶不少,可这枪中妙式,却是闻所未闻,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是左支右拙了。 就趁着金偶缠住魂王之时,原承天与公子我,刀君各施法宝妙术,向这护魂伞攻去。 原承天便持手中无锋,誓要硬破此宝,公子我则祭出手中玉笛来,这玉笛在空中呜呜而出,所发笛声,就将护魂伞四周的毫光驱散了。 刀君干脆不祭刀炁,就以自身刀体,向这护魂伞激射而去。 那护魂伞再强,又怎能禁得住三位大能的联手攻击,先是那伞边毫光荡然无存,其后原承天无锋得手,就将这护魂伞刺出一个小洞来。 而既然是无锋得手,原承天趁势中宫直进,就要破去这伞中的四梁十六柱。 刀君更是厉害,其身所化黄光中,隐现一道白芒,此芒极似刀形,其造型甚是古朴,而这刀形一出,天地间便发震颤之声,就好似这上天已动杀心,以大地为鞘,拔出一柄诛尽天下的长刀来。 刀君口中吟道:“刀体初成天下惊,以地为鞘天为兵,世间诸宝拦不得,七界称雄唯刀君。” 护魂伞被刀君的刀体一穿,自是再也支撑不住了,“轰隆隆”声响传来,此魂如山崩地裂,化成无数碎片。诸修同时感到精神一震,这护魂伞笼罩在众修元魂上的无形压力,终告消失不见。 就在此时,金偶大声喝道:“魂王,护魂伞既然被破,你也去死吧。”手中金枪疾刺,不想刺到中途时,却是急急一转,就刺进原承天的背脊。 此枪刺中,那边的焰王自是哈哈大笑,魂王抚手称幸不迭。空中云团中的天龙鬼师也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此计得售,也不枉一番良苦用心,虽是舍了一柄护魂伞,可那原承天本是今日之战的核心灵魂,此人若是重伤,何愁不将诸修一网打尽! 而若能将这原承天的本体之魂取到手中,就可让金偶中的元魂主控本体之魂,让其仙鬼双修,岂不是可培养出一名震古铄金,天下无双的大能之修来,到时攻上仙庭,亦非难事。 那原承天正因为金偶敌住了魂王,才放心去破护魂伞,又怎能想到,这金偶之中主控元魂已变,就此背中一枪。 刀君瞧见原承天中枪,初成刀体一阵急颤,心中又惊又怒,厉声叱道:“贼子敢尔。”这刀体复又回转过来,就向那金偶奔去。 就见那原承天身中金枪之后,身上骤起数道光华,这光华刺目之极,将原承天的身躯罩住了,再也瞧不见其中情形。 可金偶心中明白,自己这一刺乃是枪论中的至高绝学,出枪之时,绝无灵息,故而引不出法相来,又是一枪正中丹田所在,纵是原承天修成三重风月之体,也是难逃重伤之劫。 眼瞧着刀君即将杀到,不想那魂王已拦到身边,身上法袍火盾再现,就将这刀君生生拦住了,刀君眼瞧着离大仇只有数丈之遥,却因隔了一名魂王,遂成咫尺天涯,心中惊怒,何以克当。 此时远处掠来一道身影,正是猎风,原来那护魂伞被破之后,猎风的心神便与原承天恢复联络,不想刚刚恢复,就传来这样的噩耗,猎风哪里还有心思与风王缠斗,立时虚晃一招,杀奔过来。 而此刻原承天身周仍是光华不绝,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过重,体内真玄尽泄,遂现光华,还是法相尽崩,故有此景。种种猜测,直让人肝胆皆碎。 第0887章此鼎由来不寻常 刀君见猎风赶过来,心中更痛,原承天虽下过法旨,让她去保护公子我,可在她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保护原承天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尤其是猎风不在场的情况下,此责舍她其谁? 她几次想冲突过焰王的拦截,却始终奈何不得焰王的法袍焰盾。情急大叫道:“姐姐,是那金偶害了原大修,速速取他性命报仇。” 猎风听到是这金偶害人,虽在惊怒之下,也立时明白过来,原承天当初也对她提过,他在冥界丢失的那道元魂实为心腹大患,只因这道元魂系出自元魂本体,玄承一般无二,更糟糕的是此魂难以分辩,若是心生恶意,怎样也是难以提防的。 若说是其他修士,任他修为怎样高明,若想伤了原承天,总要突破两大法相以及七大法身之宝不可,但这道元魂若想伤害本体,法相,法身之宝皆不会被激发。 这就好比那修士若是自伤身体,又怎会引发法相和法身之宝拦阻? 奈何原承天身周光华惊人,一时间猎风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只知道主人这次遇袭,定是凶多吉少了,否则又怎会生出这等异相来? 她展开步法,只一步就到了金偶面前,手提太一神刀就狠狠劈去。这一刀含怒挟恨,已引发七情心法奥义,端的是其快如电,其势如山。 然而那金偶不慌不忙,将手中长枪一抖,就封住了太一神刀,这是仙庭御器至高之术仙兵妙式,纵是这猎风格斗之技天下无敌,也是未曾见过。 金偶一枪封住刀势,哈哈大笑道:“猎风,若论格斗之术,你也强不过我哪里去。这等仙兵妙式,你可曾见过。”言罢枪如游龙,竟将猎风杀得步步倒退了。 猎风暗忖道:“此魂所学,与主人一般,怎的主人先前却不曾施展过?” 其实此理思之不难,那原承天玄承太多,五千年所积,真可谓的是浩如烟海一般,又怎能一一施展了,而原承天的本体手中强力法宝尽有,也不需与人近身格斗,就可压制对手了。 而这缕元魂,若想施展法术,却碍于元魂只是一缕,魂力过弱,神识自然也是不高了,因此就扬长避短,去钻研这近身杀伐之术。以便觑到机会,就可痛下杀手,故而对这门仙兵妙术习用良久。 此时身后风王又到,与这金偶联手,那金偶自是立于不败之地。好在猎风虽是心浮气燥,可因修的这七情心法不受七情所困,越是纵情肆意,越是可以发挥,因此双方倒是维持了个平手。 至于公子我这边,因有祷天龙凤诀之助,那魂王自家已是招架不迭,又如何过来相助。 天龙鬼师立在云团之中,瞧着原承天身边的光华只是发怔,不知这光华有何玄机,但原承天身子被刺,则是瞧了个真真切切。 这一枪从背脊刺入,枪身入体几近三寸,想来正好刺中丹田,那原承天修为再高,受此重伤,也是承受不得了。 天龙鬼师在九渊受伤亦是颇重,虽是噬了无数魂珠,可他本身修为太高,若想完全恢复,自是极难了。可此刻诸王分身乏术,自己若不出手,只怕这原承天又生出什么变故,若是这种情形下也让他逃了去,情何以堪。 想到此处,就顾不得许多了,将隐身之法一收,于空中伸出一爪来,去向那光华中探去。 为防有失,天龙鬼师自然是要用本身的半骨龙爪,自家修为神通之中,唯有这本体之技最为强大无匹了。 他的半骨之爪触到光华时,也没觉得遇到多强阻力,心中叹道:“那原承天毕竟是肉身罢了,受此重创,又怎能还有作为!”龙爪再探,却忽觉指端一紧,已被人紧紧握住了。 天龙鬼师既觉意外,又感好笑,自己的龙爪可不是寻常物事。此爪生就五指,按五行妙理,含阴阳变化,有天地法则之力。自是五金不可断,五行不可伤。 任你怎样的法宝,若遇此爪,定会被反震出去。 然而那只手握住半骨龙爪之后,却将这龙爪中天生的强大力道化解于无形,反倒再生一股新力,就听得“喀嚓”一声,便将这龙爪的尾指拗断了。 就在天龙鬼师震惊之余,就见那光华之中闪出一道人影来,正是那原承天无疑。此时的原承天神色不见丝毫萎顿,反倒更涨精神。就见其头顶悬着一鼎,虽只有三寸大小,却是金光四射,分明是一件法身之宝了。 天龙鬼师平生见过无数法身之宝,又怎见过此鼎? 那原承天出手拗断天龙鬼师一趾后,更不稍停,身子一转,就到了金偶身后。 说来原承天离金偶之间,尚隔着猎风与风王,可也不知他用的怎样的步法妙术,就这般欺近金偶了。 金偶虽没见到原承天,可有如此大修立在身后,又怎能不知,正想回转枪尖向后刺去,其肩头却早被拍了一掌。 此掌击下,金偶体内元魂顿感震荡,元魂像是要被震碎了一般,就再也寄身不得了。无奈何,只能挣扎着出了金偶的昊化之躯,就向远处遁去。 只可惜这元魂的遁速虽快,却快不过原承天。原承天手中泛起一道光华,元魂被这光华罩住,再也逃遁不得了。 原承天叹了一口气,道:“终是留你不得。”神识侵入这道光华之中,就将这道元魂噬了。 此魂当初为救原承天而被原承天弃在冥界,也算是原承天对他不起,今日元魂还原承天一枪,就算是双方扯了个直,故而元魂再归本体,亦是因果偕环。 刀君和猎风见原承天无恙,反倒修为大增,皆是又惊又喜,齐声叫道:“怎会如此?”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来。” 原承天金偶金枪刺来时,因是自家元魂反叛,故而法相不动,法身之宝不出,那三重风月之体虽是强横,却也禁不住这仙兵妙式,就此枪刺三寸,直达丹田。 丹田本是修士的养气之所,若是此处真的被刺,其情形可想而知。而在这极危之际,原承天体内遁出一物来,正是那只小鼎了。 此鼎修出来时,原承天就发现此宝不受御控,亦不知其妙用何在,日后虽是迭遇强敌,原承天凭着自身法宝修为,都可一一化解,至危之时,也不过出了一两件法身之宝罢了。 今日终遇平生最大厄运,不想那小鼎却自动遁出护主。原承天既然御控这小鼎不得,那么这小鼎怎样护主,原承天也只能瞧着罢了。 隐约之中,就觉得此宝既像是自家所有,又不像是自家的,自己与这小鼎的心神联系,自没其他六件法身之宝密不可分,如臂使指,可原承天却感到,此鼎与自己亦是极多牵扯,其中玄妙,着实是难以说的明白了。 若是勉强论之,此宝就像是别人送给自己的宝物一般,平时绝不会出现,但若遇危急,此宝就会依照先前约定设制,出来救主。 至于此宝先前归谁所有,又是订了怎样的约定设制,原承天又哪里能想得明白。 唯知此鼎一出,那金枪就被抵住,再也刺不进分毫了,而身上所刺之处立时血肉融合痊愈,就好像没曾发生过一般。刚才他身上放出耀眼光华,正是此宝在替原承天疗伤了。 不仅如此,在这小鼎的金光照耀之下,原承天立觉修为大增,只是这修为强到什么程度,却难测度。 正巧在原承天伤势痊愈,修为大进之时,那天龙鬼师恰好伸出半骨龙爪,欲擒服自己,原承天因觉得身上真玄充沛之极,神识强大无匹,对这法则之物也就去了畏惧之心,忍不住就伸手迎去。 哪知道手掌与这龙爪相触,却轻易的就挡住了龙爪的天生强横之力,既是如此,原承天又怎会客气,就将手掌一握,将那只尾趾硬生生拗断了。 而拗断这根尾趾时,原承天反倒后悔起来,早知这小鼎的加持之力如此强大,为何却选了根最弱的尾指,当初若是选定首趾,说不定也是可拗断了。 那天龙鬼师突遇此袭,自是又惊又痛,他自从重伤之后,全靠本体威能支撑,不想今日又被拗断一根尾指,可谓是伤上加伤了。也不知还要修行多少年,才能挽回这一拗之失。 原承天拗断天龙鬼师的尾趾之后,自是信心百倍,心中毫不犹豫,就先将这金偶选为首个对手,一枪之仇不报,此恨难消。 连败天龙金偶之后,那原承天又是光华绕体,顶悬小鼎,端的是神威动天,冥界三王齐皆于心中生出寒意来,心中忖道:“那天龙说就算我等齐齐解了人印,也是困不住此人,当时只当他畏敌,哪知道知原承天,唯天龙而已。” 此时原承天已收了金偶,那金偶既无元魂主控,自然一收便罢。然后原承天目光一转,就瞧向那魂王。 魂王心中惧意大盛,不由脱口叫道:“道友,你既有此鼎加持,来历必定不凡,同是维持天道之士,相煎何急?” 原承天不由笑道:“道友此言也说的妙,却不知当初设计害我之时,这句话为何不见提起?” 正说着,就发现那头顶小鼎金光渐淡了,而刚才强横的几乎要冲出体表的真玄,也渐失沸腾之像,原承天不由暗中叹了口气,此鼎虽是神器,只可惜其威能却难持久,今日之战,只怕又生变故了。 第0888章斯人已逝红尘断 原承天头顶小鼎的变化,诸修皆是瞧得清清楚楚。魂王本欲后退避敌,见此情形,也随即止步,心中道:“此人修为大进,必与这小鼎有关,此刻鼎光黯淡,可见其必不能久持了。” 便在此刻,就瞧见原承天面上忽的露出微笑来,就是这轻轻一笑,让魂王心中又生狐疑之心,那脚步就是欲进反退,真可谓是首鼠两端了。 天龙鬼师苦心谋划此局,不想仍未能将原承天一举成擒,且又损去一趾,心中自是痛恨不已,见魂王进退而难,厉声喝道:“魂王,今日若是错失良机,必定后悔终身,三王何不努力上前。” 此言说罢,魂王以及风王,焰王心中,又是反复起来。天下之事,第一莫作,第二莫休,今日既然与原承天撕破了脸,若不能将其留下,日后必为大患,而此人不但来历非凡,更兼旨勇兼备,若是放虎归山,日后之事,不难料想了。 原承天笑道:“原来那冥界之王,却是天龙鬼师,昔日真是好生失敬。”话出人动,直奔空中的天龙鬼师而去了。 原承天这轻轻一句,好似一石击开水底天,三王虽觉得这话好不讽刺,又有大挑拔之嫌,奈何原承天之言,说的的确是实情了。 那天龙鬼师先前被三王收留,只盼能得个有力助臂,哪知此人修为越高,就越是骄横跋扈,冥界诸多鬼修,如今已是只知天龙,而不知三王了。 此次天龙在九渊大败而回,更是自做主张,收尽天下修士元魂以做疗伤之用,那三王虽没说些什么,心中自是不快的。 其中风王更是想道:“原承天被我困在雪塔之中,竟是不愿与我斗法,只出了一侍将罢了,如今却要亲自对付天龙,在他心中,果然是将这天龙视为冥界之主了。” 这风王一直求破解封神印而不得,心中难免郁郁,又见原承天对自己颇不重视,自是无名火起,想来日后三王之中,唯有自己不曾解开封印,自己又该如何立足? 而这天龙气焰一日高过一日,就算做不得真正的冥界之主,三王之位,说不定他是可挤占得上的。 焰王想的则是:“若是收了这原承天,那天龙鬼师岂不是如虎添翼了,日后又怎能辖制他?虽说天龙之志,亦是要问罪仙庭,可此事固然是好,却也该有个主次之分,若这是冥界之事,反倒由他来做主,却置我等三王于何地?” 此时就听魂王道:“原道友,今日之事,你当真要斩尽杀绝吗?” 风王与焰王听到这话,心中一亮,暗喜道:“原来魂王想法,却与我一般。” 这魂王话中既然有求和之意,那自然是不想再与原承天纠缠了,而三王与原承天可以言和,偏偏这天龙与原承天仇深似海,却是言和不得,因此只要留着外间这个原承天来,那天龙鬼师再强,也总要托庇在冥界三王之下。 原承天此刻已与天龙斗在一处,这天龙尾趾刚断,心中悸意未消,又怎敢与原承天力拼,尤其是瞧着原承天头顶的那个小鼎,更是惊惶。 此鼎虽小,其威能也是深自内敛,他人感受不得,可此物一瞧便是来历非常,也就是原承天修为不足或是另有缘故,这小鼎的威能未能尽显,否则便是昊天十鼎,恐怕也及不上此鼎。 原承天寻这天龙斗法,本来就是以退为进之策,他公然视这天龙为冥界之首,其挑唆之意虽是彰显无疑,可世间之事,无风不起浪,在这微妙时刻,一言有时便胜于强力法宝了。果然那魂王就开口求和起来。 原承天冷笑道:“魂王,你等困我友于此多年,又设下毒局害我,这斩尽杀绝四字,倒不知该谁来用。” 三王听原承天口气虽是余愤未消,却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今日之事,总算可以善罢了。 就听焰王叹道:“我等苦心孤诣设下此局,的确心存欺天,想借道友之力,助我等解开封神印罢了,这也是因魔界群魔乱舞,其势汹汹,我等迫于无奈,也只好想法增强修为,以防日后被魔界所欺,此中情由,还请原道友见谅才是。” 原承天刚才故作愤愤然,本也是事出无奈,总不能对手甫一求和,这边就迫不及待的应承下来,那时岂不反而启人疑窦?如今听焰王借魔界言事,也算是寻了个台阶了,便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三王倒是颇有苦衷的。” 魂王道:“原道友能知我等心意,令人颇感欣慰。” 原承天体内真玄已是渐渐恢复平常,若是再不走,只怕冥界三王又生事故了,于是也不多言,只是一揖手,就将公子我的手腕挽起,唤来刀君与猎风,瞬间就去了数百里。 其他人倒也罢了,唯有这风王心中不甘,喃喃道:“此人终不肯与我尽力一战,奈何。” 焰王道:“此人机警异常,或是老弟有何行止让他瞧破了,这才不愿与老弟力战罢了,好在此战终将魂王的封神印解开,也算是略有收获。” 风王心中叹了口气,心知此后自己在三王之中,难免要居于未位了,只怪自己急动近利,终有今日之局。 心中就道:“魂王与焰王与我相交万万年,自是兄弟一体,便是让他用居我之上,也没什么来紧,只是那天龙却不可让他稽越了,怎生想个主意,让其停了收罗修士元魂一事。” 那原承天虽是去了,可却无意中拉开冥界明争暗斗的大幕,此事对日后有多大影响,自是难料,但魔界冥界九渊三界,皆因原承天而生变故,却是不言而喻。 以一人之力而搅动天下棋局,非原承天莫属。那个当年被迫离家出走的小小孩童,不知不觉之中,已成为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人物,沧海桑田,世局百变,天意究竟如何,谁又能瞧个明白。 原承天携着公子我急速遁去,等他们过了齐天崖时,原承天头上的小鼎终告消失,此鼎不召而来,又不告而去,可谓是莫测高深。公子我虽是玄承不俗,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路上,原承天就将云裳被迫害置死,其魂沉沦九渊,复又被自己送去轮回台上转世一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公子我,其心中沉痛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我听到云裳已死,立时就怔住了,其后原承天说了些什么,只怕他一个字也没听得进去。 原承天说罢此事,痛心疾首的道:“此事说来说去,其责全在我一人身上,总是我有负前辈嘱托,未能好生照顾他。” 公子缓缓摇了摇头道:“天妒红颜,其责怎在你身上,云裳前世坎坷,今世流离,只盼她轮回转世之后,能求个平平安安。”说到这里,一行清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以此人修为,本不该情绪流露,只因他此刻重伤之余,心境本就动摇不定,更何况此人生来随性,当哭则哭,当笑则笑,又怎会计世人眼光。而观其与云裳之间,亦是情重。 原承天道:“云裳被逼死一事,在下绝不甘休,誓要替其讨个公道。” 公子我将拳一握,一字字道:“不错,云裳之死,或是天道劫数,可那执意逼死云裳之人,怎能轻易放过,等我伤势养成,说不得只好去天一宗翻江倒海。” 原承天道:“此事前辈切不可独行。”他生怕公子我性情高傲,要独自去处理此事,那云裳既是去了,怎样也不能让公子我再出事的。 公子我嘿嘿笑道:“承天,你是信不过我吗?”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我与天一宗宗主周不朝,实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回返凡界,正好要将此事了结了,这才能安心去天一幻域修行,否则红尘不断,怎能一心飞升昊天。” 那云裳既然是在天一宗遇害,迫死她的人,自然也是天一宗的人了,公子我若想替云裳报仇,自然就无法顾忌宗门情面,实际上便与天一宗翻脸。听到原承天这般说,便点头道:“也罢,你我各报已仇,了却这人间恩怨,云裳既死,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虽是淡淡说来,可心中悲伤之情,又怎可用言语形容。 原承天取出无界之剑,就令青鸟破界,自己则在其旁加以辅助。 这冥界与凡界的界力,算是最容易破的了,他上次以真修境界,亦是破得,此刻更是轻轻松松,也就是盏茶工夫,界力已现缝隙,再过片刻,那隙缝已可容人了。 原承天本想将公子我请进金塔,那才是万全之计。可又担心此人性傲,不肯失了颜面,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公子我道:“我这次着实伤重,这界力未必能顺利穿越了,承天,一切有劳了。”就请原承天祭出金塔来。 原承天见他主动请入金塔,心中暗叫惭愧,那公子我虽是孤高,又岂是狷介之辈,自己还是小看他了。忙请公子我入了金塔,纵身而缝隙中遁去。 片刻之后,头顶一轮红日高挂,分明是已回返凡界了,原承天瞧着这凡界气像,虽依然是花红柳绿,却再无一丝眷恋之心,心中道:“红尘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一旦收了周不朝的元魂,那重建飞升台一事,就该着手进行了。” 第0889章身如聚沫心如风 因公子我伤势着实沉重,出了冥界之后,原承天也没去刻意选择清修之地,就随意择了块山青水秀之地,祭出金塔来,再将域字真言笼罩其上,想来这凡界修士,绝不可能窥探到金塔了。 为让公子我尽快修行,原承天将药园收拾一番,辟为公子我的静室。公子我来到药园之中,不由赞道:“此塔果然不愧琅嬛之名,真个是应有尽有,好似一个小世界了。” 原承天道:“前辈此次重修法相,也不比冲玄容易多少,正该有灵气充沛之地,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公子我笑道:“总劳承天费心。”就此在药园中潜心静修,以图再修法相,恢复往日修为。 原承天也回了自己的静室,亦开始潜心修行。 他此次九渊之行,最大的收获除了是修成羽修大成境界之外,就是收获了沉落九渊地宙的飞升殿碎片。 奈何时运弄人,想要凑足三成碎片,却仍是差了一星半点。原想那冥界比九渊易行,飞升殿的碎片也好收集一些,却不想冥界这场风波,差点将性命丢掉,收集碎片一事,也只好丢在脑后了。 九渊之中,原以为大能无数,必定是举步维艰,哪知道那天地巧作安排,倒也一路顺遂,更因逢着九渊大帝,成就好大一桩福缘。 而冥界高手屈指可数,原指望自己的羽修大成之境,便可纵横无敌,没曾想冥界三王,却有封神印在身,自己一时托大,反倒差点丧命,若非这小鼎及时救主,结局着实堪虞。 由此看来,这世间之事,真个是扑朔迷离,造化弄人,一至如斯。任你修成怎样境界,也不见得就能事事顺心,故而仙修之路,那“步步小心”四字,再也不能忘了。 正因为有冥界这个教训,原承天对即将到来的天一宗之行,也绝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回到静室之后,先潜心整顿心境,总要使心中无垢无尘,方可开始修真。 故而直到三日之后,他方才重新取出飞升殿碎片来,要取这碎片上的残存法力。这是此次修行的当务之急。 这飞升殿碎片上的法力当时因朱雀分身扰乱,只能强行中止吸纳,虽是及时停止了,但法力经这一吸一放一收,损失也是不小,若指望靠这残存法力再次冲玄,几乎是不可能了。 何况境界修得越高,再想有点滴进步,就越是困难。因此原承天也就去了急行猛进之心,那碎片上的法力能增加多少修为,就只当是便宜了多少。此次吸纳碎片法力,也只当是了却一桩心事,至于达成仙修境界,三五年之中,且不去想他。 原承天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将碎片上的法力吸纳干净,其修为虽有增加,可离仙修境界自是差了万里。 当下也不去理会,收拾起碎片之后,便是此次修行的重中之重了,那就是重修雪芽神臂了。 玉灵一直都是陪伴在侧的,见原承天目光转来,已知其心意,微微一笑,就将雪芽取出,道:“玉灵就在此预祝大修神臂大成了。” 原承天笑道:“承你吉言。” 欲想修成雪芽神臂,就需得先断却先前的手臂,这手臂虽是半废了,可毕竟也是血肉相连,故而也需得存有壮士断臂之心。 原承天毫不犹豫,手中光芒起处,就将这左臂齐齐整的切了下来,这断臂之痛,自是不消言说,原承天却是不皱眉头,手中法诀到处,先将这血脉止住了。 玉灵将雪芽祭到空中,原承天伸手一点,那雪芽就缓缓被招至断臂处,原承天瞧见雪芽上的一点紫光闪耀,心中道:“此芽被金锃紫焰照耀过后,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雪芽落在断臂处,触到原承天的血肉灵息,便生出细细的一缕缕丝状之物,与原承天的血肉相连。而随着这一触,原承天银牙便是紧紧一咬。 玉灵瞧着揪心,忍不住道:“可是极痛?” 原承天生怕玉灵担心过甚,微笑道:“哪里有什么痛,只不过是身子被这异物入体,总是觉得不适罢了。” 玉灵怎不知原承天是在安慰自己,此心向来坚忍,可刚才却要咬牙强撑,可见这雪芽入体,着实是痛不可当了。 她也无计可施,便轻轻唱道:“世间缘来苦痛多,皆因恶念不离我。而今忘却诸般恶,只把善持心中坐。红尘事,泪婆娑,烦恼皆因难忘我。身如聚沫心如风,今日为君且一歌。了得身心本一空,今日为君且一歌。” 原承天听到此歌,暗暗将头一点,玉灵万年修行,不闻世事,然而那仙修妙道,不需人授,却是自然而然由心而发。瞧她这首歌谣,已近禅理,却是比自己悟得深的。 那肉身之痛,就好比世间诸苦,越是放不下,就越是痛得紧,可若是了得身心本一空,那痛便不是痛,那苦也不是苦。 耳中听着玉灵的浅唱低吟,虽然还难以做到身心本一空,那雪芽植体之痛,倒也减轻不少。片刻之后,雪芽深植入体,遂被雪肉包裹,那痛楚也就慢慢消失。 只是植入雪芽,不过是修成雪芽神臂的第一步罢了,若想真正修成,却需千日之功。仙修之路漫漫,不将心来放空,又如何忍得这般煎熬。 好在修这雪芽神臂,倒也不算繁难,只需每日正常修行,时时探视便可。只要灵脉运转不休,使得这雪芽不可失了灵气滋养,千日之后,必是可以大成了。 而原承天也可趁着这千日时光,另修其他诸法,唯一麻烦的是,他所知的玄承太多,以前修为不足,选择不多也就罢了,而到了现在这种羽修大成境界,可修的仙修妙法何止千百数,这真正是让人为难了。 心中盘恒数日,觉得这千日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能捡几样易学易精,且又是当前用得着的法术来修行了。于是就选了自我界域,仙兵妙式,以及风月之体三项。 只盼能用这千日时光,先修成自我界域,再修成仙修妙式,至于风月之体,若想达成第四重,只怕时间是不够的,但飞升在即,能修得一点便是一点,到时冲击昊天界力时,也可多一些把握了。 至于猎风那里,早先得了原承天的吩咐,是想让猎风从今日始,修行移花神宫了。 眼瞧着飞升殿碎片就要收集完成,重建飞升殿一事,也是迫在眉睫,此时若不开始修行移花神功,只怕就是迟了。 当初姬怜舞说猎风若修此功,需得花费三十年时间,那是因为猎风当时修为甚浅,心境尤其浅薄,其本身灵慧,更是不足,的确是需要三十年苦修不可。 可自从猎风修了太一神功,灵慧逐日增强,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原承天算来,猎风此刻开始修行,也许只需十年,就可修成此功了。就此隐去身上一切鬼修气息,瞒过天罗界力。 既然原承天传下法旨来,猎风就算对这十年苦修畏惧有加,也只能听从,而她既然立下志来,心中的好强之心自然显露,觉得若不能渡过这十年煎熬,岂不是要被人小看了? 原承天为使猎风专心修行,不理外务,干脆就祭出域字真言来,将其笼罩其中,这个界域一日不收,那猎风一日难以破域而出,外间哪怕天崩地陷,她也是听不着的,就此让她彻底收心。 就在原承天一众在金塔中修行之时,远在昊天界中,一座小楼之上,此刻正有一名素裳女子正在执笔书符。此符以昊天真言写就,刚刚写了一半,桌上的一架瑶琴忽的“铮”的响起一声来。 这女子身边本是陪侍着一名侍女,见此奇景,便笑道:“小姐,你多日不弹此琴,此琴怕是寂寞了。” 素裳女子笑道:“你倒也会笑谈,实是我这灵符半成之后,便与心通,那瑶琴又是我亲密不过的,知道我灵符将成,替我贺喜罢了。” 侍女拍手笑道:“若论起来,那十大仙族之中的女修,再也没有能比过小姐的,这感应符何等之难,偏偏也就小姐瞧得容易,你瞧今日只刻了一半,那瑶琴就感应到了。” 素裳女子啐道:“制符本是小道,也值得说起?要你讨好,怎的就自矜起来,此话千万不要到外面说去。” 侍女就吐了吐舌头,道:“自是不敢,小姐平日的吩咐,哪里就敢忘了。” 素裳女子手中说着话,那符笔一气呵成,就将剩下的灵符书就,此时那瑶琴早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了。 素裳女子笑道:“这琴果然是寂寞的紧了。”说到“寂寞”二字,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纤纤玉手便抚在琴上,随意抚了几抚。 哪知虽是随手闲谈,那琴声也是好不悦耳动人,身边的侍女虽是听得惯了,琴声一起,也是凝神细听,不知不觉之中,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心中便道:“小姐的心事,也太悲苦了些。” 便在这时,那琴声微微一变,便发欢喜之音,因这一路皆是浅吟轻悲,故而这欢喜之音颇为刺耳了。 素裳女子春山微皱,忖道:“难不成那慕家犹不死心,还是要来提亲吗?” 善文君子转型之作,诸君不可错过,《傲世妖皇》,草根屌丝不服天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第0890章天生俊彦不可弃 此时远处空中,飞来一朵紫色云霞,等这云霞来的近了,才知道这云霞之中,浮着一艘楼船,这楼船离庭院尚有百里时就停了下来。 原来此处为昊天十大仙族之首苏氏仙府,离府千里,需得飞柬来报,离府百里,就得止法停遁。昊天苏氏的威名,谁又敢小觑了。 素衫女子正是九珑,她自凡界返回昊天界后,若按凡界时间法则来算,约有十三四年,若按昊天界的时间法则来算,到今日恰是五年。 九珑返界,在十大仙族之中自是轰动一时,一时间贺客盈门,皆想瞧瞧这位昔年的昊天第一神算天女,今世又是怎样。 苏家老祖感念九珑转世返界,尝尽世间苦难,又怎肯再让其被庸客骚扰,便推说九珑初返昊天,心境不宁,不可误了清修。于是九珑倒也安静了几年。 不想数月前,仙族姬氏老祖修成大罗金仙境界,飞升仙庭在即,九珑便奉命族中老祖之命,前去贺喜,就此惹下事端来。 那日宾客云集,女修无数,昊天女修,自是驻颜有术,个个如花似玉,正所谓春烂秋菊,各擅胜场了。 可九珑一出,便是鹤立鸡群。以九珑的相貌风华,哪怕是万万人之中,你第一瞧见的,也一定是她了。便是她不整衣衫,蓬头垢面,其仙姿国色也难掩饰。 更因受姬氏老祖之邀抚琴一曲,自是技惊四座,一时间那些个后辈弟子人心思动,于是不等九珑回府,那上门提亲的宾客就踏破了门槛。 这些敢来苏家提亲的,自然皆是昊天仙庭子弟,否则寻常修士,自忖也难入苏氏法眼,又怎敢前来? 那苏氏一族,个个都是眼高于顶,尤其是苏氏老祖,百年前就是大罗金仙,是为昊天第一人。其对族中这位因屡泄天机而遇劫转世的嫡亲曾孙女,自是爱护有加,哪里又舍得她这么快出嫁? 因此苏氏上下见有人上门提亲,也不过微微一笑罢了,又怎会当一回事?皆是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事。 奈何那慕氏却是铁了心思,一心要娶九珑过门,首次被拒后,第二次便邀四位昊天仙族名士说项,只盼能打动苏氏老祖。 好在苏氏老祖也面也不露,仍是只托了族中长老出面,便将这四位名士打发了。 九珑瞧着空中楼船,认得是慕氏的遁宝,只是那楼船之中的修士不敢外放灵压,故而也瞧不出其中修士的修为来。 九珑便转身去抚瑶琴,琴声铮然有声,回音不绝,九珑细辩其音,已知其中奥妙,心中忖道:“原来是慕氏老祖亲临,这次可是麻烦了。” 九珑因为身怀神算天课,屡泄天机,这才遭受天劫,被打下凡尘,而其转世之后,那神算之技,仍是如影随形,前世的情景,也就只好重演一遍。 到了这一世,总算摆脱了这神算天课之技,原指望就此平安,不想自九珑回到昊天之后,很快发现,自己虽无法亲自推演阴阳,却可借琴音来辩凶吉,这也叫无之奈何。 那楼船在空中停了片刻,从船中三三两两掠来十余条身影来,九珑身边的侍女侍琴便笑道:“小姐,这次慕家倒是好大的阵仗,苏长老的嘴皮子,可又得磨破了不少。” 九珑皱眉道:“我也不管他怎样说去,他若是说不过慕家,我可不饶的。” 苏氏一门立有四大长老,皆是金仙修为,各自主管外事内务,以及传功授法事宜,九珑主侍二人说的这位长老,便是苏氏的内府长老苏璇机。 苏璇机本是苏氏第一玲珑巧心人物,本身修为且不论,一张利口更是说遍昊天,不肯饶人,而论起与九珑的血缘来,九珑当时在昊天这一世,便是他的嫡亲孙女了,故而他爱九珑之心,也绝不亚于老祖了。 此时苏璇机正立于苏府偏厅之中,神识探到空中楼船,也是苦笑不迭,九珑月前这趟出门惹来的事端,也不知何时将息。 奈何大家同为昊天仙族,虽是忽散忽合,可大礼数却不能不顾,正想迎出厅去,耳中传来九珑的传音道:“璇祖,九珑的心意你也明白的,此次若不能速速打发了,停了一刻,我便一月不给你挽琴,停了三刻,一年也是休想。” 苏璇机忍不住哈哈大笑,也传音过去道:“珑儿放心,这世上得配苏氏九珑的,只怕还未曾出生,我早就与老祖商议了,若是觅不到良配,哪怕再养你百年千年,也是不妨的。” 九珑不由喜道:“这才是我的好璇祖。” 那空中修士来的虽慢,也是到了厅前,苏璇机走出偏厅,就见当先走来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慕氏老祖慕天玄了。此人大罗金仙初修境界,在昊天十族的老祖之中,其名位是为中流。 慕氏老祖既是亲至,少不得要唤出苏氏老祖来,方是合了礼数,苏璇机心中暗暗叫苦,那老祖可是吩咐过了,绝不会因九珑亲事出面会客的,这也是担心却不过老友的颜面,更不想违了心意,干脆来个闭门拒客了。 于是这千斤重担,只能由苏璇机一已承担。 苏璇机忙在脸上堆起春风,快步迎了上去,揖手道:“不知是哪处金风,将慕老祖吹来贱地,苏氏幸之何甚。” 慕天玄一路行来,皆是眉头皱起,此刻眉关虽是紧锁,面上却慢慢露出笑容来,道:“本座来此何事,苏长老心知肚明,又何必欺我。也罢,那九珑的确是个好孩子,自是我见犹怜,便是生长我家,本座也是轻易不肯拱手让人的。” 苏璇机笑道:“那珑儿虽是不俗,可老祖莫要夸坏了他。”忙引着慕天凡以及慕氏众人进了偏厅。偷眼瞧去,却不见今日提亲的正主儿,慕天凡的曾孙慕行云。 众人在偏厅中叙了寒温,慕天凡当即便道:“实不相瞒,虽是我等三次上门,我那曾孙行云却还是蒙在鼓里。也是苏长老厉害,前番两次提亲,也不曾说出个子丑寅末,就将来人打发了。今日本座亲自前来,也不需你家老祖出面,也不需苏长老应承何事,只是讲完一番话便走。” 苏璇机道:“璇机愿闻。”心中暗暗打鼓,这慕天凡之言听到合情合理不过,可此人有备而来,定是安排妥当了,男医生需得打点起精神来,方能周旋此事,不负九珑所托。 就见慕天凡将手一拍,便有一人跪行上前,手捧着一卷画轴,递到慕天凡面前。 慕天凡取过画轴,道:“我那行云孩儿此刻远在千万里之遥,实不便来此,本座便托本府一名器修大士绘就此画,也算精工,又借得行云的一点虚识,来与苏长老行礼。” 苏璇机道:“在下对这位贵府后起之秀,亦是颇为好奇。” 想来那慕氏亦是人才济济,后辈无数的,可由老祖亲自替其提亲,则是闻所未闻,可见这慕行之的确是有过人之处,这才深得慕天凡喜爱了。 慕天凡就将画轴一抖,现出一副画卷来,苏璇机凝神瞧去,不由得喝了一声采。 原来这画上男子,生的眉目如画,英气勃发,只以这相觅气质而论,也的确是万里挑一的了。 画卷展开之后,画中男子便是微微一动,就有一道影子从画中走出,朝着慕天凡便拜。 慕天凡嗔道:“你拜我作甚,今日是来替你提亲,你该好好的拜上这位苏长老才是。” 画中男子这才转过身来,向着苏璇机单膝跪下行礼,细瞧其中面上神情,却是带有三分不愿的。 苏璇机知道这是慕行云的一点虚识,也不便扶起,便摆了摆手,道:“罢了。” 画中男子立起身来,恭立在慕天凡身后,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苏璇机见他在老祖面前虽是恭敬,可其人面上,天生带有三分狂傲之气,可见自视甚高了。 苏璇机暗道:“虽是生得好皮囊,也不过是年少轻狂之士,也就是自家老祖,当成一个宝罢了。” 就听慕天凡道:“行云,你现在是何境界,修行何种心法,炼制怎样的法宝,何不向璇机长老说一说。” 慕行之也不瞧苏璇机,开口便道:“晚辈如今是太虚中乘境界,修行慕氏祖传心法,已修至七重,目前正在炼制七月心刀。” 他说了一句,苏璇机就在心中惊叹一声,这慕行云的辈份,不过是慕天凡的曾孙罢了,怎的就修成太虚中乘境界?那慕氏心法共分九重,此法大成之后,几可与大罗金仙抗衡了,而以太虚中乘境界修成七重心法,则是超前了许多,可见其修为远胜其境界了。 而“七月心刀”四字,更让苏璇机惊叹不已,只因这七月心刀既算是法宝,又算是法术,若想炼成此宝,那灵慧,玄承,仙基缺一不可,最是考较修士的修为。 苏璇机忍不住问道:“却不知行之今年多大了?” 慕行云道:“在这昊天界中,虚度九十年。” 只此一句,就将苏璇机惊了个目瞪口呆。以九十岁而修成太虚中乘境界,虽算不上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这么说来,此子的确是天生俊彦了,也难怪慕天凡对他如此看重。 苏璇机不由心动起来。 第0891章为证道果拒娇娥 十大仙庭向来有通姻之谊,那些个庶出弟子也就罢了,是可随意姐嫁的,仙族嫡亲弟子血统高贵之极,若与寻常修士结了双修之盟,岂不是辱没了仙族的身份? 而仙族之间的弟子姻缘,也仍是有着诸多考量。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一环,就是双方所修功法,是否有冲突之处。 原来昊天男女修士结成姻缘,那传宗接代的目的反倒是其次,双方修为仙基越高,就越不肯去行这俗事了。繁育后代的重职,大都推至那寻常弟子身上。 若是一名修士被家族传下法旨,让其生儿育女,那其实是对此人仙修前程的重大否决了。 因此仙族子弟双修之约,其目的主要在于能否提升修为,若是功法不合,自是想也别想的。 好在慕氏与苏氏本是同源,于功法上自然不会有任何冲突,此节可以忽略不计了。 另一方面,姻缘若是结成,两族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一分,虽谈不上有盟约之重,可日后若起争端,是战是和,这姻亲关系都是需要考虑的重要环节。 若是结亲的弟子修为不高,身份不彰也就罢了,但像九珑这样出类拔萃的嫡系弟子,一旦结成姻亲,事实上就形成半个盟约一般。故而老祖才会发话,若选不出佳弟子,宁愿让九珑在家千百年。 因此像九珑这样的弟子,其姻缘就不可不慎,对方弟子人材出众只是其一,两家关系通好,亦是重要的一环。也免得两族日后因事翻脸,连累了通婚的弟子。 慕氏本是苏氏分枝,也算是通家之好,只因百年前慕氏与林氏走得亲近,在十族仙会上支持林氏执掌十族仙长之位,遂与苏氏疏远了不少。 如今慕氏昔年的族长已然飞升仙庭,换成慕天凡执掌慕氏,而慕天凡与苏氏老祖昔年是有交情的,两家这才渐渐走得近了。 苏璇机想来,若论这慕行云的修为人品,倒也是够了,而两家关系,近来也是颇为亲近,一旦结成姻亲,两家誓必成盟。眼瞧那十族仙会又是近了,十族仙长之位苏氏又是势在必得的。双方若在此时成盟,仙长之位更是十拿九稳。 以慕氏来说,此次若能高攀苏氏,得了苏氏的强援。其在十族仙会上排定族位时,就可更上一层楼,到时易鼎升位,应是不在话下了。 心中虽是有三四分肯了,可九珑毕竟是族中嫡亲弟子中,最具仙基福缘的,合族上下,皆是视若珍宝,自是要慎之又慎的。便向慕行云问道:“你此刻离家千万里,却不知所行何事?” 慕行云客客气气的应道:“晚辈此刻身在浮罗天河,修炼七月心刀,故而不得亲身前来拜见,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苏璇机点了点头,道:“以太虚境界就敢闯这浮罗天河,勇气可嘉。想来以行云的灵慧修为,倒也足以担当了。” 慕天凡虽知苏璇机对此次联姻做不了主,可此人主管苏府内部事务,在此事上亦有相当的反言权,现在见此人已被打动,此事便有三成希望了。 当下苏璇机就细细考较慕行云的种种玄承功法,那慕行云皆是对答如流,只是瞧其神情,虽是恭恭敬敬,却还是有一丝不耐的神情。 苏璇机主掌苏府内务,自是精明过人,那慕行云的神情,又怎能瞒得过他,心中反倒暗暗纳罕起来。 自家的九珑在十大仙族的女修之中,此刻虽算不上修为最高,可若说灵慧仙基性格相貌,若自称第二,只怕是没人敢称第一的。此次九珑甫一出面,竟引来无数的狂蜂浪蝶,就是明证了。 慕氏三番数次求亲,甚至连慕天凡都惊动了,可见慕氏对这门姻缘也是极看重的,偏偏这慕行云本人,却像是不大乐意一般,此中情由,自然需要问个明白。 慕天凡亦是瞧出慕行云神色中的不当之处,不由暗暗着急,他知道自家这个嫡亲的传人性格孤傲之极,早就立志投身仙修之道,怎肯理会这姻缘俗事?看来此次向苏氏求亲,这孽障竟是一肚子不满意了。 好在仙族弟子的姻缘,向来是由家族作主,慕行云纵是心中不肯,也不敢违拗了家族意见。 就听苏璇机道:“行云,我瞧你对这桩姻缘,倒像是有几分不满,莫非是我家九珑,竟是配不上你不成?” 苏旋机之所以直言不讳,不给慕天凡面子,也是对这慕行云的态度着实有气。 这世间任何男子,若得了九珑这样的良配,自该欣喜若狂,感激涕零才是,偏偏这慕行云却是一副忍辱负重的神情,此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因苏璇机这话有些重了,慕天凡反倒不便说什么了,只好将一双精湛若星的目光向那慕行云瞪去,若是慕行云胆敢出言不逊,只怕这慕家老祖就要冲去浮罗天河,亲手立毙此子了。 慕天凡见老祖这样瞪来,自是大气也不敢出,急忙恭身道:“九珑仙子慧质天成,仙基绝佳,倾尽七界苍生,我等凡夫只恨资质粗陋,不敢仰望。” 说到这里,又觉得着实辞不达意,生怕苏璇机会错了意,更担心唐突了佳人。便又道:“晚辈也无幸,此次姬老祖金仙之会,却不曾有缘参见,亦与九珑失之交臂了。不过晚辈虽只见到九珑画像,却是立时就生出仰慕之心来,晚辈也算是目无余子,一介狂士了,可瞧见画像,却难免生出自惭形秽之念。” 他越是说的辞不达意,惊惶满面,苏璇机就越是心中欢喜。可见在九珑面前,这世间男子自然都会方寸大乱了。 苏璇机听罢慕行云这番话后,连连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对这桩婚事,倒是肯的了。” 慕行云道:“我等仙族嫡亲弟子的姻缘,又怎能自家做主?老祖说的是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这话说的也是正理,可又明摆着是不情不愿的,苏璇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反驳,那边慕天凡脸上已是阴云密布了。 苏璇机本来也是心中有气,此事明明是这慕氏上门求亲,不想求亲的正主儿反倒不情不愿起来,传了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复又想来,那慕行云胆敢公然违背老祖心愿,胆子也着实大了些,或也可见得此子平生极受宠爱,知道老祖不会深责于他。 而仙族中诸位老祖,皆是昊天界顶了天的人物,等闲也不会对一人青眼有加,那慕行云深受慕天凡宠爱,绝非此人相貌出众之故,必是慕祖对其前程大为期望,这才会忍住气的。 慕天凡当着苏璇机的面,也不便开口责备慕行云,便忍了忍气,淡淡的道:“行云,老祖行事,向来不愿强逼于你,此事未曾先前未曾问你的意见,倒也有些不妥。你当着苏长老的面,只管说罢了,你究竟为了何故,竟是百般不愿的?” 苏璇机也是大生好奇之心,若说这慕行云拒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唯独自家九珑,那是昊天众女修的顶尖人物,竟也敢拒?真正是岂有此理。 就见慕行云微微一笑,从容道:“老祖,苏长老,敢问两位此生志向如何?” 慕天凡道:“此事又何必问,我等自然是要飞升仙庭,位列仙班,与天地同寿,这岂不也是天下仙修之士的志向?” 苏璇机也是点了点头。 慕行云道:“难不成两位大德之修,竟不想得证道果吗?” 此言一出,慕天凡与苏璇机皆是咋了咋舌,心中暗叫道:“此人好大的志向。” 就听那慕天凡道:“仙庭之事虽是渺茫,可晚辈也曾听老祖提起,若能明悟天地至高妙道,就可证得道果,而一旦证了道果,可是非同小可,不但可名列天执之列,主控天地法则,便是神执之位,亦并非痴心妄想了。” 慕天凡见其族中子孙有志神执,自是欢喜之极,心中本对慕行云尚有几分不满,此刻也是散得干净。 苏璇机不由赞道:“行云好大的志向,既生此志,天地自然格外垂青,行云日后成就再也不会小了。只是在我瞧来,得证道果与双修之道,倒也不会起什么冲突,甚至反倒是极有助益才是。” 慕行云道:“苏长老所言极是,那修士若是只凭自家修行,想得证道果的确是艰难无比。只因天地既分阴阳,自然要阴阳合济,方可便于悟出天地妙道来。奈何晚辈平生之志,便是想凭一已之力,得证道果,若靠双修之功,只怕徒惹人笑罢了,那仙庭的十二神执,却也没听说有谁修这双修之道的。而十大仙族老祖,修这双修之道的,也不过三人罢了,苏老祖与敝祖,岂不也是一人独修?两位老祖的平生之志,晚辈也算是明白了。” 慕天凡被说中心事,更觉欢喜。慕行云说的不错,那双修之道虽好,却总有几桩重大缺陷,因此双修虽有助于证得道果,真个儿论起来,还是这独修天道最为妥当了。 此时九珑正在小楼中焚了一柱香,就在那里调起弦来,原来她是想借这架瑶琴,去卜自己与慕行云的姻缘了。 仙族子弟姻缘又怎能自家做主,全看族中长老的心意罢了,若是族中真的应承了此事,那可着实为难。 就将心事抚进琴中,那琴声一路抚来,其音渺渺然,茫茫然,九珑细辩琴音,忽的一叹,原来自己与这慕行云,竟真是扯不清的机缘了。 第0892章姻缘天定不可卜 以琴音卜事,自然比不得真正的天算神课,唯能算个大概罢了,其中的详尽之处,又哪里能算的明白,这样看来,这琴音卜事,也就比小天课略强些。 不过以九珑之才,若是将此术细究下去,不难将其发扬光大,再次修成天算神课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前两世已遭天罚,今世怎能再复前辄? 因此与慕行云的结局究竟怎样,这琴音中也辩不分明,只知道三五年之中,应是风平浪静,她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起来,昊天三五年,那凡界便是十余年了,却不知原承天何时才能飞升昊天。 就忍不住再调琴弦,去算原承天之事,奈何终因隔了一道天罗,这琴卜的威能也是有限的,哪里能算的明白,不过可喜的是,那琴音抚到中途,突现一两声鸟鸣之声,九珑心中明白此兆所指,不由的大为欢喜。 她放下瑶琴,便对侍琴道:“那客人不一会便要去了,你等那客人离去,就去对璇机长老说一声,自今日起,若是灵禽来此,切不可妄自捕杀,定要我亲自验看了方可。” 这侍琴自九珑返界之后,就侍候在旁,知道九珑所言必有验,端得是神乎其神,心中早就佩服的五体投体了,忙应了一声,就去偏厅外等候。 没等多时,就见那慕家老祖当头走了出来,其神情虽是古井不波,却也没见半分喜色,侍琴见到这个情景,不由得暗自叹息,知道这门亲事,怕是说不拢了。 在侍琴想来,这女子修为再强,就算是飞升仙庭,也终要寻个伴的,否则孤零零的岂不凄凉?九珑固然是才貌绰然,需要细细择上良配,可终究也需订个双修之盟,才是正经。 见苏璇机伴着慕家人众过来,侍琴忙避在路边,行礼不迭。苏璇机见到侍琴,知道是九珑遣来的,定是自家不好意思细问,便托这侍琴传话了,微微一笑,先将慕氏族人送了出去。 良久方转了回来,见到侍琴便道:“可惜,可惜,好好一桩姻缘,却是好事多磨。” 侍琴奇道:“怎的就好事多磨了?” 在外人之前,苏府的规矩极大,可若是自家人说话,倒是最随和不过的,这侍琴与苏璇机的身份天差地别,可平日闲谈,却也不拘什么礼数。 苏璇机道:“慕家的那孩子,名叫慕行云,修为相貌,的确是万里挑一了,虽是有些狂傲之气,倒也寻常,想我等仙族子弟,哪里有不傲的?” 侍琴抿嘴笑道:“说的便是了,在小婢想来,只有那有才有能的,才有资格狂傲的。” 苏璇机笑道:“这孩子虽是狂傲,倒也极是尊敬长辈的,只是自家的主见大了去,此次求亲,便差点将慕老祖气煞,原来他本意是想只凭自家之力,以证道果,这般志向,着实难得。”言罢就露出惋惜之情来。 侍琴有些听不懂了,便急道:“那后果究竟怎样,这亲事是成了还是未成?” 苏璇机道:“自不能说是成了,却也不好说绝无机缘,原来那慕老祖就给行云定下年限来,若是他五年之中,能修成七月心刀,也就允他独自修行,再也不逼他双修了,若是五年之中,修不成这七月心刀,就说明他想自家独修大道,终是不够,就免不得要订这双修之盟了。” 侍琴也听出苏璇机的惋惜之情来,便道:“只盼五年之中,慕公子真的把这七月心刀修成才好。”说完了却又觉得不对,忙又道:“不对,不对,应是修不成才好。” 忽又想来,若是慕行云五年内修不成七月心刀,那岂不是说明此人才智庸庸,又怎能配上自家小姐? 苏璇机道:“难,难,难。”他知道侍琴修为甚浅,玄承不足,不明白这七月心刀的难处,也就不必细说了。 侍琴也只是想知道个结果罢了,好回复九珑,那九珑虽不曾细说要自己打探这门亲事的详情,却是不言而喻的。现在已得了结果,便好回复了。 于是就将九珑所托之事对苏璇机说了,便辞了苏璇机,飞奔着回去。 苏璇机听到九珑所言之事,就是一怔,摇头道:“这又是玩什么花样?”可心中却隐隐担心起来,九珑此世,既然已入禅修,自然修不成神算天课了,可这瑶琴卜事,却也是潜力无穷,其威能也是不可测度的。 而以九珑之才,若是肯下苦功钻研,不难将这瑶琴卜事修成另一项不亚于神算天课的神技了,若是如此,岂不是要重蹈复辄了?看来日后要寻个机会,与九珑细谈此事不可了。 话虽如此,那九珑交待之事,总需立时办理了。忙将几名执事唤来,就此向合府家人弟子传下法旨,自即日起,若有灵禽过府,皆不可妄自捕杀。 而因九珑月前出门赴会引起的一场求亲风波,终因慕氏三求而不成,而绝了其他仙族子弟子的心,既是慕老祖亲自出面都定不下来的亲事,可见近期之中,苏府实无嫁女之意了。 身在金塔中静心潜修的原承天,自是不知道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正经受着重大的考验了,若不是那慕行云志向远大,生性狂傲,那九珑与慕行云的双修之盟,说不定便会定了。 不过就在苏府迎来慕氏老祖之刻,心中便是一动,原来是罗大胡子信诀传来。 自己本与罗大胡子约定,一旦自九渊回来之后,便去罗大胡子手中收回幽明雀。于是他在塔中诸事已定之后,便向罗大胡子传去信诀,不想足足等了一月,也不见罗大胡子回讯来,今日总算得到讯息了。 原来罗大胡子此刻已在伽兰城中,自是收不到原承天的信诀了,只有每月出来炼功时,方可收到信诀的。 信诀之中,虽没有说明罗大胡子的爱妻转世之事,想来自有好结果了,原承天倒也不必操心,于是原承天就唤来沁岚,让他随着银偶去伽兰城取回幽明雀来。 这也是原承天为人的好处,他知道罗大胡子既在伽兰城,其妻转世托生,必也是在伽兰城了,那罗大胡子与妻子情重,怎舍传稍离片刻,不如就由自己派人主动去取回雀来。 这名少年修士张沁岚因修为不高,在冥界反倒没人理会,故而被原承天救回之后,就在塔中随着自己修行了,原承天对此子颇为喜爱,本想收为弟子,可此人却是与公子我平辈论交的,自己若是收其为徒,只怕是错了辈份。 那公子我行事与众不同,与人相交,只管是否意气相投,哪里管什么修为辈份,既是如此,原承天与张沁岚也只好以平辈论交,只是玄承法术,仍是可以传授的。 张泌岚虽是年少,可自冥界一行来看,此子颇具肝胆,又兼仙基不俗,日后成就也是不可限量,原承天交了这位小友,也是欢喜,至于没有师徒之缘又怎会计较? 张沁岚得了原承天的吩咐,自是欣欣然前去,就与银偶离了金塔,急急赶赴伽兰城了。 在路上非止一日,便进入伽兰城,按照罗大胡子信诀所示,去寻罗大胡子。 此行因有银偶在旁照顾,自然不会生事,至于那具金偶,则由原承天重新分出一道元魂来,仍成一偶,就在原承天身边护法。 这金银二偶每隔一段时日,总要收回偶中元魂,重新炼制的,因此这次金偶在冥界中丧了元魂,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而收回元魂重修,除了防止灵偶养成自我之后,更有一桩好处,那就是那新分的元魂修为与原承天一般,从而可使灵偶的等级也随着原承天的修为提升而增强。 张沁岚第一次来到这伽兰城中,自是百般好奇,处处皆想瞧一瞧,而伽兰盛会虽是过了,可城中仙集店铺,仍是法宝多有,只把张沁岚瞧个眼花缭乱,若是心中记挂着原承天交待的大事,他再也不肯移步的。 入城之后,就依着罗大胡子在信诀中的指示,去寻罗大胡子的住处,转入一条小巷时,前方有道红影一闪,原来是个身穿红裙的女子从小巷中走出。 银偶也不在意,张泌岚却是心中一凝,等这女子走出小巷了,张泌岚便道:“这女子我是见过的!” 银偶知道张沁岚虽是修为不高,可修士博闻强记,见过之人必定牢记在心,便随口问道:“你是在哪里见过?” 张沁岚道:“前去冥界之前,我等随着公子我在天一城聚集,那女子也曾与众,说是也要同去冥界的,公子我怎肯理会,后来这女子便怏怏而去了。” 银偶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这女子便是天一宗弟子的。” 张沁岚道:“可不是,听说此女是步长老的亲眷,对公子我向来爱慕不已,只是公子我既得了云裳这个良伴,又怎会理她,倒是此女夹缠不清,始终不肯忘怀。” 想起云裳已逝,琴音不得再闻,不由得心中怅怅。 银偶听到这里,便道:“这女子的行踪,倒是要好好打探一番。” 张泌岚眼睛一亮,复又黯然道:“莫非那云裳便是被此女所害?” 第0893章笑中藏刀最心寒 银偶道:“若无实证,怎敢妄议?否则不知惹下怎样的杀机来。” 张泌岚自是明白,原承天在魔界染下杀机尚未全消,又自感亏负云裳甚多,一旦寻到迫害云裳的对手,又怎能容情?更别说公子我与云裳情重了。 于是张泌岚便道:“既是如此,银偶你便去寻罗前辈取出幽明雀,我去跟踪此女,或许能得到一星半点线索。” 若是在伽兰城外,银偶断然不肯的,好在身处在这伽兰城中,纵是仙修大士,也等同于凡人一般,而张泌岚甚是机灵,足可担此大任了。 便道:“好,你我分头行事,只是千万记住,不管寻到怎样的线索,都不可打草惊蛇,此事关系重大,也不知会牵扯到多少条人命,不可不慎了。” 张泌岚生怕那女子去的远了,听罢这话,就急急向巷外奔去,银偶见他奔走之际,身子灵动,原来是修过凡界异术的,心中略觉放心了一些。 想来公子我眼高于顶,寻常人物怎能被其瞧中,这位少年修士自是有过人之处了。 银偶这边也急急去寻罗大胡子,因地址说的明确,立时就寻着了。 那罗大胡子将银偶引进门来,因是在禁制之中,只当是原承天亲至,自是又是欢喜,又是害羞。自是怕原承天问起自家妻子之事了。 想来自己已是偌大年纪,其妻却是孩儿,怎样也是不相配的,在俗人眼中瞧来,自是荒唐之极。 银偶却急忙道出真相来,只因自己虽是原承天的灵偶,与原承天却有主侍之别,怎敢稽越了。至于罗妻一事,却是一字也不肯多问的。 罗大胡子叹息不已,只恨不得将这银偶一把抱住,收为自己的侍将才好,只可惜这种机缘,他又哪里能够? 他既知原承天派了银偶来此,自然是有事脱不开身来,便细细问了起来,银偶也不隐瞒,就将原承天九渊之行略略说来。此刻原承天要陪着公子我养伤,实是不便亲自前来。 罗大胡子察颜观色,已知银偶言语简略,必是另有要事在身,便道:“瞧来你此行必有他事了,若是认我做朋友的,千万莫要隐瞒。” 银偶思忖片刻,罗大胡子在这伽兰城中也住了些日子,定是熟知内情了,便将偶遇天一宗女弟子一事说将出来,而此女或与云裳之死有关,亦是言明了。 罗大胡子道:“这伽兰城中,天一宗势力不小,若有些隐密的勾当,往往就在此城中定议了,只因仙修之士议事,最怕的是隔墙有耳,故而在这城中议事,最是方便不过。” 银偶道:“若是寻人议事,在天一宗岂不是更为稳妥,看来此女来至伽兰,定是此事连天一宗诸修也要瞒过了。” 罗大胡子嘿嘿笑道:“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就拿这件事来耍耍,若能寻出一星半点线索来,也不枉承天与我相交一场。” 说罢细细问了那女子的相貌,银偶虽不知罗大胡子意欲何为,又怕说不明白,干脆就讨了笔墨来,当场绘就一图。 刹时画卷绘就,罗大胡子笑道:“不想承天也是雅擅丹青,我实不知这世间还有承天不会的了。” 凑过来瞧那画卷,便点了点头,此画只有廖廖数笔,虽不算精工,可人物气质特征跃然纸上,真可谓是栩栩如生,若是见了此女,怎样也不会弄错了。 罗大胡子当即将手一拍,只听屋外雀鸣声声,那小雪小夜就飞了进来,这两只幽明雀也是识得原承天的,见到银偶,自然也是好不亲热。 罗大胡子就将这画卷在两只幽明雀面前一展,在这伽兰城虽不便动用法诀,可小雪小夜与罗大胡子相处日久,又兼极具灵慧,对人言也是略通了。 罗大胡子对两只幽明雀道:“你等速去城中,去将这女子寻来,若有他故,及时来报。” 两雀得了这声吩咐,立时振翅而起,忽啦啦就飞了出去。 这两只灵雀的目力怎是人力所及的,这伽兰城中便是有千千万万人,两只灵雀也可瞬间寻出人来,故而那女子若是屋中也就罢了,一旦出了房屋,怎样也逃不过两雀的眼力。 却说张泌岚出了小巷后,因脚步极快,很快就追上那位红衣女子了,而目光中瞧见那女子身影之后,张泌岚便收慢了脚步,以防那女子知觉。 他本以为这女子会去百珍堂,不想这女子尽在那小巷中乱转,转了三条小巷之后,方停在一座草堂之外。 这草堂四周虽有人家,却隔得甚远,若是不动用法力,在这草堂中说话,那四周屋中的人家定是听不着的,而若是离这草堂近了,定会被草堂中人所察。 张泌岚瞧来瞧去,就瞧出这草堂的好处来,看来若在这草堂中私会密友,倒不用担心被人觉察。 只是这却苦了张沁岚,他久慕原承天大名,此次难得有机缘相处,又蒙原承天不计名份,就将胸中玄承相授,在他心中,早将原承天视为神人一般,此次能替原承天效力,自想办得漂漂亮亮才是。 不想在这伽兰城中,半点法力也用不得,光凭耳力,哪里能听到草堂中人的谈话,却又不敢走近。 便在这时,那草堂门一开,出来一名童子,将这红衣女子引了进去,张沁岚见红衣女子进去,更是着急。 也是人急生智,伸手就扯破身上衣衫,又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巧的是,那前面墙角处,倒是有一汪水,张泌岚将身滚了过去,几个来回之前,那身子已是不能看了,活脱脱便是一名乞丐。 这世间之事说来有趣,那乞丐因身份最是低贱不过,故而人人皆是视而不见的,只将乞丐不当人了,却不知常人与乞丐,也就是隔了一件干净衣衫,几盆清水罢了。 这便是世人的一大弊病了,叫做只认衣裳不认人。 张泌岚这边弄脏了衣衫,扯乱了头发,再将泥土往脸上一抹,就好像隐身一般,便是草堂中人瞧见了,又怎会在意? 虽是如此,张沁岚仍是小心,不敢离的太近,远远的在草堂外坐了,解开了衣衫,装作在那里抓蚤,两只耳朵却是竖得高高。 那草堂中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飘了过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公子我在冥界多年,怎能不死?何况当初你等可是赌咒发誓,说是此人必死的,否则我怎敢替你们办事?” 那女子声音甚弱,便是听不明白,只依稀听得“本命灯”四字。 那男子甚是愤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这么说来,你等当时便是欺我了,我若是知道公子我本命灯一直未灭,又怎能答应你等要求。”说罢骂声不休。 那女子也是气极,也叫道:“我等瞒了你,虽也有不是,可若不是你与公子我有私仇,也断然不肯行此事的,这本是一体两面,既报了你的仇,也报了我的仇。如今出了事,你倒埋怨起来,亏你还是个男子,却无半点担当。” 男子被这通骂来,也觉理亏,等那女子稍停,沮丧道:“如今公子我本命灯复燃了,却该如何是好。” 女子道:“我今日来见你,是来向你讨个主意,当初迫那云裳的元魂不入冥界,也是你的手段。此事既与你不得干休,你也莫想撇清。” 男子道:“我哪里是想撇清,不过着急想不出主意罢了。是了,你那表姨姑,岂不是天一宗的长老,难不成也保不得你?” 女子惊道:“你是不想要命了,怎敢提她?” 男子道:“这就奇了,若不是你说有她暗中撑腰,我怎敢下此毒手?难不成当初你却没曾将这事告诉她?” 女子叫道:“此事万万不要牵扯到她身上去。” 男子急道:“此刻我等性命危如累卵,你那表姨姑便是幕后的主谋了,我不把她牵攀出来,还不是个死?倒不如大伙儿说开了,也是死个明白。” 忽听那男子痛呼一声,像是受了伤,就听那男子叫道:“你莫不是疯了,竟敢伤我!”便听得那女子哎哟叫了一声,其音惨切,像是被这男子制住了。 过了良久,那女子柔声道:“你也不用生气,总是我心急了,那人的名字,万万不可提的,我今日来此,就想向你讨个主意,那公子我既然没死,若是回来不见了云裳,定是要细细问起,我等是逃是避,也该有个计较。” 男子叹道:“我也知你心急,说来着实是你不对,那公子我千好万好,可你这身份相貌,却怎能配得上他,岂不是痴心妄想?你也只配与我厮配一对罢了。” 女子叹道:“好哥哥,此时说起这事来,却不是迟了?我此刻也想得明白了,这世间的姻缘,还是门当户对的好。公子我卓然出群,云裳有倾国之姿,本该是一对的,只可惜我一时愚了念头,只当云裳死了,那公子我便会想着我了,却不知此生此世,那公子我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说到这里,已是痛哭失声。 那男子也是叹息,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却像是喉头被割,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第0894章花开堪折直须折 张沁岚知道屋中那男子或已被杀,此人实为此事的关键所在,此人一死,那女子就可推个干净了。可惜就算此刻冲进屋中,也救不得此人性命了。 草堂中的男子既有手段将云裳的元魂打进九渊,可见亦是个厉害的角色了,而先前红衣女子对他动手,也被他反手制住。 只可惜他对红衣女子,心中终究有个“情”字,被这女子假意真情泄露,便是意动心摇,终而被杀。张泌岚虽不懂男女情事,见到这男子的结局,也是叹息不已。 忽听草堂里脚步声响,像是红衣女子要冲出来一般,张沁岚心中一惊,悄悄的握住腰间的一把匕首,心脏便狂跳起来。 其实他有异术在身,倒也不惧这红衣女子,可想到这女子心狠手辣,又怎能不生惊惶? 就听到脚步声乱,有人“啊”的叫一声,接着就是重物坠地之声,张沁岚偷眼望去,那草堂院外的竹门已被推开,从门内地面上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握了握,便缓缓松开,就此垂落于地,一动不动了。 张泌岚辩这惊呼声音,知道是草堂中的那位童子,红衣女子既然起意动手杀人,自然是要斩尽杀绝了。这世间女子一旦发起狠来,比男子尤胜。 既然是连这童子也不放过,那么草堂外的乞丐自然也会随手杀了。张沁岚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来,正迎着那红衣女子的目光。 其实这女子生有三分姿色,一对桃花双眸,倒也妖饶,更兼得久习仙修驻颜之术,肌肤玉质晶莹,也算是个尤物了。 奈何若与云裳一比,可就少了份清幽如兰的气质,行动举止,更是粗陋许多。世间女子,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张泌岚暗道:“我终不能将她杀了,否则公子我如何报仇,云裳被此女害死,总要让他亲自死在公子我手中,方算报了大仇。” 想到这里,就“啊呀”叫了一声,在地上打个了滚,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就向巷外奔去。 这奔跑的动作虽是狼狈,倒也符合他乞丐的身份,也显出张沁岚的机灵处。只因若被这红衣女子瞧出他是刻意来窥探动静,这女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他杀了。可若真的只是一个乞丐,那女子或许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红衣女子手提法剑,出院追了几步,却又是犹犹豫豫,只因草堂中的两具尸首尚未处理,若被这伽兰城中的承仙会发现,定是要惹出祸端来。 就这么迟了两步,张沁岚早就出了小巷,又哪里能追得着? 女子心中忖道:“左右不过是个路过的乞丐,这一逃,也不知逃向哪里了,想来也没大要紧,倒是这草堂里的两具尸体,必须得尽快处理了。” 想到这里,便转过身来,返回草堂之中。此时空中有一只白羽小鸟飞落院中一株树上,对着红衣女子叫了一声。 红衣女子见这小鸟全身白羽,生得玉雪可爱,若在平时,自然是要去逗弄一番,此刻又哪有心思?急急走进院中,或因脚步重了,惊得那白鸟又振翅高飞去了。 红衣女子将童子的尸体拖回屋中,与那男子的尸身并到一处,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来。将玉瓶打开,将瓶中的白色粉未洒在那男子的身上。就听得“嗤”的一声,男子尸身上冒出青烟,那肌肤如雪见火,就迅速的化去了。 红衣女子喃喃的道:“亏我先前向你讨了这瓶化骨散来,否则今日倒也为难。你这人倒也有才,只可惜尽是些鬼魅手段,让人惊怕,叫人家如何敢跟着你?你若是再好一些,说不定我对你有死心塌地了,怎有今日的风波。” 说到这里,忍不住滴下两行泪来,不过手中的粉未,还是倒在了那男子的脸上,刹那间那面目就模糊不清了。 也就片刻时间,两具尸体已是化得干净,连衣衫也是没了一丝,只剩下男子腰间的黑色皮囊,却是没有丝毫损坏,这是男子的物藏了。 化骨散虽是厉害,却也只能化得了尸骨凡物,仙家之物又怎能化去。 红衣女子回院中折了根树枝,再返回屋中,将那个物藏挑起,用清水仔细的清洗干净,等再回到屋中,那屋中除了空气中的一点酸臭气息,就再也不见丝毫痕迹了。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便走出草堂来到院中,抬头望去,不觉吃了一惊。 原来就在她去清洗物藏时,那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闭目端坐,双手拢在胸前。 这女子三旬上下年纪,雪肤玉肌,生着张鹅蛋脸,气质超凡脱俗,两道细眉如戟似剑,直插入鬓角去,却又显得气势凌人,令人不敢仰视。 红衣女子慌忙道了个万福,叫道:“表姨姑。” 那女子正是天一宗长老步遥环了,却见她剑眉一挑,冷冷的道:“你叫我什么?” 红衣女子秀目转了转,忽的现出极惊惧的神情来,一下子瘫倒在地,颤声叫道:“步长老。” 她心中明白,步遥环既不肯让她叫表姨姑,那是不肯认这门亲眷关系了,一声步长老,二人之间的关系可就隔了千百万里去,那步遥环的心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步遥环也不睁开眼睛,缓缓的道:“你刚才用的却是什么东西?” 红衣女子已是魂不附体了,瞧来就如同死人一般,不由自主的答道:“那是化骨散。” 步遥环道:“此物化起尸骨来,倒也干净,是也不是。” 红衣女子低声道:“是。” 步遥环道:“这凡间的毒药倒也有趣的紧,只可惜刚才没曾亲眼见到,不如你再试来让我瞧瞧。” 红衣女子道:“步长老要看,就等属下去捉只鸟兽来便是。” 步遥环冷冷的道:“捉什么鸟兽,你那身上,不也是尸骨吗?只是你这人的心肠比铁石更硬,却不知能不能化得掉。” 红衣女子这才知道,今日是万般无幸了,她平时虽对步遥环敬畏之极,可此刻眼瞧着性命难保,自是将心一横,叫道:“步遥环,你说我心狠,难道你不心狠?若非你一再暗示于我,我怎敢去杀云裳,便是杀了,又怎敢去寻这男子,迫她的元魂进入九渊!” 步遥环也不惊怒,一字字道:“果然是人之将死,其气也壮。” 红衣女子到了这步田地,自是什么也不怕了,立起身来,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忽的一顿,叫道:“步遥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早就爱煞了公子我,只是你的遭遇却与我一般,那公子我怎会把你放在心上?是了,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去寻那公子我说话的,可你既是天一宗长老,怎好不顾忌颜面,也只好远远的瞧着他罢了。” 步遥环便是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又惊又怒,低声叱道:“好胆!” 红衣女子退了一步,左手持着法剑,右手便持着那玉瓶,去了那玉瓶的盖子,瓶中的粉未就可随时洒将出来了。 步遥环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双目却已睁开,也不去瞧那红衣女子,而是抬起头来,仰望空中。 那空中正有两只小鸟在空中盘桓,一黑一白,生的极是俊美。 红衣女子兀自道:“步遥环啊步遥环,枉你是天一宗长老,修为大过天,却也压不得这心中情欲。你那大衍霹雳心法,终究难过心境这一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奈何。”说罢仰天大笑,笑声中渐有颠狂之意。 步遥环身子一动,便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红衣女子慌忙转剑来刺,又怎能刺得着,就觉手中的玉瓶被托了起来,那瓶中粉未便洒到脸上去了。 这粉未何等厉害,一旦沾到脸上,自是痛不可当,若是洒到别处,或可壮士断腕,一刀割了去,可沾到脸上,难不成就要割去脑袋? 红衣女子惨呼一声,却不想粉未被吸进口中,顿时将口中肌肤化去,更是连呼痛也是呼不得了。心中只叫得一声苦,本想用这化功散来威协步遥环不得近前,哪知却是做茧自缚了。 化骨散立时发作,就将一张玉容蚀去大半,一缕元魂也悠悠的去了。步遥环也不理会,大步走出了草堂,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只因她再也想不到,那红衣女子临终时,居然敢道破自己的心事,这心事原以为自己藏得极深,却不想仍是被这红衣女子瞧了出来。 是了,那红衣女子视那公子我为禁脔一般,别的女修多瞧一眼,也是会生大半天气的,自己瞧着公子我的目光,又怎能瞒得住她?自己的心事瞒得过众生,却瞒不过这个情敌了。 说来说去,只怨得自己少年时过于骄横了,那时的公子我,眼中明明有我,我若是若假颜色,说不定便成了,哪有这一世孤苦?可惜我那时争强好胜,只想着出人头地,要让那天下人,都知道我步遥环的名字。 如今步遥环三字,果真是响震天下,天一宗步长老的威名,也不比天一宗宗主弱到哪里去。奈何那天下人记住了我的名字,心中最重视的那个人,却渐渐把我忘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步遥环只觉得心中悲苦,却又寻何人来诉? 第0895章且扯虎皮做大旗 就在张沁岚奔出小巷之时,迎面走来一人,将张沁岚一把抱住,张泌岚先是一惊,等瞧清是银偶时,这才放心。 银偶道:“此处不可久留,我等立时出城去。红衣女子那里,自有人监视着。” 张沁岚知道银偶已是安排妥当,也不多问,就和银偶匆匆出了伽兰城,到了城外一处僻静地,便见到一名大胡子修士,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张沁岚猜测这修士便是罗大胡子了,他见罗大胡子在那里闭目运神,更不便多问,过了片刻,大修子修士睁开眼睛来,对银偶叹道:“不想步遥环也与此事有关。”就将张沁岚离开后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要与幽明雀心神相通,在伽兰城中总有许多不便,到了城外之后,那幽明雀所听所闻,只需动用心法,就可历历在目了,故而草堂中发生了何事,再也瞒不过两只幽明雀的。 银偶道:“这也不奇,若无步遥环撑腰,也无人敢动云裳的。”及听到步遥环与公子我之间亦是情丝缠绵,更是又惊又奇了。不想这云遥环如此大修,也控不得心中的“妒嫉”二字。 罗大胡子道:“步遥环甚是警觉,我猜她也瞧出这两只灵雀有人御控了,两位速速回去。此事如何定夺,还需承天与公子我共议才是。”此时空中现出两个黑点,正是小雪和小夜飞了回来。 银偶道:“既是如此,我等这便告辞。” 罗大胡子伸手召来幽明雀,道:“今天你等就要回归旧主了,日后可要好好表现,日后飞升仙庭,仙庭护法千禽之中,必有你等的位置了。” 两只灵禽中,那小夜也就罢了,小雪与罗大胡子相处多日,自是颇为不舍。罗大胡子便将灵识探去,悄然抹去自己的印记,从此之后,这两只灵禽便与他再无关系了。 银偶这才携了两只幽明雀,与张沁岚驾起遁风,回转金塔。 与罗大胡子分手不到片刻,银偶猛然回头,就见身后风起云涌,正是那步遥环到了。 在原承天达成羽修大成境界时,银偶体内元魂曾被收回重分,故而此刻银偶的境界,其实近似于仙修初修境界了,正好压了步遥环一头。若是放手一搏,银偶虽是神识略弱,可胜在玄承强大,综合论及,两者或是不分轩轾。 只是这步遥环与公子我恩怨纠葛,便是原承天也不好擅自做主,又怎好与她厮斗?于是也不理会,只管携着张沁岚急速遁行。 遁行之际,银偶恍然就觉得像是旧事重演,上次离开伽兰城时,那步遥环亦是在身后追赶,那时心中的惊惶之情,此刻犹是记忆犹新。 然而世易时移,同样是被这步遥环追来,此刻心中却甚是从容。 步遥环尽力遁来,可银偶就在前方乱晃,怎样也是追赶不上,而去用灵识探此人的来历,却总是被一股法力挡住,怎样也是瞧不真切。 步遥环又惊又急,今日若不能拿下此人,岂不是要将私情泄于天下,自己情何以堪? 自己杀人无算,便是再多添几道血债倒也不妨,云裳这笔债是否算在自己头上,步遥环倒也不在乎,可这暗恋公子我一事,这世间上有一人知道,那便要杀一人,有百人知道,就要杀掉百人。哪怕是有万万人知道,那也要杀个干净。 想到这里,就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来,向那空中一划。这一划之妙,其实与缩地鞭并无多大分别了,果然就瞧见了银偶的后背。 步遥环见这身影极是熟悉,心中就是一跳,暗叫道:“若果真是他,那可是糟糕之极。” 就在这时,银偶转身停了下来,便向步遥环一揖,道:“步长老,不想今日在此重逢。”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说来步遥环虽与原承天有些微恩德,可若与云裳之事一比,那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因此银偶再见步遥环,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步遥环灵识扫去,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只是他的灵偶,嘿嘿,灵偶已是仙修境界了,那本体岂不是羽修大成了。原承天,我终是没看错你,今天之世界,已是你原承天的天下了。” 银偶淡淡的道:“步长老何必过誉。” 步遥环见追来追去,只追到一具灵偶,心中自是失望之极,就算自己这银偶拿下了,原承天的本体也早就知道详情,那公子我虽不知身在何方,可此人与原承天相交莫逆,原承天知道的事情,公子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难不成自己要将那原承天也一起杀了? 只可惜步遥环心中刚刚生出此念来,可瞧了瞧银偶之后,心中顿时心灰意冷了,想当初原承天身为真修之时,自己似乎也是奈何不得,如今原承天已是羽修大成,别说自己,便是天一幻域中的仙修大士,也无几人能令原承天屈服了。 “既是杀他不得,那我便只好死了。”步遥环心中极是伤感,便转过头去,径直去了。 见步遥环好不容易追上,却又转身去了,银偶心中也是纳罕,也不理会,仍携着张沁岚回返金塔。 步遥环在空中遁行一阵,见银偶并不追来,心中道:“是了,此人最讲交情,他留着我,不过是想让公子我杀了我报仇罢了。” 想到自己最终可能死在公子我手中,心中就好似针扎的一般,前情往事齐齐涌上心头,忽觉脚下一软,身子就向空地面坠去。 步遥环也不去施功运法,心中道:“若是就这么跌死了,倒也没那么烦恼了。公子我,你瞧着我这般死了,是否心中不快?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心中不快,唯有你狠狠的求我了,我才会心中痛快。” “可是你从来不曾求过我。哪怕我俩初次斗法试技,将你踩在脚下,法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肯求我饶你,你生来就是这般倔强,怎肯开口求人的?” “可是我的性子,又怎会比你弱了,你不来求我,我反倒去求你不成?你明明心中有我,却不肯说,那我又何必说?” “你平生只败给我一次,那也是因我比你早入宗半年罢了,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曾败给我,天一宗那么多修士,你永远都是第一人,便是宗门长老,便是扫地的小厮也明白,此后的天一宗,必是你公子我的天下。” “从那时起,我就只能远远瞧着你了,我的职务远远超过你,可我的修为永远都在你后面,怎样也超不过你。你不理俗务,纵性而为,身边不知有多少女修环绕,可我心中明白,那些人都及不上我。哪怕这样的女修成千上万,我也不会去瞧一眼。” “想不到,却出现了那个云裳……” 心中想到云裳时,步遥环心中恨意如山,猛的一运胸中之气,身子就在空中立住了,就见离地面也只有数十丈罢了。 “是了,我不过杀了一个云裳罢了,你便想杀我报仇吗?也罢,你若真愿为云裳杀我,我再念你想你,又有何用,不如让我杀了你。” 想到那公子我死在自己手中的情景,步遥环忽觉心中激动的发抖,那种战栗并非恐惧,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不错,不错,若你能死在我手中,无论你转世几番,你的心中就不能没有我了,哈哈,妙哉,妙哉。那关启乾常说什么因果,我杀了你,你记得我,这就是因果了。” 想到痛快处,步遥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四周虽是空无一人,可笑声回荡不休,倒像是有无数人应合一般。 便在这时,头顶处就传来一声叹息之声。 步遥环目光如电,就偕声扫去,这一扫已带上强大灵压,她虽然没修成神识,可大衍霹雳心法与众不同,那灵识亦是分外强大,杀人自是不在话下。 这灵识扫到那人身上,那人却是浑不在意,亦不见他动用法宝法术,就这么任由灵识在身上扫来。步遥环此时目光已瞧清此人相貌,耸然一惊,叫道:“周宗主。” 周不朝皱眉道:“步长老,你怎的落魄如此,让人瞧来,好不心痛。” 步遥环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披头散发,钗乱衫斜,哪里还有往日法相庄严的气像。 她不由的苦苦一笑,道:“宗主。”却不便再说什么了,想到刚才大失仪态,必被周不朝所窥,不由又羞又急。 周不朝道:“你的苦处,我倒也略知一二。那原承天既然知道你的秘密,少不得要去知会公子我了。既是如此……”却是止口不言。 步遥环心中一跳,道:“却是怎样?” 周不朝叹道:“公子我虽是本宗重臣,却又怎及得上步长老劳苦功高,你二人既成水火,本座也是为难。想那公子我肆意纵情,难受约束,日久必有累于本宗,故而本座为本宗前程计,也就只好忍痛割爱了。” 步遥环心中突突乱跳,道:“宗主,你真的助我?” 周不朝缓缓点了点头,以他在仙修界的地位,他这个头一点,这世间必是有人要人头落地了。 步遥环心中又惊又喜,她与周不朝的关系也不算如此密切,却不想在此事上,此人却站在自己这一边,既是如此,此战优势太过明显,结局不言自明了。 “公子我啊,公子我,既是周不朝也与你为敌,你的死期到了。” 第0896章布成天罗引君至 周不朝对步遥环道:“随我来,今日替你引见一人。” 步遥环恭身道:“是。” 周不朝当先引路,二人遁在空中,向西北方行去,约行了有一日,前面现出一座山峰来,周不朝放缓遁风,向这山峰深处落去。 此山重峦叠嶂,甚是雄奇,步遥环用灵识探来,也没发现有何奇处,心中正在狐疑,忽见从山中现出两人来,朝着周不朝躬身一礼,道:“参见周宗主,步长老。” 此二人一人身着华服,形容高贵,另一人散着长发,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手中皆执旗一面。步遥环认得是天一宗一家藩宗的长老,华服修士名叫九王山,散发修士名叫云庭散人。皆是羽修之士。 步遥环微皱眉头,那原承天的灵偶已是仙修初修境界了,原承天起码也是羽修大成,凭这区区羽修初修,如何是原承天的对手? 周不朝道:“周祖可曾到了?” 云庭散人道:“周朝刚刚已是到了,便由周祖主持,布了这天大阵法来,如今阵法也算是初成了。” 周不朝笑道:“既是周祖主持,自不会有错了。” 步遥环听到周祖的名字,心中那块石头也安安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去,原承天与公子我虽是强横,可怎样也比不过一位仙修之士的,羽修大成与仙修虽只是隔了一个境界,却是判若云泥。 周不朝与步遥环一路行去,不时的有修士出来,向周不朝问安。只是这些修士若不是主动现身,步遥环怎样也探查不到的。 可见这周祖的阵法布置的甚是奇妙,修士一旦隐身其中,又哪里能觉察出来。 那些修士大部分是羽修之士,亦有一部分是七八级以上玄修,这些玄修虽弱,但考虑到此战以阵法为主,玄修之士只是执旗布阵罢了,怎会出来冲杀? 步遥环心中算着修士的人数,亲眼见到的已有十余人了,那些不曾出面的修士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看来周不朝此次摆下的,的确是极大的阵仗。 步遥环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此阵法何名?” 周不朝微笑道:“此阵便是大天罗阵法了。” 步遥环又惊又喜,叫道:“大天罗阵法?难不成宗主竟邀来一百零八名修士,共布此阵?” 周不朝摇头道:“仓促之间,想邀请百余名八级玄修以上修士,便是以我之力也是不能,更何况此事又不能惊动本宗其他长老,故而也只是勉强凑出一半罢了。” 这个数目,其实已是大大出乎步遥环的意料了,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邀请一百余名修士自是不难,但若是公器私用,自是遭人垢病,并且天一宗许多长老与原承天交情不俗,此事若是惊动了他们,只怕反倒不美。 因此周不朝只能动用藩宗力量,以私人交情邀来诸修布得此阵,而于仓促之间,就能邀来五十余名修士,已是极其难得。可见周不朝的势力着实强大,难怪能成为天一宗宗主了。更何况此阵还有一名仙修之士助阵,那自是十拿九稳。 对于大天罗阵法,步遥环虽没曾细加修行,也知道此阵为凡界十大阵法之首,若是布齐了此阵,固然是好,不过能布成一半,其威能亦是强大之极,绝非羽修大成之士所能抗衡的。 说话之间,已来至一座山峰,又有两名羽修之士上前迎接,躬身道:“宗主,长老,那周祖已等候多时了。” 周不朝也不敢怠慢,忙一整衣冠,便随着两名羽修来到峰顶。只见那周祖正负手而立,瞧着山中地势,见到周不朝与步遥环,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不朝忙以晚辈之礼上前拜见了,步遥环也急忙跪倒在地,行以大礼。 就见那峰顶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名黑衣修士,此人闭目而坐,也不来理会众人。而此人的修为,则是难以判断。你若第一眼瞧去,不过是玄修之士,再去细瞧,却又是真修境界。 周不朝正在惊疑,周祖笑道:“此为我的好友罗援,亦是仙修之士,你等可过来参见。” 周不朝与步遥环皆是又惊又喜,此阵既有两名仙修之士坐镇,那原承天与公子我自是死无葬身之地。急忙过来参见了。 罗援将双目微睁一线,摆了摆手道:“罢了。”转向周祖道:“阵法布得如何?” 周祖道:“加上不朝和遥环,共有五十七名修士可以调度,其中羽修之士为三十七名,八级以上玄修十八名。再加上你我。” 罗援道:“这实力就算去对付天一幻域四名大德也是够了,难不成原承天竟强过他们去?只是这阵法如何布置,倒需商议,若只是布成一半,只怕漏洞不小。听说那原姓修士,最是奸滑不过的。” 周不朝沉吟道:“若想尽布此阵,每名修士,就要执掌两面阵旗了,一旦有修士被杀,这阵法的漏洞可就更加大了。” 罗援笑道:“大天罗阵法变幻无穷,有我在此,又怎能让原承天与其他修士交手?可将此阵分成四部,你我以及不朝,遥环各执一部,如此一来,那原承天一旦闯进阵中,就只能见到我等四人了。” 周祖拍手笑道:“此法甚妙,原承天既然见不着其他修士,自然就无法逐个击破了,就算不朝与遥环略弱,怎样也能支持片刻,到时你我自会随时来援。” 罗援道:“就是这么定了。不想大天罗阵法八百年后重现凡界,却只是用来对付一名羽修大成之士,想来甚是好笑了。” 周祖道:“就算是杀鸡用牛刀,被人耻笑,也只好不去理会。此阵毕竟是替天一宗清理门户,怎可声张。” 罗援便向周不朝与步遥环指点此阵精要之处,两修皆是灵慧无双之士,更何况也不需通晓阵法的,只要将这执掌分阵之法记牢便可。此阵的主力,自然是罗援和周祖了。 在罗援向二修授法传阵之时,空中飞来一只铁翅大鹏,停在周祖的面前,此鹏神情甚是倨傲,除了向罗援叫了一声,算是行礼外,对周不朝与步遥环皆是视而不见。 步遥环暗道:“看来是周祖的侍禽了,仙家侍将,果然也是不同凡响的。” 周祖在这铁翅大鹏飞回来时,已尽知其情,便对步遥环道:“这只大鹏一路跟踪那具银偶,已知原承天所在了,如今就要请遥环出面了。” 步遥环忙道:“还请周祖下旨,遥环自当奉命。” 周祖道:“那原承天见到你,自然会来寻你问话,你也不必理他,只管引他过来便是。只要能引进此山,便是你的功劳。” 步遥环道:“就怕此人奸滑,不肯过来。” 周祖笑道:“我猜那公子我必与此人在一处。公子我失陷冥界,若无人去救,其本命灯怎的就能复燃?可见是这原承天去救的了,那原承天或是谨慎,可公子我的脾气,你怎能不知。” 步遥环心中黯然,更是隐隐作痛,忖道:“我杀了云裳,公子我恨不得食我肉,饮我血,此人快意恩仇,怎会计较生死?定是会不顾一理的跟来。从此之后,他的确是忘我不得了。” 然而这样被公子我记住,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凉,只觉得人生至此,已是毫无欢欣之意,为何要独活于世间,也是茫然。 只可惜此事已非公子我与自己的恩仇缠绵那么简单了,有周祖与罗援在此,其事大势已非自己可控,自己也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棋子罢了。 将头缓缓一点,道:“遥环领旨。” 周祖又将灵符一块,递给步遥环,道:“若是那公子我与原承天遁法太快,怕被追上,你莫要担心,只再将这灵符用了,我这大鹏必来救你,此鹏一翅便是三千里,那公子我与原承天怎样也是追不上的。” 步遥环大喜,忙接了灵符,紧紧握在手中,这灵符可是救命的宝物,自要小心在意了。便辞了诸修,就同那大鹏一道,去寻原承天。 大鹏在前引路,果然是遁速非常,步遥环也算是遁速极快了,可也非此鹏对手,这还是在此鹏刻意减缓遁速的情况下,若是此鹏真的施展了,片刻便是万里,又怎在话下。 奈何这大鹏甚是骄傲,虽领了主人法旨,引步遥环前去,也不肯带着步遥环上路,除非是步遥环动用法诀,才会给她一分薄面。 一人一鹏,迤逦而去,行了约有四五日,来到一处山青水秀之地,那大鹏冲着步遥环叫了一声,就一拍双翼,刹时就去的无影无踪了。 步遥环知道是到了地头了,那原承天和公子我必是就在左近。她心中忖道:“那原承天法术高明,只怕我怎样也是寻不到他的,唯有让他见到我,可若这样被他见了,此人岂不生疑?” 想到这里,便将头发打散,衣衫解开,略运真玄,脸上就露出灰败之气来。 于是就持了法剑,大声叫道:“公子我,你给我出来,今日不是你杀了我,便是我杀了你。”其状已是疯颠。 她初时只觉得这扮法有趣,可口中念着念着,却觉得无一字不是由心而发,那公子我杀了自己也好,自己杀了公子我也罢,又怎有区别。反正这十丈软红,早已是毫无生趣。 第0897章传功授法谁为师 她提着法剑就在这山中乱走,一边叫着公子我的名字,一边叫着“杀杀杀”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癫,怕是连她自己都分辩不出了。 也不知转了多久,心中越发觉得空落落的,忽的想起自己身为天一宗长老,这般行径岂不可笑?掠过一方水塘时,步遥环无心瞧了一眼水中的背景,更是吓了一跳。 原来那水中的倒影虽是衣冠不整,青丝斜堕,又是形神憔悴的,却因没了长老的威仪,反倒别有一番风姿。只是这副相貌很久不曾见了,乍见之下,自是吃惊。 说来步遥环虽不算倾国之姿,也是有五分颜色的,只因近来威权日重,不肯稍假他人颜色,自是令人不敢亲近。此刻她心中痛楚,哪里还管得了端座肃重,却不知反倒显出女子的妖饶风姿来。 步遥环见到水中女子,分明就像是瞧着数十年前的自己了。仙修大士,就算不去刻意去修驻颜之术,那相貌变化也是极微的,故而步遥环瞧着水中女子,当年往事便一幕幕自心中涌出来。 她在水塘边落下,将手中法剑抛在一边,至于能否引公子我和原承天前来,心中哪去管她,就对着心中倒影痴痴的想:“我若仍是以前这般,那公子我定会喜欢我了,你这瞧这水中的女子,楚楚可怜,怎不惹人怜爱?这世间的男子,谁会去爱一个只知打打杀杀,冷若冰霜的女子,最疼的反倒是那最软弱,最无用的那一个。” 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这一生简直是个笑话了,她苦心修行,夺权争位,为的不过是压那公子我一头,好让公子我来求恳自己,哪知道越是如此,那公子我却离自己越发的远了。 于是自己这位当年的美貌师姐,今日的天一宗长老,就怎样也及不上一个百无一用的弱女子云裳。 只可惜想通这样的道理,却是太迟了?想到痛处,泪水便一滴滴落进水里,荡起一道涟漪来,等那水波渐渐静了,却照见水中多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这男子的身影也不知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就算是化成了灰,那也是能一眼瞧得出的。 步遥环定定的瞧着水中的影子,那水中的影子也同样在瞧着自己,只是那影子的目光燃烧着一团火,像是随时都可喷将出来,将自己烧个干净。 步遥环道:“原来他这般恨我,那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法剑虽然就在手边,却也懒得去取,只盼这公子我走上前来,一剑杀了自己也罢。 忽听那公子我轻声道:“以前的步遥环,本不是如此的。”声音既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痛悔。若是他早知步遥环对自己如此情深,或许自己对云裳就另有安排,又自有今日心痛。 步遥环听公子我声音温柔,刚才已如死灰的心忽的又生出一丝希望来,便道:“若是我从现在起,就变成以前的自己,又是如何?”她向来声音威严,可此话说来,却多了些一丝温柔,三分胆怯,这声音听来就不像是自己的,乍听之下,也觉害羞。 公子我冷冷的道:“能变得回去吗?” 步遥环心思转了几转,就像这公子我这句话中,是那天规地则一般,藏有许多奥秘。正所谓人到多情便成痴,先前那个杀伐决断,辣手无情的步遥环,此刻也是心思迟钝起来。 可是一瞧见水中倒影的目光,步遥环则是机怜怜打了个冷战,原来那目中怒火已化杀机,就似针似剑,直刺到人的心里去。 步遥环立时明白过来,公子我所说的话,其实指的只是云裳,云裳已死,这事实怎样也是变不回去了,至于自己能否变得回来,却与这公子我有何相干?此人心中,唯盼着亲手杀死自己罢了。而他话中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想起了云裳…… 这般想转回来,满腔痴心柔情就化为冰冷,心中叫道:“也罢,也罢,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能与你同归于尽,也不枉我识你一场。” 手中法诀暗施,那法剑就祭到空中,分出三缕黑线来,就向公子我身上缠去。 公子我冷笑一声,随手一指,那黑线再也凝束不得,就化成三道黑烟去了。 既然决心与公子我一较高低,步遥环立时便改了刚才幽怨娇怯之态,手中法诀再施,法剑便出霹雳之声,而空中法剑大散青光,依然瞧见剑中有条龙影。 公子我喝道:“祷天之术,有何稀奇,今天之战,誓要取你性命。” 断喝声中,神识无声无息,就向步遥环压了过去,这是瞧出步遥环心神尚未稳固,正可用神识大力压制。而这边神识制敌,手中则取出玉笛来,玉笛发出呜呜之声,这是以声波之力,去与这法剑中的龙影抗衡了。 步遥环被公子我神识压来,就觉得心里烦燥之极,知道自家的灵识,终究不是公子我的对手,而玉笛声波之力,更是将法剑神光的青龙震碎,两条战线,皆是大败亏输。 步遥环忖道:“经这冥界之修,公子我的修为更进一步了。” 其实公子我在冥界法像受损,修为自是大耗,若想真正恢复,怎样也要几年工夫。 幸得在原承天的琅嬛金塔之中,每日得灵域碎片滋养,修行一日,便抵得寻常数日,而金塔的药园之中,本有无妄碧焰留下的一点灵焰,此焰主万物生长,亦对恢复伤势颇有功效。 更重要的是,原承天每隔一段时日,都假借谈玄论道之名来与公子我切磋心法修行。公子我初时只当原承天前来求教,自是乐得倾囊相授,不想原承天就公子我所说,接连抛出诸多疑问,皆是刁钻古怪,闻所未闻。 公子我本是仙修大才,既见原承天提出疑问,自然要搜索枯肠,以求为原承天解惑了,奈何原承天所疑着实艰深,自己竭尽全力,也只能答出三成罢了。 正当公子我深感抱歉,以为原承天会大失所望之际,那原承天则小心翼翼的抛出“若是如此,又会怎样”,“以晚辈看来,此论或可以此法相解”,这是反将自家的心得向公子我反哺了。 公子我一开始也只是以为原承天心思机敏,灵慧无双罢了,哪知道越听越疑,那原承天的心法理论,虽非闻所未闻,却与以往所知大相径庭,就好似于先前的绝路之中,柳暗花明,别开生面。 公子我何等灵慧,自是明白过来,那原承天哪里是在向自己求教,分明是借求教之名,反过来向自己传授玄承了。那原承天的玄承,其实强过自己百倍了。 这也是原承天的一番良苦用心,二人现在修为相若,公子我又有前辈的身份,若是贸然传授,自是不合礼数,也唯有借这求教之名反哺了。公子我感激之余,自然也不说破,只是那传授的位置却换了个,变成由原承天传授,自己却来提问求解了。 而这次提问求解,则与先前不同,原承天有问必答,有答必精必深,公子我一时听得廓然大悟,一时又是心生喜悦,唯有此时,才知道那修行的乐趣,是世间任何事情都不可相比的。 经原承天这番苦心提点,公子我心法修行就好像换了天地,原以为那法像重修要耗费经年,哪知也就是数月时间,就已然恢复如初了。更因为此次修行得闻妙道,其修为逐日提升,比之初入冥界时,起码也强了三四成。 这数月所得的成就,就在与步遥环的斗法中显示出来。步遥环先前虽知公子我技高一筹,可自己也大可与其周旋的,哪知道这次双方交上手,才发现自己处处受制。 步遥环深知不妙了,想那原承天必定就在附近,只是碍于公子我在此,不便出手罢了,因此今番斗法,自己几乎是毫无胜算可言。看来也是时候跳出战场,引公子我与原承天入伏了。 手中连掐数道法诀,于同时放将出来,一时间场上雷声大震,青光四射,总算将公子我略略逼退。然后就用手中扣着的银簪,偷偷的向脚下一划,空间就现出一道裂缝来。 步遥环轻轻跨过脚下裂缝,等站定之后,其实已去了数千里了,这就是时空法宝的妙处。 只是她去的虽快,公子我来的一点也不慢,就在她站在数千里之外回首去瞧时,那公子我的身影已在数百里开外了。 步遥环不敢怠慢,以自身遁术加上这时空之宝,就与公子我大斗遁术起来,幸而手中有这件时空之宝,一时间也不担心被公子我追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的现出一道身影来,此人青衫大袖,在空中负手而立,不是原承天又是谁? 原承天揖手为礼,淡淡笑道:“步长老何去之速?” 步遥环见原承天阻路,自是吓得魂飞天外,急忙忙再用银簪划来,哪知道连划了两次,那地面却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再将手一揖,道:“好教长老得知。此处所在已被晚辈略施小术,改了法则,只怕长老只能在此停留片刻了。” 步遥环心中更是惊恐,暗忖道:“不想此人变得这般厉害,当初若是狠一狠心,哪里会有今日困顿。”就将周祖所赠灵符一拍,那只黑翅大雕刹那间就出现在天边,向原承天疾扑而去。 第0898章千万人仇吾往矣 原承天见此禽冲来,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见九渊见识过大能异禽无数,这只小小的铁翅大鹏又算得了什么?正想用斧文收了此鹏,就听公子我的声音远远传到:“承天且慢,此禽为周祖所有,看来此次步遥环孤身前来,是为诱我等前去了。” 原承天何等灵慧,既闻周祖之名,对此事的缘由也猜出个七八分了。 那周祖是周不朝的族人,除了周不朝外,谁又能请得动?自己本想找周不朝的晦气,哪知此人就主动送上门来。若是诛杀了铁翅大鹏,岂不是打草惊蛇。 心思这么转了一转,铁翅大鹏不知死活,已经扑了过来。 原承天手中便暗掐一诀,便是惊禽诀了,此诀一发,那大鹏如何敢近身,惊的大鹏急振双翅而去,临行之际,又探出铁爪,将步遥环抓住,刹时就去了数千里。 此时公子我也已赶到,二人相视便是一笑。 原承天笑道:“此去危机重重,前辈意下如何?” 公子我亦笑道:“虽千万人,亦往矣。”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既然你我的对头合在一处,岂不更妙,此去有分教,冲冠一怒为红颜,仇人三千若等闲。” 公子我哑然失笑道:“承天莫要取笑。” 二人携手并肩,就循着空中大鹏留下的灵息,一路追去,虽知前方必定设有埋伏,可二人又怎会放在心上。这世间最痛快之事,莫过于纵情肆为,快意恩仇,至于生死利钝,又何必在意。 二人不紧不慢,只管赶去,好在那大鹏本就有意诱敌,也不会飞去太远,就在前方千里处盘桓,只要二人离得稍近,就再次急急振翅拉开距离,若是见二人久久不至,就会放慢速度。 二人见此情景,更是心中雪亮了。虽说二人联手,几可称得上凡界无敌,可对方毕竟有仙修之士主持,自不可大意了。 二日之后,终于来至一峰,公子我转过脸来,向原承天问计。 原承天知道以公子我原本修为,也足可与仙修之士周旋了,凡界能够修成神识的修士,毕竟是凤毛鳞角。而经这数月心法修行,公子我玄承增益不少,便是越境对敌,单独与仙修之士斗法,也可占六成胜面,故而今日之战,只要不持轻敌之心,怎样也不会错的。 原承天沉吟道:“既是设伏,最方便的不过是阵法了,而此处五气皆备,亦是天然布阵所在。就不知对方布的是怎样阵法。” 公子我亦是无学不精,在凡界仙修之士,是顶了尖的人物,闻言点头道:“那阵法之道,我也算是略知一二,且瞧瞧对方布的是怎样阵法,再做道理。” 言罢便与原承天分开,向东侧遁去,原承天自然由西侧前行。就这般迂回而行,由远至近,去欺近这座山峰。 二人在前行时,当然齐齐动用神识,去查那山峰中的动静。 瞧了片刻之后,公子我远远传音道:“此阵如何,我已知了。却不知承天瞧的如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想来应该与前辈不谋而合才是。”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各依胸中所学,冲进这阵法破敌如何。”也不说出那阵法的名字来。 原承天亦觉有趣,道:“如此甚好,若是识错了阵法,被陷在阵中,便罚为对方高歌一曲。”亦不说出阵法之名。 公子我抚掌笑道:“这也罚得妙。”这次已经是笑出声来,就将玉笛持在手中,大喝道:“阵中道友听了,今日公子我只破阵法,不问亲疏,若是念故旧之情,尽早避开,动起手来,在下可不会容情。” 就见公子我立在一座湖泊上空,玉笛一点,就有一股狂风卷向湖水,掀起数百丈高的巨浪来,湖中之水,几乎为此而涸。 原承天瞧见此景,知道公子我果然识得此阵了。 要知道这座大天罗阵法包罗万有,绝无破绽可循,若想直捣核心区域,立时破了此阵,那是绝无可能,唯一的法子,就是依仗本身属性,采用步步为营之法,一点点强突进去。 公子我本是罕见的水属性,于是就借得湖水之力,从阵法的一角破去,就算那阵法运转了,但因这湖水本是阵法的一部分,公子我与这湖水浑然一体,亦可随意周旋,不被这阵法所斥。 这等破阵之法极是高明,细微之处可谓是千头万绪,若是行差步错了半分,就会立时被此阵所迷,再也挣不脱了。 原承天见公子我破阵之法井井有条,自是放心大半。那阵需得多处齐头并进,方收事半功倍之妙,于是就让金偶独行,银偶领着刀君,由玄焰跟随着自己,各依各灵属性,向这阵法中冲去。那猎风因要修行移花神宫,故而此战不可出战。 而白斗化身的白泽,则立于高空处,观察阵中动静,若阵中有邪法阴术,则可立时动手化解了。 原承天本是火属性,再与玄焰一道,自然要从密林中寻路了。 金偶的元魂虽是火属,可身躯却是昊化之金,而猎风本是风属,故而三属之中,随意选一处皆可。 刀君所领的法旨,本是要跟着银偶入阵的,只因唯有金银二偶与原承天知道破阵之法。 可刀君见银偶步步为营,走得甚慢,又怎能忍耐得了,手中挥起三道刀炁,在前方开路,将那山石密林一扫而光,就想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银偶见刀君不识阵法,只好忍着笑,紧跟在刀君身后,就见这刀君一路冲杀过去,足足冲了百里路,也不见一个人影,而在此时,别处已是有杀伐之声了。 刀君奇道:“银偶,莫非是你我走错了路,怎的这里不见一个人影?那设阵的人又在何处?怎地不见他们施法,亦不见厮杀?” 银偶笑道:“人若不识阵法,就算在阵中绕上百年,也是见不到人影的,而既然你不知阵法之妙,别人又怎来理会?任你在里面乱转就好。” 刀君已听到金偶的金枪破空之声了,急的叫道:“那边已然动上手了,你倒是快快将对手寻出来啊。” 银偶道:“你只要乖乖的跟在我身后,少不得你的厮杀。” 刀君这才知道这阵法厉害,也就是布阵者见她刀气惊天,无法可破,不敢来招惹她罢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早不知受伏多少回了。 就见银偶三转两转,手中法诀连施,处处生出冲天大火来,可林中虽是火光冲天,那浓烟却不四散,而是沿着一条路径,斜斜的升向天空。 银偶喝道:“就在这里了。”抬足跨去,便到了一处所在,刀君紧跟其后,怎敢有半丝怠慢,忽觉眼前晃出一个人影来。 此人是为一名羽修之士,手中执着一面阵旗,见到银偶和刀君冲到面前,不由的大吃一惊。 自己执旗在手,这阵法又是瞬息万变的,只有自己能瞧得见对方,对方本不该瞧见自己才是。 震惊之余,却不敢上前迎敌,只因布阵之时,周祖已经交待分明,所有阵中修士,其职只在变动阵法,不负接敌杀伐之责。这是周祖担心对手过强,若是与阵法中修士交手,说不定瞬间就分出胜负来,而一旦失去一名修士,那阵法的缺陷也就多出一分来。 他忙将手中阵旗一晃,刀君只瞧见面前忽的又现出一座山林来,再想去寻那修士,又哪里能寻得着?她急忙将刀炁扫去,也只是扫去无数枝叶罢了,情形和刚才并无不同。 刀君急道:“可不是又让他逃了。银偶,你快快将此人寻出来。”此时四周也无厮杀动静,看来这阵中修士,总是不肯与人厮杀的。 此时有原承天法旨传来,银偶细细聆听了,对刀君道:“主人已探知此阵核心所在,正一步步逼去了,我等要速速去抢几面阵旗来,减弱主人的负担才是。” 刀君道:“此举正合我意。” 银偶手算阴阳,目测五行,就在这阵中七拐八弯,也不知行了个怎样的路径来,刀君自是步步跟随,一点也不敢大意的。心中则暗叹仙修不易。 原来那仙修之士,竟要无所不知,无所不精才是,否则稍一疏忽,就要被人所算,多年修行也只好毁于一旦了。 银偶双足连踏方位,手中法诀连施,其实已与那阵中主阵者大斗阵法了,那主阵者洞悉阵中所有变化,自然是大占优势,这也是破阵极难的原因所在。 奈何原承天当初在天阙之中,已知这大天罗阵法之妙,本身又是阵法的大行家,故而主阵者不论怎样变化,都尽在原承天的算计之中。 这银偶对这阵法的玄承,与原承天再也不会有一丝错的,这阵中就等于同时来了三名极强对手,主阵者左支右拙,其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 忽又见面前人影晃动,那执旗者总算又被刀君和银偶寻到一个,刀君见到这个人影,其心情之喜悦绝不亚于得见故人,只是这招呼的手段难免热烈,那三道刀炁连同刀体,齐齐向这人劈去,果然是好不亲热。 第0899章四路破阵如破竹 刀君此次出手,可谓蓄势已久,其速之快,其势之强,怎是那修士所能抗衡。故而面对刀君的攻势,此修唯有错愕罢了。 好在此修的法像与法身之宝遇袭齐出,来护卫自家主人。 只可惜那法像尚未成形,就被一道刀炁打散,就算是那修士的法身之宝,也被刀君的刀体劈得粉碎。 法像与法身之宝齐齐被破,此人受创之重,可想而知了。银偶身子晃动,已先夺了此人手中的阵旗。那人连遭重创,已是惊骇到失魂落魄了,就怔怔的立在哪里,已不知如何是好。 就见刀君从他身边掠过,口中叫道:“那里不是还有一面阵旗?”对这修士却不理会。 此阵的修士,每人主控两面阵旗,一面执在手中,一面就依方位不同,各按次序分布,如今修士手中的阵旗被夺,阵法的这处角落,也就失去阵法掩护,第二面阵旗也就显示了出来。 银偶与刀君夺了两面阵旗之后,马不停蹄离了此处,就去抢他处的阵旗。 在银偶的指引之下,刀君气势如虹,眨眼之间,已是连夺六面阵旗,这座大天罗阵法的一角,就露出老大的破绽来,无论阵法怎样转动,这个缺陷总是难以弥补了。 刀君正杀得兴起,就听到头顶轰隆隆传来雷鸣之声,抬眼望去,只见空中黑云滚滚,黑云之中显出一名黑甲妖修的身影来,这妖修手中持着一面血红的镜子,对着刀君就是一晃。 一道红光照来,刀君顿时眼前一空,也不知跌到了什么所在,口中叫着银偶的名字,却哪里有回应? 刀君心中忖道:“不好,这阵法之中大有古怪,我也不知被摄到什么地方去了,又该如何夺旗?” 她也没记挂自身安危,唯记得夺旗之事,着实是没将这阵法放在眼中了。 正在焦急之时,空中传来吟唱之声,接着是白光一闪,白斗现出身影,原来是白斗破了这妖修的血镜之法。 刀君笑道:“白斗,谢谢你啦。” 白斗点了点头,复又藏进云端之中。 此刻那黑云,妖修又出现在眼前,而银偶正手持无界之剑,与这妖修斗法。 这妖修也不过是六级罢了,怎是银偶的对手,自是被银偶逼得狼狈不堪,奈何此妖修的血镜着实厉害,每次向银偶晃来,银偶总是要先行闪避了,不敢与这血镜争锋。 银偶传音过来道:“此妖修的血镜最擅摄人,可要小心了。” 刀君叫道:“又是这血镜害人,我就不信破不了你。” 她也学了个乖,不敢径直用刀体破镜,而是挥手祭出三道刀炁来,也不是同时发出,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瞧来并没有法度。 那妖修也知道刀君的刀炁厉害,何况身边又有个银偶,哪里敢大意,慌忙将身子一跳,就避过了第一道刀炁,不想刀君对此妖修的避法早就算到,第二道刀炁恰好遇到,正撞上胸口。 这妖修仗着身上黑甲,倒也不怎么惊惶,只是连声大吼,那吼声传出来,就形成音波之力,将这道刀炁的威能削去三成,剩下的七成,铁甲足可以承受了。 刀君道:“应得好。”第三道刀炁不偏不倚,正中妖修手中血镜,此宝虽强,又怎能挡刀炁一击,自是击得粉碎了。 妖修手中既失法宝,银偶放心上前,手中的无界之剑祭下一道金罡来,将这妖修半个脑袋都扫烂了,怎还有命在。 这妖修刚刚殒身,空中就现出一名修士的身影来,此修身穿黑衣,左手持着一面小鼓,好似孩童的玩具一般,右手持着尺长的银锤,则是光华灿烂,不可逼视。 刀君瞧出此人是仙修境界,却也不惊惧,只是吐了吐舌,笑道:“你这修士,可是那货郎摇鼓卖锤的吗?只是你这锤虽是好看,倒只能用来砸核桃。”直把这仙修大士,当成货郎般戏耍。 此修正是罗援,刀君与银偶所攻之地,正是他主持的分阵了。不想被刀君与银偶势如破竹,连夺六面阵旗,诛了自家的侍兽,大阵由此动摇。这罗援的面子可是挂不住了,只好亲自来与刀君斗法。 原承天本是瞧出此阵分有四座分阵,故而也从四面来破。四个方向中,金偶因是孤身一人,只夺旗两面,算是稳扎稳打。公子我已夺旗三面,进度也不算慢了。 至于原承天这里,则是夺了八面阵旗,直奔着主阵者而去。 虽然夺旗不少,但因原承天心存慈悲之念,只夺旗而不伤人。好在那修士一旦被夺了阵旗,也不敢来迎战,都是纷纷躲进阵中去了,故而这一路行来,也只是击破了数件法宝,损伤不少修士的法像,法身之宝罢了。 阵法既是残破,四个方向彼此间就不受这阵法阻隔,可以互相瞧见了。既能瞧得见,自然就可出手援助。 原承天也不急着速破此阵,一边指点玄焰寻路破阵,寻找阵旗布置处,一面动用神识,去查看周遭动静,以便随时出手援助。 那边公子我一路破阵夺旗,倒也没遇着大敌,只因周不朝与周祖邀来的修士,大多是天一宗藩宗大修,皆与公子我有故旧之情,更是知道公子我的威名的,又怎好意思舍命来敌? 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了,原承天修为虽是最高,可若论声名,却怎样也敌不过公子我的。 这些修士在阵中见到公子我的身影,都是巴不得推别人上前,自家则想方设法,缩在身后,也免得见面时不好看。 至于金偶那里,倒是遇到颇为激烈的阻击,好在金偶用手中金枪使开仙兵妙式,那些修士如何近身,而就算祭出法宝来,也难以打破金偶的昊化之躯,便是侥幸得逞了,金偶的不碎身法动用,又是安然无事。 此刻人人皆是瞧出,对方虽是人数不多,却是个个难缠,原以为这金偶最是弱了,哪知道也是无计可施。 原承天见刀君遇着仙修之士,也不由的关切起来,手中紧握无锋,只等这刀君若露出败像来,好及时上前相助。 此时刀君与罗援斗在一处,端得是刀气纵横,鼓声隆隆。 罗援手中的小鼓虽形如玩具,却是件雷属之宝,名叫雷波鼓。此鼓一经摇动,就发出雷鸣之声,此宝与公子我的玉笛异曲同工,同样可以音波伤敌。 若是遇到寻常修士,或会忌惮此宝三分,可罗援不幸遇着了刀君,此宝威能就丧失大半了。 修士的血肉之躯若被这雷波袭来,自然是心旌摇荡,护身罡气皆散,可是刀君便是修成刀体,也是九虚一实,无论这雷波鼓怎样摇动,也是不动分毫。 银偶陪侧在刀君身边,则像是刀君的护法,若是那罗援使出其他法术,银偶就会针锋相对,施法破解了,别看这罗援是仙修之士,若论玄承,也只能算是银偶的弟子辈。 刀君有银偶护持,也不理会罗援手中小鼓,招招抢攻,刀炁连施,与这罗援的手中银锤接连撞了数次,银锤便慢慢露出道道裂痕来。 罗援见自己身为仙修之士,也拿不下一名小小的刀君,手中银锤居然还是被击损了,自是焦燥之急,口中叫道:“今日若不将你拿下,罗某誓不为人。” 刀君也叫道:“今日若不砸烂你的破鼓破锤,我刀君的名字就倒着写。” 罗援身子一晃,身后现出法像来,此人的法像与他相貌相同,是为本体之像。仙修之士中,九成皆是本体之像了。 这法像手中所持,则是一刀一剑。于是刀剑同施,鼓锤乱舞,又向这刀君逼来。 刀君叫道:“你欺我不曾修出法像来吗?便无法像,也要砸碎你的破刀烂剑。” 黄衫轻摆,玉手慢拢,手中形成一道刀炁,这刀炁与平时不同,乃是集全身之刀息而成,大有毕其功为一役之状。 罗援与她交手半晌,知道她的刀炁厉害,又见她神情庄严,自然是要竭力一击了,哪里还敢大意,就将四件法宝在身前护住了,只盼能挡住刀君这雷霆一击。 刀君大喝道:“把阵旗拿来。”却不去寻罗援厮杀,而是将刀体冲突在前,把隐在阵旗下的一名修士撞了出来。 这名修士借着阵旗藏身,正呆看刀君与罗援斗法,哪知道被银偶看破,就殃及池鱼了,正自怔营,手中阵旗已被夺了去。 罗援怒极,怎的自家还在与她斗法,就被她又夺了一面阵旗去,这岂不是视自己为无物? 怒吼一声,四件法宝齐出,就向这刀君砸来。 刀君大笑道:“这可不上了我的当。”怎理会这四件法宝,手中刀炁骤然而发,向这罗援的本体袭去。 罗援这时才明白果然是上了当,那刀君的刀体九虚一实,又怎能被法宝攻破,自己将法宝齐出,自身又如何抵御? 说时迟,那时快,眼瞧着刀炁已至身前。只得将法身之宝遁出护主。 按理说仙修之士的法身之宝非同小可,怎能轻易被破,然而刀君的这道刀炁亦是竭力一击,就见那枚法身之宝应声而裂,刀炁之势绝无稍减,又冲着罗援的肉身攻来。 罗援心中大叫道:“难不成死在此女之手!” 第0900章祷天阴宝最伤魂 幸好就在这时,阵法猛然转动,将罗援的身子转到了别处,刀君的刀炁遂落了个空。 罗援知道这是阵主周祖救了自家性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想起当初周祖邀请自己时,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甚至还说过什么不需阵法,只需自家出手,就将可对手一网成擒的话来。此刻想来,怎不发臊。 耳中就听到周祖道:“罗兄,那刀君是天地刀息所凝,又是经历过七界的,真正的厉害。那昊天仙族,也是要靠此宝镇族的,罗兄败于此宝之手,有何稀奇。” 罗援道:“对手如此强横,又该如之奈何?” 周祖道:“看我阵法运用,定要让原承天一行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还要借罗兄的法宝一用。” 罗援知道周祖所指的法宝为何物,不由吃了一惊,道:“那法宝最损阴德,如何用得?我当初可是立誓,只用此宝对付魔修鬼修,绝不可用于仙修之士,这才得天地所允,祷天而成的。” 周祖道:“事到如今,罗兄纵想容情,只怕那公子我与原承天却不容情。如今已是你死我活之局,还想那么多作甚?” 罗援想了半晌,只好道:“罢了,罢了,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这也是人在局中,身不由已了,那周祖的法子虽不甚好,却也只好听从。他执定手中阵旗,踏定了方向,稳住了阵脚,奈何自家的分阵因阵旗失去太多,任他如何努力也是摭掩不住的。 此时这座大天罗阵法就急速转动起来,原承天等人虽夺了不少阵旗,可大阵核心犹在,仍可自如转动变化。原承天传下法旨,令诸人小心提防,那阵法转动变化时,最易受到偷袭,切不可大意了。 对阵中众人来说,所谓阵法变动,其实除了面前景物大变之外,最重要的是五行易位,阴阳变化,若是不察明这其中变化,施法之时就会束手束脚了。 而那些个执旗修士,则借着阵法转动之便,手中的法宝则方便祭来,不等你反应过来,那对手早就不见了,这便是身在阵法之中最大的不利了。 更何况阵中亦是遍布机关,稍稍走错一步,就会引来灵符法诀陷井,或是雷电击顶,或是水火上身,若是等闲修士,遇着就是命丧了。 幸好今日破阵的,都是熟知大天罗阵法精要的,任你阵法怎样转动,那步子也是一步都不会错的。 原承天知道这阵法如此大动,必不能持久,故而也不着急,就依着破阵之法,一步步行去,连走了数百步,也是一丝不错,身周虽是陷井多多,却是一处也没引发出来。 正行间,忽见前方身影一晃,竟是公子我。 那天罗阵法何等庞大,修士身陷其中,就好似陷进汪洋大海一般,能够遇到公子我,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罢了。因此双方一照面,就异口同声道:“小心了。” 就在这时,左侧金偶也显出身形来,右侧刀君与银偶也几乎是同时现身。 四方破阵之人,居然同时聚到一处,除了主阵者刻意而为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原承天不由沉吟道:“此举却是何故?” 就在这时,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压来,那灵压好不强大,便是原承天也要动用真玄略加抵抗了。 这巨大的黑影便是一个巨人了,这巨人也不知是妖修魔修,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只探出这巨人身上气息古怪,实说不出是怎样的物事。 就见那巨人手中持着一面大鼓,与罗援先前动用的小鼓一模一样,却不知大了多少倍去了。 那巨人也不知说话,只是将这巨鼓一拍,鼓声传来,天地震动。公子我忽觉自己的元魂一飘一荡,就想要遁出体内一般。 公子我大惊失色,急忙动用心法定神,方将这元魂压住了,心中犹自惊悸不已。 这巨鼓居然能激荡出人的元魂来,岂不是好不惊人,拥有这样的法宝,哪里需要斗法对敌,只需将鼓一拍,对方元魂离体散去,自是一举功成了。 就听那巨鼓连声价拍来,公子我持定心法,怎敢有一丝松懈,他只要松得一松,那鼓声就要将这元魂激出体外的。 别说公子我,其他修士除了刀君之外,皆是一般。 这巨鼓所针对的是,正是修士的元魂,只要是有元魂之物,无不要受此宝的影响,这与那魂王的定魂剑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刀君本无魂魄,怎能受这鼓声的影响,耳中就听到原承天道:“刀君,速去破那迫魂鼓。此物为祷天阴宝,不可让其存在世间害人。” 刀君道:“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了,此物就交给我了。” 公子我听到祷天阴宝四字,也是吃惊不小,那祷天之宝,本就是用自家性命与天地作押,求得极强法力了,若是多了一个“阴”字,则此宝定是阴毒无比,而从这迫魂鼓专迫修士元魂的功用来看,果然不愧这个“阴”字了。 虽知此宝来历,心中却是纳罕,天地之意本是慈悲,若是修士祷天之时用意歹毒,如这般专迫他人元魂的法宝,那天地又是怎肯答应的? 此时刀君衣袂飘摇,已向那巨人冲去,那巨人叫道:“不要来。”伸出巨掌来,就向那刀君抓去。 这声音甚是低沉雄厚,可刀君却立时听出,这便是那罗援的声音来。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故。那罗援其实是将自己的元魂做押,来求得这件阴宝了,故而这击鼓巨人,便是罗援的元魂返照之像,此宝若是被毁,那罗援八九也是不能活了。 原承天明白此故后,不回暗叹道:“这世间便有这许多愚人,为了使自己修为强横,也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 就见巨人挥动大手,要抓刀君,这巨人的身体构成甚是玄妙,或是这天地的灵息所凝,那刀君极是乖巧的,又怎会被这巨人抓到。 那巨人一手来抓刀君,就只剩下一只手来击鼓了,这迫魂鼓的鼓声也就没刚才那么激烈了。 就听一人喝道:“此时不来动手,更待何时?” 此人的声音亦是熟悉不过,正是当初在七寒海中遇到的周祖了。原承天与此人倒有一面之缘,奈何今日翻成仇雠。 阵中诸修听到周祖号令,只能将手中法宝齐齐祭来,就见空中光华闪闪,瑞气千条,五十多名修士法宝齐出,自是极为壮观了。 公子我与原承天等人在这迫魂鼓下,需要运动定神心法,方能牢牢锁定元魂,故而此时向他们下手,亦是最佳时机了。 公子我心中暗道:“迫魂鼓尚未破了,这诸多法宝又来,又该如何抵御?” 幸好那击鼓巨人被刀君骚扰了,只能留有一只手来击鼓,鼓声倒也不算急促。公子我祭出玉笛去,勉强抵住了一件法宝,可那空中法宝落英缤纷,如何能齐齐敌住? 公子我忖道:“不想最终还是死于敌手。”心中想到云裳之仇未报,怎能不恨? 就在这时,耳中听到的铃铃数声脆响,那空中的法宝被这铃声响来后,个个就失了御控,就在空中横冲直撞起来。 就连那名巨人,听到这铃声之后,也是面露惊惶,叫道:“不好,此宝亦能动我心神。”其身影忽的消失不见了,空中落下一面小鼓来,正是罗援的那一只了。 刀君忙取了这面小鼓,细细端看,只见鼓边的确刻着一人,双手抱持着小鼓,那人的形像就和巨人一模一样的。 刀君笑道:“你也终于落在我手中了,正好让你变成破鼓。”正想拍下,就听原承天急声道:“万万不可。”亲自走了过来,从刀君手中夺下鼓来。 刀君奇道:“这鼓拍不得吗?” 原承天道:“自是拍不得,此鼓一拍破了,那修士便要死了。” 刀君笑道:“既然如此,倒也拍得。”说罢就冲着原承天一吐舌头,其实心中也知道,这鼓果然是拍不得的。 原来刚才那铃声就是撼天铃了,别瞧这里有两名仙修之士,可若论神识,却没人能强过原承天的,因此这撼天铃一出,空中任何一样法宝,尽被此宝撼动,纷纷落将下来。 见有法宝落下,原承天囊中的噬金虫自是激动不已,以为又要大噬一番了,哪知道原承天除了那迫魂鼓之外,其他法宝一概没曾收回,也没放这噬金虫出来。 就听原承天道:“诸位道友,今日我与公子我寻来,只寻那周不朝步遥环说法,你等恪于交情,不得不助,却也由得你们,便是为此搭上性命,也是由得你们,只是一旦杀将起来,定是玉石俱焚,却是由不得你们了。” 此言一出,公子我心中暗暗喝采,就见那原承天负手而立,意态从容,可顾盼之间,却已具有睥睨天下的气度,与初见之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而刚才撼天铃一出,更是诸宝失色,群修束手,这样的神通更是骇人听闻了。 那些被撼天铃摇下的法宝已落在山林中,抬手便可取了,可诸修被原承天的气度所夺,哪里敢来取宝。 这大天罗阵法虽然还在运转之中,却是不破而破了,既然诸修心中皆无斗志,又与死人有何区别? 原承天目光微微一转,淡淡的道:“周不朝何在?” 第0901章大难当头各自飞 此话轻轻说来,却有泰山压顶之势,又似一个个霹雳,震得阵中诸修心中惊惶不定。 这阵法既然还在运转之中,自是瞧不见周不朝的身影,但这阵法正如大厦将倾,任何人皆是无力挽回了。 而诸修心中,则是天人交战。若是此时弃周不朝而去,那未免是不够义气,不讲交情,日后难免被人说三道四。但若是执意与周不朝一道,则是视性命为儿戏。 此刻该怎样抉择,便与诸修平时的品性以及与周不朝交情的深浅大有关系。 忽见一名修士现出身影来,原来此人收起了两面阵旗,致使阵法露出破绽来。此修朗声道:“周宗主,在下已是尽力而为,奈何原道友神通广大,在下若是还留在这里,不过是陪着你送死罢了。请恕在下先走一步。”将两面阵旗掷于地上,同时念动法诀,取出了被原承天丢于地上的法宝。 此人刚刚将法宝取在手中,另有一名修士冲将出来,喝道:“大丈夫处身立世,但凭一个‘义’字,义字不存,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先前那修士不及回答,就有人笑道:“我等托庇天一宗门下,不过是迫于一个‘势’字,若是周不朝领着我等与魔界冥界诸修厮杀,也就罢了。如今周不朝挑起宗门内哄,我等左右为难,却关着‘义’字何事?” 这话可说到大多修士的心坎里去,就见有更多修士掷了阵旗,取回自己的法宝,这立场已是表露无疑。 更有一名修士大声道:“此言说的极是,那周不朝与我等不过是上下之分,我等只是被逼来此罢了,若是周不朝今日得胜,我等也不过是做了份内的事,又有何好处?如今事已如此,道友还欲将这个‘义’字困住我等的手脚?在下只想问你,那周不朝可给你什么天大的好处?” 有人哈哈大笑道:“此人是周不朝的嫡亲族弟,自是荣辱与共了。说出这个‘义’字,不过是想哄骗我等替他卖命而已。” 这些修士众说纷纭,渐渐的立场已分,而随着阵旗被抛下越来越多,这座大天罗阵已是明存实亡,阵中每位修士都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诸修之中,自有那落井下石及时转向的,也有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的,亦有几名修士默默无言,却与那周不朝的族弟站在一处。 诸修的表现,都不过是人之常情,唯有大难临头,方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来。那几名与周不朝族弟站在一起的修士,也不见得都得过周不朝的厚恩,但此刻能够不弃周不朝而去,足见高义大德,也说明周不朝平时为人,总有一些好处。 原承天虽与这些修士有敌我之分,心中也是极为敬佩的。只可惜五十余名修士之中,真正不顾生死,追随周不朝到底的,也不过数人而已。 原承天暗暗向身边诸灵传下法旨,此战除了步遥环要由公子我亲自处置,周不朝唯交自己对付之外,其后修士,皆不可伤害,务必要留其性命。 只是阵法虽是大乱,那周不朝与步遥环的身影却始终未现。 就见周不朝的族弟回身大叫道:“不朝,此间大多数修士离你而去,也不见得这些人尽是卑鄙无耻之徒,只说明你平时待人不够亲厚,唯当自省。可是大厦将倾之下,仍有数人愿替你卖命,你也该知足了。只是事已至此,你仍是藏头藏尾,岂不是令人齿冷。” 不想这话滔滔说来,那周不朝仍是不肯现身,周不朝的族弟面如土色,转向身边几边修士道:“几位道友高义,我周氏心领了,只可惜你等却是瞎了眼,误交了这等无耻之人。还请诸公爱惜性命,这就去了。” 那几名修士见周不朝这个正主迟迟不出,亦是心灰意冷,长叹声中,将手中阵旗掷于地上。 周不朝的族弟叫道:“罢了,罢了,别人的事我管不着,我这条性命却是要舍给你的。” 径直取了自家的法宝,就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刀君刚想拦路,被原承天摇了摇头,只好笑着闪到一边,这周不朝的族弟义气深重,的确也不便出手伤了他。 周不朝的族弟知道原承天的撼天铃厉害,哪敢再祭出法宝来,就将手中法剑当成杀伐之器,向原承天狠狠刺了过来。 此人不过是玄修之士罢了,与原承天可谓是天差地别,哪怕原承天稍不小心,身上灵压泄得略多,也可将此人杀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仍是如临大敌,用手中无锋与这人斗到一处,这是表示对此人的敬重了。 只是这番争斗,却是苦了原承天,他手中的无锋着实犀利,稍稍大意了些,就可将这周族弟身子洞穿了,而就算每招皆是浅尝辄止,那无锋剑上的凛烈剑气也让此修大感吃不消的。 但这周族弟分明是送死而来,哪里去管自己与对手的差距又多大,只是斗了盏茶时间后,此人面临的压力毕竟太大,体内真玄流逝极快,很快便是无力再战。 只到此时,那周不朝仍是龟缩不出,别说原承天这边诸修瞧着周族弟,皆是面露不忍之色,围观修士,也个个替周族弟不值了。 斗到最后,周族弟深知无力回天,而看那原承天的意思,除非自己自尽,自己绝不可能伤在无锋剑下。 周族弟长叹一声,将手中法剑狠狠掷向原承天,目中已是泪水长流。 此时亦有人长长一声叹息,循声望去,正是那周祖了。 周族弟瞧着周祖,更觉得心酸之极,叫道:“周祖。”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祖点了点道:“原来你这个族兄,却是个没担当的,亏他在天一宗执掌多年,这胸襟仍是如少年时一般。你也去罢,此处留给我便是。” 周族弟只是摇头。 周祖也不理他了,对原承天道:“那周不朝别人不管,我总是要管,七寒海一别经年,不想原兄已是如此高明。今日且试你三技,若是连我也压不得你,这红尘之事,在下也是懒得理会了。” 原承天揖手道:“前辈既肯指点,那是再好不过了。” 周祖叹道:“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瞧你先前的手段,我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手中法诀连掐,空中风雷之声顿起,就有八道符诀齐向这原承天压来。 八道符诀同施,倒也不见得是如何神技,但这八道符诀却是可彼此相连,互相加持。如那风诀与阴诀合在一起,其风更寒,自是锐利如刀。而五岳诀与金诀同施,则是威能增加数倍,真个如泰山压顶一般。 其他诸诀奥妙,也就难以一一述说了。 原承天本是旧臂已断,新臂未生,就算是束了无锋,也只有一臂罢了,这一只手臂,五根手指,又怎能同时掐出八诀来?那岂不是骇人听闻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无锋也不系起,五指更不稍动,可是一道仙文之体已出,此诀原来是自心而发,就外表来看,自不如周不朝的八诀同施声势浩大,可无声无息之中,符诀已出,更显仙家妙手。 这道仙文之体显出的是一个女修的身影,这女修生的人面蛇身,也不知是怎样的来历,但见这蛇女将蛇尾一摆,果然是迅疾如电,那空中的八道法诀就逐个被击得粉碎。 那蛇女破了八道法诀之后,转目四顾,妙目如盼,诸修皆是瞧得如痴如醉,心中暗道:“这蛇女怎的生得这么娇艳?” 不想蛇女忽的流下泪来,叹道:“不想此生能再现人世,原承天,我记得你的好。”神情复又黯然。 原承天揖手道:“劳前辈出手相助,实感荣幸之至,奈何在下修为不足,难以留前辈于世间长存。” 蛇女道:“这也怪不得你,我修为不足,那碎魂残息也就极其微弱了,能再现人世,心愿已足。若是有那强力古兽,原大修不可轻动,有些古兽禀赋极强,是可现身三两次的,不到关键时刻,不可轻动。” 原承天大喜道:“多谢前辈指点。”心中总算明白,为何那三首六臂灵猿可以出现两次了。唯一苦恼的是,自己对蛮荒古兽识之不多,也不知哪位是大能异兽,哪位法力不足。 蛇女说完此言,身影渐渐消逝不见。 这番情景,别说四周修士,就算是周祖也是目瞪口呆,饶是他仙修多年,又怎见过仙文之体?至今方知,自己与原承天的差距委实太大了。 到这种地步,若是再试剩下两技,只怕已是画蛇添足,徒惹人笑罢了,但先前话已说出口,又怎能半途而废? 正在犹豫,忽听公子我喝道:“周不朝,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断喝声中,已用了音波法力。 这公子我的音波神通自成一派,其实并不亚于罗援的迫魂鼓,只是两者巧妙不同。这声断喝就将四周的灵息震散,那周不朝再也藏不得身子,就此暴露人前。 周不朝被公子我喝破行藏,又羞又惊,抬起头时,正接触到原承天冰冷的目光。就觉一道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到心中,刹时身子僵直起来。 第0902章情到深处情转仇 周不朝本指望周祖出手之后,就算难将原承天制住,也可拼个两败俱伤,哪知道周祖见原承天神通高明,又怎肯舍命力拼。既是连这周祖也护不得他,留在此处又有何益? 就在他被公子我喝破藏身法术的刹那间,他急急从手中取出一物来,就朝这脚下一划,大笑声中,双脚向前跨了一步,立时就消失在人前。 此人执掌天一宗多年,所用之宝自然都是顶级物事,手中这件宝物划界而遁,应是缩地鞭一类的时间之宝了。 原承天怎容他从容逃去,身上毘鹏之羽就施出法则之力来,刹那间亦是不见了踪影,只有声音远远传来:“罗前辈,今日无暇,那件迫魂鼓日后定当奉还。” 等到句话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时,早已是千里之外了。 原承天虽是追去了,金银二偶与刀君玄焰却立在原地不动,原来诸灵奉了原承天的法旨,要负起保护公子我之责。别瞧周祖诸修大势已去,可人心百变,说不定节外生枝,留着诸侍在此,就是让诸修不敢轻动。 周不朝既去,诸修自是树倒猢狲散了,谁还愿意留在此处与公子我厮杀?那公子我本就是极不好惹的,何况再加上原承天一众侍将? 周祖叹息一声,对罗援道:“红尘之事乱纷纷,惹来无妄心意冷。我也是倦了,罗道友,今日却苦了你,不如去休。”就将大天罗的阵旗统统收去了。 罗援亦叹道:“果然那幻域之中,才是我等修真之地,此去来红尘走一遭,徒惹人笑。”就收了被撼天铃打落的几件宝物,与周祖携手,纵起青白两道光芒,自是去了。 其他诸修纷纷各驾遁宝遁风而去,也有与公子我辞行的,也有急匆匆而去的,刹那之间,已是走的干净。 公子我目光灼灼,只在人群中一一扫来,这是担心步遥环会趁乱逃去,哪知瞧了半晌,也不见步瑶环的身影。 以公子我的修为,若是这步遥环悄悄掩去,定是逃不过他的神识的,如今左瞧右瞧皆是不见步遥环。 诸侍正在猜疑,就见林中白光一收,那步遥环的身影就显示出来,原来是用件法宝掩住了身子。 却见步遥环形容憔悴,青丝乱堕,哪里还有在半丝天一宗长老的威仪。 诸侍这才明白,刚才诸修在侧,这步遥环哪肯现身。而瞧她的神情,虽有一丝倔强,但更多的则是悲伤无奈,果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公子我见到步遥环如此情形,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便是一腔怒火,却是发作不得。 那步遥环突的站了起来,呵呵笑道:“公子我,今日算你得了意,我的生死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若有胆,便来杀了我,哈哈,快快来杀了我。” 就倒持法剑,将法剑的锋芒对准了心窝,一步步走将过来。 公子我皱眉道:“你身为天一宗长老,如此行径,又成什么样子?还不收起剑来。” 诸侍哪忍去瞧,那堂堂的天一宗长老,竟变成这般模样,世事变幻如此,谁又能想得着。 步遥环哈哈大笑,已显疯狂,她道:“你果然还是不肯杀了我,是了,我本非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你也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你所怕的,不过是坏了你的名声。嘿嘿,欺负一个妇人,又算什么英雄。” 公子我冷笑道:“此刻你倒有脸来说,当初逼死云裳之时,你怎不顾忌那以大欺小的恶名?” 步遥环格格笑道:“我便是瞧那小妮子不顺眼,这样的女子,一百个我也杀了。实告诉你吧,那位当初与你同时进宗的小师妹,也是被我杀的,这女子更不要脸,居然就在罗帕上绣你的画像,瞧来好不恶心。” 公子我大惊道:“原来那小师妹走火入魔却是你弄的鬼?” 步遥环得意的笑了两声,将手指竖起来,认认真真的数来道:“这小师妹算是第一个,云裳就算两个,我那个姨侄女便算是第三个,是了。还有当初天一宗某个藩宗的黄衫女修,哼。” 公子我骇得倒退数步,叫道:“你莫不是疯了,那黄衫女修与我有何相干,你怎的也杀了人家?” 步遥环嗔道:“这怪得谁来,你见了此女一面,就说此女一对眸子生得好看,偏偏我这位师姐,你瞧也不瞧一眼。” 公子我瞧这步遥环,简直是像瞧着魔物一般,那魔界的魔修虽是杀心最重,又怎会像步遥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他喃喃的道:“我原以为你心法修行不顺,心境压不住大霹雳心法罢了,哪知道你早就疯了。” 步遥环嘶声大叫道:“我便是疯了,自从瞧见你之后,我便是疯了,公子我,你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何这百多年来,瞧也不肯瞧我一眼,我步遥环仙基灵慧,哪里不如她们?我若是细细打扮,还不是一样的花容月貌。” 公子我苦笑道:“你不懂的,这样的事情,你永远不会懂的。那男女之情,发乎于心而止乎于礼,你若心中喜欢一个人,自该处处替她着想,哪里能像夺个物事一般横抢了来,你原是不懂,此刻更是不懂。”想起自己与云裳相见,其实并无片语交谈,但那心中爱意,却是彼此相知。这世间之物,也许大多都可争来抢来,可是这男女心中之情,又是如何去抢,如何去夺。 他本来对这步遥环只是满腔仇恨,此刻却是又是伤悲,又是心痛,说来这步遥环与他相守多年,这份痴心也是难得,只可惜那人若是走错了路,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步遥环被公子我一番打得身子冰冷,心中忖道:“原来我彻头彻尾,都是做错了。我于仙修之道上,人人羡我是天才,哪知在男女之情上,却是一窍不通。罢了,罢了,此生已是如此,不如且盼来生。” 手中的法剑一寸寸刺进心窝里,虽是剧痛传来,身上却觉不得半点痛苦,反倒觉得放松许多。只因这样一刺,那心中也就觉得没那么痛了。原来这世间的痛苦,倒是可以彼此转换的。 公子我本来也是神情恍惚,等见到法剑入体,已是太迟,步遥环的心头之血,已顺着法剑流将出来。公子欲待去救,心中又是不肯,若不想去救,却又不舍。 那步遥环瞧见公子我的神情,不由嫣然一笑,道:“此时此刻,你的心中定然只想着我一个人了。早知如此,我早该死在你的面前。公子我,原来这人的若是死了,便是剑刺进去,也是不痛的。” 忽的将剑一拔,一腔烈血涌将出来,直射出数丈远去,原来步遥环将体内真玄运转,逼出这鲜血来,刹那就将体内鲜血激射干净,便是公子我有通天手段,也是救不活她了。 公子我见步遥环决绝若此,纵有满腔恨意,也转为伤感,不由得滴出一行泪来,叹道:“瑶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见步遥环的一缕元魂,悠悠的飘出尸体,却不肯径去,只在公子我身边打转,忽的顿了一顿,随着山风呼的去了。 公子我瞧着元魂去的方向,伫立良久,终于换来一声叹息,转过身来对原承天的诸侍道:“我要去云裳的转世之地,总要瞧着她安安生生的出生了,方才能定下心来。替我转告承天,幻域之中,另有相见之日,若能同升昊天,我之愿也。” 瞧了瞧那云裳转世的方向,恰好与步遥环相反,点了点头,身化一道青光而去。 此时原承天与周不朝一追一逃,已去了万里了。 周不朝不愧是天一宗宗主,身上法宝极多,那顶级的遁宝,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他首先动用的法宝,是为一件划界梭,此梭一划便是三千里,连划三次,就是万里之遥。 原承天也不着急,无论是怎样的时空之宝,动用的次数总是有限,如今这天下之大,已无周不朝的容身之地。就这么在身后慢慢赶去,也不担心周不朝飞到天上去。 而原承天的毘鹏之羽加上玄,风二字真言,其实也是不亚于世间任何遁宝了。唯一让原承天觉得有趣的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亡命天涯,如今总算是风水龙流转了。那将天下之事掌控我手的感觉,自是强过以前许多。 心念中得到金偶的传讯,知道步遥环已死,公子我已去,心中更是放心,而金银二偶携着玄焰与刀君以传字诀急速赶来,很快就合为一处。 如此原承天又多了追逐的手段,便知道周不朝已是死期到了。 就与金银二偶将传字诀龙番施展开来,果然就在半日之后,遥遥的瞧见了周不朝的身影。 那修士若被羽修大成之士瞧在眼中,又哪里还能逃得掉?原承天断喝一声,同时祭出传字诀去,将金银二偶分别传了过去,去堵住周不朝的去路,自家将万里踏云术施展到极限,瞬间就到了周不朝的身后。 周不朝眼见去路被堵,由不得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物,就向原承天叫道:“今日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第0903章手刃此修意难舒 此宝神光森寒入骨,其色殷红如血,原来是柄化血玄刀。 原承天不由变色道:“堂堂天一宗宗主,竟然炼有这般恶物。” 原来此刀乃是一件魔宝,修士之血若被此刀沾到,定然身腐魂消,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刀炼制之时,需用得十二名玄修性命,这十二人的属性生辰,各有讲究,此种炼制之法,着实阴毒之极。 以原承天之能,怎能让此刀近身,无锋猝然而发,将化血玄刀格开,同时体内真玄大动,就动用了十二成的法力。 这是想将周不朝连人带刀,一举毁弃了。 在原承天全力施为之下,这凡界能抵挡住一击的修士,恐怕屈指可数,而这周不朝既然位高名尊,平时自是缺乏历练杀伐的,更是难当了。 刀剑一触,那化血玄刀已被击得粉碎。可叹此宝炼之极难,今日却一朝毁弃了。 而无锋剑不改初衷,仍向周不朝当胸刺来。 周不朝叫道:“不好。”那剑果然正中胸口,可是饶是此剑无坚不摧,刺破了法袍之后,却再难刺进半寸。看来周不朝身,应该是穿了极强的防御之宝了。 原承天暗道:“此人身上的法宝果然极多。” 无锋斜斜挑起,便要刺向周不朝的咽喉,那防御之宝总不能护遍全身的。却见周不朝身上飞出一物,将这无锋剑紧紧缠住了,原承天伸臂回夺,却是夺之不动。 原承天大感惊讶,这又是怎样宝物,能缠住无锋。凝神瞧去,只见那物事却是活物,乃是一条黑线铁蛇。此蛇正将身躯牢牢缠住无锋,使得无锋动弹不得。而蛇信丝丝,正在那剑身上舔舐不休,也就是无锋为昊天之宝,此蛇修为又是不足,故而难伤无锋罢了。 从散介生的“博古知今”中可知,此蛇产生天一幻域,为极难得的金属性灵物,此蛇不惧五之器,任你怎样锋利的杀伐之宝也是斩之不断。 此蛇极是罕见,称之为千年难得一见,而就算能寻了来,这黑线铁蛇日食五金异器,等闲修士也是培养不得的。此蛇若是养成,一来可用来防御天下利器,二来则是如淬金虫一般,吞噬对手法宝,也就是天一宗这样的势力,才能不计代价养育此蛇。 这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天下何宝不得,拥有这种异蛇,也是寻常。 原承天冷哼一声,体内亦遁出一物,正是他的七件法身之宝之一——蓝莲。 原承天在灵修之时,就有幸遇着真离玄焰与青莲冰焰,后又得遇朱雀,无妄碧焰,其本世身躯,又是火属,故而修出法身之宝时,就修出这个蓝莲来。 此莲为火中之精,又集真玄中的火属之灵,天下地下,再无第二人能够修出,原承天修出此宝时,也不知其功用,也是花了许多工夫,方才测出这蓝莲的妙用来。 这蓝莲一出,就分出十三朵莲瓣,每瓣莲花好似火焰燃烧,在空中纷纷洒洒,甚是妖饶,就见一片莲花在蛇身上一落,那黑线铁蛇周身就着起火来。 周不朝动容道:“怎会如此!” 黑线铁蛇既是金属性的灵物,自然也不惧火焰了,却不知蓝莲是为世间奇宝,无物不燃,哪怕是寒潭炁水这样的至寒之物,也能让其熊熊燃烧起来。 此刻十三片莲花齐皆落在蛇身上,只是刹那时间,就将这黑线铁蛇烧成灰烬了,原承天心念动处,那莲花又飞向周不朝,这是要烧其身上的护甲了。 周不朝慌忙念动法诀,就此形成自我之域,他也不敢将原承天包进域来,只盼能阻这蓝莲入域,就是万事大吉了。 只可惜周不朝种种手段,在原承天瞧来,直视儿戏一般,心中法旨一下,青鸟就携着无界之剑飞了出来,此剑能破魔界,冥界,九渊界力,如今来破这修士的自我界域,便是杀鸡用牛刀了。 青鸟在空中鸣啾一声,无界之剑高高扬起,再往下一落,就将周不朝的自我界域划出一道极大的裂缝来。青鸟有意在主人面前逞威,再御无界之剑,去寻那周不朝厮杀。 难而奇的是,那周不朝的自我界域虽是破了,却瞧不见周不朝的身影了。 原承天知周不朝或是用隐身之术藏了起来,或是另有法宝掩摭身躯,绝不会逃了去,故而也不着急。动用起神识来,来探这周不朝的所在。 神识之下,无物可藏,就见空中某处灵息点点,正是藏身法宝所在之处了。 原承天心中一笑,向青鸟传去法旨,指明了周不朝的藏身所在,青鸟御剑之时,口吐一朵冰焰,这是要剑焰齐施了。 那无界之剑首先赶到,当头向这藏身法宝劈来,就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面前显出一座铁塔,只是已被无界之剑劈为两半了。 而青鸟口中的冰焰,就趁势在塔中一烧。 只是令人纳罕的是,那塔中亦是空空如也,怎有周不朝的身影? 正在这时,原承天觉得脑后生风,一股极强灵压,自身后疾袭过来,心知周不朝施了诡计,以这藏身铁塔引开自己,却另用一件宝物掩了自身,此刻趁机偷袭了。 这周不朝虽是用心良苦,原承天大能在身,又有何惧。 也不回头,太一弱水遁了出来,挡住了身后,不管这周不朝用怎样的法宝,也体想突破这道太一弱水的。 与此同时,利用毘鹏之羽的法则之力展开步法,那身子只一晃,就反而绕到周不朝的身后了。 其实原承天也没瞧见周不朝的身影,这周不朝的法宝既然能躲过他的神识,自是非同小可,但此人既然实施偷袭,自然也将所在之处暴露出来。 原承天手中无锋向前一指,同时手中掐起一无界真言中的“禁”字诀来,周不朝若想瞒过神识,定是要动用法则之力,便正好用这“禁”字诀破解。 禁字诀施之在前,无锋刺出在后,就见面前忽的光华乱闪,影影绰绰可见一道人影,正是周不朝了。原承天瞧定此人后脑,无锋剑轻轻刺去。 以无锋之犀利,便是刺中一物,也是无声,此次周不朝终于难逃这一剑之厄,其脑后中剑,只怕立时就被送了性命,尸身就此坠下空中,而一道元魂也急急去了。 原承天早有所防,手掌只一招,那元魂被法诀之力罩住,再也挣脱不得,原承天就将这道元魂取在手中,也不去瞧,急急纳进玉瓶。 至此,这位执掌天一宗数十年的一代英豪,终丧原承天之手。 此时再用手招来周不朝的尸身,这是原承天好奇想瞧瞧这周不朝身上的宝甲究竟为何物了。 尸体浮到身前,原承天用无锋挑开法袍,凝神这么一瞧,不由的大皱眉头,叹道:“枉你身为凡界仙修领袖,却炼得这种魔宝。” 原来那宝甲是为无相魔甲,虽非魔界原有之宝,可制法却与原宝一般无二,这也难怪原承天的无锋也奈何此人不得了。 而既然是无相魔甲,自然也有藏身慝影之能,刚才周不朝抛出铁塔,自已却藏在这无相魔甲之中,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可惜两者修为差得太远,终于死在原承天手中。 此时刀君和玄焰从金塔中掠了出来,向原承天贺喜,玄焰哈哈笑道:“恭喜主人手刃此修,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不想原承天却是摇头,道:“此人也算是死有余辜,然而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要杀此人,却是另有缘故,而这个缘故,却是一片私心,着实说不出口的。” 玄焰道:“管他私心公心,只要此人该死,主人也不算是错杀了。” 原承天知道玄焰难以明白此中玄机,也不便细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 这世间的大修元魂势不两立,固然是天地的安排,先前所遇大修元魂,或是孤魂一缕,或是像阴老魔这样的恶人,自然取之无碍的。 而这位周不朝其实也非十恶之赦之人,他与原承天之所以大起冲突,最大的缘故,就是同为大修分魂之故了。 想那大修的元魂,每缕都会带着大修的一点性情,或善或恶,自不待言。可是大修既然是大德大能,纵有恶念恶息,也该是微不足才是,为何自己所遇,皆是大修的恶魂? 莫非是因为这世间险恶,于是那大修的恶魂恶息,反倒易于修成大道,善念慈息,却是易遭殄灭?若是如此,那最后岂不变成恶魂传承大修之志?又岂是苍生之福? 原承天思来想去,也是明悟不得,虽觉得其中定有奥妙,那天地这般安排,绝不会错的,只可惜其中关键,却是隔了一层迷雾,暂时想不明白。 倒是有一个念头极是清晰的跳了出来。便是日后若遇到那大修的善念慈息,自己又该如何?难不成也要去取他的元魂为已用?若是不取来用,这大修的元魂难以齐聚,又怎能恢复往日修为? 原承天越想越觉得迷惑,到最后,心中也只剩下“天机难测”四字罢了。 刀君和玄焰见原承天忧心忡忡,怎敢来打扰,正做没理会处,就见原承天展颜笑道:“公子我既是去了,我等却不可偷懒,等我修成雪芽神臂,想来公子我也该去幻域了。到时又是一场好相见。” 就将金塔随手祭来,招呼诸侍入塔。这金塔本是寻常修士窥不破的,就算被窥破了,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又何惧之有? 第0904章心关重重若等闲 入塔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幽明雀放走一只,小夜在外久经历练,自然是外放的首选了。 此次施放幽明雀,又与罗大胡子不同,小夜本是随着罗大胡子的亡妻元魂同时进入冥界的,一雀一魂不离不弃,双方音讯通达顺畅。但这次小夜进入昊天,却首先要寻到九珑不可。 幸好昊天仙族苏氏的洞府大大有名,原承天上一世哪怕无心外务,对其方位所在也是略知一二的,于是就花了些时间,将玄承中有关昊天界的大略地势传于小夜。 然而就算是小夜能记住苏府位置,那昊天何其庞大无际,又不知破界之时身在何方,因此小夜此去,着实有许多不测之危。 临行之际,原承天就把那小夜当成远行的孩子一般,反复叮咛了,也就是幽明雀不知厌烦,若是换了别个,只怕早就焦燥了。 又不知说了多少话,传了多少玄承,背后里,又不知被刀君玄焰取笑了几回,原承天终于打开金塔门户,将小夜放了出去。 就见小夜一出金塔,再也不稍做回顾,就扑簌簌振翅飞去,刀君拍手笑道:“快去,快去,免得原大修又要烦你。”弄得原承天哭笑不得了。 刀君取笑毕,忽又问道:“不是说小夜与小雪情深意重吗?怎的这小夜去的这般绝情。” 玄焰哈哈笑道:“你这都不明白?让本人老家告诉你,那是因为主人情切,怕这小夜留恋不舍,故而施加了大法力在这小夜身上,小夜被催逼得紧了,也就只好身不由已,急急而去了。” 原承天将眼睛往玄焰身上一扫,叱道:“就你多嘴。”唬的玄焰慌忙躲到了刀君身后。 原承天也是忍俊不禁,又是害臊,生怕被刀君与玄焰瞧出端倪来,慌忙就转进静室去了。 入了静室之后,哪里有心思修行,小夜这一去,离九珑就越发的近了,不知道那九珑见了小夜,又会带着怎样的话回来,自己又该怎样回答。 九珑在昊天界中过的如何,可曾遇到麻烦?其修行是否遇到障碍,是否见着了姬怜舞。一时胡思乱想,哪里能收敛的住。 就觉得脸上慢慢发起热了,这才知道心神大乱,慌忙想起一事,急急回头,就瞧着身侧的玉灵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像是没曾发觉自己的异状一般,这才略略放心。 其实那玉灵何等灵敏,原承天的心情变化,早被她瞧在眼中,只是不忍原承天尴尬,不去揭破罢了。 为使原承天尽快收心,玉灵就动用身上玉息,向原承天缓缓迫去,这玉灵最是清心澄虑不过了,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原承天心中大定。 此番修行,倒也没那么多急务,怎像以前每次修行,都像是有根鞭子在身后催促,再也停息不得。而这种心境,才算得上“逍遥”二字,于那仙修之趣,也就更能体会了。 原承天定心之后,就将周不朝的元魂放出,先噬了此魂再说,他平生所噬的大修分魂,唯此魂最为强大,心中难免就多了一份指望,想借着这道元魂,去冲击仙修玄关了。 足足花了十日时间,才将这道元魂完全吸纳,只可惜体内修为虽是增进不少,可离那仙修玄关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了。 原承天不由暗叹不已,这仙修境界果然是非同小可,别看与羽修大成只隔了一个境界,却是万里之遥,就算是远远的瞧见了,可真要一步步走过去,也不知要走多久了。 好在原承天修行多年,心中早将这“急燥”二字尽去了,仙修之境或迟或早,总会达成,不像这世间诸多仙修之士,能否达成此境,心中再无半点把握。便是花上百年之久也无全功也是大有人在的。 而对原承天来说,除了平日用功,若想另用别计冲破玄关,也不是绝无办法。当初他在百羽宴上,也曾晓谕诸修,去寻那散落在诸处的飞升殿碎片,想来此次出关之后,就可动用信诀,去问询此事了。 一旦收集来飞升殿碎片,借碎片上的法力,亦可大大缩短修行时间,更妙的是,若能收集三成碎片,就可将天下碎片齐齐收至,到时便是冲破仙修中乘,亦并非绝无可能。 只是在出关之前,那只雪芽神臂务必要培育成功才是。 为使雪芽神臂早日滋生,原承天就移居到药园之中,这是想借碧焰留下的那点灵焰,来帮助雪芽神臂的培育。 正所谓仙修无日月,塔里有乾坤,匆匆千日至,红尘夏复冬。 修至七百余日时,臂中雪芽仍无半点动静,就算原承天道心极坚,至此也有些心神不宁了。这也是因为雪芽初得时,曾被金锃紫焰映照过了,就此留下心结来。原承天种种猜疑,也就在所难免。 其实这种情形,也是修行中遇到的心关之一,世人遇事之初,总是信心百倍,以为必成,否则也不会舍去许多功夫,可若是迟迟未能达成所愿,就觉得万般不对,信心也就会点点消失不见,到最后只剩下满腹狐疑。 幸好原承天深知行百里而半九十之理,知道这世间无论何事,在大成之时,往往都是毫无征兆的,只因成与不成之间,虽是天差地别,却只隔着一张纸罢了。 此刻唯有执心不变,方能渡过这万难心关。 然而到了八百日之后,那雪芽仍是毫无动静,这对原承天来说,自然又是一番心中纠葛。 故而修行一事,在别人瞧来,最是枯燥不过,修士的岁月,像是几百年都不会变的,却不知其内心早就四海翻腾,怎有片刻宁日。每时每刻,都处在放弃与坚持两种信念之间。 若是觉得信心百倍,自家修行绝无失败可能。那就是心念过执,违逆了自然而然之理,若是不去管他,又怎有寸进。修行之难,难就难在这里。 而原承天此次培育雪芽,之所以心关重重,其原因也在于这雪芽神臂,闪失不得,以往那种顺其自然,不求全功之心,又怎能寻得着? 由此想来,猎风要坐十年以上枯禅,只怕更是难熬,奈何那自家的修行,别人也是无法可想,就算原承天玄承过人,也无法助猎风一臂之力。 而在这种微妙时刻,玉灵的存在就显得万分重要。 只因有玉灵陪伴在侧,无论你怎样心焦,到最后都会清心澄虑,此时心定之后,再去想过去的焦燥情形,就会深自惭愧了,而再思内心焦虑时所做的种种考量,也会觉得可笑之极。 故而为助猎风修行移花神功,玉灵大多数时间,都是陪侍在猎风身边的,这也是原承天心关重重的最大原因。 只是不管遇到怎样的情形,“放弃”二字是绝不会出现在原承天的心中的,那雪芽神臂或早或晚,总是能够修成,而紫焰映照雪芽一事,自己先前既然百般也瞧不出影响来,可见就该是不该有大影响才是,这也是对自家玄承的一种信心。 也正是因为原承天胸有成竹,那修行之中遇到的种种波折,也只是略添苦恼罢了,于大局却是无碍的。 堪堪到了八百九十日,那左臂上的雪芽忽的射出一道光芒来,此光芒原承天等了将近千日了,此刻乍见,却是不喜不忧。 这也是原承天心境的强大之处,雪芽大成之兆已现,任谁都会喜之不胜,却不知那心中若是欣喜了,却与绝望悲伤并无分别,亦是心境不宁之像。因此在大成之际,仍能保持内心平和,才是无上仙修之道。 循着光芒瞧去,这雪芽之光乃是金白之光,此光也就射出了四尺多长罢了。就此凝立不动,端看这光芒变化。 过了片刻,光芒为之一变,遂成手臂之状,只是这臂乃是由光芒凝成,并非实体。 而等到光芒凝成的手臂完全定形之后,才是培育雪芽神臂最关键之刻。 神臂初成之时,需要及时将体内灵脉与之通连,那神臂的实体生出一分,就需通连一分,一点也马虎不得。 而为使神臂日后可堪大用,此刻更需用诸般法术冲击神臂之脉,使其玄感玄承增强。 要知道那手臂也是有玄承的,这就好比人若常常去用手臂做一件事,日积月累之后,也不需心中存想,这手臂就会自然而然,做出想要的动作来。 对仙修之士来说,若想使得法术极尽其妙,对掐诀施法的诸般运用,平时也是要常常修行。 只是别人家的手臂,是跟随了主人一生,自是熟极而流,自家的手臂却是初生初长,要想使其玄承与身躯一般,不下一番苦功自是不行。 剩下的百余日,原承天可谓忙碌不休,他心中玄承本就极其庞大繁杂,若想将诸般法术运用之法皆在这神臂上试过了,就需要花上数日工夫,而运用一遍之后,又怎能满意,自是想趁神臂将成未成之际,反复多多练习才是。 这一日原承天正在苦运掐诀捏印等诸般法术玄承,忽觉心中一动,那神臂上的金白光芒,忽的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怀疑这是神臂大成了,可因这一时刻来的匆匆,心里又怎敢相信。 于是他右手化出一道风刃诀来,就向这左臂的手指轻轻割去。 风刃一出,那手指便是一缩,又因左臂完全不做抵抗,自然划出一道痕迹来。 觉得一股微微刺痛自指上传来,更有一丝鲜血缕缕沁出。 第0905章原来世间多义士 此臂既可流血知痛,无疑已是大成了。当初那条手臂,虽也可运用自如,却是五金之物,怎如这雪芽神臂化灵气为骨血,夺天地造化之功。 更妙的是,此臂虽是血肉之躯,却因是禀五金之灵气而生,故而坚不可摧,几达五重风月之体,当可视为一件法宝一般,而其玄感之强,也远胜于右臂。 原承天这些日子每天试运法诀,自然对其性质了如指掌了,同样的法诀,由这左臂施来,不仅真玄消耗只需右臂的一半,其威能却可翻倍,尤其是在动用力量型法诀时,其效用更为明显。 听到原承天神臂修成,玄焰等诸侍灵自来庆贺,金塔里喜气洋洋,自是一室皆春。 就连玉灵也抽身过来,向原承天道喜。猎风自修行移花神功后,原承天不敢扰乱其心,就此中断了与猎风的心神联系,此刻就向玉灵问起猎风的修行情景。 玉灵道:“猎风初时颇不顺利,心中杂事纷呈,甚至有数次走火入魔之兆。好在猎风心志极坚,又盼着能与大修同飞昊天,故而就算是心魔,也被这执念压过去了,如今渐得修行之妙。日后纵有波折,想来也是无妨的。” 原承天这才放心,念及红尘之事已了,那重修飞升殿一事,就该加紧办理了。 除此之外,心中还有一事,那就是小夜放飞千日,迟迟不见回音,也不知其遭遇何事,只可惜此事自己鞭长莫及,唯盼天地垂怜,保小夜一路无事,顺利寻着九珑才好。 将心境一收,就发出数十条信诀去,向当初参与百羽宴的诸多修士问询碎片收集一事。 此信诀发出不久,首先就得了罗华大陆风氏的回讯,讯中可知风氏已得了三块碎片,其中一块体积不小。此后又有数道信诀传来,也有得一块的,也是遍寻不见的。 一时间原承天与诸修互传信诀,忙个不停,可最终统计下来,所得碎片也不过七片罢了,而依个人描述的碎片情形,便是加在一起,也只是整座飞升殿的些微一角。再加上自己所得碎片,离三成之数,只怕仍是要差上一些。 这也是因为诸修所寻之处,大多是局限在凡界之中,自然是收获甚微。冥界,魔界,又有几个敢去的?而原承天前些日子虽是两番经过冥界,也因形格势禁,难以分身去寻碎片。 原承天也知道寻找飞升殿碎片一事,对诸修来说颇为不易,能有如此收获,已是难得了,好在天一幻域中的仙修之士亦图谋此事良久,此去幻域,或可与这些仙修之士们商量,共建飞升殿了。 当下就与诸修约定,一月之后,就在天一幻域的入口处见面,到时交割碎片,再叙情谊。 就在原承天准备出塔之时,又是一道信诀传来,却是林黑虎的回诀。原来百宗盟亦得了四块碎片,奈何亦是体积细微,除此之外,林黑虎又向原承天说了一个消息。 天一宗自周不朝身死魂灭之后,就向天下群修传讯,誓要替周不朝报仇,就此晓谕天下诸修,若得了原承天的行踪消息,务必来报,定有厚酬。 天一宗要替宗主报仇,自然在原承天的意料之中,而让原承天吃惊的是,就在天一宗传讯天下不久,公子我亦向天下诸修宣告,那周不朝本为自己所杀,与原承天毫无关系,故而千错万罪,皆在公子我一身。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已是吃惊不小,他虽不惧天一宗,却怎能不替公子我担心。 更要命的是,那公子我说到做到,竟从天梵大陆启身,要赶赴天一幻域,去向吕祖陈情请罪。原来那吕祖已然回到幻域了。 要知道公子我虽非天一宗长老,其地位绝不亚于长老会中诸修,故而若定其罪,非吕祖不可。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急忙向林黑虎问起公子我的行踪。若论消息灵通,天下可没人能比得过百宗盟。 林黑虎便道:“公子我发出信诀晓谕天下时,应该是一个月前了,此刻只怕已在幻域之中,至于此人是死是活,却难料定。” 原承天只觉心跳得厉害,若是这公子我真是这般被吕祖处死,自己可是百死莫赎了。只恨这公子我心中唯知这个“义”字,行事过于决断了,万一大错铸成,却让自己如何自处。 他急忙出了金塔,将金塔收起,立时就施展遁法,向天一幻域急急遁去了,甚至来不及与林黑虎约定交割碎片一事。 金偶银偶深知原承天赶路心切,也急急从塔中出来,知道原承天定是要用传字诀赶路的。 果然原承天没遁行多久,就忍不住心中急火,开始动用传字诀行路,那公子我固然是讲交情的,原承天又岂不是同样义薄云天?若遇其他事体,原承天或可从容,可遇着这等生死大事,原承天的心境再强,也是定心不得。 而在遁行之时,原承天就早早向天一宗诸长老发出信诀去,其意有三。 其一:周不朝是为原承天亲手诛杀,与公子我无关,若天一宗擅将公子我问罪,不免贻笑天下,这失察之罪,断不可免。 其二:步遥环是因心灰意冷,自尽而亡,亦与公子我无关。若以此定公子我之罪,则是不可理喻。 其三:周不朝与原承天是因私事结怨,与天一宗无关,而周不朝挟报仇,暗遣藩宗修士,设局伏袭,自有明证。 奈何此信诀虽去了良久,却不见天一宗诸长老回复,想来兹事体大,诸长老与原承天再有交情,也是不敢自专,定是要急报吕祖,一切请吕祖定夺了。 原承天也不指望能就此替公子我免罪,只盼那吕祖与天一宗能将怒火移到自己头上,便是千军万马前来,也好过让公子我独受重罚。 数日之后,原承天正在遁行间,远远就察知前方灵息纷纷,不知有多少修士正聚在一处。 原承天知道这是天一宗修士前来寻仇了,自己在传出信诀时,自然也就暴露了方位,被天一宗修士寻到,又有什么稀奇。 原承天左右回顾,对两具灵偶道:“此次与天一宗修士交手,你等切不可露面,今日之战,若是伤了一人,也是我的罪过。” 两具灵偶深知以原承天今日之能,除非是吕祖亲至,或需要担上一二分心,若是换成他人,怎样也是可从容应付的,于是就依旨回到金塔之中。 原承天放慢遁风,缓缓上前,只见前方果然聚了有数十名修士,最高境界不过玄修九级,最低的甚至还有真修之士。而天一宗的羽修之士,以及诸多长老,却是一个不见。 却见诸修个个腰索白带,怒气冲冲,见到原承天出现,也不问话,就各祭法宝,向原承天涌了过来。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宗长老排下这样的阵势,却是何意?”虽然是隐约猜着了,却不敢断定。 心中想着事,手中法诀随手施来,那空中法宝法器虽多,又怎能近得了身。 就见一名真修之士,手持法剑,面带泪光,大踏步的赶了过来,原承天生怕自己灵压过强,伤到此人,急忙就将灵息一收。那修士却是不知死活,一剑劈了过来。 原承天点头道:“周不朝在天一宗多年,也立了不少恩德。可见这人性善恶,端的难说的紧。” 那极善之人,亦有恶息,极恶之人,亦有良行,世间之事,哪里能是黑白分明的。 于是就存了十分小心,屏息静气,与这真修之士认认真真应对起来,此修为报宗主之恩,不惧双方差距极大,可见亦是真性情之士,自己又怎能不示之以郑重。 天一宗诸修见这名真修之士也能欺到原承天面前,并且还能走上数合,都是惊得呆了。自然明白原承天是极度忍让了。 那真修连劈数剑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呐呐的道:“你,你怎的不杀了我。我此次来寻你报仇,原就没想过能活下去。” 原承天叹道:“那人的性命无比贵重,切不可轻看了。”手指搭住那人的法剑,轻轻推了推,径直向前行去。 此刻诸修纷纷上前,与原承天斗法,原承天不敢动用法宝,只是赤手空拳与诸修交手,若遇法宝法器来袭,便将法诀用出,亦不伤其法宝,只是不让法宝法器近身罢了。 天一宗诸修本是怀着冲天怒气,不计生死而来,可见到原承天这般行径,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就消去大半了,心中道:“以此人修为,随手就可将我等杀了,可此人却连一名真修之士,也要陪着小心应付,不敢露出半分小视之心,可见若那周不朝不是真正惹恼了他,他又怎会动手?” 又想起原承天昔日率群修抵御魔修,慈悲大德之名响震天下,再与今日行径印证,更知传言不虚了。 原承天一路行去,几乎与每名修士,都要斗上片刻,只是这场面虽是天花乱坠般的好看,其激烈程度却比宗门同修较技亦是不如了。 而诸修斗到最后,已是明白,那周不朝与原承天的恩怨,只怕周不朝要占七分错处,那原承天一直忍让了,自家若是再上前厮杀,岂不就显得无赖了。此事终要由吕祖法旨亲断的。 于是那争斗的场面,也就越加稀疏了。 原承天见诸修慢慢住手,心中长舒一口气,今日之战,委实是极不容易,比与那大修争衡,可要难得多了。正想就此冲出重围去,忽的心神一动,原来是塔中的小雪传来讯息了。 第0906章自古好事总波折 只是小雪的讯息,需要静心凝神方能探明,此刻在人群之中,原承天也只好强自忍耐了。 他且战且退,与这群修士的大半,都算是交过手来,果然是做到了不伤一人,以他远超诸修的境界修为,能做到此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般。 因此当原承天慢慢离开人众之时,便无修士追杀过来了。 原承天也不急于摆脱诸修,他立在原处,朝诸修一揖道:“诸位需知,原承天本是出身天一,与周不朝也只是私仇罢了,因此诸君若肯放我一条生路,能让我面见吕祖分说此事,在下着实感激不尽。” 他明明是大占优势,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诸修怎还好意思再追上去?只是面前这位明明是天一宗的大仇家,若是不尽力截杀了,又觉不妥,可若是上前,却是无颜,故而诸修也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原承天立在原地半日,见诸修再无人上前,便再次长长一揖,随手缓缓退去。 此时原承天也算是彻底明白天一宗诸长老的用意了,天一宗长老自是明白自己与周不朝的恩怨的,但若想说明宗门修士不报此理,又哪里能说得出开口? 于是便遣了这些低级修士来拦截,而诸长老对原承天的为人,又是最清楚不过,那原承天无缘无故之下,绝不会伤人的,就此压服了诸修之口,也可借此让原承天扬名,这也是诸长老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而以原承天此时修为,就算天一宗诸修倾宗而出,只怕也未必有几分胜算的,因此这次截杀,可谓是截而不杀,其中妙味,足堪体味了。 原承天离了众人之后,见神识中已无修士的灵息,就急急祭出金塔来,去探小雪的心念。 怀着一颗急迫之心,将神识颤微微探过去,可此刻小雪正与小夜传试个不停,说的又是双雀的体已话儿,原承天探了半日,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塔中诸侍除了猎风外,齐齐候到静室外,虽知原承天绝不会将九珑的讯息告知了,可只需一瞧原承天的神情,也大抵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奈何等了良久,也不见静室门户打开,自是比原承天还要着急。 若论原承天当世若说第二,只怕没人敢说第一,可二雀久别,又是情深夜重的,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原承天又等了片刻,着实是不耐了,便将一道法诀,向这小雪拍去。 这边小雪受迫,那边小夜立时获知,这才知道是主人急了,也就是灵雀不知七情,否则还不要笑出声来? 再过了片刻,九珑的讯息,就通过小夜再转小雪,清清楚楚的传达过来,首两句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 听到前八个字时,原承天尚是平静,这个讯息,倒也不出他的意料,虽然那小雪传来的讯息之中,并无九珑的声音,可想到此言是九珑口述,那滋味自是不同。 只是仙修之士,对那男女之情,其实早就瞧得平常,哪怕是远隔天罗,只要双方彼此想念,其实与身在一处,倒也没多大区别。 在原承天想来,若是能与九珑这种彼此在心,就算是相隔界域,虽是心中常受煎熬,反倒是另一桩好处。自然,若是能朝夕相依,每日里谈玄论道,更是另有风情了。 不想听到第三句时,原承天的神情不由僵住了。原来这第三句却是“风波微起!” 若以九珑的才智,若是寻常之事,自是举手可解,也用不着原承天天操心了,可若是一件事连九珑也是大感头痛,必是那十分为难之事。 原承天心中虽是隐约猜到一些,却又不敢深想,可是等到第四句话传来,他已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此次九珑共传来十六字,合起来便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风波微起,速回昊天。 以苏家在昊天仙族首席的势力,纵有十分危急之事,也是轮不到九珑出面解决的,故而九珑所言风波,指的自然是自家的事了。 以九珑之才貌风姿,无论在何处,都是一等一的人材,无论谁家得此佳媳,都是天地之德,再加上“速回昊天”这四字,九珑遭遇何时,已是不言自明了。 当初姬怜舞临别之时,曾问及原承天何时飞升昊天,观其言后雅意,担心的也是这桩事体。那昊天的仙族女子一旦修为有成,自然是要嫁人的,就算仙修之士与凡人不同,可嫁人终归是跨不过去的门槛。 其实原承天在潜意识,也有在担心此事,他与九珑的双修之盟,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是这私订盟约,便是在凡界亦不合礼俗,更何况昊天界中。 十大仙族或分或合,皆脱不得利益二字,而分合之间,自然也离不开联姻的手段。想来苏氏倒也不会轻易将九珑许人,只是这潜在风险却是一直存在的。 九珑所传的十六字之中,既然有个“速”字,可见九珑所遇之事,已是迫在眉睫了。那昊天的女儿家再有才智,其姻缘大事,也需由家族作主,就算九珑有意反抗,也需要得自己尽快返回昊天做个计较不可。 九珑虽是才智无双,亦是力不从心之时,此刻便只能依仗自己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恨不得一步跨进昊天才好,然而那飞升殿碎片尚未收集完全,飞升之路尚未铺就,桩桩件件,总要一件件来解决。 更何况自家之事便是万分紧急,公子我的性命却不可不救,与天一宗的恩怨也需寻个办法化解了,哪一样都是当务之急。为人处世,若是只顾得自身,却不理会他人,且不谈与天道之修无缘,便是为人的根本也立不住了。 这也就是遇到原承天罢了,若此事换成他人面对,只怕早就惶急不知所出了。 原承天细细想来,此事终究是急不得的,便动用法诀,让那小雪传讯去:盟约既定,誓死不渝,年内成行,绝不失期。 这是原承天在给自已定了期限了,无论飞升昊天如何艰难,都需在一年之中解决,那九珑得此消息,也可心中大定,设计周旋。 只是时间虽定了一年,细细想来,怎样也是仓促了,更何况自己仍是羽修大成之境,若想安然回返昊天,仙修境界怎样也要达成不可。 而在一年之中达成仙修境界,只怕是六界创立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但明知困难重重,原承天也只有咬牙承担了。 要知道那人的潜力本是无穷,有很多事情,都用到一个“逼”字,唯有天大的压力,才能创出天大的成就来,原承天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年之中,誓要达成仙修之境。 诸灵侍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门户打开,不由得齐齐向原承天脸上望去,然而令诸侍失望的是,那原承天的面上神情,却与住日一般,又怎能瞧出一丝端倪来? 若是别的事情,玄焰心直口快,只怕立时就要问了,可惜今日之事,与九珑有关,那是原承天的私事,又怎好问的? 就见原承天将双拳一握,急急离了金塔,转眼间又是携塔而去了。 玄焰瞧了原承天只好将手一拍,道:“大伙儿还是散了吧,我家主人心境如铁,纵遇天大事体,这神色上也是瞧不出来的。” 刀君道:“你的瞧不出,只怪你太笨了罢。” 玄焰甚是不服,叫道:“难不成你倒瞧得出,那九珑究竟说了怎样的话,你倒说说看?” 刀君道:“这有何难猜,你瞧大修刚才从静室出来之时,神情甚是从容,可见九珑必是无事,可大修出塔之时,脚步匆匆,又是将双拳紧握,这分明是下了大决心了。” 玄焰道:“那又怎样?” 刀君笑道:“九珑虽无大事,可大修如此匆匆,可见是急不得想见面的。以大修与九珑心境,只要彼此想知,便是千百年不见,又能如何?可见九珑所遇之事,若无大修飞升昊天,那便是无计可施的。这世间之事,若是连九珑也是无计可施,又该是怎样事体?” 玄焰听一局,就惊呆一分,听完刀君之言,已是盟瞪口呆,隔了半晌才道:“又是怎样事体?” 刀君得意一笑,道:“你虽在红尘呆了久了,怎如我历练有成,此事最好猜不过,那女儿家自身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就是姻缘大事了,论起来,我虽未见过九珑的,可既然是大修的意中人,必定是十分了得的。” 玄焰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若论九珑才貌智慧,别说昊天凡界,只怕是仙庭之中,也寻不到第二个来。” 刀君将手一拍,道:“这就是了,九珑所遇之事,定然与姻缘有关,大修暗下决定,或是想早回昊天,而若想回返昊天,飞升殿则是需立时建成了。” 说到这里,那玄焰虽是最不肯服人的,也是心悦诚服了,就听刀君道:“玄焰,你便瞧着吧,此去幻域,定是有一番热闹好瞧,嘿嘿,幻域的仙修之士,只怕就要遭逢千百年未有之局了。” 第0907章天威难测命在天 此次赶赴天一幻域,可用急如星火来形容,也就数日时间,天一幻域己经在望。 原承天马不停蹄,正想进入幻域,就见那幻域中入口处站着数十名修士,皆是天一宗修士,领头的正是天一宗的妙丹殿长老樊龙与灵符殿长老刘文彬。 二长老见到原承天到来,齐声叫道:“来得好。”也不分说,就各自将法宝祭来。 樊长老所用法宝是为一柄法剑,刘长老则是祭起一柄玉尺来,两件法宝在空中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宗真要与我拼命吗?” 心念动处,将青鸟祭出,那青鸟御控无界之剑,就抵住了玉尺,另将口一张,喷出一口冰焰来,向那法剑烧去。这青鸟经过数次破界之后,修为增进迅猛,便是羽修级修士,也可独自应付了。 两位长老身后的修士各各持法宝在手,跃跃欲试,不想那樊龙长老喝道:“那原承天岂是你等能对付的,速速收起法宝,只管在旁边掠阵。” 诸修不敢不听长老吩咐,只得收了法宝,心道:“有两大长老在此,的确用不着我等动手。” 而刘长老一边御使法剑与青鸟的冰焰抗衡,一边叫道:“这厮果然厉害,便是一名侍雀,我也是抵挡不住了。” 就见那法剑在青鸟的攻击下连连后退,果然是完全被压制住了。 樊长老亦道:“这法剑更是厉害,老夫的御器之术终究逊他一筹。” 原承天神识向空中一扫,不由得哑然失笑,那空中的法剑,玉尺,也就施展了三成法力罢了,否则是以二位长老之能,怎能被一只青鸟就压制住了。 由此可知,两位长老在此等候,与自己斗法,也不是想封住天下的修士的悠悠之口。 心中想得明白,耳边就传来樊龙的传音:“公子我已经自投吕祖府上,唯承天可救,承天速速击败我等,立时前去。” 原承天心中感叹,天一宗长老毕竟分辨得黑白,瞧得清大势,亦可知公子我在天一宗树恩甚多,周不朝与公子我孰轻孰重,谁能掂量不出? 只是若将今日的戏份演足,倒也不算轻松,两位长老修为不俗,位望更高,自己若是出手过轻,则会让诸修瞧出破绽来,若是出手过重,就怕伤了二修。 心思电转,手中就托出两件法宝来,其中一件是为定天鼎,另一件则是禅修之宝玲珑山。 定天鼎向樊长老祭出之时,自是青光乱射,瑞气千条,这件昊天之宝的端得是威风八面。 樊长老叫道:“果然好鼎,只怕是昊天之宝。” 原承天嘿嘿笑道:“此宝正是昊天十鼎之一的定天鼎了。” 樊长老叫道:“厉害,厉害,在下只怕抵敌不住。”就见那法像,法身之宝统统遁出,瞧来果然是竭尽全力了。 原承天见这樊长老戏份演的十足,心中暗笑不迭。这件定天鼎他只是施展出一成威能罢了,哪里需要动用法像和法身之宝来抵御。 至于刘长老这处,亦是法像,元魂法身齐出,来抵御这禅修之宝玲珑山。 这玲珑山若是用来压制仇家,那是再好不过,那仇家心中恨意多上一份,这山的重量就多加一岳,若是心中毫无仇恨,此山不过一峰之力罢了。 但此山若用来吓人,倒是最合适不过,这幻域入口处山势连绵,此宝就将那最大的一座山峰移来,让人瞧上去,自然气象万千,威猛之极。 两位长老身后的修士见原承天这样的法宝神通,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那原承天的大名,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修界纷纷传言此人厉害,可今日见到,却是比传言中还要厉害十分了。 两位长老皆是大能之士,却被这原承天轻松压制了,而瞧其两件法宝的威能,别说是羽修之士,只怕是仙修大士,也是承受不得。 原承天见戏已做足,也不敢停留,口中叫道:“两位长老,在下今日有急事在身,失陪了。” 就从两位长老中间,疾掠而去,又故意将手中无锋之剑激发了,那剑芒吞吐不定,好不吓人,惊得天一宗诸修急急散开了。 两位长老装着抵御法宝,自然无法脱身,其他修士又怎敢阻拦,遂被原承天轻轻松松,就冲到了幻域门口,此时才收了法宝,将身一闪,进入到幻域之中。 遁行没多远,就见到前方人头攒动,又是一众天一宗修士在路上拦截,领头的则是薛灵雀。 那薛灵雀一见到原承天,眼圈儿就是一红,对身后修士厉声道:“此人厉害,诸修不可上前。”手中持着一对金白双剑,就向原承天劈面砍来。 原承天见这薛灵雀虽是女修,用的却是杀伐之器,心中暗暗称奇,又见薛灵雀神情悲切,与域外两名长老又有不同,一时摸不清薛灵雀本意,只得手持无锋,与薛灵雀斗在一处。 原承天此世修行,初时以祭器施法为主,等到炼成无锋之后,就渐渐的杀伐祭器并用了,而达成羽修境界之后,就可修行仙兵妙式,故而此刻原承天的格斗杀伐手段,已是远远超过猎风。 更兼手中有利器无锋,寻常修士,只怕不是其一剑之敌。 但薛灵雀是为故旧,又怎好真个施展手段,只能摭拦不定,却不肯出手相攻。 薛灵雀只顾着将双剑拼命乱砍,瞧来虽无章法,其实大有玄机,此女的格斗杀伐之术,倒是可以和猎风相提并论的。 忽听耳边传来薛灵雀的传音道:“前面两位长老倒会卖人情,这么快就放你过来,可恶,可恨。” 不等原承天回答,又道:“那步遥环也是个苦命人,你们怎的就将她逼死了,我好歹也与她相识一场,不出这口恶气,心中哪里过意得去。” 原承天也不分辨,亦传音道:“总是承天之过。” 他心中明白,薛灵雀也并非想真心拦截自己,实是与步遥环姐妹情重,又怜惜步遥环对公子我的痴情,这才乱杀乱砍,以泄胸中怨气罢了。 那女子的心事自与男子不同。 原承天既然不敢回击,自是被薛灵雀一步步逼到远处,很快就到了天一宗诸修的视线范围之外。 斗到此处,薛灵雀长叹一口气,仍是传音道:“听说那步遥环是自尽而死,好不让人头痛,你们这些男子,就爱伤女子之心。” 原承天道:“前辈教训的是。”心中不免觉得委屈,公子我与步遥环的是非,怎的就轮到自己头上来? 薛灵雀瞧见原承天恭敬有加,欲辨不得,神情甚是为难,复又破泣为笑道:“罢了,此事本也与你无关,只是公子我已在吕府,杀与不杀,尚在两可之间,若想救他性命,非你不可。” 她面上犹带泪痕,却又笑靥如花,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原承天只能暗叹,这世间的女子的心思,只怕比那天道之修还要难测些。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此说来,晚辈仍需竭尽全力,将前辈逼退不可了。” 薛灵雀“扑嗤”笑道:“‘竭尽全力’四字,你还是免用了吧,真要竭尽全力,只怕我就要被你杀了。” 原承天也不知该哭该笑,想了想,便将法身之宝中的雷珠遁出。此珠离体之后,就发雷鸣之声,被那些天一宗的修士听到,自是以为是了不得的法宝,也好为薛灵雀免责了。 说来这雷珠的确威能强大,此珠既是法身之宝,自是以防御为主,尤其是对雷属性法,此珠一出,当可化解于无形了。更妙的是,此珠祭出时,既可收对方雷属之宝的灵力,以增其性能,遇敌越多,威能越强,又可引来天雷护体,到最后会修成怎样的物事,却也难说的紧。 雷珠遁出之际,果然是天雷隆隆不绝,那无数闪电落将下来,就将原承天身周织成网状一般,任你怎样的法宝,只怕都极难突破这道雷电之网了。 那天雷闪电,本来是攻杀之物,却因这雷珠而翻成防御之宝,也算是极其罕见了。薛灵雀见原承天神通强如此,也不由啧啧赞叹。 不过在瞧不见场中变化的修士想来,这雷电一出,自是显得争斗的极为激烈了,薛灵雀就此不敌,也就是自然之理。 薛灵雀见原承天想的周到,亦是欣然,就急声催促原承天速去吕府。 原承天也不收起雷珠,就这么轰隆而去,这也是告诫幻域中的灵兽灵禽,有大修在此,不可过来骚扰,否则定是格杀勿论了。 这一路去的更是心如火獠,正所谓天威难测,那仙修大士的心思亦是难以捉摸,吕祖身为幻域四大修之一,自是无所畏惧,若是真的在一怒之下杀了公子我,原承天就算与其翻脸成仇,也是悔之晚矣。 此处离吕祖瞧来甚是遥遥,可原承天已与当初不同,万里之遥只当等闲,就动用金银二偶三传两递,不过半日,就到了吕府门前。 原承天将身一晃,已到了府前,神识探去,只见合府上下,皆是寂静无声,那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是难以预料。 怀着忐忑之心,直奔入府,忽见一道元魂当胸飘来,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这道元魂,难不成就是公子我? 第0908章前恭后倨有其由 原承天慌忙手掐斧文法诀,将这道元魂绰在手中,忙用灵识探去,却是不识。 他既见这元魂非公子我所有,倒也放心大半,一时间也来不及细细辨别,就随手制了道法诀,将这道元魂封住,藏进藏字真言之中。 放好元魂,原承天抬步进府,忽听空中传来一声断喝:“吕祖静修之地,谁敢乱闯。”空中就降下一座小山来。 此山亦是一座真山,只是被人用物藏术缩成数丈大小,又用移山诀移来此处,故而别瞧只有数丈大小,却是数岳之重。看来是府中的某位仙修之士不识自己,随手移来此山,以阻自己入府了。 原承天只需略施小术,就可以将此山上的法诀解除,就算将此山击个粉碎也是不难,难而此次他本是为公子我求情而来,自该事事隐忍,而能够在吕府做客的,自然都是吕祖的好友,又怎能让其大失颜面。 想到此处,就取出定天鼎来,向空中祭去。此鼎本是昊天之宝,用来抵住此山,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然而那出手的修士,若见到原承天用昊天之宝应付此山,想来心中也不会不快,这也是原承天的小心之处。 定天鼎在头顶加持,原承天止步道:“晚辈原承天,特为公子我释罪而来。” 此言一出,那头顶的小山就忽的飞去,府中大厅有人讶然道:“原来是原道友到了。”听来或是那位施法阻路的修士了。 此刻原承天的神识早将府中大厅里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了。 厅中中心高坐着的,便是吕祖了,玉莞玉贞,陪侍在旁。座下两侧各坐着两名修士,皆是仙修之士,原承天只识得其中二人,便是当日初来吕府时识得的欧阳公和余公了。 就见天一宗养真殿的长老郑效鲁与戒律殿的长老马唯真亦在厅上。 只是此刻二人皆是伏身于地,连个头也是不敢抬的。 在二人身亦跪着一名羽修之士,瞧其服色,也应该是天一宗修士。只是此人却已是气绝身亡,只是尸身不倒罢了。看来刚才遁出大厅的元魂就是此人所有了。 吕祖的声音传来道:“原承天,我原以为你是请罪而来,却不想却是释罪,这个‘释’字却做何解?” 吕祖的声音古井不波,也不知此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然而此人既是天一宗的元老,与周不朝再无交集,也有一份香火之情,如今见这同门相残的惨局,心中怎能不痛? 也就是此人修为极高,心境如水,才能如此平静了。 原承天道:“公子我本无罪,自该释之放之,若前辈有不解之处,晚辈自该细细解释,这便是‘释’字之意。” 吕祖道:“好,我来问你,那步遥环为谁所杀?” 原承天道:“步瑶环心力交瘁,意冷心灰,实为自尽绝世。” 吕祖冷哼道:“若无他情,又怎会心力交瘁,意冷心灰?” 原承天道:“步遥环因情生妒,杀云裳于前,公子我被迫报仇,责其罪于后。晚辈所言,句句是实。” 吕祖喝道:“那步遥环是为天一宗长老,便有罪过,亦该由长老会公断。公子我亦是天一宗弟子,却私邀人众,逼使本宗长老自尽,你还要说他无罪吗?” 说到这里,更是气盛,道:“更有这些个长老,不问公义,只论私情,一味的袒护你等,你等以为在幻域入口处做的好戏,本座便不知道吗?刚才这位本宗的羽修之士,更是公然替公子我辨护,身为天一宗弟子,却心向叛逆,居心何在,莫以为本座心怀慈悲,已不会杀人了。” 原承天等吕祖言罢,才缓缓道:“周不朝设大天罗阵法,使步遥环引我等入局,终因力不能支,反被我等所破,请问周不朝与步遥环不经长老会所允,便私邀藩宗,谋害本宗大德修士,却又该当何罪?难不成就因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步遥环身为天一宗长老,就可随意杀得别人,别人却只能束手待毙不成?” 那吕祖见这原承天既敢顶撞,不由的勃然怒道:“原承天,你当日不过是天一宗小小特奉,本座也算是瞧得起你,对你颇加爱护,你今日有了点小小成就,居然就这么自高自大起来,莫非你竟以为,本座杀不得你吗?” 此言一出,就将厅中两名天一宗长老吓得身子齐齐一颤。郑效鲁刚想抬起头来,就听吕祖喝道:“今日本座不想听任何天一宗弟子之言,否则定诛不饶。” 若论吕祖的身份,的确也有权诛杀本宗长老,更何况宗主已死,此人无形之中,就是元老加代宗主的身份,这地位实是太过崇高了。故尔刚才那名天一宗的羽修之士,也是说杀就杀了。 郑效鲁纵有天大的胆子,被吕祖这一声断喝,也是止口不言。而身边的马唯真自然也是不敢说话了。 原承天心中忖道:“吕祖此次怒气不小,却也不知何故。” 心中想到一事,神识就向吕府深处探去。虽说吕府中设有强力禁制,又是仙修大士出手亲设,自是非同寻常,可原承天于九渊之中,略窥九渊大帝所学,对禁制法则一道,已是颇有成就,别说这仙修之士的禁制了,便是再高一个境界,又怎能阻得住他? 他先前不敢乱用神识去探府中动静,以免激怒了吕祖,反为不美,此刻与吕祖言语冲突,翻脸在即,自是不必再有顾忌了。 那吕府能有多大,神识遇禁破禁,遇制破制,立时就将府中里外,探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那公子我被困在后院之中的一座静室里,这座静室亦不曾设有如何强力的禁制,但公子我既然是主动前来请罪,又怎会逃走。 就见那公子我端坐在蒲团之上,正在闭目养玄,瞧其神情,早就魂游天外,那生死之事,又怎会放在心中。 原承天的神识既是破禁而来,公子我的神识则是藏而不发,故而只能是原承天探到公子我,公子我不知原承天。 而原承天明白,若是公子我知道自己在此,恐怕又要生事,以此人性情,又怎会让别人为他触怒吕祖? 原承天也不敢惊动公子我,忙将神识转向别处去,立时又发现在另一座静室之中,坐有二人,正是周祖与罗援了。 原承天见此二修,暗中就将头点,这二修此次大败而回,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便是修至太上忘我境界,只怕也会因之大动无名。或是这二人在吕祖面前尽了谗言,誓杀公子我解恨,这才有吕祖今日之怒。 就在原承天心中盘恒之际,耳中忽又传来一道纤秀之音,正是玉莞了。就听玉莞声音细若蚊呐,急急道:“原大修,九渊之行,各有得失,吕祖之怒,不可不避。” 说来玉莞这次向原承天传音,也是冒险之极,那吕祖就在身侧,若是被吕祖发现,其祸不小。好在吕祖对传音之术最有心得,玉莞随他多年,也是习得了七七八八,此次冒险传音,其风险也就略小了些。这就叫以子之矛,破子之盾了。 吕祖不知自己传给玉莞的心血之术,却被玉莞反过来对付自己了。 也亏得在九渊的一番因果机缘,才使此女对原承天存有感激之心,此番冒险传话,亦是原承天平时为人的好处。 玉莞此言再明白不过了,此次吕祖在九渊之中,也许亦有斩获,可若是与原承天一比,几乎算是双手空空了,尤其是矢志所得的飞升殿碎片,全归自己所有了,那吕祖又如何不怒? 想来自己获得九渊所有飞升殿碎片一事,已被吕祖所知,那魇龙对自己怀恨已久,这小小谗言,还会懒得说吗? 此次重修飞升殿,固然是幻域修士毕生之志,可由谁来牵头修此神殿,却是颇可玩味。只因这个领袖一职,事关名望,任谁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若是以吕祖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主持此事的最佳人选之一,但原承天所虑之事,却与他人不同。 若论对这飞升殿的了解,任谁也比不过他的,其中的细微玄妙之处,也难以一一尽述,因此这飞升殿着实不可假手他人,否则只要错漏了半点,那飞升殿或是根基不固,或是另生他故,自会遗患无穷。 对其他的名望利益,原承天或可视之一笑,唯独这飞升殿关乎天下修士的进升之路,怎样也不可轻忽了,因此这重修飞升殿的大任,原承天也不管他人如何去想,那都是要牢牢把住,不会轻易让人的。 从表面上看来,吕祖之怒,只是为公子我周不朝一事,可实际上,却是日后重修飞升殿的主建人之位了。原承天先前也只是略有疑虑罢了,可经玉莞这无意中的一言,却可就此断定了。 由此看来,与吕祖的这场冲突,只怕是无可避免了。 这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任一处风波,都是有因有果,若不能潜心发现其中奥妙,就难以做出正确判断。 原承天因此下定决心,此次为救公子我也罢,为了重建飞升殿也罢,这场与吕祖之争,只能咬牙承受了。 就在此时,府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吕祖,公子我万万不能杀!” 吕祖喝道:“大胆!” 就见空中现出一条黑龙,直奔那府中修士而去,这黑龙于空中探出爪来,那灵压立时压将下来,便是原承天身在其中,也觉得承受不得。 原承天暗道:“府外这人,万万不能被吕祖杀了。”一道真言,已掐在手中。 第0909章庭前且试无双技 闯进吕府之人正是天一宗昔日长老关启乾,按理说此老在天一宗位份极尊,又是仙修之士,那吕祖再是气恼,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才是,不想仍是说杀便杀。 由此可知,今日吕祖动怒,果然不仅仅是为公子我之故。 世人皆知关启乾与原承天交情最为深厚,吕祖借故动手,不过是要向原承天立威罢了。 而此老虽是辞了长老之职,仍算是天一宗弟子,吕祖刚才曾说过,今日不想听天一宗弟子分辨,否则定诛不饶。这句话亦可用在关启乾身上。 原承天手中虽是掐了域字真言,以便关启乾不敌时,可及时出手相救,不过想来关启乾已是仙修初修,怎样也可抵御,再者说,那吕祖难不成真要将他杀了? 吕祖所化黑龙乃是一道祷天真诀,黑龙在五方真龙之中,以力量著称,因此此诀所化龙影,一爪探下来,就有三十岳之重。 只是吕祖所制真诀甚是巧妙,凝极强之力为一点,原承天离关启乾虽近,也只是略觉压力,府中陈设也不受多大影响,唯有关启乾本身,方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其重。 一名仙修之士抵御三十岳的力量,虽是要竭尽全力,也不是不可承受。不想那龙爪探下之后,关启乾却是闷哼一声,也不知受到何种损伤。 原承天急步出府,凝神瞧去,就见关启乾手中亦掐法诀,与这龙爪争持,可是全身法袍已是尽碎了。而瞧其面色,更是苍白如纸,那是真玄受损之兆。 原承天立时就明白了。这关启乾先前定是在闭关修行之中,得了公子我自投吕府请罪的消息之后,不得不强压法力,勉强出关,自然是修为大损,如此真玄正处动荡之际,又怎能受得了吕祖的全力一击。 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这域字真言祭了出去,这真言将关启乾一罩,那黑龙也就失了目标,在空中张牙舞爪,向原承天觑了过来,只是未得主人法旨,不便过来厮杀罢了。 吕祖所用的这道祷天真龙诀,用的是黑龙的一点神识。那黑龙虽属五方真龙之一,性情又最是狂暴傲慢不过的,但因是天地法则之兽,本身就是天地法则。若是修士洞悉天地法则奥妙,明悟禁制之力,就可强行借来其一点神识,那黑龙纵算不肯,也是无可奈何。除非此龙不愿受天地约束,自可逍遥自在,不理红尘万事。 只是法则之兽若是挣脱了天地法则,就是天地叛兽了,自然要遭受天遣的,黑龙再强,也强不过天地去。 由此看来,无论是仙修之士,还是异兽灵禽,修为越高,责任越大,所受的天规约束也是越强,反倒是弱小之辈,可以肆意妄为。这也是天道最耐人寻味之处。 既是祷天真龙诀,其炼制起来自是麻烦多多,自身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但吕祖出手便是此诀,可知其心中是如何狂怒的。 原承天暗道:“今日吕祖动雷霆之怒,不过为我一人罢了,我若不来承担此怒,谁来承担?” 他知道吕祖一直没向他动手,或是心存忌惮,或是碍于不合道理,可若是自己主动出手,则吕祖就可抛开一切顾虑,放手一搏了。 果然,域字真言方出,那吕祖就怒喝道:“原承天,我一向敬你重你,今日却来管我宗门内务,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当自己是天下之主了吗?” 那黑龙得了法旨,立时就向原承天扑来,双方就此撕破了面皮。而二人一旦斗起法来,在吕祖这边,是事关颜面,那是非胜不可。在原承天这边,否是稍有闪失,哪怕是逃出命去,重建飞升殿一事也必将是阻碍重重。 故而今日之争,双方皆是输不起了。 原承天心道:“破此祷天真龙诀,非仙文之体不可。”双手中的斧文同时祭出,就见两只蛮荒之物,齐向黑龙扑去,左手是为一只古兽,右手则为一只古禽。 原承天当初达成羽修初修境界时,已可勉强动用仙文之体了,只是体内千杀因果所凝的残魂碎息,也只是认得大半而已,并且是知其存在,而不知其能。 其后修为渐进,就对这千杀因果中的诸多蛮荒古物,做了个详尽的整理,对诸兽的威能,也算是了然于胸了。 而经过这番整理之后,原承天对大修当日战果已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原来大修所诛古物,个个皆是桀骜不驯,大能大威之物,有些古物,也不见得就比朱雀四神弱了。 只可惜这些古物不幸遇到昔日大修,这才不幸殒命罢了,若是这些古物运气好些,说不定其中一两位,就能取代四神之位,至不济也能成为千禽千兽之一,成为天地法则的一部。 因此这些古物不存于世,也只是时运使然,今日原承天让其重现于世,也可让世人一睹其当年风彩。 原承天祭出的仙文之体中,左手古兽,是一只双面覆甲兽,其首生就两张面孔,一张面孔阴沉似水,另一张面孔喜笑颜开,其物亦是龙形,身覆重甲,瞧来极是古怪,只可惜此兽既殒,自然不留名姓于世,原承天临时给其取了个名字,就叫做双面甲兽了。 右手仙文之体所出之禽,生就刀锋一样的利喙,周身金光灿灿,翼上有爪,爪若金钩,原承天就唤其为刀喙翼钩雀,这是取其形而命名之。 黑龙见到这一禽一兽,猛的怒吼起来,瞧其神情,倒像是老相识了,尤其瞧见那只双面甲兽时,更是由不得缩回龙爪,护在胸前。 在那场蛮荒大战时,若是有异兽相遇,必定是斗个不死不休,双方结下仇怨也是当然,而瞧这黑龙神色,怕是以前在这双面甲兽手中吃过亏了。 双面甲兽的脖子可自由转动的,见到黑龙时,便就笑颜相迎,口中发出的笑声好似小儿,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别说是黑龙,就是那厅中的诸多修士,见到原承天祭出此兽来,也是齐齐仰脖观看,空中灵识交织,恨不得将这异兽瞧个通透了。 双面甲兽此刻伸出粗如树干的利爪,就向黑龙扑去,其爪中藏有三道利甲,在空中划过时发出呜呜之声,就像是这界域都会被随时划破一般。 也不知怎地,这黑龙见到双面甲兽的笑颜时,就懒洋洋的提不起斗志来,双爪虽是挥舞不定,也只是护住其身罢了,并无半点攻杀之念。 那黑龙何等威猛,如今竟惧一只不知来历的古兽,岂不令人惊奇,这其中,也唯有原承天才知其中缘故。 原来这只双面甲兽,其全身威能,都在其这两张面孔上,若以笑颜对敌时,那对手就会毫无斗志,若是用苦脸对敌时,那对手就会心生畏惧,可见这两张面孔上,藏有极强的摄魂之能了。 原承天见到黑龙萎缩不前的情景,心中道:“人在世上,不怕那正人君子,也不惧那阴险小人,最是这人前一团火,人后一把刀的人物,最令人畏惧了,双面甲兽不存于世,也算是世人的幸运。难怪那黑龙虽是刚直勇猛,也惧这双百甲兽了!” 就趁着黑龙毫无斗志之际,刀喙翼钩雀合身扑上前来,将这刀锋也似的利喙,在黑龙身上猛的一割。黑龙一时不察,就被割下两片鳞甲来。 只可惜这两片鳞甲亦不过是神识所化,离体之后,就化为泡影了,否则岂不是一件难得的天材地宝。 黑龙再无斗志,被刀喙翼钩雀激起性起,心中怒气一生,勇气便壮,一道龙尾向这异雀席卷而来,刀喙翼钩雀自是轻灵,急忙振翼飞来,却将翼上的金钩,又钩去黑龙头顶的一片龙甲。 吕祖本以为自己的祷天真龙诀一出,那原承天起码也要被逼出法像或是法身之宝来,才是正理,哪知两只古物一出,黑龙竟有不敌之势了。 这世间异禽异兽,竟还有强过真龙的,吕祖直是瞧了个目瞪口呆。 而见到黑龙因无杀心而被动出手,故而连遭折损,更是心中难安,忙将心中一道法旨,急急授予黑龙。 天大地大,主人的法旨最大,黑龙再无斗志,得了这道法旨,也只好拼死向前了。 龙爪急探而出,奔向双面甲兽的面门,它应该是瞧这张脸也是够了。 黑龙之威毕竟难当,双面甲兽不敢硬接,急忙将身闪开,再将另一张苦脸相对,只盼让黑龙再生畏惧之心。 哪知吕祖这道法旨,旨意严厉之极,黑龙就算畏惧,也是不敢贪生,龙爪再次伸出,就将这双面甲兽的苦脸打个稀烂,一道仙文之体,也就此消散了。 不知怎的,原承天见到双面甲兽被打散了,反倒是生出庆幸之意来。那黑龙虽是对手,却是天地法则正气,双面甲兽虽是自家祭出之物,其所用法术,却不合原承天的本意。 双面甲兽这种异兽,还是消失的好。 黑龙驱散双面甲兽之后,立时斗志昂扬,龙尾一摆,就追上了刀喙翼钩雀,双爪同时抓去,将这只古禽打了个七零八落。 而黑龙挟这大胜之威,更向原承天扑来,原承天心中叹息,这祷天真龙诀果然厉害,自己灭此诀不难,可若想击败吕祖,却要费尽思量了。 手中无锋已紧紧握住,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好歹要让那吕祖知道,那幻域四名大德之修的位置,也该换了一换了。 第0910章厅中再施大神通 等那黑龙双爪扑上来时,原承天将无锋一抖,就直直的刺了过去。 这是以杀伐之器破虚无之体,稍有仙修常识的修士瞧见这个情形,只怕要笑掉大牙了。只因这样的行径,好比世上至愚之人,去摘镜中之花,捞水中之月。 就见那无锋之剑立时洞穿黑龙双爪,这是以实破虚,自是毫无疑问,然而世人皆知,就算剑在爪影之中就算纵横来去了千百回,也是伤不着爪影分毫的。 然而就在无锋洞穿黑龙双爪的刹那间,剑锋上金光四射,有无数符文在空中交织往复,就好像秋风扫落叶,骄阳化春雪一般,将黑龙双爪打得粉碎了。 而黑龙失了这对双爪,便有十分威风,也去了九成。原承天再也不理,忽的转身,掠去,以无锋在前,身躯在后,就向那大厅中冲去。见此异变,诸修皆是惊呆。 以杀伐之器破虚无之体,那原承天居然果真做到了。 满座仙修之士,见原承天做出这大违仙修常理之事,皆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此人先前有此手段,又何必先出仙文之体,非要等到遭受小挫,再动用此法? 唯有吕祖玄承过人,隐约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思。 那祷天真龙诀强行借来真龙的神识,虽只是一丝一缕,可真龙大德威极,自然是无法可破,但真龙神识不可破,并不见得祷天真龙诀不可破。 原承天祭出仙文之体,便要一探此诀虚实,瞧出此诀的玄妙,而以结果看来,原承天果然是刹那间就瞧出祷天真龙诀的破绽。因此这才以法则之力,断去真龙妙诀与黑龙神识的联系。 那黑龙的神识本来是强行借来,一旦被强行中断了,自然就趁机远去,再不复来,只怕还会因此感激原承天的解脱,双方就此种下善因善果。 那仙家斗法,斗的不仅仅是法术法宝,亦要大斗玄承灵慧,别看刚才的局面是扯了个直,可原承天临场机变之才,端的是天下无双,吕祖此人从未服人,此刻则是油然而生敬重之心。 心中就浮起四个字来:“后生可畏”。 见原承天冲进大厅,厅中诸人皆是不约而同立起身来,只是每人的反应却不相同。 郑效鲁与马唯真急的只是搓手。斗法的双方,皆与他们有莫大交情,无论是哪一方胜了,都算是亲者痛,仇者快,可以他们此刻修为身份,想要息争止纷,怕是千难万难。 玉贞与玉莞二人中,玉贞花容失色,玉莞则是微微点头。这两女皆与原承天有段机缘,可双方对原承天的认识则是大不相同。 玉贞只认得七寒海中的原承天,知道此修勇于任事,古道热肠,只可惜此人为救公子我,未免操之过急,多年修为,只怕今日要毁于一旦了,故而心中大是惋惜。 玉莞所知的原承天,则是惊才绝艳,世间无双,一心禀持天道之修,其为人更是谨慎内敛,他今日胆敢持剑闯进大厅,分外是心中有了七成把握了。 可惜吕祖一世威名,今日难免要受些小挫。 厅中另四位仙修之士中,两名未曾见过原承天的修士,则是大皱眉头,暗恼原承天无理太甚,只是原承天刚才以杀伐之器破了虚无之体,体现的是真正强横修为,又怎敢上前直撄其锋。 其中一名修士,先前是被原承天用定天鼎破了移山诀,心中犹自怔营,更是不敢上前。 倒是欧阳公与余公,忍不住大喝一声,就各施法宝法诀,上来阻拦。 这二人原是见过原承天一面的,想当初原承天不过是玄修境界罢了,二人又怎会将其人放在眼中,今日的原承天虽已是羽修大成,可昔日的印像一时难消,还只当原承天是后生晚辈,至于刚才原承天破灭祷天真龙诀,这二人也只当是误打误撞罢了。 因此二人不知轻重,就上来阻路,正应了先入为主之说。 原承天此刻连吕祖都要视为对手了,又怎会将这两位仙修之士放在眼中,眼见二修祭宝施诀而来,心中豪情顿生,暗道:“今日要独斗幻域三修,方可让世人知我原承天姓名。” 他并非热衷名利之辈,可今日若不立威,日后重修飞升殿一事只怕就要阻力重重了,故而早就横下一条心来,要以这羽修大成境界,独斗三大仙修之士。 欧阳公所施法诀,是为一道风乱诀。此诀应手生风,风中藏刀,其风中之刀依各人修为,最少者可化三十六柄风刀,最多者则是无数,观欧阳公此诀中,应有六十四柄风刀。 若是寻常风刀,怎是仙修之士的手段,欧阳公的六十四柄风刀之中,或阴或阳,或挟火带金,或以风驱土,瞧来只是简单的一式风属性法术,却是暗蕴五行,端的是莫测高深了。 只可惜这法诀小术,怎在原承天的眼中,这世间的至强法诀,在九渊法则之下,皆是小道了。 原承天也不掐诀行法,只是无锋斜转,锋上符文乱舞,先将这风乱诀化解于无形,而无锋剑上剑气,直迫向欧阳公的眉锋而去。 至于与风乱诀同时迫到的余公所祭法宝,则是一方银色大印。 凡修士铸印为器,皆取权重天下之意,故而印宝都是以力取胜,灵压异常,余公此印,亦循仙修惯例,此番压来,便有二十余岳之重,虽然其力不算如何强大,可在这方寸之地,这样的压力无法外引,全要由身躯来承受的,自然是对原承天的极大考验。 然而原承天见此印祭来,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心中忖道:“正好一试雪芽神臂威能。” 雪芽神臂修成之后,今日初遇大敌,就是仙修大士,机缘不可谓不足,压力不可谓不大。 就见原承天右手持剑破诀,左臂伸出,就要空手就接余公之印。 以空手而接对方法宝,可算是开凡界仙修未有之景,便是吕祖见此,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冷笑,这原承天未免过于托大了。 左臂伸出时,臂周青气纵横,这是三重风月之体运用之兆。原承天存心是想用这神臂的本身威能,再加风月之体,硬接这余公法宝,其志不可谓不大,其性不可谓不狂。 余公叫道:“来得好。” 手中法诀连出,又在这银印上再加持法诀两道,以增加其力。 原承天不慌不忙,手臂翻转,五指生光,先将一道昊天真言,抹去银印来势,再以斧文法诀,散去银印神光,而到了银印及身时,则改托为抓,就此一把将银印握住了。 先前原承天以杀伐破虚无,已是震惊当场,现在以肉身接法宝,更是骇人听闻。这些个仙修之士,皆是身经百战,可又怎见过这样神通。 先是那灵阳公心生怯意,面对无锋迫来,竟不敢祭宝相抵,而是急急退后,动用一件金盾护在身前,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斗法了。 然而大修相持,斗的就是这胸中气度,那凡界将士厮杀,也知道两军相逢勇者胜,修士斗法,心中弱上一分,手中就会弱出七分了。 他这边心境动摇,无锋又怎肯饶人,偏要穷追猛打。无锋紧追不舍,就在金盾上猛然一击。 若说这金盾,本来也足以抵挡无锋一刺,然而法宝主人心中怯意一生,这防御之宝也难以发挥十分威能,就听到一声清脆脆的金铁交鸣声传来,那金盾已经洞穿。无锋之剑,又刺向欧阳公胸口。 就这么短短的两番交手,欧阳从刚才的不屑一顾,急转直下,变成了畏敌如虎,也顾不得仙修之士的声威,大叫声中,身子就纵出大厅。 这便是说,原承天只用一剑,就将这仙修之士逼退了。如此实力,着实骇人。玉莞面睹此景,更是暗暗头点,今日的原承天,果然要刮目相看,只因便是吕祖动用十分威能,也未必能这样轻松逼退欧阳公的。 至于余公这边,见自家的法宝被别人握在手中,虽然能操纵自如,可也算是颜面尽丧了,若不能立毙原承天于印下,这个污点只怕是终身也难以洗刷干净。 一边咬碎银牙,一边再施法诀,这是想将计就计,让这银印再增数岳之重,让原承天玩火自焚。若是原承天不抵这银印之力,反被银印压制住了,那才算是报得此恨。 就见那原承天的手臂微微一沉,余公心中狂喜,自然是以为妙计得售了,便在这时,那府外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听来就是山崩地裂。 诸修不知就里,百忙中用灵识探去,才知道吕府所在的这座山峰,居然不知何故垮塌了大半。 在轰隆声响震不绝之中,原承天握印的手臂,则是缓缓一浮,诸修心中雪亮,那银印之力,已被原承天不知动用了如何妙法,转移到府外去,就此压垮了山峰。 这是移力压山之法,实为仙修法术中最为玄妙之技,那吕祖自忖,就算此法由自己施来,也未必能这般不露痕迹,于从容不迫之中,将这妙法展开。 他本来是心中怒火正炽,更想以公子我之事,将这原承天趁机压服,收了此人的飞升殿碎片,好在这凡界扬名,日后飞升昊天,也是立足的资本。 只可惜那原承天却比自己想像中还要难缠百倍。 杀伐之器破虚无,空手接器,移力压山,今日之战,原承天迭现奇技神通,却不知那只是原承天玄承中的冰山一角,还是黔驴技穷。但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定然难以善罢。 第0911章借来造化定乾坤 原承天一举压制两大仙修之士,瞧来惊世骇俗,但不能就此说欧阳公与余公二人已无一战之力。仙修之士修来不易,自有保命神通,想要一击毙命,几乎是绝不可能。 因此所谓压制之说,不过是指双方的玄承法术有高下之分,而一旦分出高下,那修为低下者自然黯然身退,又怎肯再来丢脸。但真正面临生死相搏,也只能说原承天的胜率略高罢了。 可就算如此,原承天今日堂上连退两名仙修之士,已然是极大成就,原承天也就此堂而皇之,在天一幻域站稳脚根,成为与诸多仙修大士比肩的存在。且其锋头已经压倒诸多大士,或可与四名大德之士争锋。 再考虑到原承天此刻不过是羽修大成,那么大致可以判定,今日之原承天或难称得上凡界第一,可一旦突破仙修境界,则凡界诸修,绝无人可与之争衡,这是不争之事实。 正因为认清这个事实,吕祖此刻心中,就需要做个仔细的衡量。 他除非是有把握将原承天诛杀于堂前,否则就需要考虑彻底得罪原承天的后果,因为原承天日后的成就,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人人皆能瞧个明明白白。 既然无法将其诛杀,那么日后必将在幻域之中与其相持,若是结下生死大仇,实非智者之为。 可是另一方面,今日的原承天一改往日温文气度,变得好不咄咄逼人,若不能将其压制,在吕祖在幻域中的超然地位,也必定是受到严重的挑战了。 吕祖心中也自然明白,原承天一改往日性情,其目的就在于保住身上的飞升殿碎片,若今日原承天能全身而退,那么主建飞升殿之职,则非原承天莫属了。 无论是地位受到挑战,还是主建飞升殿之责落于他人之手,都非吕祖所能承受,看来今日之战,只好放手一搏,且让此战的后果,来决定未来的大局走向了。 而无论成败利钝,那定是天地最佳的选择,所请天意,也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吕祖想到这里,双手一拍,朗声道:“请法宝。” 听到吕祖真个儿要出手,堂上诸修皆是兴奋异常。 吕祖在幻域之中资历最老,目前幻域中的仙修之士,先前都是他的后辈,诸修皆知吕祖修为极高,只可惜向来没在人前展示过,当然也无人敢来一试。 不想今日拜原承天之赐,诸修终于可一睹吕祖风采,此实为天一幻域百多年来的盛事了。 但吕祖口中这个“请”字,则让人心中惊疑。 修士的法宝,或用五金之物炼成,或是奇材异质,但无论如何,那法宝不过是应用之物,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又怎能担当起这个“请”字? 因此别说堂上诸修,便是原承天,也是心中大为好奇,极盼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 吕祖口上“请”字刚出,自空中传来隆隆之声,大地为之一震,诸修急忙抬头去瞧,只见空中聚来大量云团,足有千里之广,这云团急速变幻不定,且有一道紫光慢慢呈现出来,将那层云尽染,瞧来好不瑰丽。 堂上便有清风吹来,此风不寒不厉,好似初夏之季自原野森林吹来的清风,人在风中,只觉得五体皆畅,尘心尽去了。 那吕祖的法宝尚未现身,已是先声夺人,若换了寻常修士,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底气必去了三分,然而诸修冷眼去瞧原承天,却见他神色依旧从容,只是将头微微点了点罢了。 吕祖心中狐疑,暗道:“莫非承天竟知此宝,此子的来历,着实耐人寻味了。” 此刻吕祖的法宝虽是神光乍现,却仍未呈现真身,就听吕祖道:“承天,我这座洞府建来不易,不如且去那高空之中,一试高下如何?”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敢不奉前辈法旨。” 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哪里像是要做生死一搏,诸修瞧在眼中,难免心中一愧,暗道:“若论气度风华,这二人实将我等比下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气度。” 仙修大士就算要论高下,又怎可失了从容气度,效那凡界莽夫行径?便是生死大敌,也要口不出恶言,行不失规矩,方是仙家争伐之道。 原承天暗叹道:“吕祖境界,果非他人可及。他此刻心中已无怒气,今日之战,定是一场好战。” 二人不约而同,就向那高空中遁去,堂上诸修略迟疑了片刻,忽的齐齐升空,今日的大战若是错过了,岂非是终身之憾。 原承天遁空三十里,已与云团平齐,可若想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仍是不得,只因那云团聚来更多,将法宝真身掩住,唯有见那紫光更是大盛罢了。 吕祖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双方相距只有数丈,瞧来好不亲热,哪里像是生死大战的对手。 就见吕祖对云团一恭身,道:“请法宝现身。” 刹那间紫光大盛,照得人目不能视,好在原承天身怀神识,怎惧此光,定神瞧去,那紫光之中是为一枝巨笔,长约三丈,金身紫毫。原承天先前已隐约猜出此宝来历,如今亲眼见到,便再将头一点。 吕祖讶然道:“原来承天也知此宝来历。” 原承天道:“晚辈略有耳闻。” 吕祖摇头不已,叹道:“承天的玄承,当世无双,还请承天试言此宝。” 原承天道:“当初创世大修为建诸界,虽然心中自有乾坤,奈何随从诸修,皆不知大修胸中之竹,纵想助大修创建诸界,亦不知如何下手。此时蛮荒故地的极南之巅,生有南山金竹,大修遂取此竹,制成笔管,再取诸禽诸兽身上毫毛,凡一千八百数,以紫雷淬炼,便炼成这枝乾坤笔了。” 这时诸修也到现场,都只是在场外远远的瞧着,听到原承天与吕祖讲古,亦是心驰神往,更是对原承天的玄承佩服的五体投地。 吕祖叹道:“承天果然博闻。” 原承天道:“此笔制成,大修亲自执管,绘成天地五界卷一副,诸修就依从天地五界卷所画,各有分工,助大修创立诸界。只是承天听闻。五界初立之后,天地五界卷与乾坤笔皆不知去向,却不知此笔前辈自何处得来。” 吕祖抚手笑道:“原来承天也有不知道的事。” 原承天苦笑道:“惭愧,惭愧。” 吕祖道:“此笔当时绘就天地五界卷之后,灵气已然用去大半,大修便掷笔于地,此笔遂不知去向了。不想万万年后,我天一宗某位大德高修,却在这天一幻域深处,发现此笔残迹,虽然其笔已大半折损,但经万万年灵气滋养,这笔的来历又是不凡,那名天一宗前贤更是器修大才,遂经百年苦心炼制,再现此笔真容。此笔本是天地灵物,留有大修手泽,又是天一宗前贤遗留下的镇宗之宝,本座自然要对其恭敬有加了。” 原承天恍然道:“原来如此,天一宗果然是高贤毕集,方能再现这创世之宝真容。” 吕祖叹道:“只可惜此宝虽好,其天生灵气尽在那天地五界卷上了,不过就算如此,此宝仍有造化之功,其神通威极无俦,到时承天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道:“只盼容情。” 吕祖道:“不是我不想容情,实因此宝威能着实强大,便以本座修为,也难以御控自容,承天若能从这法宝下活出命来,端看天意如何,实非本座可以决定。” 原承天肃容道:“既是如此,晚辈敢不竭尽全力。” 吕祖手中缓缓掐动法诀,那空中的乾坤笔也缓缓转动起来,此宝一动,便是气象万千,就有那无数个图画,在巨笔四周呈现不定,或是万里大漠,或是雪中乾坤,或是大海无垠,甚至还有那人群稠集的凡世之像,种种五界之景,无不妙呈纷纷。 原承天屏息静气,心中怎敢有丝毫大意,此宝虽是残破不堪了,难有再造乾坤之能,可毕竟是造化之物,哪怕留有昔年灵气一丝,也是非同小可。 吕祖再次动用法诀,抬起笔来轻轻一点,原承天忽见四周风景大其,已是置身于一个银装世界,玉裹乾坤,四周雪飘风起,刺骨寒气扑面而来。 原承天正自一怔,若这便是吕祖的自我界域,自己可就要吃大亏了,只是这界域说来就来,事先绝无一丝征兆,想用自我界域困住对手,本是极难之事,难不成双方修为差距,竟是如斯?原承天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就见那吕祖忽的也现身于面前,道:“承天,今日之战,或胜或负,唯我二人知晓罢了,其他诸修,实不必予闻。我借这笔力,创此小世界,却非自我界域,此界亦不由我控,承天明察。” 原承天便用神识探去,原来这个世界,不过千里方圆,着实是小小的不能再小,而此界根基不固,随时可崩,而其中也并无吕祖的灵识,可见吕祖所言不虚。 原承天心中这口气,却仍是不敢放松。这枝乾坤笔果然大有创界之像,岂是寻常宝物可比?便道:“自当奉命。” 吕祖这才敛容道:“今日之战,其原因你我心知,也不必宣之于口了,我知你谦逊,必不肯抢先动手,既是如此,承天小心了。” 就将那如椽之笔,缓缓转动起来。 第0912章礼让三先观其变 紫毫在空中一点一顿,忽的生出一座山峰来,此山初现也就数丈大小,可立时黑压压无极扩增起来,也不知有多宽多广,只知道这整个冰雪世界尽被摭盖了。原本是银色世界,忽然间就黑压压黯淡无光。 原承天瞧了瞧此山之后,叫道:“原来如此。” 说起来无论是吕祖还是原承天,对此宝威能的极限,心中都无把握。要知道此宝既然是造化之物,自然是心中若有,笔中便出,这世上的任一物事皆可描画出来。 因此这场斗法,其实就是双方的玄承之争,吕祖不管心中能想到何物,都可随手画出来,但画出之后,那物事究竟有怎样的威能,吕祖其实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而这座山峰虽是颇高颇宽颇重,但其中并无多少玄奥,这是乾坤笔初描之物,算是一个小小的热身。 既是寻常山峰,原承天怎能在意,手中法诀用出,一道青光直射山峰底部,就将这山峰击出数丈宽的大洞来,而法诀之力不绝,又将此山震的粉碎,虽是碎石纷纷落下,又怎能伤得了仙修之士。 吕祖也不多言,不等那巨石落定,紫毫再出,此次仍是一山一峰,却是青光灿灿,而于青光之中,那山峰又化成石人一名。这石人双拳挥动,就向原承天狠狠砸来。 这石人的双拳之力好不厉害,双拳贯顶,其灵压狂飚突进,这是聚山峰之力为一点,比之刚才的山峰,又多了变化,增了灵性。 见此石人化出,原承天与吕祖同时明白,原来这枝乾坤笔不但能画出世上原有之物,那世上未有之物,只要符合天规地则,仍是可以轻松造化。 原承天忍不住叫道:“来的好!” 左手中已持了那柄天越钩。此钩亦是蛮荒古物,更难得的是此钩上刻有无界真言,其中数字,原承天已然掌握,却仍有一字,朱雀疑其为三级真言,不敢轻泄,故而将其封在钩上,只等原承天修为大进之时,就可启封一见。 当时那朱雀说的分明,只要原承天能具备超越天罗之能,承受天地之劫,就可启封学得此字,如今原承天虽未曾达成仙修境界,却比寻常的仙修之士强出不少,按理说也可启封一观了。 今日又恰逢这吕祖动用乾坤笔自画一界出来,此界既是乾坤笔所化,其地位就与其他六界相同,只是却小了许多,原承天不趁此时启开封印,又更得何时?原承天机变之才,由此可见一斑。 想来这个小小世界纵有天劫,也是微不足道,好像是天造地设,要让原承天启封一般。 要知道泄露天机,必遭天劫,但这道天劫,自然要从所立之界而发,那界域越大,杀劫也就越强了。故而朱雀才点明,需要原承天具备承受超越界力之能,方能启封。这其实是在向原承天点明,最好在穿越天罗界力,飞升昊天时启封而视,则天劫降落之时,原承天已经跨界而去了。 今日在这个小界之中,便有天劫降落,最多毁了这个世界罢了,而随着世界毁去,天劫也就不复存在。 天越钩青气纵横,与那巨人的双拳争持,此钩虽小,亦是杀气千条,逼得巨人不敢近前,而原承天就趁此时动用法诀,将朱雀的封印立时解开。 就见那天越钩上金光乱舞,无数碎金屑般的光芒在空中乱纷纷散落四方,又在刹时凝成一字。原承天怀着兴奋不安之心,凝神瞧去,那个金字却是一个“心”。 此字既现,那么其用法奥妙,也就同时呈现出来,巨人见这钩上光华万道,一时也惊得呆了,又怎敢近前,便是吕祖也大生好奇之心,想瞧清这符文的奥妙。 说来这道无界真言启封之后,吕祖与原承天机缘相同,但双方能悟出多少,则端看各人的玄承灵慧了。 原承天于其无界真言上,最是下过苦功,寻常一二级真言,只是瞧上一瞧,就可明悟洞悉。如今这个心字虽是一级真言,可原承天瞧了两瞧之后,也是廓然大悟了。 原来这世间之物,皆由心而发,同样的物事,人人瞧来不同。虽说人心百变,最难捉摸,但一人之力,却完全由心来主导。若是心中沮丧,心力憔悴,便是步遥环这样的修为,也只想去死罢了,平生有再大修为,又有何用? 故而这个心字,委实是最重要不过了。 原承天悟出这个心字的秘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体内的别出之芽,又生出一点来,便知道自己的神识又强上一分了。 更重要的是,日后若遇到慑魂法术来,只要用这心字真言,就要随手而破,无论你有怎样的虚幻手段,只要执心在手,就可立时还你本原。 心字真言既然悟出,空中果然有紫色天雷灌顶而来,巨人一个冷不防,就被这天雷首当其冲,被击得粉粉碎碎了。而这天雷之威,又怎会仅限于此,就见这个冰雪世界处处闪电生雷,将吕祖和原承天尽皆罩在其中。 吕祖不想原承天竟然趁着双方斗法之时,趁机解封印记,心中暗道此子狡滑,更遗憾的是,他刚刚悟出那真言的一点秘奥,却被原承天抢先明悟,引发天劫,这字真言终究与他无缘了。 二人自是不惧这天雷击顶,但这天雷不过是天劫第一循环罢了,天雷过后,自然还有更强大的天劫降落。 只是这个世界本就微小之极,又是匆匆草就,哪里能受得了天雷激荡,不等天劫的第二轮循环,这个界域就开始崩塌了。 原承天与吕祖急忙破界而去,也就在二人离界的刹那间,一道黑光自空中急落下来,这黑光好不凶猛,此光落下来时,便是空中灵气也是发出丝丝爆烈之声,整座冰雪世界,也在黑光之中,被扫的干干净净,怎能留下一丝来。 而这黑光究竟是怎样的物事,却是谁也说不明白。 只是刚才那个世界无论发生怎样的变化,场外修士皆是一无所知,在诸修瞧来,只知道原承天与吕祖分别消失不见,又齐齐现身。至于界中发生的事情,怎样也瞧之不见。 吕祖巨笔再点,又画出一个世界来,将自己与原承天重新划了进去。此战终究不可让他人瞧见。 吸取刚才的教训,这次的世界就比刚才大了许多,原承天踏步其中,就见此界天高云淡,幅原万里,有茫茫草原,遥遥不见边际,瞧来就是心旷神怡,唯可惜风吹草低不见牛羊,虽少了份红尘生气,却也好似画中世界一般。 而此界既然大了许多,以仙修之士的神通,已难撼动此界了,就算像刚才那样有天劫降落,也不会造成此界分崩离析,故而的确算是一座好战场。 吕祖巨笔再点,却是连顿了三顿,每一顿便生一道光环,三道光环尽出之后,忽的从光环中同时生出三色光芒,就向那原承天照耀过来。 原承天瞧这光芒极是熟悉,不由叫道:“三大神光。” 不过他叫出之后,却又觉得惭愧起来,原来这三道光芒虽然与青毫,紫微,金锃三大神极像,可光芒虽同,其性大异。 吕祖也不由笑道:“我若能画出三大神光,天上地下,谁又是我的对手。” 只是这三道光芒虽非三大神光,却仍是非同小可之物。第一道光紫气森森,乃是克金之光,若是五金之物,就要被此光照个透了。 第二道光青光耀人,是为克木之光,凡是血肉之躯,被此光照来,定是生机断绝。 第三道光金光夺目,化虚为实有洞金穿骨之能,若被此光照到,不知要造出多少道血洞来。 这三道光芒,是为吕祖胸中玄承所积,这世上或有类似之宝,或有类似法术,此时被吕祖化成这夺命三光,由这乾坤笔齐齐画了出来。 原承天暗忖道:“今日若不全力应对,怎能脱此大劫。” 在三道光芒将落未落之时,身上法身之宝已出,除了那只小鼎之外,玉髓,砗磲,真珠,雷珠,青露,蓝莲六宝齐出,在原承天身边盘旋围绕,好不壮观。 且不谈吕祖面露骇然神情,原承天心中一动,那玉髓便出,迎向第一道紫光,这玉髓是原承天首修之宝,其实与紫罗心法大有关联,故而五属皆备。 吕祖的三环金光,只是克金之光,只克了玉髓的一项威能罢了,其余四项足可抵受。 玉髓之后,则是真珠,此珠主日后原承天飞升仙庭之兆,亦昭示着原承天前途无量,来历非凡,那三环中的克木青光再厉害十倍,也可被此宝轻松承受了。 至于三环中的金光,原承天遁出砗磲相对,此宝为禅修之宝,威能无极广大,区区洞骨金光,又怎在话下。 就见三件法身之宝在空中与三环光芒交织于一处,一时倒也难分高下,但原承天三宝出去御敌,另有三宝护身,足见得应付裕如,绰绰有余。 既然防御有余,自然要反守为攻,更何况那吕祖已是连出三道法术了,谦让之礼已备,正该适时反击,以证已能。 于是青鸟清啸而出,将一道无界金罡,向吕祖扫将过去。原承天向幻域大德之修的第一轮挑战,就此揭开序幕。 第0913章三神相聚莫言欢 青鸟本为无界之剑的器灵,如今青鸟经数次破界,修为大大增进,则那道法宝金罡亦是威能大增。奈何青鸟与玄焰,刀君一般,皆是天地之灵,其修为难以用级别衡量,故而这道金罡究竟能否令仙修大士皱眉,端看实战之效。 吕祖瞧见金罡下落,神态甚是从容,笑道:“这么快就能展开反击,果然不愧为天地圣师之谓。此道法宝金罡,天下能防御者只怕屈指可数了。” 就从乾坤笔中化出一只白色灵兽来,此兽生得玉雪可爱,灵动异常,虽只有三尺长短,可在空中一立,便有睥睨天下之姿,着实有大宗师气度。此兽将口一张,吐出一粒血红内丹,无界金罡扫到此珠上,立时就黯淡起来。 原承天听到吕祖说起当日御魔时,诸修起的名号,暗觉羞愧,这等名号也只是诸修胡乱叫起罢了,怎能宣之于众。 就见那白色灵兽吐出血珠抵住了金罡之后,灵兽猱身一探,就向青鸟抓去。 青鸟虽不像白斗那般傲慢,也是天地之灵,见这灵兽胆敢上前,又怎会退后,口吐冰焰,向这灵兽喷去。 灵兽不得不将探向青鸟之爪,转向这团冰焰,也不知这灵兽是何等来历,对这团冰焰居然毫不畏惧,一掌将冰焰抓住了,随手塞到口中。 这团冰焰可是四大灵焰之一,被这只灵兽吞下,居然是安然无事,连原承天也是暗暗称奇。心中道:“此兽堪称白斗对手。” 心中刚刚想到白斗,面前白光一闪,白斗果然现身。此次现身,不再像往日那般施斗,而是恢复其凶兽本性,急如闪电的向这灵兽一扑。 灵兽自是灵动异常,从灵压袭来处觉出白斗的方向,身子在空中的溜溜一转,反到了白斗身后,手中利爪之中,露出三道白色刀芒,就向白斗后背抓来。 白斗此次化身白泽之后,本以灵慧见长,原承天几乎担心白斗失了锐气,故而见这只灵兽反欺到白斗身后去,心中自然担心。 不想那白斗身上涌出一道金光,将这灵兽的利爪一裹,那灵兽的利爪深陷金光之中,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得。而白斗则趁着灵兽利爪被这金光卷住,猛备回首,将这灵兽的肩头咬住了。 这番厮杀好不惊心动魄,而白斗于施法之余,仍不失往日凶兽威风,才是最为可喜可贺之事。 灵兽虽被白斗咬住肩头,却是不惊不惧,被咬处金光大盛,那金光宛如实质,照得白斗如被针刺,只能甩首放开,二兽相互跳开,隔空对峙,心中已无小觑对手之心。 经这一轮较量,二兽皆知对方不但身怀奇术,亦是厮杀有方,若只管上前厮咬厮斗,怎是灵兽风范,自然要觑见对手弱处,方可下手。可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灵慧无双,又怎能直易洞窥对方弱点,故而二兽一时便僵在那里。 白斗自出世以来,除非是遇着大能异兽,几乎是不曾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今日总算让它遇着一个,这对双方来说,皆是莫大机缘,无论谁能胜了此局,对积累胸中玄承,都是大有好处。 原承天瞧着这只白色灵兽,心中暗忖道:“此兽的模样,极像是白虎,难不成吕祖居然见过白虎不成?” 那乾坤笔虽是造化之宝,可也需胸中有玄承才能绘化而出,吕祖若是不曾见过此兽,就绝不可能化将出来了。 吕祖瞧出原承天心中所想,立时道:“此兽来历,本座亦是不知,说来本座也不曾见过此兽真容。” 原承天奇道:“怎会如此?” 今日之战虽是不得不为,可双方皆是凡界难得一见的奇才,斗法之际,心境如水,胸中有杀气,口中无恶言,对方但有所问,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藏私耍奸。所谓君子之争,不外如是。 因此这一战事虽不知胜负,却无疑要成为日后仙修界的美谈。唯有这样的斗法,才不负双方大德之修的身份。 吕祖言道:“实不相瞒,此兽乃我梦中所见。” 原承天听到这里,更是大奇,要知仙修之士,心境如铁之坚,如水之静,怎会有绮思乱想,故而等闲梦境不生。只有那世间的凡夫俗子,或是修为浅薄者,方会生出幻想,常有梦境产生。 仙修界有歌云:一修尘缘尽,二修梦不生,三修心如铁,唯此可修真。 修真修真,修的是真,那梦幻之事,怎能在心中存有?以吕祖境界,居然仍生梦境,着实堪奇。 吕祖见原承天面露不解之意,不由笑道:“我亦是千修薄上标名之士,数十年前,有一日我入关修行,欲修玄武之力,修一项防御心法,不想茫茫然便入梦境,于梦境之中,瞧见这只灵兽来与玄武玩耍,看来这灵兽与玄武极是亲厚的了。而我醒来之后,就牢牢记住此兽相貌神通,今日方有机缘化出此兽来。” 原承天道:“我瞧此兽,极似白虎。” 吕祖笑道:“我瞧此兽,亦像白虎,想那玄武何等身份,也唯有白虎堪为其友,而当初玄武白虎齐齐失踪不见,本以为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不想却有这灵兽入梦,或许便是白虎重生之兆了。” 原承天道:“既是白虎重生,少不得要让其与故友相见,若此兽真是白虎,立时便知端地。” 吕祖讶然道:“白故友何在?” 原承天微微一笑,身后便生出两大法像,肩上者是为朱雀,脚下者则是玄武。 吕祖瞧见原承天竟修出两大神兽的法像来,怎能不惊,脱口叫道:“好不厉害。” 果然,两大法像一出,朱雀就清鸣一声,向那白色灵兽飞去,然而朱雀明知此灵兽为主人之敌,却不向此兽进攻,而是在灵兽身边盘旋不休,鸣叫不迭,神情极是亲热。 那玄武动作比朱雀慢了数拍,其欢喜之情却与朱雀一般,就见玄武缓缓伸出爪来,向那灵兽伸出。 白色灵兽瞧见朱雀,已是一怔,再瞧见玄武时,目中既是欢喜,又是伤感,也将手爪伸出,就在空中与玄武之爪轻轻一触。 此情瞧来,让人心中就是一热一酸,想当初原承天修出朱雀玄武时,两大法像并不曾有多少沟通,可见到这白虎,都是神情喜悦,看来玄武与朱雀怕是交情淡淡,可双方与白虎,却是情厚异常了。 原承天暗忖道:“这四大神兽之间,却也不知是怎样的事体。” 那灵兽与玄武双爪相触之后,又朝着朱雀点了点头,忽的低吼一声,身子化成一道白光,重回那乾坤笔中去了,看来是逢着故友之后,实不肯与故友交锋,于是不惜违背乾坤笔的造化之力,毅然回头。 吕祖与原承天瞧见此情,心中同时道:“这白虎倒也重情。”此刻已有九成可以判定,这只白色灵兽便是白虎了,只是观其形貌,想来这白虎也只是刚刚重生罢了。 吕祖道:“今日之战,好不痛快,承天六件法身宝,两大神兽法像齐出,我若不现手段,岂不是轻慢了你。” 将身子一摇,遁出七朵金莲,双足踏着两朵,手中绕着两朵,肩头停着两朵,第七朵则停在头顶,如此七莲绕体,固若金汤一般。 其身后则祭出一道法像,此法像为一名三丈凶神,身披兽皮,腰挂长刀,肩上亦扛着一柄丈长宽刀,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原承天见此法像,心生凛然生畏,暗道:“原来吕祖亦是杀伐之修。” 那法像最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情,吕祖所修之法像,乃是蛮荒野人,野人与人族虽是极接近了,却大为不同,当初蛮荒大战时,野人亦是自成一族,只可惜亦在这场大战中族灭了。但野人战力之强,再也不亚于一众凶兽凶禽的。 双方法像齐出,那自然是绝不肯后退半步,就见乾坤笔再化一只黑色凶禽,向那青鸟攻去,而吕祖的法像野人,则怒吼一声,手持宽刀向朱雀玄武奔来。 这宽刀一挥,便生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刀芒来,着实是惊世骇俗,玄武不慌不忙,抢身拦在朱雀面前,以背甲挡其刀锋,如蛇长尾便向那野人横扫而去。 朱雀则借玄武的一阻之功,清鸣一声,以谢玄武阻敌之恩,双翼振起,一飞冲天,忽又急落而下,口中烈焰化成一把利剑一般,直刺这野人的头顶。 随着原承天的修为境界增强,法像的神通威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此次朱雀烈焰化剑,便可略见一斑了。 那野人浑不在意,将宽刀在头顶横放,就将朱雀所喷烈焰挡了回去,而面对玄武扫来的长尾,则是不闪不避,以腰肋硬生生承受一击,一声怪叫之后,忽的伸出手臂来,将这长尾牢牢挟住了。 这野人法像的主人,毕竟是仙修中乘,凡界至高境界,故而这野人的修为,也强出一筹去。 而蛮荒野人,本就一身惊天神力,但见他挟住玄武之尾之后,就再上前一步,踏住玄武背脊,取出腰间长刀,就向玄武的脖颈狠狠劈来。 玄武虽是防御之力奇强,但其一身防御修为,尽在其背甲之上,其脖颈细长,怎是受力之处,此刀下去,实不知结果如何。 第0914章淬金噬宝勇向前 原承天虽见玄武危急,却不肯来救,玄武名列四大神兽之一,怎能任人宰割?其非常之技,也只有在这生死关头方能展现出来,今日之战,正好可让原承天一窥玄武神技了。 也就是原承天熟知天地秘奥,方对玄武有如此信心,换了其他修士,定然早就慌了手脚。 蛮荒野人一刀劈下,果然劈了个空,那玄武的偌大身躯,居然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这个变故别说吕祖的法像,便是原承天也是耸然动容,急忙将目光扫去,只见一名黑甲大汉自天而降,一拳砸向蛮荒野人的胸口。 野人身子晃了一晃,仍不肯退,不想手中长刀被黑甲大汉劈手夺去,反手就向野人劈来。 野人慌忙用手中宽刀架住了,两刀相触,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双方皆受不得彼此的巨力,分别退了半步。 原承天此刻才瞧得明白,这黑甲大汉,就是玄武的化身,刚才玄武临危之际,动用的是移形换位之法,此法在短距离之内,可无视障碍自由移动,与叶惊海与猎风的步法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高明得多了。 而玄武庞大之躯,也着实不适合近身厮杀,就化出这黑甲大汉的化身来,与野人缠斗一处。 这野人胜在蛮力惊人,而玄武则是天生神通,因此别看吕祖的境界高过原承天不少,玄武仍是不落下风。 此时朱雀亦来参战,三大法像斗在一起,一时也难分难解。 原承天细审此局,虽然目前双方或可算是持平,可是那乾坤笔中,也不知会化出怎样的异能奇物来,只要这乾坤笔源源不断施展造化之能,自己终将一败。 然而乾坤笔为造化之宝,是超脱于一般天地法则而存在之物,自己便是略知九渊大帝的法则玄学,可若不知此宝的造化之源,亦是难以破解。 事到如今,也就只好施展浑身解数,誓要探出此宝的玄妙来,再施法破解了。 当即心念一动,金银二偶双双飞出,手中也不动用法宝,就以昊化之躯向吕祖扑去,这是想利用二偶的不碎身法,使这乾坤笔尽展其能,从而在旁冷眼旁观,洞窥其奥。 吕祖见到两具灵偶扑来,只是微微一笑,先将手中两朵金莲飞去,先挡住了一偶再说,心念动处,乾坤笔再化一宝一兽。 所化法宝为一柄玉尺,这玉尺只有两尺长短,却是快捷异常,刷的到了金偶头顶,“啪”的一声,就将这金偶的头颅砸开。 也就是这金偶是昊化之躯,否则岂不是要被拍得粉碎?不过玉尺虽是得手,自身也被金偶震裂,眼瞧着是不能再用了。 而所化之兽则是一只青面异兽,此兽双臂奇壮奇长,双腿则是细短了许多,故而只在空中伏行,但银偶被这奇兽一臂撞来,就飞出去数百丈远,胸中也被撞出一个大洞来。 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惊叹不已,若不是这金银二偶修成不碎身法,今日之战如何维持? 就见二偶身子金银之光大盛,那被损伤之处,立时又复原如初。金偶一手握住浮在身前的金莲,另一只手就向吕祖劈来。 而银偶则是再次欺近青面异兽,却是跳在异兽的身后,双拳向那异兽的后腿拍去。一兽一偶便是大斗。 若是略计二偶祭出后的得失,金偶因为震碎了玉尺,算是略占便宜,银偶与奇兽则是勉强扯了个直。 吕祖点头道:“承天这两具灵偶的是不凡,不可用法宝抵御。” 乾坤笔连点之下,空中嗡嗡之声大作,原来是飞来无数赤头黑甲灵虫,这些灵虫的数目或以数万计,这也就罢了,惊的是,这种赤头黑甲灵虫身上魔息浓重,分明是魔界之虫了。 这些魔虫向那金偶一扑,金偶虽然是急忙施展法诀,将周身护住了,却也算是被魔虫困住了手脚,被这数万只灵虫缠住,又怎能再向吕祖进攻,那吕祖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吕祖的胸中玄承,着实是包罗万有,而借着手中的这枝乾坤笔,更是如虎添翼,他也不需去炼制什么法宝,培育什么灵虫,只要胸中玄承尽有,就可一一施来,天下最省事的修行之道不过如此了。 原承天此刻虽然仍留有不少后手,可亦是越来越是心惊,自己玄承再强,奈何一人法力神识有时而尽,又怎能像这乾坤笔那般,源源不断的化出法宝异物来? 只是事已至此,却是骑虎难下了,也就只好见招拆招,将两只淬金虫唤了出来。 两只淬金虫在物藏中听到吕祖化出赤头黑甲魔虫时,已是蠢蠢欲动,现在一被放出,就迫不及待的向那虫群一扑,吻器大开,可算是大快朵颐了。 这魔虫虽是厉害,可怎及得这淬金虫专噬五金之物,吻器之坚天下无双,就听得“喀嚓”之声不绝,赤头黑甲魔虫就被噬去数十只去。 吕祖见此亦是大皱眉头,惊道:“不想承天亦擅虫道,这两只淬金虫好不厉害,只怕快要养成蚀月虫了。” 原承天道:“若想培育成蚀月虫,又是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心中还是有几分得意,那淬金虫的大名,自是无人不知,可能将淬金虫培育成蚀月虫的,便是将昊天界算下,也是屈指可数,只因此虫培育之难,也算得上是天下无双。 而这两只淬金虫跟随原承天多年,久经大战,的确噬宝无数,原来的一身银甲,也泛出点点金光来,这是行将变身之兆。 只可惜这次与吕祖斗法,却无金可噬,而食的魔虫再多,也难以增益其修为。 两只淬金虫中,那小白只管噬虫,小青则是对魔虫兴趣缺缺,虫目不时的向那枝乾坤笔瞧去,大有虎视眈眈之势。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只淬金虫有吞噬乾坤笔之志,这么说来,倒是不妨一试。” 那淬金虫本是得了去吞噬魔虫的法旨,故而在魔虫未曾食尽之时,也不敢去奔向乾坤笔,原承天既知这小青的心意,干脆再下一道法旨,索性成全小青的噬笔之心。 小青得了法旨之后,忍不住尖声叫了数声,其喜悦之情,也在这一叫之中尽现无疑了。 那乾坤笔是否能噬得,唯有这淬金虫知道,原承天亦是不知端底,现在见这小青如此兴奋在,心中则有了几分把握,那乾坤笔果然是可以噬得的。 就见小青一路向前,中途若遇魔虫,便用吻器将魔虫一咬一掷,也懒得噬进肚里。吕祖玄承深厚,怎能瞧不出这小青的心意,他自与原承天正式斗法以来,一直面色从容,此刻难得的拧起双眉,喃喃的道:“不可让你近身。” 乾坤笔急急抖出两朵火焰来,向这小青卷来。这两朵火焰状似梨花,其焰色青紫不定,极像是那紫色天雷之焰,倒是这淬金虫的克星。 小青不过数寸大小罢了,身子最是灵活不过,怎能被这两团奇焰卷住,就在空中盘旋飞舞,不让这奇焰近身。 只是这两朵奇焰将小青缠住了,若想去接近乾坤笔,可就千难万难了。 原承天本来是傍彷无策,现如今被这小青点醒,瞧出了破解乾坤笔的一点希望来,又怎能让小青独担大任。 法旨急急下了两道,一道传予小白,一道传予金偶。 那金偶被两只淬金虫飞来噬虫,总算能脱围而出,现在得了原承天法旨,就向小青飞去,将小虫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掐起避火诀,就想从这两朵奇焰中强行穿越。 而小白虽比小青少了份机灵,此刻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也转向乾坤笔而去,这是想让吕祖顾此失彼,措手不及了。 吕祖心中的玄承虽多,可是对淬金虫的威能也是了如指掌,知道那寻常法宝若是贸然祭出,岂不是给这两只淬金虫打了牙祭?而若是不出法宝,便只能由着这两虫欺近乾坤笔了。 那乾坤笔虽是造化之宝,可毕竟失去先天灵气大半,是由凡界修士炼制而成,未必就不会被这淬金虫噬了去。 而乾坤笔这样的奇宝,哪怕被噬去一丝,也是无可弥补的重大损失。 就在吕祖心中急思对策之时,小白绕过两朵奇焰,已接近到乾坤笔了。吕祖不及细想,慌忙抖笔画出一只铁嘴游禽来,这是想让这灵禽食了小白,也好解这乾坤笔之厄。 这只铁嘴游禽虽只有手掌般大,却是灵活之极,也唯有这样的迅禽,方能追到淬金虫了。 就见那铁嘴灵禽冲上前来,将小白一啄,就将小白活生生的吞进肚中了。 此时金偶也冲开奇焰,杀到乾坤笔面前,忙将手中的小青放开,小青全身已罩在乾坤笔的金色神光之中,兴奋的嗡嗡大叫。 不想那铁嘴游禽食去了小白之后,又急急飞了过来,再将小青一啄,又将此虫食进肚中。 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大骇,难不成这两只辛苦培育的两只淬金虫,就这样被食去了不成?那淬金虫连五金法宝尚且不惧,又怎能惧此游禽? 因此虽是担心,却还存有几分指望。 可复又想来,乾坤笔所化之宝,皆是世间奇物,那吕祖的玄承也是不弱,若非是专克淬金虫之物,又怎能轻易放出。 心中交战不定,哪里能定得下来。 第0915章势成骑虎难善罢 心神中与两只淬金虫的联络一断而续,铁嘴游禽一声悲鸣,两只淬金虫已经破体而出。 原承天见到此景,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多年培育,花费无数心血,总算没有白费。看来吕祖虽有乾坤笔在手,在仓促之际,也难以想得周全,所化的铁嘴游禽仍是技差一筹。 小青小白兴奋的嗡嗡大叫,已经扑向乾坤笔身,吕祖眉头皱的更紧,心中手上法诀连掐,就见那笔身溢出一道异样光华来。 这光华半青不白,却带着极深幽的森寒气息,好似那神兵藏于地底万年,今日终于再现世间,而这道青白光芒之中,隐见不知名的符文乱舞,每道符文,瞧来都是似曾相似,可细细辨去,又全然不识。 原承天瞧见这青白符文,心中轰然炸响,暗叫道:“难不成这便是四斫剑文,若非如此,怎的会这般高明。” 这世上的真言符文,大多隐讳深奥,但四斫仙文,却反其道而行之,字符个个简朴,故而古意苍然,只是刀,枪,斧文,仍然有刻意雕凿之嫌,可见这三种符文,其实已经人手重新编排,实非天地原有之意了。 但乾坤笔现出的青白符文,却是质朴无华,每一字符瞧上去,心中就可明白大半,知道其符所指,但此符毕竟是天机秘奥,越是深想,越是心中迷茫。 这就好似那天地之理,人人都是略知一二,可真正依言行去,却是千难万难,知易行难,自古而然。 两只淬金虫被这剑文之符挡住了,立时像深陷泥淖般动弹不得,那剑文本是天地最深奥不过的天机秘奥,又怎是这两只淬金虫能破得了的。 原承天见到淬金虫受阻,却是不惊而喜。 他一直苦恼于乾坤笔的造化之功来自何方,现在见到乾坤笔现出剑文来,终于豁然开朗,也唯有这四斫剑文,方有造化之功,乾坤笔的造化之源终于瞧得破了。 只是虽然洞窥了乾坤笔的秘奥,若想寻法破解,则又是千难万难。 那剑文本就是天规地则,虽与九渊大帝所授法则之学殊路同归,却是两个不同的体系,若九渊法则之学为地,则四斫剑文便是天。 天地固然同理,可惜却大相径庭,以原承天此刻的玄承,也是徒呼奈何了。 为防淬金虫有失,原承天急忙先将这二虫唤回,然而想将二虫从剑文中挣脱出来,亦是一大考验。 原承天先出“禁”字真言,以观其效,那四斫仙文固然是天地符文真言之源,但无界真言则是集大成者,与四斫仙文一体两面,双方不存在强弱之分,只看是否相生相克罢了。 就见禁字真言一出,那剑文的青白光芒果然黯淡了许多,只是凭这一字之威,怕是远远不够了。 原承天亦是心中手上仙文真言连施,首先动用的便是心字诀,此诀不但可定本心,亦可使心力强大起来,在此诀的加持之下,那无界真言赫然可增两倍威能。 其后便是阴阳二诀交替施发,这是想使天地的阴阳倒错,使这剑文生出变化应对,故而耗其法则之力。 吕祖见原承天手中妙诀纷呈,自是又惊又骇,这乾坤笔虽是自已所有,那剑文也是时常参悟,只可惜剑文过于古奥,而乾坤笔上的剑文,也是残破不堪了,让人实不知该从何处学起。 因此这场法诀真言大战,吕祖身为乾坤笔主人,反倒无从下手,唯有盼着乾坤笔中的剑文自我应对了。 也就是靠着双方玄承的这点差距,原承天总算侥幸逃过一劫。 连番施诀之后,剑文光芒愈加黯淡,两只淬金虫本就机灵之极,在左冲右突之下,很快就寻到弱处,极力挣扎之下,已然脱离剑文笼罩了。 这也就是淬金虫修为不足,若是到了无所噬的境界,连那法宝神光,虚识,神识亦是可以吞噬的,这种符文光芒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两只淬金虫从被困到脱困,原承天也是惊出一声冷汗来,他平生所修之物,唯在这二虫花费心血最大,若是有失,心中之痛难以复加。 小青飞到原承天身边时,仍是不舍,还恋恋不忘的回头去瞧乾坤笔,深以不能噬此为憾,原承天则是忙不迭的将二虫收起。 好在二虫虽不能损伤此笔,却好歹试出乾坤笔威能的来历来。 乾坤笔既然以四斫剑文为造化之源,那么以斧文真言,或是可勉强抗衡的,奈何自己对剑文一无所知,也难以见招拆招,唯有竭尽全力,封住此笔威能。 当下仍以禁字诀为主,阴阳二字诀为辅,再从四斫斧文之中,选出有关禁制封印之符,只盼能将这剑文之能抵消一部,使其难以再化奇宝异物。 一时间乾坤笔四周各色符文乱舞,也分不清谁是无界真言,谁是四斫仙文,这场乱战,任谁都是眼花缭乱了,别说场中两位修士,就算是有人能在旁边观战,也别指望能旁观者清,只怕更是糊涂。 吕祖皱眉道:“怎可如此。” 心中法诀动处,那乾坤笔又是一点一顿,再化出一物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难不成自己所施符文尽皆白费?若是如此,今日之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此刻手中底牌虽然还有一两项,可若与这乾坤笔源源不断的造化之能相比,则是星星之火与日月争光罢了。 就见那笔端所化之物,乃是一只白蛇,奇的是,这白蛇虽有一丈多长,体型不俗,却是毫无灵气的一条寻常毒虫罢了,而既是寻常毒虫,又怎堪那符文之力,刹那间就被撕得粉碎了。 原承天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原来这剑文经自己一番搅动,已然是大乱了,故而乾坤笔威能难显,错判了吕祖胸中玄承,原来是想化出一只灵蛇,却只化了一条毒虫罢了。 吕祖又羞又急,原本是心境如水之静,此刻难免泛起微澜。 为掩刚才之失,吕祖再祭法诀一道,于是那乾坤笔一阵大动,一道白光闪耀处,光芒中现出灵兽一只,然而也不知何故,这灵兽只是露出了半个身子,另半个身子却不知在何处了。 虽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大意,这新化出的灵兽虽只是出了一半身子,一身灵压却是吓人,怕没有十级? 也就是乾坤笔运转不灵,没能完全化出此兽来,否则这场中局势只怕又要大起波折。 他一边急急取出斩兽仙刀来,一边向吕祖偷眼瞧去,只见那吕祖脸上已有汗珠数粒,可见吕祖于心焦之余,灵识真玄亦是消耗不少。此战激烈若此,那吕祖显然也无多少余力了。 原承天暗道:“此时当可尽力维持,那乾坤笔用来耗力极多,骤雨怎能终朝,今日之战,也不是没有希望。” 就将那斩兽仙刀高悬空中,刀中兽魂目中射出一道白光,将那化出一半的灵兽盯住,目光只是一转,那灵兽大叫一声,身子就被切的七零八落了。 吕祖瞧了一眼这斩兽仙刀也是心惊,斩兽仙刀再所多有,可能将其中兽魂炼成十级者,却是难得一见。有此刀高悬乾坤笔侧,自己也不便再祭出灵兽助战了。 而原承天虽将淬金虫收起,可此虫既在,其威慑之力也是不小,吕祖若想祭出法宝,也要三思,没的被这淬金虫当了点心,可就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此时乾坤笔的威能因被原承天用符文困住,半灵半不灵,吕祖想勉强再化奇物,便要消耗更大法力灵识,但化出怎样的奇物来,却要大费思量。 而对原承天来说,他此刻九成心力,是要维持乾坤笔周边的符文之阵,尽力降低乾坤笔的威能,另有一成心力,则是要照顾场上诸灵,至于想反戈一击,转守为攻,只怕也是妄想了。 双方各有所忌,这场中虽仍是激战处处,其实却是持平之局,无论是谁想占上一点优势,只怕都要大费周章了。 吕祖急急搜索枯肠,想于玄承之中再寻一件奇物,好搅乱战场,然而化兽固然不行,化宝亦是不妥,那灵禽的战力又未免会弱上一些,更因有朱雀在场,世间灵禽见到朱雀,底气就去了三分,十成修为也只剩下七成了。 为此想的心力交瘁,忽然心中生出一念来:“那原承天本是天纵奇才,又是慈悲在心,一心禀持天道之修,难不成我真要因一时之怒杀了此人?” 原来人在精神疲倦之时,最易心生别念,吕祖既有这个念头,那心中又是软了一分。 可是自己身为仙修大士,若是连一个羽修大成也收拾不下,又如何在幻域立足?这样想来,又觉得颇不甘心了。 正在吕祖患得患失之际,一道清风飘来,场中赫然多了一人。此人用手向乾坤笔一指,道:“吕兄,你连此宝也用出,委实是太过了。” 那人指端处生出一道青光,就将乾坤笔侧的符文打散,吕祖本以为此人是来助已,不想此人的青光到处,连剑文也是凝聚不得了。 吕祖与原承天见此奇景,不由大吃一惊,此人能欺入这个乾坤笔化出的小世界也就罢了,且能一指消去符文,这修为着实惊世骇俗。却不知仙修界中,又有谁有这样的大能? 第0916章禅言数语散浮云 原承天循声望去,那出手消去符文之人约为三十余岁,身着一袭青衫,生得丰神俊逸,形容清雅,令人见而忘俗,正是元寂禅师到了。 吕祖瞧见元寂便是一叹,心中暗叫惭愧,今日若非元寂禅师,实不知该如何了局。 此战斗到此时,已然是索然乏味,既有元寂禅师解劝,自然是见好就收了。 于是吕祖忙将乾坤笔一收,含笑揖手道:“区区小事,却劳烦禅师至此,吕某着实不安。” 乾坤笔收起之后,漫天异兽异能,齐皆消失不见了。 元寂禅师笑道:“吕祖既为凡界仙修领袖,一举一动,皆是非同小可,本禅子冒昧前来,唯盼两位以天下事为重,息争止纷,唐突之处,还请两位大德见谅。” 原承天听到“大德”二字,自是惶恐不已,忙恭身道:“岂敢,岂敢,禅师言重了。” 趁着说话之际,也将金银二偶唤回金塔,身上法像,法身之宝也齐齐收起。刹那空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杀伐之气。 元寂禅师瞧着原承天,微笑道:“大德二字,道友觉得不敢受,可在天下人瞧来,却是名至实归,当初率众御魔之举,实为天下谋福,是以‘大德’二字纵是天下人受不得,道友都可受得。” 原承天自然仍是连连辞谢不止。 吕祖虽将乾坤笔所化之物一一收起,唯留着这小世界却不收回,这是担心元寂禅师另有他议,不可轻泄于人,而与原承天虽是收手不战,可言和二字,尚未定论。这也要看那元寂禅师是何态度了。 那元寂禅师身为禅师领袖,虽不肯涉世过深,可其人德高望重,修为深不可测,实为当今仙修界顶尖人物。平日里幻域里纷争频频,此修却是极少出面,今日破例而来,必有原因,吕祖又怎敢不探明其心意? 耐人寻味的是,元禅禅师一上来,就将“大德”二字冠于原承天头上,其态度或已可略知一二。 只是原承天毕竟是羽修大成,此刻便以大德名之,岂不是操之过急?那元寂禅师虽轻易不肯出面,但每次出面必有道理,如今看来,元寂禅师对原承天的态度,也实与往日不同。 元寂抬头瞧了瞧,道:“此界风清云淡,着实是个妙处,只可惜清平世界,总不久长,祸乱之地,反为常态。可叹,可叹。” 吕祖与原承天虽知禅师必有所指,一时也领悟不得,吕祖道:“此言甚是,那俗界有云,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可见凡夫俗子,亦知此理。” 元寂笑道:“好一个花无百日红,吕兄在这个幻域之中,不知待了多少年?” 吕祖见提起伤心事来,不由苦笑道:“年久不知岁月,粗算来怎样也有数百年了。” 元寂道:“世间之事或由天定,亦在人为,我等来此幻域多年,却苦无飞升之日,先前虽是竭力建得一殿,可惜不久崩坏,可见重修飞升殿实非人力而为,其中自有天意了。” 吕祖渐悟元寂话中之意,初时颇觉恼怒,觉得元寂偏心,可细细想来,却觉得禅师之言,果然暗含天机。 元寂此言,分明在劝自己莫要去揽这重建飞升殿的事务了,只因前次重建大殿,虽是费尽心力,也是随建随毁,还折了几名仙修之士,若是再由自己领头重建,只怕也不会比上次好上许多。 只是元寂禅师何以认定,那原承天便是重建飞升殿的人选? 吕祖心中犹豫,便以言语试探道:“禅师话中深意,吕某略明,既然重建飞升殿皆由天意而定,禅师又何以得知,那天意在彼不在此?” 此话已说得分明,差点就要点出自己和原承天的名字了,以禅师之慧怎能不知? 元寂禅师笑道:“我等禅修界中,实以七昊为首。” 只此一言,吕祖已是心中大悟了。 那十二神执之中,现成就有一名禅师大士七昊禅师在彼,而天下禅修,自是以七昊禅师为祖的,那七昊禅师虽不肯轻泄天机,可禅师妙术上达仙庭,下达九渊,实不可以常理论之。 比如仙修诸学之中,于卜算一项,皆是无从下手,若想预知凶吉,就需断却仙修前程,可唯有禅修之中,有小天课一项,上天待禅修之士,可谓独厚的。 不过那天下的禅修之士,就算得天独厚,遭人艳羡,也不会惹出嫉妒来,只因禅师之士若违逆天道,便不得进益,甚至要遭杀伐于身。当初那令无参恃技胡为,刹时便告殄灭,明瞧着是因原承天之故,其实不过是天道假原承天之手而为罢了。 是以禅修境界越高,越与天地同悲同喜同荣同辱,再无疑议的。故而禅修习得大能,实为天下之福。 吕祖知道元寂禅师既出此话,其后必不可深言了,而其语意已明,也着实不便追根问底了。 他心中不由一叹,自己虽是仙修前辈,却没有原承天这样的福缘,只是他身为仙修大德之士,对原承天身上所谓的福缘,却唯存惶恐之心,却不敢存有一丝嫉恨。 只因天道待人越厚,所求必苛,原承天身负重修飞升殿之职,瞧来既是福缘,又是职责,更是极大的压力了,倒不如自己袖手看日月来的逍遥。 于是他抬起头来,冲着元寂禅师便是一笑,此一笑,元寂禅师便可知他心结已开,也就不必再费唇舌了。 元寂也笑道:“我观吕兄日后,必是逍遥,此乃真正的福德之士,他人艳羡不得的。” 元寂禅师一言一行,都是皆有根据的,吕祖听到此言,怎能不喜,道:“若日后果真能得这‘逍遥’二字,皆是禅师之德。” 原承天见此,也是感愧不已。元寂禅师三言两语,就打消吕祖心中疑虑,瞧来容易,其实千难万难。 世间之事,劝人最难,也唯有吕祖这样的大德高士,虽偶有一芥存于心中,可只要明悟其理,必定从善如流,这是大德之士与众不同之处了。 而元寂禅师能一言解劝吕祖心结,固然与其明悟天道有关,更与其平日为人处事密不可分,那吕祖又岂是轻易信人的? 可见俗世中常说修道既修人,果然是一点也不错的。 元寂瞧向原承天,道:“道友,本禅子瞧你心中仍有疑难,不妨说出来大家参商参商。” 原承天道:“重建飞升殿一事,晚辈虽有宏愿,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亦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其中颇有为难之事,唉,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本想细述其因,而忽又想来,此事果真是千头万绪,每样瞧来都不算难,可加在一起,就令人头大如斗了,可又怎能事事都要烦劳他人,便有千般苦楚,也只好自己独自承担了。 元寂禅师点了点头道:“此事关系凡界仙修命脉,自是责任重大,以本禅子看来,只需禀持本心,以承天大德,自不会有大错了,而日后若有疑难之处,只需放言出来,或是吕兄,或是本禅子,想来却不会袖手。” 吕祖道:“此意正与吾同。” 原承天大喜道:“既得禅师此言,承天敢不竭尽全力,替天下仙修之士留此后路。” 他知道自己与吕祖之间的心结,唯在这重建飞升殿一事,此事若是了结了,公子我与周不朝之事,反倒是小事一桩,自己也不必替那公子我求情,以吕祖灵慧,自会妥善处理了。 于是从头至尾,也不再为此事说上一言。 此时元寂禅师道:“不想又偷得浮生半日闲,那承天是个有担当的,既然应承此事,元都那里的遁天球一事,也可停工了,否则耗费甚剧,怕是连我也要心痛的。” 吕祖笑道:“元都那里,倒是多年不曾探望了。” 元寂奇道:“你府上事务繁杂,正等着你一一处置了,难不成你竟要躲懒?” 吕祖哈哈笑道:“不过是些俗事罢了,禅师且与我回到府中,看我料理了这些俗事,再与你同去元都处。” 元寂抚掌笑道:“也好,也好。” 刹时面前这个小世界散去干净,吕祖左手携了禅师,右的携了原承天,三修同归吕府,那围观诸修见吕祖与原承天握手言和也就罢了,居然还多出一个元寂禅师来,无不大奇,又慌忙过来见礼。 一时寒喧毕,吕祖回到府上,先请元寂与原承天落座,那原承天便坐在吕祖的左手边了。 仙修界以右为尊,这是说原承天在吕祖心中,只是略逊于元寂禅师罢了,却在堂上诸修之上。 吕祖开口便道:“公子我何在?” 公子我本在静室安坐,听到吕祖招唤,自然刹时便来到堂前,见到原承天时,不由微微一笑,复又跪在吕祖座下,等候发落。 吕祖道:“那与周不朝步遥环如何争竟,我也不管,只是天一宗不可一日无主,既去了周不朝这个宗主,你好歹也还我一个宗主来,此事你能应便罢,若是不应,宗门法度却不饶你。”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大为惊讶,那公子我不但没受惩罚,反倒是因祸得福了,而堂上天一宗诸长老,听到吕祖此旨,更是大喜过望,便觉得吕祖平生所下法旨,唯这次最为明智通情了。 不想公子我伏身到地,却道:“宗主之职,万不敢受,还请吕祖收回成命。” 第0917章天下之事谈笑定 这公子我刚脱困境,又逆吕祖法旨,便是原承天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天一宗修士更是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将目光转向吕祖。 吕祖神色不动,淡淡的道:“公子我,你这是要抗旨吗?” 公子我起身再拜,从容道:“吕祖容禀,晚辈生性疏懒,本也难当大任,再者宗主一职,事关百年气运,不可不慎。” 吕祖笑道:“是了,你是担心自己行将达成仙修境界,终要离天一宗而去,这倒无妨,你只管先任了此职,等到你境界达成,到时自有分说。” 公子我微微摇了摇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宗门不可一日无主,吕祖此意,自是不会错了。只是晚辈想来,那宗主之位天下仰望,自当以德为先,晚辈生性狂放,怎堪为万众楷模,是以晚辈心中倒有一个计较,吕祖若肯一听,实为本宗之福。” 天一宗诸长老听到这里,连同那吕祖也是暗暗点头,公子我“以德为先”四字,直说到人的心坎里去。 上届宗主周不朝虽说资质平庸,但有诸多长老扶持,倒也不会错到哪里去,宗门事务,自是井井有条。但此人挟私报复,公然挑起内斗,着实令人齿冷,也令天下修士耻笑,天一宗万年清誉,就此毁于一旦了。 公子我虽是才智超群,而其人性格,也不过一狂生尔,与宗主之职相差甚远,吕祖之意,自然是考虑到宗门不可一日无主,而公子我的才智远超他人,不如暂代此职,再细细挑选合适人选,这也是从权之计。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欠妥了。 这也是吕祖久离红尘,其本性又是不肯耽于俗务的,只盼速速将此事了结也就罢了。 吕祖道:“我离红尘数百年,想来的确是有些隔膜了,公子我,你心中有何成议尽管说来,那宗门事务,毕竟是你等晚辈的职责,若是有理,我自然允诺。” 公子我喜道:“吕祖从善如流,实为本宗之福。” 顿了一顿,公子我方缓缓道:“本宗这百年来虽无多大退步,那也是因本宗根基深厚,诸长老勤勉有加。然而这多年来不思进取,暮气沉沉,也是不争之事。当初魔界犯我凡界,本宗既执凡界之牛耳,本该挺身而出,不想却迟迟按兵不动,遂令天下修士,顿失雅望。”说到这里,就向原承天轻轻一欠身。这是替天一宗当年迟援一事向原承天道歉了。 原承天连忙站起身来回礼,却不便说话,点了点头,又回到座上。 吕祖叹道:“本宗人才济济,自该以天下为已任,事事争先,此事的确是周不朝的不是。” 公子我道:“平庸之辈,盘踞庙堂,有为之士,过门不入,天一宗纵有根基,若无御魔卫界的雄心,容人的雅量,只怕衰落在即了,是以晚辈想来,本宗再择领袖,有德有才自是当然,更要选那锐意进取之士,方不负天下人之望。而晚辈这多年来冷眼瞧去,就觉得本宗法度松驰,戒律难行,亟需整顿,此为当务之急,而此任非马长老不可。” 吕祖笑道:“你是在向我推举马唯真吗?马长老倒也是不错的人选。” 马唯真急忙跪倒在地,道:“卑职才德皆无,怎能担此大任。” 那公子我无职无权,当可自称晚辈,马唯真身为戒律殿殿主,自然要自称卑职了。 吕祖便转向元寂禅师笑道:“禅师,你瞧我这些宗门子弟,别的不好说,却是不慕权势的,也算是难得,只是这样一来,我这个家可就难当的紧了,难不成这宗主之职,要由我来做?” 元寂禅师笑道:“公子我必有成竹于胸,吕兄何不听他道来。” 公子我道:“愚意想来,马长老可当代行宗主之职,只因马长老多年来虽有整顿宗务之心,奈何周不朝无心于此,种种陈议,皆是石沉大海,不若趁此良机,就由马长老一展胸中才学,先将这宗务好好整顿一番,方是正理。” 吕祖笑道:“此议自是可行,我想那马长老既是代行宗主,那你心中自该有个合适的人选了。” 公子我不由也笑道:“晚辈思得一个人选,此人当初亦是年少轻狂灵慧无双之辈,遇事最肯争先,胸怀大志,绝非寻常人物,却因遭遇变故,近年来深自内敛,潜心修行,直若变了一个人……” 公子我话只说了一半,关启乾就拍手笑道:“公子,你说的莫不是魏无暇?若说此人才智仙基,的确是后辈中不二人选,更难得的是,此人虽遇大挫,却并非一蹶不振,反倒锐意进取,愈挫愈奋,其心志极是难得。” 马唯真与郑效鲁也连连点头,郑效鲁道:“此子的确不俗。” 关启乾道:“若论此人子的声望修为,的确是稚嫩了些,不过若能稍加提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吕祖道:“此人我虽不曾听说,但既然连关老弟也是看好此人,想来是不会错了。” 他刚才一怒之下,差点错手将关启乾杀了,事后虽是心怀歉疚,可以他的地位,又怎好当面向属下弟子道歉的?现在称呼关启乾为老弟,俨然将其与自己并列,那就隐含道歉之意了,诸修心中皆是雪亮的。 关启乾慌忙跪倒在地,道:“属下虽离了天一宗,可毕竟是吕祖下属晚辈,老弟二字,万万不敢。”这也是他必须要谦逊的。 吕祖微微一笑,只当揭过此事不提,不过二人心中的这点纠葛,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公子我道:“既然诸位皆认为魏无暇可堪大任,那我也大胆的说了,愚意以为,若能在宗主长老之下,别立副宗主之职,当是最妥当不过。那魏无暇便可从副宗主做起,任职期间,可向诸多前辈学习宗门事务,以观后效,可用则用,不可用则弃,此为两全其美之策。” 关启乾道:“此论关某附议。” 郑效鲁也道:“公子我此议,意思深远,可进可退,的确是当前局面下的妥善之法,卑职亦赞同此议。” 吕祖将手一拍,立起身来道:“那宗主事务,毕竟是你们说了算,既然你们都说可行,那自是可行,也罢,就依公子我的主张,先让那魏什么的从副宗主做起,若是干得好,马长老就让了这代宗主之职,干不好另当别论,也就是了。” 天一宗诸长老连同公子我齐声道:“谨遵吕祖法旨。” 吕祖忽将面色一肃,对马唯真道:“马代宗主,你既担当大任,不可轻忽,这宗门法规,务必要严厉整顿一番,我虽在幻域之中,也常常听到天一宗修士的恶迹,思来也觉脸红。本宗为天下领袖,自该事事争先,那御魔卫界,是为当前头等大事,本宗岂能落于人后,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是仙修之士的本分,再遇大事,本宗若有观望不前之举,休怪本座无情。” 马唯真凛凛受命,惶恐不已,道:“属下自当将吕祖教训,牢记在心。” 吕祖这才将面色一缓,转向元寂禅师道:“本宗这些俗务,却劳禅师陪着费心半日,如今总算了结此事,元都大法师那里,速去走一遭吧。” 元寂禅师抚掌笑道:“这就走,这就走。” 吕祖又转向欧阳公与余公以及另两位修士道:“几位道友,那重建飞升殿一事,我已交托给原道友处,你等也不必费心了,且回府静候佳音,若是那原道友传讯,有需要相助之事,还请诸位莫要袖手,便是给我的面子了。” 四修不想竟有此变,心中虽有些不肯,可见吕祖与元寂禅师想来已是说定了,自家又怎有办法改变,何不顺水推舟,也省的操心? 于是纷纷揖手道:“自当效力。” 原承天心中感激不已,他知道吕祖既然开了口,这些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好当面违背了,而元寂禅师与吕祖此去元都大法师处,明面上是探望元都大法师,其中深意,只怕也是想劝说元都大法师,放弃主建飞升殿一事。 那元寂禅师虽没有明言,原承天又怎能不明白的? 如此算来,幻域四位大德之士,已有三位赞同自己主建飞升殿了。那么唯一可能的阻力,就是四大德之一的顾沉舟了。 顾沉舟此人来历非凡,此人原是昊天十大仙族之一的顾家子弟,此世来凡界修行,却并非如九珑那般遭遇天劫,被迫转世重修,而是因为顾家有门祖传秘法绝学,非得转历三界方能修成。 这顾沉舟于真修之时,就由其族护送下界,修成玄修之后,便去那魔界走了一遭,直到仙修境界,方到幻域中修行,等候飞升机会。此人既然转历三界,想来其族心法已然大成了。 只是此人极是低调,不喜与人交往,但利锥藏于囊中,自然锋芒毕露,其大德之名终究还是为人所知,原承天若想主建飞升殿,势必要得到此人首肯不可。 然而此人既然不肯与人相交结纳,又哪里去探知此人的心思?便是元寂禅师与吕祖,与这人怕也是说不上话的。 原承天便想起昊天界流传已久的那句话来:一苏姬元杨,五林叶风黄,慕氏不如顾,利刃鞘中藏。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第0918章此人名姓不得闻 这句话说的就是十大仙族的家族实力排名了,昊天十鼎也因这排名而定。只是这排名是上届十族仙会所定,经这三百年之后,各族实力定是有所变化,也只能做个参考罢了。 一苏姬元杨一句,除了说明苏氏为昊天首族之外,亦说明那姬元杨三姓,原是苏氏一脉开枝散叶而来,四家关系极是亲密,故而在昊天界中,可谓是势力滔天。苏氏权倾天下之说,也由此而来。 然而这数百年来随着百大凡族崛起,苏姬元杨四族既为昊天仙族领袖,自然首当其冲,极道境界者伤损不下百人,太虚境界者亦有三十余人殒落,极道以下境界者伤损难以计数。 而林叶风黄四族,在这场连绵数百年的冲突中固然也有损耗,却比不上苏姬元杨四族,此次十族仙会,十大仙族名次定有极大变化,自不待言。 十鼎之争,不光有关仙族名誉,亦和势力地域划分密切相关,所夺之鼎名位越高,便越有好处,故而每次十族仙会皆是争的十分激烈。 耐人寻味的是,顾氏虽在上次排名之中名列尾席,可人人皆知。顾氏实力其实超过慕氏许多,或是顾氏觉得九位,十位相差无几,故而也不肯全力争位。 更有一种说法是,那顾氏野心勃勃,竟有争夺上三位之志。故而上届仙会,便将实力雪藏,更制定出种种计划,只为本届仙会一鸣惊人。 正所谓无风起不浪,昊天界有关顾氏的种种传言,虽然查无可考,却是事出有因,起码在诸修看来,那顾沉舟为修顾氏祖传心法,不惜沉沦凡界魔界,其志不可小觑了。 此时吕祖与诸修交待罢,又吩咐公子我也不必回天一宗了,只在这吕府修行便是,省得再染红尘因果。 公子我自是欢喜,自从得知云裳故去,公子我于男女情事,已是心灰意冷了,又逢着境界很快冲玄,自然也以静心苦修为上策。在这吕府静修,又有着诸多便利,等到日后冲玄成功时,再另去开府不迟。 吕祖吩咐玉贞玉莞紧守门户,便与元寂禅师携手而去,欧阳公与余公等四大仙修见主人既去,自然也随之告辞而去。 恭送吕祖元寂走罢,马唯真与郑效鲁又来与原承天告辞。那吕祖交待下来的事务,自然要急如风火的去办理了,天一宗重振旗鼓,责任非轻,一刻也是不敢耽误的。 见众人都去了,原承天便对关启乾道:“关老,此次你境界达成仙修,也未来得及庆贺,想起昔日谈玄论道之情,仿佛就在昨日,这次见面,定要去府上盘桓一二的。” 关启乾抚掌笑道:“这话却被你抢先说了,今日见面,怎能放过你,来来来,速去我府上饮一杯清茶去。” 这次在幻域中得见原承天,关启乾的心中除了无限欢喜之外,更是感慨万千,那原承天在玄修境界时被自己说项,留在天一宗当了特奉一事,犹在眼前,不想也就是数十几年间,那原承天已赫然可与吕祖,元寂禅师比肩了。 自己当初慧眼识人,可谓一喜,而原承天进境如此之速,自己却是止步不前,则是一愧了。 原承天将玉莞唤到身边来,取出罗援的那件迫魂鼓来,对玉莞道:“此宝为罗援罗道友所有,在下前日相借把玩,原想今日或可在府中遇着罗道友,正好相还的,不想却是缘吝一面,玉莞若遇着罗道友,就替我还了吧。” 玉莞格格笑道:“这事儿我可不管。” 那罗援明明就在府中,刚才原承天又与吕祖一番激战,自然会动用神识,又怎能不知此情?原承天担心若是当面交还此宝,那罗援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也是原承为人的精明处。 原承天知道玉莞打趣,也笑道:“你若是不肯也就罢了,大不了我托玉贞交还便是,下次若遇着吕祖,我便说玉莞对我颇是无礼,竟敢违逆法旨,不肯助我。” 玉莞又是叫又是笑,道:“原道友,你这可是把鸡毛当令箭了,若是有关重建飞升殿一事,幻域中的修士,谁敢不依你?可除了此事,你可莫要假传法旨。”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就向你打听一件事,此事倒是与飞升殿相关的,便是上次在府中遇着的那位袁公,却不知能在哪里找到。” 玉莞笑道:“原道友,你这是瞧上了他手中那块飞升殿的碎片了吧,只是这件事既然和飞升殿有关,少不得要助你。上次原是与袁公说好,要陪着袁公去九渊走一遭的,奈何袁公临时被人叫了去,要炼制一件紧要的法宝,袁公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了此人,那九渊之行,也就改由我与吕祖同去了。” 原承天上次离开吕府之前,的确听到吕祖提议,由袁公领着玉莞去九渊寻找飞升殿碎片,而欧阳公与余公则在凡界寻找。 不想两行人马皆是空手而回。吕公与玉莞的九渊之行,是因为原承天收去了九渊诸多碎片,而欧阳公与余公,则是运气不佳。像寻找飞升殿碎片这种事,若不是像原承天身怀碎片地图,那就像是大海捞针一般,寻不着反倒是正理。 只是从玉莞的话中听来,有件事让原承天略感吃惊,袁公临时有事脱身不得,改由吕祖亲自前去,倒也不足为奇,但玉莞用了个“推辞不得”四字,想那袁公本就修为深厚,比欧阳公与余公强出不少来,又与吕祖交情深厚,怎就会“推辞不得”? 玉莞见原承天面上神情,吃吃笑道:“原道友可是想知道,是谁将袁公唤了去?” 原承天道:“若肯相告,再好不过。” 玉莞却紧接着摇了摇头道:“这人的名字,我可不敢乱说,就是在心里想一想,也觉得怕人。”忽的伸出手来,就在空中急急划了几道。 原承天何等眼力,自是一眼瞧出,她写的是个“顾”字了,心中更是好奇,也伸出手来,缓缓的写出“沉舟”二字,转向玉莞时,玉莞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玉莞身为吕祖弟子,在这幻域之中又怕过谁来,不想却连这顾沉舟的名字也不敢提起,着实让原承天颇感惊讶。 然而心中虽是疑虑满腹,可见到玉莞神情张惶,也不便多问了,免得添了她的心事,便道:“能得玉莞相告一二,已是感激不尽了,只是这迫魂鼓的,真的要交给玉贞不成?”脸上就露出微笑来。 玉莞一把将迫魂鼓夺了过来,笑道:“罢了,算是怕了你。袁公此刻,只怕仍在那人洞府之中的。” 这玉莞是天生的风情,举手投足之间,就自然流露出来,却非是刻意而为,原承天虽是至诚君子,在玉莞面前,也是忍不住笑意盈然的。可见那女子的风情魅力,比那仙修妙法也是不遑多让的。 原承天交还了迫魂鼓,就与公子我及玉莞玉贞告辞,那罗援与周祖虽也在府中,却怎好意思出来见面,也只好由得他们了。 离开吕府之后,原承天便向关启乾问起顾沉舟来,不想关启乾听到顾沉舟的名字,立时就紧皱眉头。 原承天见关启乾也是如此,心中倒有些惶恐不安起来,那顾沉舟虽说是四大德之一,修为神通定是极高了,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惊怕才是。 忍不住便道:“莫非此人果真是得罪不得吗?” 关启乾神色颇为凝重,缓缓道:“既是承天提起,关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此人的确曾在幻域中放言,让人等闲时不可提他的名字。” 原承天道:“这要求未免霸道了些。” 关启乾道:“此人既有此说,必有他的道理了,我虽来此不久,倒也听说过几件事与他有关,虽说有捕风捉影之嫌,但这几件事颇为巧合,自是令人心中惶惶。” 当下便以传音之术,向原承天细言此事。 原来数十年前,幻域一名仙修之士,因觉得顾沉舟的要求颇为荒唐,就于大庭广众之下,大呼顾沉舟名字三声,并扬言若是顾沉舟不服,自可寻他斗法。 仙修之士虽说心境如水,也有那修士因修行功法有异,性情颇为豪放肆意的,这名仙修之士当着众人之面唤那顾沉舟的名字,不过是调笑罢了,若是像吕祖与元寂禅师这样的人物,又怎会计较,一笑了之罢了。 不想旬日之内,那修士就大病不起,先是头痛如割,后来则是四肢如锯,整个人就在府中呼痛不已,足足嚎叫了半月,最后便是元魂尽散,好端端一名仙修大士,就此殒落了。 仙修之士百病不生,此修竟能生出怪病来,怎不令人惊疑?虽说传闻不足为信,那修士也极可能是修行不慎,走火入魔而死,可一名仙修大士如此轻易殒落了,怎样也是轰动一时的异闻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便道:“难不成此人之死,果然与他当众唤名有关?”就见关启乾将脑袋轻轻一点。 原承天听到这里,忽的想起一事来,此事他在昊天界中第一次听说时,也浑然没当做一回事,可如今与关启乾所言之事对证,心中无端的就生起恐惧之心,那只右手就不由得轻轻一颤。 第0919章有约不来最伤神 昊天界中奇法无数,远非凡界可比,尤其是魂魄法术一项上,更是登峰造极。凡界魂魄之术,不过慑魂动魄而已,昊天魂术,却可诛魂灭魄,于万里之外,无声无息之间,便可夺人性命。 只因魂术过于阴损,向来为昊天所禁,凡修魂术者,人人皆可诛之。故而昊天修士,也只能暗自修行此术,哪怕是亲朋故旧,也是绝不敢泄露的。 而听关启乾所言那名直呼顾沉舟名字修士的死法,与原承天所知的夺魂之术颇为相近。 原承天不由想到,那顾沉舟不惜沉沦凡界魔界,莫非也是想避人耳目,潜修魂术?于是就将心中所疑,以传音之术向关启乾全盘托出。 关启乾道:“我对夺魂之术,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我听说此术需分阴阳,划五行,书名姓,极之繁复。只是有一事我思之不明,那顾沉舟为何不肯别人叫他的名姓?” 原承天道:“此术过于阴损,有干天和,实逆天道,故而修行此术,必定易其姓名,以防为天地所窥,这也是魂术的第一关,名叫易名偷天大法。但就算是换了名姓,日子久了,那假名其实与真名已无多大区别,尤其是若假名常常被人提起,也就和真名一般,天地间一股气息,就可将其假名与肉身合为一处了。” 关启乾这才恍然,道:“这么说来,那顾沉舟不肯让别人道他的姓名,就是做贼心虚了。其实反倒证明,此人在暗修魂术。” 原承天道:“魂术极其少见,故而其名也不为人所知,因此魂术在凡界并不算禁法,但顾沉舟若真的修行此法,自然心虚。只因此事若被昊天修士知觉,必定惹来杀身之祸,而就算瞒过了昊天修士,日子久了,只怕也瞒不过天地,到时天地降下天劫来,终究也是一死。” 关启乾叹道:“那顾沉舟既是昊天仙族弟子,为何自甘沉沦,要来凡界魔界修此魂术?真可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你听他起的名字,或可一窥其心中所思了。” 关启乾喃喃念道:“顾沉舟,顾沉舟。是了,此人莫非是想破釜沉舟,以求搏命一击?这么说来,此人修此魂术,其志必定远大。” 原承天道:“此人辗转三界,苦心孤诣修此魂术,所谋必定非同小可了,只因这魂术若是修成,哪怕是修为高过他一两个境界的,在出其不意之下,也可一击必杀。这魂术着实邪门的紧,思之令人心寒。” 顾沉舟是否修行魂术,原承天也只能妄自猜测罢了,而此人是否如自己所料的那样,潜修魂术,暗藏大志,则更是无根无凭。 关启乾的洞府就在吕祖所划界域之中,离吕祖不过千里罢了。可见吕祖今日虽对关启乾严苛,也只是一时怒气,平日里对天一宗弟子,倒是照拂有加。 关启乾虽然达成仙修之境,可若想在幻域中寻得自己的一块修行之地,也是颇不容易,如今托庇在吕祖座下,也就省了许多麻烦。 千里之地刹时便到,与其他仙修之士一样,关启乾劈就的,也是一座地府。若想像吕祖那般,堂而皇之的在山林之中修成浩大府第,则非一日之功,更非他此刻声名威能所敢奢望了。 此次关启乾为赶赴吕府替公子我说法,不得不中断修行,对修为损害不小,原承天之所以来此处盘桓,也是想助关启乾一臂之力,助他早日恢复修为。 当初他与关启乾初见时,因双方地位相差甚大,不敢轻易泄露玄承,就算是与关启乾谈玄论道,也只敢稍露锋芒,此刻自己虽未修成仙修境界,可实力远非昔日可比,也不怕别人惹事生非,因此对关启乾也就毫不隐瞒自家的玄承。 二人来到关启乾的地府坐定,原承天细细问起关启乾所修功法,并以观玄之术,察看关启乾灵脉受损的情况。那关启乾也是胸襟磊落之士,对原承天的好意,自然也是欣然接纳。这种以后生晚辈超过自己为荣的心态,的是难得了。 当下原承天就以关启乾所修心法为基,为其量身定造出恢复修为的办法来,关启乾原以为原承天的玄承就算超过自己,也只是胜上一筹半筹罢了,可瞧了原承天拟定的修行妙法,方知道此子玄承胜自己十倍也不止。 接下来数日,原承天就陪侍在侧,替关启乾护法,修士闭关时,前几日千头万绪最为紧要,不能有一丝大意,而若是修行渐渐走上正轨,那就轻省了许多,也不过时时在旁边照看了。 又过了几日,原承天算算时间,与诸修约定在幻域入口处见面的时间已至,也该向关启乾告辞,却干办自己的大事了。 只是关启乾正在闭关,实不便打扰,于是原承天便将信诀一道,传进关启乾的静室之中,悄然退出洞府。为防路过修士打扰到关启乾,出了洞府之后,再设禁制数道,将这座地府掩饰起来。 至于日后关启乾出关后,就可依自己留下的信诀中所示,依法解除禁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此离开关启乾的地府,向幻域入口处缓缓前行,心中便盘算了,若是此次收得的碎片能凑足三成,那是最好不过,若是凑不足三成,恐怕仍要去找袁公,求得他手中的碎片不可。 然而那袁公若是已离开顾沉舟也就罢了,若是仍在顾沉舟处,却是有些棘手。 好在细细算来,手中碎片已接近三成,只需来凑得四五片,怎样也是够了,那顾沉舟能不招惹,还是尽量别去招惹的好。 因算到约定之期尚早,原承天也不着急,就这么向入口处缓缓遁去,等他出了幻域入口,离约定之期还有三日。 原承天就随意选了个所在,将金塔一祭,就此一边修行起来,一边等候诸修会齐。再用信诀与诸修一一联络了,皆告知正在途中,个个正连夜赶来,以便赴此欢会。 三日时间对仙修之士来说,只是弹指,到了第四日清晨,原承天收了金塔,就在空中立着,遥遥向远处观望。哪知从清晨等到日落,也不见一道人影前来。 原承天暗道:“莫非大伙儿是想会齐了,才过来见我,这样说来,只怕要耽误一会儿了。” 然而再从日落等到天明,那些修士一个也不曾出现,原承天这才有些着急,急忙传去信诀,哪知却是石沉大海,怎有回音。 原承天就算有惊天神通,遇到此时也是束手无策,想沿途去寻,又怕岔叉了路,欲待不寻,等的又是心焦。可见这等候一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没辄。这世间爱迟到的道友,不可不慎。 正做没理会处,神识之中探到一点灵息,原承天大喜,急忙遁起万里踏云术迎了上去,只行了一半,就知道是林黑虎到了。 原承天见是林黑虎到来,更是欢喜,忽的想了起来,自己先前来幻域时,从林黑虎这里打听到公子我的下落,就急急前来,却忘了与林黑虎约定来幻域入口交割碎片一事。 自己前几日与风氏诸修传递信诀时,也浑然忘了林黑虎处也得了四块碎片。哪知道林黑虎竟是自已到了。 也就盏茶时间,就遥遥的看到林黑虎前来,林黑虎此刻已是羽修初修,看来多年来进步亦是不小。 林黑虎瞧见原承天,也不由哈哈大笑道:“我本以为我修成羽修之后,或可向你卖弄,哪知道原兄早就是羽修大成了,惭愧惭愧。” 原承天也不由大笑,二人十余年不曾见面,自是好不亲热。问起林黑虎为何得讯来此,林黑虎笑道:“上次传讯时颇为匆匆,原兄也不曾提碎片一事,我只当原兄暂且用不着。不想前几日向那风氏仲昆传诀问候,才知此事。想来定是原兄贵人多忘事,或是嫌我得的碎片太小,也不来理会我,故而今日前来,实是来向原兄问罪。” 原承天笑道:“此事的确是阴差阳错了,难怪这几日我总是觉得,心中有一件事盘桓不决,不想却是此事。此事的确是我的不是,这就向林兄陪个不是。” 林黑虎不过是说笑,又怎会在意,问起别后情景,自是一言难尽,二人就算只拣重要的说,也说了有半日之久。 林黑虎道:“此次飞升殿重建能由原兄主持,那可是再好不过,此事若成,原兄大名必定传之千古,后世仙修之士的飞升之皆拜原兄所赐了。” 原承天道:“那名声倒在其次,只因飞升殿实与我颇有渊源,若假他人之手,就怕会有个闪失,岂不是又要枉费心血。” 说到这里,忍不住眉头一皱,道:“说来奇怪,你这个后得讯的,反倒早一步到了,风氏兄弟等人早早启身,却迟迟未至,不知这其中有何变故。” 林黑虎凝眉思索了片刻,道:“说起来,我在路上的确逢着一件怪事,却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 原承天正想说话,就见一道青光从远处掠来,就从二人身边,掠进那幻域入口之中,原承天的神识瞧得分明,那青光之中,隐着一名紫衣修士。 林黑虎也瞧出了青光中的修士身影,立时道:“此人我倒是见过。” 第0920章平生万事只在我 青光中的修士见有人窥探,也本能的转过脸来。此人相貌甚是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上下,衣着华贵,分明浊世翩翩佳公子。只是面色青白,也不知修的是什么法术。 就这么惊鸿一瞥,这男子已掠进幻域中去,再也瞧不见了。不过那男子转过脸来时,瞧着原承天似笑非笑,似乎还微微的将头一点,也不知是在与原承天打招呼,还是另有用意。 饶是原承天神识过人,也瞧不出此人的修为,也就只好心中存疑。见此人消失不见,转过脸来问林黑虎道:“黑虎兄见过此人?” 林黑虎道:“我离此还有一日路程时,与此人擦肩而过,也不过怎的,他瞧着我的眼神,像是能瞧到我心底一般,让人好不惶恐。不过此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也就没当回事,不想此人去向与我相反,却来的好快。”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人所修功法,的确与众不同,他刚才瞧了我一眼,我也是觉得心中发寒。我好歹修成三莲神识,却瞧不出他的修为来,真是好不惭愧。” 林黑虎又惊又喜,道:“原兄竟修成三莲神识?”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不细说,其实他的神识极限,应在七莲,那是最顶级的神识了,目前原承天所认识的人中,还没人能强得过他。在林黑虎面前,倒不必说起。 修士的神识品级从修成神识的一刹那间就已注定,再也更改不得,若是极限就是三莲,五莲的,任你怎样努力,也是无法突破,这与修士的仙基又有不同了。 修士的仙基就算启步略差,可只要修成一些玄妙法术,也是可以慢慢提升的。猎风便是如此。 但神识的限制就比仙基严苛的多,一个人的神识极限,全由天定,任你怎样修行,也是不通。 万名修士之中,能修成神识者不过十数人而已,这其中,大多数皆是三莲极限罢了,五莲极限就是凤毛鳞角。至于原承天的七莲极限,便是百万修士中,其出现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 若是寻常的仙修之士,就算修成隐藏修为之法,也是瞒不过三莲神识的,但这紫衣男子却当面将原承天瞒过了,也难怪原承天动容。 原承天心中暗道:“莫非此人修成了无相魔诀?” 那无相魔诀亦是神识难辨,哪怕是修到七莲神识,只要对方的无相魔诀同样修到极致,也是辨别不出的。 只是无相魔诀是魔界魁神的特有神技,又怎是寻常修士所能修成的?原承天刚才虽辨不出那紫衣男子的修为,却大致可以断定,此人绝非魔修。其所修功法虽是出奇,却无疑是堂堂正正的仙修之道。 原承天心中记挂风氏诸修,哪里还能在这里呆等下去,就循着风氏诸修可能遁行的路线,缓缓向前搜寻,只盼能从空中残留的灵息之中,找到蛛丝马迹。 只是林黑虎的遁速较慢,原承天又不便抛下他独自搜寻,若是林黑虎再有什么意外,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世人了。 一路慢慢行去,约行了一日路程,可奇的是,这一路行来,没探到一丝半点灵息,就连林黑虎来时留在路上的灵息,也是消散的干干净净。 修士的灵息固然容易散去,可怎样也需要三四日工夫,哪有一日就散的?除非是有人刻意抹去这些灵息。对这种手段,原承天在灵修境界时曾经用过,又怎能不知。 林黑虎虽不知搜敌索敌之术,也渐渐觉得不对了,他道:“风氏兄弟本是联袂而来,就算遇到大敌,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哪怕是临死前传来一声信诀,也是完全能办得的,除非是……”说到这里,抬眼瞧向原承天,神色就带了一丝惊恐。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除非是遇到仙修之士。” 林黑虎道:“此次随风氏兄氏前来的,约有七八人,这些人也并非是来自一处,就算是风氏兄弟被人截杀了,难不成其他人也同样如此?那截杀之人的修为也着实惊人了。” 原承天可以想见,若是风氏诸修真的被人一一截杀,若只是一个所为的话,此人不光遁术惊人,其杀人的手段,也着实称得上干净利落,这样的对手,怎不令人心惊。 更要命的是,直到现在,原承天还不知对手是谁,为何要截杀风氏诸修,用的又是怎样的手段。他平生所遇大敌无数,可遇到现在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却是头一遭。 心中既是焦急,也就顾不得林黑虎的颜面了,忙请林黑虎暂且入塔休息,再唤出金银二偶来,将风氏诸修可能行经的路线细细搜寻。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就把幻域入口处方圆数万里之地,齐齐搜了个遍,也不见有任何蛛丝马迹,风氏诸修就好像从不曾来这里一般。 这其中,虽然也在路上遇到过其他修士,但每名修士的灵息不同,原承天与风氏兄弟相处日久,再怎样也不会弄错二人的灵息。目前大致可以判断出,风氏兄弟或者被人摄了去,或是被杀,再无第三种可能了。 细细想来,这些修士平白失踪,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事先与自己用信诀联络过。难不成这就是诸修遇害的原因? 若是如此,此事或与飞升殿碎片有关了。 正所谓一人智穷,众人智高,原承天回到金塔之中,将心中所疑向林黑虎和诸侍灵说出,林黑虎便道:“我也瞧着此事与飞升殿碎片有关,否则哪有这么巧,偏偏是这几人失踪?只是我身上亦带有飞升殿碎片,却怎的没被人截杀?” 玄焰将脑袋一晃,道:“黑虎啊黑虎,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的还想不明白?主人分明说过了,这些人失踪的最大原因,就是事先与主人用信诀联络过。黑虎兄则是不请自来,可谓是不速之客了,就连主人也不知道你会过来,那人又不是九珑,没曾学过天课神算,怎能算得到你?” 林黑虎笑道:“玄焰这么一说,果然有几分道理。” 玄焰大是不满,道:“分明是十分道理,若是差了一分,也显不出我的灵慧来。” 玄焰此时刻意说笑,也是瞧见诸侍灵连同原承天在内,皆是忧心忡忡,只盼能稍解紧张气氛罢了。可惜诸侍灵却不领情,仍是愁眉不展。 事到如今虽是没能寻到确切的线索,可稍加分析,就知道此事的确与飞升殿碎片有关,而诸修失踪之前,皆和原承天遇过信讯,这或可证明,那位幕后神秘人物,竟是可以探听到诸修信诀,这着实是极为恐怖之事了。 要知是信诀传音与物藏一般,表面上瞧来都是最寻常不过的法术,就连灵修之士都可轻易习得,却不知信诀传音物藏三术乃是传自仙庭,极是神妙。以信诀之术来说,哪怕你是仙修大士,也未必就能探听到灵修之士的信诀。因此信诀传递和大音一样,最稳妥不过的了。 但当前之事分明是在这信诀上出了差错,林黑虎事前未能与原承天传递信诀,反倒侥幸逃过一劫。也正因此故,才让原承天将诸修失踪怀疑到信诀上去,否则那可真是无头悬案,百年也堪他不透了。 据原承天所知,若想探听到信诀,也并非绝无可能,在他的玄承之中,就知道有三四种法术,可以中途拦截他人信诀,只是这三四种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首先都需要魂力极为强大。只因信诀传音之术,靠的本就是魂力。 而若想提高魂力,除了修行鬼修之道,那就只有修行魂术了。如此所有的线索又归结为一点,那就是魂术。 原承天正想到这里,林黑虎苦思片刻后,也一拍大腿,道:“原兄,在我想来,那风氏诸修既然是信诀被人探了去,可见那人的魂力非同小可了,却不知幻域之中,又有谁修过魂术的。” 原承天见林黑虎亦知魂术之名,暗叹百宗盟的修士,其玄承也是不可小看的,笑道:“黑虎兄果然也知道魂术之名。此之谓英雄所见略同了,不瞒黑虎兄,幻域之中,的确有位大德之士,极可能修过魂术的。” 林黑虎神色一变,道:“若是如此,此事岂不是没法子查了吗?百宗盟虽也有两位仙修大士在幻域之中,若是遇到修过魂术的大修,只怕也是难当。” 原承天怎能将林黑虎扯进此事来,更别说百宗盟不知名的仙修大士了,他微微一笑道:“黑虎兄放心,那位修过魂术的大修与我也算有些交情,其人也最是慈悲大德。此事只管交给原某便可,想来风氏兄弟定是无事。” 林黑虎只当原承天是至诚君子,绝不会说半句谎言的,又怎知原承天略施小术,就将他瞒过了。若他知道原承天要为此事所冒的风险,以他的性子,哪里会让原承天独自面对? 当下林黑虎就将那数块碎片交给原承天,原承天收起碎片,也不称谢,以原林的交情,这些个客套话哪消说得? 收了碎片之后,原承天就将林黑虎送出金塔,林黑虎本来还想与原承天盘恒数日,可见原承天身负重修飞升殿重任,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将一团火热藏在心中,怏怏辞去。 原承天目送林黑虎远去,一字字道:“黑虎兄一路保重,所赠飞升殿碎片,原某定当妥加利用,到时重修飞升神殿,为天下修士谋条后路。”这声音被灌注真玄,何止传去万里之遥。 第0921章世间人情却不得 原承天故发真玄之声,表面上瞧来是向林黑虎道别,其实也是防有人窥伺在侧时,好向他人明示,飞升殿碎片尽在我手,不必去寻林黑虎生事。 林黑虎身影渐远,原承天也转过身来,再回幻域,径直取道无边山。此前原承天已做了个决定,既然万般疑团皆集于顾沉舟一人身上,不如索性登门拜访,这便叫闻名不如见面。 这个决定说来既是大胆又是唐突,那顾沉舟连名字都是不肯让人提起的,又怎会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但原承天既然执意主建飞升殿,与此人总是要见面的。 那飞升殿重建时千头万绪,更有种种潜在风险,幻域中的修士若不能齐心协力,此事就是千难万难。 至于此次登门拜访的借口,也算是勉强,其一是拜见前辈,其二则是要找那袁公有事。 路过吕府时,原承天向玉莞传去信诀,问明了顾沉舟的住处,就径直越过无边山,向顾府遁去。 那玉莞听到原承天去要顾府,自是惊骇之极,可原承天既然做了决定,她自认也是无计挽回,这边向原承天传去信诀,告知顾府去处,又紧接着再传一诀,将此事告诉了吕祖。 玉莞着实是担心原承天在顾沉舟处遭遇不测,那顾沉舟的性情如何,幻域之中几乎无人知晓,只知其人修为深不可测,就连吕祖也是忌他三分的。原承天此番贸然登门,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事情来。 原承天离了顾府,就施展出万里踏云术来,不过半日,就越过了无边山。 想起上次在幻域被诸修拦截,只能隐身慝形,此次却是公然遁行,抚今忆昔,令人感慨不已。 可惜只要飞升殿一日不建,自己身上的担子一日也轻松不得,故而无论前面有怎样的险阻,自己也只能迎难而上。飞升殿因自己而毁,也必将因自己而建,这是大因果,逃避不得。 耐人寻味的是,那顾沉舟虽是幻域大德之士,其洞府所在,却远离幻域中灵气最充沛的地域,反而偏居一隅,大有离群索居之意。 顾沉舟在幻域修行的岁月,并不亚于吕祖诸大德,就算此人不爱与人争竞,那时幻域空空,若想寻一处修行佳地也是不难,可此人却弃灵气充沛之地而不顾,却选了偏僻的所在,此中自然必有玄机了。 越过无边山后的第二日,原承天正在缓缓遁行,忽见空中飞来两只白鹤,向原承天迎面飞来,不等靠近,两只白鹤口发清吟之音,听来甚是悦耳,更在原承天面前翩翩起舞,大有迎宾之意。 原承天知道这是住在此域的修士前来问候,慌忙止了遁风,恭立在空中等候,也就片刻工夫,三名修士在空中出现,突前一人身着白袍,相貌清癯,中年文士打扮,瞧来甚有几分仙风道骨。观其境界,则是仙修初修之士。 白衣文士身后二人,皆着青袍,虽然只是羽修大成境界,却已是白发苍苍了。原承天瞧这情形,就知道两名青袍老者极可能是白衣文士的弟子了。 仙修之士,若想相貌不变,也不是一件难事,不过各人性情不同,也有人对相貌浑不在意的,更有人认为,若是相貌过于年轻,反倒显得德行不昭,办事不牢。 离着原承天还有数百丈,那中年文士就含笑揖手,执礼甚恭,慌得原承天也只好回礼不迭。 等二人靠得近了,中年文士笑道:“不才万德昭,向来听闻原大修大德,一直心生仰慕,只恨天地无情,缘吝一面,至今恨恨。不想今晨有巡界白鹤前来报喜,才知原大修大驾光临。不才着实欢喜的紧。” 就伸出手来,与原承天一握。 原承天笑道:“刘道兄此言,令原某心中难安,原某不过是后学晚进,哪里有大德之名?仙修界传闻,殊不可信。” 万德昭就邀原承天于府中小坐,原承天虽有事务在身,也却不过万德昭的情面,只好随同入府。那万德昭招待甚殷,更何况二人皆是仙修之士,一旦论起修行妙道来,自然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了。 匆匆就是三日过去,原承天屡次辞行,万德昭见着实留不住了,就将一粒明珠相赠。这明珠虽不及原承天上次于深海所得,也算是佳品,更难得万德昭一片好心,原承天身为后生晚辈,也是推辞不得。 见原承天收了明珠,万德昭这才欢欢喜喜,亲自将原承天送了出来。 临行之际,那万德昭又转喜为悲,甚是伤感,只差没能滴出眼泪来。原承天也是惊讶,不想此人情重若此。 原承天生怕节外生枝,就匆匆离了万德昭,神识中没了万德昭的身影,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时刀君从鞘中飞出,拍手笑道:“大修,那万德昭对你也不算差了,怎的这三日大修好似如坐针毡一般,这又是什么缘故?” 原承天嘿嘿笑道:“刀君,若论这世间的人情世故,算是这凡界最为变化多端,那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四字了。那万德昭待我亲厚,也不能说他功利了,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刀君道:“上次大修经过这片界域时,那是人人争相拦截,个个要来厮杀的,和今日相比,真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原承天苦笑道:“说起来,还不如当初厮杀争斗的好,此一路去,不知要惹下多少人情,费我多少工夫。” 正说着话,空中鼓乐齐鸣,前方缓缓遁来四名修士,各持鼓筝琴管,向原承天迎了过来,这四修的乐器之才,虽及不得九珑万一,倒也算得上齐节合拍,听来亦是别有风趣。 另有一名修士,自四修身后匆匆赶来,亦是远远的作揖行礼,大声道:“在下马元华,从万德昭处知道原大修不日光降,每日就在这里等候了,等的虽是心焦,可想到总能见到原兄,倒也欢喜。今日终于被在下等到,这就叫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下此刻,哈哈哈,实在是快活的得紧。” 这修士相貌甚是粗豪,法袍斜披在身,露出黑亮亮的胸膛来,哪里有一丝仙修大士的庄严气像,不过此人亦是执礼甚恭,原承天当然也只好还礼。 既然是厮见了,马元华怎能将原承天放过,寒喧没数句,就强拉硬扯一般,将原承天迎进洞府。 原承天先前悔不该在万德昭盘恒三日,这次若不随同马元华入府,那马元华岂不是要心中生恨,怨原承天厚此薄彼的?没奈何,也只得在马府呆了三日。 若说上次在万府是如坐针毡,这次在马府,就是如陷火海一般。这世间的人情往来,自是万般要紧,不可轻忽的,但每每因人情误事,也是屡见不鲜。这其中如何拿捏分寸,最是考量诸人灵慧。 其实这马元华为人豪爽,大有林黑虎之风,原承天若有闲暇,倒也最喜与这种性情的人来往,只恨自己要务在身,恨不得立时离开马府,逃之夭夭才好,又哪里有心思与马元华周旋。 好不容易呆足三日,原承天总算是给足了马元华的面子,这时告辞离府,那马元华也是强留不得了,临时之际,马元华亲自捧出一把精光闪闪的短刀来,算是赠礼。 原承天上次与吕祖斗法,算是打了个平手,其大德之名,自然是传遍幻域了。但毕竟他还是羽修境界,算是仙修之士的晚辈,临别之际,无论是万德昭还是马元华,都是定要赠礼的。 因此这把短刀,原承天也只好接下来。此刀是件暗宝,以幻域寒铁打造,历三百日,由马元华亲自动用真玄之火淬炼而成,也算不俗,等日后猎风修成移花神宫出门,也是能用得着的。 这次被马元华亲自送出马府之后,原承天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摇过市了,等那马元华身影消失不见了,急急用域字真言罩住自身,其如临大敌之状,惹得刀君拍手大笑,玉灵忍俊不禁。 刀君就笑道:“我只当大修今日在幻域之中,应可纵横无碍了,哪知道人情猛于虎,大修今日反倒比昔日更是狼狈了。” 原承天苦笑道:“这人情猛于虎五字,果然说的好。” 借着域字真言藏身,原承天总算敢放胆前行,也就行了半日,果然在路中见到十余只黑鸦在空中巡视不休,也不知是谁个修士的巡界灵禽。 原承天暗自庆幸,若是这次再被人截住了,又要白费三日功夫。 就这么隐身慝影而去,一路上遇到巡禽巡兽不知凡几,与上次路过此域时依稀仿佛。只是上次诸修截路,是要找原承天斗法,此次截路,为的是与原承天结纳交好。世间人情百变,由此可见一斑。 历经三月遁行,这一日终于来至顾沉舟府第所在,原承天立在空中向下俯看,不由暗暗称奇。 原来此处风景格外出奇,那红花绿叶,青山绿水,瞧得比别处鲜艳了许多,好似造化之笔对此处格外垂青,故而用笔之际,格外饱蘸颜色,细加描划。 原承天正看得入神,忽觉灵压如针逼来,像是有人动用暗宝,暗施偷袭。 第0922章花中窥人看不真 在幻域之中,原承天的神识一刻也不敢稍停的,因此那件暗宝袭来之前,原承天早就知道,也不施诀掐诀,就用神识往那暗宝上一扫。 自家的神识在凡界算得上强大无匹,也许只有无寂禅师的禅识可以相提并论了,扫落区区暗宝,自该不在话下。 哪知道那件暗宝只是顿了一顿,其速不减,仍是向原承天袭来。就在这时,刀君从鞘中掠出,刀气到处,将那件暗宝击落,定晴去瞧,也只是一片绿叶罢了。 刀君见原承天连一片绿叶也差点躲不开,吓了一跳,以为原承天已然中了暗算,精神恍惚了,忙叫道:“大修,你是怎么了?” 原承天并不说话,再用神识向四周一扫,已知端底,他神色凝重,道:“没想到此处竟有一座百花大阵,我的神识发出去之后,被这阵法暗暗运转,无形中化去了。这阵法端的厉害。” 刀君奇道:“什么阵法,竟能化去你的神识?” 原承天道:“草木原本无识,但若是得天菁地华滋养千万年,也可养就魂力,你瞧此处草木与众不同,那是养成魂力了。一片叶,一朵花,就好似一只灵虫一般,集聚到一处,自是非同小可。更兼这设阵之人极是了得,可使百草千花的魂力合于一点,就这阵法而言,其实不亚于数位仙修大士之力。” 刀君更是动容,道:“竟有这么厉害?”这四周繁华似锦,郁郁苍苍,若一片叶,一朵花就抵上一只灵虫,那数目简直是不可计数了。而细细瞧去,就可发现一件异事,此处花草极多极茂,处处香气扑鼻,却偏偏瞧不见一只虫子。 原承天叹道:“我前世是为丹修,受尽了草木之苦,今世未免就小瞧了草木之精,现在看来,天生万物,皆有用处,一些观念,也需时时修正不可。” 正在这时,一股清风吹来,吹来花瓣无数。若是寻常所在,此景当可把玩,可在这百花阵中,百花千草,皆是杀人的利器。 原承天道:“这百花可将我二人当成噬花的虫子了,怎能和我们客气,我原承天前世丹修,用去花草无数,难不成就报应在今日。” 刀君又吓了一跳,道:“连百花千草也在这因果之中吗?”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刚才只不过是说笑罢了,生灵若连草木之精也用不得,那天地也太苛刻了。人食五谷,乃是天道,不必妄断。也就是此处花草,有些不同寻常。” 虽知这百花阵厉害,可若是连此阵也闯不过去,又怎能去面对此阵的主人顾沉舟?自己的玄承妙术在凡界修士面前,可谓占尽优势,如今面对这仙族弟子,立时就觉得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见百花飘来,原承天将袍袖一拂,就将这无数花瓣拂去,然而此花虽去,那一边又吹来落花无数,这样的情景,和身陷万虫大阵之中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应对的手段越厉害,那花草被激发的就越多,但若是静立不动,花草仍会袭身,这可就难为了。 刀君抢在原承天的身前,道:“大修只管随我来,这些花草,怎样也该伤不得我才是。” 原承天点头道:“这倒也是。” 当下负手而立,就跟随在刀君身后冲向花阵深处,就见花阵之中此起彼落,那些个鲜花嫩叶片片皆是杀人的利刃,只管向二人涌来。 刀君祭出三道刀罡,将二人护定,那花草虽是不可计数,也难以破此刀罡,虽是一路无事,可越往前行,那花草越多,到最后简直就是密不透风,连前方的路径也被摭住了,哪里能瞧得真切。 而这阵中的花香既然养成魂力,其香气也与众不同,刀君无魂无魄,倒也不觉得怎样,到原承天先前不查,将这一口香气吸在腹中,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起来。 原承天暗叫厉害,自己虽只是羽修境界,可修为实不亚于仙修中乘了,更兼得修成三重风月之体,就算是极厉害的毒物,也只当寻常,哪知道却能被这花香所迷。 这花香连自己都要受到影响,此刻他越发相信,那顾沉舟实有那诛魂夺魄的手段,其人对魂术一道,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原承天暗暗运转紫罗心法,将体内的这口香气速速驱除,神志立时为之一清,这也就是他修成紫罗心法了,若是换成别的心法,这花香之毒哪里能这么容易驱出的? 既知紫罗心法可解花毒,刀君又是无魂无魄,不受这百花影响。至于这阵法运转之妙,原承天胸中包罗万有,稍加推敲,就知道阵法运转法则,又怎会迷失路径? 因此二人虽是行得慢,也渐渐快要走出这座花阵了。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道:“此阵原是为阻灵兽灵禽骚扰,不想却误困了道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此声一出,刀君面前的花团立时落下,总算现出清平世界来。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名白衣修士,手中持着一柄拂尘,瞧来风姿不俗,那些个花瓣就在他身周围绕,仿佛画中仙人一般。 白衣修士将拂尘摆了两摆,四周花草尽落,原承天从神识中可知,这座百花大阵也停了运转,虽然处处仍可见花飞叶落,却已无一丝杀气。 原承天揖手道:“多些道友相助脱困。” 白衣修士神色歉然,道:“只恨在下来迟,差点惊扰了道友,幸好道友大德大能,想来这区区百花阵,于道友也是无碍的,否则若有差池,真要悔恨万年。” 原承天道:“怪只怪在下未曾知会道友,误闯花阵,纵有差池,也是在下唐突所至,怎能怪得了道友?” 白衣修士不由泛起微笑,便过来与原承天叙礼,此人亦是羽修境界,因是羽修初修,故而与原承天算是平辈。 白衣修士道:“在下顾小成,家师名讳,想来道友已知,着实不便宣之于口,其中苦楚,还请见谅。” 原承大这才知道此修是顾沉舟的弟子,便道:“在下原承天,此次特来拜会顾前辈,实有要事相求,若肯引见一二,感激不尽。” 白衣修士道:“好说,好说,家师虽是离群索居,却也最爱结交天下有为之士,原道友大名威震天下,家师若是见了,也不知有多欢喜。” 刀君道:“若是原大修庸庸碌碌,无名无位,你的师父就不肯见了吗?” 白衣修士笑道:“倒也不是这般说法。” 刀君道:“人的名,树的影,人起了名字,就是方便人叫的,怎的令师的名讳,却不肯让人提起?这岂不是霸道了些?” 原承天心中苦笑,这刀君也不知是不是和猎风待得久了,说话行事,就带了三分猎风的脾气,只是那猎风的脾气,也没刀君这样直接。可见刀君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不过有刀君与自己一唱一合,倒也省了很多麻烦,以自己的脾气禀性,有些话着实是说不出口的。也不劝阻,就看白衣修士如何回答刀君的提问。 白衣修士却也从容,不紧不慢的道:“家师名讳一事,着实有许多道友误会了,其实此事与家师无关,乃是我们这些弟子,觉得那尊长的名讳,还是不要提的好,这也是对家师一片敬爱之心,其实别无他意。” 刀君笑道:“这可就说不通了,令师只是你等的师父,又怎是天下人的师父?你等提不得,那是合情合理,他人怎样说来,也是无碍的才对。” 白衣修士仍是神色不变,客客气气的道:“道友此论极是,总怪我等这些弟子见识浅薄,又着实敬爱家师,见到有人提起家师名讳,心中就有三分不喜,久而久之,诸多道友也就不便提了。却不想反让家师担了罪名。” 原承天见这白衣修士人物俊雅,已有一分欢喜,又见他一直客客气气,并无一丝骄横不耐,更生三分敬意。 正所谓上行下效,若那顾沉舟并非旷达之辈,其座下弟子,又怎能有这样的涵养?看来仙修界的传言,仍是虚妄无稽的多。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由顾小成引着,向那林深叶茂处走去,走到山林的极深处,顾小成停了下来,道:“家师洞府,乃是一件空间法宝,与他处不同,故而若无引见,等闲修士也是见不着家师的。原道友请来瞧。” 说罢将手一拍,前面的花丛之中,就现出一个门户来,乃是竹篱木门,农家小院一般,瞧来倒也幽静清雅。 刀君道:“这个所在倒是不俗,我瞧了就是喜欢。”就向原承天眨了眨眼睛,道:“大修,不如就把这个法宝抢了来可好?” 原承天虽知道是刀君试探,可此言也未免有些出格了,忙叱道:“不可无礼。” 顾小成面露为难之色,道:“此宝若是在下所有,道友又是喜欢,在下自然拱手相送了,奈何此宝实是家师之物,在下是做不得主的。” 刀君见顾小成不但不着恼,反倒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甚奇。不由觉得,自己刻意刁难,反倒有些不是。细细想来,这顾氏一门,瞧来似乎与传言大有不同。 就听院中传来一个声音道:“既是道友喜欢,此宝拿去就是。”其声温和淡泊,冲虚从容。 第0923章大奸似善谁可断 原承天随着顾小成步入小院,在跨进竹篱的刹那间,身子觉得一空,知道是进入了空间法宝之后。 院中也只有十余丈方圆,植了几株丈高的花树,院中各处随植花草,也没多大的讲究,瞧来甚是散乱。 而花草之中,立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灰旧的布袍,手持花锄,正在那里瞧着原承天,脸上神情虽是风高云淡。只是此人虽穿着敝衣旧袍,可自有一种风流气度,令人心折。 原承天一揖到地,以晚辈之礼相见,口中道:“仙修未学原承天,见过前辈。” 灰袍人笑了笑,道:“你来的正好,这小院许久未曾收拾,已是杂草丛生,原道友来瞧瞧,却是锄去那一处的杂草为好。” 原承天想不到竟有此求,心中存着疑团,就住灰袍人立足之处瞧去。 此刻凝神细瞧,才发现这院中花草的布置,竟是大有讲究,好似丹青高手巧加安排,或疏或密,或是留白,皆是用心良苦。就觉得非如此不得雅趣,若是想稍加改变,心中就有诸多不快。 原承天暗暗吃惊,仙族弟子的胸中所学,果非寻常人可比,恍然间觉得瞧到一片新天地,可又是捉摸不定,不知从何处着手了。 见灰袍人的神情似笑非笑,虽无讥讽之色,可其中的考量之意毕露无疑,自己若是一言不发,或是语出不当,只怕就要被此人轻看了。 再细细瞧去,可发现这院中的花草布置,隐藏某种玄妙之理,就好像是天规地则一般,非得如此不可。那天规地则,本也不是随意而定,必定是有因有果,有某种道理可循的,就好比那山高水低,花红柳绿一般,院中花草,亦是这般道理。 这样想来,初时虽是觉得无处下手,此刻也就是略窥其妙了。再用九渊大帝的天地法则之学细细推敲去,心中很快就是胸有成竹。 刀君见灰袍人提出么古怪的要求来,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措,只当是灰袍人故意难为原承天罢了,这院中的花草多一块少几根,又有什么分别? 就见原承天从灰袍人手中取过花锄来,认定一丛青草,挥手锄了去。刀君本来觉得原承天此举是随手而为,哪知道那丛青草去除后,院中豁然开朗,焕然一新。想不到园艺小道,也有如斯妙处。 原承天将手中花锄一揽,含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灰袍人轻轻叹息一声,道:“道友骤得大名,果然绝非幸事,今日之事,足见胸中是有大丘壑了。在下今日之举,心中其实也存了刻意刁难之意,这说明在下对原承友,着实有几分嫉妒之意。可见人性情中的恶意,又怎能像原道友锄去这杂草一般锄去。” 接过原承天手中花锄,放到一边,缓缓整衣,与原承天重新见礼,这次竟是以平辈之礼相待了。 原承天慌忙抱住灰衣人,口中道:“前辈折杀晚辈了。” 灰袍人也不坚持,只因若是执意去行平辈之理,反倒显得矫情了,于是就请原承天入屋一叙。 这屋中也和寻常的农家小屋没什么区别,只是往后院望去,则是云雾缭绕,也不知端底。只知道这空间法宝随着主人的本心而变,主人有多强的修为,这法宝就有多大的空间。 灰袍人道:“原道友此来,有何见教?” 原承天道:“晚辈此来,一是久慕前辈大名,特来拜访,这也是晚辈趁兴而来,就怕过于唐突了。” 灰袍子微笑道:“在下虽有几分恶趣味,见不得俗人,但像原道友这样的雅人,便是每日来上七八遭,也是不妨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承蒙前辈垂青,晚辈幸之何甚。晚辈来此的第二个目的,实是一个不情之请。” 灰袍子目光灼灼,道:“原道友但有所谓,在下无有不从。” 此言一出,别说是原承天,就连陪侍的顾小成也是神情迷茫。只因以顾沉舟的身份,只要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绝无更改的,哪怕原承天真要取他的这件空间法宝,他怕也难以拒绝了。 刀君更是糊涂,这位顾沉舟究竟是大奸大恶,还是大德大士,一时间也是分不清了。只看他的言行,分明就是一位遁世苦修的大德雅士,可此人明明修成了诛魂夺魄的恐怖法术,风氏诸修,也极可能死于此人之手,怎的又会是这样大德? 饶是原承天识人无数,在顾沉舟面前,也有些不知所措,若对方真是一恶到底,哪怕是有惊天神通,他也丝毫不惧,可对方一直恭敬有加,反让他难以措手。 也就只好顺着本心,道:“晚辈听闻袁公被前辈留在此处公干,晚辈为着一件公事,寻了袁公许久,这才不揣冒昧,上门求见袁公,若是袁公真的在此处,不知能否见上一面。” 他说出此话时,心中已备有腹案,若是顾沉舟推说不知,或者说什么袁公早就离去,他自然有无数话来揭穿他的谎言,就算和顾沉舟立刻翻脸,也是再所不惜了。 只因袁公若是离了这里,又怎能不去拜会吕祖。可见袁公要么就是仍留在此处,要么就是被顾沉舟所害了。 不想顾沉舟微微一笑道:“原道友正是来着了,哪怕早来数日,也是见不着袁公的。只因袁公替我炼制补天石,中途难以脱身,可就在三日前,补天石已经炼成。” 说到这里,他将手掌轻轻一拍,口中道:“袁公,有故友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从后院中传来,只见袁公大步流星,从后院的云雾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嚷嚷道:“哪里来的故人?” 原承天抬头望去,面前之人正是袁公,与当初在吕府见过的再无丝毫分别,急忙行礼道:“晚辈原承天,特来拜会。” 袁公见了原承天,先是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认得你,当初在吕府见过的,只不过当时道友的修为尚是不值一提,不想今日已然羽修大成,可喜可贺。只是原道友寻我,却有何请教?” 这样说来,更是一点也不错了,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晚辈意欲重修飞升殿,只恨手中材料不足,知道袁公手中,有偌大的一块碎片,若肯见赐,晚辈替天下诸修,感袁公大德。” 此言一出,自是石破天惊,这也是原承天苦思的法子,既然顾沉舟一直虚于委蛇,自己不妨见门见山,将话都说在明处,那顾沉舟若是另有图谋,难不成还要一直装下去? 不想袁公与顾沉舟相视一笑,道:“果然是为此碎片而来。” 见原承天神色不解,袁公笑道:“原道友与吕祖一战,早就传遍幻域了,而吕祖更是早就传下话来,主建飞升殿一事,非原道友不可,既然吕祖已有此意,在下还有什么话说?” 说到这里,就对顾沉舟道:“怕是要坏你这里的规矩了。” 顾沉舟笑道:“本地虽禁动用法术,可物藏之术又有何不可。” 袁公这才点头,将原承天早先见过的那块碎片取了出来。 这块碎片原承天早先在吕府见过,以他的神识,别说是飞升殿碎片这样极重要的天材地宝,就算是寻常不过的一草一木,只要见过一眼,那就绝对不会弄错的。 但见此物玉质莹然,灵气流动,怎不是飞升殿的碎片?这世间其他的物事可能假冒,这飞升殿的碎片那是怎样的假冒不得的。 原承天此次来到顾府,可谓事事皆是出乎意料,如今碎片当前,仍觉得恍在梦里。 袁公道:“我来顾公这里,亦是为重建飞升殿一事。要知道顾公本是昊天仙族弟子,因故来凡界游历,如今没了这飞升殿,也难以飞升回族。上次重建飞升殿失利后,顾公想尽奇谋,终于与本族顾氏联络上,求得一个炼制飞升殿碎片的良方,便是我这多年来炼制的补天石了。” 原承天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袁公又道:“既然原道友立志重修飞升殿,吕祖那里又是首肯了,我等幻域诸修,自该鼎力相助才是,若是道友手中材料不足,只管道来,我等炼制的补天石虽及不上飞升殿的原物,倒也可堪大用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自可一见此宝。” 袁公最是爽快不过的人,也不推辞,就再将一块物事取出,此物为玉石一块,却非天生地长,分明有炼制的痕迹,但此石与飞升殿碎片,的确有九成相似之处。 飞升殿的材制,本是来自仙庭,凡界又怎能有此物?原承天犹自不信,将玉石接在手中,瞧了又瞧,又动用观玄之法探了半晌,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若是飞升殿碎片凑不齐全,这种玉石,的确是可以借用的。 事到如今,原承天此次来的目的,也算是大致达成,然而,也不知怎的,原承天总是觉得,这其中定有一处关键所在,自己未能悟得明白。 可究竟错在哪里,则是怎样也想不出来。但越是如此,就越觉得心中惶恐,这种心境,也是前所未有。 《诛天传》,萧楚所作,古典仙侠,虽是新人新作,但颇见功底,诸道友若闹书荒,可去一观。 第0924章谈笑风声有玄机 既见到了顾沉舟与袁公,又得了飞升殿碎片,原承天也无理由再留下来,只是若立刻离去,又觉失礼,只能随意与二修谈些仙修之道罢了。 身边的刀君几次想问些什么,禁不住原承天目光扫来,只能将小嘴一撇,强自忍住了。 说起来灰袍人与袁公的话中破绽甚多,但原承天因为对其中一事想不明白,又怎能骤然翻脸。他一边与灰袍人说着话,一边动用禅识,向那袁公身上探来。 这禅识虽及不得神识霸道,胜在无声无息,用来探人的心神最含适不过了。 只可惜在顾沉舟这件空间法宝之中,便是禅识也难以尽情施展,禅识扫到袁公身上时,那有一股无形之力,将禅识生生挡住了,哪里能探个明白。 堪堪聊了半日,原承天心中之结仍未得到答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起身告辞了。刀君颇为不甘,可想来若是自己能瞧出的破绽,那原承天只会比自己瞧出的更多,看来原承天胸中定有成算了,也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想那袁公却笑道:“承天,你不远万里而来,怎的就匆匆而去了?你瞧这空间的布置,极是清雅的,那顾公除了园艺一道,亦是包罗万有,既入宝山,怎可空手而回?” 原承天听袁公话中有话,不由心一喜,便道:“正想讨教。” 灰袍人笑道:“袁公莫要谬赞,原道友才真正是玄承无双,在下那些微未技艺的,没的惹方家耻笑。” 袁公哈哈笑道:“顾公最是谦逊,莫要理他。承天,来来来,我带你瞧瞧顾公墨宝。”就将原承天扯进旁边一间房中,那顾沉舟与顾小成则是寸步不离,亦是跟了过来。 此间小屋甚是宽阔,瞧来像是书房,一几一案,一瓶一炉,皆是别具匠心,壁上挂着字画条幅,或是凡世文字,或是风景人绘,各具其妙。 仙修之士,大多雅擅丹青书法,若是遇到那境界相若者,或可谈玄,若是双方修为差得太多,那丹青书法就可成为话题了。只因这绘画文字对仙修之士来说甚是浅显,修为高低与此道并无太大关系。 原承天瞧了几幅字画,心中暗暗点头。昊天仙族弟子传承有方,极具风雅,其字画与凡界之士大有不同。那画中人物,或是飘逸出尘,或是清雅高致,其眼界之高,胸怀之阔,果然非凡界修士可比。 只是细细瞧来,顾沉舟的这些书画,似乎未能尽展其怀,好像有些摭摭掩掩。那胸中气像,也只是吐露一二罢了。 说来书画是仙修之士闲来消遣养心之用,自然应该寄情于中,若是在绘画写字之时,仍有摭掩,可见此人心机极其阴沉了。 袁公走到一副条幅前,笑问原承天道:“承天你来瞧瞧,这条幅之中,其实藏了些玄妙在其中,想来亦是难不倒你。” 原承天抬头望去,见这条幅写的是:莫恋红尘,昊天别有天地。唯悟玄机,真魄自留乾坤。 这两句话说的明白,顾沉舟虽然身在凡界,却心慕昊天,而其因身为昊天仙族弟子,如今又是大道有成,这份飞升之心,只怕比别人更迫切了些。故而红尘虽好,却非顾沉舟久恋之地。 至于第二句话,更可玩味。世人皆传顾沉舟精通魂术,而此话正好就是“真魄自存乾坤。”无意之中,暴露出顾沉舟修行之术来。 但玄机,真魄,皆是仙修常用之语,也不能就此说明顾沉舟暗修禁术。 至于袁公所指的画中玄妙,原承天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原来这条副上的文字虽是凡世所用,可其中暗用昊天真言,是以这副字其实就是一道法诀了。 仙修之士绘画写文,倒是常常将得意的法诀暗藏其中,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细辨字中法诀,也只是一道养魂诀罢了,此诀若是常常修行,对培养魂力自是大有好处。 于是原承天笑道:“原来此画藏了道法诀于其中,与条副中的文字恰为珠联壁合,着实是有趣的紧。” 袁公抚掌笑道:“果然是瞒你不过,承天可为顾公的知已了。”他站在画前,口中啧啧赞道:“承天,你看,这个‘莫’字写的甚好,就将顾公心中的决绝之意一笔勾画出来,若是他日飞升殿建成,顾公定是留不得了。” 顾沉舟亦笑道:“难不成那时你却肯留在凡界?” 二人相视大笑。 袁公笑毕,又道:“不过这个‘莫’字虽是写得好,却比不得这个‘留’字,这才是真正好字,幻域之中,只怕当得第一。” 原承天瞧这个“留”字,其实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罢了,倒也不能算是十分好,只因顾沉舟胸中气像非凡,因此这个“留”字,也算得上清雅出尘。 然而细细思来,心中迷团更多。 袁公拉原承天瞧这对条副,只赞了“莫留”二字,这又是何意?他是劝原承天速速离去,不可停留吗? 可刚才原承天明明准备起身告辞,是被袁公拉着来瞧这书房墨宝,可见袁公的本意,绝非催促原承天离开了。 此时袁公又转到书房一角,那里置有一桌,其上是一方棋盘,盘上黑白两方厮杀正烈,原来是一局未完的棋局。 就听袁公道:“承天,你可知这棋盘的好处?” 原承天本以为袁公是要向他讨教棋道,他对黑白之道也只是寻常,正自发愁,幸好袁公说的是这棋盘。 他忙凝神瞧去,只见这棋盘由奇木雕成,盘上暗纹密布,想来也是一件仙家法宝了。 而他瞧了瞧棋盘上的暗纹,心中就是一动,这棋盘上的暗纹是用昊天真言绘成,瞧这符文之意,似乎与外面的百花大阵有关。 难不成这棋盘就是百花阵法的核心所在,若是如此,那百花阵几乎是无法破解了。幸好那百花阵虽是厉害,自己修成紫罗心法,不受花香迫魂之苦,倒也不必在意。 于是道:“晚辈瞧这棋盘,应该与百花阵有关,却不知是否猜对。” 顾沉舟笑对袁公道:“我让你莫在原道友面前买弄,如今样样瞒不过原道友,岂不是羞煞了区区?” 袁公亦笑道:“这件奇宝果然也瞒不过原道友。”此言说完之后,再无一言,那场面就冷淡下来。原承天也就趁机告辞了。 顾沉舟自是极力挽留,但见原承天去意已决,也就不好强留了,就与袁公一道,将原承天送出这空间法宝。 到了密林之中,顾沉舟道:“先前已是说好,这件空间法宝,便赠予道友了。” 说罢将手一拍,收了身后的空间法宝,置在手中。这时再来瞧,则是一个小小的玉盒。 原承天大惊,这空间法宝何等珍贵,当初只当是这顾沉舟一语戏言罢了,他与顾沉舟交情泛泛,又怎能收他的重宝,自是力辞不受。 那袁公却也奇怪了,也不来劝他收宝,也不劝顾沉舟收回承诺,只当没事人一般。 就听顾沉舟道:“我等修士一言成诺,必为天地所知,又怎能出尔反尔,哪怕是一句戏言也要当真,这件法宝,原道友若不收下,让在下如何面对天地。” 顾小成在旁边亦道:“原道友,家师既然开了金口,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办到,凡间俗子,尚是千金一诺,何况我等仙修之士。” 刀君则是轻轻一拉原承天衣角,道:“我瞧顾前辈与小成道友真心实意,若是拒绝了,反为不美。” 原承天本不是贪财好利之辈,于法宝什物也瞧得极轻,当初在器祖陈玄机那里,昊化之宝任人选取,说起轻财重义来,只怕谁也比不上他了。 因此他见顾沉舟这样说来,也就不再坚拒,慨然收了玉盒,与诸修一揖而别。临别之时,禅识向袁公扫去,那袁公仍然好似没曾见到一般,懒懒的不予理会。 原承天怀着满腹狐疑,就离了顾府,遁风一起,就是千里之远,那刀君迫不及待的道:“大修,我有话说。”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先将自成之域罩住了刀君,然后道:“也亏你忍得,这一路上定是好不辛苦了,你有何话,在这域中只管说来,不怕别人听了去的。” 刀君脱口就道:“那顾沉舟不是好人。” 原承天笑道:“何以见得?” 刀君将纤指扳了起来,道:“可疑之处甚多,让我一一道来,其一,这顾沉舟既然让袁公替他炼制补天石,可见其志就在重建飞升殿了,怎的就这样轻易让给你来重建?其二,那飞升殿碎片怎的不见法力?可见必有诡诈。其三,顾沉舟既然与族中联络,怎的不见有人接他回去?反而要自家重建飞升殿不可?” 原承天只是笑,道:“你那三个疑点,其实也有别种说法:飞升殿让于我,足见此人胸怀坦荡,以天下苍生为念;飞升殿碎片法力失去,或是另有原因;至于顾沉舟族中没能接他,那是因为天罗界力甚是强大,修为越强,这界力也就越难突破。” 刀君被原承天这么一说,满腹疑团就化为泡影了,又是失望,又是沮丧,道:“我也说不过你,我只知道他定然不是好人。” 原承天道:“此人究竟如何,目前言之尚早,倒是袁公的哑谜,你不妨猜上一猜。” 刀君眼睛一瞪,奇道:“袁公何时出的哑谜?” 第0925章此术夺魂实可惧 原承天道:“书房观书,并非无因。” 刀君既是天地之灵,自然也是七窍玲珑,被原承天一言点醒,将刚才书房中的情形回想一遍,立时道:“是了,袁公说的是‘莫留’二字。大修你想,那一对条副中,袁公只赞了二字,可不就是劝你莫留?” 说到这里,不由又惊又喜,道:“我果然还是没有看错,这顾沉舟绝非善类,否则袁公怎会提醒大修莫留。这是提醒大修,顾沉舟已动杀心,劝大修速速离去。这么说来,袁公被此人被控,性命危在旦夕。” 原承天道:“袁公被此人控制,再无疑问,此人魂术强大之极,袁公不敢公然与之相抗,否则定要被诛魂灭魄,只是‘莫留’二字,也只是猜出一半,另有一半,才是关键所在。只是袁公在顾沉舟面前,也不敢过于明显,因此这另一半的哑谜,着实费人思量。” 刀君道:“袁公在书房中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完条副之后,他就引大修去看棋盘。那棋盘本是百花阵的核心所在,已然被大修猜出,想来这绝非重点。” 原承天亦在思忖,他缓缓的道:“那棋盘虽是百花阵核心,倒也容易看透,且目前这空间法宝已在我囊中,这棋盘其实也在我手,百花阵对我也无用处了。” 刀君道:“顾沉舟明知道百花阵对你无用,这才乐得大方,将此宝相赠罢了,只是这赠宝之举,着实有点古怪,却不知暗藏着怎样的诡异。” 原承天心思电转,忽的悟出其中的关键来,他一字字道:“是了,那袁公所言,其实是四个字,叫做‘莫留其宝’。” 刀君自也是聪明过人,也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笑道:“是了,是了,就是这四个字,‘莫留其宝’,袁公指着棋盘说话时,的确有‘棋宝’二字,‘棋宝’就是‘其宝’。袁公分明想提醒大修,顾沉舟所赠法宝是留不得的。” 原承天急急点头,就忙将顾沉舟所赠玉盒取了出来,此刻他已将整件事想个明白。 袁公已被顾沉舟所控,再无疑问,那顾沉舟执意赠送法宝,其实是便于施展魂术罢了,自己若将这玉盒放在身边,到时顾沉舟一旦施展大法,这玉盒必定作祟,这也是袁公急欲提醒自己的要事。 那块飞升殿碎片,想来不过是顾沉舟用补天石伪造,故而虽是瞧上去与真正的碎片一般无二,可其中法力不出。自己最初也是从这一点,瞧出顾沉舟的破绽,那顾沉舟虽是阴沉多计,只可惜却不了解自己与飞升殿的渊源,就此露出马脚来。而这块玉石既然是顾沉舟所赠之物,也是留不得的。 他本想将补天石与玉盒皆置于藏字真言之中,可是又担心小看了顾沉舟,那魂术究竟怎样厉害,自己也是没有把握,也许就算是藏在界域中,那魂术发作起来,仍是能伤到自己的。 于是只好忍痛割爱,从体内迸出一团真玄之火,将补天石与玉盒置于其中,再动用四斫斧文,去除其法宝禁制,这才将两件法宝烧毁了。 而通篇事件,仍有几处想不明白,风氏诸修失踪,必与顾沉舟有关,幻域入口处见到的紫衣修士,想来也是顾氏门下,只是紫衣修士既然能将风氏诸修一网成擒,其修为也该是仙修大士境界才对,难不成顾府之中,竟有两名仙修大士不成? 那紫衣修士与顾沉舟,又是如何的关系?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神思也为之一昏,就觉得体内元魂蠢蠢欲动,直欲遁出体外去。 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顾沉舟果然已动用魂术,要对自己诛魂灭魄了。 可是飞升殿伪宝与玉盒明明已被自己毁去,又怎能对自己再产生影响? 他心中口中,同时念起梵字诀,想使自己定神安魂,哪知道那梵字诀亦是无用,体内元魂仍是燥动不安,神智也越发的昏沉了。 刀君瞧见原承天忽然间双目无神,神情黯淡,也知道不妙了,不由得大声喝道:“玉灵,玉灵,速来相助。” 玉灵听到呼叫,急急的从金塔中遁出,她瞧见原承天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将玉手探向原承天的额头,只觉触手所及,甚是冰冷,哪里有一点生人气息。 玉灵也慌得手足无措,再将体内玉息施出,手中生出两朵白莲来,想替原承天安魂,那玉息入体之后,原承天果然神色恢复少许,只是仍然是苍白如纸。 就听原承天喃喃念道:“我身上已无他的物事,他又如何施展魂术!” 刚才原承天措手不及,差点被魂术散去元魂,幸好得玉灵用玉息加持,心境总算大定,这才将魂术暂时压制住了。 然而那顾沉舟若见初攻无效,其后攻势必定更烈,玉灵的玉息,也只是抵挡得一时罢了。若想对抗顾沉舟的魂术,还需自己想出对策来。 他虽是玄承无数,可想在这仓促之间,寻找出应对之策,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若将适用之法一一尝试过了,只怕自己的元魂早被顾沉舟夺了去。 正在天人交战,体内元魂又是一阵大动,这次玉灵早就有所准备,手中施出四朵玉息白莲,再向原承天头顶拍去。 说来这顾沉舟的魂术的确非同小可,隔着那道自我之域,仍能动摇原承天的元魂,看来原承天的随身物品之中,定然还有顾沉舟之物,否则魂术发作也不会这样迅猛。 只是想来想去,自己从顾府所得之物,也只是玉盒和飞升殿伪宝罢了,怎还会有第三件物事? 玉息莲花入体之后,元魂再次稍定,只是玉灵连出六朵玉息白莲,其修为也是大耗,哪里还能持久,原承天若是再想不出办法来,自家元魂,恐怕真要被此人散去了。 这时玄焰白斗都来到自成之域中,可个个都是束手无策,只因魂术一道既为禁术,除了原承天略知一二外,白斗玄焰又怎有玄承?白斗虽知镇魔驱邪之术,可魂术由内而发,瞧上去是邪魔歪道,其实却是仙修正法,只是因过于阴损,而被天下所禁罢了。 眼瞧着顾沉舟的第二波攻势将尽,第三波攻击必会旋踵而来,那时玉灵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原承天心中暗道:“到这个地步,也只好听天由命,若是我所用的办法难以对症,也是天亡我也。只可惜若被顾沉舟夺魂,连那司命灯也是用不上了。” 心神中祭出一诀来,正是新得的无界真言,那个“心”字。此字既名之为心,则必与心神相关,心神与元魂密不可分,若是此字能增强心境,想来亦可提高魂力了。 就在心字诀动用之时,元魂又是一阵大动,这是第三波攻击,自是凶猛之极,大有将原承天的元魂立时散出体外之势,幸好心字诀的威能也在此刻显示出来,元魂猛烈摇晃之后,总算定了下来。 在元魂摇晃之时,原承天几乎难有清明神智,也亏得他的仙基与众不同,有那道别出仙芽可保一丝清明,如今正是仗着这点别出仙芽,那心字诀方能显现威能来,否则魂术一至,神智便丧,就算有强大心诀,也是无用了。 原承天见心字诀果然对症,心中感慨不已,自己在与顾沉舟斗法之前得到此字真言,岂不是天意? 这时第四波攻势又到,原承天有了上次的经验,应付起来也从容了许多,而心字诀动用过一次之后,也有了更深的体会,因此这第四波攻势虽然又增强三分,也总算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了。 只是以心字诀对抗魂术,比不得寻常斗法,这魂力消耗的厉害,人就觉得疲累之极,想来若是隐患不除,那顾沉舟的魂术可以源源攻来,自己终会不敌的。 看来必须立时找出魂术施展的假借之物,方能免除此劫。 那么在飞升殿伪宝与玉盒毁去后,还有哪件物事,是他得自于顾沉舟? 玄焰与白斗都是原承天的侍将,自然与原承天心神相连,此刻原承天心中所想之事,他二侍也能感知得到,二侍也是急急思忖起来。 玄焰道:“主人,你身上除了玉盒二物,怎有别的物事是得自顾沉舟的,只怕顾沉舟另有安排。那魂术真的要借主人的一件物事,才能发挥作用吗?” 刀君道:“袁公说的分明,让大修莫留其宝,可见只要是顾沉舟的东西,一样也用不得的。如今魂术一动,大修就立生反应,说明大修身边,的确有顾沉舟之物。” 玄焰道:“这倒是难了,难不成那顾沉舟于无声无息之间,将一件物事放进主人的身上,可想来主人的神识这般厉害,顾沉舟也不可能得手才是。” 刀君啐道:“休要胡说八道,若顾沉舟能将物事放进主人身边而不察,岂不是可以立诛主人了?谅那顾沉舟,也没这么大的神通。” 便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这声音道:“主人,本侍已知道是何物作祟。” 这声音竟是来自白斗,玄焰惊讶之极,刀君亦是目瞪口呆,那自被原承天收为侍将之后,就从未发声的白斗,居然开口说话了。 第0926章此剑天下无敌手 原承天动容不已,道:“白斗说来。” 他知道白斗此次变身为白泽之后,灵慧陡升,且其本就是天外灵兽,仙基超绝,若能悟出此事诡异之处,也属正常。 最难得的是,白斗向来不肯轻吐人言,今日则是为拯救自己的性命,才肯破例。白斗对自己的一片关爱之心,怎能不让人动容。 白斗艰难的吐出两个名字来:“万德昭,马元华。”他虽随原承天日久,已通人言,可毕竟从未开口说过话,故而发音古怪,吐字艰涩。可诸侍又怎能笑话他,就连玄焰也难怪的扳起面孔,不敢发笑的,只是忍的好不辛苦。 白斗此言一出,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脑中电光一闪,叫道:“是了。” 刀君刹那间也明悟过来,亦叫道:“居然是出在这二人身上!是了,这二人与大修三日长谈,无所不言,却偏偏一字也没提过顾沉舟,这可不是古怪?想来是做贼心虚了。只是顾沉舟这个伏笔,埋的好深,此人好厉害的手段。” 原承天暗叫惭愧,现在看来,从吕祖与自己那一战之后,顾沉舟就已暗设圈套,只等自己上钩了。只因幻域四大德之中,其他三大德已支持自己重建飞升殿,唯一要问明态度的,就只剩下顾沉舟。 若是顾沉舟有一定的理由,非要由自己来重建飞升殿不可,那么双方势成水火,已是无法开解。顾沉舟在那里布下陷井,也属当然。 自己与万德昭,马元华交往,纯属人之常情,因此原承天再怎样灵慧,也怀疑不到这二人其实已是顾氏的帮凶。 但白斗毕竟是天外灵兽,于凡界的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才瞧出二人极可能是顾氏暗设的伏笔了。那刀君虽也极为灵慧,可此君经历数界之后,又刻意入世体悟人情,也自然没白斗那样超然了。 想来白斗也并非先知先觉,但在排除一切可能之后,万德昭与马元华就算毫无可疑之处,也自然而然落入白斗的视线之中。只因此二人恰好都赠予原承天法宝,而除此之外,原承天在幻域之中,再没曾得过物事了。 原承天忙将物藏中万,马二人所赠法宝取出,不等原承天动手,玄焰一口灵焰喷来,再加原承天动用四斫斧文,破其法宝禁制,这两件法宝也就被烧的干净。 在这两件法宝被玄焰烧灼之时,原承天的元魂又是一阵动摇,可随着两件法宝尽毁,不等原承天动用心字诀,元魂就渐渐安宁下来,至此原承天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此次被诛魂灭魄的危机,终于安然度过了。 顾沉舟既然已经动手,原承天又怎能客气。幸好顾沉舟的魂术虽然恐怖之极,却也需有身边物事做为媒介,现在自己与此人再无瓜葛,这魂术再强,也是施展不得了。 刀君叫道:“大修,顾氏极是可恶,这口气我刀君可忍不得,不如杀将回去,让他知道我等的厉害。” 玄焰亦请战道:“正该如此,主人若想重建飞升殿,不知有多少修士各怀算计,都是巴不得主人失利的,今日灭此恶修,也可绝了幻域诸修的念头。” 原承天也不说话,心中却在盘恒,且不谈与顾沉舟的争执,便是袁公的性命,他也不能不管,而飞升殿真正的碎片,也需夺来,更别说风氏诸修生死未卜,不找顾沉舟问罪,又该去找谁? 只是那顾沉舟是幻域四大德之一,修为绝不会弱于吕祖,元寂禅师,且袁公在侧,也是投鼠忌器。而那名紫衫人深不可测,亦需小心。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不妥。 想到这里,就将自我之域一放一收,将金银二偶祭了出去。自己则立在域中,观察四周动静。 也就过了片刻,视线中出现三道人影,其中二人,正是顾沉舟与袁公了,而第三者便是在幻域入口处见过的紫衫修士。三人正急如流星,向那金银二偶追去。 原承天见自己的诱敌之策得逞,略感放心,遂以自我之域藏身,暗暗跟在三人身后。 想来袁公必有把柄落在顾沉舟手中,因此无法摆脱此人的掌控,而上次风氏诸修被伏,又是从信诀中被顾氏寻的破绽,因此他若想与袁公联络,细问其因,也就无法动用传音术与信诀了。 本来想用域字真言将袁公罩住再说,可顾氏的魂术着实厉害,自己刚才身在自我之域中,也无法阻止魂术发作,想用界域罩住袁公,只怕也是不妥。 三修皆是仙修之士,遁速极快,也就是金银二偶与原承天玄承一般,否则早被三修追上了。 原承天紧跟在后,虽然能遥遥的瞧见三修身影,可若无良策先将袁公救出,此战万不可行。 就这般追逐半日之中,袁公慢慢落在后面,与前方二人相隔了数十里。 那如紫衫修士忽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道:“袁公,此战非同小可,或可一战定乾坤,袁公若是不肯出力,莫怪顾某无情。” 原承天心中一怔,难不成此人才是顾沉舟不成?那名灰袍人却又是谁?二人的相貌瞧来并无一丝相同,可修为皆是高深莫测,自己若是独斗二修,只怕毫无胜算可言。 紫衫人与袁公形影不离,想先将袁公救下,只怕是难了,只好用各个击破之策,先和落单的灰袍人斗一斗法力,以试试顾沉舟的修为。 想到这里,就向金银二偶传去法旨,让二偶立时分兵,以便引开对手。灵偶与他心神相通,心念一动,便可通达,又怎需信诀传音。 二偶刚刚分开,顾沉舟已经探得明白,此修不愧为四大德之一,虽没修成神识,其灵识也是远超常人。 就见那灰袍人迅速与紫衫人分开,独自去追金偶,紫衫人则与袁公并肩向银偶追去。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既然灰袍人落单,自该对其全力攻击,哪怕难以占到便宜,也要弄清此人虚实。 当下也转了方向,暗暗跟在灰袍人身后,足足跟了约有万里,那灰袍人已渐渐追上金偶了。 这也是原承天让金偶放慢速度的缘故,否则金偶与原承天玄承一般,就算身上没有毘鹏之羽,只凭万里踏云术和风玄二诀,其遁术也可超过仙修之士。 眼瞧着灰袍人与金偶越来越近,灰袍人笑道:“原承天,我看你已难逃出生天,不如与我堂堂正正的一战,也不失你天下圣师的美名,这般一路奔逃,却又成何体统。” 金偶哈哈一笑道:“道友说的有理,原某今日就与你决一死战。”将手中金枪一摆,远远的杀了过来。 灰袍人手中持着一柄拂尘,面含微笑道:“原道友,你也算个奇才,本座早知道你的名字,此次本座预设机关,也夺不得你的元魂。本座也不由得起了爱才之意,不如你我联手,共建飞升殿如何?” 金偶道:“你建我建,岂不都是一般,道友何必要执意独建此殿?” 灰袍人摇了摇头道:“道友有所不知,此殿若由我建来,其后凡界修士飞升昊天,必然受我挟制,我顾氏亦是昊天十族之一,只恨族中人丁不旺,难以与其他九族抗衡。若凡界的仙修之士皆归我有,日后易鼎升位,顾氏必居上游,到时不光我顾氏可以扬眉吐气,凡界修士也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金偶冷笑道:“这么说来,这飞升殿一旦经你之手建立起来,凡界修士能否飞升,全在你手,嘿嘿,这算盘打的倒是精明厉害。” 灰袍人道:“凡界修士就算入了昊天,要么就投入百大凡族之中,要么就自甘清流,受尽屈辱压迫,本座替天下修士指出一条明路来,又有何不可。” 金偶道:“飞升殿乃仙殿设制,体现的是天地慈悲之意,是想让凡界修士有个去处。至于飞升昊天之后,各人该如何选择,那自该由个人心意而定,顾氏要总揽凡界修士于一身,那就是独占飞升之路了,这岂是天地本意?亏道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顾氏本心如此险恶,也难怪会居于仙族下游了。” 灰袍人叹道:“夏虫怎可语冰,听说你家主人与吕祖占成平手,可见修为不俗,只可惜你此刻只是区区一具灵偶罢了,又怎是我的对手,且让我收了你,也好断原承天一臂。” 金偶明知原承天已在身侧,心中暗笑,也不答话,将手中金枪狠狠刺来,此枪运用之法,正是仙兵妙式中的枪论,与寻常御器大法,大有不同。 灰袍人点头道:“连一具灵偶,也有如此手段,难怪吕祖胜你家主人不得,只可惜‘剑,刀,枪’三论之中,剑为上,刀为次,枪为未,而剑论的大方家,恰好便是我昊天顾家。” 手中青光闪动,便亮出一道三尺青锋,此剑在金枪上一拍,也不知运用了什么玄奇的手段,那金枪居然脱手升空,灰袍人剑诀一引,就刺向金偶的胸口。 原承天早就欺近灰袍人身侧,见金偶金枪脱手,也是一惊,便将手中无锋紧握在手,将域字真言一收,无锋之剑迅疾刺出。 不想那灰袍人哈哈大笑道:“来的好。”将手中剑又在无锋上一拍,一股奇强力道袭来,原承天全身皆是一震,手中无锋更是直欲飞去。 这顾氏的剑诀,竟是高明如斯。 第0927章刀君破诀显神通 先前原承天面对凡界修士,哪怕修为略逊一筹,但因在玄承上占据极大优势,故而原承天仍可游刃有余。 现在面对昊天仙族弟子,局面则大大不同,那顾沉舟的玄承,虽比不过大罗金仙,可仙族弟子自有家传绝学,原承天未必尽知。因此今日之战,原承天唯有靠自身实力取胜了。 手中无锋险险就被拍落,原承天在未能探明对方手段之前,又怎敢再撄其锋,只得将无界之剑祭起,要与对方大斗法术。 顾沉舟笑道:“原道友临时应变之能,天下无双。”手中拂尘向空中一拂,拂尘之中现出三朵青莲,就将无界之剑的金罡抵在空中,无论原承天怎样施法加力,这金罡又怎能落对下来。 这三朵青莲显然并非顾沉舟的法身之宝,只因法身之宝皆是虚妄之物,并无实体,可这三朵青莲却是实物。原承天凝神瞧了瞧,已然认出。 原来此物是昊天界异种,名叫六转宝莲,千年之下,是为青莲,二千年则为红莲,三千年为紫莲,其后每隔千年而一变,愈变愈强。 此物威能通玄,可千变万化,端看修士如何培养,有修士将元魂植入其中,借莲花修成肉身,免去夺舍之苦,也有修士将此莲养成法宝,亦能倒海翻江。 顾沉舟所修的三朵青莲,想必是以魂力养成,既可用来施重魂术,又可以当成寻常法宝,与对手斗法。 六转宝莲可刚可柔,一旦修成法宝,则五金之器难破。原承天心中暗叹,自己修为增进太快,无界之剑来不及跟上他的进度,此剑已是不堪大用,非得再寻佳材,好好的炼制一番不可。 便将无界之剑收起,左手托起定天鼎,右手则将禅修之宝玲珑山祭出。 顾沉舟见到定天鼎,神色惊讶之极,转瞬间似有所悟,就点了点头道:“听说叶氏家族有名弟子私挟此鼎离家,中途不幸被百大凡族毁去肉身,沉沦凡界,想来此人是落在你的手中了。” 此时定天鼎与玲珑山同时落下,顾沉舟口中说着话,三朵金莲就将玲珑山托住了。拂尘再次化出一件法宝来,此宝是为一座三尺高的金甲小人,这小人见风就长,迅疾长大为丈二高的金甲神将,将定天鼎稳稳托住了。 顾沉舟手中的这柄拂尘,就好似叶惊海的多宝衣一般,看来昊天仙族弟子,法宝之多非凡界修士可比。原承天也算是多宝,可在此修面前,却无多大优势。 这金界神像当初也在叶惊海身上见过,看来仙族子弟,皆有这等镇族的神将,其法力高深莫测。 原承天的玲珑山不算俗宝,此宝随对手心境而定,越是仇恨塞胸,越是份量倍增。但这神将与原承天有何仇怨?伸手托住此山,也就是一岳之力罢了。 好在那定天鼎随着原承天修为增强,其威能也慢慢的显现出来,鼎中青光将青莲罩定,顾沉舟脸上就是一阵惶恐不安。原来是定天鼎隔绝了青莲与顾沉舟之间的魂力联系,顾沉舟怎能不惊? 原承天心中暗道:“昊天之宝,果然不同寻常,这定天鼎威能无穷,只是我以往无法尽显其妙罢了,今日倒要看看,此鼎还有怎样的妙用。” 当初姬怜舞虽将鼎上符文传予原承天,可因原承天修为有限,很多符文法诀难以施展,又因原承天法宝众多,也只是将此鼎当成一件护身法宝罢了。 其实此鼎既为昊天仙族之宝,自然该是可攻可守,潜力无穷。 这时就显出五千年玄承的好处来,哪怕是临时参悟,也是立时悟得明白,就见鼎中青气化虚为实,化成人形。瞧上去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儿,这就是鼎中赤子了。 这小儿嘻嘻一笑,左手握住一朵青莲,右手亦握住青莲一朵,再将小口一张,将第三朵青莲咬在口中。 这青莲本来与顾沉舟之间联系就微弱了,再被小儿这样施法,就生生的与顾沉舟断了联系。 顾沉舟神色更是惊慌,口中叫道:“莫夺吾宝。” 将手中法剑,向原承天斜斜刺来,此一式暗蕴无数变化,端看原承天如何应对。 原承天深知此修剑诀厉害,自己的无锋虽是犀利,可着法简单,只知杀伐,哪有剑诀之妙。 好在鼎中赤子已夺了青莲,也算是稍加便宜。又何必与此修纠缠,当下抽身就退,同时向空中一招,收了那柄金枪。 此时鼎中赤子正张口吃那朵青莲,喀嚓喀嚓声响来,就将口中青莲吃去半片了。 顾沉舟忽的笑道:“吃对好。” 手的拂尘在胸前一拂,空中形成一道法诀,那小儿身子忽的一颤,整个身子立时碎成无数片,又化成青气,被定天鼎收了去。 原来这青莲是收不得的,否则顾沉舟魂术一发,立时就可诛魂灭魄,这鼎中赤子虽是青气所化,与元魂的性质倒有七八成相像,因此也是难抵顾沉舟的魂术。 今日原承天与顾沉舟斗法,几乎是处处受制,想在此修身上占得便宜,竟是比登天还难。 想来自己和吕祖一战后,也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觉得自己已可与幻域大修争衡,现在看来,这幻域中藏龙卧虎,自己的羽修大成境界,总是差了半筹。 他心中刚刚萌生退意,忽听刀君叫道:“大修,此战何不用我。” 就见黄光一道从腰中鞘中掠出,正是七界刀君现身了。 原承天心中一亮,这世间法术相生相克,原无绝对无敌的手段,顾沉舟强大魂术剑诀,但刀君无魂无魄,顾沉舟的魂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刀君的刀罡也正好与顾沉舟的剑诀一试高低。 于是叫道:“好,此战正好显你刀君的威风。” 刀君左右手各化出一道刀罡来,就持双刀在手,向顾沉舟合身一扑。 顾沉舟笑道:“杨氏镇族之宝,果然厉害。却不知你在凡界历练如何。”手中法剑使了个分剑式,将两道刀罡挡开。 刀君冷笑道:“只当我在凡界历练过吗?你可小看了我。”手中刀罡丝丝作响,自青化红,当胸朝顾沉舟劈来。 顾沉舟神情凝重起来,道:“原来在魔界也历炼过的。” 他的剑诀遇到刀君,果然是威能失去大半,那刀君可不管你剑诀如何巧妙,只因任你怎样的法宝,击在刀君身上,也是毫无用处,可是刀君的刀罡若是稍不小心,可就是穿胸而过。 因此这场刀剑相争,顾沉舟居然只能招架,而无反击之力。顾沉舟沉吟片刻,道:“刀君,那杨氏与我顾家交好,不如你就随我来。” 手中多了一个锦盒来,盒盖打开,口中念念有词,再伸手向刀君一指,这是想将刀君收了去。 刀君冷笑一声,道:“这乱灵诀也能收得了我?实告诉你,我便是在九渊也走过一遭的。” 乱灵诀可制天下器灵,用在刀君身上,亦算是针锋相对,因刀君虽无魂魄,亦是天地一股灵气凝成,这乱灵诀本是她的克星。 然而九渊一行,刀君灵气已固,怎能轻易被这乱灵诀乱了心绪?因此不管顾沉舟怎样施法,刀君仍是岿然不动。 而二人相斗正紧,顾沉舟抽出手来动用法诀,可就给刀君以可趁之机,双手刀罡分开顾沉舟的法剑,将刀体撞向顾沉舟。 刀君的刀体非同小可,顾沉舟深知厉害,怎敢被她触及,左足向斜侧一跨,就是数百丈去了,身怀剑诀这样高明的仙兵妙式,当然要有高明的身法配合才行。 然后刚才毕竟托大,妄用法诀想收刀君,刀体所激发的刀意终究还是难以躲得过,一截衣袖就被割了下来。 顾沉舟大惊失色,道:“不想已经修成刀体,今日之战,只好容你放肆。” 双足交错向前,迅疾去了数百里,此非遁术,而是仙家步法,去的可比遁术快得多了。 刀君刚刚得了点好处,怎肯让顾沉舟就此逃去,将身子化成一道黄光。就紧紧追来,原承天生怕刀君有失,也紧跟在后,为其掠阵。心中自是大喜过望,没想到刀君果然是顾沉舟的克星,今日之战,只看刀君施展妙术。 只追了千里,前方出现两道人影,正是紫衫人和袁公到了。 原承天迅疾手制一符,向刀君拍去。刀君会意,将此符接在手中,原来是原承天借这道灵符向刀君暗传旨意。 刀君将灵符捏碎,已知原承天心意,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却又立时化为冷笑。 她也不理会紫衫人,就向袁公径直奔了过去,口中喝道:“袁公,我先前敬你古道热肠,一心替天下修士谋福,哪知道你却是顾沉舟的帮凶,今日可不饶你。” 袁公被刀君叱的面皮通红,欲辩无言。就见刀君手起两道刀罡,向袁公劈来。 袁公不敢摭挡,急忙将身闪过了。不想原承天在刀君身后闪出,厉声道:“原某平生最恨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今日原某要替幻域除恶。” 不由分说,将手中定天鼎向袁公罩来,鼎中赤子再现,亦向袁公扑去。 第0928章分魂炼体怎堪敌 刚才鼎中赤子虽被顾沉舟魂术所破,也只是散去一道青气而已,只要原承天真玄犹存,神识尚在,仍然可再次激发此子,所消耗的,不过是原承天的一点真玄神识罢了。 见刀君与原承天同时向袁公出手,紫衫人和顾沉舟同时叫道:“袁公小心。” 袁公长袖向两道刀罡一挥,从袖中激射出两柄赤红小剑来,两柄剑一左一右,分别抵住了刀罡,别看刀罡是无形之物,但这两柄赤红小剑亦非俗物,刀上红光大盛,想来亦是刀气之流。 至于对付鼎中赤子,袁公的头顶则冲出一道红光来,红光中现出一座玲珑宝塔,宝塔亦放出法宝神光,不容那赤子近身。 原承天大喝道:“袁公,顾沉舟的魂术奈何我不得,宝其留莫。事已至此,就让你去我的鼎中受死。” 袁公啊呀叫了一声,此时鼎中赤子身子一长。由三尺童稚变成六七岁的小儿。双臂分开宝塔神光,一头向这宝塔撞来。 就见这宝塔立时被撞进红光之中,袁公已失法宝护身,被鼎中赤子一把揪住脑后发髻,随手丢进塔中。 那袁公好歹也是仙修之士,哪知就在一招之中,被原承天的定天鼎收了去,紫衫人与顾沉舟怎不动容? 顾沉舟手持法剑,紫衫人亦取出一柄法剑,齐齐涌向定天鼎,欲夺此宝,救下袁公。 原承天哈哈一笑,早将定天鼎收了起来,将金枪祭出,向紫衫人攻去,手中无锋再迎向顾沉舟。 顾沉舟冷笑道:“你想再试顾某剑诀吗?” 手腕急转,将法剑再次拍来,哪知他动作虽快,却扑了个空,原承天递剑只是虚招,无锋急收再刺,虽非仙兵妙式,倒也剑意森森。 这是将猎风的刀法化进剑招之中,剑诀固然是仙兵妙式中的顶级御器之道,可猎风独创刀法亦是不俗,且猎风生性好杀,其刀法配合玉骨晶骼,可谓自成一家,此时或无法与剑诀抗衡,但假以时日,必将大成。 原承天虽无玉骨晶骼,可本身玄承无双,无锋又是极为凌利,化刀为剑,倒也仿了个九成。 顾沉舟只当原承天杀伐之术平平,也就存了轻敌之心,遂被无锋抢进身周三尺处。既被无锋抢到身前,无锋的威能可就淋漓尽致的显现出来。 那剑上的无尽剑意,配合着无锋本身具备的凌厉剑气,端的是未战三分寒,顾沉舟心中微微一怯,手中法剑回挡之时就慢了半拍,被原承天一剑挑中肩头,法袍也切下一截来。 那边紫衫人则是法剑中宫直进,将金枪挑飞,此人的剑诀与顾沉舟并无二致,甚至连细微之处,也是不差分毫,让人不禁产生疑惑,莫非此人是顾沉舟的灵偶? 但若是灵偶,原承天怎能瞧不出来?而在神识探查之下,此人的确是血肉之躯。 更有一桩奇处,此人虽与顾沉舟相貌不同,可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却觉得二人几乎分不出彼此来,既非灵偶,其灵息又如此之相近,又该是什么情形? 见金枪被再次击飞,原承天忙将此宝收起,也不恋战,收起银偶,唤回刀君。毘鹏之羽法则之力流转,身子已去了百多里,再将自我之域祭起,身子就在紫衫人与顾沉舟的眼中消失不见了。 既在域中,原承天开口就道:“袁公,定天鼎外,我已再设一域,想来顾沉舟难以截听我等的言谈,还请大胆说话。” 鼎中袁公笑道:“在下先设一谜,原道友反其字而用之,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若非袁公提醒,几乎要被此人诛魂。” 刚才原承天与袁公斗法之时,将袁公“莫留其宝”四字,反过来说,说成“宝其留莫”,在旁人听来,自是不知所云,可听在袁公耳中,则是立时就明白原承天的玄机了。 袁公这才故意装作不敌,被定天鼎收了来。 袁公叹道:“此人的魂术着实厉害,在下昔年与其狭路相逢,终于不敌,此人也不杀我,就在我身上种下一道灵符,我若敢擅解此符,必被他知道,到时魂术一发,在下的性命可就被他轻易夺了去。” 原承天叹道:“原来如此。” 袁公道:“此人志向远大,他欲重建飞升殿,暗置机关于其中,使天下经过飞升殿的修士,尽被他的魂术所控,这样一来,昊天顾氏后援不绝,终有一日能在昊天称雄。” 原承天道:“这条计策,可比百大凡族还要狠了。” 袁公道:“或是因为昊天顾氏所修法术皆是阴毒之法,天地就对其施以天罚,其族人丁不旺。否则以顾氏的阴毒法术,昊天另九族未必是其对手。” 他顿了顿,道:“自从飞升殿被毁后,顾氏觉得寻到机会。就在族中遍选弟子,终于选中了顾沉舟,令其三界游历搜寻碎片,以便重修飞升殿。而在重建此殿中,则以补天石混杂其中,这补天石暗藏强大符诀,修士一旦经过此殿,就如我一般,被顾氏控制,又怎敢不遵顾氏之令?” 原承天道:“顾氏此谋,祸及天下修士,务必要使其昭告天下,使其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天下修士共有伐此修,此修神通再大,也逃不过这个公道。只是在此之前,袁公身上的灵符必须想法去掉才好。” 袁公笑了笑道:“原道友不必替我操心,只要顾氏的阴谋能被天下人所知,袁某虽死无憾,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去将原道友的几位朋友救出才是。” 原承天喜道:“原来风氏诸修仍然尚在人世。” 袁公道:“顾沉舟既然修成魂术,又何必杀人?好在令友被擒之后,顾沉舟顾忌道友威望声名,只忙着设计陷害道友,也没来得及替贵友炼制御魂符诀。这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如何行动,还请袁公示下。” 袁公道:“此事虽有一线生机,只怕仍是极难。只因贵友皆被收进紫衫人的空间法宝之中,若救风氏诸修,必须先夺其宝。” 原承天道:“却不知这紫衫人是何来历,在下以神识探查,几乎分辩不出此人与顾沉舟的区别来,可此人又分明不是灵偶。” 袁公道:“这亦是顾氏的绝学,名叫分魂炼体之术,紫衫人便是顾沉舟,顾沉舟便是紫衫人,这二人体内元魂一般无二,皆是顾沉舟。这是将顾沉舟的一道元魂重修肉身,就此化成两人。” 原承天叹道:“不想世间竟有此术,这分魂练体之术与灵偶相比,又有何不同?” 袁公道:“灵偶只是一缕分魂,玄承虽然相同,灵识神识可就弱了许多,并且一些威能强大的法术,五金之躯是施展不得的,唯有肉身可以施为,此点想来道友应该知道才是。” 原承天道:“对灵偶一道,在下的确略知一二。” 袁公道:“至于分魂炼体之术,初时分了元魂,的确是弱了,可修成第二具肉身之后,再以顾氏独门秘传培育之术修行,其分魂的修为日益强大,与本魂再无二致,且两具肉身互通修为玄承。此身修成一术,另一具肉身就可同时修成,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原承天动容不已,道:“这样说来,这分魂炼体之术越修到最后,其威能越是强大了。” 袁公道:“诚然,在低级境界时,就算同修不同法术,倒也没多大区别,可到了羽修仙修境界时,修成任何一种法术皆是困难之极,可此人却比他人省了一半力气,日积月累之下,这差距可就大了去。” 原承天道:“看来此修非原某一人可敌了。” 袁公道:“欲诛此修,非吕祖,元寂禅师等出面不可。只可惜我等现在分身乏术,只能先寻机救下贵友再说。” 原承天也知道这事若是缓上一缓,让顾沉舟腾出手来,对风氏诸修施印法诀,这事可就被动之极了。 袁公提到身上的符诀时,立时就顾左右而言他,且有感慨伤怀之态,可知这符诀极难解除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心中更是着急,又忖道:“我那具金偶,也要及早收回才好,若是被此修拿住,只怕又不知生出怎样的不测来。” 他让袁公静候在鼎中勿言,再将自我之域一收一放,借着收放自我之域的一息片刻,动用传字诀,调那金偶速来会合。 幸好金偶银偶分兵诱敌之时,自己人抢先对顾沉舟动手,紫衫人就急急赶来支援了,因此金偶那里,倒是平安无事。此刻顾沉舟寻原承天到,定然会将这金偶视为目标了。 连续动用三道传字诀后,金偶离原承天也就只有数千里之遥了,只需再用一次传字诀,就可与金偶相会。 就在原承天想动用这最后一次传字诀时,发现那金偶迟迟不动,与自己的心神联系刹那间中断了。 原承天暗叫糟糕,看来顾沉舟果然如自己所料,见收拾不了自己的本体,就改变目标,欲先拿下金偶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亦是偶的大不幸。 若是这金偶的元魂被顾沉舟拿住,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祸患来。就在这时,那金偶急急传来信诀道:“主人,金偶被困,怕是脱不开身来,主人好自为之,金偶这就自爆了事。” 原承天听到这个噩耗,忍不住“啊呀”叫一声。 第0929章此命轻重孰可分 袁公在鼎中听到原承天失声惊呼,急忙问道:“原道友,出了何事?” 原承天道:“在下一具灵偶放在外侧,此刻就怕已被顾沉舟所擒。” 袁公惊惶之极,叫道:“原道友,那灵偶体内的元魂虽与你分隔开来,可毕竟与你体内元魂别系出同源,那顾沉舟魂术高明之极,若对灵偶动用魂术,本体主魂也一定会受到影响,这可如何是好。” 原承天缓缓的道:“只怨我当初小瞧了此人,妄想用灵偶设计,引他分兵追来,不想终有此劫。袁公放心,我那灵偶已定下自爆之心,断然牵连不到我了。” 说此这话时,语气极为沉痛,虽说失了一缕元魂也没什么要紧,可元魂自成一体,那就好比是自己的亲朋手足一般。痛失手足,岂能不悲? 袁公喃喃的道:“原道友用分兵之策,不过是想救下我罢了。道友如此义气,也难怪道友的灵偶也这般重情。” 就在这时,原承天觉得心头一震,知道金偶果然已是自爆了,心念中虽能探到灵偶的一些残魂碎息,但很快的消失的干净,那是灵偶担心这些个残魂亦会被顾沉舟利用,因此所采用的自爆之术极是惨烈。 这金偶自随自己以来,屡遭劫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低替自己承受伤损,若无这灵偶,自己能否活到今日,则需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金偶屡损,固然与自己常遭遇强敌有关,也和灵偶本身的缺陷大有关系。这其实是说,目前的灵偶炼制之法,仍需极大的改进。 在自己修为甚低时,灵偶因为可以超越本体数级境界,效用颇高,可随着自己修为渐进,尤其是羽修境界达成之后,灵偶灵识神识薄弱的环节也彰显出来。 在羽修以上境界,所修法术越来更强调灵识神识,而这则是灵偶最重大的弱点了。 要知道肉身瞧来最是脆弱不堪,可其潜力却非世间任何物事可比。这也是因肉身构成之复杂,已属于天道范畴,以修士的灵慧也难以尽探其秘。 灵偶的五金之躯就算是坚不可催,可与肉身相比,也是欠缺极多,否则那主执仙庭的,就该是一块冷冰冰的五金之器,而非拥有肉身的大修了。 袁公听到原承天久久不语,明白金偶已然自爆,原承天自是心情沉重了。 过了良久,就听原承天道:“若紫衫人与顾沉舟合在一处,若想从紫衫人处夺宝,就是绝无可能了,却不知袁公有何妙策。” 袁公道:“目前原道友在此,顾沉舟面对原道友这种大材,自不敢拖大,除非是原道友远去了,顾沉舟才可能与其分体分开。要知道顾沉舟正在炼制补天石,那是须臾也离不得人照看的,先前有我时时照看,倒也无妨,目前只有顾小成在丹炉处,可此人毕竟修为不足,难担大任的。” 原承天道:“可若是我就此远离,风氏诸修只怕就要遭其毒手了,一旦被灵符加身,岂不等同于误了这条性命。” 袁公道:“此事的时间拿捏,的确需要分秒不差才行。顾沉舟本体精通器修丹道,故而炼制补天石非此人亲自到场不可,紫衫人所擅,皆是杀人诛魂的密术,因此常在外巡视,只要二人分开,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原承天道:“却不知这二人之中,谁最擅制符。” 袁公道:“紫衫人魂术最精,自然也最擅制府。” 原承天听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若是那顾沉舟擅于制符,则风氏诸几不可救了。” 袁公略略一想,已知其理,心中暗叹原承天心思机敏,实非自己可及了。 原来若是顾沉舟擅长制符,则必将拘束风氏诸修的空间法宝携带身侧,而若想从顾沉舟手中夺宝,则先需过了紫衫人那一关,这名紫衫人是常年在外巡视的。 现在紫衫人常年在外,最难寻到,只要能抢在顾沉舟来援之时,夺其法宝,就可救下风氏诸修的性命。 但正如袁公所说,这其中的时间拿捏,必须极为准确才行,若是迟误了数日,由那紫衫人腾出手来炼制灵符,制住了风氏诸修的元魂,则此事绝无挽回的余地了。 也亏得自己在前往顾府时,摆脱了幻域诸修的纠缠,没给紫衫人腾出多少时间来,否则稍迟了数日,又是另一种结果了。 原承天想到这里,怎能不出一身冷汗。 只是想就此扬长而去,倒是容易,可如何判断顾沉舟与紫衫人分开,却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正在心中盘恒不定,袁公道:“原道友,若想及时判断二修是否分开行事,恐怕唯我不可。” 原承天立时摇了摇头道:“此事万不可行。” 袁公笑道:“原道友是担心我会被顾沉舟识破吗?嘿嘿,在下与他相处多年,对他的心思倒也揣摩得透了,自认还是有几分把握骗过他的。” 原承天道:“袁公的灵慧,在下怎敢怀疑,只是袁公刚刚脱险,怎能再入狼窝,此事稍不小心,可就要断送了性命。” 袁公缓缓摇了摇头道:“原道友,你只当我现在就保住了性命?不瞒原道友,只要我离了这宝鼎,立时就会被顾氏觉察,而我身上的灵符,却是怎样也解不得的。” 原承天道:“这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灵符,揭不开的封印,只需此事稍定之后,袁公容我数日,原某不才,定可解此灵符。” 袁公道:“原道友学究天人,玄承无双,袁某自是信得过的,可若无袁某潜藏顾氏身侧,又该如何救出风氏诸修性命?袁某就算不时不查,被顾氏诛魂,也只是牺牲了一条性命罢了,一边是一条性命,一边是数条性命,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原承天正色道:“袁公,请听我一言,天下人的性命,在我瞧来总是一般,一人的性命与万人的性命,也绝无轻重之别。” 袁公道:“若无轻重之别,岂不是可以因救一人而牺牲数万生灵,原道友之言,恕我难以认同。” 原承天道:“救与不救,唯看道义所存,袁公自己,固然可以牺牲一命,以拯救他人,可在原某瞧来,此事绝不可行。只因原某深知,袁公一去,必遇极大的凶险,原某若不阻止,绝不合天地慈悲之道。” 袁公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叫道:“原道友,我的性命是我自己,我既然肯舍了这条性命,那也由得我。” 原承天不愠不怒,微笑道:“我若放袁公出鼎,便是害了袁公,试问袁公,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是否肯眼睁睁送了我这条性命?” 袁公见原承天意志坚决,不由颓然道:“我自能不眼睁睁瞧着原道友送死,只因原道友身负天道,你的性命,可不能任何人都要宝贵。” 原承天不由莞尔,道:“原来在袁公心中,那人的性命仍有轻重之分。” 袁公被原承天一言说中要害,大为愕然,回头想来,自己心中,的确对人的性命存有轻重之分,只到惜自己视自己为一条贱命,可在原承天心中,哪怕是凡人的性命,也等同于仙修大士,双方观点相差如此之远,又怎能说合得了。 袁公沉默了良久,只好道:“既然道友不肯牺牲我的性命,却又该如何?” 原承天道:“袁公尽管放心,只要我在这一日,顾沉舟并不敢轻易分开,容我思忖片刻,总能想出计策来。” 正在这时,自我之域的域外有灵息闪动,这就是自我之域的好处,可以与本体一样,感知四周变化,原承天忙将自我之域打开一线,原来那点灵息,却是一道信诀。 原承天见是信诀到来,不由皱眉,那顾沉舟的魂术厉害,这信诀也是能劫得去的,若是这诀中内容被顾沉舟知晓,只怕又不知惹下怎样的麻烦。 不管如何,只能先启诀一观,才知道端底。于是忙忙用心神去探信诀的内容,才知道是元寂禅师的传来讯息。 元寂禅师说的是:“顾氏大德,不可争衡,此怨宜解不宜结。本禅师与吕祖明日便至,可与顾氏说合。若能共弃前嫌,携手共建飞升殿,则是天下诸修幸事。” 原承天叹息不已,便将此诀的内容对袁公说了。 袁公道:“元寂禅师虽是慈悲为怀,却不知顾沉舟包藏祸心,若是飞升殿有顾氏插手,后世修士,也不知会惹上多大的麻烦来。” 原承天道:“元寂禅师不知此人心性,只当我与顾氏争执,是为争重建飞升殿的名头,他这番好意,却也不能抹杀了。” 袁公急道:“似此反倒要麻烦了,一旦元寂禅师和吕祖提议,由你与顾氏共建飞升殿,那顾沉舟巴不得成事,自是满口答应,这样一来,幻域三大德都赞同此事,则此事就成定局,再也改变不得了。” 原承天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抢在元寂禅师到来之前动手了。” 袁公道:“只有一日的时间,哪里还来得及?”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二大德到来。其实却是有个好处的。” 袁公急急的道:“快说,快说,究竟是什么好处?” 原承天道:“那顾沉舟自是不想让人瞧破他的分魂炼体之术,则他与紫衫人必是要分开了,这便是你我的机会到了。” 袁公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 第0930章诱敌夺宝需算清 顾沉舟若因元寂禅师和吕祖到来之故,让紫衫人隐而不见,则是原承天的最大机会了。而在元寂禅师与吕祖开口谈合之前,原承天与顾沉舟的任何冲突,却可视为常情。 更妙是的,顾沉舟得知这个消息,是从探查元寂禅师的信诀而来,以元寂禅师的声名,绝不可能与原承天设谋陷害于他,则顾沉舟与其分体分开,也就是自然而然。 原承天捕捉战机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主意既定,原承天仍以自我之域藏身慝影,驾起遁术来,向顾府急急遁去,这是想抢在顾沉舟回府之前,抢先在顾府四周探查动静,以静待变,视对手的举动而进行下一步的战略。 原承天的毘鹏之羽与玄,风二字真字皆有加持遁速的作用,一旦真正施展,万里之遥只当等闲,抢在顾沉舟之前回府,应该是轻而易举了。 也就是半日工夫,原承天已重回顾府外的百花阵外,若入此阵,免不待要被顾沉舟惊觉,原承天就潜在百花阵侧,静候顾沉舟的到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顾沉舟与紫衫人双双赶到,二人亦在百花阵前停了下来。想来在来之前二人已商议妥当,二人也不说话,顾沉舟径直回府,去炼制他的补天石。而紫衫人等到顾沉舟身形消失,也转太离去。 原承天立时暗暗跟在身后,好在紫衫人的魂术虽是厉害,可毕竟窥探不到原承天的自我之域。 此域在修成之时,原承天考虑到自己有域字真言在手,大半功能可被域字真言代替,因此修成此域用的是禅修之法,这使待自我之域的隐身功能大大加强了。 但在域中的法则之力,则是比不上域字真言了。 因此若想与人斗法厮杀,域字真言最堪大用,若想藏身慝影,则非自我之域不可。 原承天在紫衫人身后不敢动用神识,甚至连禅识也是不敢动用,就是担心紫衫人的魂力太强,能感受到四周的灵息异动。 因此他若想紧跟在紫衫人身后,就必须寸步不离,不让紫衫脱离自己的视线。 离开顾府约有三四千里,紫衫人遁速渐缓,原承天向四周望去,见此处风景亦是灵秀异常,可见灵气甚是充沛,而山前山后,亦是百花盛开,俨然是座小小的百花阵了,看来这里就是紫衫人平时的修真之地。 紫衫人径直来到繁花似锦之地,忽的取出一宝向空中祭去,只见一道光华闪耀之后,紫衫人的身影刹时不见了,显然是进入了那件时空之宝中。 原承天与紫衫人相距千丈,对紫衫人的动作瞧得清清楚楚,又是凝神观瞧,若非如此,那件空间法宝一旦祭起来,也会顿失紫衫人的所在了。 就算现在双目不敢错上一错,可因紫衫人消失之地繁花遍地,原承天也不敢肯定就一定能寻到紫衫人祭宝之处,这也是目光终有所短,仙修之士依赖灵识的最大理由了。 虽然可以大致判断空间法宝的祭放之地,可原承天仍是深感棘手,其一,这座百花阵规模虽小,自己若入其间,仍会惊动紫衫人,难收出奇不意之效。 其二,这件空间法宝应该是昊天之物,其威能或在琅嬛金塔之上,一时只怕难破,若是破不得此宝,自然也难以救出法宝中的风氏诸修。 袁公瞧见面前的这番情景,与原承天想的也是一般,二人正在没理会处,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曼妙的声音道:“大修,此战或可由我引出此人来。” 原承天循声望去,正是玉灵。 原承天见玉灵主动请缨,不由心中暗喜,忖道:“此次诱敌,的确非玉灵不可。” 要知道玉灵与众不同,虽然天下修士皆欲争之夺之,却无人愿意伤害这等天灵地宝,而玉灵也非寻常法术可以伤得的,这也是玉灵最奇妙之处。 要知道玉灵纯为一团玉息凝成,散而为灵气,凝而为灵体,任你法宝强横,也无计将此灵诛灭。而是否能留得玉灵在身边,也端看玉灵的心意,若是玉灵不肯,就算是原承天也是毫无办法。 因此这次诱敌,玉灵居然肯挺身而出,着实大大的出乎原承天的意料。 只是原承天却不放心,道:“此战虽无风险,可玉灵一出,必惹因果,只怕于你日后修行有碍。” 玉灵抿嘴笑道:“我此次助你,也只是灵机一动罢了,或是天地授意于我,也未可知。而我玉灵行事,只凭着心中意愿,那天地其实也是管不得我。” 袁公这时才瞧出玉灵的本像来,惊讶的啧啧连叹,也不知原承天有怎样的福缘,身边聚了三位天地之灵,这也难怪吕祖昔年谈起此人时,也是赞不绝口了。 而元寂禅师与吕祖肯为原承天出头,欲与顾沉舟谈合,想来亦是明白,那原承天的身后,或许就是茫茫天意。此子日后成就,着实不可限量。 玉灵道:“既是诱他出来,那么就不能在此处出域了,定要远去数千里,将我放出来才好,以这紫衫人的修为,我若是靠近此处,他定能觉察到了。” 原承天道:“此计甚妥。” 就悄然挟着自我之域离了此处,急急行了五千里之后,方才将玉灵放出,想来这么长的距离,应该已超出紫衫人的灵识范围了。那紫衫人再也想不到,玉灵这等天地灵物,居然会和原承天有深厚的交情。 在玉灵出域之后,原承天再次匆匆赶回紫衫人祭宝之处,静候紫衫人被玉灵吸引,以便强夺其宝。 袁公则有些担心,道:“若是紫衫人出宝之时,仍将此宝收了,又该如何?” 原承天道:“此处为紫衫人静修之地,再加上此宝威能甚强,仙修之士也是看不破了,因此紫衫人或有五成的机会,会留着此宝在此,然而自己出塔去取玉灵。这世间计策,哪里有十成准的,此事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袁公点头叹道:“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原承天屏神静息,只等这紫衫人离开空间法宝,以玉灵的遁速,或可在盏茶时间内,接近此处。 若在平时,这盏茶时间自是弹指而过了,然而今日心中有事,就觉得这时间难熬之极,竟是度秒如年一般。 忽见百花一阵轻动,那紫衫人果然掠出空间法宝,向玉灵所在方向掠去,原承天心中大喜,这紫衫人果然是禁住不玉灵这等天地之灵的诱惑,急不可待的出了法宝。 原承天按捺住心中狂跳之心,等那紫衫人身影完全消失,仍不敢立时收起自我之域。 要知道仙修之士的灵识非同小可,数千里方圆,尽在灵识的探查范围之中,若是让紫衫人觉察出自己的行踪,此事就要多费一番手脚了,而以原承天目前的修为,若想独斗紫衫人,也只有三成把握罢了。 而一旦顾沉舟闻讯前来,可是前功尽弃,因此原承天不可不慎。 想来以玉灵之智,定可将紫衫引开,只恨他与玉灵之间,也是不敢动用信诀传递讯息,这其中的时间如何拿捏,端看原承天测算是否准确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以紫衫人的遁速来推算,应该是在三千里之外了,原承天虽知紫衫人的灵识仍可能探到此处,可若是还坚持不出,只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此事的关键之处,就看那紫衫人的心性如何。若是紫衫人耐心甚佳,或可多纠缠玉灵片刻,若是紫衫人性格果决,见玉灵始终不肯与他同行,便知玉灵与他没有机缘,也就不会在玉灵身上多花时间了。 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对玉灵这种天地灵物,任何修士都不敢妄动强硬手段。只因若是强拘了玉灵,惹待玉灵生厌,那么不但没有丝毫好处,还会招惹天地之怒。 以紫衫人昊天仙族的玄承,对此事的利害之处,也定然深知。 原承天收了自我之域后,立时动用土字诀,进入这片花阵地下,虽然土字诀也未必能突破百花阵的禁制,可自下而攻,总是便宜许多。 因土遁之法着实难修,此阵在建立之初,也不可将防御土遁之术考虑在内,否则这阵法就太过复杂,难以建成了。 原承天身在地下时,就以四周的灵气变化和强弱程度,推算这百花小阵的核心处,幸好两座百花阵系出同源,这座百花小阵攻简略一些,以原承天的阵法玄承,倒也不算难破。 一边手中掐算不止,一边就遇禁破禁,很快就悄无声息的来到空间法宝之下了。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现在可是考较他的时候到了。 这空间法宝一旦被破,定然会引待紫衫人前来夺宝,这倒在其次,因为法宝被破之时,他也应该能救出塔中诸修了。 目前最麻烦的,则是如何突破进入这个空间法宝之中,若是突破的时间久了,那紫衫人回来的及时,双方大斗法术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紫衫人将这法宝一收,自己可不是满盘皆输? 测算下来,自己从真正破宝开始,或许只有数盏茶的时间可以使用。 原承天先用神识将这空间法宝锁住,轻轻一探,神识初探之后,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第0931章留得玉灵需戒杀 所谓的空间法宝,其实便是自成界域,界域自是有强有弱。若是按强弱程度来分,大致可分为三级。且可与诸界界力一一对应。 比如凡界与冥界之间的界力便是最弱,并且对元魂另有特殊安排,元魂在两界之中,是可自由往来的,否则生死轮回岂非难以完成?这两界的界力可称之为一级界力。 虚魂道的界力与凡冥界力相若,同样称之为一级界力。 而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就相对强了不少,便是动用无界之剑,也需大费周章。修士的自我界域以及诸多的空间法宝,大多都是这个级别了。 只不过修士的自我界域,是随着修为的提高而增强的,并非一开始就可以与魔凡界力相提并论。但自我界域的极限,也就是二级罢了。 凡界与昊天的界力则是天下至强,这就是三级界力了。若想突破凡界昊天的界力,等闲法宝已是不堪使用,唯指望界力本身的缺陷进入其中,且风险难测。 飞升殿的建立,也只是给修士一个突破此界力的机会罢了,并非十拿九稳,能否突破昊天与凡界的天罗界力,端看个人的机缘和灵慧。 且三级界力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修士修为越强,其承受的风险也就越大。但若是修为过弱,可界力稍有波动,就可将修士撕成粉碎。 在仙修境界突破界力,应该是最佳选择,此时修士的肉身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界力压力,却又不是太强,虽有风险,亦可承受。而昊天大修之所以在返界时只能动用神识,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原承天本以为紫衫人的空间法宝,应该也是二级界力,或可与魔界与凡界的界力相等。哪知神识初操之下,才知道这是一件强化过的空间法宝,这就是说,此宝的界力已达二级界力的极限了,大大超过魔凡界力。 看来此宝应该是昊天之物,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界力。当然,以修士个人的力量,是无法炼成三级界力的。那属于天道的范筹,非人力可及。 其实便是魔凡界力,原承天想在短时间内突破,也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件强化过的宝物。 此时若想靠强力突破此宝,几乎已不可能,起码在时间上是不允许的。这就意味着原承天只能想办法寻找出这件空间法宝的法诀,依靠此宝的法诀打开此物。 差可幸慰是,一件空间法宝若想炼制成功,必须在法宝之上铭刻法诀,以便与修士心神通连,否则若法宝无法呼应修士,那是怎样也打不开的。就只能靠强力突破了,这也是空间法宝和界力最大的不同。 而诸界之间的界力则无通行法诀可言,唯有靠强力突破,或是耐心寻找其中的破绽。 原承天的神识在此宝周身探查一番后,很快就找到了法宝上铭刻的符文,接下来就要看原承天的玄承和灵慧了。 这件空间法宝从形状上来看,是件玉盒,与顾沉舟送给原承天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可以肯定顾沉舟送的那件,其实是件伪宝罢了,其目的只是想在原承天身边安排一件灵器,以便动用魂术而已。而紫衫人这件玉盒,才是真正的空间法宝。 玉盒上的铭文,大部是用昊天真言制成,其中的核心部分,则运用到了四斫刀,枪,斧文。让原承天庆幸的是,此宝并未用到一字四斫剑文,否则他就只能宣告失败了。 对刀文和枪文,原承天差不多算是识了个八九,就算有分辨不出的地方,也可举一反三,慢慢的推敲出来,而对斧文一项,原承天因有斧兽亲授,几乎算是宗师级的斧文高手了,和斧兽都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因此原承天口中默念盒上法诀,心中则迅速的推敲揣摩,玉盒上的三百多字法诀,很快就推出大半来。 只是既然是空间法宝的法诀,哪怕是差错了一字,也是打不开的。原来人离成功越近,就越是心浮气燥,戒骄戒燥说来容易,做起来则是难上加难。仙修之士,重在维持心境,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原承天自是心波不起微澜,哪怕只剩下一字未解,其心境与初始时也无多大分别,眼瞧着剩下的符文已经不多,最多再多十余息时间,就可破解法诀,打开玉盖了。 不想就在这时,神识之中,已探到紫衫人的灵息,原承天虽是动容,却仍是古井不波,自我之域牢牢罩定自身,心中仍在破解法诀不休。 那紫衫人来的好快,片刻之间,离百花小阵已不足三百里了。 这时耳中传来玉灵的声音:“这位大修,你是要挟迫在下吗?” 紧衫人慌忙道:“仙子是天地灵物,在下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用挟迫的手段。”声音已略见惶急,这是怕玉灵一旦心生怨怼,就再也难以跟随自己了。 玉灵道:“既然大修心中无挟迫之念,为何用法诀将我挟裹数千里?” 紫衫人道:“实不相瞒,在下的一件空间法宝就祭在此处,这法宝之中,藏了些紧要的物事,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修士所窥,只怕干系不小。只因法宝中的物事,关手天下修士飞升之路,怎可轻忽了。” 玉灵道:“这么说来,你是想离这法宝近了,以便保护此宝了。” 紫衫人道:“仙子兰心慧质,果然一猜就中。”这是顾不得仙修大士的脸面,一味的向玉灵讨好了。 玉灵道:“你既然另有用心,也就罢了,只是你刚才的提议,玉灵想了想,恐怕是不妥的。” 紫衫人慌忙道:“在下是昊天仙族顾氏弟子,日后前途无量,仙子若是常伴我左右,自然是有大成就的,便是日后飞升仙庭,亦并非绝无可能,仙子真的不动于心?” 玉灵道:“若能在仙庭永享仙福,固我所愿,然而大修身上阴煞之气过重,想来昔日杀人必多。玉灵若随了你,怎有好结果。” 紫衫人忙笑道:“这些个煞气又算得了什么?我顾氏既为昊天仙族,自然有无穷手段,可消除这煞气的。” 玉灵叹道:“煞气易消,因果难了。” 只这一言,就让紫衫人哑口无言了。他只当玉灵生于幻域,虽是天地灵宝,却是个没见识的,哪知道却说出“因果”二字来。 自己历经三界,修得无上魂术,手中亦不知杀了多少人,而日后飞升昊天,只怕亦是难避干戈,这样算来,日后因果报应,怕是逃不了的。 而既然因果在身,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前途成就。玉灵若想谋个前程,又怎会愿意伴随自己? 而想到因果二字,紫衫人也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玉灵道:“看来大修亦知自身因果过重了。既是如此,何不就此立誓,放下杀伐之心。”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眼睛一亮,暗赞玉灵灵慧无双。若是紫衫被劝说成功,真的立下符誓,日后不动杀伐,则今日之事哪怕是被紫衫人撞破了,也因这符誓在身,而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紫衫人苦笑道:“在下日后责任如山,哪里敢立下这等誓言,这岂不是自缚手脚?” 玉灵道:“也罢,你既然不肯立下符誓,看来你我无缘了,大修,玉灵这就告辞了。” 紫衫人慌忙道:“仙子稍候。” 能够遇到玉灵这样的天地之灵,就算是对大罗金仙来说,亦是天大的福缘,有玉灵在侧,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好处,便是每次冲玄时省下的玄玉,就是一笔极大的回报了。 玉灵道:“你既然叫住我,那定是又回心转意了。” 紫衫人心中天人交战,痛苦之极,他既舍不得玉灵就此离去,可又担心自己责任如山,身不由已,若真的立下戒除杀伐之誓,日后又如何替顾氏卖力,而一旦受符誓约束,无法替顾氏效力,那顾氏向来铁面,只怕定要将自己弃若敝履了。 而在紫衫人反复权候利敝时,原承天心中也是左右为难。 若是紫衫人真的立下符誓,那玉灵言出必行,定是要陪侍紫衫人左右了,自己岂不是就要痛失玉灵。自己与玉灵相识多年,情谊非殊,早不将视为修行的法物,而是当成亲朋手足一般。 因此若为了救风氏诸修,而失去玉灵,这样的代价也未免沉痛了些。 不过转念想来,这世间之物,其实并非轻重之别,任何物事皆有其自身不可替代的价值,不可等做到平等交换的。因此大丈夫行事,只看是否可为,又怎能计较得失? 若玉灵真的随侍紫衫人而去,那也是玉灵的本意,自己又怎能勉强?玉灵本是自由之身,说留便留,说去便去,又怎能谈得上得失? 这样想来,心中也就坦然了。 此时玉灵道:“大修,这个符誓,你究竟想的如何?若是心中不肯,倒也不必为难,只能说你我无缘罢了。也许日会有缘再次相会,其情形又会大大的不同。”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明白了玉灵的心意,其实玉灵心中,也是不肯随侍紫衫人的。今日逼紫衫人立誓,也只是想助自己一臂之力罢了。 紫衫人被玉灵如此催逼,已经不得不表态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仙子,在下此刻决心已定。” 第0932章此身修来为杀人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若是紫衫人真的答应立下符誓,玉灵从此之后,便要离自己而去了,这虽非自己与玉灵本意,却是那冥冥中的天意安排。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那紫衫人真的决心立誓远离杀伐,一心静修,倒也是仙修界之福,如此说来,又有何不可?玉灵这等灵物既生于世,本就是净化修士心境而来,若是仅仅随侍自己,也只是自己一人的福缘罢了。 然而紫衫人虽说决心已下,却久久不语,玉灵莞尔一笑道:“玉灵心中已经明白了,大修虽有远离红尘,潜心静修之志,却仍是不肯卸下身上的千斤重担。” 紫衫人喃喃的道:“在下原是他人的一缕元魂,只是经分体炼魂之术,才修成肉身。在下虽愿潜心静修,只可惜在下生来就是为了杀伐二字,若是离了这杀伐,在下实不知我还有多大用处。那人若是失去了目标,倒还不如死了的好。”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觉伤感,这紫衫人说起来只是顾沉舟一把杀人的刀罢了,若是他没有养成灵慧,倒还罢了,偏偏此人与顾沉舟血脉相连,玄承一般,可生来命运却已注定了,怎样也是改变不了。人若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岂非是世间最可悲哀之事? 玉灵叹道:“果然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只是玉灵既与大修有缘,好歹也要种些因果。还请大修寻一处清静所在,玉灵有玉息白莲一朵相赠。” 紫衫人想不到玉灵对自己竟如此垂青,一时喜动颜色,道:“在下的法宝之中,最是清静不过了。” 玉灵笑道:“玉灵既然与大修无相处之缘,又怎能擅入你的法宝。”说罢其皱了皱眉头。 紫衫人这才醒悟,笑道:“总是在下心乱如麻,却没想到仙子不能擅入杀伐之地。” 原承天侧耳倾听,听到遁风声响,却是急急的远去了。他知道这是玉人灵存心骗过了紫衫人,分明是想给自己制造救人的机会。 只是玉灵的本意虽好,可此举难免种下恶果,这妄语欺骗之果,日后总是要应验的。这也是玉灵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说来也应该由自己偿还才是。 此刻他已将最后一字法诀明悟,玉盒上的数百字法诀在脑海中汇到一处,很快就变得井井有理,以原承天的灵慧,又怎能瞧不出其中的玄机来。 当下手掐一诀,在玉盒前轻轻放开,面前立时出现一个数丈高的玉盒,玉盒微开一线,盒中紫气蕴蔚,果然是另有乾坤了。 原承天知道机不可失,玉灵赠送玉息莲花,也只能拖延片刻罢了。于是将身一闪,进入玉盒之中。 这玉盒与自己的琅嬛金塔不同,并非如寻常建筑一般设有楼层房间,而更像是一个小世界。而这个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左边是山,右边是水,中有流水横贯而过,触目所及,皆是奇花异树,更有灵禽鸣于林,灵禽奔于原。 原承天虽是瞧得心旷神怡,却毫无贪恋之心,此宝毕竟是他人之物,自己入此法宝只为救人,又怎能再起异志。 想起自己此世初修之时,为求修行进益,对他人的物事,亦是常常巧取豪夺,至今思来,就觉得好不羞愧,如今立志天道之修,这等行径,已是不屑为了。 好在这世界也只有数百里方圆,原承天神识一转,已知风氏诸修被关押的所在了。 当下紧走几步,来到山林中的一间静室之中,那静室大门紧闭,其上亦有符文。 只是这禁制就比玉盒的铭文简单的得多,原承天只瞧了一眼,也不动用门上法诀,随口掐出一诀来,就将大门打开,神识向内一扫,果然是风氏诸修在内静坐,连风氏昆仲在内,计有七名修士。 原承天忙道:“原承天救援来迟,还请诸位兄台莫怪。” 此言一出,诸修就急忙闪出室来,见到原承天怎不欢喜,一时间七嘴八舌,乱成了一团。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诸位且回在下的金塔中休息,此处实非说话之地。” 那风敬正道:“圣师,既然能无启此宝,何不就将此宝收了,我瞧此宝,着实不俗。” 原承天只是摇了摇头道:“不可。”就将金塔祭了出来。 风敬正见原承天神色凝重,哪敢多嘴,只得随同诸修急急进了金塔。 原承天忙将金塔收起,闪身掠出玉盒,这盒中的物事,竟是不肯多瞧一眼。 这边刚刚出了玉盒,神识中已探到紫衫人急急掠来,原承天心中暗叫惭愧,此次潜进玉盒之中,虽不曾与紫衫人交手,可心情之紧张,却也不亚于斗法了。 他的神识在紫衫人的灵识之下,因此他能探到紫衫人中灵息,紫衫人却是探不到他的。 当下以自我之域罩住自身,径直向与紫衫人来的方向掠去。 过了片刻,紫衫人急急赶来,手掌中托着一朵白莲,正是玉灵的玉息所凝。 原承天虽与其擦肩而过,此修又怎么可能得知,双方刹时分开,却不知紫衫人发现风氏诸修失踪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了。 此次计赚紫衫人,瞧来平平淡淡,却使原承天的心境经过诸多考验,先是袁公想舍身取义,让原承天首次接触人之性命孰轻孰重的大义,其次则是玉灵以诈术骗开紫衫人,这其中又绕不过一个妄言欺骗之责。 因此原承天虽是顺利救出风氏诸修,可因心中无法开解,又怎能欢喜? 约行了三千里,前方玉灵已然出现在空中,原承天见到玉灵无恙,心中最大的心事也总算放下了,急急迎了上去,道:“玉灵,可安好?” 玉灵见到原承天的神情,芳心一转,已知其意了。这玉灵虽不曾修过禅修的观心之术,可天地灵物,最擅察颜观色。于是也敛了笑容,盈盈下拜,道:“玉灵让大修担心了。” 原承天笑道:“听到玉灵让紫衫人立下符誓时,在下怎能心安。也亏得那紫衫人没有这个福缘。” 玉灵道:“大修对玉灵的担心,显不只此,莫非大修认为,玉灵不该以玉息莲花,骗过紫衫人吗?” 原承天肃容道:“玉灵心中若生一念,定是天地授意,然而承天愚钝,实不知此中有何玄机。” 玉灵道:“玉灵听闻。大丈夫若心存高远,就该不拘小节,否则心中牵绊过多,怎能成事?玉灵也是瞧大修行事过于正直不阿,今日特行诡术,以警大修。” 顿了一顿,又道:“玉灵看那紫衫人,也是生世堪怜,只盼结此因果之后,使其心中种下一丝善念,说不日后便有回报了,若说这便是因果,大不了也是此人仍是望非作歹罢了,却不损玉灵分毫的。” 原承天思忖良久,终于将双眉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道:“我此世初修时,也曾杀人夺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自修天道之修以来,不免有些如履薄冰,矫枉过正。玉灵之言,承天当深记于心。只是玉灵却要为此事种下因果。” 玉灵笑道:“玉灵只是天地间的一股灵气罢了,若是不遇大修,至今仍在那幻域的极秽之地苦捱岁月,如今随大修历遍诸界,不管是喜是悲,皆是修行。若有因果,那也是逃不了的。更何况此事虽对那紫衫人用了诡术,可其目的,却是为了天下修士谋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原承天拍手笑道:“玉灵此言极是了,今日之事,我定当牢记于心,时时警醒,也免得再做出那愚腐不堪的事情来。” 玉灵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就径直入了金塔。原承天也将金塔祭出,入塔来与诸修相会。 诸修早就倚窗悬望很久了,见到原承天进来,都涌了过来,向原承天贺喜。 原承天奇道:“何喜之有?” 风敬直笑道:“我们从那盒中修士处听到,那吕祖元寂禅师,力主由圣师重建飞升殿,这岂不是偌大的喜事,也是天下诸多修士的福缘。” 原承天忙道:“只怕承天不堪此任。” 诸修齐声道:“若非圣师,其他人更是担不得此任了。” 就将物藏中的碎片取出,此时袁公亦从鼎中传话,原承天也忙将袁公放出金鼎,同时来到金塔之中,诸修见到袁公是仙修大士,自然倍加敬重。 袁公也取了那块飞升殿的碎片来,原承天没想到袁公在顾沉舟处多日,身上亦藏有此物,不由喜道:“那顾沉舟怎的不将此物取去?” 袁公道:“那顾沉舟只当我等是囊中之物,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说,顾沉舟若建飞升殿,其实是要以补天石为主的,若是用了这飞升殿的原物,他的魂术法诀只怕就无法动用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若是吕祖与元寂禅师真与顾沉舟许下诺言,让其与我联手修殿,只怕又会多事了。” 袁公道:“既是如此,那就速速将吕祖二人截在道上,不可让其与顾沉舟相会,以在下想来,吕祖二人的本意,是不想顾沉舟与原道友结仇罢了,否则有如此大仇,这飞升殿如何能建得起来?而若原道友有把握独力完成此殿,又已然脱险,想那吕祖与元寂禅师,也非执古不化之人。” 原承天道:“此言极是有理。”急忙与诸修告辞,就向来路迎去。 第0933章心存善念重杀伐 动身之时,也不怕顾沉舟截取信诀,就向元寂禅师和吕祖传出讯去,动问两位大修身在何处。现在风氏诸修已经安全,就算顾沉舟与其分体联手,原承天也是不惧。先前不敢正面相抗,也只是因为投鼠忌器罢了。 片刻间元寂禅师信诀已至,原来二修离顾府只有一两万里了,以二位大德的遁速,想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从信诀之中的信息,原可以推测出传信人的方位,原承天生怕顾沉舟先见到两位大德,怎敢停留,将万里踏云术施来,瞬间就去了千里。 不想正遁行间,身后传来声音道:“原道友请留步。” 原承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紫衫人赶来了。 那袁公在塔中急声叫道:“原道友,此为顾沉舟的诡计,特意派这紫衫人截住你,若是顾沉舟先见了两位大修,则大事去矣。” 原承天自然明白此事的要紧处,两位大修本是为调停而来,顾沉舟底牌尽失,则是巴不得共建飞升殿,若见了两位大修,三人一拍即合,原承天便是浑身是理,也是说不清楚了。 除非是他有惊天动地之能,可将三修一并压制。只是这样的事情,岂非是痴人说梦? 因此听到身后紫衫人的声音,原承天怎肯理会,玄,风二诀同时用出,遁速何止加快了一倍。 那紫衫人也不着急赶来,悠然道:“原道友何去之速,在下原有一物相还,莫非道友灵偶的昊化之躯也不想要回了吗?” 原承天虽知这是紫衫人的缓兵之计,可他向来视金偶银偶为自已的手足,金偶的昊化之躯,也就等同于金偶的遗体一般,又怎能留在他人之手? 更何况此物得之不易,若就此不理,银偶失了伙伴且不说,自己临战之时,也少了许多战术的运用。 他的身子在空中停下,只过了片刻,紫衫人就急急赶到,此人的遁术也只是略逊原承天半筹罢了。 紫衫人见原承天果然停住,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此人面色阴沉,这笑容瞧起来委实不善。 原承天将手一伸,道:“昊化之躯何在?” 紫衫人缓缓揖手,笑道:“先前在下与原道友虽有不睦,可在下毁道友的灵偶在先,道友闯在下的玉盒在后,也算是扯了个直,我等二人,就此握手言和如何?” 原承天神色不动,仍只是淡淡的道:“昊化之躯何在?” 紫衫人叹道:“看来道友终是不肯原谅在下了,也罢,此事的确是我等设谋在前,只盼原道友看在元寂禅师与吕祖面上,将此事揭过不提,也是凡界仙修界的美事。” 原承天知道紫衫人故意拖延,只是想让顾沉舟抢先见到元寂禅师和吕祖,除非是他算定顾沉舟已经见到两位大修,否则自己就算说破嘴皮,金偶的昊化之躯也是不肯见还的。 他的心中渐渐形成一个念头来,此念一生,倒也安然了,微微笑道:“既然道友开了金口,在下后生晚辈,又怎能欺人太甚。那顾沉舟与在下的过节,我自然不去计较了。” 紫衫人哈哈大笑道:“道友胸襟之阔,少有人及。既然如此,这具昊化之躯还请收了去。”手向空中一指,一物落将下来,正是金偶的昊化之躯。 这物事本就修有不碎身法,哪怕是金偶自爆,此物亦可迅速复原如初,原承天舍不得此宝,也就理所当然了。 要知道原承天这么一停一顿,再和紫衫人说上数句话,别看只是盏茶时间,可对仙修之士来说,就是数千里的距离。原承天的遁速也只是比顾沉舟稍胜半筹罢了,如今顾沉舟多行了数千里路,自己又怎能追得上? 紫衫人既然料定原承天绝对追不上顾沉舟,也就乐得大方,将此物相还。 原承天见紫衫人真的肯信守诚诺,也是一奇,看来昊天仙族弟子固然有叶惊海这种不讲信义之徒,却也有紫衫人这样信守然诺行为不斗的真小人。 他刚想去接昊化之躯,心中忽的想到一事,暗叫道:“不好,此物收不得。”他委实担心紫衫人在昊化之躯中动过手脚,若是昊化之躯被紫衫人封上魂术灵符,岂不是又要中紫衫人的诡计? 因此他也不去接昊化之躯,而是用神识在这件物事上探了又探。 紫衫人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或许正因为他料定原承天事先要探明此物,故而也乐得大方,也不拖泥带水,就将此物奉还了。在探查完毕后,原承天更是追不了顾沉舟了。 原承天探查良久,确定昊化之躯上确无魂术灵符存在,这才将此物先收进藏字诀中。然后缓缓拱手,语气森然,道:“在下先行谢过道友,其后还请道友亮出法宝,你我再见高低。” 此话大出紫衫人所料,奇道:“原道友还要与我动手?” 原承天淡淡的道:“不错。” 紫衫人道:“这就奇了,我只当道友是诚信之辈,哪知却是无耻之徒,刚才道友不是亲口说出,将往事揭过不提吗?” 一道黄影闪动,正是刀君出鞘,俏立空中,刀君笑道:“你这个人也算不得聪明,刚才大修说的明明是,‘那顾沉舟与在下的过节,我自然不去计较了。’这话我听的真真的,再也没一字错的,请问阁下,姓字名谁?” 紫衫人这才知道竟被这原承天戏耍了一番,他虽有求和之意,可真要斗法也是不惧,冷冷的道:“元寂禅师与吕祖一番良苦用心,竟被道友弃之如敝履,道友就不怕两位大修心寒吗?” 原承天道:“只怕两位大修,亦不知道友的存在。” 紫衫人忽然明白原承天的用意了,既然与顾沉舟联手共建飞升殿已成事实,那么原承天就退而求其次,先诛了自己再说,只因自己一死,顾沉舟就好似断了一臂,又怎能再与原承天相争?说是共建飞升殿,却只怕是说不上话的。 而原承天名望甚高,在幻域之中,又得到另三位大德大修的支持,顾沉舟孤身一人,又怎能翻过天去? 紫衫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手中法剑已紧紧握住。 原承天下此决心,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过了一道坎。 自从得了玉灵的那番话语后,原承天一直扪心自省,自己向来行事,因顾虑太多,着实少了果决二字,又要顾忌天道人情,又要避去煞气因果。自然是事事拖泥带水,让人瞧得气闷。 而原承天也因一直未能明悟其中的道理,纵然知道是自己有所不足,也不知孰对孰错。今日方知,名满天下者,必定谤亦随身,若只知事事拘泥天道,那便是愚腐之举。 想那仙庭真龙火凤,亦有恶息满身,自身元魂之源的那位大修,岂不也是恶息善念并存?而世间万事,亦是有阴有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他今日立意诛杀紫衫人,又怎是为一已之私,而是为重建飞升这件天大事体,他为后世仙修之士谋福。 存善意,行天道,那个天道,并非皆是善道,若事事求善,则事事不成。自己昔日行事,之所以颇多曲折,想来也是此故了。 紫衫人瞧见原承天目中的一点寒星,已知今日之事实不可解,当下长笑道:“道友既然起了杀心,且看你有何手段。” 法剑当胸刺来,正是顾氏祖传剑诀妙术。 此术奥妙无穷,若想与他拆解招架,怎样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原承天毫不理会,左手一扬,将那滴太一弱水祭出,任你剑诀千变万划,也刺不透这水幕去,而右手无锋,则是脱手向紫衫人祭去。 就在原承天动手的同时,刀君大喝一声,头顶冲出一道青气,也不祭出刀罡来,就以刀体向紫衫人撞去。 原承天虽是出手在先,刀君却是后发先至,刀体上的冲天青气,照得紫衫人面色更是难看。 面对刀君这种挡不得,破不得的杀伐至宝,紫衫人纵有无双剑诀在手,亦是无能为力,百忙中体内遁出一物,乃是一粒紫珠,想来正是他的法身之宝了。 此宝迎向刀君,生生的将刀君抵住了,刀君的刀体虽是强横无匹,可毕竟不可能压制住仙修中乘之士的法身之宝。 然而法身之宝刚出,无锋已到,此剑脱手之际也不算快,此刻陡然加速,所攻之处,正是紫衫人缩剑回防露出的破绽。 紫衫人倒也不急不忙,手中法剑亦是脱手而出,那法剑离手之后,虽少了些沉稳,却是更加灵捷,原来这脱手御剑,亦是剑诀中的一环。 此剑灵性十足,就好似活物一般迎向无锋,再是剑首微扬,仍是向下一拍。 此一拍看似简单,却是化至繁而成至朴,端是的无可防御。要知道剑诀妙术尤在御玄诀之上,无锋再利,只难逃压制之苦了。 不过原承天既然立意诛杀此修,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无锋剑上突起一道青气,正是无界真言中斩字诀,哪怕此剑被制,这斩字诀亦要让紫衫人大伤脑筋。 而在与此修大斗御器之术的同时,定天鼎早就高高祭起,鼎中赤子手握双拳,笑嘻嘻的向紫衫人的头顶捶来。 别看鼎中赤子小手粉嫩,其力不足一岳,却是暗蕴鼎中妙意,若被赤子双拳捶中,只怕讨不得好去。 更让紫衫人头痛的是,刀君刀体虽被紫珠所阻,可两道刀罡从天而降。 数项杀招齐至,誓要将紫衫人诛杀当场。 第0934章扬长避短斗法诀 紫衫人身为幻域四大德之一的分身,又怎能轻易伏诛,身子轻轻后纵,就在极不可能的情况下,逃过诸般攻杀。 原承天暗叹可惜,奈何十大仙族各家都修有高明步法,尤其应对杀伐之器时更显妙处。 原承天暗忖,若是再以已之短,更彼之长,此修怎能制住,看来只能以自己最擅长的法术法诀,来诛杀此修了。 悄无声息之中,白斗在紫衫人的侧后方出现,猛然间就是一声大吼。这吼声内含慑字真言,就算紫衫人是仙修大士,也要受这真言约束,由不得身子一怔。 若论临场变化,首推刀君,刀君的刀体与紫珠争持,发作不得,可两道刀罡心到招到,早就向紫衫人头顶垂落了。 紫衫人此时无法再施展步法,只能大喝一声,头顶冲出一道青气来,青气之中,藏着银冠一顶,就将这两道刀罡抵住了,但紫衫人也因此故,头发披散下来,显得好不狼狈。 此时紫衫人心中,再无丝毫骄矜之心,原承天无论是杀伐之道还是法术法诀,样样都不弱于人,更有刀君为助,白斗为援,其实力隐然超越了仙修中乘境界,若是此人冲玄成功,达成仙修境界,岂不是凡界无敌?就算两名仙修大德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他心中既有此想,有大半原因是受到慑字真言的影响,慑字真言,可不仅仅是震赫一时而已,其对修士心境的影响更是致命的。 而原承天见到紫衫人仪态大失,立时明白过来,紫衫人虽然修成魂术,魂力虽然是强大无匹,其心境反倒弱了,看来邪不胜正四字说的再也不错。 当下挺剑直刺过去,不让紫衫人有片刻喘息之机。 紫衫人虽被原承天逼得狼狈不堪,可见原承天挺剑来刺,不由哑然失笑,就算原承天有百样才能超过自己,若论剑诀一项,则万万不是自己的对手。 空中的法剑就在身侧,他将手一抬,法剑已经在手,就见法剑上幻出数道法诀来,使得法剑寒光耀目,那寒光好似银针一般,刺向四周诸修的双目。 这也是剑诀中的绝学,化气为针。 若是经验稍有不足的修士,被这寒芒刺伤双目,只能退避三舍,那时剑诀一路强攻,定可将对方斩于剑下了。 不想剑芒初起,面前就失去了原承天的身影,那原承天也不知怎的,就闪到了紫衫人的身后,而空中符文乱舞,分明是个避字。 原来原承天竟将这个避字诀,当成步法来用,避字诀一出,身子就滑行到紫衫人的侧后,而这样的身法变化,几乎是在瞬间完成。这原承天的机变之能,真可谓天下无双了。 既然闪到紫衫人的身后,又不用担心紫衫人有余力反击,原承天又怎能客气,手中暗掐的一道力字诀同时激发,替这手中的无锋加持。 那力字诀原是用来加强法宝的份量,不想又被原承天巧施妙用,让这无锋的速度加快了数倍。 便是紫衫人再高一个境界,也断然避不得无锋之剑了,无锋破禁而去,首先破了紫衫人的护身罡气,然后侵入紫衫之中,只需再进数寸,就可使紫衫人的肉身遭受巨大损伤。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伸了过来,将无锋紧紧握住。此举也让原承天着实此了一惊。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握住无锋? 不用凝目去瞧,就知道此剑已将紫衫人的法像逼将出来。此法像亦是原身法像,手中亦持着一柄法剑。 奈何无锋速度实在太快,法像也是来不及用手中法剑招架了,只能手掐法诀,握住了无锋。 原承天冷笑一声,无锋剑上符文道道飞出,剑气铺天盖地而来。 法像急忙挥动法剑,想去抵挡法诀,那知法诀固然能挡得住,无锋的无双剑气又怎能挡住得。 剑气在法像胸口一撞,胸口处光线错乱,七彩纷呈,这是法像行将破碎之兆了。 法像受损,紫衫人立时可知,此时慑字诀的影响尚在,心中油然而生绝望之念,忖道:“难不成今日真要死在此处?” 心中沮丧之气一生,就算有十成的手段,也只能使出七八成了。那法像原本以为本体会来相助,哪知道紫衫人竟是袖手旁观。 值此紧要关头,原承天怎能客气,无锋扶摇直上,目标仍是法像之身,只因若想诛杀仙修之士,就得先破其法像不可。 法像既受一击,本已战力减半,而无锋威势不但不减,反被原承天再加一字,乃是原承天自创禅言,黯! 与这黯字禅言同出的禅言,则是一个斗字。 紫衫人本就心境动摇,再加这个黯字,其心情之灰黯沮丧,可想而知,而本体心境不稳,自然影响到法像的发挥了。 而斗字禅言不但对他人有效,对自身亦是有同样妙用的,这就使得原承天斗志大盛,手中的无锋自然更加所向无御。 就见无锋在法像身上一搅,法像大半已然破碎,也就是紫衫人修为极高罢了,若是换了他人的法像,只怕早就碎裂不堪了。 然而就算暂时不碎,其法像也是战力无存,无锋之剑得势不饶人,剑上杀气纵横,刹那间,就将法像扯个粉碎了。 紫衫人叫道:“果然非你对手。”将法像的残像一收,脚下步法展开,就想逃之夭夭。 不想只逃了数步,就被刀君拦在身前,喝道:“大修既破法像,这肉身就交给我吧。” 原来紫衫人遁逃之时,那件法身之宝也不便与刀君相持,只能赶过去紧紧护住紫衫人的肉身,刀君一得自由,又怎能不赶过来。 紫衫人咬牙道:“莫欺我无术。” 手掌扬了起来,朝着刀君就是一晃。从掌心中飞出数道符文来,原来不过是一道法诀罢了。 可稀奇的是,刀君见到这道法诀,身子居然晃了晃,就立在原地不动了,任由紫衫人从身侧擦身而过。 原承天耸然动容,忙用神识一探,才恍然大悟,原来此诀中大含收敛刀气之法,想来是专门用来对付刀君的手段了。 想那昊天杨氏的镇族之宝天下知名,顾氏既然胸怀大志,总要压倒杨家才能易鼎升位,又怎能不将刀君这样重要的法宝算在其中,这个敛刀诀应该是顾氏秘传之诀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舌字绽出一道春雷,乃是一个禁字诀。他自修了九渊大帝的法则之学,这禁字诀的威能比昔日强上三分,此字一出,敛刀诀效能顿失,刀君全身打了个冷战,总算清醒过来。 回想刚才的情景,刀君犹自心中发颤,想不到这顾氏如此厉害,竟然暗中修出这专门对付自己的法诀来,她心中怒意陡生,刀体猝然发作,就向紫衫人追了过去。 紫衫人脚下步法展开,身上则是施以遁术,两术叠在一处,其速真可谓风掣电闪一般,刀君速度虽快,离其也总要差上数尺。 原承天身子一晃,毘鹏之羽施展出破障之能,极快的跟了上去,而口中再出自创禅言,乃是“顿止”二字。 本来以紫衫人的修为,这两字禅言未必就能有效,可紫衫人现在法像被破,心境大损,忙忙如丧家之犬,慌慌如漏网之鱼,又怎有余力对抗禅言。 就觉得自己脚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好像双足系了对铁锤一般。 不等紫衫人惊觉有异,刀君的刀体早到,紫衫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指望法身之宝护体了。 就听刀君大喝一声,刀体将这粒紫珠撞了个粉碎,刀体犹不停顿,犹向紫衫人撞去。可见心境不稳带来的一系列影响着实不小,紫珠被破,也是源于此。 紫衫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再出敛刀诀,只盼能让刀君停上一停。 可惜原承天的遁速绝不会比他慢了,此刻就在刀君身侧,见紫衫人刚有掐诀之意,手中备好的禁字诀立时先出。 这禁字诀封住了紫衫人的四周数丈处,凡此界域,法术难施,这敛刀诀只掐了一半,就是难以为继了。 紫衫人深知今日无幸了,他咬了咬牙,就此断了逃生之念,手中法剑就向原承天刺来。只因面对刀君,就连一直秘而不宣的敛刀诀都已用出,此刻已是无策了。 要知道顾氏与杨氏目前虽有上下之别,却没真正破脸,顾氏暗修敛刀诀一事,若被杨氏得知,杨氏怎能不怒?今日紫衫人用出这敛刀诀来,也着实是被逼得急了。 只可惜刀君身边还有一位原承天,此诀又怎能得逞。 刀君刚才撞破了紫衫人的紫珠之后,刀体所受的震荡不小,只是刀君生性强横之极,仍叫道:“大修,说好由我来诛杀此人肉身。” 强自纵起刀体,再向紫衫人撞来。 紫衫人本被“顿止”二字缓住了身子,就算极力闪避,也总是比以前慢了半拍,又怎能避得开刀君的全力一击。 就听得“喀嚓嚓”数声传来,紫衫人体内骨骼尽裂,那刀君已经穿过紫衫人,立在紫衫人的身后。 如此一来,紫衫人的肉身已被硬生生切成两半,自是不能再用了。 不想紫衫人嘿嘿笑道:“你们是杀不死我的。” 第0935章原来此魂灭不得 就见一道紫光从尸身中纵出,急急逃向远处,这紫衫人的魂力强大,遁速自然快极。也就是尸身裂开的刹那间,这道紫光已去了数百里。 刀君手急眼快,凌空将一道刀罡斩下,哪知道这紫光虚不受力,刀罡从紫光中间劈过,那紫光安然无事,仍是扬长而去。 幸好白斗一直居高俯视战场,见紫衫人元魂遁出,爪中便起一诀,在远处形成一道气盾,这气盾对修士来说,自然是一触而溃,可元魂怎有力量冲破此盾,只能绕盾而过了。 此时原承天已经赶到,正想将这道元魂绰在手中,哪知鼻端闻到一股莲香之气,那紫光之中隐现人形,一道森寒的白光就向原承天击来。 这白光宛如剑形,虽非法剑实体,却大含森森剑意。原承天知道顾家的剑诀厉害,也不敢硬接。只能将无锋当胸一横,先挡了此剑再说,心中不由骇然。 那元魂再强大,但若无肉身,也是无法伤人的,难不成紫衫人的元魂已修至可以不借肉身伤人的地步? 凝目瞧去,紫光中人影初现时虚不可辨,可也就是这数息时间,那人影由虚化实,很快就是四肢俱全了。 刀君惊道:“怎会有这种事?” 原承天从这扑鼻的莲香之中,已略知其故了,道:“原来这分体的肉身是借用六转宝莲而生,既然其色为紫,这么说来,此人所用的六转宝莲已是三千年岁月,难怪这肉身恢复如此之快。” 也就在说话之间,那紫光中的人影已有七八分人形,须发眉目,皆是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唯有身体仍是一团紫光,但也正在急速的转化之中。 刀君道:“这人果然难缠。” 原承天道:“就算再难缠百倍,今日也断然不能放过他了。” 这紫衫人虽然能极快的恢复肉身,但原承天明白,这具肉身也只是略具法力罢了,若想真正大用,起码也需要数年工夫。那肉身的玄感可非一日可成的,就如自己的雪芽神臂一般。 认明此点后,原承天不等紫衫人的肉身完全成形,再将禁字诀祭出去,紫衫人的肉身复原进度立时停顿下来,那已形成的双目紧紧的盯着原承天,自是怨恨交加。 原承天道:“就算是惹了这段因果,今日也绝不能放过你,重建飞升殿一事,关乎后世修士安危,莫要怪我心狠。” 无锋剑直直刺去,那紫光中的肉身虽然也持剑抵挡,可惜却慢了半拍,被无锋一剑入体,好不容易恢复的肉身又告破碎了。 在这肉身破碎的同时,虽然那莲香再次传来,却比刚才清淡了许多,看来就算拥有三千年的六转紫莲,也不可能无穷无尽的恢复肉身。 紫衫人也明白此刻恢复肉身毫无用处,一具初生肉身,又无法像和法身之宝,哪里是原承天的对手。 原承天这次再用手招来,就把紫衫人的元魂绰在手中了。 刀君忙道:“大修,这次可不要慈悲了,不灭了此魂,终究是大祸患。那顾氏已经得罪了,就算放过此魂,也解不了这场仇怨。” 说来这也是刀君的一点私心,她见到顾氏居然暗修敛刀诀,这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秘术,又怎能不怒? 原承天不由苦笑道:“原来在你们眼中,我就是那泥古不化的滥好人了。”双手一合,掌中生出真玄之火,将这道元魂化的干干净净。 原承天灭此元魂虽是轻而易举,可心中却是交战无数了,只因这元魂一灭,自己与昊天顾氏就是化不开的大仇,自己未入昊天,就结下如此强敌,实非明智之举。 但若不灭此魂,重建飞升殿必定要大起波折,又怎能因一已之私,而误了大事。 然而元魂刚刚灭去,空中白斗忽然一声低吼,爪上立起一道法诀,向远处一指。 原承天用神识一探方知,原来就是数百里处,不知怎的凭空冒出一道元魂来,而神识探的分明,正是紫衫人的元魂。 原承天耸然动容,喝道:“本体不死,分魂不灭,不想顾沉舟的分魂炼体之术,已修到如此境界了。” 本体不死,分魂不灭之说,也只是昊天传言罢了,原承天本来是不信有这样的法术存在,可如今亲眼见到了,才知传言不虚。 好在那道再生的元魂已被白斗挡住,原承天也不追过去,手中遥遥掐了一诀,就将那道元魂绰了来,此时再去观玄术观瞧,果然就是紫衫人的分魂。 刀君亦惊道:“难怪此人临死时说什么,他是杀不死的,不想真有此事。” 原承天道:“这顾氏的魂术的确有些名堂。看看能否以神识将其灭了。” 用神识探进元魂之中,那元魂虽然极力挣扎抵抗,可还是被神识攻了进去,神识再去探这元魂的灵识深处,更是畅通无阻,于是原承天心中一动,就以这强大神识,将这道元魂压成残魂碎息了。 虽是轻松得手,可有了刚才的教训,又怎能大意?果然,也就在这道元魂消失的刹那间,远处又生出一道元魂来。 至此,不光是原承天,就连刀君和白斗也是目瞪口呆了。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再将那远处的元魂收了,暂时制了一道灵符,将此元魂封住,放在藏字真言之中。 他忖道:“顾氏的魂术虽是禁术,可这分魂炼体的是高明,我若想重修金偶,此术倒是有借重之处。否则仍以寻常之法炼制金偶,终是无法得心应手。” 眼瞧着飞升昊天在即,以前在凡界中炼制的法宝,修行的法术,渐渐的就变得不敷使用了。比如在幻域中的这几场战事,也唯有刀君和定天鼎可堪一用,就连无界之剑,也是力不从心。 而一旦飞升昊天,刀君总是要回返杨家的,那定天鼎也是叶家之宝,能不能留得住也在两可之间,这样说来,自己在昊天怕是要落入无宝可用的地步了。也该重修炉灶,再炼新器才是。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吕祖的传音,就听吕祖道:“我与禅师已至顾府,还盼速来一见。” 原承天这边应了,那边就对袁公道:“袁公,趁着今日吕祖和禅师在此,正好解了你身上的魂术法诀。” 袁公皱眉道:“只怕顾沉舟不肯。” 原承天道:“有两位大德大修在此,不怕他不依。” 袁公也是被顾沉舟拘束久了,难免对顾沉舟生出恐惧之心,虽听原承天这样说了,心中仍是不安,但若是错此良机,难不成要被顾沉舟控制一辈子,也只好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的,就觉得今日之原承天与往日稍有不同,虽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却比昔日多了份果决,多了份强硬。相较而言,往日的原承天可以亲近,今日之原承天最堪任事了。 原承天既知两位大德已至,又怎敢耽搁,忙将遁术驾起,数个时辰之后,重新回到顾府的百花阵前。 人影刚刚在阵前出现,顾小成的身影就从林中掠出,远远的长揖为礼,道:“顾小成在此恭候道友。” 原承天点了点头,含笑摆手,让顾小成在前领路,进了百花阵后,也没行多远,就见阵中青光一闪,现出一座庭院来,与先前顾沉舟待客之地并无二致。 只不过上次是件伪宝,今天才是顾沉舟真正的清修之地。 原承天被顾小成领着,缓缓步进书房,吕祖与元寂禅师果然在座了,那顾沉舟亦恭陪在侧。见到原承天进来,都转过脸来,面带微笑。 说来三人虽皆是面带笑意,却各有微妙不同。 元寂禅师心怀天下,洞窥天道,自然对原承天最为看重,见到原承天怎能不喜? 那吕祖本来因与原承天斗了个平手,虽被元寂禅师开解了,仍不免郁郁,如今原承天再斗顾沉舟,那顾沉舟居然也没能讨到好处去,刚才元寂禅师开口言和,此人立时就答应下来,可见此人与原承天之战,必有小损。 吕祖心中明白,自己若非侥幸有乾坤笔在手,只凭真实修为,未必是顾沉舟之敌,既然连顾沉舟也从原承天这里讨不到好处去,自己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而原承天至今也只是羽修大成,一旦他达到仙修境界,凡界谁是他的对手?这样看来,这场恩怨被元寂禅师化解了,又何尝不是一桩好事。 唯有这顾沉舟的笑容,则是带了三分礼貌,七分作伪。 吕祖笑道:“好教承天得知,顾道友已经答应,可与承天共建飞升殿,承天意下如何?” 原承天长揖到地,抬起身来,道:“有顾前辈襄助,何事不成?晚辈敢不承命。只是还有一件小事,要请顾前辈玉成。” 顾沉舟脸色微微一变,道:“却不知原道友有何请教?” 原承天道:“在此之前,晚辈有一件物事,还请顾前辈收下。”说罢就从取出那块灵符来,将灵符一拍,紫衫人的元魂便出现在诸修面前。 袁公在塔中瞧见原承天径直就取出元魂来,心中暗叫道:“承天此举孟浪了,此举分明是向顾沉舟示威,若是顾沉舟心中不快,又如何解我身上法诀?” 转念一想,“是了,世人皆是畏威不畏德,顾沉舟此人,若无强力手段,又怎会雌伏?” 可是此事究竟会向哪种方向变化,心中哪里有底。 第0936章反客为主紧相逼 见原承天忽然取出一道元魂来,吕祖与元寂禅师皆是大为好奇,免不得各自用灵识禅识探去,而不等两位大修探得明白,顾沉舟已是脸色苍白如雪。 这道元魂既是他的分魂,他不用去瞧,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承天目光灼灼,一瞬也不瞬的瞧着原沉舟,却不说话,就看顾沉舟如何周旋此事。 此刻吕祖与元寂禅师也探明了元魂来历,奇的是二修亦不开口,神情更是古井不波。 只因二修心中明白,原承天取出这道元魂来,分明是在向顾沉舟示威了,表面上看来,原承天是答应了与顾沉舟联手,共建飞升殿,其实心中却是大不情愿,只是瞧在吕祖与元寂禅师的面子上,不便说出口来罢了。 而取出这道元魂来,分明是在警告顾沉舟,若是顾沉舟真的以为自己能插手飞升殿一事,这道元魂就是顾沉舟的下场。 原承天向来温文有加,不想今日却是咄咄逼人,看来对重建飞升殿,原承天已下了决心,绝不容他人染指了。 那顾沉舟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道:“不敢动问原道友,此元魂从何处得来?” 此言虽是明知故问,却是在探原承天的用意,亦是在请原承天开出条件来,只要能将此事真相在两位大修面前不提,一切都是好办。 原承天仍是定定的瞧着顾沉舟,道:“在下得知二位大修前来,因此兴冲冲前去迎接,不想中途遇到此人,阻我道路。在下迫不得已,只好与其斗法。哪知一时失手,灭了此人的肉身。” 他不提此人是顾沉舟的分魂,也算是给顾沉舟留了三分薄面,而此事若是再追究下去,也只会让顾沉舟更加丢脸罢了。 而若仅仅是颜面大失,倒也没什么要紧,最令顾沉舟心生恐惧的是,原来原承天的修为已然超越于他了。 若是有这分魂相助,自己若可略胜原承天一筹,如今分魂已损,就算重修肉身,也需数年方能恢复,而等到那里,飞升殿早就建成,哪里容他置喙。 恨只恨自己仍是小瞧了原承天,让紫衫人单身去阻他与吕祖,元寂禅师见面,不想反倒酿成大祸了。 只是仙族子弟,胸襟毕竟与众不同,顾沉舟神色渐缓,甚至还笑了笑,道:“这道元魂,与在下也算有些渊源,原道友若肯赐还,顾某感激不尽。” 其实此魂来历,又能瞒过谁去,顾沉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想保留仅存的一点颜面罢了,以吕祖与元寂禅师大德,自然是绝不会揭破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原承天心中余恨未消,将此事揭穿,到时自己又将置身何地? 原承天道悠悠的道:“既与前辈有关,此魂自然由前辈收回,只是在下那个不情之请,也要劳前辈相助才是。” 顾沉舟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原承天话中有话,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又拎了起来,那原承天刚才不提条件,原来却等在这里,自己就算万般不肯,只怕也是不得不应了。 说起来顾沉舟虽是大德之士,纵横凡界幻域多年,哪知形格势禁之下,却也是没有半丝抵抗的余地,这就是形势比人强了。 他哑着嗓子道:“不知原道友所言,又是何事?” 原承天将手一拍,道:“袁公,此时不出,更得何时?” 袁公在塔中早就将屋中的情景瞧了个明白,他见顾沉舟在原承天的攻势之下,已是一退再退,哪里有昔日威风,也不由心中感愧万千。自己刚才居然还担心顾沉舟翻脸,却哪知原承天早就智珠在握,将当前形势尽在掌握之中了。 袁公身形甫现,吕祖就不由惊呼道:“袁公,你怎的也在此处?” 袁公哪里好意思说出自己是被顾沉舟用魂术逼迫,只能苦笑道:“吕兄,此事一言难尽。” 顾沉舟目光闪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原承天当着吕祖与元寂禅师之面,将袁公请出来,分明是给自己的好看,此事若是说破了,说不定吕祖就要与自己翻脸,难不成那原承天真的要迫自己于死地吗? 原以为原承天是在漫天要价,哪知道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袁公既出,事情必将泄露,自己在这幻域,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他想转头去瞧原承天,却又有点不敢,只因若是原承天真的翻脸,今日之战,便是自己的死期。袁公向与吕祖交好,若是动起手来,怎能袖手?自己失去分魂,竟是处处受欺。 耳中忽听到原承天道:“顾前辈,在下重建飞升殿在即,亟需袁公相助,听闻袁公在此炼制补天石多年,看来前辈也是离不得袁公了,虽是如此,还请顾前辈割爱才是。若肯相借,在下感激不尽。” 顾沉舟听到这里,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原承天总算未能赶尽杀绝,还留给自己最后一丝颜面。此人今日虽是咄咄逼人,可毕竟是宅心仁厚,留有余地。 其实原承天本心里,恨不得将顾沉舟一并诛杀了才好,那才叫干干净净,了如牵挂。只是未入昊天界中,就诛杀仙族顾氏弟子,树下难以战胜之强敌,岂非极是不智?原承天终非是只凭胸中快意,不知分寸之人。刚才灭魂时的一点冲动,也早就平静下来。 顾沉舟心中最担心的事一去,整个人放松许多,他此时笑颜一展,道:“共建飞升殿,顾某原也有份,哪里谈得上割爱,更何况袁公来去自由,在下怎能替他做主。却不知表公意下如何?” 心中知道袁公必是肯的了,面前这出戏分明是原承天和袁公联手演给他人看的罢了。而心中唯一担心的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袁公身上的魂术法诀去除,唯有如此,自己与原承天才算是真正的握手言和。 袁公果然道:“既蒙原道友差遣,袁某敢不从命。” 原承天微微一笑,目光再次瞧向顾沉舟,这是在催促顾沉舟尽快解除袁公身上的法诀了。 顾沉舟不由急出一身冷汗,那法诀炼制不易,解除起来也是繁琐之极,原承天此言此行,简直是在要人老命。 也是情急生智,再次笑道:“袁公,你这些年来相助在下炼制补天石,也不知该怎样谢你,不如你随我入库,若是有喜欢的物事,不瞒径直拿去。” 袁公哪知道还会有这等好事,先是惊了个呆,然后喃喃的道:“怎好如此?” 原承天心中得意,那袁公被拘多年,哪里能便宜了顾沉舟,今日定要让其大大破费,才消得了袁公心中之恨。 于是哈哈笑道:“顾前辈如此厚意,袁公万万不可推托了,吕祖,禅师,还请两位前辈在此稍坐,晚辈陪袁公走一遭,也算是开开眼界了。” 吕祖和元寂禅师又怎知原承天在此处暗设诡计,有心要拿捏顾沉舟,含笑道:“诸位请自便。”以二人身份,自是不便也不屑于去瞧那顾沉舟的宝物。 就由顾沉舟前在引路,原承天与袁公紧跟其后,三转两转之后,就来到一座静室之中。 顾沉舟关了静室,忙对袁公长长一揖,道:“顾某因一已之私,误拘道友多年,还望道友莫怪。” 袁公现在早就明白,今日形势逆转,有原承天在此,那顾沉舟绝难掌握一切了。只是袁公胸中虽生了无穷闷气,可他向来胸襟开阔,而顾沉舟这多年来,也一向以礼相待,倒也没怎么委屈他。 他摆了摆手,道:“罢了,还请顾兄速速解我身上法诀,才是正经。” 原承天亦叹道:“袁公胸襟之阔,世间少有人及。” 顾沉舟忙请袁公坐下,就请原承天在旁边做个护法,当下取出一道灵符来,往袁公的胸口一拍。 他又生怕原承天和袁公误会了,手中动作不停,口中解释道:“袁公先前的这道灵符因植于灵脉之中,已与灵脉密不可分,若是贸然去除,只怕反生祸患,故而若解此符,只能用以符换符之法。” 原承天点头道:“你现在所用之符,定是清心定脉符了。” 顾沉舟先是一愕,随即叹道:“原道友学究天下,在下实不知这天下还有何事能瞒得过原道友。” 原承天只是一笑,就在旁边静候,细看顾沉舟用以符换符之法,替袁公去除法诀,那清心定脉符换上之后,就可将原符取出,而清心定脉符日后却是可化入灵脉的,自是不妨。 那顾沉舟虽然是擅长此道,可因在原承天的面前行事,哪里敢有丝毫大意,若是因自己的无心之举在袁公身上留下隐患来,原承天又怎能放过自己? 正因为每个步骤都是慎之又慎,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袁公先前的魂术灵符换去,原承天早将神识在袁公身上探查多遍,知道此符一去,袁公再无麻烦了,也替袁公欢喜。 顾沉舟将取出的原符一拍而散,以示再无害人之心,转身瞧着原承天道:“吕祖与禅师等候多时了,我等这就出去叙话如何?” 原承天不由笑道:“顾兄,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不成你刚才说过的话,就这般云浮眼过?袁公在此多年,就这么空手而回吗?” 顾沉舟急忙以手抚额,强笑道:“果然是我的不是了,这答应过的事情,哪里能反悔。” 心中好一阵发紧,不知该取出怎样的法宝来,才能满足二人的胃口。袁公或是好打发的,这原承天不让他大大肉痛,又怎肯干休? 第0937章法眼无双辨奇宝 其实将一名大德修士逼至这步境地,原非原承天的本意,若只为自己与顾氏的恩怨,断不至此。然而自己的得失可以不计,却怎样也要替袁公讨个公道来。 所谓天道,其实便是为自己,为大众,为苍生罢了。 顾沉舟今日难以幸免,眉头微微一皱,笑道:“在下的法宝物事皆藏在自我之域中,却不知两位道友可有妨碍。” 以顾沉舟的境界,所用之宝,自然是尽在自我之域中,倒也不奇,只是一旦入了顾沉舟的自我之域,形势必将逆转,若是顾沉舟在自我之域中不顾一切,将原承天与袁公诛杀,吕祖与元寂禅师又能奈何? 这显然是顾沉舟的故意挑衅了,正要以此一试原承天的胆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不妨,在下有灵偶一具,正可伴随袁公入域一观。” 袁公本自发愁,忽听原承天说出这样的话来,觉得痛快之极,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顾沉舟嘿然无语,只得将自我之域祭出,原承天也同时唤出银偶,随同袁公进入此域挑选法宝。 这界域之中,亦设有一座庭院,便是顾沉舟的藏宝之地了,银偶与袁公走进院中,不由暗叫一声:厉害。 仙族弟子所藏之宝,果然远胜他人,原承天也算是所藏颇丰,可顾沉舟所有之物,也绝不少于原承天了,无论是草木之精,还是五金之器,那凡界魔界的珍稀之物,可谓是琳琅满目。 只是原承天存心要让顾沉舟肉痛,又怎能将这些俗物瞧在眼中,那顾沉舟当初可是说了大话的,只要是袁公喜欢之物,尽可取去的。顾沉舟就算想后悔,又哪里能收得回去? 袁公本也是仙修之士,眼力也是高明的,很快就瞧见一张几案上,放着持寸长的仙刀,此刀冷气森森,瑞彩千条,瞧起来极是悦目。 顾沉舟见袁公在此刀面前驻足不前,连忙道:“此刀是昊天器修大士所炼,所用之材,皆是昊天五金之菁,凡界绝对无法一见的,袁公果然好眼力。” 袁公忖道:“我在此替他炼石多年,能有此宝赔偿,也算不枉了。” 正想开口允诺了,哪知银偶微微一笑道:“此物只是平平。” 袁公道:“此刀虽是短小,却是锐不可挡,寻常御器,难当此刀一击,妙的是,此物又非暗宝,端的是光明正大。” 银偶道:“袁公所见极是。只是此宝虽好,终究是可炼可制。”就将袁公衣袖一拉,离了此刀。 顾沉舟心中虽是暗恨不已,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随着银偶和袁公又来到一处。 这时袁公的目光就瞧向墙上的一副画卷。 那画上绘着一只面目狰狞的青色灵兽,足踏祥云,口吐青莲,瞧来极是威风。袁公瞧了又瞧,不免又是心动了。 顾沉舟抚掌笑道:“袁公,我算是真正服了你,这样的宝物也被你寻着了。实不相瞒,此兽本是仙庭千兽千禽之一,后被顾氏先祖请来,封进此图中,是为顾氏护族神兽之一,但若是袁公喜欢,顾某自当割爱。” 袁公不由沉吟,心道:“我正愁没个坐骑,又少名侍兽,若能得此物,倒也不错。”不由瞧向银偶去,这一瞧,让顾沉舟心中便是一紧。 银偶笑道:“此兽名叫吞月兽,名字虽是威风,只可惜惧火惧风惧水,有此三惧,虽然是爪牙锋利,又能济得什么事?” 袁公大失所望,叹道:“不想千兽千禽之上,也有这般废物。”只得怅然离开画卷了。 顾沉舟见有银偶在此,只怕是难以蒙混过关了,心中道:“这么说来,今日若不舍去一件天材地宝,只怕是打发不得了。” 他此处的确是有三件天材地宝,可无论送去哪一件,心中都是割舍不得,想来想去,也就只好作罢,好在此处有数千件物事,三宝混杂其间,未必就能被银偶寻出来。 就见银偶在这藏宝室中瞧了一遍,竟不稍顾,就径直来到庭院之中,顾沉舟心中一紧,急忙也跟随了出来。袁公只知跟着银偶,自然也走了出来。 原来这顾沉舟心中有雅趣,哪怕是藏宝之地,也是不同寻常,这座小小庭院,亦是遍植奇花异草,开渠引水,而水源则是院中的一房水池。虽是清浅狭小,也是颇可一观。 顾沉舟瞧见银偶的目光瞧向那方水池,心中叫道:“不好,难不成这水中的宝物,竟被他发现了不成?” 就听银偶笑道:“顾道友,这方水池好不清冽,莫非是藏了一滴寒潭炁水?” 顾沉舟哪里敢否认,嘿嘿笑道:“不想被道友瞧出,也罢,若是袁公喜欢,这滴寒潭炁水自然相赠。” 袁公听到寒潭炁水四字,心中大吃一惊,忙摆手道:“这等天材地宝,在下怎敢妄动心思。” 银偶笑道:“袁公说的也是。” 顾沉舟本已准备割爱,听见银偶这般说,心中长舒一口气,忖道:“看来原承天毕竟是不敢得罪我昊天顾氏了。此人倒也算是知趣的。” 银偶目光灼灼,仍是只瞧着这方水池,顾沉舟心中想到一事,吓得魂飞天外,暗叫道:“不好,难不成那水里的物事,竟被这厮发现了?” 银偶将袁公拉过,向水池中一指,道:“袁公,你瞧这水中有株枯藤,瞧来虽是不堪,可毕竟是与寒潭炁水相伴多时,想来也是有些灵气的,不如就取了此物如何?” 袁公凝目瞧去,那水池底地,的确有根枯藤,因被池泥掩了大半,一时也瞧不真切,但用灵识探去,也没探出此物有什么好处来,但银偶瞧中的物事,哪里会差了。 忍不住向那顾沉舟瞧去,顾沉舟虽是强自镇定,可嘴角牵动不已,以他仙修大士境界,心境居然如此动摇,袁公立时心中雪亮。银偶此番可是戳到顾沉舟真正的痛处了。 想起这多年来被拘于此,一时怨气塞胸,恨不得就取了此物,让这顾沉舟独自心痛去,也算是快事一桩。 便问银偶道:“却不知这根枯藤究竟为何物?” 银偶道:“当初创世大修压制世间诸灵,唯青龙不肯雌服,创世大修就取仙藤一根,制成囚龙藤,此藤一落,便将这青龙缚住,再也挣扎不得了。” 袁公耸然动容道:“难不成这水池中的枯藤就是当初创世大修手中的囚龙藤不成?” 银偶笑道:“囚龙藤是仙庭之宝,自然永镇仙庭,凡界怎得一见。不过这截枯藤,却是与囚龙藤同根而生,只因不知何故枯焦了,故而将其养于寒潭炁水之中,若能再发新芽,定有大用。因此满庭之中,当以此宝为首。” 袁公瞧向顾沉舟道:“敢问顾道友,可有此说?” 这仙藤的来历已被银偶说的清清楚楚,顾沉舟纵想否认,只怕也是没人信的,只好将头一点,道:“原兄博古通今,玄承无双,又怎会错了。” 知道这个劫数是怎样也避不过了,只得叹息一声,用手向水池中一指,那枯藤就分水而出,悬在空中。 诸修抬头望去,见这枯藤出水之后,那灵气就逼人而来,看来在水池中时,是被先前设下的禁制摭住了灵气。也就是原承天这样的玄承,才能瞧出此物的好处来。 顾沉舟再向水池一点,一股清水涌上来,将这枯藤上的泥沙冲了个干干净净。此时可以见到,那枯藤尾端,隐现新绿,虽是不足数分,却也是绿意盈盈。 银偶道:“既然已生新芽,看来此物可大当大用了。” 顾沉舟既知道此物已非自己所有,倒也乐得大方,干脆合盘托出了,便道:“此物的确与囚龙藤系出同根,只是当初创世大修虽是随手就可制成囚龙藤,那是创世大修的手段,我等又怎能比得了?故而此物最终只能制成囚仙藤罢了,想囚住青龙,则是万万不能。” 袁公道:“不知这囚仙藤有何妙处?” 顾沉舟道:“只要是那修士的境界不超过你两级,将此宝一祭,对手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必被此宝缚住,可谓是百发百中,若说越境斗法之宝,此物可当为第一了。既然袁公与此宝有缘,此物从此之后,自然就归袁公所有。” 袁公缓缓摇了摇头,道:“此物来历非凡,只怕是顾道友族中之物,顾道友携来此宝,也应该只是助其历练罢了,想来顾道友亦难有权分派此宝。袁某断不敢受。” 此言一说,银偶与顾沉舟皆是大惊,顾沉舟声音颤抖不定,道:“袁公,你真的不收此宝?”显得心中激动不已。 袁公微微一笑道:“我独爱那柄仙刀,其他的物事,我一样也没瞧上。”原来袁公心中想的明白,以德报怨,固然是腐儒之言,可以牙还牙,也非修士的行径。宽恕原是比仇恨更让人痛快。 原承天通过银偶,已将域中之事听了个明明白白,他听到这里,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段时间对天道玄机,一直参悟不透,心中纠葛难安,袁公此举,好似拔开云雾,让他瞧见了一丝清明。 心中一动,域中的银偶就向袁公一揖,缓缓的道:“袁公,你今日之举,当为在下之师。” 第0938章神殿重修不可期 袁公此举,不但让原承天心中廓然一清,便是顾沉舟,也是心中一动。 他暗忖道:“我向来视凡界修士如蝼蚁一般,不想这蝼蚁之中,亦有大德之士。”难免心中感愧万千。 当下将那柄仙刀去了标识,恭恭敬敬奉于袁公手中,这才收了自我之域,出静室,回书房,来见元寂禅师和吕祖。 诸修重新见过了礼,便坐下说话。 吕祖首先便道:“承天,飞升殿如何重建,想来你心中定有乾坤了。你也不必谦逊,若有用得着我等之处,但说无妨。” 顾沉舟亦道:“原道友来历非凡,且又是一片公心,我等自然是信得过的,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若是飞升殿碎片有差,顾某倒是可以相助一二的。” 到此地步,他若想在飞升殿中再设机关,只怕是万万不能了,原承天不来揭穿此事,那是留了情面,若是查出自己暗动手脚,又怎么一忍再忍? 因此他提出由自己提供补天石,亦是一片诚心。唯一担心之事,反倒是怕原承天多疑了。 元寂禅师听到顾沉舟说出“来历非凡”四字,已知道他隐约猜出了原承天的来历,其实也不算奇怪,那顾沉舟既与原承天交过手,自然明白,若只是一位凡界的仙修之士,又怎有原承天这样的玄承。顾沉舟就此雌服,只怕也是瞧出原承天的来历不凡了。 原承天缓缓立起身来,行了个罗锅揖,然后道:“诸位前辈盛情,承天感激不尽,有前辈相助,天下何事不成。” 说到这里,又转向顾沉舟道:“顾前辈有所不知,此刻晚辈手中的碎片虽然不多,可那飞升殿原是仙庭造就,实有无上玄机,哪里需要收集全部碎片。” 顾沉舟虽是仙族弟子,又怎能窥知飞升殿的奥妙,听闻此言,不由动容道:“竟有此事?” 原承天当初可是大罗金仙,亦无机缘得闻飞升殿秘闻,何况是昊天仙族弟子?原承天便将琅嬛秘阁老人之言,细细说给诸修听闻。 袁公只听了一半,就惊叫道:“原道友,此事你自已知道便罢,万万不可说起,只怕有泄天机。” 元寂禅师微微一笑道:“袁公莫惊,世间哪来的这许多天机。实告诉你罢,若一事无涉生死利害,便算不得天机,若一事涉及众生之福,更算不得天机。天机二字,其实没那么容易得闻。” 袁公今日方知有这样的说法,不由一怔,按理说此言由元寂禅师这般大德说出口来,怎能不信,可他也不知怎地,却忍不住还是瞧向原承天。 原承天亦笑道:“飞升殿事关天下诸修福祉,正该广为人知才是,我等先前不得与闻,一来只是因那飞升殿是万万年基业,谁能料竟被损毁。二来此殿由仙庭所建,诸修难有福缘得知此事罢了。如今要重修这飞升殿,自然要将此事广为宣布才好。” 袁公奇道:“这又是何理?” 原承天道:“那飞升殿本是凡界仙修的晋升之路,自然会有那心怀叵测之徒,会打这飞升殿的主意,也有那想毁弃此殿的,也有那想在殿中暗设机关的。如今在下便可晓谕天下修士,此殿哪怕再被人损毁了,只需寻到三成碎片,就可重聚此殿。而此殿复原如初之时,任你想再加一砖一瓦,一符一文,也是不能。” 袁公这才明白,不由笑道:“如此说来,世间诸修知道这个秘密,反倒可保飞升殿不失。这世间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公开的好。” 顾沉舟听到此话,只能默默无言,他此刻虽无再动手脚之念,可原承天与袁公一对一答,岂不是字字锥心,可见人若是行差步错了,就免不得要受此苦。 吕祖拍手笑道:“今日得闻飞升殿奥妙,方知仙庭行事,果然非同不般,端的是光明磊落。不知承天此刻,是否收集齐了三成碎片?” 原承天道:“以在下算来,或是已然凑得够了,但实际情形如何还容晚辈一试。” 吕祖连声催促道:“趁着我等在这里,承天还不快去试来,就算有任何变故,有我等在此护法,你还怕得谁来。” 这幻域中的四名大德,已有三名皆在此处了,这间小小的庭院,已然成为凡界仙修的核心地界,哪里容的任何人插手此处。 原承天欣然应道:“还请诸位前辈随我出外一试。” 诸修知道今日得睹飞升殿重聚,实为平生仅有的福缘,更何况此殿一旦建成,在座诸修,都立时可以飞升昊天了,任你是怎样的大德高士,逢此盛事,心境又怎能不动分毫? 当下原承天领着诸修,来到院外,原承天心中忖道:“不知那位琅嬛秘阁老人何时前来与会,难不成要等到飞升殿建成之后,此老方才现身?若是如此,重建此殿的诸般问题,我也只能独自解决了。” 诸修知道若是原承天真的集齐三成碎片,则另七成碎片飞来汇合时,必然是天像垂兆,地覆天翻,自然要离顾府越远越好,也免得顾府受到池鱼之灾。 离开顾府万里之后,原承天向四周一扫,只见此处地势平阔,天高云淡,正适合演示法术。他也不急着将所有碎片取出,而是将风氏诸修此次收集来的碎片,以及袁公的那块碎片取出,这是要先收了这些碎片上的法力再说。 那重建飞升殿时,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麻烦,自己的修为越高,越是稳妥。 这些个碎片一出,其碎片上的法力自然便来认主了。诸修皆是玄承深厚之士,见到这碎片上竟有一股极精极纯的法力,无不骇然。说来这碎片在场诸修都是见过的,可先前为何探不出这法力来? 元寂禅师瞧着这些法力自碎片出来之后,就齐齐汇向原承天的头顶,去势汹汹,威能惊人,可原承天收之纳之,却是从容不迫,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了。 他瞧向吕祖,虽不说话,那吕祖也是点头会意的,也微微颌首。心中道:“若非禅师提醒,差点误了大事了。” 而顾沉舟见到原承天本身法力与这碎片上的法力同源,脸色便是青一阵,红一阵了。心中道:“我只当我这个昊天仙族弟子,在凡界无人能及,嘿嘿,便是我等昊天仙族弟子,在原承天面前,只怕也抬不起头来了。” 那原承天与这飞升殿的渊源,诸修心中哪里还会不明白?而各人与原承天的交情不同,当然也是想法各异,也不必一一言及。 碎片上的法力虽不算少,可与原承天现在的修为一比,就好似九牛一毛,也只增进了浅浅修为罢了。自己当初碎殿之时,固然是大罗金仙境界,但一击之力又能有多少,碎片之上,又能附着多少法力? 也许在灵修真修境界看来,一块碎片的法力足够升级冲玄,也许能刻瞧来,也只是汪洋中的一滴水罢了。好在若是三成凑足,另有七成碎片飞来,怎样也可冲破仙修玄关了。 原承天吸尽碎片上的法力,就将物藏中所藏碎片,一一取了出来,那碎片在空中飞舞不停,却很快就可寻着相邻碎片,就听得“啪啪啪”之声不绝,一座残殿很快就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 诸修虽是见多识广,可见到这仙庭妙物,也是啧啧称赞不绝,片刻之后,那残殿已然立在空中,只是仍有数块碎片,仍寻不着安排之处,还在那里盘旋不定。 吕祖忽然道:“这可糟糕了。” 诸修惊问其故,吕祖道:“你瞧这些碎片,当初在什么位置,就绝不会更改的,若是如此,那残殿立不起来,又怎会有大神通,将其他碎身唤来。” 原承天道:“那大修曾言,只要三成便可,倒也没说这些碎片,奈要聚在一处的,怕只怕这三成仍未凑足罢了。”说到这里,不由将眉头紧皱。 若是这碎片仍未收齐三成,仓促之间,又该去哪里寻去,难不成还要花费数月数年岁去苦苦收集,那可不是要误了与九珑定的归期? 便在这时,那些个飞舞不停的碎片,忽的定了下来,果然是重回当初碎片所在的位置了,然而碎片虽是定住,那空中异像不现,其他七成碎片,更是一片也不见飞来。 袁公焦燥之极,道:“看来是未曾收齐三成了,这可如何是好,顾公,你那补天石不妨拿来一用。” 顾沉舟苦笑道:“袁公,你也急燥了,原道友说的明白,这飞升殿是仙庭妙物,那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我那补天石与这碎片性质再接近,也是取代不得的。” 袁公道:“莫非是这飞升殿上有何法诀需要照准执行?若无法诀,则残殿不具神通,也未可知。” 诸修见这话说的有理,都齐将目光向原承天瞧来。 原承天虽是着急,可其心不乱,就将当初琅嬛阁老人所说之话一一回想起来,想来若是这重建飞升殿别有玄机,此修怎会不提? 这么说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尚未凑足三成了。而这些个碎片自己一一经手过,若有符文法诀,自己怎会不知? 就在这时,那残殿发出“格”的一声响,一道白光慢慢的从殿身射出,此光初时也不醒目,可很快就变得庞大无极,就好似一柄巨大的法剑,要将这天空刺穿一般。 第0939章暗设奇谋费思量 诸修瞧着这空中奇景,又惊又喜,又哪里敢动,齐皆负手而立,抬头仰望。 就见那白光照耀处,忽的现出一条裂缝来,裂缝处灵息冲荡不休,并且魔息强大,吕祖是去过魔界的,立时道:“这裂缝是魔界与凡界界域,看来魔界的飞升殿碎片要从此处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从裂缝处飞来一块巨石,不是飞升殿的碎片又是什么? 此石从裂缝中飞出,就自动的与残殿合为一处,那残殿就比刚才又齐整了些。 接下来碎片纷纷飞出,与那飞殿合体,原承天盘膝坐于残殿之侧,加紧吸收碎片上的法力,因这碎片来的甚急甚多,碎片上的法力自然也其势浩荡,原承天虽是羽修大成境界,所受的冲击也是不小。 好在有诸修护法,原承天心无旁骛,只管专心吸收法力,也就是盏茶工夫,忽觉体内灵脉一阵大动,终于是到了冲玄之刻了。 从羽修大成到仙修境界,说来只隔了一线,其实却是天地之别,但原承天有这现成的法力,哪里费的许多工夫? 他只管引法力入体,汇丹田,通灵脉,下十三重楼,就听得周身啪啪之声不断,那是灵脉大动之兆,只得诸修目瞪口呆。 只因天下由羽修大成冲玄者,唯有原承天有此征兆,等闲修士,哪里有这么充沛的法力,便是在冲玄时灵脉微微一动,就是极不起的事情了。 也就是弹指之间,体内诸脉悉数走了数遭,天下修士冲击仙修境界者,少至半年,长则数年。而像原承天这般,数息之间就冲玄成功者,绝无一人。 既然冲玄成功,体内真玄立时为之一变,如竹之空,又如谷之虚,偏又绵绵然,泊泊然,无所不在,无处不强。更妙是的,那因冲玄而产生的一丝焦燥之情,如被一洗,哪里还有丝毫动荡,正是如云之轻,如水之静了。 便觉体内那股浩然正气,自天灵冲出,直达天际,那空中亦是波诡云谲,紫雷阵阵就见自身两大法像同时飞出,在空中盘旋飞舞,更有一道青色龙影,在云团中隐隐现身,眼瞧着就要呼之欲出了,最终也只露了一麟半爪。数息之间,就消失无踪。 不过那空中却忽的飘来一股奇香,令人心神皆醉,少顷,奇香也渐渐散去,可诸修早已是形容大变了。 若说仙修之士冲玄之时,引来青龙虚识现身,倒也不奇,吕祖与天都大法师冲玄之时,皆有此兆。元寂禅师因所修之术不同,自当别论了。 但空中的这股奇香,无疑说明刚才所显龙影,乃是青龙真身,否则怎会有这样的奇香飘来? 更有一桩奇处,寻常修士冲玄,体内真玄激荡,哪里能控制的住,自然要引声长啸的,不想原承天啸声不起,唯见身上青光大盛,也不知是何道理? 其实原承天刚才亦要发声长啸,不想就在这时,那体内的别出仙芽一动,体内充盈无比的真玄就被这别出仙芽吸收得干干净净了,而以观玄术观之,可见这仙芽又长大不少,几可与其他仙芽逗量齐观。 原承天这一喜非同小可,这别出仙芽与自家的神识系系相关,此根苗越是强大,那神识也就越强,既然这体内真玄可助仙芽成长,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不过再瞧这体内仙芽,已与往日不同,与其说是根苗叶芽,倒不如说是一团火,一株小树一般。原来修士到了仙修境界,仙芽便化仙根,此仙根一出,于长生之路上,就算是坚实的踏上一步了,仙修之谓,就是因此而来。 原承天心中感慨不已,自己此世重修,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今日总算有了这小小成就,唯拜这仙芽之变,自己才算是真正的仙修之士了,其后自有数千年的寿算可供自己享用,哪怕就此停滞不前,那仙庭的七界仙册上也该有自己的名姓了。 只是原承天的修为增进却并就此而断,虽是冲玄大成,但其后的碎片络绎不绝,这等天赐的机缘,唯原承天独享,自然不可错过。 然而此身入了仙修境界之后,那碎片上的法力,就变得微乎其微了,若想借此再登中乘,几乎是绝不可能,因此原承天也不求修为能增进多少,只管将吸纳来的法力,尽数向那别出仙芽灌注去。 体内原有的仙芽已成仙根,唯这别出仙芽仍有不及,若想成就仙根,也不知还要多少岁月的修行。 而随着别出仙芽愈加茁壮,原承天的神识之强,已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说不定已可与极道之修一争高低了。 也因此,原承天对那裂缝中碎片的由来也能辨识的清清楚楚。哪些碎片是来自凡界,哪些是来自魔界,哪些是来自虚魂道等界力空隙处,皆是一清二楚。 他心道:“这天下的碎片既然被召来,只怕诸界皆知飞升殿既然重建了,就不知索苏伦与天龙法师,又该做何打算。” 那索苏伦与天龙法师皆有问罪仙庭之志,也唯有借这座飞升殿,才能飞升昊天,但此殿一立,对那天下修士,皆是公平对待的,索苏伦和天龙若想借道此殿,唯靠人力阻止。 于是又想道:“我若是索苏伦,也不会抢在此时来攻,等到这幻域中的仙修之士尽皆飞升了去,那时凡界又有谁来阻止他们?却不知昊天,仙庭又做怎样的打算?” 正思忖间,忽觉一道寒气如丝如缕,就夹杂在碎片的法力之中,涌进了体内。 原承天怎能料到此变,急忙运用真玄,将这寒气一裹,想分辨出这寒气的由来。 哪知道这寒气却是挟裹不住了,就沿着灵脉,直奔丹田而去,原承天不知这寒气的来历性质,又怎敢让其擅入丹田。紫罗心法一动,就在通往丹田的路上,设下数重阻碍来。 也亏得他修的是紫罗心法,若是换了其他法术,怎有这样的内在神通,早被这寒气攻进丹田了。 那寒气在体内左冲右突,仍是不得其门而入,再被体内强大法力袭来,终于被化为乌有,一场危机,也算是就此消饵了。 不想这边喘息未定,那边又有两道寒气同时入体,原承天此时隐约猜到这寒气的由来了。反倒不慌不忙,从容运起紫罗心法来,调遣体内强大真玄,再次将两股寒气消去。 便在这时,又有一道异样灵息迫体,但此灵息并非能进入体内,只在原承天的体内停留。 原承天用神识一探,不由得微微一笑,原来这道灵息,却是数句传言。 那传言说的是:“原兄若能听到此句传音,想来已将飞升殿碎片收集殆尽,前者三道魔息,想来于君无碍,唯做一笑罢了。前途郑重,昊天有期。” 这传言之人,自然就是索苏伦了,此人料定自己要收集全部飞升殿的碎片,故而就在数片沉落魔界的碎片上做了手脚。而此人对飞升殿与自己的关系自是了如指掌,那三道魔息,若是失手了,或可视为一笑,若是不幸得手,那笑的就只能是索苏伦了。 别瞧索苏伦与自己隔了一道界域,原承天却觉得,此人时时都会在身边出现一般,而这借碎片杀人的手段,天下间,也唯有索苏伦才能想得到,做的出了。 这藏在碎片上的三道魔息,连自己的神识也能瞒得过了,足见此人的手段。 原承天平生强敌不少,可真正能让原承天打点起十分精神,竭尽全力来对付的,也唯有此人罢了。 有此意外,原承天更不敢大意,神识就探进裂缝之中,不放过任何一块碎片,而在吸纳碎片上的法力时,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灵息从裂缝中涌出,原承天的神识住这灵息一上探,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此物是乃是数千只魔虫,这些魔虫团在一处,中间分明包裹着一块碎片了,想来这些块碎片原是这些魔虫所得,原承天树起残殿之后,将这碎片召来,那魔虫不舍,自是一同被召到此处。 此处皆是仙修大士,更有三名大德之修,区区魔虫又怎会放眼中,也不用原承天招呼,就听袁公笑道:“不想竟惹来几只魔虫,我等闲来无事,正好当耍。” 哪知这些魔虫出了裂缝之后,觉得气息不对,立时舍了碎片,就四散逃去,顾沉舟原是在魔界历练过的,瞧清这魔虫的形状后,不由变色道:“不好,这是寄魂虫,最擅寄魂而生,若是让其流落凡界,天下也不知有多少修士遭殃了。” 听到寄魂虫三字,哪怕诸修皆是仙修大士,也是微微变色。 袁公笑道:“顾道友尽管放心,难不成放着这诸多仙修大士在此,还收拾不了这些魔虫?” 话音未落,就见数只魔虫不去逃亡,反向他奔来,袁公急忙手掐一诀,向这魔虫罩去,那知法诀到处,那魔虫毫无反应,就见一只魔虫“忽”的突了进来,张口向袁公的腕上咬去。 原承天的神识将这四周的动静探得分明,见袁公竟拦不住一只魔虫,心中怎不动容,忽的想到:莫非这亦是那索苏伦的诡计? 第0940章天意冥冥警人心 以仙修大士的修为,竟制不住一只魔虫,这其中自然有莫大玄机。原承天也顾不得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手中急急掐了一诀,是为一个域字,然而此字真言却不是去救袁公,而是向那大队魔虫罩去。 无论如何,那袁公就算初次掐诀失手,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被魔虫所伤,对仙修大士的手段,原承天怎样也可放心。倒是这魔虫如此厉害,若是任其逃窜了,定会惹来大祸。 果然,袁公虽是初次掐诀失利,但那魔虫快要触到手腕时,从袖中飞出一道红光,将那只魔虫一割为二,袁公既然动用法宝,其他数只魔虫又怎能逃得掉,自然立时被红光所杀。 此时其他修士也如袁公一般,将袭向自身的魔虫灭了干净,也有初次掐诀就灭了魔虫的,也有如袁公这般,动用了法宝的,端看个人的修为与这魔虫是否相生相克罢了。 然而经此一阻,那绝大多数的魔虫则是纷纷散去,诸修这才明白这魔虫的手段来。 那扑向诸修的魔虫,不过是牺牲了自家性命,替同伴争取到逃亡的时间罢了,这说明这些灵虫绝对是训练有素了。 诸修知道这些寄魂虫哪怕逃去一只,也是莫大的祸患。此虫寄魂而生,好不厉害,一旦入体,更好似如虎添翼一般,故而便是仙修大士,见到此虫也是色变。 在魔界魔虫之中,寄魂虫当可名列前三,只因此虫培育极其不易,故而平时极少见到罢了。 可自索苏伦提起五龙镇魔旗之后,魔界气息大变,杀气沛然,形势皆然不同,就连寄魂虫这种需要消耗极大资源的魔虫,居然也养成了,并且有数千只之多。 刚才原承天一字域字真言,也只是罩到了百只罢了,仍有二三千只魔虫,已逃去了数百里。 原承天明白此刻形势危急,不可稍有迟疑,便急急道:“诸位前辈,此事好不危急,请恕晚辈稽越了。就请禅师向东,吕祖向西,顾公向北,袁公向南,务必将这寄魂虫诛杀干净。”一边分说,一边祭出银偶,淬金虫来。 诸修纷纷道:“正该如此。” 那银偶就随着顾沉舟向北追杀魔虫,两只淬金虫则向南,助袁公灭虫。 要知道这一只小小的寄魂虫,一旦出了幻域,说不定就可坏了无数性命,原承天又怎能不急? 看来那索苏伦处心积虑,要趁着飞升殿碎片汇集之时,在凡界暗施伏笔了。亦算是对自己的临别赠礼。 此时那裂缝尚未闭合,仍有碎片从中飞出,原承天自然要在此坐镇,以防再有变化。 眼瞧着诸修刹那间已四下追去,不见了身影。原承天从域字真言中取出一只寄魂虫看了看,不由暗暗点头。 手中的寄魂虫只有半分多长,却是面目狰狞,别瞧如此小的魔虫,却有真修级别的灵息。看来魔界之中,自被索苏伦提起五龙镇魔旗之后,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一只小小的寄魂虫都有这么强大的修为,昔日魁神再现,也非奇事。 原承天暗道:“难不成又是旧事重现?若是那索苏伦已拥有当年魁神的修为,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哪怕只是当年魁神的一半修为,我也是难敌了。” 好在那魔界的法则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在数年间就再造魁神,索苏伦达成昔日魁神的成就,怎样也需要数十年,甚至百年方可。 而百年之后,自己的成就又是如何?是否仍要再奉仙旨,再斗魁神?这样想来,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似一个圆,转来转去,仍是回到了终点。 从裂缝中飞出的碎片越来越少,而刚才只是一角的残殿,此刻已趋完整,那空中就现出一座壮丽巍峨的大殿来。 此殿高有三十丈,长宽数百丈,果然是仙庭手笔,气势不凡。那四座殿角,各盘四神之像,东为青龙,南为朱雀,西为白虎,北为玄武。中有一块巨大的横额,蓝底金字,刻有“飞升神殿”四字。 在横额两侧,则立青玉石柱两根,柱上书有字迹: 右侧是: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 左侧是:纵三尸存六恶邪魔之辈只怕难入此门。 原承天当初入殿阻敌,也不曾细看柱上文字,此刻暗暗点头,那右侧字句倒也罢了,左侧这行字却是可叹可玩,其中深意,不可尽述。 然而整座大殿,虽是壮美,却是光华黯淡,远非当年原承天所见的气像。细细瞧去,才知道是东南一角仍是缺了一块,原来此殿尚未合成,难怪灵气不彰。 原承天正在惊疑,忽听“啪”的一声,原来是最后一块碎片飞来,将东南残缺的一角补上。而这块碎片补完之后,就好似画龙点晴一般,整座大殿顿时光芒大盛,其光之烈,好似七月的烈日一般。 这光芒宛如实质,将原承天一步步逼到远处,原承天不敢运用法力抵抗,怀着敬畏之心,连连后退,只到退出数百里后,才算是止住了。 原承天暗道:“此殿既成,为何不见大修?” 就在这时,那殿中的偌大光华之中,赫然出现一道人影,正从刚才最后一片碎片处飞来,原承天心知这人定是琅嬛秘阁老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老者远远就抚掌笑道:“道友不负天地重托,终于收集三成碎片,此功可昭日月,那六界仙册上,少不得你的功劳。” 原承天揖手道:“若非大修指点,哪里有今日之事,此殿因我而毁,自然也该因我而重建。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又算得上什么功劳。” 老者道:“毁殿之责,已由九世轮回之劫抵去,这重建大殿,怎的不是你的功劳?” 原承天叹道:“如今方知天道至公至正,实不我欺。” 老者道:“此殿虽已齐备,可若想重置由原处,却又要大费周折了,其中玄机,道友不可不知。”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老者笑道:“你且用物藏之术,试试收纳此殿。” 原承天心知有异,却还有依言用物藏之术,向这大殿一罩,哪知道百发发中的仙修妙术,此刻却是毫无动静,任凭原承天怎样施法,也是不动如山。 原承天只好弃了法诀,再用藏字真言一试,这藏字真言就比物藏之术强得多了,此字动用处,大殿便是微微一晃。 只可大殿的动静也仅此而已,若想将此殿收进藏字真言之中,原承天起码还需再修三四个境界不可。这便是说,凡界之中,已无妙术能收起此殿了。 老者微笑道:“何如?” 原承天苦笑道:“大修何必戏耍于我,此殿既是仙庭之物,怎是我一名区区凡界修士能收得起的。” 老者哈哈笑道:“非是我戏你,你很快便知,那天意好不怕人,竟是容不得你有半步走错的。” 原承天恭身道:“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道:“想来那大殿四神之处,此刻已现真诀,若想移动此殿,非得四名大德之士,同修这四道真诀,方能移动此殿,而大殿横额处,亦有一道真诀,则非道友亲自修行不可。” 原承天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惊,脱口叫道:“这天道果然好不怕人。” 老者笑道:“你心中所悟,你自己知道就好。” 原承天已是叹息不已了。他本以为这座飞升殿既由自己所毁,那么再由自己重建就是,哪知道若想移动此殿,再迁原处,却需要四位大德同时施不可。 若是当初只管凭一时意气,将顾沉舟或是诛杀,或是深深得罪了,又到哪里去凑齐这四位大德之士? 再想到自己先前替袁公选宝时,也只是凭胸中快意,要给那顾沉舟好大的难堪,若非是袁公执心极正,那顾沉舟自然又是深恨自己了。 原来这人的一点善心,总可结有善果,而当初若是错了半步,这重建飞升殿,又不知要遭到怎样的麻烦了。 老者见原承天思忖良久之后,面上渐露微笑,也是点了点头道:“此殿将成,我也该舍了这肉身,附骥道友凤尾而去,只是道友需得明白,你身上多了件物事,在跨越天罗界力时,可就多了一份凶险,如何决断,则在于你自己了。” 原承天虽然早知此事,也连忙道:“多谢大修指教。” 老者想了想,道:“也罢,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携了我,你将头发散开,我的元魂可化为一珠,护住你的天灵,老夫的这道元魂倒也与众不同。” 原承天听老者这样说法,知道自己可算是得了道加持了,喜不自禁,急忙再行大礼,称谢不已。 那老者也不作势,身上就起了一道光华,光华之中,其肉身早就尸解而去,只留有一粒雪白的珠子。那珠子飞到原承天的头顶,原承天就觉得天灵一热,用手摸去,却摸了个空。 原承天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的头顶便算是金刚不坏,任那天罗界力怎样强大,此处已不必多虑了。唯一需要盘算的是,自己此次飞升,要携带哪些物事。 第0941章此子才智应无双 老者说的明白,飞升之时,身上携带的物事越多,则所承受的界力越过强大,自然也就多了一份风险。 穿越这世间最强大的天罗界力,着实是九死一生,到了极危之境,怕是一羽也不能加了。 可是心中想来,自己的任何一件法宝,都是得之不易,怎能轻弃了? 想到此处,不由的瞧向殿前玉柱上的字句。“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这句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若想飞升昊天,那七情六欲,就得深自克制,舍不得丢弃法宝,便是脱不得这个“物欲”了。 值此人生最大关口,自然是对性情的最大考验,若是抑不住贪欲,恨不得携所有法宝飞升,就好似身怀千金溺于水中而不知,性命与法宝孰重孰轻,说来虽是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又如何割舍? 那定天鼎与无锋之剑,实为当前首要的护身之宝,自然是要携带的;聚灵幡与撼天铃为昊天之宝,断不能舍。无界之剑虽说威能已弱,可此为自己的本体之宝,且日后潜力无穷,那也是非带不可。太一弱水为天材地宝,哪能不带。司命灯得之不易,更是原承天的一条退路,自然也是需要带上。 除此之外,如珑玲山,蛮荒金枪,斩兽仙刀,雷龙珠,炼魔壶,惊禽玦,万年玄甲,窥地兽,阵旗以及诸多草木之精,五金之器等物,也就只好割爱。 好在那兽魂与龙魂,以及元都大法师交待的两道元魂,可用一道法诀封存其中,便是要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而在侍灵方面,玉灵刀君都不过是一道灵息罢了,天罗界力对二灵产生的影响甚微,携带无妨;玄焰青鸟亦是天地之灵,这天罗界力也是难为不到他们的。 淬金虫培育不易,目前已有小成,若不携去,岂不是亏负了许多昊化之物?而此物携去最为麻烦,只怕是要大费周章了。 这样粗粗一算,必需要带的东西,已着实有些多了。 可就算如此,尤觉得金塔之中的宝物仍有数件仍需携带的,比如那根天南翠竹,经数十年培育,花费无穷精力,又怎能轻易割舍了?且此物在原承天的计划之中,那是有极大用处的。 不仅如此,琅嬛金塔为常用之物,若是不携了去,怎能舍得? 金银二偶方面,若是原承天以目前的修为重新分魂炼制,其二偶修为便是仙修之境,倒是可以自行飞升,算不得原承天所携之物。 但若想提高二偶飞升成功的机率,二偶身上,只怕不能携带任何物事。两具灵偶,毕竟神识甚弱。 那法宝物事也就罢了,最令原承天割舍不下,念兹在兹,则是猎风了。 猎风神功未成,境界不足,此次飞升那是万万赶不上了,当初虽有共同飞升之愿,却又怎能拗得过事情变化。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常为八九。 而为保猎风周全,金银二偶怎样也要留下一具来,替猎风护法,玉灵亦要留下,助猎风定神。只盼猎风早日修成移花神功,达成仙修境界。到时昊天相逢,想来必是极大的一场欢喜。 至于白斗,倒也无需担心,白斗此刻虽是境界不足,可白斗此次变身为白泽之后,灵慧大增,更因得了白泽的许多法术妙诀,已可修行心法,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只能靠战斗中增进修为,想来白斗境界达成十级之刻,尚在猎风之前。 而由白斗伴随猎风飞升,原承天也可放心。 那无数物事,就在心中交战不休,孰轻孰重,又怎是能轻易衡量出来?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殿前,原承天不用抬头去瞧,就知道是元寂禅师回来了。 元寂禅师首先诛灭魔虫,倒也不奇,那幻域四大德虽然未曾细分高下,可元寂禅师当为幻域四大德中第一,自不待言。 原承天转过身来,含笑道:“有劳禅师了。” 元寂禅师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就去瞧面前的飞升神殿。原承天将刚才琅嬛秘阁老者的吩咐细述一遍,元寂禅师叹息道:“可惜与这等大修先贤,竟是缘吝一面。既然这神殿需得四名大修同时施法,这第四人非元都大法师不可。” 原承天道:“正要请元寂禅师相邀。” 元寂禅师也不客气,立时发出一道信诀去,去邀元都大法师来此。随后走到青龙神像前,去修神像上所示法诀。 又过了片刻,吕祖亦回到神殿,原承天再次将详情相告,吕祖道:“我天一宗向来与玄武有缘,这玄武神下的法诀,就由我来修罢了。” 原承天则依着琅琅嬛秘阁老者的吩咐,去学那横额上的符文。此刻那横额上已发出金光,金光之中,数百道符文整整齐齐,在空中排列已定。 原承天见这金光中所显符文为昊天真言,并没有多大难处,也算是松了口气。细细瞧去,原来这符文所示,乃是大搬运之法。 四神像所示法诀,皆是这大搬运法的一部,横额金光所现,则是大搬运法的总纲了。 此法若能学成,真个儿是可搬山填海的,相比之下,移山诀就好似小儿家的游戏一般了。 刚刚学了两行法诀,顾沉舟与银偶已至,银偶向原承天交旨已毕,自回金塔。顾沉舟瞧见场中情景,略问了两句,就走到白虎神像前,去修行法诀。 原承天也就花了三个时辰,就将这大搬运法的总纲修得,其后稍过片刻,元寂禅师也告修成。只有吕祖与顾沉舟,仍在面对神像法诀苦苦思索。 这二修虽是修得慢,但以二修玄承,也就是多费上数个时辰的工夫罢了,倒也不必着急。 倒是袁公去了许久,至今不见回来,看来是那魔虫诛之不易。不免让人担犹。 又过了半日,吕祖首先修成神像法诀,其后顾沉舟也大功告成。 这顾沉舟向来目高于顶,没将凡界诸修瞧在眼中的,不想先是遇到原承天,竟被原承天以羽修大成之境,毁去了他的分体肉身,其后在这修行大搬运法一项上,又是名落孙山,仙族弟子的气焰自是灭了七分。 元寂禅师道:“我等四人既已修成,就等元都大法师了,算算时刻,那法师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道声音遥遥传来:“禅师,难怪我耳后发热,原来是你在念我。” 诸修知道是元都大法师到了,可循声望去,却不见元都大法师的身影,唯见一道青光从空中急坠而下,光芒散去,现出一位白衣少年了。 诸修见到这少年,不由暗暗喝采。尤其这青光纵地术本是禅修绝学,最是难修,而这少年在此术上的造诣委实不低了。 倒是元寂禅师道:“无参,你怎么来了?” 原承天瞧见这少年时,也是立时就识出了他的身份,只见令无参目前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虽是体量不足,可那份灵慧之气,却又是谁能比得?而观其修为,赫然已是真修三级之士,这修为进境好不惊人。 令无参见到无寂禅师,先上来施礼毕,这才笑道:“师尊,听说这里有好大一场热闹,我怎能不来瞧瞧。”一眼瞧见原承天,忙敛了笑容,又上前施礼。 原承天也含笑还礼,道:“那时光之逝,好不怕人,无参,你我想来也有六七年未见了。” 令无参在元寂禅师面前时言笑无忌,可在原承天面前,却是恭恭敬敬,哪里有半丝顽童气像,把双手合拢,抬手过颌,恭声道:“回大修话,晚辈与大修当年在幻域中匆匆一见,至今已有六年八个月了。” 原承天奇道:“你倒也记得清楚。” 令无参道:“晚辈蒙大修传授梵心诀,近年来每日修行,深觉得益匪浅,心中只盼着能再见大修一面。心中念念,就觉得那时日漫长,好不难挨,这样的渡日如年,又怎能不记得?” 原承天一时愕然,也不知他此言是真性情还是哄自己欢喜。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元都大法师身影已现,赶忙过来与诸修见礼。 元都大法师与诸修见礼罢,走到令无参身后,抬手将其后背轻轻一拍,嗔道:“好你个滑头,骗我说令师与诸位大修皆在顾府,自己却拔了个头筹。” 令无参嘻嘻笑道:“法师,我只是说师尊和吕祖约好,是在顾前辈府上会面的,怎知他们跑到这里了,总归是法师粗心不察之过。” 忽的一拉元都大法师的衣袖,将其拉到那神殿的朱雀法像边上,道:“法师,这神像上的法诀,该由你来修。” 元都大法师奇道:“这里有四具神像,怎的偏要由我来学这朱雀法像下的法诀?” 令无参道:“此事何难?师尊属性为木,与青龙暗合;吕祖的天一宗与玄武有缘;顾前辈所居之地,为无边山极西处,想来必有道理;所以他选的神像,也该是白虎才对,如此就只剩这朱雀上的法诀,供法师修行了。” 元都大法师抚掌大笑道:“我若能收得你这样的弟子,也不知有多欢喜,只恨禅师快我一步,将你抢到手了。” 令无参笑道:“这有何难,法师以后只管多教我几个法术,便也算是我的师父了,师尊常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就怕法师偷懒不肯教。” 元都大法师哈哈笑道:“肯教的,肯教的。” 正要去修行朱雀神像上的法诀,忽见令无参眉头一皱,道:“不好,袁前辈哪里,怕是遇到了麻烦。” 第0942章初出茅庐露峥嵘 诸修见到令无参突发此语,顾沉舟与吕祖皆是惊奇不已,元寂禅师和元都大法师知道令无参的本事,倒也不奇。 原承天暗忖道:“看来令无参此世重生,其灵慧仙基竟比前世还要厉害,青光纵地术已然大成也就罢了,原来这小天课亦是修得了。” 那禅修之士的修为境界,本无章法可寻,端看个人的机缘以及明悟罢了,令无参前世十八岁时,修得六级真修,那已是非同小可,今世只有十三四岁,却已是三级真修。哪怕以后一年只升上一级,也比前世强出不少。 至于小天课这项禅修绝学,也并非是人人皆可修得,只因这项法术,内藏无穷玄奥,于仙基灵慧上差了一点,就是谬以千里,怎样也是学不得的。 而令无参既然前世都已修成此学,今世再修,便是顺理成章了,只怕还比前世更强才是。 元都大法师也是知道令无参根底的,急急问道:“袁公遇到了怎样的麻烦?” 令无参眉头不敢擅言,便瞧向了师尊无寂禅师一言,无寂禅师眉头微微一皱,道:“你但说无妨。” 原来无寂禅师虽是禅修第一人,可于小天课这项却无天缘,就算强学,也未必就强过令无参。 令无参领了师尊法旨,这才道:“袁前辈所追的虫群之中,因分成百队,袁前辈已是应接不暇了,晚辈算来,有数队魔虫,共计百只,已越过无边山了。” 诸修耸然动容,叫道:“怎的如此之快?便是我等从这里去往无边,也需花费许多时日。” 那无边山离这里有数百万里,魔虫的遁速再快,也不可能强过仙修大士去。 令无参摇了摇头道:“晚辈技穷于此,这些魔虫为何能逃得这么快,委实不知。” 顾沉舟道:“令公子有所不知,魔界有三大魂虫,其一为夺魂虫,此虫夺修士元魂之后,其身必死,倒也罢了。其次是失魂虫,那就是相当厉害了。凡界被植入失魂虫的修士在所多有,至今仍未完全找齐。但失魂虫也只是令修士玄爆罢了,虽有危害,尚算可控。寄魂虫则是三大魂虫之首,此虫若是入了修士体内,就可御控修士,在我瞧来,定是有修士遇劫,被此虫寄魂,从而借这修士之力,发出虚识去,迷乱公子的小天课之术。” 说到这里,顾沉舟不免大皱眉头。 令无参兀自有些不信,便在心中再起一课,细细算来,连算了三课,终于探得明白,点头道:“果然是有两名修士遭劫,唉,好不容易修成仙修境界,却被这魔虫寄魂,多年修行,毁于一旦了。” 此事非同小可,那修士被魔虫寄魂,行动不由自主,就等于是多了一名仙修境界的魔修,而寄魂虫既然入体,从外表又怎能辨得出来? 吕祖道:“令公子,那两名修士,如何就被寄魂虫入体?” 令无参叹道:“小天课上说的明白,这两名修士因平日不睦,今日为一只越界灵兽大起争端,不想争执之时,被两只寄魂虫悄然入体,这也算是他二人的劫数。” 吕祖道:“此二人的身份来历,小天课上可有显示?” 令无参苦笑道:“小天课修到极致,倒也是无所不知,奈何晚辈修为不足,只算出有此事发生,此二修究竟是谁,着实难知。” 吕祖转向元寂禅师道:“禅师,这小天课之术,禅师居然不曾修过吗?” 元寂禅师道:“修此小天课要靠莫大机缘,可以说是天授禀赋了,此术也不必学,是那禅修之士天生自带的,据本禅子所知,禅修界中,也唯有当年的九珑修得此术。若有修士勉强学来,倒也能算,只是比起九珑与无参这种天授,就要差得远了。而小天课比起天课神算来,也是大为不足,也并非事事都能算得周全。” 刚才令无参算不出魔虫虚识,或可说是令无参修行不足,未将小天课修到极致,但这亦是小天课的天生缺陷。 吕祖道:“那两名修士是谁,定要查出来,否则其祸不小,不如我等便以我等四人的名义,向幻域诸修传去法旨,一来提醒大家小心魔虫,若遇魔虫,务必诛杀,二来也可探些消息,那两名修士争斗,自然会有人知晓的。” 元寂禅师道:“正该如此。” 以幻域四大德的名义发布法旨,实为百年来头一遭,亦可知此事关系非小,当下吕祖先制出一道信诀来,传予相熟的修士,顾沉舟,元寂禅师,元都大法师也齐制信诀,各自传去。如此一来,此事刹那就可传遍幻域,谅那些小小魔虫,又怎能逃出生天。 吕祖道:“我等四人,要在此助承天重建飞升殿,着实抽身不得,那两名被魔虫入体的修士,却务必要寻出来,以我之见,此事非令公子不可。” 令无参听到这话,眼睛不由一亮,却不置可否,只是偷眼瞧向元寂禅师。此等大事,他自是做不了主的。 原承天暗忖,令无参机灵百变,灵慧无双,又修有小天课妙术,的确是执行此事的人选之一,然而此子毕竟修为甚浅,若遇到被寄魂虫御控的修士,只怕立时就断送了性命,吕祖此议,元寂禅师怕是为难。 想到这里,便道:“若只有令公子一人,着实凶险,在下可调银偶相助公子。” 元寂禅师本来踌蹰不定,听到原承天这样说来,才缓缓点头道:“无参修为浅薄,怎能担此大任,既然承天的银偶出马,无参可为襄助,也算多些历练。” 话音未落,忽见黄光一闪,原承天身边多出一名妙龄少女来,正是刀君。 就听刀君嚷嚷道:“这事怎能少得了我,我早听猎风姐姐对我说起什么无参公子,今日正好来凑个热闹。” 就将妙目向令无参转了转,抿嘴笑道:“果然是好个少年修士,也值得我陪你走一遭。” 诸修之中,除了顾沉舟之外,皆不知刀君来历,不过在场诸修除了令无参之外,皆是大德之士,玄承深厚,用灵识向刀君一扫,已猜出个七八分来。心中不免赞叹原承天福德无双,否则怎会这等天地之灵相伴身侧。 令无参见到刀君,初时有些茫然,暗中用小天课算来,则是又惊又喜,急忙一揖到地,道:“蒙仙子不弃,无参好不惶恐。” 既有银偶与七界刀君相助,此事便是十拿九稳,再也不会出一丝差错了。当下令无参就与诸修告辞,匆匆而去。 元都大法师这时也来朱雀神像前修行大搬运术,花了半日时间,方才修成。 瞧着元都大法师修成此术,诸修你瞧着我,我瞧着你,齐皆露出微笑来。 凡界与昊天断绝数百年,今日终于再续通天之路,而此路由在座诸修手中而建,又怎能不让人欢喜?诸修虽皆是大德之士,可心中想到即将飞升昊天,终踏长生之路,也难免心旌动摇。 元寂禅师道:“今日之事,当可流传千古,本禅子有幸逢此盛会,与有荣焉。”瞧着飞升神殿,心中百感交集。 吕祖亦道:“多年宿愿,今日终于达成,好不令人欢喜。”声音竟是微微有些发颤了。 元都大法师哈哈大笑道:“二位的心境我向来佩服的紧,不想今日也是动情。”将两只手缓缓伸去,却也是微微颤抖。吕祖与元寂禅师急忙握住了。 顾沉舟暗道:“凡界与昊天界通路总算通连,这些个凡界修士飞升之后,或投百大凡族,或自甘清流,仙族压力不小。只可惜天意难违,我等昊天仙族,也只好相机行事。”也将手一伸,覆在诸修手掌上。 原承天忖道:“飞升殿因我而毁,本以为天劫只应在我一人身上,然而若无诸修相助,哪有今日。可见一人计短,众人谋长,飞升昊天之后,也不知要经历怎样的风险,只怕比凡界更胜百倍了。长生之道,艰难如斯。” 也将手掌伸出,与诸修一握。 当下元寂禅师走到大殿东方,手起一诀,就见一道青光从空中垂落,好似一道青虹,罩住大殿一角。 此诀施出,那大殿就是微微一动。 诸修见此法有效,虽在意料之中,也是欢喜,纷纷走到各自对应的方位,各出法诀。就见空中光芒垂落,皆如天挂飞虹,又像是空中伸来巨臂,要合力将这神殿抬起一般。 四道虹光,分为青,红,黑,白四色,正对应四神本色。 四修法诀已出,可神殿也只是微微动摇,并不曾抬动分毫,看来唯有原承天施出大搬运法总纲法诀,方可撼动神殿了。 见诸修目光瞧来,原承天深吸一口气。心中将法诀默念三遍,就以左手掐出法诀去,这是雪芽神臂,玄感之强,世上无人能出其右。法诀祭出,一道黄光自空中直落而下,比之四修祭出的虹光不知粗壮了多少。 就在黄光触到神殿殿顶的一刹那间,整座神殿地动山摇,就这么剧烈晃动一番后,终于缓缓升起。 然而诸修心中明白,飞升殿重建绝非易事。将这神殿抬起,已是大费手脚,若想将此殿安安稳稳的置于八千里高空,又哪里容易了。 就在神殿缓缓升空之时,极远处,一名修士手持一面银镜,正在那里细观镜中画面,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 第0943章了断情劫唯今朝 此刻空中四修并驾齐驱,以大搬运法诀,托着神殿缓缓上升,其上则是原承天以大搬运法总纲提携,然而集凡界五名绝顶大修之力,这神殿的上升之速,仍是缓慢之极。 要知道飞升神殿为仙庭奇宝,分裂时便是灵修之士,也可以随身携藏,合体时其重不可计数,五名大修虽是凡界绝顶高士,单凭本身修为,也难动神殿分毫。 而大搬运法,实为祷天之术,因此诸修虽是学得此术,却也并非是凭借本身力量提携神殿,只不过是借祷天之术,借来四神之力罢了。 而若想与四神始终保持心神通联,这灵识与真玄就消耗的厉害,也就是将这神殿托到不足千里处时,原承天发现自身真玄已然消耗大半,好在他的神识甚是强大,倒是损耗不多。 若想重建此殿,非托升到八千里高空不可,如今不过千里之高,真玄就消耗如此,又如何跨越这剩下的七千里。 元寂禅师抬头一瞧,已知端底,就对诸修道:“承天初晋仙修之境,根基尚未稳固,今日又要总揽四神祷天之术,委实是难为他了。我等多出一份力,承天就要轻松一些,还请诸君努力。” 吕祖道:“正该如此。”袖中飞出乾坤笔来,心中法诀一动,笔中化出一名金甲神将,飞到那神殿底端,以双肩承受神殿之基,经这神将一托,原承天果然觉得身子便是一松。 元寂禅师笑道:“这件造化之宝,好不令人艳羡。” 吕祖笑道:“难不成连禅师也动了贪心。” 元寂禅师哈哈大笑,双手一拍,空中现出八字禅言来,是为“水,土,风,火,金,木,雷,泽。”这是借禅言之力,分神殿之重。 这八字禅言一出,可比那吕祖的神将犹要强上三分,就觉那神殿的飞升之速,顿时加快了一些。 元都大法师笑道:“虽是珠玉当前,没奈何,在下也无法藏拙了。”此修祭出之物,乃是一头奎牛。此牛身长丈四,高八尺,端的是威风凛凛,原来是元都大法师的侍兽坐骑。 吕祖笑道:“这宝贝自被你收来,也不曾见你骑过,直当成宝贝一般,今日总算是舍得了。” 元都大法师哈哈笑道:“莫要取笑,今日若是再惜力,养它何用。” 奎牛本是仙庭千禽千兽之一,以力大著称,想来此兽因历天劫,来凡世走一遭,却与元都大法师结下福缘。 这奎牛之力好不惊人,就见奎牛用肩背扛住神殿之基,神殿上升的速度又加快了三成。 至此,三修神通神兽尽出,顾沉舟自然也不敢藏私,手中拂尘化出三朵青莲来,这青莲又是化成三只青鸟,围着这神殿盘旋飞舞一周。忽的越过原承天,当前领路去了。 元都大法师奇道:“顾兄,此宝又有何说法?” 顾沉舟忙道:“这青莲是我从昊天携来,亦算是有些法力,我遣这青莲化雀,可在前驱开灵障,这阻力减弱,我等也可省些力气。” 此时那三只青鸟的威能也慢慢显示出来,尤其是原承天感受最强。原来是每上升数尺,就觉得要耗尽全身力气一般,现在前方灵障减弱,自然是阻力大减,整个人也轻松许多。 如此神殿再升千里,倒也轻松,可等升到三千里时,随着空中阻力渐重,诸修又倍觉压力如山。 此时诸修又纷纷遣出法宝神通加持,就见这神殿四周,灵禽飞舞,灵兽嘶吼,禅言闪烁,诸修的十分力气,此刻起码动用了七成。 原承天要总揽大搬运之法,所受压力最重,更何况他初晋仙修之境,体内真玄变幻不定,因此最是辛苦不过。 然后他是重建飞升殿的主力骨,自然不能有半刻松懈,而诸修胸中之气,也是可鼓不可泻的。 心中一边念动梵之诀,压抑住真玄浮动,等那真玄稍定之后,就急急祭出聚灵幡来。 当初为了此宝东躲西藏,此刻却可大大方方用来,回想往事,恍若隔世一般。 而此宝一出,虽不曾减轻神殿半丝份量,可昊天之宝,怎是诸修的神通可比,此幡升高十丈之时,诸修就觉得两肋生风,全身疲累全消,等升到五十丈时,幻域之中的小半灵气尽被聚到此处,诸修刚才消耗的真玄,就被源源不断的补充了,比服用真玄丹可就快当许多。 诸修不由大喜道:“果然是昊天之宝,若无此宝,今日只怕难捱。” 原承天今日又怎会藏拙,千脆将这聚灵幡尽量施展了,足足让其升高百丈,就将这幻域的灵气通通聚了来。 只是这样一来,那幻域若有修士正在修行功法,只怕就要叫苦不迭了,甚至是在空中遁行,也会大受影响。因而此幡一树,便是天下震动。 而诸修得了此幡之助,也不再担心真玄消耗过剧,只是这神殿委实沉重,稍稍多出一分力,那真玄的消耗就如同大江入海,一泻千里,便是聚灵幡也难补所缺,唯有硅步缓行,才能保得失平衡。 仗着聚灵幡之力,足足花了三日工夫,终将这神殿托到七千里高空了。诸修知道其后的一千里,每行一步都需付出极大的代价了,但今日之事,有进无退,百里之中已行九十,哪里不咬牙苦撑之理。 原承天本身虽是精疲力尽,倒也尚可支撑,他将目光扫去,只见那元寂禅师与吕祖倒还算神色从容,元都大法师则是紧皱眉头了。 最令人担心的就是顾沉舟了,此人的虽有大德之名,其实小半修为是在那紫衫人身上,如今紫衫人已失去肉身,顾沉舟可就不比不过其他三修了。 因此神殿在上升之时,一直都是东升西沉,也可瞧出顾沉舟略弱了。 如今已升至七千里高空,诸修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顾沉舟修为不足之苦,也更加彰显了。此修当初那点仙族弟子的自傲之心,早就消散的干干净净,若非自己出身昊天顾氏,在场的哪一位修士,不是远超于他? 好在顾沉舟此刻,仍未出汗,可见其法力窝可支撑,尚未到损及肉身的地步,若是此修身上汗出,这托殿一事可就无法相付了。否则身碎魂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幻域仙修之士虽有三四十人,可大德之士,也只有四人罢了,若是换了其他修士,只会更加不堪,而就算想临时换人接替,又哪里来得及修行大搬运之法? 原承天正在盘算,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娇叱:“原承天,今日正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劫!” 空中现出一柄弯刀,启时无声,去时无影,正是诛仙的无上法宝煞月刀。 原承天的神识全用来这神殿之下,又怎能想到,在这极高空处,居然藏了一个对头,不由得暗暗叫苦。 抬头望去,只见这持刀之人,正是煞月。那煞月虽是柳眉倒竖,满面杀机,可是双目之中,却流下两行清泪来。手中弯月好似空中落月,直奔着原承天的头顶而来。 原承天猝不及防之下,怎能抵挡得住这柄煞月刀,眼瞧着刀身及顶,就见一道光华自体内遁出,空中现出一剑,将煞月刀格开了。正是青鸟闻警出手。 煞月冷笑道:“你这小小青鸟,也难拦我!” 手中煞月刀化出一朵黑云来,那青鸟想振翅闪开,又怎及这黑云来势奇快,刹时就被这黑云裹住了。 原承天瞧见这情形,更是心惊。与上次在魔界时遇着相比,这煞月的修为提高了何止一筹。看来那五龙镇魔旗被拔出之时,魔界诸修皆受其益,而煞月身为当年魁神分身之一,自然得益更多。 只瞧她一招就封住青鸟,其修为与四大德相比,或是稍弱,可与幻域诸多仙修之士相比,则是略强了。 煞月一刀封住青鸟之后,那无界之剑失了御控,自然就向地面沉落,原承天勉强运用心神,将此剑祭起,将一道金罡向煞月扫来。 哪知道这样分神动用真玄神识,神殿便是向下一沉,四大德虽有准备,可被神殿的巨力撞来,亦是吃亏不小。那顾沉舟的额上,就慢慢泌出一粒汗来。 煞月格格笑道:“原承天,这一刻我可是盼了好久了,你要么就干脆弃了这神殿,将我杀了,要么就是乖乖受死,你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心安。真让你飞升昊天,我可就……可就……”一边说着话,一边挥动煞月刀向原承天攻来。那目中泪水,则是伴着刀光横飞。 说来在场的五修,皆可轻松将这煞月压制了,可是诸修抬升这神殿七千里,早已是法力大耗,又怎能再与煞月争锋,更何况一旦分神对付煞月,那神殿就此沉落尘埃,也不知会惹下怎样的祸患来。 原承天紧咬牙关,用神识调动这无界之剑与煞月争持,而这样分神御敌,那神殿就缓缓下沉了去。 诸修为托升此殿,先前已然是法宝神通尽施,此刻再无余力相助原承天了,原承天若不能凭一已之力胜了此女,飞升神殿且不论,这条性命恐怕也要断送在此处。 原承天若是弃了神殿,全力与煞月周旋,倒也不难,只是这样的决定,他真个儿能做得出?而若非如此,又该如何? 第0944章此情难消杀心动 按理说原承天与魔神结仇,倒也不出诸修所料,只是煞月一边挥刀,一边清泪横飞,情形着实可疑。 更何况这飞升神殿重建,对魔界来说,应该也是乐观其成才是,怎的煞月反要阻原承天成事,这其中原由,饶是四位大德之士,也是难以想得明白。 原承天却是心知肚明,悔不该自己当初与煞月相争之时,语带调笑,已涉轻薄,不想就让煞月情根暗种,惹下心结来。 而煞月既为魔神,若不能绝情断欲,怎能有大成就?就算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今日若不能将原承天杀了,等日后原承天飞升昊天,煞月的心中情结,那是再也没有断绝之日了。 因此虽然这重建飞升殿事关魔界大业,可煞月哪肯理会,若不能斩根情根,就算与天下苍生偕亡,又有何不可。 无界之剑与煞月争持了片刻,忽的被煞月一刀斩在剑柄上,原承天对此剑的御控之力本就不足,被煞月刀斩来,无界之剑又再次坠下地面去。 原承天虽将无锋持在手中,但此剑本非祭宝,自己又无法离开飞升神殿,唯有等到煞月近身,方可施展此剑威能。可是煞月本有无穷手段杀人,又何必近身一搏? 煞月将无界之剑击飞之后,面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来,她将手中煞月刀向空中祭去,玉指纤纤,就往原承天一指。 原承天闪不得,避不得,只能将无锋之剑向煞月刀格去,可是那煞月刀变幻万千,无锋剑又怎能拦得住,就见一道银光向面门飞来。 诸修饶是见多识广,也是齐齐低喝了一声,原承天口念法诀,只盼着能以法诀之力,抵此刀劫,不想那银光却从原承天的面门斜斜的飞过去了,口中的法诀却没用得上。 诸修大疑,这煞月是魔界魔神,修为超过了仙修之士,怎的这一刀如此不济?不由得将目光齐齐向煞月瞧去。元寂禅师等倒也罢了,吕祖熟知男女情事,不由得微微一笑,那煞月虽是奔着原承天而来,可事到临头,终究还是下不得手。 既是情结,又哪里能轻易解得开的,若是真的能狠心将原承天一刀斩灭,那又怎能算得上是情结?个中滋味,最是微妙不过,非身受者不能体会。 煞月被诸修瞧得满面通红,娇叱道:“有什么好瞧!”忽的祭起煞月刀,向顾沉舟劈来,原是这顾沉舟离她最近之故。就此受到池鱼之灾。 顾沉舟本就承受不得这神殿之重,再被煞月来攻,只怕更是危险了,吕祖与元寂禅师同时喝道:“莫要来惹我们。” 吕祖勉力用乾坤笔化出一宝,是为一柄法剑,来攻煞月,元寂禅师则再出一字禅言,护住了顾沉舟,那煞月刀无法突破禅言,自身又被吕祖攻来,只能略退数步,长袖中飞出一朵黑云,将法剑抵住了。 原承天听到吕祖和元寂禅师异口同声说出的那句话,既是尴尬,又是苦笑不迭,二修莫不是想说,这煞月来惹自己才是正经? 可见诸修已然瞧破了煞月与自己的那点芥蒂了。 只可惜吕祖虽是久惯风月,元寂禅师熟知人情,却又哪里能猜得透这女子的心思,煞月对原承天固然是难以下手,可对其他修士,又怎能容情? 她心中忖道:“我若毁了这神殿,他必是恨我一辈子,他来恨我,我自然就可恨他,他恨得我越狠,我恨他也就越狠,到时就算不来杀他,也可去了这道孽缘。” 这样的心思,天下间谁能猜得透?别说猜不出,就算是亲耳听她说出来,只怕一时间也是弄不明白的。 就见煞月将玉手高举,指上戒指大放青光,这青光凝成一束,刹时就将元寂禅师的禅言击碎。 这也是元寂禅师在油尽灯枯之下,禅言的威能只存了一成,又怎是煞月的对手。 见破了元寂禅师的禅言,煞月精神大震,启朱唇,发皓齿,口出魔诀,那煞月刀凝重如山,就向顾沉舟缓缓压来,刀中再出一刀,是为煞刀。 这是煞月要与顾沉舟大斗真实修为,此法再无一丝取巧处,顾沉舟若想抵住此刀,也只能动用本身修为了。 顾沉舟心中暗暗叫苦,这煞月明明是冲着原承天而来,要斩灭情结,怎的临到最后,却斩到了自己头上。 就见那煞月刀去势虽缓,可刀上煞气冲天,诸修虽想相助,也是无能为力了。 然而顾沉舟本来就已不堪重负了,又怎有余力再挡此刀,说时迟,那时快,空中忽的现出一物。煞月刀本来正是缓缓下沉,却忽的改了方向,就向那物事飞去。 诸修循势去瞧,原来原承天已祭出乾坤玦来,此宝本为魔界十大魔宝之一,四周魔息越重,越是威能强大。此宝若是在魔修之手,固然是如鱼得水,可若是落在仙修之士手中,用来对付魔修,亦是游刃有余。 煞月刀越强,反倒是越易被乾坤玦所克,就见煞月刀摇摇晃晃,直冲着乾坤玦发出的白光而去了。 煞月冷哼一声,道:“原承天,平日我或是惧你三分,今日怎会惧你?”秀眸中红光一闪,原来是动用了无双瞳技。 原承天知道这瞳技厉害,而煞月修为大增之后,这瞳技越发难敌,也顾不得去夺煞月刀了,怕将太一弱水祭在身前。 任这瞳技强横,终究破不了这太一弱水。然而那边乾坤玦也因神识不足,无法尽施威能,煞月刀也被煞月收了回去。原被黑云危及住的青鸟,也趁着煞月心神不定之际,挣扎着冲破黑云。却再不敢向煞月进攻了。 煞月此刻的心思哪在原承天身上,她立意要杀顾沉舟,毁了这飞升神殿,就此与原承天结下不解之仇,也好解了这心中情结。 瞳中红光惹出太一弱水之后,也不收回,就这么秋波一转,向那顾沉舟扫去。 顾沉舟刚才三番两次被袭,都是被诸修挡了去,此刻诸修手段已尽,唯能自保罢了,又怎能再顾得了他? 忙将手中拂尘一卷,拂尘中飞出两道寒光,想去抵住那煞月的瞳中红光。 这两道寒光不过是两件暗宝罢了,又怎能是瞳技的对手,被红光一触,刹时就被击得粉碎了。 好在顾沉舟动用两件暗宝,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手中早持着法剑在手,忽的离了立身之处,就持剑向煞月袭来。 顾沉舟心中盘算已定,若想击败煞月,非得动用剑诀不可,否则被这神殿困住,那就是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终非持久之计。 然而顾沉舟离了原处之后,那祷天大搬运法便告中断了,在诸修的惊呼声中,神殿陡然向下一沉。 原承天和其他三修同时发力,总算将这神殿急速下沉之势止住了,可神殿少了一人支撑,自然是仍是向下沉落,其势又怎可制止? 此刻顾沉舟不管不顾,就与煞月斗在一处,那煞月的瞳技虽是厉害,可在顾沉舟的剑诀压制之下,一时间竟来不及动用瞳技,故而算是打了个平手。 吕祖叫道:“顾兄,速回本位,这神殿委实沉重,我等可支撑不了多时。” 顾沉舟叹道:“难不成我要坐以待毙不成?”手中剑诀越发施展了,只盼能在三招两式之中,就将这煞月击退才好。 然而他刚才本就耗力极多,此刻凭着胸中之气,也只是暂时将煞月压制了,若论目前情况下的修为,煞月已经强过他何止一筹。 数招过后,煞月冷笑道:“昊天剑诀,也不过如此。”抬手将煞月刀再次取出,与顾沉舟放对。 这煞月刀最厉害的就是刀上煞气了,每劈一刀,那煞气就沉重一分,顾沉舟本就真玄灵识不足,见到这煞气涌来,又怎敢力敌,别说被此刀劈中,就是被这煞气染上了,那也要经受莫大苦痛。 煞月一旦得势,又怎能容情,煞月刀步步紧逼之余,指上戒指再发青光,向顾沉舟头顶扫落,而目中红光,亦嗤嗤发出,向这顾沉舟的腰间横扫过来。 顾沉舟被煞月连项绝技齐施,已是慌了手脚,若在平时,自己或有手段应对,可此刻消耗太多,纵然是有强力法术法宝,也是施展不得了。 至于原承天诸修的形势,则比顾沉舟更是凶险。 那本该由顾沉舟承担的分量,就这么压住原承天诸修,而这份量又岂是山岳之重可以衡量的?四修虽是竭尽全力,那神殿仍是飞速下沉,也就是离地极远了,尚可支撑一段时间罢了。 顾沉舟也不是不知道情形危急,然而此刻他连自家的性命也未能保得住,又怎能顾及到神殿?百忙中动用顾氏步法来,堪堪将最要命的瞳光和戒指青光避过了。 可是那煞月刀如影随影,又哪里能避得开?忽觉得后背微微一寒,已被这煞月刀的煞气扫中了。 别瞧这只是一丝一缕的煞气,却激发出顾沉舟体内原有的煞气来,于是这体内煞气顿时发作起来。 那煞气发作之苦,本是修士最为恐怖之事,更何况又是在这关键时刻,顾沉舟的身子再也驾驭不得遁术,就随那神殿同时落下,却比那神殿落的更快。 原承天暗叫糟糕,难不成这飞升殿就这么再次沉落崩坏?若是再来一次,那神殿是否如上次那般,分崩离析,碎片沉落诸界? 就在这时,面前忽的多出一道人影来,此人手持一镜,如沉似水,原承天见到此人,顿时魂飞天外。 第0945章殊路同归道不同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魔界魁神索苏伦! 那煞月一人,就已是搅得局面大乱,如今索苏伦横空出现,这形势必将逆转无疑。 而以诸修此刻手段,除非是立时放弃神殿,齐心对敌,方能保得了性命。那煞月已是如斯强大,这索苏伦只有比她更强才是。 只是那索苏伦身周灵息不现,也判断不出他的真实修为了,这定是因为他身穿无相魔衣,修为怎可探查? 就在原承天心思电闪之际,索苏伦身子陡沉,将顾沉舟一把托住了,随即伸手在那顾沉舟背后一拍,喝道:“速回本位,托住神殿要紧。” 顾沉舟本受煞气发作之苦,已是昏昏沉沉,也唯有这般,才会觉得好过一些,若是神智清醒了,那煞气在体内乱窜,处处好似刀割火烧一般,又哪里能承受得住? 不想被这索苏伦拍来一掌,一股绵软之气逼入体内,顿时将这煞气压制住了,这正是魔修之中的至高秘术,无相魔诀。 那无相魔诀神通惊人,对付区区煞气,自是不在话下。 顾沉舟心中一定,立时想起自己的重任来,无论如何,那神殿也不能任由其沉落了。 急忙遁回本位,再续祷天大搬运之术,心中法诀一出,虹光再现,这神殿急落之速,总算是止住了。 煞月瞧见索苏伦,不由的大怒道:“你来此处作甚?” 索苏伦淡淡的道:“正要问你。” 手起一诀,向那煞月罩来,煞月知道这魔诀厉害,慌忙闪出去百余丈,收刀在手,对索苏伦怒目而视。 她叫道:“你居然要向我动手?”心中极是气苦,自己与索苏伦虽是向来不睦,可怎样也算是魔界同道,怎的索苏伦反帮起外人来? 索苏伦神情冷竣之极,道:“飞升神殿事关于天下修士后路,断然由不得你来破坏,今日你若不收手,本座唯有将你诛魂灭魄。” 原承天与诸修听到这话,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暗中感愧不已,不想这飞升神殿,最后还要由这魔界魁神维护,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不过那索苏伦既然有志问罪仙庭,这飞升殿亦是他唯一飞升的道路,又怎能让这神殿再次崩毁?其人虽是魔界魁神,可今日之事,却与诸修志同道合。 煞月深知索苏伦言出必行,更何况二人平时相争,也非一日。然而自从索苏伦拔出五龙镇魔六之后,魔界诸修皆受其益。自己这些年修为大进,在十大魔神之中,当称得上第一了。 原来这五龙镇魔旗放出冲天杀气之后,越是修为高者越是得益最多,自己本是魁神分身,仙基当称得上魔界第一,得了最大的好处也是当然。 而索苏伦虽受诸魔拥戴,可其当时修为,也是弱过自己的,就算亦从杀气中得益,也未必就能强过自己。 只是此人有无相魔衣在身,等闲瞧不出修为来,今日趁此机会,正好一试此人手段,若是能将此人击败,那魁神之位,只怕就要易主了。 当下冷笑一声道:“索苏伦,莫要猖狂,往日敬你是魔界魁神,也不与你计较,今日正要见个高低。” 知道煞气对索苏伦无用,便将戒指中的青光狠狠祭来。这青光来的极快,青光森然然好似刀锋一般。索苏伦的肉身修得再强横,也禁不住这青光一割。 索苏伦长叹一声,道:“青光魔戒,不想竟被用来对付我。” 原来这枚青光腐朽戒亦是上届魁神之宝,如今魁神的法宝被诸多分魂分去,索苏伦手中的强力法宝比之上届魁神,可就要少得多了。 索苏伦心中暗道:“我若想领袖群魔,今日非得大胜不可,当初的魁神法宝,看来也要想法一一收回,否则又如何与昊天修士争衡?” 心念动处,一道魔诀祭出,那魔诀虽是无声无息,却将那青光一引,斜斜的引向了别处,终究伤索苏伦不得。 而既是动手,索苏伦再不容情,双肩微微一动,现出其法像来。 原承天虽与索苏伦交手多次,却一直难知此人根底,今日正好一窥此人修为。只见其人法相,是为一尊青衫男子,这男子男身女像,瞧来极是俊秀,然而虽是相貌秀美,却无一丝魔气,反倒是清正堂皇。 诸修见到索苏伦的法相真容,皆是大奇,怎的此届魁神的法像并无杀气魔息? 而煞月瞧见这青衫男子,则是花容失色,叫道:“原来你将这魔界首尊修成自己的法像了。” 诸修这才明白,这青衫男子,竟是魔界第一位魁神。 索苏伦淡淡的道:“若非有首尊加持,又怎能服众?我有首尊庇护,你还不俯首称臣。” 煞月冷笑道:“是否称臣,端看你的手段如何。” 这索苏伦还未动手就祭出法像来,分明是存心恐赫了,可见此人定是色厉内荏,又哪里有什么真材实学? 想来自己虽有煞月刀,青光魔戒,瞳技等数项强力法术法宝在身,那煞月刀却伤他不得,青光魔戒亦是魁神之宝,恐怕也难伤及旧主,唯有这瞳技是自家绝学,正好用来对敌。 凝眸处,目中光芒渐变紫红,这是将瞳技施展到最高境界了,便是无相魔衣,也未必能受此瞳技光芒一扫。 不等煞月瞳中光芒扫来,索苏伦的背后法像向前跨了一步,已拦到索苏伦身前,手持一柄玉尺,就向煞月当头拍来。 煞月大叫一声,瞳中紫光狠狠扫来,那四周的灵息被这紫光一卷,发出“丝丝”的声响,而紫光也由尾指般粗细,变成树干一般。 原来这瞳技是可吸收四周灵气以增强修为的,更兼得此处有聚灵幡在此,灵气之足,世间无对,这瞳中光芒可谓煞月平生最强了。 那法像本来持玉尺打来,见到瞳光出现,立时将手一拍,这玉尺就直直的迎向紫光,就听得“啪”的一声,玉尺已碎,那紫光威能也同时被这玉尺耗尽,余光虽是不绝,却是散漫。被法像用手中魔诀一引,又引到别处去了。 煞月虽是一击未能得手,倒也不奇,索苏伦既然魔界魁神,自然有相当修为的。只是瞧这索苏伦,十分精力,只有三分在自己身上,更是只动用法像与自己纠缠,本体威能,却不曾现出一技来。 偷眼瞧去,见那索苏伦一双眸子,正紧紧的盯着神殿上的白虎神像,对自己反倒是视而不见了。 煞月叱道:“你怎敢轻视于我。”瞳技再起,这两道紫光比刚才更强。 然而那索苏伦盯着神殿上的白虎神像,仍是目不移晴,仍由那法像双手掐诀,去敌住那袭来的瞳技神光。 只是这次因瞳光甚强,法像掐出的法诀亦是不敌,瞳光破了两道法诀之后,就在这法像身上一扫,顿时将这法像扫的粉碎了。 吕祖等人瞧这索苏伦漫不经心,也是颇觉奇怪,这索苏伦口中言战,手中却不曾施出手段来,为何又只管瞧着白虎神像?其人心中,究竟在算计着何事? 唯有原承天与索苏伦算是“知已”了,他瞧着索苏伦的神情,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他居然想……” 忽见索苏伦转过脸来,总算瞧向煞月了,只是他的目光虽是瞧着煞月,那神情也像是魂不附体一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煞月怎能忍得胸中之气,左手青光魔戒的青光祭来,右手煞月刀祭在空中,向这索苏伦的胸中奔袭而去,瞳中神光,又怎能不来凑这个热闹,再次放出瞳技来,势要将索苏伦粉身碎骨。 就在煞月法宝神通尽出的一刹那,索苏伦忽然一笑,就像是那苦修之士,历经千百年苦思,终于明悟胸中的绝大难题一般。诸修和煞月见到他的这般笑容,自然是越发不解了。 而原承天则是轻轻叹息一声: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索苏伦一笑毕,背后法像再出,却是丝毫无损,这情形不由令诸修耸然动容。 那法像受损,往往比本体受伤更加难以恢复,怎的这索苏伦修的这法像,却有这逆天之技! 却见这法像再次越过索苏伦,向煞月奔来,煞月刚才所施的三大神通,就齐齐被这法像挡住了。 就在三项法宝神通与这法像将要接触之时,索苏伦口中吟道:“无相无法,无极无俦。” 念到第一字时,瞳技后发先至,已扫到法像身上,然而那法像大发金光,将这瞳技光芒完全淹没其中,而法像受了这瞳中光芒之后,身高反增一尺。 此刻青光魔戒中的青光已至,同样被法像身上的金光扫落,再瞧那法相,又是增高一尺。 这法像急速增高两尺,除了身高变化,其身子亦是变得强壮起来,而刚才秀美的面容,则是变得狰狞无比,那法像的双目,则是微微发赤,瞧来令人生寒。 “啪”一声,煞月切中法像胸口,法像恍若不绝,双手将煞月刀一拍,煞月刀已是断为四截。此刻索苏伦所炼的八字魔诀,刚刚念到最后一字。 在诸修瞧来,只知道这索苏伦的法像甚是强横,而在煞月瞧来,则像是瞧见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就听她尖声叫道:“魔道尽归于你,上天何其不公,我不信,我偏不信!”猛的一跺足,身子已去了数百里了。 就在这时,那顾沉舟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神殿则是再次猛然一沉。 第0946章一笑为誓再续仇 原来顾沉舟所中煞气虽被索苏伦的无相魔诀压制住了,可自身修为也是损伤不小,又怎有法力维持这祷天大搬运之术?幻域仙修之士虽众,可唯有相当于仙修中乘者方能托住神殿。顾沉舟修为大损,自是力不能支。 顾沉舟身子一晃,只能再次离开本位,他若是强行坚持下去,也不知还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诸修虽是大德之士,见到此景,也不免心中一叹,看来天意如此,不可强求,这飞升殿今朝终究还是建不起来了。 便在这时,索苏伦已飞到神殿一角,喃喃的道:“却不知索某刚才所悟,是否便是这仙修妙法。” 掌中发出一诀,依稀就是一道白虹,与顾沉舟所发的法诀相差无几。然而这白虹在神殿上一触,却被神殿反弹了出去,反倒使神殿的下沉之速更加快了。 这也是因为索苏伦只瞧了这白虎神像上的法诀数眼,又怎能一时明悟,而这等仙修妙诀,哪怕是差了一丝,也是大相径庭的。 索苏伦见法诀不灵,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的盯着神像上的法诀,只盼能立时解惑,哪知心中越急,这法诀越是解读不得,那神殿的下沉速度也就更快了,眨眼之间,已下沉千里,离地面只有五千余里了。 索苏伦向天空戟指叫道:“我堂堂魔界魁神,却悟不透你这小小的法诀,天地仙庭,可是你等做祟!” 他毕竟的是魔修之性,体内杀气冲天,又怎能比得上仙修之士的淡泊心境。 耳中忽传有法诀传来,念的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这法诀一旦入耳,就觉得心情好似在炎炎夏日,被那冰水熨过一般,无一处不服贴,无一处不清凉。 索苏伦本也是灵慧无双之士,听到这法诀,便知道仙修静心妙法了,此诀的威能本就因人而异,以他的仙基,这法诀自然是立时奏效了。 他也不用去瞧,就知道这法诀定是原承天所念,便道:“此诀何名?” 原承天道:“梵心本如水,火是心中苗。” 索苏伦点了点头,道:“殊路却同归,惜哉道不同。”心中既定,再去参悟那神像上的法诀,果然是一点就透,手中白虹再出,终于没被神殿弹开,就见神殿不沉反升,总算再次步入正轨了。 原承天早在索苏伦注目于白虎法像时,已知他心意,那顾沉舟毕竟中了煞气,修为已弱,又怎能堪神殿之重,以索苏伦的眼力,哪里瞧不出这其中的关节。 而重建飞升殿,亦是索苏伦之志,所以索苏伦学此大搬运术,也是事出必然。这就是索苏伦刚才所言的,殊路却同归,惜哉道不同了。 神殿虽少了个顾沉舟,却多了个索苏伦,可诸修却隐约觉得,肩上的份量反倒比刚才略轻了些,看来这索苏伦的修为起码是比顾沉舟略胜一筹了。 正所谓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原承天修为进境之速,算得上是天下无双,哪知道索苏伦一直与原承天不相上下,纵有差距也是有限。 这次原承天突破仙修境界,原以为定可大大超过索苏伦了,然而索苏伦拔了五龙镇魔旗之后,其修为亦是突飞猛进,仍是与原承天并驾齐驱。 原承天忍不住转目向索苏伦瞧去,正巧那索苏伦也将目光转来,二人目光相触,彼此的神情就变得诡异起来,瞧来像是恨不得吃了对方才好,可又明明有一丝惺惺相惜之情,若说心中欣赏对手,那彼此怕是打死也不肯承认的。 一道传音传进原承天耳中,正是那索苏伦道:“此次飞升殿重建,索某誓要再登昊天,问罪仙庭。” 原承天毫不犹豫,亦将一道传音送去:“原某在此立誓,你若憨踏此神殿半步,定要将你打回魔界,维持天道之规。” 索苏伦嘿嘿冷笑道:“好一个天规,天道,若是不公不道,又怎算得上天公地道?” 原承天道:“是否公道,也由不得你。” 索苏伦道:“天道由谁来定,还要看神通修为说法。” 原承天道:“只盼你修成惊天神通,无边修为。” 索苏伦道:“可你终要压我一头不曾?” 说到这里,二人同时便是一笑,这笑容却是不由人的,便是以原承天此刻心境,也是控制不得。难道这便是知已相逢便一笑?世人常以击掌为誓,这二人便算不便击掌,有此一笑,也算是立下誓言。 这神殿换了索苏伦之后,飞升速度就比刚才快了不少。半日之后,终于到达八千里高空了。 诸修平日里虽知自己可以升至此处,可哪里真正来过,此时不免好奇,就转目向四处瞧来。 原来这八千里高空再无一丝云雾,四周绝无一物,更是寂寂无声。 然而用灵识探去,可知此处暗流涌动,界力动荡不休,时有异样光芒闪动。 诸修知道,此处的界力最是变化多端,并且常常出现裂缝,若想穿越这天罗界力,飞升昊天,也唯有在此处方得窥得良机。而这飞升的良机亦是稍纵即逝的,若无飞升殿建在此处,任谁也是无法在此多呆。 此刻诸修提携这神殿至此,个个皆是法力大失,人人都是压力如山,索苏伦虽是生力军,可刚才这一段路,此人出手最多,此刻也与诸修一样,都是精疲力尽了。 吕祖道:“承天,速将这神殿安放于此才是,我等可都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那大搬运法的总纲说的明白,若想使这神殿立于空中,成万世不变之基,需得先找到三处界力裂缝不可。” 当初幻域之中,也曾建过一座飞升殿,就是因为立基不牢,只撑了数日就告崩塌了,此次又怎能重蹈复辄? 吕祖以灵识探去:“此处的界力裂缝,倒是在所多有,却不知要怎样的界力裂缝方能立住神殿。” 索苏伦道:“此处界力裂缝,共有两种,一种是永世不变之隙,那是创世大修携同青龙创制界力之时,特意留存,以便昊天凡界通连,否则那昊天的灵气,又如何泄到凡界去?” 元寂禅师道:“本禅子也听过此说。” 索苏伦向元寂禅师颌首道:“道友定是元寂禅师了。” 元寂禅师虽知此人是天下仙修之士的大对头,却也不能失礼了,便点了点头。 索苏伦又道:“另一种界力之隙,则是忽隐忽现,难以捉摸,若想将神殿立住根基,自然是要找出第一种界力之隙,并且必需三处不可,否则定是根基不稳,至于第二种界力之隙,则是飞升良机,端看个人如何把握了。” 吕祖道:“这么说来,这三处界力之隙,既不能靠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了,总要与这神殿的体量大致相等才是。” 索苏伦道:“吕道友说的是。”他对这凡界的大德之修,自然是如数家珍。 见索苏伦玄承这般了得,诸修心中难免就要盘桓起来。 此子实为天下的肇祸之源,若是能寻机将此修诛杀,无疑是天下兆民之福。 然而今日若非索苏伦,这飞升神殿如何能携到此处?那卸磨杀驴的勾当,在座诸修谁能做得出? 更何况索苏伦虽有志问罪昊天,那也是觉得天道不公罢了,上次其率众飞升,对凡界虽谈不上秋毫无犯,却也是影响甚微。若想制止这索苏伦那也是仙庭的事,又与凡界何干? 瞧这索苏伦,比那上届魁神虽是少了些神通修为,却多了份灵慧胸襟,若真要除了此人,换个了生性残暴的魁神来,只怕凡界修士更要遭殃。 当然,更重要的是,索苏伦修为不俗,也未必就弱于他人,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今日大家皆是油尽灯枯了,又哪里能再生杀机? 在诸修心中算计之时,索苏伦与原承天已在四处寻找界隙。 刚才索苏伦明悟神像法诀时,速度上是比原承天快了一分,可终究未能彻悟,又靠原承天相助方能如愿,就算是双方打了个平手。 这次寻找界隙,双方有意无意之间,就起了争竞之心,总要抢在对方前面寻到,方才称心快意。 原承天的神识毕竟技高一筹,片刻之后,他便向数丈处遥遥一指,道:“此处应有界隙,只盼这界隙附近,再有两处,那便是十分妥当了。”说罢手起一诀,那远处祭去。 这法诀将四周灵息抹去,果然就露出一道界隙来,此隙虽只有尺许长,可其中有极强灵息源源不断涌来,可见是创制界力时的原有界隙了。 此种界隙虽是开了一缝,却是万难再扩大一丝,实为天下至坚之处,神殿也唯有凭借这界隙,方能立在空中,却与寻常的空中建阁大不相同。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索苏伦就笑道:“原兄,你的福缘一向不俗,你瞧中的界隙,哪里有错?就在此隙二百丈处,倒也亦有一隙。” 说罢将手中无相魔诀发去,就听轰然一声巨响,又有一处界隙露了出来。 二人至此,又算是打了个平手。 虽然是小小的赌赛,可在二人内心深处瞧来,却也是举足轻重,那原承天平时就算性情随和有加,不计得失输赢,此刻偏要认真起来。 那第三处界隙,怎样也要比索苏伦先寻到不可。难不成自己的神识,比不过索苏伦的魔识不成? 第0947章飞升神殿从此立 忽听得元寂禅师伸手一指,道:“那第三处界隙,倒也离前两处不远,看来飞升神殿可以立在此处了。”就将一道禅言发了出去。 众人循着元寂禅师的手指望去,那道禅言震开灵息,亦露出一道界隙来。恰与前两处界隙相对,呈三角之状。 原承天与索苏伦不由面面相觑,此次争竞,终于也没分出胜负。好在时日漫长,日后二人之间,自是要斗智斗勇,怎有尽时。 既然寻出了界隙,原承天当即念动法诀,就见从那神殿顶部,齐齐射出六道光芒来,只在空中乱舞。原承天再念法诀,这六道光芒一变,忽的双双合拢交缠,等到光芒消散,赫然就有三根巨大无比的绳索呈现在诸修面前。 这三根绳索非丝非麻非金,实不知为何物制成。但诸修明白,这六道光芒合成的绳索大有来历,实按三才布置。可称之天索,地索,人索。 古训有云: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善与恶。那六道光芒,就是阴阳柔刚善恶之变,就此结成三才,方能顶天立地,存于人世之间。 六光化为三索之后,被原承天用法诀指引,分别探进三处界隙之中,忽见那三索猛然一紧,神殿一阵大动之后,就此稳固下来,诸修这才放心,将大搬运法的法诀收了,齐齐舒了一口气。 索苏伦忽的向诸修一抱拳,淡淡笑道:“此间事了,后会有期。”身子一闪,已去了数百里了,诸修就算有心想留住他,可被此人抢了先,再去拦截可就难了。 不过索苏伦刚刚出了大力,这时翻脸,谁也做不出来,诸修瞧着索苏伦很快就不见了身影,都在缓缓摇头。 吕祖道:“我等飞升之后,此子在凡界已是无敌,若是他再兴风波,凡界生灵涂炭,惨不可言。” 元寂禅师却道:“此人胸有大志,怎会与凡界纠缠,奈何他的手下魔众,只怕难以约束,日后如何,着实难以预料了。” 刚才煞月与索苏伦斗法,众修都瞧在眼中,那索苏伦虽是魁神身份,毕竟资历尚浅,修为虽强,也不见得强出诸魔多少,因此在魔神中的威望令人担忧。 元都大法师道:“这人虽是魔界魁神,却与魔修大不相同,那魔界若是真被此人统治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奈何此人的修为尚难以服众,本座倒是盼望,他能早日收束了一众魔神才好。”言罢叹息不已。 此时顾沉舟经过一番调停运息,也跟了上来,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听到元都大法师有偏袒索苏伦之意,不由笑道:“大法师,莫说你偏袒他,便是这天地怕也是对他偏心的。” 元都大法师奇道:“此话怎讲?” 顾沉舟道:“顾某曾在魔界游历,对魔界之事,也算是略知一二了。刚才那女魔与索苏伦斗法之时,你等定是听到她最后说的话了。” 元都大法师道:“她说的是‘魔道尽归于你,上天何其不公’,就此含愤而去。” 顾沉舟道:“这就是了,我等仙修之士,唯知天地人,那魔修信的则是天地魔,这个‘魔’字,其实就是天地杀气,索苏伦的法像本是魔界首尊,可见天地魔道对索苏伦期望之殷,而这具法像受到那女魔的法宝法术进攻时,反倒愈见其强,这等逆天之术,实乃天地魔道所赐。” 元都大法师点头道:“刚才那场斗法,的确看得人心惊肉跳,难不成这法像却是越斗越强,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可以一直打到仙庭上去,谁能是他的对手?” 顾沉舟笑道:“法师有所不知,所谓天下魔道归于索苏伦,是指魔界诸修,在索苏伦面前已无手段,索苏伦收服魔界诸修,已非难事。但是那仙修手段,索苏伦一样承受不得。” 元都大法师道:“若是这索苏伦收服魔界诸修,众志成城,日后去仙庭问罪,倒也不是空中楼阁了。却不知天地对索苏伦为何如此眷顾,难不成那天道会有大变化吗?” 顾沉舟道:“天道幽微之极,我等身在其中,好似沧海一粟,又怎敢妄测?索苏伦能走多远,端看他个人努力,只不过在我瞧来,今日局面或与往日不同,至于日后如何发展,嘿嘿,我等除了乐观其成,夫复何言。” 此刻神殿虽立,但飞升一事为修士最重大不过的事件,又怎可轻忽了?诸修在凡界的事务,也需一一交待清楚,也有那对飞升准备不足,也需尽快准备才是。 诸修离了神殿之后,吕祖将原承天手一拉,道:“承天,不知你定下何日飞升,到时若能与你同行,诚我之愿。” 其实原承天的来历就算没被说破,可诸修何等玄承,早就瞧出原承天来自昊天,而既然是出自昊天,那么必然有飞升经历了。 那飞升昊天好不凶险,若是有人引路,岂不是事半功倍? 那吕祖问话之际,诸修都在瞧着原承天,看来原承天若是订下日期来,其他人定然也要唯原承天马首是瞻,附骥其后了。 原承天道:“在下于凡界尚有俗事未了,想来一月之中,应当能了结了。是以在下的飞升之期,便在一月之后。” 其实原承天手中虽有事务交待,却也用不着一月时间,实是他瞧出诸修期盼甚殷,都是愿与他一齐飞升的,自己又怎能拂逆了诸修的意愿? 而飞升昊天,本就是危机四伏,自己总算有些经历,有自己伴在大家身侧,也可消去一些风险。又考虑到诸修亦有事务交待,这才定在一月后。只是这番良苦用心,却不必说出来罢了。 诸修见原承天定了归期,更是心急,这一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真的想料理完凡间俗务,怎样也要急急去办理了。 当下元都大法师,吕祖,顾沉舟就与原承天告辞而去,约定一月后在神殿相见,诸修纷纷去后,就只剩下元寂禅师陪伴在侧了。这是因令无参尚未归来,元寂禅师怎能放心,自然要留下听信的。 至于飞升一事,元寂禅师修的本是禅修之道,也不需炼器制宝,哪里需要什么准备。 原承天祭出金塔来,就请元寂禅师入塔安歇,他与禅师虽有数面之缘,却无长谈之机,今日正好趁其便要向禅师请教禅修之道了。 在入塔之时,原承天已向荆道冲等亲朋故旧发出信诀去,此次飞升之后,或许与某些人便是永诀,怎能不来一见,以了却红尘缘分,至于哪些人能来,哪些人因故不得与会,则端看各人的福缘罢了。 将这些个俗务料理了,原承天与元寂禅师对坐长谈,不觉便是一日一夜。这期间与刀君,银偶联络过,知道令无参与袁公皆是安好,那魔虫虽多而分散,可幻域中诸多仙修大士被令无参鼓动起来,纷纷出来灭虫,又怎能让这魔虫逃出幻域去。 只是那两名被魔虫入体的修士,一时间却是难以找到。好在那令无参极是机灵,此事又不难办,只是要多花些工夫罢了。 到了第二日,就有这幻域中的仙修之士来到神殿脚下,原承天原指望这些修士一到,就会立时飞升昊天的,凡界不见神殿数百年,这些修士怎能不急? 然而那些修士却没一个心急,就在那神殿脚下寻个所在,静坐运动起来,原承天见到此景,自是大为不解了。 元寂禅师笑道:“承天最是机灵不过的了,怎的此事反不可解?诸修无非是盼着与你同日飞升罢了,到时飞升路上,也好多个照拂。” 原承天不由叹道:“不想区区贱名,已然名动幻域,真是好不怕人。” 元寂禅师见原承天面带忧色,不禁问道:“承天何事忧心?” 原承天道:“禅师有所不知,承天纵有过飞升经验,但飞升一事千变万化,承天又怎能保得住所有人的周全,如今人人都将性命托付于我,承天着实惶恐。” 元寂禅师道:“我等仙修之士,怎的还堪不破这机缘利害,真所谓大道若缺,万事不可求全。若有意外,承天万不可归罪于已才是。” 说罢就陪着原承天出塔,与诸修见面,此刻塔外已来了十余名修士,飞升殿昨日建成,这些修士今日就到了,这消息倒也灵通。 原承天正与诸修寒喧,元寂禅师忽的将眉头微皱,道:“无参已寻着那二名修士的来历下落了。” 原承天见到元寂禅师的神情,心中也是微微一怔,道:“这么说来,那两名修士,已逃出幻域去了?” 元寂禅师叹道:“承天不幸而言中了。” 那两名修士已被寄魂虫所迷,便等同于两名魔修一般,若是任由其逃出魔域去,岂不要惹出天大的事端来? 索苏伦虽然无意屠戮凡界生灵,但魔界诸修的破界之心却是无日不在,如今有这两名仙修大士接引,那破界也就更加容易了。 而想到魔修破界一事,原承天不由得又想到一桩心事来,那煞月和苏索伦屡次越界而来,不受这界力约束,显然不是从魔界凡界中的界力而来,极可能是借道冥界了。 早听闻那冥界有条秘密通道直达飞升神殿。此秘道若不尽早探出,实为心腹大患。 第0948章凡界余事需安排 半日后,刀君,银偶已随同令无参,袁公回来缴旨,令无参对元寂禅师和原承天道:“无参没用,没将那两名修士截住,致使二修逃出幻域,日后流毒无穷。好在其他的寄魂虫已被诛杀。” 袁公道:“此事怎能怪你,我等得到消息时,那两名修士早去得远了,追之不及。”言罢叹息不已,此次四修同出,诛杀寄魂虫,唯他这一路出了状况,虽是事出有因,也是难免郁郁。 令无参道:“本以为仙修大士怎能被这寄魂虫所伤,哪知恰逢着二修争斗,让寄魂虫有了可趁之机。可见世间之事,需得事先考虑周全,否则又怎能不状况百出?” 诸修知道他少年心性,最是好强不过,在别人瞧来这失误人所难免,可是他却自责不已。而这种求全之心,也是历练不足所致。也见得元寂禅师平时对他要求甚严,又怎能让上一世那般,只管让他散慢了去。 元寂禅师道:“便是遇到那两名仙修之士,以你此刻修为,也绝不可冒失了,否则这条小命怕就要白白断送了?一个人有多大修为,就该做多大的事,你对已严苛,倒也不算大错,可若不知道天高地厚,谁也救不得你。”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原承天瞧在眼中,默默无言,前一世令无参没人约束,自是心性散慢,此一世元寂禅师生怕令无参重蹈覆辄,待其甚严。而在原承天看来,令无参怕就怕是太过精明能干,稍有偏差,便是极大的祸患,宁愿苛责也不能放纵。 两名仙修之士逃出幻域,的确后果严重,如今飞升殿已立,幻域中诸多仙修之士自然是要飞升的,到时凡界之中,再无仙修大士,那两名被寄魂虫被附的仙修之士,岂不是无人压制了? 日后魔修跨界,此二人定是内应,又有何人可敌? 索苏伦虽然是魔界魁神,此时也压制不了座下诸多魔神,煞月便是榜样了。而凡界的修士,对魔修来说,都是大补的丹药,诸多魔神魔修又怎舍得放过?可以想见,一旦诸多仙修之士飞升,魔修破界而来,凡界修士必将遭致一场大劫。 元寂禅师与原承天谈起此事,皆是忧虑异常,元寂禅师便道:“说不得,本禅子只好留下,否则凡界修士群龙无首,怎是魔修的对手。” 原承天道:“禅师已在凡界耽搁数百年,耽误修为不少,又怎能为此区区小事,误了长生大计?此事自该由承天承天来办。” 袁公和元寂禅师齐齐摇头,袁公道:“承天,你没瞧着这幻域中的诸多仙修之士,可都将飞升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若不肯携他们飞升,途中不知要折损多大少修士。此事孰重孰轻,岂不是不言而喻?” 元寂禅师道:“袁公此言,极是有理,任何人都可留下,唯承天不可。” 袁公道:“凡事有因就有果,此事因我之失,自然需要我来弥补,在下且留下来,定要寻到这两位修士方肯罢休。” 然而袁公虽是修为不俗,也不过是仙修初修,一人又怎能敌得过二人?元寂禅师和原承天虽感念袁公古道热肠,一时间也难以应承下来。 袁公不由急道:“怎的,两位竟然信不过袁某不成?袁某虽是不才,等闲的仙修之士,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袁公这样一说,元寂禅师和原承天更加不好应答了,正在这时,忽听一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在下不才,感与袁公同留凡界,或可免除诸位的后顾之忧。”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灰袍老者飘然而来,正是天灵宗当年首席长老素天问。 元寂禅师见到素天问,不由喜出望外,抚掌笑道:“素兄来的正好,若论此事,倒也非素兄不可。” 原承天见是素长老前来,也是不胜之喜,急忙上前,以晚辈之礼拜见了,慌得素天问连称不敢。 要知道凡界仙修界有项陋俗,就是以修为,而非以年齿论辈份。此俗与昊天界大有不同,亦见凡界习俗,免不得势利二字。在凡俗之中,亦是应循此项陋俗,那是以富贵论长幼了。凡俗界中,若是见到富贵二字,少不得有那附炎趋势,恨不得当子孙辈也是有的。 当初吕祖的师兄,本与周不朝同辈,然而此修一旦仙修大成之后,因该为在吕祖之上,便是吕祖也不能免俗,要以师兄相称。 素天问虽是世间高士,也难免要受这习俗的影响,目前原承天已是仙修初修,境界与他一般,又怎能再安然承受“前辈”二字。 原承天也明白,所谓习俗,自然一时难除,他也不去解释,仍是坚持以晚辈之礼拜见毕,这才邀众修同去金塔叙话。 原承天之所以如此之坚持,除了痛恨仙修界的这项陋习外,也是给那令无参一个榜样。一个修士若是自恃才高,就要目无余子,心中没有长幼之分,又怎能成材? 诸修进了金塔后,在原承天的静室中坐定,元寂禅师就对道:“本禅子听闻贵宗荆宗主锐利革新,收揽天下大修,实力已非泛泛。又听闻荆宗主已立下誓言,誓要阻魔修人界,却不知实情如何。” 素天问笑道:“道冲的确精干,这些年敝宗在他的率领之下,倒也颇有些起色了,而道冲之志,也是要替万民谋福。” 元寂禅师叹道:“说来天一宗也算是人才济济,只可惜其昔年宗主少了份救世之心,万年名宗,就此庸庸碌碌。如今虽是改朝换代了,一时间也是人心难定,若日后魔修破界,唯有仰仗贵宗了。本禅子就替天下兆民,先行谢过。” 说罢离席立起,对着素天问就是深深一礼。 素天问慌忙道:“禅师怎可如此?力阻魔修破界,岂不是我等仙修之士的职责所在?”忙将元寂禅师扶住。 元寂禅师之所以刚才说,留在凡界主持大局非素天问不可,也是因日后大事,要仰仗天灵宗处甚多,因此这个领袖,除了素天问,还能是谁? 原承天于席间问起天灵宗诸多故旧的情形,素天问笑道:“古长老不久前已然冲玄大成,不日就可前来,素某身边,多了个这位老搭档,心中底气更足了。至于道冲,目前己是羽修大成,嘿嘿,老夫不得不说,道冲的仙修天份,那也是不让于人。” 此言一出,原承天与元寂禅师自是大喜。要知道阻止魔修破界,那羽修之士才是最大的力量,只因若等到仙修之士出手,说明对方魔神已然破界,形势必定是十分危急了。 至于素蔑贞和玄和,目前也已是羽修中乘境界,虽比不得荆道冲,也算是仙修奇才了。却不知素蔑贞见到煞月修为增进如此之快,又会做何感想?以素蔑贞的好胜之性,有这个大敌在前,定能令素蔑贞奋起直追,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最令原承天和元寂禅师担忧的事既然有了着落,原承天便将自己对冥界秘道担忧一事,对诸修合盘托出,若想阻魔修破界,这条秘道,那是非破坏了不可。 他道:“虽然冥界三王以及天龙法师与魔修心有芥蒂,但煞月与索苏伦数次越界,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冥界借道了,这也说明魔界与冥界大有可能联手。目前只是放行一二名魔界大修,可此例一开,日后借道给大批魔修,也非绝无可能。” 袁公将手一拍,道:“不用说了,这条秘道,非要给他寻出来不可。” 元寂禅师沉吟良久,道:“在本禅子看来,那个秘道的出口,或许就在八千里高空处,只因这个所在界隙极多,说不定就有一条是通往冥界的,而此次煞月现身,亦是在同样的高度,说明本禅子的担心或有八九成确实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禅师所言,正与承天所虑相同,只是那个所在界隙极多,又如何判断哪一处是冥界秘道?” 诸修听到这里,都不由纷纷摇头,那界力一事,实为天地最大玄机,凡界修士,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界隙如何判断,又该如何摧毁,诸修心中怎有成算? 唯有令无参微微一笑,只是在诸多大修面前,哪里有他开口的余地?自然是不敢乱说,原承天目光如电,早就瞧见令无参的神情,便道:“无参,你若有想法,不妨说出来,此处虽皆是你的前辈,但一人智短,多人智长,你若真有妙策,实为天下人之福。” 令无参慌忙站起道:“晚辈只是自个儿胡思乱想罢了,怎敢在前辈面前献丑。” 元寂禅师喝道:“若有主意,不妨一说,便是说错了,难不成大家还会与你计较?” 说的诸修心中偷笑不止,这元寂禅师待人极是亲和,唯独对这令无参,却是从不稍假颜色,这便是爱之深用责之切了。 令无参慌忙道:“师尊息怒,无参想来,那界隙都是一般,怎能分辩得出来,若想就此处下手,只怕是缘木求鱼了。” 元寂禅师道:“依你说,却要怎样?”正所谓知徒莫若师,他虽对令无参严厉,却知这个徒儿极是灵慧,今日若无妥当的主意,绝不敢开口的。 素天问虽知令无参灵慧无双,但这样的大事,就是连原承天也是颇感为难,怎的令无参反倒有办法解决,目光转来,也是将信将疑。 不想令无参道:“若说寻出这界力,倒也不难,只是时间却极是难料,或是三五月,或是三五年。而若想破坏界力,只怕是妄想了,可若是阻止魔修从此秘道通过,无参倒有一策。” 第0949章御魔大业有传承 袁公笑道:“令公子,你莫要吊人胃口,有什么主意,一古脑儿的说出来就是,否则惹得我恼起来,说不得就要在禅师面前进你的谗言,让你有苦难言。”这话说的元寂禅师也笑了。 令无参怎敢迟疑,忙道:“无参在小天课一术上,也算是略有心得,无参此刻已下了一课,若是魔修再来此处,窥我飞升神殿,则我心中必有感应。然而小天课毕竟比不得天课神算,只能估算大略,难以细推分明。因此魔修究竟何时从何处来,此刻无参也是算他不着了。” 袁公道:“这么说来,无参公子只需在这神殿处守候了,定能抢在魔修出现之前,算定魔修的路径?” 令无参道:“只要魔修再来此处,无参敢以性命担保,定能推算得出。” 诸修此刻已知,令无参的小天课乃是天授之技,其高明处甚至远在元寂禅师之上,然而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令无参一名稚子童口,就算再怎样赌咒发誓,也是信他不得的,都不由瞧向元寂禅师。 元寂禅师道:“若论小天课之术,无参的确远在本禅子之上,本禅子只能算得出同一界之事,却算不他界事务,因此若想抢在魔修破界之前算出,唯无参不可。” 他瞧着令无参时,目中已大有嘉许之色,然而这神情也只是稍纵即逝,这是生怕令无参得意忘形,对令无参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响鼓也要重锤敲。 诸修既见元寂禅师也如此说,又怎能不信,素天问心中不免又惊又喜。等那诸多仙修大士飞升之后,御魔一事十分重担,怕有八九要由天灵宗承担了,而御魔最首要之务,就是预先判断出魔修破界的时间。 若是令无参真的能预先料中,哪怕只是早上数日,也算是给了凡界修士极大的便利。 便道:“无参公子,若是魔修破界之时,的确走的就是冥界那条秘密通道,你定能算得出?” 令无参斩钉截铁的道:“无参定能算得出。” 素天问喜动颜色道:“既然能算得出,只要魔修经过这秘道而来,想来这秘道也能算得出所在了。” 令无参道:“正是。” 素天问道:“只是公子何以认为,这条秘道却难以破坏?” 令无参道:“那只是小子的妄见罢了,试想这条秘道,既然是六界初立之时就已然存在,想来便是事出有因。若这条秘道,是那创世大修的意思,只怕就极难破坏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暗暗点头,冥界的这条秘道着实突兀,既然天地法则之中,不许那鬼修魔修进入昊天,为何又要独留这条秘道直通飞升神殿? 难不成这条秘道,就是想让魔修鬼修有朝一日飞升昊天不成? 可若是如此,那仙庭的大修,又怎的却要阻止魔修进入昊天?难不成连仙庭的大修,也不明天意吗? 自己一生的命运,可算是与这飞升神殿紧紧相连,自然会比他人想的更多,可惜就算他想破脑袋,也不明这秘道的存在,究竟有怎样的深意。 而诸修虽不像原承天想的深远,也明白这秘道的存在,绝不是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仙庭明知这条秘道的存在,却一直视若罔闻,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或是那仙庭大修根本没有意愿毁弃这条秘道,或是无力毁弃,但不管怎样,反倒是令无参抢先瞧出这其中的玄机来,那就是这条秘道,恐怕真的难以毁弃。 今日令无参虽只是廖廖数语,可此人思虑之敏锐,已是少有人及了,诸修除了心中赞叹之外,还能有什么话说? 若不是考虑到元寂禅师一向待令无参甚严,诸修也不知要说出多少赞誉之词来。 素天问道:“若是这秘道难以毁弃,又该以何策阻那魔修破界?” 令无参微微一笑道:“那秘道所在之处,界隙极多,我等若能在秘道的附近,寻出一条界隙来,再用强力阵法将这两处界隙罩住,使的四周再无出路,试想那魔修从秘道出来,又会陷于怎样的困境?” 袁公眼睛一亮,笑道:“那魔修若是破不得那强力阵法,自然是进退两难,难不成他们还敢径直闯进另一条界隙之中?此举虽说有可能飞升昊天,只可惜八九还是要被困在不知名之地。” 诸修一想,情形的确是如此了,令无参的这条计策,倒也捉狭的紧。那索苏伦本以为原承天飞升之后,凡界已无对手,哪知却生出令无参这样的人物来,索苏伦逢此大敌,只能是徒呼奈何了。 素天问道:“此法倒也不俗,只是这魔修也破不得的阵法,又该如何设立才好?”说到这里,便向原承天瞧来。 令无参虽说才智无双,可若是讲究起玄承来,那可万万不是原承天的对手。 原承天在令无参说出此计时,心中已有八九分肯定此策了,唯一的难处,就是该在界隙处设制何种阵法了。 此刻诸修也向原承天瞧来,大有探询之色,令无参更是着急,只因他想出的这条秘策,若无原承天相助,岂不是痴人说梦一般? 原承天沉吟半晌,缓缓道:“这世间最强力的阵法,莫过于天罗阵法,奈何当初在天阙之中,在下与索苏伦同时修过这天罗阵法,只怕这阵法是难不住他了,可若是弃此阵不用,其他阵法,却怕是不经用的。” 元寂禅师点头道:“若想困得住魔界诸修,的确是非天罗阵法不可,看来只有在这天罗阵法之中,再加巧妙变化,以阵法套阵法,或可使索苏伦无计可施。想来索苏伦的阵法之学,怎样也是比不过承天的。” 诸修听到这里,却是暗暗发笑,那元寂禅师瞧来最正直不过,可若是施起手段,也是不让于人,元寂禅师虽是说出了办法,可具体的实施之道,却仍要推到原承天头上。 原承天笑道:“禅师也太抬举我了,只是这阵法套阵法之事,倒也不失为良策,看来承天只能勉强一试,盼能不负禅师所托了。” 其实诸修心中明白,原承天既是这样说,心中定是有六七成的把握了,那原承天又不是浮夸之辈,没把握的事,又怎肯应承下来。 元寂禅师将手一拍,笑道:“承天既是应了,我等只管静候佳音便是,只是本禅子将承天推到火上去,若对此事袖手旁观,那承天心中不说,心中还不要将我骂个半死?也罢,那炼制阵旗一事,就交给本禅子便是。” 原承天本来就没有天罗阵法的阵旗,只靠阵意布阵,炼制阵旗,也是当务之急。而元寂禅师既然开了金口,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这阵旗当用何种材料,将用何法炼制,则需原承天示下不可。 原承天道:“禅师稍若我几日,让承天将这阵法施置之道细细想来,唯有推究完这阵法玄机,才可知该用何种阵旗。” 元寂禅师笑道:“这是当然。” 当下诸修就出了金塔,以免打扰原承天的苦思,若想施置出一个连索苏伦也破不得的阵法,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令无参身为晚辈,自然要等诸修出塔之后,才能随后而出,不想等诸修尽出后,却听原承天道:“无参公子,且留步。” 令无参见原承天召唤,可谓是又惊又喜。自那飞升神殿由原承天包揽总纲重建之后,原承天俨然已是凡界修士的领袖了。令无参的心中,对原承天自是又敬又畏的。 如此被原承天独自留下,无论是怎样的事情,都无疑是极大的机缘。 他慌忙转过身来,将身子立定了,道:“不知大修召唤,有何吩咐。”神情之中,倒有三分欣喜,三分紧张,三分期待。 原承天笑道:“你也不必拘谨。实是我想来,我等幻域修士飞升之后,虽有素长老与袁公等一干仙修之士留下,终也非长久之计,而荆道冲宗主与公子我也是冲玄在即,在凡界也留不得几年了。那凡界御魔的领袖,总要另寻他人。却不知无参可有信心,挑此重担。” 听闻此言,令无参心中的惊喜,可谓是无以复加,若不是他禅修有道,怕是早就失态了,饶是如此,他的双手也微微的发起颤来,足见其心境大为动荡不安。 然而只过了片刻,令无参就敛容沉吟,过了良久之后,方才缓缓道:“非是无参不敢,不愿担此大任,实是此事非同小可,无参一来要听师尊的意思,二来,无参也要细细思量,是否有这样的才干与灵慧担当大任,无参一人荣辱事小,天下苍生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切切轻忽不得。” 原承天忍住心中欢喜,淡淡的道:“此事的确非一日可定,无参自然要深思熟虑不可,也罢,等你想明此事后,我再来问你的话。” 令无参道:“是。”脸上已元半丝喜悦之色了。 刚才他听到原承天留下他来,固然是欣喜若狂,可此刻反倒心情沉重如山,只因他心中明白,只需他轻轻一言,这凡界亿兆凡俗百姓的性命,可就要完全压到自己的身上。 而原承天之喜,也正是瞧出,那令无参不肯轻易应承此事,实非不愿,而是深明此任的份量。 瞧令无参这样深明大义,不骄不燥,原承天又怎能不喜? 凡界有此后辈,又怎能不喜? 第0950章苦心孤诣创天演 原承天此次闭关,虽只有十七日,却是对其阵法玄承的极大考验。 在原承天想来,此次在界隙处布就的阵法,虽要以天罗阵法为基础,可其中变化,则需集天下阵法之大成者,只因索苏伦亦是阵法的大行家,想将其骗过着实不易。 因此与其说是原承天重设天罗阵法,倒不如说是他以胸中玄承,再创一阵,此阵与天罗阵法唯一有点关系的,也只能说是受天罗阵法启发更多罢了。 其实说是十七日,但此阵定型,也只是花了十日工夫,接下来的七日,只是要对此新阵加以反复的推演变化罢了,原承天虽是谦逊,可当新阵创立之后,也不免略感得意。 此阵虽比不得昊天界诸多天演之阵,可在凡界之中,想来是无人可破了。 如果非得将此阵与天演之阵相提并论,前七大天演阵法,原承天的新阵或难入列,前十大天演阵法,新阵定可名列其中。 这日原承天整装出塔,哪知刚刚步出金塔,耳边就听到一阵欢呼之声。原承天不由一惊,抬头瞧去,塔外竟聚了有千人之多,除了幻域中的诸多仙修之士,则是那些仙修之士的门人弟子了。 其次便是百宗盟的诸多大修,其中大多亦是原承天的熟人。六转童子与林黑虎自然在列。 更令原承天惊喜的是,天灵宗的一干故旧除了荆道冲外,可算是来了个齐整,自古长老以降,天灵宗新设的四大护法,以及天灵宗诸多藩宗,皆派人与会,而素蔑贞与玄和赫然亦在其列。 素蔑贞和玄和见到原承天,自是好不欢喜,素蔑贞走上前来,将原承天瞧了又瞧,原承天虽是见过大阵仗的,可在素蔑贞面前,总是没了底气,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就怕哪里有什么不对。 那素蔑贞眼圈儿一红,道:“承天,想当初见到你时,不过是未成形的少年郎,虽知你前程远大,可哪曾想到,也就是短短数十年,便已是天下仙修的领袖,若是九珑也在这里,那可不是一万个好,可恨那道冲却来不了。” 她初时欢喜,其后双目泪流,现在又痛骂起荆道冲来,神情变化之快,真让人措手不及,然而原承天心中明白,那世人虽是赞他,敬他,又怎能及得上素蔑贞对自己的亲厚,而在他心中,也一直将素蔑贞当成亲人一般。 他忙道:“幻域中的这些个仙修之士走后,天下大任,皆在荆宗主一人身上,荆宗主怎能前来。” 素蔑贞道:“你少要替他摭掩,别的事倒也罢了,目前是你飞升的大事,怎能不当场与贺,我此番回去,定不能与他干休。”说的原承天哭笑不得,可心中则是说不出的温暖。 玄和连忙过来笑道:“蔑贞,今日诸多前辈在此等候承天出塔,为的是干办大事,要设置阵法,阻那魔修入界,道冲也是听闻魔修有破界的警讯,亲自前去探看,我等怎可因私废公。” 好歹将素蔑贞劝了过去。 此时古长老等修士亦来与原承天见礼,原承天匆匆与诸修叙了温温,可就算是每人三言两语,也是花了半日工夫。 袁公在旁边等得着急,恨不得推开众人,就要让原承天试演新创阵法,多亏元寂禅师在旁边劝住了。 好不容易尽了礼数,原承天忙道:“承蒙诸位不弃,来此观礼,承天感激不尽。只是我等仙修之士飞身之后,幻域为之一空,那御魔大事,全仗诸位努力了。” 六转童子道:“此事何消说的,上次罗华大陆御魔,我百宗盟救援来迟,着实令人汗颜。此事之后,本盟痛下决心,要改了昔日的陈规旧俗,若那魔修再敢破界,本盟若非第一个到的,诸修尽管上前来,一口啐我一口便是。” 诸修轰然笑道:“六转童子此言,我等可记住了。” 原承天知道在座的修士虽大多是幻域仙修的门人弟子,可实际上便是这凡界的精英,御魔的诸般事务,今日便可大定,而六转童子既然说出这话来,以六转童子在百宗盟的威望,那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 六童转子话音刚落,就听一人笑道:“六转前辈,此言差矣,若那魔修破界之处,恰在本宗附近,难不成贵盟也能第一个到来?” 诸修循声瞧去,见此人立在吕祖身后,身着一袭青衫,虽是生得年轻,又只是玄修境界,可却是英华内敛,举止庄重。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此子就是吕祖内定的未来天一宗宗主,此刻的副宗主魏无暇了,难免惊叹不已。 以天一宗的势力,竟选出如此年轻的弟子来承担宗主之职,着实让人惊讶,然而若是这魏无暇没有那万一挑一的才干,又怎能被吕祖选中。可见这魏无暇定有过人之处了。 六转童子将双目一横,道:“魏副宗主,可是想指教在下吗?” 两大门宗向来不睦,若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那才是咄咄怪事。 魏无暇肃容道:“御魔大业,非一人一宗之事,只求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也就罢了。晚辈私以为,凡界屡被魔修所窥,只是因我等凡界诸修心中,少了个‘齐心’二字。若是大敌当前,仍是只争闲气,实与大事有害,也着实让素前辈为难。” 说到这里,他恭恭敬敬向六转童子深施一礼,道:“晚辈虽不敢替敝宗做主,但若是魔修一出,晚辈自当唯素前辈马首是瞻,与贵宗尽弃前嫌,联手对敌,贵盟弟子,便是敝宗弟子,若是晚辈做不到,甘愿自废修为。” 诸修不由的喝了一声采,天一宗与百宗盟多年芥蒂,着实是御魔最大的阻碍,如今魏无暇以副宗主之职说出这话来,分明也是那天一宗的态度了。 而正如魏无暇所说,凡界仙修,正是不曾齐心,才被那魔界小看,上次罗华御魔,原承天之所以陷入苦撑之局,也是因两宗门失和之故。 六转童子道:“魏副盟主果然说的好,只是那大话好说,实事难为,我等只好以观后效便是。” 魏无暇道:“既如此,我等不如击掌为誓如何?若是魔修破界,谁家迟缓不出,你我二人当受其罪。只是谁先谁后,委实不必计较了。”就将手掌伸了出来。 六转童子不由笑道:“这话我怎能驳你?也罢,今日就与你击掌为誓,贵我两宗虽是恩怨难消,但一旦魔俗大战烽火起,便是兄弟同心,如同一人。”也伸出手掌,与魏无暇一拍。 诸修瞧到这情形,怎能不喜,仙修大士虽是不肯轻入红尘,乱了修行,可红尘之事,总是要牵挂的,而现在天一宗与百宗盟已然做了这样的约定,何愁飞升之后,魔修乱了凡界? 原承天也是喜不自禁,道:“有素前辈,古前辈坐镇,两宗又是尽弃前嫌,那御魔大业,自是让人心安。在下这几日在塔中苦思,倒也算是创了一套阵法来,至于威能如何,正要请诸位道友指正。” 诸修正盼着这一事,闻言纷纷道:“原道友快快试来,我等可都是等不急了。” 原承天当下就与诸修细解新阵法,原来此阵设白旗两面,为阴阳,青旗三面,为天地人,设红旗四面,为四象,设黄旗五面,为五方,设黑旗六面,为六曜,虽只有区区二十旗,却是包罗万有。 更妙的是,此阵所设之旗,有其名而无其形,这便少了旗损阵破之危。这倒不是说阵法无旗胜过有旗,实因此阵设在极高空之中,那里的天地法则极是微妙,若是只顾用寻常的五行阴阳之法,无异于缘木求鱼。 袁公道:“既有旗名,而无实物,却不知这阵旗如何得立?阵法如何排列?” 原承天道:“此阵我虽在塔中推演多日,可是否应验,还需天验。”说到这里,便遁到空中,却是默默无语。 袁公心急,又不敢去打扰原承天,就与元寂禅师耳语道:“承天此举,意欲何为?” 元寂禅修笑道:“本禅子故且一猜,承天新创此阵,或为天演阵法。” 袁公惊的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道:“那天演阵法皆是天地玄机自然而成,人力怎可为之?” 元寂禅师道:“天机玄机,亦是人心,我等修成长生,岂不也是逆天,那天地可为的事,人力又怎不可为?” 抬头望去,忽见原承天手掐一诀,便向空中一指,元寂禅师瞧得明白,这是要祷天求旗了,若是原承天算法不精,玄承不足,这阵法稍有差迟,天地自然不应,此阵也就难以创成。 然而原承天掐诀许久,那空中却迟迟未见反应。 诸修在原承天身上,可算是集聚了最大的希望,若是原承天也难以成事,岂不是说难阻魔修于凡界之外了?若此阵不立,又怎能让人安心飞升昊天? 素蔑贞最是着急,哪里肯去看,就将双目一闭,背转身来,对玄和道:“玄和,若是阵旗难立,你千万别对我说。” 玄和虽是对原承天信心百倍,可天演之阵,着实非同小可,而由凡人创天演阵法,在凡界则是闻所未闻。他虽是禅修高明之士,却听得心中咚咚乱逃,多年养成心境,此刻也是乱了方寸。 第0951章欲求破阵不可得 就在诸修焦急万分之时,极高空处现出一点白光,此光来的极快,“铮”的一声,就直直插向原承天法诀所指之处。 就见这白光笔直如枪,自天幕垂落,虽只是细细一线,却是气象万千,而诸修细细听去,那光芒之中,似乎有吟唱之声,只是这声音连同光芒般来的快,消失的也快,不等诸修瞧个明白,已是消失不见了。 而在原承天身侧,法诀祭施之处,则是灵息流动,只是这灵息亦是稍纵即逝,也就是片刻工夫,原承天四周已是空空如也。 诸修之中的仙修之士自然已猜出了八九,可其他境界稍低玄承的修士,则是愈加茫然。忙向原承天瞧去,只盼能瞧出一点端倪来。 可惜那原承天面色依然平淡如水,这祷天求旗究竟是成是败,又哪里能瞧得出来。 但见原承天手中法诀连掐,一连掐出十九道法诀来,而这十九种法诀,瞧来虽是相差无几,可其中却有微妙变化,这是极高明的掐诀之术,修为稍低者又怎能瞧出其中玄奥。 唯见元寂禅师等一众大修连连点头,而袁公则是面露狂喜之色了,诸修这才明白,这祷天求旗想来是成了,只是那阵旗却在哪里? 等到原承天一口气掐完十九道法诀之后,那空中光芒,又次第从空中出现,这些光芒分为五色,仍如刚才一般,一闪而没,留下的强大灵息,也没能支撑多时。 可是那原承天的神情,则是越见从容,一干仙修大士则是个个面露微笑了。 从掐诀到空中光芒出现虽是时日漫长,可光芒自出现而消失,则是快速异常,眨眼之间,原承天身周已无光芒闪动,又复如常。但人人皆是明白,这新创阵法的有名无实之旗,已然求旗成功了。 原承天立在空中,对着诸修一揖道:“还请诸位道友前来试阵。” 袁公早就等候多时,不等原承天话音落地,已是冲天而起,大笑道:“且让袁某来试新阵。只是在此之前,还请承天说个明白,这是个怎样的阵法,那阵旗却又何在?” 原承天道:“此阵叫做……” 他对取名一事向来苦手,想了几个名字皆不满意,正在沉吟。就听元寂禅师道:“此阵由祷天求旗而来,又见这光芒自空中垂落,虽有旗意,不见其形,不如就叫祷天无旗阵。” 原承天喜道:“禅师之言最妙。” 便对袁公道:“此阵名袁公已知,若说此阵之妙,一来妙在祷天,这是明处,诸修皆可得见,二来妙在无旗。凡界阵法,有时虽可无旗而行,可是那阵旗却在施阵者心中,而入阵者若通阵法之道,也可依法推算,测出阵旗所在,然此阵之旗,可在此,亦可在彼,若只管依阵旗而破,则是大谬了。” 袁公道:“我听闻布阵之时,那藏旗最为关键,否则阵旗一现,便可被破阵者寻到根源,故而这破阵之事,最常见的就是寻旗夺旗了。这祷天无旗阵既然无旗,岂不是就是破不得了,可世间却无不破之阵,却不知要破这祷天无旗阵,却要用何手段。” 原承天笑道:“此阵虽言无旗,只是你瞧不见罢了,若是有阵法玄承高于承天者,自然可依阵中变化,慢慢推算出阵旗所在,哪怕是这阵旗飘忽不定,也只是比寻常阵旗藏的更隐密而已。” 袁公叹道:“这世间之事,哪怕强上别人一分,也要占尽许多便宜,承天将这阵法的阵旗藏得如此巧妙,难怪禅师要说这是天演阵法了,而除了昊天,仙庭,想来这世间能胜过承天胸中阵法玄承的,怕是难寻了。” 原承天虽想说那九渊地宙之中,且不说那九渊大帝,便是强力的异兽异禽之中,必有那天地灵物精通阵法的,然而在此刻却也不必提起了。 袁公转向诸修道:“此阵非袁某一人可破,诸修若有那精通阵法的,万请前来一试,毕竟此阵关系重大,若能尽早寻出漏洞来,才好及时修补。” 诸多仙修之士中,立时遁起七名,就与袁公一道,来破此阵。 这七名仙修之士中,自然是各怀心思,有人是与袁公一般的心思,想寻出此阵破绽,好让阵法得以及时修作补的;也有心中不服,想以胸中玄承破阵,给原承天好看的;亦有只是想来凑个热闹,见识这祷天无旗阵的厉害的。 虽是心思种种,可若是这阵法真有破绽,这些人自是会毫不客气的指证出来。因此素蔑贞瞧见这样的阵仗,也替原承天暗暗担心。在她瞧来,这新阵之事固然重要,可原承天的颜面亦是重要无比。 不过话又说回来,八名仙修之士合在一处,那是多深厚的玄修,多强大的修为,而若是此阵连八名仙修之士都能困住,方能力阻魔修破界,则是理所当然之事。 八修聚在一处,开始商议破阵之法,然而此时却有件难为之处,那就是这阵法立在何处,八修居然窥其不破,用灵识探了半天,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阵外诸修瞧了半天,也不见八修行动,都有些着急,忽听一名仙修之士,道:“原道友,这阵法却在何处?不入此阵,又如何破之?”此言说来好不尴尬,这名修士说完,神情讪讪。 此话一出,旁观诸修皆是腹中狂笑不止,若是连阵法却瞧不出,又该如何破?只此一事,就显得原承天的玄承手段,虽不能说高过了八名仙修大士之合了,却也是胜了八人多多。 只是八修皆是德高望重之士,旁观诸修哪里敢笑出声来,唯有转身捧腹罢了,端的是忍得好不辛苦。 原承天仍是神情凝重,缓缓的道:“这就请诸位道友入阵。”将手一拍,那空中突生出一团清气来,此气向两边一分,赫然就是一座门户,虽说这门户瞧之不见,唯能用灵识探到,可在场修士,皆非寻常之辈,又怎能瞧不出? 当下就由袁公领头,八修鱼贯而入,等到最后一名修士入内,原承天再将这团清气拂之而去,忽然之间,那八名修士就在空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诸修瞧见此景,倒也不奇。世间阵法,本就有界域之能,那自我界域就是最强大的阵法了,只是想引修士进入自我之域,那是千难万难,而布下阵法,引人入觳,则是阵法的存在之理。 既是瞧不见阵中八修,那么八修在阵中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又是遇到怎样的情形,自是谁也不知。 诸修只瞧见原承天抱臂而立,既不掐诀施法,去将阵法变动,亦不去探那阵中情形,只当是没事人一般。 要知道用阵法困住秘道出口,逼那魔修退走,其最紧要之处,一是要这阵法立得牢靠,要有万年不坏之境,二要这阵法稳固,不可让入阵者破阵而出,三则是要在没有施阵者主持的情况下,单靠阵法之力,来令阵法自我运转。 三者之中,可谓是缺一不可。正因为此,这新阵创立之难就可想而知,然而也唯有这样立阵,方能令魔修知难而退。起码要断了从这秘道破界的念头。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修士道:“原前辈,过了这么久,阵中仍无动静,莫不是诸修已蚀被阵法所害?”却是一名破阵修士的弟子担心师尊安危,忍不住来问了。 原承天虽见此人是小辈,仍是急急答道:“道友莫惊,此阵之要,首在困敌,而非伤敌,只因若只管增强阵法杀伐之能,自然就要弱了阵法的稳固,而魔界魔修千千万万,用此阵诛魔,又能诛得几人,没的反多伤性命,有伤天和。” 这弟子这才放心,欣欣然退下去了。 又过了数个时辰,忽听阵中响来霹雳之声。看来是阵中八修实在寻不着破阵之法,干脆就要用强力手段,强行破阵了。 而听到阵中响动,原承天不由得眉头微皱,让素蔑贞瞧的更是焦燥。她迫不及待的来到原承天身边,将原承天衣袖一拉,低声道:“这阵法可能撑得住吗?” 她也是关心则乱,在座的皆是仙修界的精英,就算是动用传音,也极可能被人截了去,何况是这低声耳语? 原承天笑道:“前辈不用担心,这阵法倒是可撑得住的。” 素蔑贞道:“既然是撑得住,你怎的神色怏怏?”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好坦然相告,道:“此阵遇力越强,反震之力也越强,晚辈是担心若是某位道友一时不察,被这反震之力伤了,怕是不妥。” 素蔑贞这才放心,大笑道:“你尽管放心就是,那八个修士又不是孩童,若见这阵法破不得,难不成一味的祭宝逞性吗?” 她倒是放了心,那八修的门人弟子,则是添了心事,生怕师尊一时控制不住心境,大动干戈,却反而误伤了自己,岂不是留下笑柄来。 然而那霹雳之声却是忽然而止了。诸修难免心中一拎。 要知道刚才既然能听到阵中响动,说明阵法在八修的强力手段下,其界域般的法则之力已是将破未破,否则声音如何传得出。 可若是阵中诸修知难而退,不再以强力手段破阵,也该逐渐放弃攻击才是,又怎会像说好了一般,齐齐停手? 任是至愚之人,也明白八修一旦入阵,必定是被阵法隔绝,绝不可能挤在一处的。 这么说来,这声音顿止,只怕并非好事,难不成是阵中突生变化,将八修齐齐伤了?此阵毕竟是天演之阵,一旦布毕,其八成变化,是由阵法原有玄奥而定,可亦有二成,则是天地玄机之变。 所谓天演之阵,就是此意了。 第0952章行前俗事几多顾 此阵虽为原承天所创,可新阵的威能仍有一部由天而定,自是原承天可以御控的?因此听到阵中声音顿止,原承天也觉心慌,就怕阵中八修妄动法术,惹了天惩,那可就糟糕之极。 他急忙将法诀祭出,将此阵收了,就听轰然一声雷响,祷天无旗阵刹时而收,八名修士的身形就显现出来。 八修本在阵中,相当于处于另一界域,如今界域一失,就见八修身形齐落,竟是连遁术也驾不得的。 四周修士慌忙来救,在空中将八修接住,元寂禅师抢先将袁公扶住,见其神智昏昏,过了片刻后,猛的惊醒过来,叫道:“厉害,厉害。” 元寂禅师早就探过他的灵脉,知道无事,倒也安心,道:“那阵中是怎样的情形?” 袁公道:“我见这阵法破不得,就想用法宝强行开出一条路来,不想这法宝没祭出多久,阵中卷起一股狂风,风中一只巨掌拍来,要不是我的护身罡风,只怕性命休矣。” 此刻另七名修士也齐皆醒了过来,问起阵中情形,却是各不相同。 有的人是遇到天雷击顶的,有的是遇到灵禽将铁翅扇来,甚至有名修士,声称见到阵中有龙影出现,他被这龙影将长尾一卷,就此人事不知。 元寂禅师听到这里,不由道:“也亏得收阵及时,否则也不知你等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此阵果然是天演之阵,自有天地玄机蕴藏其中,如今我等大可放心,那魔修再厉害,也是破不得此阵了。” 而原承天听罢诸修说的情形,在心中一一推演了,暗暗点头,八修所遇情形不同,自是因各人所处方位有异,故而所遇天惩也是各依方位而定。 只是这阵中有灵禽异兽护阵也就罢了,却不曾想到,连那上天神龙也要护佑,看来这天演阵法的玄机,实非自己目前修为可窥。 见新阵大挫八修威风,诸修自然是欢喜不尽,尤其是天灵宗一干修士,更是得意洋洋,那原承天虽与凡界诸宗交好,可最亲厚的莫过于天灵宗的,说是原承天出身于天灵宗,实不为过。原承天此次创阵扬名,岂不也是天灵宗的脸面。 而天灵宗本来偏居一隅,不为诸修所知,如今却因原承天之故,自然是天下扬名。 当下原承天就将素天问与古长老唤进金塔之中,这是要将这祷天无旗阵授于二人了。 冥界秘道究竟在何处,此刻也难以探明,唯有等魔修再次试图从此秘道通过,方能被令无参算出,因而此阵非要授于素,古二人不可。 素古二人在天灵宗搭档多年,而诸修飞升之后,又当以天灵宗为御魔主力,故而留二人在凡界镇守,最是合适不过,袁公也就可与诸修同时飞升了。 素古二人虽也是仙修奇材,可此阵毕竟非同小可,若想完全领悟,也需时日,原承天只能先将这阵法玄承强授于二人,想来花上数月时间,总可明悟了。 虽是如此,原承天还是花了三日,与素古二人在塔中细研阵法,只盼在自己离开之前,能替素古二人多多解决阵法迷惑。 三日过后,素古二人大笑出塔,就将令无参唤了进去。 令无参入得塔来,恭恭敬敬立在原承天身侧,只等原承天说话。 原承天含笑道:“那日我托你之事,你可曾想个明白?” 令无参道:“晚辈已向师尊禀告此师,师尊令晚辈一切当听大修吩咐。”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问你自己肯是不肯。” 令无参却是愁眉不展,缓缓的道:“晚辈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若是让晚辈在十年之中担此大任,晚辈只怕力不能支,若是十五年之后,晚辈实不敢辞。”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无参啊,无参,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是一万个肯的。只是你少年老成,生怕误了天下大事,十年之中,你算你只能达成真修境界,亦是难当大任,十五年之中,你算你当可冲玄晋羽,那时这凡界仙修,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令无参道:“晚辈不敢。” 话说如此,可双眸中却是闪闪发亮,那眉间的一股傲气直冲天际。 原承天道:“十年之中,当有素古两位大修在这凡界坐镇,你大可不必担心,十五年之中,当有荆道冲荆宗主与公子我在凡界坐镇,你亦可不必担心,十五年之后,天下大事,还请公子承担。” 说到这里,长身而立,向令无参缓缓一揖。 此举将令无参吓得不轻,慌忙跪倒在地,道:“大修如此相托,晚辈敢不竭尽全力,晚辈在此发誓,十五年之后,只要晚辈在凡界一日,若是有一名魔修破界,晚辈当提头来见。” 原承天也不将令无参拉起,道:“那索苏伦非同小可,切不可恃才轻敌,我有镇魔双宝,我以后也是用不着了,自然要赐给你的。” 便将那炼魔壶与乾坤玦二宝取出,郑重托在手中。 令无参既是惶恐,又是激动难抑,双手伸出之际,早已是战战栗栗,他知道将此二宝一接,日后御魔重任,便系于一身,一生荣辱,也由此日而定。 那法宝虽好,可其中所系的担子着实不轻,若是寻常少年,遇到这样的大事,只怕连气都喘不过来,可令无参志向远大,惊才绝艳,又怎是寻常修士可比? 心中默念梵心诀一遍,就觉心境如水,便是那天大的担子,也觉得是举重若轻,双手触到两件法宝的一刹那,已是凝重如山岳。 口中道:“多谢大修赐宝。等日后晚辈飞升昊天,若有缘有大修相遇,定当奉还。” 原承天这才将令无参拉起,也不多言,将手掌在令无参肩头一拍,千言万语,尽在其中,那令无参也不由转过头来,便是轻轻一笑。 将这御魔大事安排妥当,原承天总算是卸下了心中大事,屈指算来,离与诸修共同飞升之期尚有数日,也该处理些自己的私事。 此次飞升,无法与猎风同行,实是人生至憾,然而世事百变,却又是勉强不得,因此对猎风在凡界的事务,也需细加安排。 自己此次无法携去昊天的法宝,自然要尽交于猎风了,而银偶也得了法旨,要陪同玉灵一道,替猎风护法。 但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银偶身上。 有银偶保护猎风,原承天固可无忧,但银偶离自己时间一久,难免会养成自我意识,到时虽说未必就会背叛自己,可难免是离心离德,又怎能放心? 此事若是难以解决,那昊天之事虽是紧要,自己也是绝不可动身的,只可惜此事若想靠自己来解决,着实十分为难,自己虽有无双玄承,也只是远强于他人罢了,又怎能是全知全能。 而若想解决此事,唯有修成分魂炼体不可。然而这分魂炼体是昊天顾氏的绝学,顾沉舟又怎肯轻易授于自己? 若说是为了是自己,原承天怎会去求人,但此事关乎猎风安危,哪怕是大违自己心性,这开口求人仍是不得不为。 眼瞧着飞升之日将近,此刻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就算求来分魂炼体之术,也需时间修成,因此原承天决心一下,立时就出得塔来。 他知道顾沉舟难缠,而此事又是非要成功不可,只能先将自己欲求顾沉舟之事向吕祖与元寂禅师相告,拉着二修去见顾沉舟,只盼这顾沉舟能瞧着二位大修的面子,不至于拒绝的干净。 元寂禅师与吕祖听闻此事,自然是慨然允诺,愿陪同原承天一往,然而二修深知顾沉舟性情,知道此事极是为难。 那顾沉舟自从在承托飞升神殿一事上大丢颜面,就再也不曾露面,便是原承天与诸修约定的飞升之日,只怕此修也不会跟来。想来昊天仙族弟子,自有飞升秘法,又何必与诸修一道? 在前往顾府的途中,元寂禅师道:“顾公此子,精于算计,承天若想求下这件秘法,只怕要大费周章,却不知承天有何物何法可与之交换。” 吕祖道:“飞升昊天之时,纵有法宝,只怕也是携带不得,那顾沉舟自家的法宝也是不少,若与他交换法宝,恐无可能。” 元寂禅师道:“如此说来,也就只能以秘术交换了,只是顾氏既为昊天弟子,所修秘术又怎能凡界修士可比?”为此大皱眉头。 原承天道:“实不瞒禅师,在下亦是出自昊天,故而对昊天诸多秘术,亦是所知不少,比这分魂炼体术强些的法术,也是知晓一二,若顾公肯与在下交换秘术,那就有几分指望了。” 吕祖道:“我天一宗立派久远,历届大修返界传功,也算是秘法无数了,到时在下开出名目来,只管让他选来就是。” 原承天忙道:“这哪里使得?” 不等吕祖说话,元寂禅师就笑道:“怎的使不得?说来我禅修昊天大士亦返界传功不少,更有七昙大师越界传下三项秘术来,到时说不得,只好用这三项秘术去打动顾公了。” 原承天更是惶恐,道:“这更是万万使不得。” 二修哈哈大笑道“承天,你们之间,又分什么彼此。你若是再推辞,可就矫情了。”不由分说,就将原承天拉住,驾起遁风来,哪里费得多少工夫,眨眼就到了顾府了。 第0953章吕祖妙计换心法 算来这是原承天第三次来到顾府,他与顾沉舟之间,也算是机缘不小,只是孰敌孰敌,却是一言难尽,世事变化之奇,莫过于此了。 吕祖早就传去信讯去,故而三人未到府前,顾沉舟已亲自出门迎接,见到三人,自是哈哈大笑,连不迭的将三人引进门去。 吕祖先前已吩咐过二修,此次便由自己主持话题。只因承天为着自家之事,怕是难以开口,元寂禅师生性冲淡,亦不长于唇枪舌剑,唯有吕祖最是方便。 分宾主坐定之后,吕祖便道:“先前顾公去意匆匆,也忘了问及顾公何日飞升。今日特来相邀,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顾沉舟笑道:“在下有几件紧要物在尚未炼成,哪里得便飞升。诸位好意,在下心领,只等着在昊天相聚便是。” 吕祖奇道:“那飞升昊天,便是妄加一羽,也是莫大的祸患,容吕某唐突,却不知顾公欲炼何物?吕某虽不才,放着禅师与承天在此,若需相助,只管开口。” 顾沉舟沉吟半刻,看来颇是为难,只是吕祖话已出口,若是支吾搪塞,却是不妥。过了半晌才道:“实不相瞒,昊天仙族仙会在即,各族自然都要勤修苦炼些奇法异宝,好在仙会上展示,而每逢此时,百大凡族也必有异动,以乱众心。顾某修为浅薄,并无资格参加仙会,只能去与百大凡族厮杀,此战好不凶险,怎能不炼件上等法宝防身。” 吕祖道:“这也就是了。”目光灼灼,仍是瞧着顾沉舟,这是逼顾沉舟非得吐露实情不可。 顾沉舟也知蒙不过去,便道:“我所炼之宝,名叫七界神兵的便是。此宝需炼七件,仙庭之剑,早由顾氏先祖炼成,昊天之斧,亦是早早炼成,其余需在冥界,九渊,天外灵域炼成的神兵,顾氏费尽千辛万苦,亦是炼成,唯缺这魔界之枪与凡界之戟罢了。” 吕祖道:“顾公来这凡界历经,又去了魔界,想来便是为了此故了。” 顾沉舟道:“正是如此。” 吕祖笑道:“这么说来,顾公炼这凡界之戟,定是遇到了麻烦。” 顾沉舟深感讶然,缓缓的道:“吕祖,莫非是请了元寂禅师,以小天课算了此事。” 元寂禅师笑道:“本禅子的小天课怎敢妄算顾公私事,此事端底,只管去问吕兄就好。” 吕祖笑道:“在下也只是妄测罢了,顾公在凡界多年,不管是想炼何种法宝,早该炼成才是,若非遇到疑难,又怎会拖到今日?”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吕祖数百年的凡界历练,实非常人可比,的确是算得上人精了。那仙修之士,谁没一两件烦难处,今日之事,与其贸然开口求人,倒不如先探出顾公的心愿,如此就可宾主倒转,见机行事了。 元寂禅师怎不明吕祖之意,知道此刻该轮到自己出面了,便道:“顾公,你我在幻域之中相处百余年,怎的你有烦难,却不来问我,莫不是没将我等瞧在眼中?”说罢拂然不悦。 顾沉舟心中只叫得一声苦,自己向来偏居一偶,不肯与人来往的,而元寂禅师则是幻域领袖,自己哪敢去攀交情。就此得罪了元寂禅师,岂不冤枉? 忙道:“在下为了族中私事,实不敢诸位清修,何况诸位飞升昊天之后,若被那百大凡族知道你等与我交情深厚,定是不肯轻饶的。” 吕祖冷笑道:“我等修为在百大凡族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然而那私人的交情与公事的立场又怎能混为一谈,若是百大凡族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吕祖实不愿与这等人为伍。” 元寂禅师趁热打铁,道:“顾公,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论及此事,有何为难之处,只管说来,在座的皆是凡界精英之士,不是本禅子夸口,在凡界,若是我等还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怕那昊天大士也未必能办到。” 顾沉舟心中感激之极,忖道:“凡界修士虽是不堪,也有吕祖禅师这样的精英修士,不可不交,何况禅修一道,在昊天向为清流领袖,更不可轻易得罪了,今天便趁其便,与三修攀上交情,又有何不可?” 这也是他托升飞升神殿失利之后,才一改对凡界诸修的印像,若是换了以前,对吕祖与元寂禅师只怕仍是不屑一顾。 便道:“在下所炼的凡界之戟,因所需材质皆需在凡界收集,但还不算困难,只是凡界之物,的确比不过昊天,因此炼制之时,着实有些麻烦。毕竟此物要与其他六件合为一器的,若是炼制不精,怎能显出威能来。”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顾公所缺之物,便在一个‘火’字了。” 顾沉舟将手一拍,道:“承天无所不精,此言一出,便知是器修大才,这凡界之戟,唯有动用在下的真玄之火炼制,但一人的真玄之火,又能炼得几时,而此物不炼个十年八年,又怎能大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才,昔年收有一名侍灵,乃是四大玄焰之一,又曾收得一只青鸟,乃是朱雀与火凤大战之中,禀二神禽神火而生,却不知……” 原承天说一句,顾沉舟就“呀”的赞叹一声,不等原承天说完,便急急的道:“不想承天有如此福缘,福缘一事,虽说渺茫,可想来若无数世修行,也难能积累至此。只是承天虽肯相助,在下却难有对应之物回报。”说到这里,不由得连连叹息。 虽说他深知以原承天性情,便是无一分酬劳,也定然会慷慨相助,然而仙修之士没一件物事是轻易得来的,以物易物才是正理,否则欠下原承天这份人情,日后原承天忽以某事相托,自己可就无法拒绝。倒不如当场交易来得明白,也免得日后担了心事。 只是原承天也是飞升在即,自己虽有法宝无数,他也未必能瞧得上,就算瞧得上,也是带不走。 吕祖与元寂禅师会心一笑,知道此事谈到这份上,那原承天的分魂炼体之术庶几有望了。 吕祖沉吟道:“承天固是慷慨,可也不能让顾公白担了人情,否则日后相见,也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顾沉舟叹道:“正是此理。在下实无一物可与四大灵焰炼制之功相提并论,瞧来此事怕是无缘了。” 吕祖笑道:“此事虽难,可放在承天身上,又算得什么事?我等就欺承天一回罢。” 说罢瞧着原承天道:“承天,你只管想来,不管是什么物事,就向顾公讨要便是,虽说未必能及得上玄焰炼制之功,也就算蒙混过去,大不了你吃个亏就是。” 原承天笑道:“好说,好说,世间之物,原是因人而定,他人糟糠,我之珍藏。说不得,就将上次在府上瞧见的那只灵兽画卷换了吧。” 此言一出,别说吕祖连声说不可,便是顾沉舟也是连连摇头。 虽说那画卷上也算奇宝,可诸修心知肚明,画卷上的灵兽着实有些不堪,怎是原承天这样的修为用得着的,虽说原承天着实谦逊,这场交易无论怎样也占不得半点便宜,可若让原承天吃亏太甚,岂不是惹人笑话,丢了昊天仙族弟子的颜面? 顾沉舟道:“原兄,那画卷便是白送你也无妨,此物有何用处?只是唬唬人罢了,还请原兄再想来。” 原承天不由得沉吟不语,此事虽由吕祖安排,瞧来也颇为顺利,自己此时再开口求分魂炼体之术,已有九成把握了,可此事毕竟暗含诈术,实为自己平生未有之事,又怎能说得出口? 元寂禅师向原承天面上一扫,已略明其意,那禅识本就是探查他人心思的功效,而原承天的性情,元寂又怎能不知,他心中暗暗叫苦,此事眼看就要成了,怎能半途而废? 他缓缓的道:“世间之事,逃不得‘公平’二字,若是一事不公不正,难免让人心中生怨。承天此次虽要吃亏,可若是吃亏太大,顾公心里又怎能过意得去,那法宝难携,不如就请顾公择一件法术,授予承天便是。却不知承天意下如何。” 原承天听到元寂禅师说出“公平”二字来,心中微怔,按理说以玄焰炼器来交换秘术,自己委实不算占得便宜,只因以天下之大,玄焰本体也只有一个罢了,而顾氏的分魂炼体虽好,却是可以从他处得来的。 也就是因为玄焰常在身侧,故而自己也向来没将玄焰炼器一事当做一回事,却不知在他人看来,这却是千载难逢。由此看来,便是以诈术换得分魂练体,只要那顾沉舟没有吃亏,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此时吕祖亦道:“禅师之议最善,玄焰炼器之功,与一项心法秘术交换,倒是最公平不过了。” 顾沉舟自然也无不满意处,传了他人一项心法,自己有何损失处?倒是足可与玄焰炼器相抵了。便将目光转向原承天道:“不知原兄想学哪件心法秘术?”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不知顾公可肯将分魂炼体一术相授?” 那顾沉舟听到这里,面色阴晴不定,半晌也不肯说话了。 第0954章神殿之前现紫云 原承天见顾沉舟为难,也不愿逼之太甚,又担心吕祖心急,抢先出声逼迫顾沉舟就范,岂不是弄巧成拙。 便道:“顾公,传授此术若有不便处,在下绝不敢勉强,想来顾氏妙术甚多,随便寻一件来授予我便是。” 顾沉舟听到这般说,不由的满面通红,道:“原道友,分魂炼体虽是顾氏祖传秘术,可昊天类似妙法,也是再所多有。倒也没甚避讳处。只是修行此法,其实是为了修行另一项秘术罢了,若只修分魂炼体,也不过相当于得了个忠实的侍将罢了,其实并无多大功用。因此在下着实觉得,原道友换了这个秘术,怕是有些吃亏。” 仙修之士之所以不喜欢收侍将,也实因侍将培育起来甚是麻烦,若是培养的不高不低,不但与人斗法时占不到便宜,还要分心照顾,平时更需细加教导,论亲厚比不上弟子,论用处比不上法器。 原承天收猎风在先,实因猎风当时的修为比原承天还高,而日后二人情重,原承天在心中,早没将猎风当成侍将了。等日后猎风修为大成,这侍将之约自动中止,二人相处,想来便如同亲友一般。 至于顾沉舟话中说的另一项秘术,其实指的就是魂术了,那分魂炼体之术,其实就是魂术的基础。只是魂术乃仙修禁术,顾沉舟怎敢说将出来? 若只修分魂练体而修魂术,也只算是得了一种培育侍将的法术罢了,岂不是鸡肋一般。 原承天道:“顾公,在下欲修分魂练体之术,实因在下要留一具灵偶在凡,替一名朋友护法,而灵偶离主日久,必定生变,此实为头痛之事,若蒙顾公见赐此术,在下飞升昊天,庶几无忧矣。” 顾沉舟道:“既然如此,将此术传你又有何难,只是这场交易,道友吃的亏也太大了些。” 原承天微笑道:“在我瞧来,却是顾公吃的亏更大一些。”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虽不能说昔日恩怨一笑尽泯,却也不再可能视对方为仇雠了。 见此次交易成功,吕祖二修也是欢喜,在吕祖看来,这事成功的原因是先前的诈术也罢,是原承天的坦诚相告也罢,又怎有区别? 顾沉舟便请吕祖二人在客房稍候,就引着原承天来到丹房之中,不等原承天开口,顾沉舟就取出一根玉简来,交给原承天。 原承天握玉简在手,用神识一扫,便知道其上镌有分魂练体术了,心中欢喜之余,忍不住通读了一遍,谅此等小术,又何必费上许多功夫,原来不过是分魂的分离培育之术而已,若是先前不知,也不知有多少神秘,可真正修来,却发现不过如此。 就这么一刹那间,此术居然已有小成了。看来顾沉舟说的不错,分魂炼体,不过是魂术的基础罢了,若只修此术,也只能用来培育侍将侍灵而已,若想其日后发挥作用,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他收了玉简,就将玄焰唤了出来,玄焰在塔中听得分明,知道这次是在昊天仙族弟子面前施展妙术,怎不得意?施然然遁出金塔,高声道:“那件凡界之戟在哪里?” 顾沉舟也不是没见识的,虽见到大名鼎鼎的四大灵焰本体在此,仍是神色从容,将玄焰引到一座丹炉边,将手一拍,那炉中飞出四条金龙,齐将炉盖捧起,露出炉中的物事来。 那炉中之戟不过三尺长短,制的甚是精巧,玄焰大喇喇的瞧了瞧,连连摇头道:“此物已废,不必再炼,主人,且让我回塔去,此处用不着我了。” 此言一出,顾沉舟大惊道:“怎会如此?”想去拉玄焰,却又不敢,别看玄焰已具人形,可周身是火,哪里是能拉得住的。 原承天本也觉得诧异,可瞧着玄焰挡在顾沉舟身前,只顾向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玄焰又要故弄玄虚了,便道:“玄焰,这物事真个儿炼不出吗?” 玄焰道:“主人,你有所不知,此戟的材质倒也算是不俗,按理说,若炼七界神兵,当以神火为先,就算没有神火,也要用灵焰炼制,就算没有灵焰,也需修士的真玄之火,这才是正理。” 顾沉舟见玄焰说的头头是道,更是慌了,道:“在下虽无神火,灵焰,可也一直是用真玄之火炼制来着。” 玄焰将双目一瞪,两道蓝光就窜了出来,喝道:“没有神火灵焰也就罢了,你难道不知,那七界神兵一旦开炼,片刻也不能离不得真玄之火的,如今这炉中难道不是寻常的焰石之火,你直当我的瞎子吗?” 顾沉舟苦苦一笑,道:“这世间的修士,若只管用真玄之火炼器,岂不是什么事也别想做了,若是炼制其他的器物也就罢了,此戟却要炼个九,十年的,谁又能耗得起。” 玄焰道:“这才是此事的关键了,此戟中途换火不休,怎堪大用,这样炼去,别说炼十年,就算是炼上百年,也是毫无用处。” 顾沉舟也知道这凡界之戟成功的希望大是渺茫,如今听到玄焰也这般说来,顿时失望之极,不由将手一摊,道:“似此如之奈何?” 玄焰皱眉摇头,已不肯说话了,原承天知道作怪,心中忍住了笑,道:“玄焰,我已得了顾公的秘术,此戟你做好做歹,也得替我炼成才是。” 玄焰亦是强作正经,慢条斯理的道:“主人,非是玄焰不肯助你,实是此事为难之极,若是出手炼器不成,岂不是坏了我天下第一器修大才的名头?便是主人将民毁尸灭迹,我也是绝不肯的。除非是……” 顾沉舟本来已是心灰意冷,忽听玄焰话中有话,忙道:“除非是怎样?” 玄焰道:“除非是请青鸟与我一同出手,方有六成把握。” 说到这里,又是连连摇头,并一直将身子挡在顾沉舟面前,只管冲原承天大做鬼脸。 原承天知道玄焰禀性,也只得由他,好在玄焰虽是好耍,倒也不曾误过事,今日倒要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顾沉舟道:“原来是要冰焰与玄焰同施。”低头沉吟半刻,已明白其中炼器的道理。四大灵焰各具神妙,凡界之戟因中途换火无数,其质已然不稳,只得先以冰焰分解其质,再以玄焰猛火去芜存菁,方可大成。 玄焰道:“不错,正是要冰焰,玄焰同施。然而顾公先前与主人交易,只应了由本老人家出手一次,可换得分魂练体之术,可没将青鸟算在其中,若想青鸟白白出手,可不是换了仙修界的规矩。” 原承天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玄焰用意,原来此灵在凡界别的不曾学会,这敲制杠的手段,倒是炉火纯青。 顾沉舟也是老于世故,怎不知玄焰心中之意,不由笑道:“此事何难,玄焰若是瞧得上的物事,只管说来便是。” 玄焰却大摇其头,道:“我家主人既将飞升昊天,哪里能带得多少东西?” 顾沉舟心中暗道:“莫非是要逼我交出魂术来?嘿嘿,这原承天表面忠厚,其实也是内怀欺诈。” 想了想便道:“若是玄焰想要心法秘术,也只管说来。” 这凡界之戟势在必得,纵然是不计代价,也势必要炼成的。 玄焰笑道:“我本是天地之灵,哪里去空去学你们修士的法术,也罢,我去和那青鸟说说,若是不肯便罢,若是肯了,顾公只当欠我们一个人情就是,日后在昊天有缘相聚,再论此事。” 顾沉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顾某自当奉命。” 想来那原承天在凡界虽是个人物,到了昊天,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哪里能轻易遇着,就算是遇着了,也不过是要些法宝物事罢了。除此何求?何况以顾氏在昊天的势力,再次相逢,那便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了。 玄焰叫道:“好,你便发个符誓来。” 顾沉舟心中已想得明白,随手就制了一个灵符,发出誓言来,再将誓符一拍,此誓上天已知,自然绝无反悔。 玄焰这才欣欣然叫出青鸟,那青鸟又怎会违拗玄焰,二灵便留在丹炉中,替顾沉舟炼器。顾沉舟另收拾了三间静室,让原承天三修暂时在外静修等候。 其实玄焰虽将凡界之戟说的不堪,也只是想坐地起价罢了,顾沉舟毕竟是昊天仙族弟子,此戟的炼制之法虽不十分妥当,可离大成也只是差着一线罢了,好似修士冲玄,唯差着最后一道关而已,如今有二焰同时动手,也就是三五日工夫,便可大功告成。但若无玄焰青鸟,此器却不知何日可成了。 三日之后,原承天已将静室中将分魂炼体之术修成,正想替银魂换魂再炼,忽听到吕祖传来急讯,约在顾府大厅相见。 原承天只得放下手中事务,急步来到大厅之中,三修早就在厅中等候多时,人人皆是喜忧参半。一见到原承天,吕祖便道:“好教承天得知,离在神殿脚下的仙修之士,每日都会派人上去查看动静,今日有修士来报,那神殿之中,已现紫云青光,莫不是飞升之兆已现?” 原承天听到“紫云青光”四字,不由一喜,可想到手中未完事务甚多,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0955章通天之路不寻常 原来这紫云青光,就是界隙洞开之兆,此是前辈修士从性命换来的经验,可谓弥足珍贵。虽说紫云青光种类甚多,是否列以飞升尚待观察,但如此良机,切不可错过了。 原承天手中事务尚多,且顾沉舟的凡界之戟尚未炼成,但想到诸多仙修之士正翘首以盼,原承天只能随同吕祖,元寂禅师,辞了顾沉舟,前往飞升神殿。 三修赶到神殿处时,只见诸多仙修之士一个不少,都齐齐在神殿中会齐,打坐调息,飞升至八千里高空,诸修皆是消耗不少。好在到了神殿中后,就可慢慢恢复气力,这也是神殿的妙处。 诸修见到原承天前来,都是欢喜之极。在场诸修之中,亦有不少修士曾得宗门前辈返界传功,告之飞升的种种经验,可毕竟不及原承天亲身经历,因此如何行止,还得请原承天示下。 原承天来到神殿东门,立在门前向远处望去,只见离殿门数百里处,有块数丈大小的青云,正在微放紫光,那紫光本是从昊天界传来,既见紫光,说明此处界隙已是上通下达了。 袁公问道:“承天,既现青云紫光之兆,是不是便可直通昊天?”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袁公有所不知,飞升昊天时所通过的界隙,与固有界隙不同,乃是千变万化的,此刻界隙虽现,但若是不能持久,一旦误入其间,必死无疑。” 袁公道:“若是如此,那又如何飞升?” 原承天道:“若是这青云极大,紫光甚强,方可说明这界隙可以通达,只因界隙若是足够大了,便是收缩消失,也需时日,而我等就要趁着这段时间,迅速通过这道界隙。是以昊天有谚云:青云大如盖,天门尚未开,青云大如山,吉凶各藏半,唯有紫光覆天地,飞升昊天莫迟疑。” 袁公叹道:“原来就算是青云大盛,也只是吉凶各半,唯有瞧这紫光方是正经。” 原承天道:“就算青云大如山,紫光覆天地,其飞升成功的机会,也不会超过三成的。” 袁公惊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道:“那界隙本分为两种,这青云紫光所示界隙,并非持久,我等若想借此界隙飞升,那不过是缘木求鱼,除非再借助此道界隙,真正寻找到一处固定通往昊天的界隙,那才算是可真正飞升。” 此时诸修皆围在原承天身侧,静听原承天说明这飞升玄机,有些事情,是为诸修所知,却有大半闻所未闻。 只因便是诸修有前辈返界传授,所说的也只是自己的个人体会,这其中,误打误撞者甚多,怎如原承天这版提纲楔领,说的明明白白。 袁公苦笑道:“不想飞升之路,如此艰难,却不知那通往昊天的固定界隙又有几处,又该如何判断?” 原承天道:“那通往昊天的固定界隙,怕没有千八条,故而凡界修士飞升,几乎难有重复的道路,这其中变化,亦是难以捉摸,因此若想寻着固定界隙,亦是极难。” 说到这里,大多修士皆是皱眉,唯有一名黑袍修士连连冷笑。 袁公识得此人,知道是来自黑蛮大陆的一位修士,名叫任千山,便道:“任兄也有话说?” 任千山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却是住口不言,一副倨傲之像。 袁公忍住气,道:“任兄,若有指教,不妨说出来,亦好为大家做个借鉴,大伙儿此去九死一生,哪怕有一二提点,也是受益无穷的,任兄何必藏私。” 任千山被说不过,便冷笑一声道:“在原道友瞧来,这飞升之路变幻莫测,简直是行不得了,可在下听闻昊天亦有谚云:通天之路不寻常,天罗千变最心伤,吉藏凶时凶藏吉,指引之兆唯紫光。故老相传,只需寻着这紫光一路前去,怎样也不会错了,却不知原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界隙若现紫光,自然是通达昊天之兆,难而界隙千变,若是中途不小心择错了界隙,可就回头不得了,因此纵有紫光,也需仔细判断才是。” 任千山道:“我所知的这飞升歌诀,乃是敝宗老祖返界亲授,想来老祖怎会害我,诸修若是信我,就跟随我来,任某包你等飞升昊天便是。” 此话一出,便有数人心动不止,纷纷嚷着道:“我等愿跟随任兄飞升昊天。”但绝大多数修士,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任千山在幻域中虽也知名,又怎及原承天威望震天? 任千山甚是得意,他挤到神殿东门,对那远处的青云道:“原道友先前说的也不曾错了,此刻青云大如盖,着实不可飞升,以在下算来,十日之中,必现如山青云,那时诸位道友随我飞升便是。” 诸修亦有叫好的,亦是冷笑的,亦是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的。而如何行止,端看这任千山十日之断是否精准了。 原承天怎会与他争辨,飞升一事,本就千头万绪,任千山所说的昊天俗谚,他也亦有听闻,却也不能说是错了。而别人的念头,他更是做不得主的,微微一笑道:“诸位兄台且在此静候,在下十日之后再来与诸位相会。” 吕祖与元寂禅师知道他事务繁忙,本来想陪他再回顾府,原承天辞道:“青云如山,紫光大盛之时,在下必定赶至,两位前辈又何必随我奔波辛苦。”二修这才罢了。 原承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急急回到顾府之中,一来要监督二焰炼制凡界之戟,二来那分魂炼体之术,也需尽快完成。 他先将银偶体内分魂收回,再依分魂炼体之术的妙诀,重新将分魂寄于灵偶之中,但此次分魂,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原来此次分魂,另加了一道魂符,这便是分魂炼体最大的秘奥了,若是不来点破,他人怎样也是猜不透的,可真正修行了,就觉得不过如此罢了。 这世间的学问,大多也是如此。可见修行中之中便是有一点进益,也是极难的。 加了这道魂符之后,那分魂再无离心离德之虞,更难得的是,此分魂经过重新淬炼,日后就可不用本体理会,而可自我修行了,说来便是另一个原承天,可从身份来说,更像是原承天的侍将。这就是分魂炼体最大的好处。 而分了这道元魂之后,原承天在凡界的未尽事宜,也可由这分魂一手处理了。 此次飞升之前,他已向李三非,陆沉星,龙格非等发出信诀,一来是盼诸故旧议会,二来,原承天亦有诸多事务,要与诸修一一交待的。 如今那三人仍未赶来,想来或是被事情牵绊住了,脱不开身,或是路途遥远,现在有了这分魂炼体,原承天也大可放心,便是见不到面,也可由银偶料理。 又等了五日之后,玄焰与青鸟方才炼器大成,却比预定的时间晚上数日。 说来原承天这几日甚是难熬,只因吕祖袁公等人的信诀每日里如雪片般飞来,告之神殿外的青云动向。 原来上次的那团青云,果然是一日而逝,其后在另一处又生出一朵青云来,这朵青云可就大得多了,大可以山峰论之。 既见这青云大如山,神殿之中的修士又怎能按捺得住。要知道凡界修士不得飞升两百多年,诸修在幻域之中,也是呆得够了,恨不得立时飞升才好。 原承天细问这青云紫光之兆,知道那青云固然已是大如山,可紫光仍不算强,便劝吕祖等人稍安勿燥。又有元寂禅师在一边安抚,神殿大多数修士,倒也能静下心来。 只是那任千山甚是自负,每日里鼓动修士与他同行,那些修士在任千山与原承天二人之间衡量半晌,觉得还是原承天更可信得住,也就不去理会了。 但虽是如此,那催促原承天启身来神殿的信诀,每日怎能少得了七八件? 等到顾沉舟的法宝炼成,原承天再也呆不得了,便辞了顾沉舟,再次回至神殿。临行之际,自然向顾沉舟发出邀请,可那顾沉舟打定了主意,不肯与诸修飞升,原承天怎能强勉,也只好罢了。 离开顾府之后,原承天发出信诀去,告知自己已然动身,神殿之中自然轰然叫好一片,看来诸修心情急切,那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原承天向吕祖动问青云紫光之事,吕祖传信诀来道:“这青云紫光,来而复散,已是三次,这一次青云与第二次相差无几,只是那云中紫光,虽是强过一轮明月,却比不过三月行天之明。” 原承天道:“最好是等紫光如日在天,那才是飞升的最佳时机,除此之外,皆是凶多吉少,还请吕祖劝诸修莫要急于求成。”吕祖自然应承了。 原承天在途中便与银偶分了手,将一切无法携带之物,交给银偶,让银偶在幻域之中,择地静修,只可惜猎风犹在闭关修行,此次相别,竟不得一言半语,委实是人生至憾。 好在有银偶相伴,八九也与自己亲身倍伴一般,而仙修之士,又岂能妄动私情,这念头也只是在胸中匆匆一现,就已是消失无踪。 这边安顿已毕,原承天再赴神殿,入殿之后,他将目光一扫,惊,道:“怎的少了五人?” 袁公叹道:“那任千山已领着四名修士,径直飞升去了。” 原承天目光向殿外的青云紫光一扫,不由大皱眉头。 第0956章界隙千变需思量 原来那殿外的青云虽广,紫光却弱,果然如吕祖所言,不过只强过一月之明。 要知道青云大小,决定着界隙的大小,而紫光强弱,决定着与昊天的远近,目前这团青云虽是甚大,可紫光不强,说明离昊天甚远,这就意味着中途波折甚多。 而飞升之途凶险之极,多了一份凶险,说不定就是一条性命,原承天要携众飞升,怎能不慎? 奈何别人的性命自己也无法做主,任千山偏要逞强,别人又肯信他,这就叫无可奈何。 袁公瞧见原承天神色不豫,担心的道:“那任道友可是有些不妥吗?” 原承天只能道:“飞升昊天之事,谁也说不准,往日经验也只能用来参考罢了,只盼任道友吉人天相,安然到达昊天才好。” 诸修先前因任千山一味鼓动,倒也有些心浮气燥,现在瞧见原承天来了,反倒安静下来,诸修为今日飞升,多者等候两百多年,又何必争这一朝一夕。也不消原承天吩咐,就在神殿中静坐调息,以便到时用最佳状态,完成飞升之举。 原承天则抽空将飞升诸多的准备事项,一一言明了。这样就算是诸修因故失散,也可独自完成飞升。 神殿外的青云半日后就散了去,而任千山等五名修士一旦入了界隙,自然是再无音讯,是否顺利达成昊天,谁也不知。 堪堪又等了两日,就见神殿西处千里处,忽见一团青云,此云先现不过数十丈大小,可扩散极快,眨眼之间,已是连绵千里。 诸修此刻聚拥到殿门前观看,瞧见这青云如此之广,皆是欢喜之极,就算那从无半点飞升玄承的,这几日也听来不少,知道这青云之像甚是难得,证明那界隙极是广大,怎样也可维持一日方可消散了。 只是那青云虽广,其紫光却不算强,原承天正在犹豫,忽见那紫光猛然大盛,照得天地皆明,神殿诸修离这紫光最近,更是最照得睁不开双目来。 原承天饶是镇静,此刻也是心鼓如鼓,只是他仍是按捺住狂跳之心,仍是静以待变。只因这界隙初现,犹是不稳,非待等到青云紫光稳定住了,方能判断。 就在这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中,那青云虽不再扩大,紫光则是越来越强,不过到最后亦是稳定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仍无多大变化。 此时别说原承天,便是其他修士,也知道这是飞升良机了,若是再次错过,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袁公瞧着原承天,颤声道:“承天,可以动身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是。” 此声一出,诸修就是一阵欢呼,更有修士泪水长流,那是喜极而泣之像了。可见虽是仙修之士,可若想真正仰情忘欲,却又何其之难。 原承天纵身出了神殿,袁公则是寸步不离,紧紧跟来,其后修士们鱼贯而出,留在最后的则是元寂禅师与吕祖了。 原承天迎着这道紫光,大踏步飞遁而去,想低头去瞧脚下凡界,却哪里能瞧得着什么?十丈软红,就此永别,可心中的牵挂,却又哪里能放下,这欲别难舍之情,一时间如何细表。 千里之遥在仙修之士眼中,也就是片刻之事,原承天来到青云面前,用神识探去,见这青云之中,虽是灵息纷乱,倒也不算如何强烈,以仙修之士的修为,大可不屑一顾。 他手中便捏了法诀,当先踏进青云之中,青云之中虽是灵息如刀,却又怎能近得了身。 诸修各施手段,亦踏进这青云中来,有的修士是动用了护身罡气,有的是靠法诀护体,亦有修士干脆祭出法像,那抵挡灵息。 刹那间之间,诸修皆至,因这青云甚阔,诸修三十余人身在其中,也不觉得如何拥挤。 此刻再去寻界隙的道理,却哪里的能寻得着,原承天道:“诸位道友,只管朝着紫光来逆行便是,不管发生怎样变化,只要不离了这紫光,只无大碍的。” 其实这话早在神殿之中,已经反他有说过,诸修笑道:“遵旨。”各施神通,逆着紫光而行。 不想一旦入了界隙之中,诸修就是身不由已了,那界隙中本就有极强的力道,像是要扯着诸修前行一般,因此诸修哪里能用得上遁术,完全是被这界力扯着向前。 此时诸修也就遇到了第一种凶险。要知道界隙之中界力极强,并且也不知有多少股界力,在那里横冲直撞,若是不小心偏离了紫光的方向,那就不知会被引向何方了。 而诸修一旦入了这界隙通道,其实便是分兵作战,哪里能瞧得见别人,更别说相彼此相助了。 好在原承天早就言明,初入界隙通道最是凶险不过,而只要撑过去了,其后虽非坦途,也强过此时甚多。 原承天神识极强,就算在界力纵横之地,也能依稀探到身边的几名修士的灵息,可若想判断出是何人,可就十分难了。 约行了半个时辰,就觉一股界力横直撞来,将原承天的身子一下子撞出去数里,原承天立觉这四周紫光黯淡,自己分明是离开了通行大道了。 他不慌不忙,双手各出真言法诀,祭在胸前,那界力虽是源源不绝而来,却再也撞不得直,只向两侧分流而去,也就是数息之间,身子已回到正途之中。 不想就在这里,身边一道蓝色身影闪过,直向外侧飞去,那修士由不得叫了一声,道:“不好。” 原承天既然瞧见了,又怎能不救,急忙踏步而去,伸手一招,那修士被原承天的法诀之力控住,总算是止住了身形,正想说声感谢,哪知一团火光忽的自头顶冲将下来,刹那间,二人就面临着灭顶之灾了。 这界隙之火,其实亦是界力变化,在界力交错之地,生出五行之像,委实是最寻常不过了。 唯一麻烦的是,这界隙上的灵息忽强忽弱,因此若想动用法术法宝,就与平时大不相同,你以为法力用的足够了,哪里知道却是差之千里,你以为需要动用全身法力,哪知道却又是随手可应。总总变化,实在难测。 原承天手中的法诀不肯停顿,否则法力一断,那蓝袍修士就不知会被撞到哪里去了,而头顶的界火又是闪避不得,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强抗了。 心念动处,那法身之宝应声而出,正是那件蓝莲。此宝本因原承天因缘际会,遇着那三大灵焰,故而在潜移默化之中,使禀性发生微妙变化,故有此宝修出。 此蓝莲既然是火属之宝,又怎惧这界火,那界火虽强,也未必就能强过三大灵焰去。 就见蓝莲电闪而去,向那头顶界火奔去。离这界火越近,那蓝莲的光茫愈盛,等与界火还有数尺时,这蓝莲的之光,简直就压过了界隙紫光。 那名蓝袍修士本来见到界火及顶,本来已是大为惊惶,忽见这蓝莲飞出,又惊又喜,急忙动用遁术,回到原承天身侧。 此时界火已与蓝莲相触,那界火来势汹汹,瞬间就将蓝莲席卷其中,只是那蓝莲之光仍是不绝,仍能透火而出。 原承天与这蓝莲彼此相应,这蓝莲所遇是何情形,他心中自然也是感知无疑,因此虽见这蓝莲被界火卷住,倒也从容。 忽见那漫天大火为之一空,呼呼声响不绝,竟似全被这蓝莲吸纳其中。而再瞧这朵蓝莲,却比刚才更艳了。 那蓝袍修士又惊又羡,道:“原道友这件法身之宝,着实不凡。”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可是无恙?” 蓝袍修士忙道:“若无原道友,几丧性命。” 二人说话之间,并肩逆着那紫光而行,蓝袍修士此刻也算是知道了这界力的厉害,怎敢再离原承天身边半步,哪怕是无数界力撞来,也是强自挣扎,不敢稍离。 正行之间,忽见东侧不远处,又照来一道紫光,分明是遇着另一处界隙了。 那修士就道:“原道友,我等是否要换条界隙而行?” 原承天瞧了瞧那道紫光,道:“此光也不算甚强,未必就及得着这条,除非是遇到固定界隙,方可换过。” 修士点头道:“是了,原道友说过,那固定界隙的紫光之中,还有一丝清奇中正之气,目前的这条界隙显然不是。” 空中的界隙或横或直,原无定数,因此二人前行了数里,就与那界隙离得远了。 不想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那界隙中掠出来,翻翻滚滚,就向远处飞去了。 这白衣修士也不知遭遇了何事,竟然是身不由已,就在界力之中随波逐流,刹时就去得远了。 原承天动容道:“莫非是任千山一行?” 身边蓝袍修士摇头道:“此人着实不识。” 就在这时,原承天忽觉得头顶一道锐风袭来,耳中听到一声呻吟之声:“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那袭来的锐风,竟是犀利之极。 而当原承天抬头来瞧时,则是此惊不小,原来头顶赫然出现一名白衣修士的身影,竟是刚才从另一处界隙中被甩脱的那名。 就见这白衣修士面如淡金,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的一柄金色法剑自空中祭来。 而法剑祭处,四周界力齐齐涌至,与这法剑合为一处,这样的情形,原承天又怎会遭遇过? 第0957章以怨报德叹凉薄 饶是原承天玄承无双,也不知这修士从何而来? 若说是以前飞升昊天的修士,又怎能在这界力中生存至今,可若是不然,又该是来自何方? 原承天细瞧此人,看到白衣修士全身微现金光,倒是与昊化之物有八九分相似,那界隙之中,本就千奇百怪,包罗万有,难不成此人竟被昊化了不曾? 只是修士的肉身,又如何能被昊化? 虽有种种不可思议,可此人的法剑能凝聚界力,不可不慎。 左手祭出太一弱水来,右手则持定无锋之剑,这是对这修士动了杀机了。 这修士不管是怎样来历,既然在这界力之中主动攻击,阻了原承天的飞升之路,那原承天又怎能客气。 那金色法剑自空中垂落,瞧来气势也是寻常,可金色法剑每落一尺,便会多凝聚几分四周界力,落到三十丈时,怕没有四五十岳之重。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若想强自抵住五十岳之重,也只是勉强罢了,可在界力之中,无处不是危机暗藏,最忌的就是聚全力于一点,否则又如何应付其他实来的危机? 因此原承天只管将太一弱水抵住金色法剑,身子一飘一晃,就从侧翼绕向那白衣修士。同时向蓝袍修士喝道:“道友助我诱敌。”示意蓝袍修士藏身在太一弱水之下,以分白衣修士之势。 原来原承天已瞧了出来,那白衣修士虽是向自己出手,可双目无神,像是元魂早丧了,这具躯体就算不是行尸走肉,也是灵慧极微,遇敌便袭,也只是出于本能罢了。 不想那蓝袍修士叫道:“原道友,实在对不住,在下赶路要紧。”竟弃了原承天,径直逆着紫光,急匆匆而去了。 白衣修士双目随着蓝袍修士而去,忽的弃了原承天,就向蓝袍修士掠去。 或是这蓝袍修士与原承天相比,灵压弱了不少,这白衣修士依着本能欺弱怕强,因此虽是蓝袍修士逃走,仍是将他吸引了过去。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一丝犹豫来,这蓝袍修士霸信弃义,行为不堪,不想反遭祸患,原承天纵是宽厚,这胸中之气也是一时难消。 然而细细想来,这白衣修士最大的可能,就是数十年前与吕祖师兄同期飞升的修士,此子也不知遭遇何事,修成何能,可此子分明是这飞升途中的祸害。 瞧这修士在这界力之中来去自如,瞧之在远,忽焉在近,可比诸多仙修之士强的多了,这修士若是不除,别说此行之中,定有修士遇害,凡界日后飞升的修士,也免不得此受此修祸害。 飞升之路本就艰险异常,又多出这个古怪物事来,岂不是更增风险。 心念动处,玄风二诀同时动出,再借助毘鹏之羽,数百丈距离可谓是一跨便至,刹那之间,无锋就逼近白衣修士的后心。 原承天本以为白衣修士会施法抵抗,不想白衣修士回转头来,喃喃的道:“杀了我。”双目犹是毫无神色。 无锋毫不客气,就刺上了此修的白衣,那知这白衣之上金光一闪,就将无锋逼了回来。 那修士摇头道:“果然还是不行。” 此刻原承天更加明白,此修果然是元魂大士,也就是存了一两缕残魂罢了,只可惜此修被困在这界隙之中,那是世间最神秘的所在,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欲飞升而不得,若返回而无路,除非身死魂灭,才能再修轮回。 这也难怪此修盼望原承天能杀了他。 白衣修士见原承天无锋无功,也就返过来身,再祭金剑与原承天斗法,总算是放过了那名蓝袍修士。 原承天喝道:“你若真想死,我便成全了你。” 白衣修士嘿嘿笑道:“你若真有本事杀我,在下感激不尽,我只给你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杀不得我,莫怪我无情。” 原承天道一声:“好”。就将定天鼎取出,鼎中一道青光,向这白衣修士落来,而那鼎中赤子,亦是张牙舞爪,向白衣修士扑去。 白衣修士身子果然不动,只等原承天杀来,就见那鼎中赤子忽的揪住白衣修士的头顶,一掌拍向白衣修士的天顶。 此掌虽小,却蕴法则之力,白衣修士身子就是一阵剧晃,叫道:“来的好。” 此刻青光罩住他的身子,又被这赤子肉掌拍到天灵,若是寻常修士,只怕早就身死魂灭了,然而这修士只是身子晃动一番,就再无动静。 白衣修士喝道:“第二次了。”这是连第一次无锋之剑也算在内了。 原承天暗道:“此子肉身法袍,皆被昊化过了,委实难破,连无锋也是不惧的,只可惜九渊神火却没带在身边。” 因九渊神火一直御控不得,只好留在玉灵处,若是再用此火,唯有等到猎风飞升,在昊天重逢。 既然连无锋,定天鼎也是诛杀此修不得,原承天只能用自我之域将其一罩,同时“力”“斩”二字同出,这是要用无界真言破此修的昊化之躯。 斩字诀本就能聚法宝之力为一点,再加这力字诀的威能,果然是强大无匹,就听一声脆响,那修士左手齐腕被割,从空中落了下来。 原承天暗自叹息,此式原本是冲着此修的头颅而来,哪知真言之刃触到此修头颅时,此修头颅金光一闪,就将这真言推了出去,真言之刃也只是斩落此修一条手臂罢了。 白衣修士面无表情,嘿嘿笑道:“还是杀不得。” 手中金剑再祭,却与刚才不同,从剑中射出一道青光来,正是将所蕴界力化为青光祭来。他虽在原承天的自我界域之中,仍是行动自若,不受原承天的御控。 原承天见这青光来得极快,身子只一动,却是用了避字诀,这青光再快,又怎能快得过避字诀。而这边刚刚闪过,那边原承天已合身扑至。 此次原承天仍是无锋在前,却是换成左手持剑,右手则是空空,只是这右手之中,早就掐了一字禅言,正是个黯字。 而在原承天心中,则是默念另一字禅言,是为斗字。黯字用来对敌,斗字用来替自身加持,合二字禅言之力,誓要取这白衣修士性命。 这也是原承天瞧出白衣修士可被昊天真言所动,想来强打强杀总是无用,只能借助真言禅言之力了。 白衣修士体内本就只有一缕残魂罢了,被这黯字真言施来,自是魂飞魄散,斗志全消,哪里还有反击之意,而斗字禅言一出,原承天信心大增。 而在无锋即将及身之时,原承天大喝一声,则是一个“禁”字真言。如此真言禅言齐施,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就见那无锋已然贴上白衣修士的头顶。此剑蕴势已久,需加无锋之利,雪芽神臂之威,若是不能再破昊化之躯,原承天情何以堪。 就听得一声巨响,白衣修士的头顶果然被切开一线,这具昊化肉身,终于是被原承天攻破了。 此眉山一旦被攻破,可谓是势如破竹,原承天将心一横,无锋之剑只管切下来,刹时将这白衣修士斩成两半。就连白衣修士的昊化之袍,也随之中分而裂,虽是可惜了此宝,却是回避不得。 白衣修士大叫道:“你还是杀不死我。” 忽见一点青光从他的躯体中窜出,说时迟,那时快,这青光迅疾来到原承天头顶,居然是想夺舍了。 不等原承天施法来敌,头顶中冲出一道白光来,将这道青光冲了个翻转,原承天定天鼎再出,鼎中赤子伸手一探,就将那青光抓在手中,果然是一道残魂。 这残魂既然离了躯体,自然是威能大减了,原承天本想留此残魂,想瞧瞧此修遭遇了何事,然而这是在飞升途中,又不知此魂来历,若携此魂,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心念之中,忽听到残魂传来断断续续的灵息,说的是:“多谢大修相助,还请速速灭我残魂,助我早日转世。在这界隙中飘荡数十年,委实是够了。”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应道:“是。” 将心一横,心念动处,鼎中赤子嘻嘻一笑,将这道残魂拍碎,也算是了了这桩功德。 在临被灭魂之际,残魂道:“我那法袍之中,原有一件奇宝,就此赠与道友,道友携此奇宝,或可安然飞升。”言罢已是魂灭天去。 此时那修士的残躯残袍已在界隙中乱飘,原承天暗道:“此修若有奇宝,怎的却无法飞升?说来这奇宝又有何用?莫非是想施计害我。” 可是想来自己助这残魂再入轮回,也算是有恩,难不成这世间之人,皆如蓝袍修士一般,都是以怨报德不成? 他虽被蓝袍修士刚刚骗过,可胸中济世之心,却没少了半点,若是只是因一桩偶然事件,就对人心灰心丧气,那他就不是原承天了。 当下用神识探去,忽的心中一动,急忙伸手将那残躯法袍抓将回来,随手一翻,就瞧见一物。 此物微泛青光,只有三寸大小,却有两寸多厚,承天神识透将进去,不由得大喜过望。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既得此物,少不得又要增我一项奇技。” 第0958章龙吟过后雷劫生 原承天的神识探的分明,此物居然是一片青龙龙鳞,如假包换,这就不难解释那白衣修士虽在界隙沉浮多年,却能保留一丝残魂了。 这天罗界力创建时,青龙本是出过大力的,有这片龙鳞护体,界力自然是伤不得的,本来这白衣修士最有希望飞升昊天,奈何时乖运骞,也不知遇到怎样的劫难,将元魂散去大半,其后在界隙沉浮,想来又是遇到了金锃神光,虽是肉躯昊化,却也是行尸走肉了。 而此修既然元魂不存,灵慧皆丧,又怎能再升昊天,就此在界隙中飘浮沉沦,竟达数十年之久,若非遇到原承天,也不知何时才能解脱此苦。 原承天此次飞升,所携法宝已是不少,若再多了片龙鳞,自然是负担沉重,这在其后的路程中,就会慢慢显现出来。好在这龙鳞与天罗界力关系极密,携此鳞在身,自然有莫大好处,此中取舍,倒也不难。 原承天将龙鳞藏于域字真言之中,被玄焰瞧见了,自然是好不欢喜,若论这世间器物,谁又能强得过龙鳞去,虽只有一片,难以用来炼器,可此鳞的好处,却是一言难尽。 原承天将此次所携之物,以及玄焰青鸟等,尽数藏于域字真言之中,按理说应该不受界力影响,难而这天罗界力着实厉害,是可将这域字真言视为无物的,因此这些个法宝侍灵的份量,一丝不减,尽数加在原承天身上了。 原承天越往前行,越觉得身子负担沉重,对遁术的影响也就慢慢的显示出来。 也就是原承天自忖神识极强,虽只是初修境界,却可与仙修大成相提并论,故而才有胆量携带如此多的法宝侍灵。至于其他的修士,最多只带了一两件常用之宝防身,就连吕祖也不能免俗。 至于元寂禅师,干脆一物不携。不过禅修之士原不以法宝见长,倒也不可一概而论。 遁术的快慢在任何时候都会对修士产生莫大的影响,而在飞升昊天时,因中途要不断的转换界隙,若是遁术迟缓,万一错了一步,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越是接近昊天边界,界力对修士的影响越强,哪怕原先所携之物只是一羽之重,可到了最后,说不定就是沉重如山。 原承天回转正途,再次逆着紫光而行,一路之上,有时会影影绰绰的瞧见数名修士的身影,可诸修遁速有快有慢,界力更是变幻莫测,四周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就会消失不见了。 好在当初在神殿之中,原承天已与诸修约定了传讯之法,便是由原承天统一指挥,若是遇到事故,就以信诀相通,信诀虽是寻常法术,却是源自仙庭,就算是在天罗界力之中,也是可以勉强通传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原承天发现目前这条界隙的紫光,已开始由盛转衰,这说明这条界隙已在消散之中,离那昊天界也是越来越远了,此刻当要着手寻找另条界隙,就算没有运气立时寻着一条固定界隙,也可暂时藏身借道,再做理会。 因此原承天及时向诸修发出信诀去,示意诸修留神四周的界隙,一旦再得到信诀通知,就要立时换道了。 而原承天本人,则放出神识去,去探四周可用的界隙。 说来这界力之中,界隙之多,可算是桓河沙数,奈何内有紫光的界隙不过万一,而就算有紫光在内,也不见得就可借用,除非这紫光极强,方算是可借之道。 在界力之中,一举一动,其实都是要大耗真玄神识,奈何原承天既然身负领袖之责,又怎能惮劳,此刻放出神识,也是迫不得已。本次飞升,亦算是对原承天神识的莫大考验。 神识在四周数千里探了数遍,虽有所获,可原承天却并不满意。幸得目前这条界隙的紫光尚强,原承天有的是时间细加挑选。 便在这时,耳中忽听到一声吟唱,此声低沉之极,令人心境大动,倍生恐惧之心。这吟唱又好似狂风一般,自耳边一掠而过,再想去细细听来,又哪里能够。 原承天听到此声,不由声面色苍白,只因刚才这声吟唱,就是龙吟了。 需知青龙在创制天罗界力之时,颇多辛苦,难免亦有抱怨,便发龙吟之声,只盼创世大修能体会其苦,龙吟既出,万世不绝,就在这界力之中来往飘荡。 这龙吟既然是青龙怨气所结,自然就会生出天地感应来,故而昊天有云:龙吟雷劫至,凤鸣天火生,飞升无坦途,修士要听真。 因此原承天急传信诀,吩咐诸修立时去东处一个界隙躲避,那处界隙紫光不强,原承天本没做理会,可此刻雷劫随时降临,也只能勉强借而一用。 诸修得了信诀怎敢怠慢,刚才原承天四周还不见人影,此刻则是人人幢幢了。就见吕祖亦掠了过来,叫道:“承天,刚才那声音果然是龙吟吗?” 原承天道:“果然。” 饶是吕祖修为高强,也是凛然,在天地面前,仙修之士微不足道,凡界的天雷或可不必顾忌,这界力中的天雷,那可是最厉害不过了。 就与原承天并肩向东面那处界隙遁去。 要知道转换界隙之时,最是凶险,界隙与界隙之间,其实亦是隔着天罗界力,此界力同样是牢不可破,唯有趁着两道界隙交错之际,方可换道而行。 而若想赶到原承天指定的那条界隙,其间是要转换数道界隙的,且转换界隙之间,亦是大有讲究,总要细辨这界隙的变化方向,判断数条界隙之间,可否有交错通连之处。种种细处,难以言表。 很快原承天与吕祖身边,已聚了十余名修士,诸修加快遁速,赶到界隙的边缘处,恰在此时,外间有道界隙正与诸修立身的界隙交错,诸修急忙奋力一跃,总算是跃到这条界隙上去。 等到两条界隙分离开时,便算是诸修顺利完成换道了。 只是这条界隙紫光甚弱,绝非久留之地,诸修便要等候下次机会,再跃到另一条界隙上,如此三番,方能顺利到达原承天指定的地点。 十余名修士虽是顺利换隙,可其他修士,连同元寂禅师,仍在原先的界隙之上,原承天这边的修士就大声呼叫起来,虽知界力之中声音难以及远,可心中一旦焦急,又哪里能想得起来。 元寂禅师双手一摆,示意诸修不必着急,此时另一条界隙亦摆荡过来,与原先的界隙交错了,元寂禅师一声令下,诸修齐齐大喝一声,总算换隙成功。 就在诸修抚掌欢笑之际,忽有三名修士的身影出现,这三修来的迟了,已然错过了与元寂禅师同时换隙的机会。 便在这时,原先那条界隙之中,果然传来轰轰的雷鸣之声,其他两处界隙的修士急的大叫道:“速速过来。” 奈何时机已然错过,若想再寻良机,只怕就要静候片刻,然而那界隙中的天雷却怎能等人?就见一道耀眼的光团滚滚而来,其中的雷声之强,几欲裂天碎地,诸修虽是隔了一条界隙,也是被震得东倒西歪。 那光团好似一座山峰也似,急急的压将过来,这三名修士虽知不妙,也只能各自寻法自救。 其中一名修士奋力跃出,指望能离开这条界隙,避开天雷,却不知界隙之外,就是天罗界力,怎容他的肉身通过,就好似撞到一堵铁壁一般,生生的弹了回去。 另两名修士则是各取法宝,盼能抵御这天雷一击,只可惜在这如山的雷光面前,仙修之士与微尘有何区别,雷光过处,三道人影刹时消失不见了。 就见雷光灭了三修,仍是滚滚而来,就与这天罗界力厮拼起来。 只是这雷光虽强,又怎能是天罗界力的对手,如山雷光每行一尺,就要大大的缩小一部,滚动了数丈之后,便是烟消云散了。虽只是行了数丈,亦是让诸修心惊。 诸修见到此景,唯有叹息罢了,天地之威恐怖如斯,哪里是人力可救。 忽见对面的界隙之中,有一点金光闪动,原来是一名修士的法剑被这雷光淬炼之后,已成昊化之宝,看来这雷光之中,居然藏着一道金锃神光了。只可惜虽是近在咫尺,又哪里能够碰到,就算是能捡拾回来,也是无人敢携。 原承天虽也叹惋三修之丧,可此刻诸修仍是境遇极危,需得立时换道不可,只能强抑悲痛,急急寻找换隙的良机。 奈何身边的界隙虽多,可瞧着诸多界隙的跃转摆动方向,一时之间,也不大可能寻到一条界隙,能与立足之处的界隙交错的。 那边元寂禅师亦是镇定如桓,同样寻找界隙交错之机,两边最终的目标,皆是原承天所指的那条界隙。忽听得一声欢呼,原来有条界隙横拍过来,与元寂禅师诸修所在界隙交错。 原承天身边诸修艳羡之余,也只能睁大了眼晴,努力察看自己身边的界隙动静。 不想就在这时,原承天身边又是雷声轰隆。原来那雷劫既生,就是无处不在,眼瞧着这道雷光虽比刚才弱了不少,可在诸修看来,又有什么分别?若是被这雷光扫中,刚才那三名修士就是下场了。 第0959章雨中负草不堪承 虽知这雷劫无可抵御,可难不成束手待毙?原承天心念动处,早将雷珠遁出,此珠得以修成,是说明原承天与那雷龙有缘,而不管这世间怎样的天雷,少不得都是源自雷龙罢了。 就见那雷珠急急迎向雷劫,立时便是光芒大盛,在那里急急吸收雷劫之力,只可惜与这雷珠相比,这雷劫委实太过强大了,因此这雷劫也只是略略一缩,仍向诸修滚滚压来。 原承天毫不犹豫,再将太一弱水祭了出去,诸修见他法宝连出,又是欢喜,又是动容。这飞升一事之所以困难重重,其实也与修士不敢携带法宝有关,可若是带的法宝多了,又要陷入另一种困局。其中纠葛之处,一言难尽。 太一弱水本就是天下至御之宝,遇强则强,遇弱至弱,这道雷劫,或许是此宝所遇的最强大的力量,然而弱水雷劫,偏偏相生相克,别瞧只是一片薄薄的水幕,不管那雷劫如何轰鸣爆烈,又如何能突破过来。 有这太一弱水挡住雷劫,诸修总算是大大的舒了口气了,只是在界力中祭出,自然是要大耗神识,这太一弱水多支撑一时,原承天的神识可就要耗上一分。 幸好就在这时,有道界隙飘荡过来,诸修也不管好歹,先离了这危险之地再说。 原承天等到诸修尽去,这才将两件法宝一收,亦紧紧的跟了过去,好在亦没迟上多少。 此时雷劫处处,在四周界隙中出没不定,不过瞧其声势,则是越发的弱了,诸修虽知这雷劫只要不要与自己同在一处界隙,就不可能伤及自身,可瞧着无数雷劫在身侧出现,就算是铁石人也是心惊。 片刻之后,雷劫散去,诸修定下心来,再次寻找界隙借道,如此三番两次,总算是到了原承天先前指定的界隙。 这时诸修难得的聚在一处,原承天将目光一扫,正好瞧见那蓝袍修士亦在其中,这蓝袍修士心中有鬼,哪里敢来接触原承天的目光,忙将身子藏在一名修士身后。 袁公瞧了瞧这处界隙,笑道:“这个界隙也算是宽大的很,且紫光甚强,只可惜此中并无清正浩然之气,显然并非那直通昊天的固定界隙。” 其他诸修也纷纷道:“此界隙不过是暂时用来存身罢了,我等仍需细细寻来,说不定下一刻就可寻着直达昊天的固定界隙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别瞧从离开神殿,到现在也不过数个时辰,诸修已然是九死一生,那用性命换来的经验最是宝贵不过,其对这界隙中种种微妙之处,自然已大具心得了。 原承天道:“我等一边向紫光来处遁去,一边寻那固定界隙,要知道离昊天越近,寻那固定界隙越是容易。” 诸修齐声道:“遵旨。” 此番飞升,从重建飞升殿到率领诸修飞升,事事非原承天不可,别瞧原承天亦只是仙修初修境界,可诸修在心中早视其为当然的领袖。就连吕祖元寂,也不来与原承天争竞,而视诸修为对原承天尊崇,视为当然之理。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原承天的修为已是力压群雄,仙修之士各有奇技异能,谁又肯轻易服输的?实因原承天行径,向来以众人为先,这样的胸襟道德,才让人真正敬服。 诸修一旦努力遁向紫光,就显出修为的不同,又开始慢慢分散开来。原承天见到此情,急忙向诸修传去信诀,示意那遁速快的最好略略放缓,而大伙儿也最好集中于一处前行方好。 这是因原承天想到那三名被雷劫诛杀的三修,岂不就是因与大伙儿分散了,才没及时赶过来?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算是行程过半了,那界力施加在诸修身上的无形之力,也就慢慢的显示出来,有些修为弱些的修士,已开始现出不支之像,若是诸修弃这些修士而去,只怕这些修士实难飞升昊天。 说起来诸修虽同在幻域修行,彼此之间除了亲友故交,其实是甚少来往,而仙修之士之太上忘情,也着实不会将他人的生死放在眼中。 若不是原承天在此,只怕那些修为弱些的修士早被诸修所弃了,少了这些累赘,岂不是更加方便? 可如今有这个原承天事事争先,一心为公,诸修就算是生性冷漠,也被影响的关爱他人起来,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甚是微妙,原承天冷眼旁观,也慢慢得了些道理。 原来那众人聚在一处时,首先定要选出个领袖来,否则定是争竟不休,迟早分崩离析。一旦领袖选将出来,则领袖的行为举止,就可成为众人的模仿典范了。 只是这领袖二字说来容易,真正要让人心服口服,定要比他人付出数倍的代价不可,那修为定是要高出众人一筹,而胸襟灵慧,更要远远超出众人不可。 他心中道:“那昊天之中,亦是纷争不休,我等既入昊天,若想置身事外,岂不是痴人说梦。看来若不想随波逐流,受人摆布,就不得不事事争先。” 虽然身子还在天罗界力之中,其心思却早就到了昊天界了。 此时诸修聚拢一处,彼此扶持了,因担心诸修灵气有亏,原承天便将聚灵幡祭了起来,也不需祭得太高,只需数丈,也就足够诸修使用了。 那袁公见原承天法宝迭出,忍不住啧啧赞道:“承天,你莫不是将凡界的家当一古脑儿的带了来?” 原承天笑道:“袁公取笑了,也就是大伙儿瞧见的数件罢了。” 袁公叹道:“想来承天携带的每件法宝,都是思虑周全,必有不得不带的理由了。此次飞升,若无承天的法宝,也不知会落入怎样的境地了。” 便在这时,一道界隙斜斜伸来,与诸修所在的界隙交错起来,诸修瞧见这界隙之中紫光不强,也就不予理会了。 一名修士正好在界隙之侧,目光一扫,忽的瞧见那界隙之中有道身影,慌的叫道:“那里莫不是个人?” 吕祖正好也在身侧,当即伸手一招,将那身影招来,这才发现,竟是一名修士的尸身。只是此修的法袍尸身,已被那界力扯得不成形了。也亏得这修士穿了一件宝甲,否则早就化为乌有。 有人就从这件宝甲上,认出此修来,叫道:“莫不是钱公,他原先可是随着任千山去的。” 诸修纷纷道:“果然是钱公,不想却殒在此处。”言罢叹息不已。 那飞升的凶险,诸修此刻才算是略知一二,此行若无原承天指引,也不知要折损多少,那任千山五修,只怕也无好结果了。 忽听原承天叫道:“有界隙出现了,诸修速速换道。” 就见一条紫光极强的界隙出现在诸修面前,诸修也不消吩咐,就纷纷飞掠而上,动作可谓是熟极而流了。 原承天依着旧例,仍是最后一个登上界隙。 身子立定之后,原承天忽觉那紫光之中,有股清正浩然之气,此气扑面而来,让人好不畅怀。 诸修自然也感知到了这紫光中的清气,心中又惊又喜,袁公更是抢先一步,问道:“承天,莫非这道界隙,就是那……” 原承天笑道:“看来是不假了。” 袁公长吁一声,道:“天可怜见,总算是得登彼岸了。” 原承天面色一肃,道:“这最后的路程,瞧来是近了,其实仍是漫漫,且是对诸修的极大考验,从此时起,诸修身上的压力,可就要分外重了,而是否能冲至最后界力,端看诸君各自修为了。” 诸修哄然道:“定不让圣师失望。” 原承天听到这“圣师”二字,大为愕然,这是当初随他御魔的修士随口叫的,怎的竟是传遍了天下不成? 未及细想,一股强大的界力涌来,将他横直的撞了出去。 原承天知道在这固定界隙之中,界力强大之极,而与这界力对抗,则是大不可不必,那不过是陡耗气力而已,索性就将身子一松,任由这界力将自己撞开。反正是绝不是被撞出界隙外的。 约行了两个时辰后,就觉得肩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粗略测来,就有三十岳之力一般。 这时原承立携带多宝灵侍的弊端也就彰显无疑了。此刻离昊天边界还不知有多远,便能感受到三十岳之力,若是到了昊天边界,岂不是要超过百岳之力? 原承天修为再强,这百岳之力也是万万承受不得的。 要知道诸修此刻的情形,就好比背着干草在雨中很中,走的越远,这干草被雨水打湿,就会越发沉重了。 而原承天所负的干草,怕是诸修的数倍之多,而其最终所要承托的份量,自然也是诸修的数倍了。 原承天越往前行,越发觉得沉重,那心中亦是动摇不定,不由想道:“我此次所携之物,虽然是件件有用,只怕也是逃不过心中的贪欲了。神殿上说的明白,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难不成今日我亦要受贪心之惩。” 然而此刻身上所携之物,早已是减了又减,若想再抛去一件,也不知要下多大的决心。 第0960章抑情忘欲本至艰 细细盘算来,自己所携的每样物事,或是他人之物,或是受他人重托,唯一属自己所有的,便是那两件昊天之宝以及无锋之剑了。 难不成要将这三件法宝尽弃不成? 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好不艰难,可随着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原承天心中明白,若不能尽早痛下决心,必被这三件法宝所累。 他人相托之物,哪怕再不重要,当初既然一言成诺,那就无从更改,而人生于天地间,既是为自己活着,也是为他人活着。便为此背上重负,又有何怨。 于是毫不犹豫,先将聚灵幡掷于空中,以观后效。 此宝掷去之后,那身子果然是轻快了许多,然而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压力又一点点积累而来,又成不堪重负之态了。 原承天不由得叹息一声,再将撼天铃掷了出去。 这两件法宝随他九世轮回,得之极艰,弃之更难。初弃这两宝时,原承天的心中就觉得如刀割一般。 又行一段后,原承天再次迫于无奈,只能将无锋之剑持在手中。然而想抛弃此剑,却又是千难万难了。 只因此剑炼制之时,大不容易,且其剑中又关系着胡不归的一道剑魂,若是将此剑一抛,那胡不归再难回返昊天了,岂不是等于原承天失信于人? 是以原承天持剑瞧了半晌,又将无界之剑取在手中。 此剑是自己的本体之宝,哪怕是将所有物事尽数抛尽,也绝不能抛弃此宝才对。一名修士失去了本体之宝,那是怎样想也觉得古怪离奇的。 然而形格势禁,今日若不弃此宝,怕是难以冲到昊天边界了,若是在性命与这本体之宝中衡量,倒也不难做决定。 原承天再次将心一横,随手将这无界之剑掷了出去,他当初本对此宝寄于厚望,只盼着能再炼无界之剑,以便与昊天之宝争衡,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恍然一梦。 奇的是,弃了这数件法宝之后,不但是身子轻快了许多,就连那心境也是慢慢平复。只因原承天向来生性磊落,法宝既弃,也就不去做无妄之想,那恋恋不舍,后悔反复之事,绝非原承天所为。 而随着身心一松,就觉得身上的压力倒也没刚才那般沉重的,因此原承天忽的明白,原来飞升昊天,亦是对心境的极大考验了。若不能抑七情忘六欲,又如何飞升? 自己在飞升之前,虽知此理,却仍是怀着侥幸之心,觉得自己修为甚强,或可比他人多携些法宝物事的,却不知此心一生,就是贪欲。而贪欲一生,哪怕是只携了一针一羽,也是沉重如山。 再细细想来,自己所携的无锋,定天鼎等物,诸多元魂,侍灵。与他人相比,亦是沉重不堪了,但这些物事,或属他人所有,或受他人重托,实为“情义”二字,而与“贪欲”无涉。而既然无涉贪欲,那天罗界力也就不加一羽了。 原来这天地法则,竟是微妙如斯。 原承天不由漫声长吟道:“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纵三尸存六恶邪魔之辈只怕难入此门。” 此刻再细细推敲此联,就觉得字字皆藏玄机了。不由又想到,那索苏伦若是放纵体内三尸,心存六恶,那便是邪魔之辈,又怎能突破天罗界力? 若是索苏伦能成功突破界力,又怎能算得上邪魔之辈? 不由觉得,当初去阻魁神破界,竟隐隐的有些错了。要知是天地自有因果,自有判断,又何必事事人为? 不知不觉之中,身子已进入一片详和之地,此处紫光也不算如何强烈,却是柔和之极,而那股清正浩然之气,更是汪洋肆意,让人沉浸其中,好不快意。 更妙的是那纵横交错的界力也不复存在,四周灵息绵绵然,汩汩然,哪里是刚才危机四伏之景。 原承天明白,自己已然是迫近昊天界力了。此次飞升,与自己的初世大不相同,故而这份经历心境,也是殊异。不过昊天边界又怎会有变。 他向四周望去,却是空无一人,看来是自己抢先到了昊天边界。诸修之中,亦有人遁术超过自己的,亦有人不携一物,身子极是轻快的,可没想到最终先至边界的,仍是自己。 原承天既至此地,自知前途已无风险,又何必急于一时,倒不如会齐了诸修再说。 片刻之后,就有修士赶到,令原承天惊讶的是,此人既非吕祖,亦非元寂禅师。原承天忍着惊疑,先向此人庆贺了,那修士知道已达昊天边界,瞧了四周情形,也是欢喜。 其后诸修络绎到后,亦有那欢呼雀跃的,亦有那点头微笑的,种种表现,依各人的心境而定。 然而此刻诸修来了大半,那元寂禅师与吕祖仍未到来,甚至连袁公也是没有露面。 原承天既是担心,又是着急,便向诸修一一问去,就有修士道:“此一路行来,的确是见到有修士殒落了,原道友,此间有一条路甚是难行,其间心境大动不止,想来是要过了某种心劫,方可飞升吧。” 诸修也纷纷道:“那段路途虽短,可对心境的考验着实不小。” 细细问来,才知道有人是在途中想起红尘中的某桩仇怨,有的人则是难忘某段旧情。原承天这才明白,自己弃宝而行,并非无因,原来大家都曾遇着了。 只是每人修为不同,经历不一,所遇着的难题,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了。 而其中,的确有修士因为心劫难关,而被界力压将下去,就此殒落于这无尽的界隙之中。原承天虽不能打听得实,可粗粗算来,也有四名修士殒落了。 至于这四名修士是谁,诸修自然难以探得明白,要知道在界隙之中,就连原承天的神识也只是勉强动用,又何况是区区灵识。 原承天虽不相信元寂禅师,吕祖与袁公齐齐殒落,可这三人无论是谁有个三长两短,都着实是难以承受之痛。 然而这桩事,分明又是对修士的极大考验,若是自己悲痛过度,亦不合仙修之道。 当下忍着不安之心,仍是静心等候。 此刻诸修哪里能等得了,就纷纷向昊天边界冲去,那紫光的源头,便是通往昊天的路了,只要穿过此光,昊天就在脚下。 原承天怎肯轻舍元寂禅师三人,好在诸修到了此处,也是用不着自己了,就让诸修径直前去,不用理会自己。 便在此时,一名修士缓缓掠了来,原承天抬头瞧去,正是那名蓝袍修士了。 原承天见此人过来,仍是微微一笑,此修虽是做出过忘恩负义之举,可若是自己冷面相迎,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那蓝袍修士讪讪的道:“原道友,别的人也就罢了,那袁公应该是无事的。” 原承天喜道:“你在路上见过袁公?” 蓝袍修士道:“途中有名修士过不得心劫,身子被界力打压下去了,袁公便去救他,可是此修身子沉重,哪里能救得,反倒连累的袁公也沉了下去。” 原承天的心不由拎了起来,道:“这样也说袁公无事?” 蓝袍修士忙道:“幸好此时有吕祖经过,就将那修士托起,替了袁公,袁公再次上路之后,便落在了诸修身后。在下瞧来,袁公虽是迟来,总该是无事的。” 原承天长揖道:“多谢提醒。”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大笑,原承天与这蓝袍修士相视一笑,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袁公到了。 原承天大步纵到袁公面前,笑道:“袁公,让我等的好苦。” 那袁公见到原承天,更是笑得欢喜,转目一瞧,道:“禅师和吕祖何在?” 原承天道:“正要问你,怎的这次禅师,吕祖以及袁公却反而落在诸修之后?” 袁公嘿嘿笑道:“这就得问你了。” 原承天奇道:“怎的要问我?” 袁公哈哈大笑道:“既到了这昊天边界,实对你说也无妨了。”说罢将手一拍,那手中赫然就是原承天丢弃的那柄无界之剑了。 原承天虽与这无界之剑别了只有数个时辰,乍见此宝,也是心跳不止,喜道:“怎的却在袁公身上?” 袁公叹道:“这是你的本命法宝,你怎的就舍得丢了?” 原承天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了,一时嘿嘿无语。 袁公道:“以你的修为,所能携带的法宝自比他人为多,可却连这本命法宝也丢了去,可见你那些未曾丢弃的物事,定然是他人之物了。” 这也是袁公对原承天的性情知之甚详,自然是一言便中。那蓝袍修士听到这里,亦是摇头叹息不已,面露惭色了。 原承天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笑道:“禅师与吕祖何在?” 袁公笑道:“那两件昊天之宝,分别被禅师和吕祖拾得了,二修多携了你的法宝在身,自然就要迟缓了些,好在以二修大德,那心劫虽是艰难,也是难不住他们的。” 话音未落,就见吕祖与禅师的身影同时出现了,那吕祖哈哈笑道:“禅师,不想你我竟是名落孙山,倒也有趣。” 元寂禅师未及说话,诸修忽觉天地一黯,那本来明耀如日的紫光竟是黯淡了许多。而紫光来源处,更是生出一团黑云来。 诸修见此异状,怎不心惊。 第0961章重得三宝入昊天 此刻有大半修士迫近这紫光源头,身后的诸修就算急声大叫,那些人也是来不及后退了,就见那黑云席卷而来,中途无论遇着何物,皆是一卷而空。就有两名修士退避不及,被这黑云卷去。其他修士急急后退,总算逃过一劫。 就见这黑云紧紧卷来,虽及不上诸修的遁速,却也是来势汹汹,眨眼间,就连原承天与吕祖等人也被逼退,只能向后急掠而去。 诸修好不容易来到这昊天边界,难不成就要被这团黑云逼回去不成?可面前这团黑云漫无边际,而这界隙又有多大,自然是避无可避。 就在诸修束手无策之计,元寂禅师忽的笑道:“此事因果,好不怕人。” 诸修知道禅师不是那轻易开玩笑的,此刻笑出声来,定有原因了,袁公就问道:“禅师,可是有了应付这黑云的妙策?” 禅师道:“这团黑云,名叫灵涡。实因此处已近昊天,灵气充沛之极,凡界灵气便是由此而来,可这界隙又有多大?又无法及时散到凡界去,这么强大的灵气聚在一处,聚之甚急,而散之甚缓,日积月累,就是非同小可了。而等到灵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性质大变,变成灵涡了。” 袁公奇道:“不想这黑云滚滚,竟是强大灵气。” 诸修虽然是将信将疑,可用灵识探去,发现这团黑云果然皆是极强的灵息,其中又怎有他物?可见这世间之事,果然是物极必反,就连灵气这种修士时时离不得的物事,也是一般。 元寂禅师转向原承天,微微一笑,将手中一物掷了过来,原承天接在手中,知道是自己的聚灵幡了,心中百感交集。 刚才飞升途中,此宝在自己手中,便是“贪欲”,可同样是这件聚灵幡,在元寂禅师手中,则是“义气”。天地法则之妙,竟至如斯。好在元寂禅师三修虽因自己的三件宝物负累,可总算是安然渡厄。 再想到禅师刚才所说的“因果”,不由更是耸然,那元寂禅师收得此幡,其本意是为了原承天,其实却是救了自己与大伙儿。 需知灵涡既然是由灵气聚集而成,那么破此灵涡的唯一法子,就是将这灵气打散了,如此则非聚灵幡不可。 于是急忙将聚灵幡展开,此幡立起丈高时,那灵涡毫无变化,离原承天就只有百丈了。 原承天急令诸修后退,自己则是八风不动,独自立在聚灵幡。 此时那灵涡虽未及身,可自有一股劲风吹来,此风亦是由灵气化成,怎是寻常风力可比,只怕那界力罡风,也是强不过这弱气之风的。 这时就现出原承天的心境来,若是他心境动摇,就此后退,也不知要连累多少修士。 原承天心境如铁,一边动用域字真言护身,一边急念真诀,要使那聚灵幡快速立起,就见随着聚灵幡急速升高,那扑至原承天身边的灵气之风“呼”的一声,转了个方向,就冲着灵幡而去了。 原承天见这灵气之风转向,总算舒了口气,这域字真言虽是高明,可在这界隙之中,寻常法则未必就能起得了作用了,也就是无界真言罢了,若是换成其他真言,说不定早就失效了。 等到原承天将聚灵幡立有三十丈高时,那灵涡转动已是明显变缓了,这聚灵幡的聚灵之力可谓是天下无双,原承天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就将灵涡中的灵气快速聚来。 灵涡虽离原承天只有五十余丈了,可诸修已瞧得明白,这灵涡的速度越转越慢,别瞧只隔了区区五十丈,怕是再也卷不过来了。 而灵涡的颜色,也是由黑变灰,由灰变白了。 诸修皆是灵慧无双,见到此情,皆是心中大定,便有一修士问元寂禅师道:“禅师,你说有桩因果好不怕人,却不是说的是何事?” 袁公哈哈大笑,就朝着聚灵幡一指,笑道:“此幡原被承天抛去了,后因禅师不忍,又替他收了起来,原指望只是还了承天的一个情,哪知道结得善因,便生善果,此刻若无此幡,这灵涡哪里是那么轻易消得的?” 那修士这才恍然,道:“此言极是了,唯种善因,方得善果,这聚灵幡失而复得,不光是原道友之福,亦是诸修之福了。” 此时那吕祖也笑嘻嘻的将撼天铃还与原承天,口中则道:“在下亦种善因,却没瞧见什么善果,可见禅师所言,尽是虚妄,万万当不得真。” 诸修知他说笑,都不由得大笑不止。这其中,唯有那蓝袍修士默默无言。原承天冷眼瞧见,只能微微摇头,自己虽早将这蓝袍修士的负义之举忘却了,可此人心生罪孽,那自然是无计消除。而这样的心中罪孽,也唯有自己慢慢儿想法子消除。 此刻聚灵幡早就升高百丈了,原承天抬头望去,就见那聚灵幡上,已生出三粒玄灵弹来,当初在黑蛮大陆地底,花了数日功夫,也不过凝成两颗,如今只是片刻功夫,就凝成了三粒,可见这界隙的灵力,着实强大之极。 那灵涡的黑气一消,其实性质已变,再也不可能凝成旋涡风力伤人了,而原本被摭住的紫光,也渐渐恢复如初。只可惜被那灵涡卷去的二修升灭魂消,却无回天之力。 其实遇到这个灵涡,也算是千载难逢,那灵涡隔段时日,总会在界隙中出现,但正值诸修飞升之时遇到灵涡,也只能说诸修运气不佳了。 细细算来,此次飞升,共计四十二名修士,随任千山而去者四人,见着尸体一具,其他四人不明。 随原承天飞升者三十六人,殒于雷劫者三人,殒于心劫者二人,殒于灵涡者二人,连同原承天在内,目前尚有三十人。 凡界修士飞升昊天,着实是凶险之极,历数二百年前历次修士飞升成功机率,绝不会超过六成,而数十年前,吕祖师兄的那次飞升,更是损失惨重。 这样算来,原承天此次率众飞升,成功机率已超八成,自然是可喜可贺。虽然其中亦是修士本身修为略超他届之故,可原承天的携带之功仍是不可抹杀。 等那灵涡渐弱,只剩下一团灵气之风时,原承天撑着聚灵幡,缓缓向前,等身入灵涡之中后,聚灵幡的威能更加彰显,那灵涡消散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不消原承天吩咐,诸修便慢慢遁了过来,逆着那紫光,怀揣激动无比,忐忑不安之心,一步步逼进昊天边界。 数个时辰之后,原承天见那紫光忽的不见,转过身来,才知这紫光已在身后了,而身子也进入一处奇妙的所在。 就见此处脚下青云层层叠叠,好似龙鳞密布,云中大发金光,从青云边缘处透将出来,使得这青云镶着一层金边也似。诸修随同原承天来到此处,见到这瑰丽之景,皆是惊叹不已。 原承天道:“此处便是小昊天,那青云之下,密布通往昊天界的传送通道,一旦入了这通道,那就是身不由已,也不知会出现在昊天界何处,是以诸位道友一旦入内,就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一名修士道:“我等若是入了同一条通道,是否可聚在一处?” 原承天知是这修士定是没曾有过破界的经历了,那仙修之士,其经历玄承也是人各不同。便道:“这界力处传送通道千万变化,着实难测,哪怕你与人双手紧握,那界力一旦变化,也定能扯得脱的,为性命计,还是单人独行的好。” 这修士叹道:“此去昊天,若无原道友在侧,总觉得心有揣揣。” 其他修士也纷纷道:“我等亦是如此,不过想来昊天界中,自然会有见面之期。” 诸修虽约好以信诀通连,可那昊天界无极广阔,比凡界不知大多多少,若凡界算是一江一河,那昊天界就是无边大海,怎可相提并论的?诸修这般散将出去,就是天涯海角,而这信诀又能传的多远去?因此诸修若想再次相逢,就要就各人机缘了。 原承天领着诸修到此,此项功德也算是大功告成,就有修士上来,与他郑重告辞,只因踏破这青云之后,双方再次相逢,就是遥遥无期。 诸修络绎来辞,再踏破青云,跌进这青云下的传送道里去,只见一道道金光闪来,诸修的身影一个个的消失不见了。 到最后,只剩下袁公,吕祖与元寂禅师。 吕祖道:“那昊天界中,我天一宗也算有些人脉,诸位若有余暇,可来天一神宫寻我。” 诸修虽不知天一神宫是怎样的所在,可既有名字,怎样也能寻得到,便道:“我等记下了。” 吕祖与袁公与诸修一揖,也是去了。 元寂禅师则道:“本禅子在昊天亦算有落脚之处,承天既然出身昊天,也不必本禅子多说。若有疑难之时,只管记住,那天下禅修皆是一脉。” 原承天感激不已道:“承天一旦有暇,定要去探望禅师。” 元寂禅师微微一笑,将足下遁术一收,身子踏破青云,也随着那传送之光去了。 原承天转身四顾,见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心中念道:“九世重修,终返昊天。九珑,却不知你此刻是否安好。”亦踏破青云而去。 第0962章甫离天罗入陷井 身子一沉,立时就堕进一道强光之中,这种传送的经历,原承天也不知经历多少次,自然是熟极而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觉得身子一松,应该是脱离了传送之力,然而就在此时,那身子又是一紧,耳中有人笑道:“果被师兄测中,我等在此处等了三日,终于捕得一兔。” 原承天在传送通道中时,真玄涣散难聚,此刻出了通道,那真玄缓缓聚拢而来,神智目光亦慢慢恢复如初。 他偷眼瞧去,只见所处之地白云滚滚,草木葱葱,景色灵秀异常,他熟知昊天风物,知道这样的风景在昊天界随处可见。 就见身侧立着两人,皆是三十岁上下年纪,其中一人头戴高冠,宽袍大带,足蹬麻鞋,那是昊天修士常见的打扮,另一人身穿青衫,穿着粉底快靴,则是凡界衣饰。 再瞧自己身上,则被一根小指粗的红绳紧紧捆住,那红绳像是活物一般,越是挣扎,越是捆得紧。 原承天知道这是捆仙绳一类的法宝,不想自己刚入昊天,就被人所擒了。 那高冠宽袍的修士见原承天挣扎不已,不由笑道:“兀那修士,你也不必惊恐,像你这样的初修之士,拿到落伽氏那里去,可换得十万昊天仙币,我又怎舍得害你。” 青衫修士笑道:“龙公子这生意倒是划得来,只等了三日,便是十万仙币到手。” 龙公子哈哈大笑道:“你倒说的轻省,十万仙币之中,有七万是师兄的,我也落得三万罢了,这么说来,一天就是一万仙币,虽不大赚,也不算得亏。是了,此修就交给你,银货两讫,概不拖欠。”就大大方方,将手伸了过去。 青衫修士也不与他讲价,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龙公子伸手接住了,用手轻轻一握,道:“落伽氏好信义,下次若有好事,再来找我。只是这系龙红绳我要收了去,你且另用法宝制住了此修。” 青衫修士点了点头,从物藏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是为一根粗大的铁索,就向原承天祭来。 原承天心中暗道:“原来我等凡界修士,在这些昊天修士瞧来,也就如同货物一般。”饶是他温和不过的性子,此刻也是要大动无名。 不等那铁索飞来,口中念出一道禁字诀,就将系龙红绳的法则之力禁住了,此绳应声而落,而铁索也是恰好扑至。 原承天心中有气,怎会容情,无锋刹时取在手中,迎向铁索一撩,此剑暗含顾氏剑诀精义,虽没学个十足十,可依样画葫芦,瞧来倒也不差。 就听“哗啦啦”一声,铁索应声而断,那龙公子与青衫修士皆是吓得目瞪口呆。 不过这青衫修士已是仙修中乘,龙公子则是仙修大成,猝遇变故,也只是呆了一呆,就立时取出随身法宝,来与原承天斗法。 原承天初登昊天,哪曾想就遇着大战,两名对手境界不俗,也算得上是强敌了,只能说自己在凡界已将福缘耗尽,昊天初战,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青衫修士虽比龙公子低了一个境界,可此修反应极快,左手祭出一宝,是为一件玉如意,这法宝凌空击来,出手就是三十岳之力,而右手则是持着一柄四尺长锋,近身就刺。此修近战祭宝一气呵成,足见斗法经验极丰。 反观龙公子,虽是慢了半拍,可手中法剑瑞气千条,灵压如山,着实算是一件佳宝。而此人手中祭宝,口中则念出真言法诀,此诀一出,身边就有青云一团,白莲两团围绕不休,这是只求护体,不求伤敌之法。 可见此修历练虽不及青衫修士,但临战时井井有条,足见平时习练有素,宗门族内法度森严。 原承天瞧见此情,忖道:“今日所遇,的是大敌。” 也不与二修的法宝纠缠,用一字避字诀,就闪开二修法宝攻杀,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反绕到二修身后,无锋再出,刺向那青衫修士。 别瞧这青衫修士境界法宝皆不及龙公子,可此修历练极丰,远比龙公子难缠,自然要一鼓作气,先将此修拿下再说。 青衫修士不意原承天如此难缠,等发现面前一空时,身后无锋的凌厉剑气已至,他的境界就算再高一级,也是难避此剑之厄,迫不得已之下,原身法像遁去,合身扑向无锋。 原承天无锋一绞,就将此修的法像击碎,然而青衫修士得了法像之助,总算退到数十丈外去。但就此被击碎了法像,自身修为损耗不少。 二修见原承天如此了得,皆是又惊又喜,龙公子道:“此修身怀顾氏剑诀,无界真言,起码要值二十万仙币。” 青衫修士微笑道:“龙公子若能助我压制此修,二十五万仙币又能如何?” 龙公子大喜道:“那便这样说定了。” 这二修明明见到原承天修为不凡,仍是如此从容,可见实有惊天神通尚未施展了,原承天心中便是一紧。 此时他略略明了这二人的身份,那龙公子应该是昊天本地修士,青衫修士无疑来自百大凡族。好在昊天十大仙族之中,并无龙姓,这龙公子显然不是十大仙族弟子,这恐怕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龙公子手中高高托起一物,嘿嘿笑道:“幸好今日带了此宝,否则这白花花的仙币,只能是望而兴叹了。” 此物为一只铁盒,龙公子将铁盒一拍,盒盖打开,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升到空中百丈时,忽来急急垂落,那金光之中渐化人形,原来是一具金甲神将。 原承天在昊天数千年,知道昊天界中宗门甚少,而仙修家族甚多,而每家仙族,皆供奉有家族神将。这些神将,乃是仙庭护界神将,位在大罗金仙之上。昊天修士,只要修成天道三十六正符,就可邀请正符中所对应的护界神将护佑。 虽说护界神将只能动用一道虚识,可考虑到护界神将位在大罗金仙之上,其威能仍是不可小视了。 那金甲神将手持双锤,凌空击来,双锤犹离原承天百丈,就有超过三十岳之灵压,如山压至。 原承天被这灵压压得就是一沉,差点就要跌下遁风去,他心中道:“今日之战,势必难以藏拙。” 左足一伸,玄武法像已现,踏足在玄武背上,便是再增加一倍灵压,也是不动如山,这也是玄式法像的好处。 而右肩一动,朱雀法像飞出,双翅振动,口中喷出火焰,径直向那神将飞去。 法像的威能,本与修士的本体修为水涨船高,此刻朱雀法像的威能,未必就能强过这金甲神将,但朱雀的地位,可比这金甲神将高得多了,金甲神将见到朱雀,未战而心怯三分,而朱雀法像目无余子,就算自身势弱,又怎会将这区区护界神将放在眼中。 神将朱雀猝然相遇,神将的双锤先是击了个空,肩头却被朱雀振翅扫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神将肩头金光乱闪,小半个身子已是瞧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朱雀拍散,还是另有玄机。 龙公子本以为自己动用神将真诀,必定是可将原承天稳稳拿下,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原承天所出法像,远高于自己的金甲神将,这才知原承天来历非凡。口中喃喃道:“在下欲捕一兔,哪知却遇一狼。” 原承天也是心中有气,此刻出言讥讽道:“这也怪不得道友,只怪道友师兄卜算有误,那七成好处,怕是给得太多。” 龙公子眉头一皱,欲驳无词,只能再将法剑祭来。 原承天与这龙公子斗法片刻,对此人根底也算是知道了七七八八,此次又怎会再避,左手掐出昊天真言法诀,右手无锋中宫直进,这是要与龙公子硬拼修为,双方胜负可一招而定。 那龙公子自忖是昊天贵胄,怎肯与一名凡界修士厮拼,脚下步法展开,的溜溜去了数十丈,哪知道原承天步步紧逼,一刻也不放松,任这龙公子步法灵动异常,那原承天足下遁风,也是丝毫不弱的。 龙公子越斗越是心寒,他平生遇敌也不算少,可只要神将一出,哪里有拿不下的,怎知今日大敌,竟比那昊天十大仙族弟子还要难缠。 青衫修士见此情景,忽道:“龙公子,今日捕猎不谐,那二十万仙币,日后好歹要还我,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了。”驾起一道遁风,刹时就去得远了。 龙公子心中气苦,叫道:“落伽氏的门人,难不成都是卑鄙无耻之徒。”奈何被原承天缠的甚紧,口中叫了两声,也觉无趣,只好加快步法遁风,只怕早点脱离了原承天的纠缠才好。 原承天的无锋之今越逼越近,只在龙公子的后心打转,几次离的近了,差点要将龙公子的法像逼将出来,也就是龙公子的境界高过他两级,否则这修士的性命,早就断送在无锋剑上了。 饶是如此,龙公子的性命也是危如累卵,原承天眼见离龙公子已近,心中力字诀一动,无锋陡然加速,“嗖”的刺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青云铺天盖地而来,背后有人喝道:“着。”竟是那青衫修士去而复返了。 第0963章昊天初战需逞强 这团青云原是一张巨网,其上金索银线,嵌有玉石宝珠无数,此网握在手中时,哪里能瞧得见,可一旦张开,就是席天摭地,疏而不漏。 龙公子对青衫修士原本颇有报怨,此刻才知此修暗藏杀机,不愧为百大凡族修士。 原承天心中冷笑,那青衫修士虽藏身慝影而来,可此修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过自己的强大神识。 他有心要试试昊天修士的修为,自己虽在昊天界多年,可隔了一世之后,自然也就生疏了许多。若不能尽快熟悉昊天斗法,之后怕是要大大吃亏。 他不理会头顶巨网,无锋借助力字诀之力,仍是直直向前,这样在逼着龙公子急退的同时,亦可避过青衫修士的法宝锋芒。这样以攻代守之策,瞧来虽是简单,可若真敢施将出来,那非得有大智慧大勇气不可。 青衫修士见原承天洋洋不理,只当没自己这个人一般,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免心浮气燥,手中法诀连施,务必要使原承天难逃巨网笼罩。 哪知原承天神识一探,已将这巨网的威能算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法宝落下之后能笼罩多广,该以何种法诀法宝破解,皆是胸有成竹。 就见那巨网落下时,恰好被原承天抢先窜了过去,离原承天的后背只有数尺的距离。 龙公子和青衫修士见此情景,心中耸然动容,这巨网恰好罩不得原承天,绝非偶然,实是这原承天对自身的速度,灵压,以及巨网的威能算到极致,方能出现这种看似惊险,实则妙极的情形来。 龙公子本以为青衫修士背后施袭,纵不能伤了原承天,起码也可让其止手不攻,减轻自己的压力。 哪知道原承天算无遗策,攻而不守,在那无锋之剑的巨大压力下,一只翠首朱翅的灵禽从龙公子体内遁去,急急迎向无锋,正是龙公子被逼遁出法像了。 玄武在原承天的脚下枯等多时,见此法像,不由得目光大亮。原承天御剑祭法动作太快,怎是这玄武能跟得上的,但既见对手祭出法像来,那正是玄武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玄武身子不动,蛇尾自上而下,直直劈落,就与无锋之剑形成夹击之势了。 灵禽法像,大多是以速度见长。无锋之剑重在剑意夺人,剑气犀利,而玄武则是力大浑雄,灵压强大。若遇那机灵极速的对手,往往占不到便宜。 然而若是拥有绝对的实力,那速度其实也变得无关紧要了。无锋与玄武联手之下,此灵禽法像被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卷在其中,欲飞无力,欲避不能,想从两股力量中挣扎出逃,却又误了自身的着要之责。 那无锋既然不受这灵禽阻挡,又怎能客气,长驱直入,从龙公子的后背一刺而入。也幸亏这龙公子有护身罡气,无锋被这罡气抵住,难以深入其体,但血肉横飞却是免不了。 见主人肉身受损,此法像方知大误,急忙再扑无锋,却被玄武的巨尾横扫而至。这法像再强,又怎能承受这玄武一击之力。立时被扫成粉碎了。 如此一来,龙公子与青衫修士的法像皆被原承天所破,这样的损失,可是数十万仙币也赚不回来的。 那法像好似修士的半条性命一般,失了法像,足以让任何人丧失斗志。先是青衫修士法像被无锋所破,此刻龙公子的法像亦被玄武击碎,二修对凡界修士的轻视之心,自然是荡然无存,心中只剩下惊惶不安了。 他二人暗忖道:“怎的隔了数百年之后,这凡界修士如此厉害了?” 转念想到,“是了,这数百年来,凡界修士不得飞升,自然是潜心苦修,终使修为精进了。” 复想来又觉得不对,众人皆知,那凡界灵气有限,便是想达成仙修中乘也是艰辛倍至,若是凡界晋级容易,又何必飞升昊天? 这也是二修劣势之下,心中惊疑不定之故。 青衫修士见自己的法宝罩不得原承天,龙公子也是法像受损,深知今日讨不得便宜了,急忙再化青光,又是匆匆而逃。 原承天刚想追出,却见龙公子立在原处不动,不由大奇,转身问道:“你怎的不逃?” 龙公子面色惨白,却挺直了胸膛,昂然道:“我龙氏虽非昊天名门大族,亦知临战不惧,你若是前辈高人,明知敌你不过,自然是要逃。今番在下的境界高过了你,犹是不敌,那是我修为不足,判断有误,若是厚颜逃走,族中法度,只怕不饶。”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昊天仙修界的规则,与凡界大不相同。昊天修士,大多生就一副傲骨,宁死不屈的,将那家族名誉,看的比性命还重。 他冷笑道:“既然你不肯,你又不是我的对手,若被我杀了,却不是枉送了性命,倒不如学那百大凡族修士,先保住性命要紧。” 龙公子傲然道:“在下虽与落伽氏修士交往,那也只是图个利字罢了,其门下修士的品性,在下不敢妄评。道友若想取我性命,只怕还要再拿出点手段了,而若在下不幸身死,自然有族中高手与你算账。” 说来昊天修士之所以临战不惧生死,除了有家族在背后撑腰,令对手心生顾忌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昊天弟子若被擒住,就可向其家族讨要赎金。银货两讫之后,双方再无瓜葛,而对方家族也极少因此事生怨,暗施报复的。 原承天在昊天多年,怎能不知这个规矩? 奈何自百大凡族势力渐长之后,这斗法的规则也渐渐变了,百大凡族仍是凡界习气,若遇对手,往往杀之而后快,极少会去讨要赎金的。 只因那百大凡族怎样也不肯相信,这样领着落败的一方去其族中讨要赎金,可不是送死吗?对方若是肯乖乖交出赎金来,那才是可笑之极。 既然百大凡族遇敌不赎,则昊天弟子自然是有样学样了,正因此故,昊天仙修界的君子之风,也因此渐渐淡去。这位龙公子犹存着昊天的君子之风,也算是奇事了。 原承天笑道:“此言好不怕人,这么说来,我也只能放你去了。” 龙公子长舒了一口气道:“道友若肯放我一条生路,自然有你的好处。” 原承天道:“我今日若想擒你,虽说不易,竭力而为,也有七成把握。阁下若能好好问答在下几个问题,在下自然不与你争持,双方各自行路,再无瓜葛。” 龙公子奇道:“当真如此便宜?” 他以为原承天既不敢杀他,又不敢随自己去讨要赎金,只好虚词掩饰罢了。于是抱臂冷笑,且看原承天会提出怎样的问题来。 原承天在昊天界的年岁,比这龙公子可长的太多了,怎不知这龙公子的心思,他也懒得理会,伸出三个手指来,道:“我只问三句话,三句问完,若你据实以告,在下便与道友就此而别。” 龙公子道:“你只管问来。”忽的想到,这修士若是问我族中心法秘术,又该如何回答?他平生虽是贪利,可若是说谎骗人,却是极难。 原承天不紧不慢,问道:“其一,昊天九方,此处为哪一方。” 龙公子见这第一个问题问的如此简单,反倒吃惊不小,心道:“此修来自凡界,不知昊天界的地理,自然要问个明白,否则随处乱走,可不是当耍的事。” 微微一笑道:“昊天九方,好似凡界的七块大陆,只是昊天任一方,其地域也胜过凡界多矣,更不用说再加上昊天虚界了。” 原承天也只是笑,并不说话,只是侧耳倾听,他心急要与九珑会合,不问清所在,又知去向哪里?别看他在昊天多年,那昊天九方其实不曾历遍,就算极熟的一两方,也只能说识个大概罢了。 这昊天界的地域,着实是太广阔了。 龙公子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扳指数道:“昊天九方,为东西南北四土,紫白青金四原,另有中土方,最是辽阔,且又极是凶险,便是大罗金仙,亦不敢擅入了。而我等所在之地,便是西土了。” 原承天心中叫一声苦。那昊天苏氏所在,是在白原,与西土隔着青原,南土两方,也不知有多少万里了。 当然,自己亦可冒着极大风险,径直穿越中土,或可省些周折。然而这中土地域,自己只在晋升为大罗金仙时,要去中土点仙台飞升,才迫不得已去了一遭,此刻自己只是仙修之士,若去中土,怕是尸骨无存了。 原承天强抑心中郁闷,又道:“在下若去青原,却不知离此最近的传送门又在何处?走一遭仍是百万仙币吗?” 龙公子更是惊疑,怎的这人连昊天九方都不知,又何以知道传送门的花费? 他定了定神,呵呵笑道:“好教道友得知,若去青原,目前需得百二十万仙币,那传送门也不算远,离此不过十万里罢了。” 原承天揖手道:“若肯指路,在下感激不尽。” 龙公子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你虽没真的擒住我,可若是放手一搏,在下委实不是你的对手,如此算来,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在下自然要送你去传送门处。” 原承天见他神情古怪,目光闪烁不定,心中怎能不疑? 第0964章束发易服潜行藏 在二人说话之际,金甲神将与朱雀法像犹在相斗,金甲神将毕竟独臂难支,斗到间深处,朱雀一爪将金甲神将打了个粉碎,空中金光散落无数,复又聚拢到一处,回到龙公子的铁盒之中。 龙公子见金甲神将也落败了,神情沮丧之极,若说原承天刚才只有七成把握将他擒住,此刻便有九成,只差交手见成败了。 但明知必败无疑,却还要死缠滥打,那怎是昊天修士能做得出的? 龙公子苦笑道:“既然败于大修之手,在下也不便隐瞒,我龙氏本是昊天仙族慕氏分支,西土十一处传送门,龙氏专营两处。大修只管随我来便是。” 原承天笑道:“既然你败于我手,我岂不是可向龙氏讨要赎金,这要是折在传送花费之中,又该省几何?” 龙公子道:“在下算是龙氏三代弟子,最高只能讨得赎金三十万,大修若有九十万仙币,便可通行无碍了。” 原承天知道像龙氏这样依附于昊天十大仙族的小仙族,在昊天界浩若繁星,数不胜数。要知是昊天九方之中,北东南三土,紫白二原,是为昊天界仙修资材最为集中的地域,中土虽号称天下之物尽聚于此,却是无人敢往的。 因此十大仙族大多聚于这五方之地,唯有顾氏独占金原,慕氏偏居青原,西土虽大,可因是仙修资源荒漠之地,十大仙族自是不屑一顾。 至于那百大凡族的势力范围,向来是在金原,西土,青原之间,且略偏向中土,这也是被十大仙族所迫,就连西土这样的荒漠之地也是站不住脚,只好犯险向中土挺进。 然而金原,西土,青原之地的仙修小族,虽受十大仙族遥控,可因隔得远了,为生存计,也只好放下身架,与百大凡族勾勾搭搭,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细究起来,则是复杂万分。 西土之中,只有十一处传送门,可见是极为贫瘠的所在了,而龙氏专营两处,其势力在西土倒也不能算弱了。 此刻原承天心中颇为踌蹰,他在凡界呆得惯了,对昊天习俗已难适应,这边厢与龙公子大战方休,那边厢却要随同此修去赴传送门,怎样也觉得别扭。 然而他心急赶赴白原,就算前方危机四伏,也只好置之不理。 细细算来,龙公子既然是其族中第三代弟子,那么龙氏老祖必是太虚境界,若从其族专营两处传送门来说,则其族中顶级修士,起码也该是太虚大成才是。 而对此刻的原承天来说,别说太虚大成之修,便是一名极道初修,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在凡界之中,他固然可跨境诛敌,可在昊天界中,跨级对敌或有可能,跨境交手绝无胜算,亦是绝无先例可言。 这样看来,若是对龙公子深信不疑,则其族一旦翻脸,自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若是龙氏仍保有昊天仙修的君子之风,自己就此止步,也是错失了大好良机,因此何去何从,端看心中盘算。 不过原承天毕竟在昊天多年,此事虽然是初次遇到,倒也有无数先例可寻,便道:“既是如此,就请龙道友制一道‘不胜符’来,在下若有余暇,或可去向龙氏讨要赎金。” 昊天仙修,忌讳一个“败”字,常用“不胜”代替,一来名目好听,二来不胜未必就是败,而这其中,亦是欺瞒天地之意。亦可知昊天仙修敬畏天地之心,比凡界尤胜数倍。 斗法失利者纳上“不胜符”原是常理,龙公子也不犹豫,就取符玉一块,花了半晌工夫,制成一块“不胜符”,恭恭敬敬交于原承天手中,此符上缴之时,龙公子难免长吁短叹,只因此符一旦落在族中修士手中,那白花花的三十万仙币可就去了,这项空缺,少不得要由自己来补。怎不心痛? 龙公子交割了此符后,与原承天就算是再无瓜葛,只是他心中虽有怨气,却也没忘了礼数,临别时与原承天一揖,这才怏怏而去。 原承天有这“不胜符”在手,是否去寻龙氏借道,则可随自己心意而定,轻重缓急之间,亦可拿捏了。 而他初登昊天界,亦有一些事务亟需完成。 他所携的侍灵众多,总要有个安排处,域字真言虽好,却只能用来安排侍灵法宝,自己却无法藏身,因此炼制一件空间法宝,那是当务之急。 幸好此次在界隙之中,偶得一块龙鳞,这龙鳞既然是青龙之物,虽只是一片,其用处却难以估算,除了可利用这片龙鳞修成青龙法像之外,更可用其龙鳞的天然法则之力,炼制空间法宝。 那修成青龙法像或可推迟,但空间法宝不得不尽快炼制成功。其实就是青毫神光,在这昊天界中,也可着手修行,这项神功哪怕是略有小成,也可大大增加在昊天界的生存机率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说与龙珑相会,那是当前最紧急之事,可若是身无长物,又无奇技傍身,那就是寸步难行。此事稍加衡量,就不难知道孰急孰缓了。 至于携身上三道元魂去向洗魂台走一遭,则可在与九珑相见之后,因为那洗魂台是在东土方,离此地更是遥远。 既知身在西土,原承天便调动玄承,以便确定下一步该往何方,西土自己昔年只是匆匆过境,也难知详尽,好在对西土的地理还算是略知一二。心中略一存想,就定下行止来。 刚想遁风而行,忽的想起一事,原来自己此刻的衣着打扮,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凡界修士,总要束发戴冠,另换宽袍大袖,方是昊天仙修之士的气像,否则若被那百大凡族修士撞见了,定是要强拉入伙的,岂不是要白白惹上许多麻烦。 而昊天修士各有归属,百大凡族就算想拉人,也要费一番思量了。 奈何此次携来昊天的物事委实太少,长发易束,高冠难寻,不得已,就将定天鼎取了出来,另制灵符一道,拍在此鼎之上,那定天鼎摇身一变,就变成一顶金冠了。 这法术却比不得三首六臂灵猿的天罡变化,只能算是瞒天过海之术,可欺得神识低于自己的修士,若遇大德之士,仍可一眼瞧穿的。 束发戴冠之后,这身青袍却难变化,定天鼎是昊天之宝,本身灵性十足,或可勉强加以变化,这青袍却是普通的法袍,哪里有灵性支撑变化的? 正在发愁,就听到域字真言之中,传来刀君的叫唤之声,刀君叫道:“大修,大修,快让我出来,我来助你易服。” 原承天竟不知刀君有如此本事,忙将刀君从域字真言中放出来,刀君凝眸向原承天瞧了瞧,拍手笑道:“大修这打扮果然是多了几分仙骨道风,只是青袍的确紧窄了些,在凡界还不觉得,到了昊天界,可不就是小厮的打扮。” 原承天笑道:“你也只管来取笑,若有法子,速速用来。” 刀君道:“我这身黄衫,虽是刀气凝成,亦是因我刀体之上,本就系了一条黄色丝绦,否则哪里能凭空变来。刀君就赠与大修数根丝绦,或可速速炼成一件法袍。” 原承天道:“这倒也使得。” 他知道刀君随身的物事,必定是天材地宝了,等刀君分离出三根丝绦交到手中,才知道此宝为昊天中土之物。昊天中土有种灵禽,食五金碎玉而生,千年而亡,临死前吐丝三根,此丝坚韧之极,一根丝可悬三十岳之力,三根便是百岳之力,故而称之为百岳丝,此灵禽也被称之为百岳丝雀了。 刀君系刀的丝绦,也不知要几百根百岳丝,自然是极为难得之物。 那三根百岳丝虽少,到了原承天手中,总有妙用。他持着三根百岳丝在手,将手一抖,三根百岳丝化成黄云一片,复用法诀加诸其上,百岳丝中再生出细丝来,将这黄云往复交织,很快就成黄锦一面。瞧来灵光暗藏,好不华贵。 原承天口中叫道:“此袍也太过招眼了。” 刀君笑道:“大修天生清正堂皇之气,衬得这黄锦丝缎,倒也最合适不过了,凡界之中,人皆称大修为圣师,既是圣师,就该是这样的打扮。” 原承天也是迫于无奈,这袍虽是华贵了些,也总比被人一眼瞧出凡界修士的身份,要更填烦恼的。 当下就依着昊天仙修之士惯常装束,量身裁衣,速成法袍一件,就穿在青衫之上,正所谓人是衣衫马是鞍,这一番改头换面,果然是焕然一新。 刀君这才回到域字真言之中,她这刀君的身份,在凡界也常被玄承深厚之士瞧出来,到了这昊天,当然更要步步小心,免得给原承天惹来无妄之灾。 原承天这才遁风而行,心中寻思着,总要先找到修士聚集之处,想方法弄些仙币来,否则那百八十万的传送资费,又怎能从天地落下来? 他久在昊天界,知道昊天仙币得来不易,百万仙币更是惊人数目。可见天下各处,无钱都是寸步难行。 正在缓缓遁行,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三名修士的灵息,其中一人,正是那位百大凡族的青衫修士,此人居然又去而复返了。 第0965章算有遗策欺以方 原承天的神识强大,这在昊天界中当可大占便宜,此时他早将这三修探明,三修却对自己一无所知。这就让自己大占先机了。 他知道这三修回来,定是为了自己,当下不远不近的跟定三修,且看这三修有何打算。 让他略感奇怪的是,青衫修士请来的这两名修士,也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刚才自己以一敌二,其中一人还是仙修大成境界,若是对方真想动硬,请来两名仙修中乘未必就比一名仙修大成强到哪里去。 新请来的两名修士之中,其中一人赤着大脚,袒着胸膛,肩上扛着一把长柄阔刀,瞧来分明是凡界的土匪山贼一般,哪里有丝毫修士气度。 另一名修士手持羽扇,头戴方巾,一身法袍不道不儒,说来有几分仙风道骨,亦是有几分邪气。 就见那扛刀大汉道:“老七,你说的那凡界修士当真如此厉害?那小子莫非是藏了修为?一名仙修初修之士,怎的就斗败了你和龙公子?” 青衫修士道:“其他事好去骗你,我与人斗法失败之事,自该瞒着掩着才是,若不是为宗门大计,又怎会对你说?” 扛刀汉子兀自摇头道:“此修定是修过什么法术,隐藏了修为,说不定已是仙修大成了,故意来骗你?” 青衫修士怒道:“你这厮也不知是怎样飞升的昊天,那凡界岂有仙修大成之士?再者说龙公子用红绳法宝捆住那人时,那人神清不智,又怎有办法隐瞒修为?” 扛刀汉子道:“任你怎样说,没见到此人,我总是不信。”也不理会青衫修士怒气冲冲,反倒将嘴角一撇,扭过头去。 那手持羽扇的修士哈哈大笑道:“老七,这老路蠢牛一样的脾气,你怎的与他较真?也正是他这般天真烂漫,才能修成九拙玄功。至于老七所说的修士究竟是怎样的底细,容连某瞧上一眼,便知端底。” 青衫修士道:“正要请连兄瞧瞧,这世间的修士,又有几人能瞒过连兄的法眼。” 原承天听到“九拙玄功”四字,不由暗暗点头,修士修行,虽是少不得灵慧,但这九拙玄功,只要仙基足够,毅力坚定,便是灵慧不足也是可修行的。 而这九拙玄功越是修到最好,越见好处,只因诸修视为畏途的七情六欲,在修了这九拙玄功的人瞧来,根本就是不必予以理会了。因此这九拙玄功,似拙而实巧,可算是天下灵慧不足者的极大福缘。 至于那位程兄,既然有如此自信,能瞧出一个人的端底来历,那么若非是修成神识,要么就是修有观天窥地般的异术,能洞察纤毫。 看来这百大凡族之中,的确是人才济济,其能与十大仙族抗衡至今,也不是轻易得来。 原承天不愿多惹事端,自己初来昊天界,准备不足,实难与人大动干戈,正想暗暗遁去,忽听那连姓修士道:“老七,此修若是真像你说的这么高明,我等此去,哪里能寻着他?嘿嘿,说不定此修早就远遁了。” 青衫修士听到这里,忙止住了脚步,道:“连兄所言最善,只是若是失了他的踪影,却该往何处去寻?” 程姓修士沉吟片刻,道:“此修初来昊天,必定是双手空空,急需采办些丹药杂物,也需弄些仙币傍身,因此非去仙市不可,而离此最近的仙市,就是梵林山庄了。我等只需在那等候,定能候个正着。” 扛刀大汉道:“此言有理。” 青衫修士道:“此修初来乍到,又怎知梵木山庄这处仙市?” 连姓修士笑道:“那鼻子底下就是路,哪里打听不着?” 扛刀大汉道:“连兄之言最是有理。” 青衫修士忍气叫道:“有理,有理,你家连兄所言全是道理,我说的话如同放屁。” 扛刀大汉又点头道:“此言也有理。” 那连姓修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青衫修士本来也绷着面孔,此刻也禁不住了,也是捧腹大笑不止。原来这扛刀大汉虽有九拙,倒也有一巧的。 原承天听到这连姓修士的盘算,暗暗点头,这人倒也机警,将自己的心思也算是揣磨透了,若不是自己神识过人,听到这话,说不定就被三人候个正着。 他悄然遁去,行了约有数个时辰,瞧见脚下阡陌纵横,沃野千里。原来是到了昊天凡人所居之地。 昊天界与凡界一样,仙凡井水不犯河水,仙修之士极少在凡人面前出没,那凡人若想见到仙修之士,也是难如登天。而昊天法度,比凡界严了十倍,杀凡人者罪大于天,也不劳他人动手,自有天劫报应。 试想在仙修之士面前,那凡人是吹一口气就要倒的,而凡人又是杀不得的,仙修之士怎敢惹这个麻烦,是以那凡人轻咳一声,修士就要远远的遁去了。 原承天也知道这个昊天法则,自然也是不愿去与凡人纠缠,也知道自己是走错了道路,一般而言,离凡人居住地万里之遥,都不大可能出现仙修之士,看来若想寻到仙市,还得再费些工夫。 于是他也不前行,将遁风方向一变,只管扶摇而上,这是要用观天之法,察看四周灵气动向,以判断何处灵气最强,何处最为仙修之士所喜。 那昊天间的高空,号称无极,哪怕是升空百万里,也未必是个头,而其中奥妙,就算是以原承天的玄承,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他升空三百里后,已是压力如山,这昊天与凡界不同,升得越高,越是灵气极强,那灵压也自然是极大了,升到这三百里,就好似肩上压了座超过百岳之力的山峰一般,又怎能再升得上去? 他立稳了身形,刚想动用观天之术察看四周动静,忽觉头顶异光闪烁,一团红光当头罩来,有人叫道:“可不是候着了吗?师兄神算,再无一丝错漏。” 原承天不及细想,力字诀心中一动,身子急急坠下,对这无界真言的妙用,天下已无人及。 那力字诀用来沉身,亦是妙绝非常,别看这红光沉得快,却仍是及不上原承天的沉降速度,而原承天再用神识扫去,已知端底。 原来那头顶早就藏了两人,只因这二人事先藏慝多时,又有法宝掩住灵息,自己又是大意,怎知这云中还有人候着,故而差点就被人一网成擒了。 只见头顶这二人此刻已探出身影来,亦是昊天修士打扮,皆是仙修中乘之士,这祭来的法宝,则是一张红色丝网般的物事。 原承天连遭伏击,怎能不恼,更奇的是,这二人口中亦说出“师兄”二字,难不成这二修亦是那龙氏弟子?若是如此,怎的不随同龙公子一同埋伏的,怎的偏要埋伏在这里。 唯一可知道的,那“师兄”算法精准,虽比不过九珑的天课神算,却可与小天课相提并论了。 只因若是九珑的天课神算,又怎能算不出此次伏击必定失手? 原承天初来昊天,本不欲与人相争,可此刻纵是不争也要争了,当下口中再出无界真言,却是一个避字,此字用在此处,一来是要避开这丝网罩顶,二来是将这避字诀当成步法来用,刹那之间,反绕到那二修的头顶了。 无锋早持在手,原承天不肯容情,以顾氏剑诀妙式,刷的一剑,就将一名修士头顶的银冠打落。 这银冠修士的同伴,是一名铁冠修士,他瞧见原承天所用剑诀,立时叫道:“错了,错了。十七兄,这人用的是顾氏剑诀,与我等是一路的。” 那银冠修士被打落头顶高冠,头皮披散下来,显得好不狼狈,也叫道:“师兄十次神算,定有九次准的,此次他明明算定,此处会有凡界修士出现,这人偏又在此地出现,哪里有错?” 铁冠修士道:“既是十次中九,可不也会失误一次。不消说的,这位道友,莫怪莫怪,我与这位十七兄,皆是燕氏弟子,燕氏顾氏,形同一族,道友既然修得这顾氏剑诀,定然是姓顾的。” 原承天含糊以应,将双目一瞪,道:“那又怎样?”其实这顾氏剑诀,他因为多瞧了几次,也就略有些心得,可其中玄妙,又哪里能猜得透的,也不过是依照自家玄承,再加以变化罢了。可若是乍一见到,的确与顾氏剑诀有八九分相似。 至于原承天说的这四字,则是带上了金原方口音的昊天仙音,昊天界极广极阔,凡人之间语言没有十万种,也有八九万种,仙修之士因要修行同一种昊天真言,所用语言倒也大致相似,这被称为昊天仙音。 而以是否会用这昊天仙音来判断修士身份,更是十拿九稳。 铁冠修士听到原承天口说昊天仙音,更无他疑,含笑揖手,面带讪讪之色,道:“果然是顾氏弟子,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了,只恨那师兄算法差误,若非顾道友修为高明,差点就要闹出笑话来。等我回头再见了这厮,定要他的好看。” 原承天道:“你等二人候在这里,是因有人算定,有那凡界的飞升之士,要路过此处,你等想将此人擒了,好去百大凡族那里变现邀功?” 二修面色通红,也不摇头,更不敢点头,只在那里痴痴的笑。铁冠修士算是晓事的,便作揖施礼不迭。 原承天道:“那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这一课算的如此离谱,岂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此人现在那里,速带我去见他。” 铁冠修士这次应的倒快,道:“顾道友,此人虽是可恶,却是理会不得的。” 第0966章杀人劫财暗定计 原承天惊问其故,铁冠修士道:“顾道友有所不知,这位师兄乃是一名凡人,试想若非凡人,哪里能学得这天课神算?” 原承天深知昊天凡人之中,奇人异士极多,比凡界更多更奇,当初九珑身在昊天,岂非也是习得这天课神算之技? 他道:“既是天课神算,自然是算无遗策,此人莫非是假冒天课神算之名,行坑蒙拐骗之实?” 铁冠修士笑道:“顾道友听我道来,说来也是有趣,此人姓单,名叫师兄,怎的会起个如此奇怪的名字?原来此人的兄长,倒的确是天授神算之技,奈何因屡次泄露天机,遂遭天惩,不上三十岁就病逝了。此人当初得其兄长指点,对天课神算也是略知一二,起了‘师兄’这个名字,那是以兄为师之意,这凡人的想法,可不是好笑?不过他虽学了此技在身,可怎及其兄是天授之能,纵有疏误也是难免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龙公子口中的师兄,原来也是这名凡人单师兄了,可恨此人起了这个名字,让人产生诸多误会。 他道:“既然此人知道其兄长因此技而早亡,又怎会重蹈复辄?” 铁冠修士叹道:“那凡人的寿限,多者七八十年,少者三五十岁,少活了十几岁又有什么打紧?更何况他全家赖此为生,以十多年的寿限换来全家温饱,也算是赚了。” 原承天问起二修的姓名,原来那银冠修士名叫燕十七,铁冠修士名叫燕二十三。皆是燕氏同族兄弟。 昊天修士只论年齿,不论修为,这是尊祖敬老之俗,与凡界大不相同,原承天当初与凡界修士交往,也是颇感不适,后来慢慢的适应了,哪知重回昊天之后,又得重新来过。 原承天私心揣测,这燕氏应该是顾氏的旁支,或是辅族,可自己又怎能细问,否则岂不是暴露了身份?好在瞧两名修士对自己颇为尊重,自己只要不提,二修也绝不敢备问详细,倒是可以支吾得过的。 燕二十三道:“不知顾道友此次来西土,是为公务还是私事?” 原承天道:“只为私事而来。” 两名修士齐齐舒了口气,展颜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不才,感随侍左右,顾道友但有所遣,无有不从。” 原来昊天仙修家族众多,唯十大仙族马首是瞻,各家皆有所属,若与十大仙族有姻亲血缘关系,则是分支,若是毫无瓜葛,仍奉十大仙族为主,则为辅族。这只是叫法不同,其实仍是主侍之分,至于与主族是否亲厚,端看各族的手段了。 今日燕氏二修以为遇到主族修士,自然要刻意结纳了,但若是原承天是为公务而来,那免不得要上报族中长老,这随侍陪同的任务自有族中长老安排,而既然是为私事而来,正该好好亲近,也是日后晋升之阶。 原承天昔日在昊天界只是一名散修,且离群索居,远离红尘,只到了金仙境界时,才因为心境修行之故,迫不得已周游昊天诸方,但仍是小心翼翼,不肯轻易与人交谈。 也正因为此,上世原承天达成大罗金仙之界,花了四千多年,比起同道来,那是差得太多了。今世原承天一改前非,锐意猛进,目前的成就,则又比当初同年时强得太多了。 若是初世时,遇到二燕这样的修士,只怕会百般推脱的,以免去诸多麻烦。此刻则是慨然应允道:“那就有劳两位道友。” 燕二十三最是热情不过,问起原承天所行何事,原承天就将自己欲炼制空间法宝,却因囊中羞涩,一筹莫展。 燕二十三哈哈大笑道:“世人皆为财苦,又何止道友一人。若说炼制空间法宝,自然要去梵林山庄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凑齐了所需物资,只是那梵林山庄的物事价格好不吓人,这倒是令人为难了。” 原承天知道昊天界极大,物资极丰,但因为每方之间,皆隔着虚界,彼此极难交通,比凡界尤甚。若想自此方到达彼方,唯有借助传送门,若是想径直通过虚界,且不说虚界凶机四伏,光那遥遥路途也令人头皮发麻。 因此昊天界的仙市之中,若非本地物资,往往都是价格极高。 燕十七虽不爱说话,倒比其族弟有些计较,他沉吟道:“若说这赚钱的勾当,再没比缉捕凡界修士来的更快的,每名凡界修士可从百族那里换得二十万仙币。我与二十三弟正愁人手不足,如今多了顾道友,可不是十拿九稳。”他所说的百族,就是找百大凡族了。 燕二十三道:“只恨那单师兄抽成太恨,他又自忖是凡人身份,打不得骂不得的,此人独占七成,想想也令人肉痛。”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道:“我顾氏好歹也是十大仙族之一,就算排名最未,可这样公然与百族勾结,族中法度只怕不饶。” 二燕这才想起原承天的身份来,慌忙道:“顾道友,此事只当我等未曾提起,这若是让族中长老知道,那也是不饶的。” 原承天哼了一声,也就罢了。 还是燕十七主意最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道:“我心里有个计较,说出来与二位兄弟商议。” 燕二十三急道:“你说,你说。” 燕十七笑吟吟的道:“你等说说看,如今这西土之中,谁最有钱?” 燕二十三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百族了,这西土百多个仙市,百族就占了八成,其余诸方的仙市,百族也皆有份例,依我看,十大仙族虽是强大无匹,可论起经营之道来,可就逊于百族多多。” 燕十七将手一拍,道:“这就是了,若想赚钱,自然要找百族下手,那百族与我等昊天仙族,那是天然的仇怨,抢了抢也是白抢。” 燕二十三听他说了个“抢”字,更是兴头十足,叫道:“十七兄,快说,快说,你那里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原承天从这燕十七的口中听到一个抢字,更是惊呆的,怎的这些个昊天修士,个个比强盗还狠,也就是二燕少年心性,才会胆大妄为罢了,也不说话,静待燕十七开口。 燕十七瞧了原承天一眼,见他并没反对,更是放胆,笑道:“你想如今凡界修士大举飞升,西土诸多修士皆是蠢蠢欲动,皆想狠捞一笔,而百族的修士怀里装满了仙币,只等我们捕人来换了。” 燕二十三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极,妙极,此刻百族饥不择食,怀中仙币多多,这发财的机会千载难逢,随便抢几名百族的修士,便是几年的花费了。” 原承天本能的就想出口叱责了,可忽的想来,百族处心积虑,明火执杖,要拉凡界修士强行入伙,这与强盗的行径何异,自己向这些百族的修士下手,虽不能说是天公地道,可也不能说是不义。 若按凡界的说法,这就叫黑吃黑了。 再深一步想来,就连自己也差点被龙公子所擒,可见若是落到这西土的凡界修士,八九要被百族所获,若是能将这些凡界修士救出,那岂不是功德一件。 此时燕十七与燕二十三谈的火热,正寻思着让原承天假扮凡界修士,引那百族的修士上勾,至于与谁联络,这都是私底下早有暗线的。 只是此事说来容易,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既要抢了百族修士的仙币,又要隐瞒了身份,不能让其日后找上门来,却又是千难万难了。因此二燕商议了半日,也没个妥当主意。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二位道友,你等的主意虽好,可若是只抢上一两个,哪里能发什么大财,依我之见,既然是要做,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做一票天大的勾当。” 二燕是最不怕事的,只担心赚不到仙币罢了,闻言喜道:“顾道友有何妙策?” 原承天道:“此事不难,我等只需寻到单师兄,问他这几日有谁上门求过他,算了几位凡界修士的下落,就可顺藤摸瓜,知道那凡界修士被拘在何处了,既找着了凡界修士,还怕寻不到百族的修士?” 二燕哈哈大笑,齐齐拍手,声称妙极。 只是别瞧二燕天不怕,地不怕,连百族也没放在眼中,可是说起单师兄这位凡人来,则是愁眉紧锁了。 燕二十三道:“顾道友,此事别的好说,可是这单师兄身为凡人,我等着实拿他无可奈何?稍微大些声气,也将他惊杀了,那可不是立时惹了天惩?可若不逼他,此人最是赖皮不过,又怎生对付。” 原承天不由莞尔,这昊天仙族弟子,居然怕一名区区凡人,这倒也是奇事了。 便笑道:“从这单师兄口中探出消息,只管包在我身上就是,二位倒是需要联络几位有胆有识修为不俗,且又妥当的好友,共同来做这个勾当,那百族的修士,也不是好欺的。” 燕二十三笑道:“我只当顾道友出了何等的难题,既是邀请人手,还不是小事一桩,别说是那仙修大成之士,就算是极道之修,小弟也能寻一两个来。” 原承天不想自己初到昊天,就做起了杀人劫财的勾当,虽说是事出有因,也觉得好笑,但形格势禁,也就不能想那么多了。 第0967章恩威并施慑轻狂 燕氏兄弟领着原承天,就往单师兄所居之地遁去,约行了千里,燕氏兄弟止住了遁风,分开白云,向下一指,只见脚下是一座青山,虽不甚大,倒也秀丽。有绿水遥遥而来,绕山而行,又懒洋洋的去了。 青山脚下,有湖泊水塘处处,田地井井有道,正是和春天气,大地郁郁葱葱,瞧来怎不悦目。 燕二十三道:“这座青山连同那山边的田地,皆是这位单师兄的产业了。在凡人中,这人也算是个富豪。” 此人与仙修之士来往,都是数十万的生意,原承天虽不知目前的仙币行情,也知道仙币在凡界价值不菲,一币就值得数十两银子。这单师兄就算不能富可敌国,也是十足的一方富豪。 单论此处的灵气,可就比凡界充沛的得多了,就连天一宗所在之地,也无法与之相比,因而此地的田中庄稼,以及山中树木,皆是长势奇佳。山中更有灵花奇果,仙修之士都是能用得着的。 但以昊天界而论,这等凡人的聚居之地,诸多仙修之士又哪里能瞧得上眼,那仙修清修之所,更是世间福地,也就比天外灵域略逊一筹罢了。 不过据说天外灵域初成之时,其灵气之强,可谓是无以伦比,只因天外灵域不久就崩塌了,灵域中的灵气也散之大半,原承天所见的皆是天外灵域残片,也委实不能与真正的天外灵域相比。 在青山一角,绿水之侧,是庄偌大的庄院,虽不像仙修居所那般宏大壮丽,却胜在雕琢精细。俗世之居,自是力求精美炫人罢了。 燕十七道:“这单师兄就在那最大的一间屋里住着了,顾道友只管去寻我,我等兄弟瞧不得他的嘴脸,那是无法奉陪了。” 原承天心中忍笑,这仙修之士居然怕见一名凡人,在凡界若是说将出来,谁肯信来? 可见这世间的要紧是规则法度,只要法度立的公道严谨,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自然生出畏惧之心,若是法度松驰,那怕是循规蹈矩之人,也因无规可守,无矩可依,也少不得随众做奸犯科起来。 昊天界就因这条诛凡人者必遭天惩这条天规,就使仙修之士不敢逞强了。 原承天按下遁风,缓缓向那座大庄院中遁去,遁行之际,已将灵压收起,免得一不小心,误杀了凡人,可不是自惹麻烦了。 离地还有数百丈时,就见两名修士出了庄院,纵身跃到空中,口中恨恨的道:“此子着实可恶,算是准也就罢了,算的不准,那仙币仍是不退,在下恨不得将此等小人碎尸万段。” 那修士的同伴则劝道:“与这等市井小人有何计较?此子怕屡泄天机,说不定是故意说错,我等日后也不来寻他就是。”话虽如此,也是咬牙切齿,像是忍了一肚子的气。 与原承天擦身而过,见到原承天亦是昊天修士打扮,便点了点头。原承天也颔首示意。二修随即恨恨而去。 原承天知道这二修是在单师兄那里吃了亏了,他越想越奇,此事虽小,但也颇费思量。 那凡人在仙修之士面前,自是弱不禁风,在凡界之中,凡人对仙修之士敬畏之极,可到了昊天界,却像是反转了过来。 可见昊天界对修士的天规法度虽好,其细节之处,也需斟酎。一条法规若只针对一方,必有不足之处。比如在昊天界中,凡人仗着天规,可对仙修之士不屑一顾,仙修之士却只能忍气吞声,但双方实力毕竟天差地别,若是有仙修之士心境不佳,一怒之下出手无情,凡人岂不是吃亏? 那人性本就是得寸进尺的,昊天界的天规对凡人未免纵容了些,对凡人未必就是好事,其后必生祸端。 原承天这边按下遁风,落在院中,向四周一瞧,见这院中诸处路口,皆立着青衣小厮,瞧见原承天,也只当没瞧见一般。别瞧这里只是乡村庄院,倒也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原承天也不理会,大踏步向那正屋走去,走到门口时,两只守门的青衣小厮忽的横在身前,口中喝道:“仙家,此处闯不得。” 原承天道:“怎的闯不得?” 一名青衣小厮傲然道:“这里可是单家大院,怎容你放肆?我家主人明断阴阳,晓知生死,这里的仙家可都是求着他的,若是得罪了他,有你的好看。”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此处果然是主骄奴纵,难怪两名修士含恨而去了。 便冷笑道:“那该如何?” 青衣小厮笑道:“你等仙家,本事虽大,却个个不知世故,非要逼我等说破嘴皮才知好歹。若进此门,先奉上百枚仙币,这便是单府的规矩了。” 原承天哪里理会,大步流星,只向正屋去闯,他就算收敛了身上灵压,可这肉身如铁的,又有谁能拦得住。两名小厮连拉两次,却差点将指骨弄折了,这才齐齐变色。 等闲修士若进此门,哪个不是低声下气的,今日方见到原承天这样不讲礼数的狠角色,才知道仙修之士果然是惹不起的。 那门口虽还聚着数名奴仆,可见了原承天睥睨众生的气势,哪个敢来摭拦,这也是原承天在凡界轮回深知人情的好处,那凡界之人,你若是忍气吞声,他便是得寸进尺,你若是强横霸道了,他反而要退避三舍了。昊天界中,亦是如此。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锦衣男子急匆匆赶来,遥遥拦住原承天的去向,含笑揖手道:“这位仙家,此处是凡人之居,切不可放肆了,若是妄动雷霆之怒,天规只怕不饶。”这是要以法度压人了。 原承天在凡界历练,也不知见过多少难缠的人物,这区区机锋怎能难得倒他,当下也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寿限将尽,境界难成,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兄台以天规压人,怕是选错了对像。” 虽是笑容可掬,却是语气森然,那仙修之士哪怕不动灵压,其气度也非一日养成,怎是凡人可比。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数变,忙道:“仙家,我家主人今日身子不适,难会宾客……”偷眼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剑眉倒竖,那脸色好不吓人,急忙接着道:“可既是贵宾光降,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仙家分忧的。”说到最后,已是颤音不止。 原承天这“寿限将尽”四字最是吓人,既然是死期在即,又所怕何来?那凡界原是有亡命徒的说法,一人若是不顾性命,众人怎能不惧。 而以仙修之士的手段,既然是拼着一死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单府的千百条性命也只是覆掌之间罢了。以前来单府的修士,或是不屑于单家计较,或是不懂如何应对单家的无赖手段,偏偏又要有求于人,又怎能不被单家所轻。一来二去,遂令单家上下气焰嚣张。 原承天今日存心要给单家一个教训,一来是替昊天修士出一口气,二来亦是给单家一个警告,若是长此以天规在已,有恃无恐,那可是惹事的根苗。 这锦衣男子刚想替原承天引路,哪知原承天快步如风,直奔大堂而去,吓得锦衣男子连滚带爬紧跟上来,却哪里能跟得上。 原承天刚刚步入大堂,就见屏风之后人影一闪,一道身影急急向屋后窜去,原承天见这人影衣衫华贵,知道定是单师兄了,瞧此人情形,可见是吓得不轻。 难不成真将此人吓死? 原承天立在堂前,朗声道:“在下顾小成,今日有事拜见单师兄,若是好好说话,在下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接待不周,在下胸中这团真玄之火,只能从这大堂点起,一间间点着了。” 这句话恩威并施,的是厉害,那人影当窜出数步,便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个红衣胖子,已是满头大汗了。 原承天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温言道:“阁下莫非就是单师兄?” 那胖子急将头点,好似小鸡啄米一般,额上的汗水止不住流将下来,将一身红衣尽污。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仙家,有话好说,仙家若有所求,单某绝无不应的。” 话虽如此,却是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原承天知道此人口上说的好听,可心里怎能服气,接下来若是说到正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诡计来。将头点了点道:“就请单师兄出来说话。” 单师兄刚才在堂中听到原承天与锦衣人的说话,以为原承天定是十分凶恶,哪知见了面,却是温文如玉的书生模样,泄去的胆气也就回来七分。 当下分宾主坐了,就有小厮上来奉茶。 原承天只管将目光紧盯着单师兄来瞧,半晌也不说话,正所谓一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原承天既不说话,这单师兄如何应对,正不知如何是好。原承天忽的将手中茶盏一拍,叫道:“单兄,你的祸事到了。” 单师兄吓了一跳,叫道:“哪里来的祸事?” 原承天嘿嘿冷笑不止,在单师兄的耳边说出一番话来,吓得单师兄面色如纸,只在那里抖个不停。 第0968章各有天命莫轻涉 只是单师兄毕竟久历人情,深知世间诡诈之道,先前虽是动容,又慢慢平静下来,道:“阁下说我阳寿将近,只怕是虚言恫吓吧,我自家的性命,没事也要算个三遭,怎的却并无征兆。” 原承天冷笑一声,长身而立,道:“兄台既然不信在下,在下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就祝兄台长命百岁,寿与天齐。”转身欲走。 那锦衣男子一直侍在身侧,见二人说话僵了,主人又不便挽留,慌忙将原承天拦腰抱住,叫道:“仙家有话好说。”急向单师兄大施眼色。 单师也立起身来,道:“仙家,你等仙修之士心境如水,怎的这样焦燥起来,总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仙家安坐,若能以实情相告,单某感激不尽。” 原承天摇了摇头,只好转身坐下,冷笑道:“兄台岂不闻,医人者不能自医,卜算者不能自卜?兄台所学,本非天授,以在下看来,兄台十次卜算,能中一半,也算是大才了,世间传说兄台十算九中,想来大有玄虚。” 单师兄一愕,嘿嘿笑道:“仙家,我这天课神算,可比不得寻常的卜算之术,十次天课,的确是有九次中的。”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算中一次,就要大肆宣扬,未算中的,则是隐而不提,那世人怎能当真去数?耳中听得多了,只当兄台天课极精,这种造势之法,又怎能瞒得过在下的法眼。” 单师兄与锦衣人相视一眼,彼此间目光黯淡,可见原承天说中了他二人的心事了。 说来这单师兄老于世故,又极是无赖的,那是万中无一的市井小人,而昊天修士修行极易,在真修玄修境界时,不需通过历练人情,就可顺利晋级,唯到大罗金仙境界时,方才需要经历人世。正因为少了这项关节,若论心机手段,可就不是单师兄这等市井小人的对手了。 因此刚才被气出门去的两位修士,以及燕氏兄弟,就怎样也不是单师兄的对手,唯有原承天这种历经昊天凡界,久经沉浮者,方能一眼窥穿单师兄的心机。 锦衣人试探着问道:“仙家说我家主人阳寿将尽,却不知有何依据。” 原承天冷笑道:“你家主人为避天惩,常常故意说错,以为这样就可避开天地耳目,却不知这样自欺欺人,反倒比泄露天机罪过更甚。人若受天罚,怎能无兆,你只管去瞧你家主人的印堂,是否黑气莹绕?再去摸摸耳下思旁的印绶骨,是否触之无状?” 天课神算本来无所不包,原承天所言的面相摸骨之学,本也在天课神算之中,但单师兄毕竟学非天授,兄长死的又早,哪里能够尽学?听到原承天此言极是有理,忙依言去摸脸上印绶骨,果然就如原承天所述一般,一颗心突突的跳得更是厉害。 原承天见单师兄面色铁青,心中忍笑不止,若想对付这等自以为是的市井小人,自然是要从他最拿手的技能中去辨倒对方。若是说的深了,此人一概不知,反倒不以为然,若是说的浅了,他又要嗤之以鼻的。 唯有说的似是而非,且又不离其人所学,方能一箭封喉,这种辨术,委实高深得紧。 锦衣人见单师兄脸色数变,也知道原承天说的极准了,忙问道:“仙家,却不知有何妙法可以禳解此厄?需知我家主人向来乐善好施,手中仙币过手,立时就撒去世间济危救困了,手中着实没有余钱。” 这就是凡人与仙修之士眼界不同之处了,先将此话说死,免得原承天狮子大开口,且以此来试探,原承天是否存心骗钱。若是原承天其意在财,那任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岂能贪财。实对你等说吧,单兄这几日接的生意,关乎凡界修士的生死,测算凡界修士破界之处,最是伤天害理,凡界修士被擒了了一人,单兄的寿限就要短上三年,若是不幸有人身死,单兄这条性命立时就要断送了。” 锦衣人吓得心惊肉跳,那单师兄的性命关乎千百人的荣辱,若单师兄不幸身死,这些人连同自己又怎有着落。口中喃喃的道:“怎的此番报应这么厉害?” 原承天冷笑道:“你等只当昊天法则之中,仙修之士不可诛杀凡人,就以为凡人的性命重过仙修之士?嘿嘿,此想法真是大错特错,本未倒置。” 单师兄疑道:“难道不是?”他之所以敢恃术与仙修之士周旋,靠的就是这条天规,若是这条天规也靠不过了,那可就顿失倚仗了。 原承天道:“昊天有此天规,不过是怕仙修之士妄动杀气,乱了心境修行,其出发点也是良苦用心,更何况这天规法度,本也是仙修大士所定,难不成仙修大士定下种种法度来,却是为了便宜凡人?你等若是不信,只管在家中等候结果,只需有一名凡界修士的性命因你天课之故不幸身亡,兄台的性命必撑不到十二个时辰。” 要知道世间最狠的就是“无利”二字,原承天此番前来说项,言谈之间,自己绝无一丝好处,反倒是一片苦口婆心,那单师兄再是无赖,也不由得掂量二三,更何况别的事情可以去赌,自己的性命又怎敢拿来赌。 不由得开口道:“仙家,此事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又怎能挽救得了。”神色甚是沮丧。 原承天道:“近日有谁来寻你求课,你又算了几处,若肯相告,在下好歹去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也算是替你避了天惩,若是不然,在下只好任你胡为,自然有天劫收你。” 单师兄与锦衣人听到此处,心中隐约明白,原承天此举原来竟是为了救人。从那百族修士手中救人,可不是九死一生的事?这世间怎的有这样的蠢人?但原承天刚才说的有理,若真的有凡界飞升之士因自己之故断送了性命,这天劫怕是避不了了,既然如此,何不让面前这个蠢人去行这冒险的勾当,成事了大家皆有好处,就算不成,死的也是别人。 单师兄每日研习天课,自然也明白人命大过天的道理,那天地既然连区区凡人也要百般照拂,又怎能轻易断送仙修之士的性命,因此救人性命,或可避开天劫,倒是不会错的。 想到这里,单师兄微微一笑道:“仙家,又何必如此麻烦,不如单某再起一课,算算那些个凡界修士被拘于何处,也就是了。” 原承天心中虽喜,自是不露声色,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在下事先言明,你此举虽是救人,可也算是有泄天机。” 单师兄叹道:“虽然同样是泄露天机,可是非黑白,那天道想来是断的分明,仙家一片慈悲之心,我若是再无动于衷,那还算是个人吗?略尽绵薄,微不足道。” 当下取出三根铁签来,就在那里推算不止。这也是天授神算与自家所学的最大区别了,若是九珑来算,只需袖中掐指心测,刹时就知凶吉,又何必这么麻烦。 单师兄推算了半日,心中虽是有数了,却还是不敢大意,又另用他法算去,虽然数种方法测算结论,并非完全一致,倒也大致得出线索。 当下就将这算课所示,一古脑的告诉了原承天,原来这数种算法,得出的结论略有区别,课上显示了三处地方,好在彼此间相距倒也不远。 原承天见目的已经达到,立时起身告辞了,单师兄与锦衣人亲自送到大堂外,见原承天遁风而去,这才转身。 锦衣人就问道:“主人,你瞧这位仙家,到底是个骗子,还是个呆子?” 单师兄嘿嘿笑道:“你只当我真的信他?不过我在此人未来之前,悄悄算了一课,不想那天课所示煞是惊人,这是极大的天机,我也不敢对你说破。唯有一言相告,此人来到昊天,只怕是天翻地覆,日月轮换,嘿嘿,究竟是凶是吉,连我也不敢妄测了。” 锦衣人道:“此人与主人之间有何因果?” 单师兄冷笑道:“我等凡人,性命不过数十年,哪里能操得了这么多的心,只管安安生生,享受我等的荣华富贵便是,那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天生的奇材大士去做,又关着我等何事?” 自原承天去后,这单师兄也就闭门谢客,昊天界西土之中,就此少了一位呼风唤雨的人物。 原承天遁到空中,燕氏兄弟忙迎了过来,急急动问详情。 原承天便将单师兄所算的三处所在说了,燕二十三大喜道:“这样径直就得了结果,可不是比预想中还要省事,顾道友果然大材。” 燕二十三道:“这三处地方靠的甚近,就算错了一处,也来得及再赶往他处,三处取乎中,不如就往那平林大漠一往,这平林大漠恰在那黑枫山与荒城之间的。” 燕十七道:“如此最好。” 又对原承天道:“好教顾道友欢喜,我与二十三弟已联络了三名道友,皆是仙修大成之士,也就罢了。更有一个大惊喜处,那就是这三位道友,又领了一人前来,此人虽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可极可能是十大仙族子弟,只因听到要与百族作对,这才主动要求前来。” 原承天道:“此人修为如何?” 燕十七笑道:“那十大仙族的弟子若非到了极道境界,其族中长老又怎肯放他们出来周游?此人怎样也该是极道初修才是。” 原承天听到是十大仙族弟子,心中难免一动,十大仙族交往密切,莫非可从此人身上探听到九珑的消息? 第0969章党同伐异义犹存 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一般,皆要从灵修修起,只是昊天仙修资源极多,便是这西土贫瘠之地,也胜过凡界多矣,因此昊天修士修行甚是容易,而自灵修至仙修,所需资源在凡界寻之甚难,在昊天就方便得多了。 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相比,不见得就高了一层,可一个人的出身难以选择,若说天道不公,这一条也算得上了。 但凡界修士多了这层历练,从长远来看,未必就算是吃亏,比如原承天见到的百族那位青衫修士,虽比龙公子境界略低,可修为手段反倒高了些。如此看来,这天道又算是至公了。 而对昊天修士来说,昊天资源再多,也容不得他人来争抢,因此视凡界仙修之士为敌,也就不足为奇。百族因此而生,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趣的是,百族在昊天站稳的脚跟之后,昊天寻常修士,也就渐渐视为当然,彼此之间互有往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可与十大仙族,仍是格格不入,细究其中原因,则是复杂之极,不可一概而论的。 而十大仙族既视百族为敌,等闲弟子出游,必有族中大修带领,唯有到了极道境界,方才允许单身出行。而顾,慕两家修士,因常与百族周旋,彼此间又是关系暧昧,要求也就放得低了些。但仙修境界以下的弟子,那是绝对禁足的。 半日之后,燕氏兄弟的两位好友联袂而至,此二修虽是仙修大成,可亦是少年心性,怎及凡界修士稳重,见到燕氏兄弟,便是谈笑戏谐,种种言谈,令人忍俊不禁。 这二修一个姓李,一个姓周,与燕氏或有姻亲,或是上辈交好,到燕二十三这辈上,也算是铁打的交情了。 二修知道原承天的身份后,皆是大奇,周姓修士笑道:“顾兄定是私自出游了,否则族中长老怎放心你单身出来?” 燕二十三道:“老周,你莫小瞧了顾道友,我与十七兄被单师兄所误,将他当成凡界修士,哪知差点就被削了脑袋,若非本公子见机得快,认出了他的身份,你等只好等我转世再会了。” 周姓修士笑道:“燕氏有顾氏照拂,便是你转世重修,又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被打落凡尘,仍可在这昊天重修,也就是费得三五十年工夫。总好过那叶氏的某位弟子,听说是被沦为鬼修了,着实可惊可叹。” 原来昊天中人若是身死,虽也有冥界轮回一遭,最终仍可在昊天转世的,天规有定,其魂来自何方,自归何处,但若是遇到非凡之变,则是另当别论了。 至于周姓修士所提的叶氏弟子,原承天心中怀疑,指的莫非就是叶惊海?看来这件事情,在昊天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燕二十三说起与原承天初遇时的情景,自是加了三分夸张,说的众人皆是大笑。只是李,周二人对原承天的手段修为,仍存三分疑惑。 燕二十三问周姓修士道:“怎的你家兄长迟迟不来?” 周姓修士哈哈一笑,道:“我家兄长要陪那位小爷去梵林山庄走一遭,自是要姗姗来迟,十大仙族弟子可有的是仙币。” 诸修商议,也不在此枯等了,周姓修士就在信诀中与兄长约定,在平林大漠附近会齐,反正又不会立时动手的,总要探明了情形再定。 此行因所办事情重大,诸修皆是兴奋不已,虽说这些修士的家族与百族皆是藕断丝连,可平日里也免不得明争暗斗,而对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只要有利可图,又哪里去管什么族中大计。这与凡界修士谨遵宗门法规,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情形又是不同。 李姓修士稍见稳重,在路上问道:“此次行动,究竟有多大把握?” 燕二十三将手指一扳,细细数道:“听说此次凡界飞升之士甚多,而历来每次凡界修士飞升,落在西土的,总有半数,这是天罗界力不可思议之处。百族在西土势力最强,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我等所处的百万里之中,又是凡界修士破界最频繁处,因此粗粗算来,怎样也有六七名凡界修士,会落在这附近了。” 李姓修士连连点头,凡界修士破界,大半都在西土,这是众人皆知之事,此地方圆百万里,更是破界的中心,亦为经验之谈。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与天罗界力某种安排有关。 燕十七道:“要将这六七名修士一网成擒,百族大约会出动同样人数的修士,其修为从仙修中乘到大成不等,也可能有一名极道境界的坐镇,也可能不派,毕竟凡界修士,至多就是仙修中乘,又是法宝不多的,派的人多了,岂不是浪费。” 李姓修士道:“这样算来,我等这数人,也算是足够了,若是再加一名极道之修,那就是绰绰有余。” 燕二十三笑道:“平常这些百族修士,都是神出鬼没,好不容易这次聚齐了六七个,怎能不好好招待?”说的诸修又大笑起来。 李姓修士想起一事,忽的一拍大腿,叫道:“不好,此行恐怕要劳而无功了。” 诸修惊问其故,李姓修士道:“你等想来,那些凡界修士既然被拘于一处了,说明赏全早就给付了,试问百族修士身上,还有多大的油水?” 燕氏兄弟相视大笑,燕二十三道:“老李,瞧你也是个生手,不懂这其中玄妙。那百族修士与我等不同,平日里与同僚戒备的紧,都是独来独往的,叫做有事则聚,无事则散。而百族修士除了平日修行,都是要去行商买卖的,他们又比不得我们,所需物资,自有族中供给,不靠自己,又怎能修行。” 燕十七也笑道:“百族经商之才,那是不必说了,百族修士号称多金多宝,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名号。一名百族修士,身上等闲也该有三五十万仙币,奇珍异宝,也是再所多有。” 原承天听到这些昊天修士说起这剪径打劫的勾当,言谈间浑不在意,只当是打猎会饮一般,怎有半分羞愧之色?一来可知凡界修士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格格不入。予取予夺,只当寻常。二来亦知凡界修士在昊天界着实是生存不易。 奇的是,若是说昊天修士野蛮残暴,贪得无厌了,却也非的评,昊天诸修彼此之间,那也是亲如一家,反比凡界更讲礼数伦常,甚至还有龙公子这般古风犹存的修士,于信义二字看得极重。 一边是极重信义伦常,另一边又视凡界之修为猪狗,庶几便是昊天修士的写照了。而原承天冷眼瞧去,瞧出的则是“党同伐异”四字,可见若使得天下诸修之间去了藩篱,彼此亲如一体,又该是何等之难。 李姓修士忽的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有人在暗中窥我等的行踪。”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向空中一指,一道青光乍现而没,直射于空中去。 原承天闻言变色,他自忖自己虽是仙修初修,可因修得三莲神识,便是与仙修大成之士比,自己的神识也不算弱了,哪知道这李姓修士却能抢先一步,窥知敌踪。 更令他动容的是,被李姓修士点了破此节后,那对手的行踪,原承天仍然是探他不着。 难不成他与昊天修士的差距就是这么般大吗? 正在这时,神识中忽的出现一只秃鹫,此鹫振翅急飞,忽在原承天的神识中出现,又忽的超出了原承天神识的探查范围。 由此可见此鹫应该是在四五千里之外了。 而在秃鹫的身后,亦有一只灵禽忽隐忽现。奇的是,此禽的身形比秃鹫小了数倍,细细探来,则是一只铁翅神鸦。想来二禽已然交过手了,那秃鹫竟似吃了大亏,故而被神鸦一路追来,绝不敢回身交战。 原承天探到这只神鸦,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神鸦是李姓修士养就的侍禽,难怪李姓修士能抢在自己之前,探到这只秃鹫了。而这只秃鹫,显然是百族所养,专门用来探查敌踪的。 刚才诸修还在谈谈笑笑,言语轻薄,好似一群浮浪子弟,可一旦出现警讯,则个个反应神速,立时显出各自的修为玄承来。 燕二十三道:“不能让这秃鹫逃了,若被泄了行踪,此事可就难办了。”也是探到了秃鹫的身影。 周姓修士沉声道:“无妨,幸好有老李的神鸦巡视在先,此鹫隔得太远,未必就能瞧见我等。只是我等却不必出手,只管暗助神鸦,务必要将这秃鹫诛杀了。” 李姓修士皱眉道:“这秃鹫先前吃了个亏,怎肯再回身接战,若论遁速,二禽相差无几,二禽离我等太近,又怎能相助?” 说话之间,诸修向那二禽急速靠拢了,但二禽一追一逃,去的极快,一时片刻,也难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原承天声色不动,用神识罩定了那只秃鹫,就将所创禅言中的“顿止”二字悄然放出。 李姓修士忽的叫道:“这只秃鹫身形停顿了,诸位,你等何人使的妙术?”目光就向原承天瞧来。 那秃鹫被原承天的禅言所困,振翅不得,只好回身接战,神鸦正愁对手不敢来战,见秃鹫停住身形,自是大喜,口中“嘎嘎”大叫,就急急迎了上去。 不想二禽尚未交手,从空中闪电般飞来另一只秃鹫,利爪一探,立时就将神鸦抓住了。只见黑羽纷纷坠下,神鸦也不知是死是活。 第0970章世家子弟性乖张 灵禽相争之地恰在诸修的灵识探查的极限处,除了李姓修士因与侍禽心神相通,还算能略知战况,在其他修士灵识中,三只灵禽都是忽隐忽现。 原承天的神识虽只比诸修超出一筹,可在此紧要时刻,哪怕只强那么一点,也是大见妙处。 见那神鸦被潜藏在云中的皇一只秃鹫袭击,原承天虽惊不乱,一边再用禅言,是为了一个“黯”字,此禅言可使那秃鹫战志大失,也可从侧面替神鸦加持了。 那只秃鹫抓住神鸦之后,本来战意正炽,正该运用法力,使爪中的神鸦受损,但被这“黯”字禅言打压了心志,明明是占了上风,反倒心生惊恐之情。 而灵禽又不像修士那般灵慧,又怎知如何化解之厄,虽没将爪中的神鸦放出,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神鸦只是吃亏在体型娇小罢了,又被这秃鹫斜刺里杀到,这才被秃鹫占了上风,其实这神鸦禀性凶悍,一旦窥到战机,立时从秃鹫爪中挣脱出来,铁喙如电刺去,秃鹫光秃秃的脖颈上立时多了道血痕。 这是前一只秃鹫亦过来相助,然而原承天刚才所施的禅言威能未消,在空中飞扑之势自是甚缓,神鸦得理怎容人,铁翅如刀,向这秃鹫的秃头拍去,“啪”的一声,将这只秃鹫的脑袋拍的粉碎。 那只受了“黯”字禅言的秃鹫本就斗志全无,又见同伴身亡,自家受伤,哪里还敢缠斗,将双翅急展,就想逃之夭夭。 这时原承天足踏遁风,将万里踏云术施展开,离二禽离的更近了,既然这秃鹫全在自己的神识笼罩之上,连禅言也不必动用,神识一扫,那秃鹫如遭电击,从空中直坠下来。 神鸦果然生性凶狠,明知对手半死不活,仍不肯饶,双翅从这秃鹫身边撩过,铁翅在秃鹫颈上一割,又取了这秃鹫的首级。 李姓修士探到两只秃鹫刹那时被诛杀了,不由放下心来,他转向原承天,神情则是又敬又佩了。 他急急揖手道:“若非顾道友相助,在下这只侍禽可就要吃大亏了。”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燕二十三得意洋洋的道:“我先前便实告你们,我这位顾兄弟修为境界虽不算高,可修为神通那是极了不得的,十大仙族的子弟还能差到哪里去?” 原承天笑道:“大伙儿莫要谬赞了,那两只秃鹫既死,其主人立时便知,我等若想与其周旋,势必要改道了。” 诸修齐声道:“自该唯顾兄马首是瞻。” 原承天顾氏弟子的身份,原就高过诸修,刚才又显示了一手惊人神通来,诸修都是识货的,又怎能不服?尤其是原承天的神识之强,更令诸修眼红心跳,只因这样强的神识,便是在昊天界中,也是极少见到的。 诸修本来是直奔平林大漠而去,此刻则改了方向,转走荒城,若是在荒城没发现百族的修士,则再转平林大漠,虽然极可能是绕了道,却可避开百族的窥探。 那两只秃鹫就算被杀,百族若是没发现诸修的踪迹,也只当是两只秃鹫运气不佳,被路过修士的灵禽所杀。诸修变动路径之后,周姓修士则向其兄传去信诀,及时告知变化。 这一路上前有李修的神鸦在前探路,后有原承天的神识防范四周,若有修士经过,又怎能逃得上这神鸦神识的双重探查。六七个时辰之后,诸修已来到荒城了。 此城原是凡人所建,所因河水改道,凡人百姓不堪忍受断水之苦,也就渐渐投奔他处,当初一座湟湟大城,也就顿成荒丘了。 诸修还没靠近荒城时,神鸦已去探了一周,发现绝无修士踪影,原承天又用神识探过,证实果然是千里无人烟了,这才急急驰去。 这边刚刚接近荒城,就见一道人影宛若流星掠过长空,在诸修面前一划而过。令人吃惊的是。诸修明明瞧见此修身影,但无论是原承天的神识还是诸修的灵识,都是毫无觉察。 诸修见此情形,自是又惊又恐,连目力都能瞧见了,怎的灵识里还探察不出,此修究竟修了何种奇术? 这时那修士的身影在诸人面前停下,周姓修士凝目瞧去,大喜道:“原来是秋公子,怎的来的如此之快?” 这秋公子三十多岁的相貌,生的鹰鼻虎目,气势凌人,瞧其修为,则是淡泊虚无,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无物一般,哪里探得明白。 要知道在极道境界时,修士身上的灵压最难御控,极道也因此而得名,但此修所修的抑气养玄之术极是高明,楞非寻常法术,这也难怪诸修虽不知此人来历,却知道此修必是十大仙族弟子了。 也唯有十大仙修弟子,才有可能修成这等高明的法术。 见周修上前问讯,秋公子略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家兄长遁术甚缓,我也等不得他了,那些个百族修士却在何处?” 说到这里,将一双利目在诸修身上一扫,等目光瞧见原承天时,就略微的顿了一顿,随即收起目光,仰首瞧天。 原承天被这秋公子目光扫来,觉得四罩百骸都是极不好受,就觉得自己的灵脉丹田,都像是被这人的目力扫过一般。心中不由暗暗生怒,此人好生无礼。 周修忙道:“因不想打草惊蛇,正想从这荒城慢慢逼将过去。” 秋公子不由将浓眉一拧,道:“这样绕来绕去,岂不是闷杀了人。左右不过是几名百族修士罢了,待我去寻来杀了便是,你等若是惶恐,只管在我身后慢慢跟来。” 说罢,也不管诸修应是不应,早就身子一纵,已去了数百里了,只留下周修转过头来,与众人面面相觑。 原承天向诸修一摆手,诸修急忙跟上了。这时诸修就开始口出怨言起来,说那秋公子虽是境界高出众人,可此人如此骄矜,又怎能不让人担心?且此人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就将这埋伏偷袭,变成硬碰硬的争斗了。诸修说到恨处,皆是又是气沮,又是生气。 那秋公子遁速极快,就连原承天也是跟不上了,片刻之间,就失去了踪迹,诸修见这秋公子如此逞强斗狠,更是叫苦连天,这时身后一位修士急急赶到,正是周修的兄长。 这大周与诸修见了,也是摇头叹息不止,叫苦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将此人叫来,这人自高自大,岂不是坏了我等的大事。” 就连原承天心中也是腹诽不已,看来这十大仙族弟子,平日里骄横惯了,怕是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然而大伙儿既是一路,又怎能弃秋公子于不顾,诸修全力施展遁术,很快就越过荒城,只见脚下大地渐转金黄,原来是到了一片荒漠了。 既有秋公子在前,诸修也不必去探查对方动向,想来以秋公子的仙族名门弟子脾气,自然是遇人杀人,遇仙诛仙了,又怎会有遗漏?大不了遇到百族修士,大伙儿各逞法术法宝,拼个高低罢了。 眼瞧着渐渐深入大漠,诸修知道这就是平林大漠了,但此漠虽有个平字,却是灵息涌动异常,大漠之中,随处可见风吹尘起,卷起漫天黄沙来。 原承天在这种五行不稳之处,最容易隐身藏形,便将神识向四周探去,忽的发现了一件奇事,原来这空中绝无秋公子的灵息,也不知道是秋公子修有奇功妙术,行动之际不留灵息,还是刻意动用法宝法术抹去了。 然而这秋公子既然一往无前,只想找百族修士厮杀,又何必在这灵息上大做文章? 还没将此事想得明白,忽听那地面的黄沙之中,忽的狂风呼啸,从地面升起一条黄龙来,就将诸修的身形拦住了。 诸修吃了一惊,凝目瞧去,才发现这黄龙是为大漠的风沙所聚,看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这种小术,诸修怎会在意,唯一觉得郁闷的是,那秋公子明明在前开路寻人厮杀,怎的却将这大漠中的修士错过了? 此时面前的黄沙龙身越卷越高,身躯也越加惊人,忽然间,黄龙的两只龙目睁开,竟发出两道白光来,瞧来煞是惊人。 燕二十三冷笑道:“这种雕虫小技,也来卖弄。”手中绰了一件法宝,乃是一粒明珠,此珠向那空中一祭,四周顿时风静沙落,原来是一粒定风珠。 诸修拍手笑道:“好法宝,既然定住了风,看他怎样卖弄。” 四周虽是风静沙落,可黄龙身躯不减,就见那龙口一张,就向燕二十三扑来,燕二十三不慌不忙,再施法诀,将这定风珠当成暗宝,反而那一对龙目打去,不想龙口中射出一道白光,刹时就将这珠子收了。 而黄沙身中传来一人的轻笑之声:“诸位公子闲来无事,居然敢来搅局,平日虽有交情,此刻却是顾不得了。” 原承天循声将神识探去,不由得耸然动容,原来这黄沙龙身中的修士,赫然是位极道之修。 第0971章以六敌一难逞强 诸修此刻也探到黄沙龙身中的修士境界,个个目瞪口呆。 放着这位极道之修在此,那秋公子难道是白痴不成,居然就这样视而不见,径直错过了。此人不是草包,还有谁是? 诸修本来想的周全,是想见机行事,做那剪径伏击的勾当,不想被秋公子这样一搅局,已变成明火执杖,硬夺硬抢了,这也就罢了,哪知这秋公子还将对方最强大的一名对手错过了,给诸修出了个极大的难题。 幸好对手虽强,自己这方却是人多,就见大小周和李修同时上前,将燕氏兄弟摭在身后,这是担心燕氏兄弟修为不高,极可能被对方突下狠手,就此遭殃。 原承天暗观这些昊天修士迎敌斗法,果然是有章有法,相互之间,亦是照拂有加,虽是来自各处,倒也亲同一家。 当下将无锋持在右手,右手则是暗掐“梵息”禅言,悄然祭放出去。有此二字禅言,可使诸修立时进入临战状态,心境大定,灵息真玄运转不休。 这心境灵息的微妙变化,在大小周和李修这样的仙修大成修士觉来,那就是天翻地覆一般,三修一则心喜,二则心惊。不由忖道:“这位顾兄果然了得,同是十大仙族弟子,这位可比秋公子强得多了。” 大周抢先祭出一件吴钩来,此钩长约四尺,光华夺目,只在空中一转,就冲进黄沙龙身之中,那黄沙龙身被吴钩的光华所迫,已经裂开一道极大的缝隙。 龙身中的修士冷笑道:“此宝虽好,却也难破吾术。” 就见那龙身一合,忽的扭颈越过大小周与李修,向三修身后的燕二十三扑来,这是瞧出诸修之中,燕二十三修为最弱了。 燕二十三忙将头顶铁冠一拍,冠中飞出一条白蛇,约有六尺多长,昂然吐着红信,向那黄龙迎去。就听得一声剧响,白蛇被黄龙拍沉数丈,但黄龙身上的黄沙也被打落不少,被狂风卷来,撒得铺天盖地。 此番交手,燕二十三分明是吃了大亏了,自家的护身之宝受伤,对手也不过是少了几斤黄沙而已。 此时小周与李修各出法剑,去与这黄沙龙身相持,然而虽是削得黄龙沙土皆下,可龙身之中的修士随手补来,那黄龙仍是身形不破。 好在大周的吴钩已然刺进龙身去,只在这修士的头顶周旋,这吴钩极是锋利,那修士也不敢大意,十分法力,总要留着三分对付这柄吴钩。 但诸修以多凌寡,反而连对手的真身还没瞧见,怎样也算不上占得优势,若不将这黄沙龙身破去,又是情何以堪? 原承天在一边观战多时,对这黄沙龙身已有破解之道,此黄沙龙身,本是撒土为物之术,倒也不算是如何了得,但对方修为既高,便是这区区小术,也是威能惊人,若只管与这黄沙龙身纠缠,就算斗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瞧见对方真身。 心念一动,右手再掐一诀,乃是一字无界真言“风”,此诀祭出之际,口中则是同出一诀,则是一个“玄”字。如此二字同施,就平空的卷起一股强风来,此风与天地之风怎会相同,别说这黄龙是沙土凝成,就算是铜铸铁打,也是一吹而散。 这玄风二字呼的一声,就将这黄龙吹散大半,露出一名身穿月白法袍的修士来。 此修头上无冠,只是用一根发带随意束了,身穿的法袍也是略显紧窄,正是凡界修士打扮,分明是百族修士了。 这黄沙龙身既被吹散,此修若是再施此术,就要大费手脚,而诸修一见到此修真身,哪会客气,数件法宝齐齐袭至,也不容此修再动撒土为物之术了。 白袍修士迫于无奈,右手将一柄法剑横在胸中,左手在剑身上连弹,每一击弹出一朵青云,这青云飞将出来,将诸修的法宝抵住了。别看是以一器敌五宝,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诸修见白袍修士守得稳如泰山,心中略显焦燥,虽说对手境界甚高,可试想以六敌一兀自占不到便宜,传了出去岂不是笑话?那大小周与李修毕竟是仙修大成,与这白袍修士的境界只差着一线的。 李修口中清叱一声,左手一指,空中那只神鸦将双翅一拢,闪电般飞将下来,这神鸦的铁喙双翅皆可伤敌,也算是一件奇宝了。 白袍修士笑道:“我那同伴的两只秃鹫,想来就是被此物伤了,正好替他报仇。” 百忙中腾出手来,左手发出一道法诀去,此诀初发时只是一道寒光,离开指掌三尺后,就化为一只白雀,也不知是此修养成的灵禽,还是法诀化物。 这白雀的速度好不惊人,只是白光一闪,就欺到神鸦身侧,神鸦心知厉害,急忙翻身欲避,哪知白雀的身子极是灵活,敌变则我变,在空中一个急折,仍是与神鸦撞到一处。 神鸦吃不得这一撞,身上黑羽纷纷落下,口中就滴出一滴鲜血来,眼瞧着就无再战之力了。 在诸修全力施为,法宝齐出之际,这白袍修士仍能从容祭出法诀,足见修为远高诸修一筹,也就是诸修势大,若是只有二三人与这修士斗法,只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的欺到白袍修士身前,手中法剑急急撩起,其剑式古奥异常,却又剑意森然,诸修皆是认货的,连那白袍修士在内,都忍不住叫一声“好”字。 此修自然就是原承天了,他自破了黄沙龙身之后,也不急于加入战团,只在旁边冷眼窥看,神识中探出白袍修士强自施出法诀,去应付神鸦时,真玄已略有不济之兆,这才急急出手了。 若论原承天此刻所用的御器之法,也就比顾氏剑诀稍逊罢了,那顾氏剑诀是集顾氏数十位先祖之心力,委实非同小可,自然是神妙异常。 但原承天玄承无双,在凡界伽兰城一战,深觉自身的杀伐之术为短,因此痛下决心,要弥补所缺,而数次目睹了顾氏剑诀之妙,更是触类旁通,修出一式独家御剑妙术来。 虽然以此刻的剑式而论,或难与顾氏剑诀争锋,可若是假以时日,必臻大成。而大小周与李修修为甚高,也瞧出原承天的剑式虽是脱胎于顾氏剑诀,可已是独成一家,端的可称得上一个“好”字。 白袍修士口中大叫道:“来得好。”借这三字的吐气开声之力,将自身灵压全然施放出来,此举虽不能将原承天迫退,却可迫使原承天心境大变,剑式乱了法度。 哪知原承天与此同时,口中绽破春雷,亦喝出一字,正是禅言中的“斗”字。 此字威能所及,大小周诸修皆受其惠,诸修的心境一强,所御之器就多了三分压力,白袍修士顿觉四周皆是压力如山,弹剑飞云之际,就比刚才困难了许多。 而斗字诀与白袍修士的灵压可算是相互抵消,终被原承天欺进身前,无锋无摭无挡,当胸刺来。 白袍修士若是全力横剑来挡,自然不会让原承天占到半丝便宜,可这样一来,被剑上飞云抵住的诸修法宝,就要齐齐杀到,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更不妙的是原承天对时机的拿捏极为准确,别看只是一剑刺来,却是苦心孤诣,预谋已久了。所谓剑意森然,指的就是这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因此别看原承天这一剑尚未得手,可诸修瞧来已是心怀大畅,四周传来轰然的叫好之声。 白袍修士修为再高,以一敌六,毕竟还是真玄不济,逼不得已,只好闷哼一声,将体内的元魂法物急急逼将出来。 只见一粒白色舍利猝然出现,向这无锋之剑迎去,“当”的一声巨响,与无锋之剑撞了个正着。 原承天毕竟在境界上低了白袍修士不少,被这元魂法物一触,立觉身躯大震,但此种情形,本就是早在意料之中。原承天手右手垂落指地,法诀暗掐,早把对方的相撞巨力引将出来。 诸修离地面虽有数百丈,可那被原承天引出来的巨力,仍是立时击到大漠之上,激起一团黄色云雾。 原承天先破对手的黄沙龙身,又逼出对手的元魂法物,虽然在战局上,仍无多大突破,可诸修却无不精神大震。 只因对方被逼出的技能越多,就越是无法相持,虽然说此刻还谈不上取得优势,却可稳稳持平了。而能与一名极修之士达成这样的局面,怎样也可算是差强人意。 小周修士大笑道:“顾兄着实厉害,在下岂甘人后,看在下法宝。”手中持着一块红色玉如意,向空中一掷,这玉如意就在空中化为一道长虹,斜斜划向白袍修士。 白袍修士刚被逼出元魂法物,正是灵识真玄最弱的时刻,小周修士此刻祭出法宝,正当其时。 白袍修士长叹一声,身形一动,已然退出去数十丈了,诸修见他终于不支而退,不由得一声欢呼。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亮出一道寒星,迅即向下一落,原承天的神识对四周动静一刻也不敢放松,这寒光乍现之时,原承天的神识早就探出,那道寒光之中,亦是一名极道之修。 诸修以六敌一,不过是略占上风,若是再来一名极道之修,只怕就要大败亏输了。原承天心中忖道:“怎的这百族势力如此之强,为了五六名凡界修士,就要出动两名极道之修吗?” 第0972章万金散尽只等闲 白袍修士瞧见这空中的寒星,却是脸色大变,手中法剑连弹,剑上青云大盛,将诸修的法宝逼得倒退。此修也趁机再退数百丈,也来不及等身子倒转过来,就背御遁风,急速后退。 此时空中的那点寒星已到身前,原承天与诸修这时才瞧得明白,原来这寒星竟是秋公子。 此修掩饰灵息灵压之能,可谓是高明之极,因此诸修虽探出那寒星之中是为一名极道之修,可不见到秋公子的面容,又怎能猜到是他。 至于白袍修士猜出秋公子的身份倒也不奇,或因是此次行动,百族只派了一名极道之修,因此白袍修士一旦探出寒星中修士的境界,立时就猜出,那定是对手无疑。 见那白袍修士急急远遁,秋公子也不追赶,而是缓缓抬起手来,含笑道:“道友,恕不远送。好教道友得知,道友的几位同伴只是伤及了些皮毛,若是急急去救,想来性命是无碍的。” 白袍修士慢慢停了遁风,呈侧头探听之状,神情越见愤怒,过了半晌,此修转过头来,忍怒道:“道友好高明的手段,让你的同伴在此将我牵绊住我,却隐身慝影,直袭我的后方。” 诸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秋公子明知白袍人在此拦截,却掩了灵息,悄然越过此人,径直奔向百族修士拘束凡界修士之所。 燕氏诸修关心的是,秋公子既然偷袭得手,不知夺了多少仙币法宝,又不知此人性情如何,若是他翻脸不认,诸修难不成还敢与他争竞不成? 原承天关心的则是那几名凡界修士的安危,昊天修士向来小瞧凡界修士,就算是举手杀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秋公子负手而立,摇头轻笑道:“道友谬赞了,此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道友与本公子,都是同样要对付六七名对手,不巧的是,在下的对手过于稀松,但道友的对手,却是难缠之极。”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就向原承天扫来。 刚才他与原承天初见之时,也曾用目光这样扫来,但那时原承天觉得秋公子的目光好不犀利,就像是能瞧见心底一般。 此刻同时是目光斜扫,却是和如春风,怎会有一点不适。 原承天心中明白,先前秋公子扫向自己的那一眼,自然是动用了灵识,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扫荡一番,再凭胸中玄承,推测自己的修为手段。或许此人正是瞧出自己修为非俗,这才想出当前的计策来。 只可惜原承天的这个念头,也只能是心中存想罢了,不可能从秋公子口中得到证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秋公子远非诸修想像的那样草包,其临敌机变,修为手段,皆是出类拔萃,无疑是人中龙凤了。 十大仙族弟子,果然不凡。 白袍修士也向原承天瞧来,目光在原承天身上停了数息,缓缓道:“道友有如此厉害的同伴,在下果然不是对手了,还请道友留下名来,日后相见,也好亲热。” 秋公子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是瞒了家人,偷偷出来周游,雅不愿让他人知我名姓。不过本公子若是秘而不宣,岂不是怕了你?也罢,就算要受族中惩戒,也顾不得了。” 说到这里,将怀中一块玉佩向空中一抛。淡淡的道:“你持此玉佩,可径直来找我,本公子可保本族弟子,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至于你是否会死于我手,端看你的手段了。” 这是在向这白袍修士发出邀战之约,一旦白袍修士受邀接战,那么双方就可择地择时,一决高下。而事实上,若是白袍修士肯受此邀,二人之中日后必定要死一人,因此视此邀为生死约,也不为错。 今日则因风七公子这边人多势众,若是此刻就战,便是欺人,以十大仙族弟子的骄矜之性,再也不屑为此的。 白袍修士接着玉佩在手,脸色一变,道:“原来是风七公子,嘿嘿,向来听闻十大仙族九公子之名,不想在这里得遇高贤。在下百族修士柯崇智,日后有暇,定来拜会。”对风七的邀战,不置可否。 大周冷笑道:“柯道友,那风七公子多大的名头,此番向你邀战,那是多大的面子,不曾想你却贪生怕死,不敢来战,嘿嘿,柯道友就不怕被昊天诸修耻笑了。” 白袍修士淡淡一笑道:“我辈修行,只求长生之道,何必争此虚名,风七公子名扬昊天,多杀我一人,不增半分光彩。”忽的一扬手,将那块玉佩抛了回来,等到风七公子接住玉佩,此修早就没了踪影。 风七公子见柯崇智转身离去,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此人唾面自干,倒也不失为别具一格,本公子喜欢。下次若见此子,定杀不饶。”他前面仍是喜笑颜开,可说到最后四字时,却像是从缝中挤出一般,让人听了好不心寒。 就见风七取出一个物藏来,向大周一抛,随后草草做了个罗圈揖道:“诸位后会有期。”也不多说,身影化为一点寒星,立时也不见了踪影。 原承天本想问他几名凡界的修士下落如何,可此修去的极快,又哪里问得及。 诸修见到大周手中的物藏,皆是大喜,忙叫道:“周兄,这定是风七从百族修士处夺来的物事,快打开瞧瞧。” 大周笑道:“何必急于一时,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离了这里再说。” 诸修应允了,各展遁风,遁离了平林大漠,一路上燕二十三性急,几次催促大周打开物藏,大周却是谨慎,始终不肯。直到离了荒城,瞧见前方万家灯火,知道是到了凡人地域,少有修士出没的,这才落到一座荒山之上,打开物藏来观。 陈了原承天,诸修都凑上前去,只见物藏一开,就有五彩毫光耀人面目,瞧着诸修是心花怒火。 细细点来,这物藏之中计有仙币近七百万,灵丹药草五金杂物若干,上佳法剑三柄,奇形法宝七件,其中有件网状法宝,金索银线,其上嵌有宝石无数,正是原承天初遇的那名百族青或修士之物,不想此修也被风七公子拿下,将身上法宝什物尽数搜罗一空。 诸修见到物藏多有这么多的物事,且个个价值不菲,皆是一呆。而原承天瞧见这些物事,却放下心来,只因这物藏中所有,并无凡界之物,既然风七连凡界修士的法宝都不肯取,看来是尽数遣散了。 这些物事一一经了风七公子的手,此人却是一物不取,尽数留给诸修,这样的胸襟气魄,就算不得当世无双,也是难得一见。 大周叹道:“这些杂物法宝若是去梵林山庄换了,怎样也值得上千万的仙币,这次我等承那风七公子的情可就大了。” 小周连连点头道:“此事不消说得,那风七公子,日后就是我等的生死兄弟,若是有朝一日,风七公子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诸位若敢推三阻四,莫怪我兄弟翻脸无情。” 诸修哈哈笑道:“便是你不说,我等还能负了风七公子。” 大周忽的将物藏一收,道:“那风七义气,我等也不能小气。在下有个计较,你等看看是否使得。” 诸修皆道:“你只管说来。” 大周道:“这物藏中的仙币法宝,若是平分了,自是最为便当,可又怎显出我等的义气来?在下便有个主意,我等齐齐去梵林山庄一往,诸位有什么急需的物事,若是恰在仙市中寻见了,也不必管他价值高低,只管换来购来便是,谁有福缘,便算谁占了些许便宜,若是在仙市中怎样也寻不着所需的物事,那就只当你舍利取义了。” 燕二十三第一个拍手笑道:“这个法子极妙,诸位道友不妨先说说要寻的物事法宝,就列出名单来,谁在仙市中先寻着了,就先将此物换来购来便是。若是你运气不佳,始终寻不到心目中的物事,或是等到这物藏中的千金散尽才寻见,只当你背运罢了。” 别瞧诸修都是仙修大士,可那少年心性不失,听到这法子极是有趣,还有三分刺激,怎不答应,就连原承天也不由得微笑点头。 大周提出的法子粗看甚是无稽,其实却关乎一个人的气运福缘,凡界之中,大多修士视这气运福缘为无稽之谈,可在昊天界中,甚至会有专门的心法,是用来提高气运福缘的。只是这心法极是难遇,是否真有效用,也无人可知。 但昊天诸修,皆认为修士的气运福缘必有高低深浅之分,则是确定无疑之事。便是同一人,其气运福缘在不同时段,也有高低之分。 原承天在凡界之中,虽也算是历经艰辛,可大体上算是有惊无险,且福缘甚多,此次来到昊天,他心中隐隐觉得诸事不顺,就怕那凡界的天赐福缘离自己远去了。 这次大周想出的这个妙法,正好一试原承天在昊天的福缘,是否仍如在凡界一般。 大周见诸修皆同意了他的建议,也是欢喜,就让诸修说出一件自己的欲得之物了,诸修也不推辞,一一细细言明了。仙修之士所需之物,自然个个珍奇,原承天所需的空间法宝之材,反倒是毫不起眼了。 虽不知梵林山庄仙市中的物事价值如何,单听到诸修所说的名目来,就知道凭这物藏中的物事,怕是只能换得一半罢了。 因此谁能如愿得到心中之物,谁会空手而归,端看诸修的气运福缘。 第0973章重操旧业逞丹术 梵林山庄既然是仙修常聚之地,离凡人世界自然相隔极远,诸修再次启程动身,就向东南方行去,一路之上,谈些昊天界仙修界的趣事,也就不觉得路途遥远了。 诸修的话题海阔天空,怎有限制,原承天离开昊天界虽只有数百年,听着诸修议论,就发现恍若隔世一般。 比如那十大仙族的九公子,就是近十年的风云人物,这九位公子皆是出身于十大仙族,其中以慕氏慕行云为首,人称慕大公子,林氏林冲霄为末,就叫林九公子。风七排名第七,故而以风七名之。 这九人虽都是三代弟子,可彼此间修为相差甚大,慕行云已是太虚中乘境界,直可与第二代弟子比肩,但林九霄不过是仙修大成。也唯有在昊天界中,方可将这二人相提并论了,若是在凡界,这二人可就隔了数辈。 原承天已见识了风七公子的修为灵慧,果然是非同泛泛,看来这仙族九公子,皆是一时之选,人中龙凤。 原承天正奇这九公子之中没有苏氏弟子,就听到小周修道:“别瞧这九公子声名赫赫,可仙修界传闻,便是这九个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名苏氏弟子。这便是一凤压九虎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动。 燕十七道:“这一凤压九虎的传言,也就是近五年传出来的,在下识浅,那苏氏一凤当真就这么厉害吗?” 大周道:“说来这苏氏一凤,其来历大不寻常,此女昊天一世,凡界一世,后又在凡世转世,复返昊天。这样算来,此女在昊天凡界尽历两世,这份机缘,你说怕不怕人。” 燕十七道:“我听闻有大机缘者,必定要屡遭天劫,这苏氏一凤,却又是因何故遭劫?” 大周道:“其在凡间的经历,怕是谁也不知,但听说她昔年在昊天界时,身怀天课神算这等逆天之技,且是百发百中,单师兄的天课与她相比,真个儿是云泥之判了。更惊人的是,她便是凭这天课,救了千万条性命。” 燕十七惊道:“怎会如此了得,却不知是哪件事情。” 大周笑而不言,小周嘴快,笑道:“难道你们没听过中土九龙之变吗?” 大周唬了一跳,忙用手捂住小周的嘴巴,喝道:“这件事情,你也敢提。” 小周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嘴快了,忙道:“是,是。”脸色变得铁青。 燕氏兄弟对此事也是略有耳闻,知道此事不可妄议,一时间诸修噤若寒蝉,半晌无人说话。 诸修皆是仙修之士,遁速自是快极,半日后,那脚下的大地上已是人迹绝无,地势也变得险峻凶恶起来,那江河也是水势滔滔,浊浪排天。 原来这昊天界越是灵气充沛之地,越是山高林密,水流湍急。正是这种天然的界限,使得昊天凡人难近仙修之地。 原承天立在空中向下望去,见那山林之中,不时有香云药雾隐没其中,知道其中必有上等灵草了,就放缓遁术,动用神识之术探看。 燕二十三道:“顾兄,莫非你是要寻些灵草吗?” 原承天笑道:“正有此意。” 提及灵药丹药,诸修不由的大发议论起来,小周道:“这灵草易得,丹方难觅,想在昊天炼一炉好丹来,可是颇不容易的。” 大周道:“就算是得了丹方,这其中的水磨工夫,谁又能耐得了性子,反正我此生与丹道无缘了。” 诸修笑道:“何止是你,我等岂不也是一般。” 原来昊天极广极阔,又是灵气充沛,故而灵草仙药极多,且药性百变,极难掌握,就算是同样的灵草仙药,一地一时也是大不相同,最难的则是炼丹之时,于君臣配伍,火力强弱,皆是极为讲究,比起在凡界炼丹,则是大不相同了。 正因为昊天灵草极多,丹方难觅,故而丹修独成一家。但是丹修修行进益颇慢,且又费心费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人肯下功夫。原承天前世丹修,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虽最终达成大罗金仙境界,却比寻常修士多花了不知多少岁月了。 故而今世修行,原承天才痛改前非,弃丹修而修剑修,这才成就菲然,然而来到故地,见到山中偌多的灵药,自然是技痒难挠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在西土何种丹药价格最高?” 一听到这话,诸修又热闹起来,小周就抢着道:“自然是极道丹最为抢手了,那极道丹共有八十六种配药,可西土这个所在,却只有七十三种,剩下的十三种,就只好去别方去寻,这样一来,这极道丹的价格就翻了数番,我听说目前仙市之中,一粒极道丹可值得八万仙币。” 诸修听得就是一咋舌,道:“怎的这么贵?那修士若想冲玄极道,少不得要十粒八粒极道丹,这最少就是八十万仙币了,与其花这么多的仙币,倒不如老老实实修上十年八年,岂不是同样可升极道境界?” 小周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想来,我等族中,皆有祖传心法可修,不管好歹,总能修成,若是那修士的心法平平,可不是要修上几十年的?到时也未必能修成。倒不如买上几粒极道丹试试运气,算起来反是便宜。” 燕二十三道:“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那极道丹在别方倒是容易炼成,可在西土,的确是贵极,可若真想去别方购去,可不又要花去数十万仙币传送。”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我等就炼上几粒极道丹去仙市中待价而沽。” 小周摇头道:“此事怕是极难了,那极道丹中的一十三种配药,西土绝无,顾兄哪里去寻来?” 原承天知道诸修不熟丹道,自然不知道那极道丹的丹方约有近三十种之多,而就算三十六种丹方中的灵药都难以配齐,以原承天的丹道玄承,也可另寻其他灵草来配。 他这五千年的丹修,自是非同小可,视这丹药之性,如掌上观纹一般,别说少了十三种配药,便是少了五十种,他也可以利用其他灵草仙药之性,想方设法拾漏补缺。其丹道可算是出神入化了。 诸修已见识了原承天的神识禅言,不知此人还擅长丹道,心中讶异之极,怎的这人就如此多才?就怀着将信将疑之心,陪同原承天落到山林之中。 原承天请诸修帮忙,只要是灵草奇花,也不管好歹,只管采来就是,至于日后如何粗制细炼,则不需诸修费神了。 而论起这寻药的手段来,原承天也让诸修大开眼界。那凡界的灵草仙药因先天灵气有缺,也就罢了,这昊天的灵草得天之厚,往往生出香云药雾,丹道大成者也不需细看其形,只需瞧这空中的香云药雾,就可大致判断何处有灵草,何处有奇花了。 于是原承天就立在空中,指挥诸修采摘灵草奇花,诸修初时不信,可循着指令去寻时,则是目瞪口呆,那采到手中的仙花灵草,竟是一丝不错的。 其实原承天昔年也没这么大的本事,那药草的香气灵雾虽有差别,也是微妙之极,十成中能看出五成,也算是极了不得了。此世修成神识,自是非昔日可比了,于药草的气味变化,就是细辨入微。而这神识在其后的炼丹之时,也定然会大派用场的。 诸修在原承天的指引之下,每每得手,更加兴趣盎然,常常是将灵草奇花采在手中之后,也不让原承天来瞧,只让原承天凭这花草的气味来判断名目,原承天虽不能百发百中,可百种灵草之中,总能说准九十余种,让诸修惊叹不已。 一路之上,总计采了六百余种灵草,虽都是常见之物,却可真正考较原承天的本事来只因原承天若能凭这数百种常见灵草制出极道丹来,那岂不是一本万利的勾当。 眼瞧着离梵林山庄越来越近了,原承天就择了处僻静之地停了下来,开出一张什物单,让诸修先去梵林山庄采购。这什物单上不过是寻常的五金之器,玉石杂物,都是随处可见的,燕二十三自告奋勇,陪着大周去了一遭,立时就集得全了。 燕二十三回来之后,抑不住满脸的兴奋之色,嚷嚷着道:“诸兄,你等猜上一猜,此刻这仙市之中,极道丹价值几何?” 小周笑道:“这价钱可不是清清楚楚写在你脸上,我猜不是九万,就是过十万。” 燕二十三笑道:“总是我存不住气,被你猜着的,目前仙市上极道丹的价格,的的确确是十万仙币。我问的确实了,说是西土缺的这十三种灵草,现如今便是金原,青原也是凑不齐,只好到北土,南土去寻,这样费尽周折,价格怎能不高。” 大周笑道:“如今只瞧顾兄的本事,若是真的制成这极道丹,这样一本万利,可不是发财?” 原承天瞧了瞧大周与燕二十三带回来的什物,果然齐全,早先已掘地为洞,草就一座洞府,就让诸修在洞外护法,自去洞府之中炼制这极道丹。 等到深入地府之中后,原承天祭起域字真言来,便是滴水不漏,不怕他人窥他的丹道了,这才将手一指,唤出玄焰来。 玄焰虽在藏字真言之中,也知道外间的事,知道此番要大显身手,怎能不喜。只可惜原承天与诸修交情尚浅,自己就算炼制丹药大成,也不便出去显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第0974章阴差阳错炼奇丹 九珑当初留给原承天的丹炉,也未曾携上昊天来,原承天就用大周购来的五金之器,让玄焰草制一座丹炉。 此炉虽也按五龙出火之形炼成,毕竟材质平平,其中火力配伍,就不能依赖丹炉了,而全靠人力为了。 再将那六百种灵草细细分辨了,原承天又遇难题,原来这六百多种灵草之中,只有六十七种可用来炼制极道丹,若按寻常丹方,那就是少了十九种灵草了。 这还不算,那缺失的十九种丹药,偏偏有数种是主味,就好比欲做那麻婆豆腐,虽是辅料齐全,却独少了豆腐一道,想做那蛋炒饭,却是有饭无蛋。这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也唯因遇到这样的难题,才显出原承天的手段来,他再将剩下的数百种灵草之中,又挑出百种来,细分君臣,择定文武,共分成十余堆,原来是想用这别种灵草,另成一炉,制成极道丹的主料。 然而主料既然有所变化,辅料自然也要随之而变了,且每种辅料之中的药性变化,也需一一考虑在内,因此这八十余种灵草,就要生出无数变化来,若不是胸有大丘壑,玄承尽有,那可真是一团乱麻了。 这样算来,原承天此次炼制的极道丹,就是于原有的极道丹三十六种丹方中,别出机杼,再创出第三十七种来。而因他所用灵草,皆是寻常之物,若是真给他炼成了,在昊天的丹修界,那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一旦公布丹方出来,必定是轰动一时。 原承天胸中虽是玄承万有,可毕竟是来到昊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此事若不能成功,自己便无立足之地,与九珑重逢就是痴心妄想了。因而此炉丹那是非成不可。 当下再将青鸟唤出,令其用青莲冰焰,于炉中炼制极道丹的一味主料,再将那碧焰留存的一点焰火取出,配合玄焰,去炼制另一味主料。 那每种主料的炼制,皆是大不相同,也亏得原承天集得三大灵焰在手,否则哪里有这般的造化之能。 三日之后,那缺失的炼成十九种主料辅料,已然是大功告成。原承天细辨其味,发现其中十一味,其药性超出原先期望,可谓是意外之喜,另有五味,则是不过不失,但却有四味,则是差强人意了。 这也是因为所缺灵草委实多了些,想靠其他灵草补备,又怎能补得齐全,原承天沉吟片刻,知道这备齐的材料若用寻常丹术,怕是机会渺茫,唯有用虚炼之法,方有四成把握。 所谓虚炼之法,就是弃丹炉而不用,于空中分出九宫五行,借本地的五行之属,阴阳变化炼制丹药,这与用丹炉炼丹大不相同。 那丹炉一旦升火,就好比一个小世界,炉中丹药,不受外界五行影响,故而丹性稳定,也不需炼丹者过多劳神。 但若是弃丹炉而就五行阴阳,则药性变化就是变幻莫测,天时若变,药性必变,药性一变,火力就需随之而变,这等的炼丹之法,那是最复杂考究不过了。 但虚炼之法,若是用的妥当,却可借五行阴阳变化,补药力之不足,可若是稍有差池,那药性也不知差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就将这冲玄极道的灵丹,炼成要人性命的毒丹了。 幸好原承天昔日也不知炼过多少奇丹妙药,丹修最苦楚之处,便是丹材不足,越是妙丹,越是如此,因而以虚炼之法补足丹药,对原承天已是熟极而流。 当下就让玄焰青鸟在空中静候,将那点碧焰虚悬右手,左手灵脉运转,将体内的真玄之火逼将出来。如此就是四种焰火同施,想那极道丹也不过是冲玄之丹,又非造化之物,有这四火,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遂将空中虚划九宫,将数十种丹材各依属性,分制其中,彼此之间,既可互有关联,又可隔绝无间,其中的变化运转,全在原承天的胸中玄承。 而玄焰与青衣则依着原承天的指令,或是竭力炼化,或是浅尝辄止,这火力的强弱变化,若是让外人瞧来,可不是瞧了个天花乱坠。 片刻之间,那先炼成的丹材,已化成丹气,被原承天用法诀一引,引到九宫前的五格之中,此五格为五行之属,与丹气或是汇为一处,或是格格不入,其中玄机,也唯原承天心知肚明。 说来也是原承天的火力太强,本来炼这极道丹,怎样也需数月工夫,可原承天既有真离玄焰这等焰力至强,可以精淬丹力之火,又有青莲冰焰这等温润之火,自然是可强可弱,可刚可柔了。 这两种灵焰炼得一时,就值得寻常火焰百日之功,更何况还有真玄之火与碧焰时加补足。这样强大的资源,可比原承天昔日丹修时强得多了。 原承天初时虚炼,还担心久不操持,难免会有生疏之感,哪知道那数千年丹修,已是深铭心中,甚至不假思索,那可熟之而流。 半日之后,经原承天一番呕心沥血,穷尽心思,九宫五格之中,已是丹气充盈,这极道丹能否大成,就在此一举了。 原承天略定了定心神,用虚炼之法凝丹,最是麻烦不过了。沉吟片刻之后,这才将丹气一引,那数十道丹气齐齐凝到一处,原承天大喝一声,叫道:“玄焰用火。” 玄焰平生炼器炼丹无数,今日知道这炉丹极是关键,关乎原承天在昊天能否立足,自然也是心境难平,听了原承天的法旨,忙忙喷出一口烈焰来。 不想他刚才用火频频,此刻心境又是不稳,这口烈焰颜色青紫,那是焰力不足之兆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也不由的啊的叫一声。忙将手中碧焰掷向空中,指尖一团真玄之火,也立时补上,那丹气被这三团焰火围在当中,倒也迅速凝丹,只是那凝丹的时刻,毕竟是晚了数息。 玄焰知道是闯了大祸了,瞧这空中的丹气成形,一时间也瞧不出好歹来,再瞧原承天的神色,倒也没甚变化,可心中难免惴惴难安。 只过了数息,原承天双手一拍,空中火焰被收了个干净,就见数十粒黑色丹药悬在空中,只是那丹香却是极淡,与寻常极道丹那种丹气扑币的情形,可就大差了。 玄焰心中担了一万个心事,又不敢问,原承天瞧见玄焰的神情,不由一笑道:“不想误打误撞,竟炼出这炉奇丹来。” 玄焰听这话大有玄机,忙道:“却是怎样?” 原承天道:“此丹在我瞧来,是为难得一见的奇丹,却不知这昊天修士是否认货,否则纵是奇丹,没人识得,那也是卖不出好价的。” 玄焰被原承天说的七上八下,急道:“主人,你今日说话好不急人。” 原承天叹道:“连你也瞧不出这丹药的奇处来,他人又怎能瞧得出,看来是否在梵林山庄出手,端看机缘了。” 玄焰刚才心中惊惶,哪里细辨这炉丹药,此刻转目去瞧,口中喃喃的道:“此丹丹气全无,又外覆了一层焦皮,委实瞧不出好处来,不过细细探来,这丹内倒像是大有乾坤的。” 原承天哈哈笑道:“果不愧为真离玄焰,只是此丹虽妙,却要货卖识家,且看那梵林山庄可有高人了。” 他将玄焰诸灵收进藏字真言之中,再将丹药收起,这才离了洞府,诸洞外诸修相见。 燕二十三见原承天笑容满面,大喜道:“这么说来,顾兄这炉极道丹果然是大成了。” 原承天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当下也不多言,就将一粒丹药取出来,给诸修观看。 诸修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平生见过丹药不少,那丹药或香或苦,哪一个不是丹气扑鼻,而原承天手中的丹药却是一丝丹气也无,且上覆焦皮,更是不堪。 诸修也不好意思说破,又见原承天神色从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原承天早就料到诸修定是如此神情,便笑道:“在下口才不佳,若去售卖此丹,怕是为难得的紧,却不知哪位道友替我售丹。此丹一粒只要价十二万仙币便是。” 燕二十三吃了一惊,道:“顾兄,莫非这丹药有什么奇处?怎的标价如此之高?” 原承天道:“若是那识货之人,这十二万仙币委实不算高,但若是不识此丹之妙者,怕是一万也不肯出的。” 燕二十三道:“别人信不过你顾兄,我燕二十三却是信得过的,在下虽瞧不出这丹药的好处,但这售药的担子,只管交给我好了,十二万仙币,哪怕是少了一块,我也是不肯的。”就将原承天手的丹药接了过来。 诸修听了原承天这话,再去瞧燕二十三手中丹药,怎的也瞧不出好处来,大小周心细,就动用灵识,去探这丹药焦皮之内,可这是丹药又比不得活物,其药性如何能探得出来? 若是取一粒丹服下肚去,倒是可以立辨丹药的好坏了,可是瞧这丹药的形状,又怎敢去服。 就这般怀着狐疑,来到梵林山庄。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那山庄建在千山万壑之间,琼楼玉宇,何止万间之数,而座座高楼,或建在孤峰之顶,或建在悬崖之侧,其身侧或是流泉飞瀑,或是奇花异果,真可谓是步步生景了。 而诸多仙修之士,或御法宝,或驾遁风,在诸多楼宇间穿梭不定,个个宽袍大袖,好不潇洒风流。 原承天却忖道:“不知道这里的修士,可有人能识得我的奇丹。” 第0975章奇丹世出人不识 昊天的仙市与凡界不同,仙市之中并不会设有强大禁制,这是因为昊天修士何等境界,那极道太虚也就罢了,若是到了金仙境界,翻江倒海只是等闲,又怎有禁制能限制得住? 因此昊天仙市之中,只护物不禁人,那些个建筑皆有禁制护住了,并且皆有大修坐镇。等闲修士就算闹将起来,也未必能毁物伤人。 但若是金仙修士,那是怎样也防不住的。 好在昊天的金仙修士,谁不是大德之修,那金仙所需的物事,也不大可能在这仙市中寻得着,就算偶有金仙光顾此处,又怎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名头闹事?这样算来,也着实不需要太强力的禁制了。 因此这昊天仙市之中,各家店铺皆是自家维护,并不像凡界仙修有统一的安排。既无统一的法度辖制,也就免不得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了。 燕氏诸修等也有来过梵林山庄几次,也有是头一遭来的,到了这等热闹所在,自然是欣喜之极,又兼得囊中有金,恨不得将每家店铺逛遍才好。 原承天昔年身为丹修,也常来仙市售卖丹药,或来采购灵草,自然也是颇熟的,因此来到这梵林山庄之后,就有恍若隔世之感,唯有到了此处,才觉得是真正回到了昊天。 小周道:“这里有家法宝店的东家,与我有一面之缘,不如就将此次得来的法宝尽数买了,岂不方便。” 大周笑道:“老弟,你有所不知,那法宝在我等手中,个个都是难得之物,可到了法宝店的东家手中,就是废铜烂铁了,怎有好价给你?倒不如与人以物换物,只要眼力瞧得准了,怎样也不会吃亏,就是要多费些手脚罢了。” 诸修也认为此论有理,这仙市中黑心的东家比比皆是,除非是万不得已,谁肯将法宝售予店家? 燕二十三心急手中的焦皮黑丹是否可以出脱,就在这仙市中转来瞧去,只管寻找丹药铺,见了几家,都不满意,诸修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正想动问。燕二十三忽将遁风一收,停在一家丹药铺面。 那丹药铺是座三层高楼,依崖边而建,楼边云雾缭绕,此等风景,宛如画卷一般。 就见店前立有山石两块,左石上写:一双慧眼,识尽六界灵草,右石上写:三大神火,炼就九转金丹。 燕二十三笑道:“这联说的好,看来这店的东家是个有玄承的了。” 诸修不由莞尔,店家的招牌可是能做得准的,谁家店不会胡吹大气,只管拣好听的说? 燕二十三大踏步走进店去,只见店中并无柜台,只设了数副几案桌椅,有两名修士,正对坐弈棋,见到燕二十三也不理会。 另一侧有位白袍长须修士,手中拿着块玉简,正在那里揣摩,那玉简之中,也不知是刻着丹方,还是药谱。对面坐着一名中年书生,闭着双目,双手在空中虚按不休,似在抚琴,又似是掐诀。 燕二十三瞧了瞧屋中的情形,就来到白袍修士面前,双手一抱,道:“这位道友,可是此店的东家?” 白袍修士放下手中玉简,含笑道:“东家不敢,只是一介伙计罢了,不敢动问,道友此来有何指教?” 燕二十三笑道:“在下刚才瞧见贵店外的那副对子,说的是甚好,恰好今日我得了一粒奇丹,偏偏无人识得,就借道友一双慧眼,来瞧瞧此丹有何奇处。” 白袍修士哈哈一笑,忽的将笑声一敛,道:“好说好说,只是若想我等替你辨丹,还请奉上仙币一千。” 燕二十三不由一愕,他虽来这梵林山庄多次,来这丹铺则是头一遭,怎知道辨丹还要付仙币的?他本想赌气不理,忽的想来,这原承天对自家所炼丹药甚有信心,偏偏诸修皆是不识,可见这手中丹药的确是有些奇处了。 他本就对原承天炼的这丹药大是好奇,又想来,自己虽是眼拙,可大小周与李修皆是仙修大成之士,自也是见多识广,怎的也认不出,这么说来,这白袍修士虽是夸口,也未必能识出的。 想到这里,就冷笑一声,道:“若能辨得此丹,一千仙币有什么打紧,我只想问,若是你等辨不出,却又是怎样道理。” 白袍修士与中年书生相视一笑,道:“若是数千年前,道友这话我可不敢接口,可近千年来丹道日衰,昊天界的灵丹也就越发的少了,以往寻常不过的丹药,今日常人往往不识。今日在下就放下大话,若是道友的丹药本店识不出来,自然千币奉还,另再加一倍。” 燕二十三道:“要的就是道友这句话了。” 修士一诺千金,也不需画押公正,当下就将怀中的焦皮丹药取出,向那白袍修士抛去。 白袍修士接丹在手,未曾细看,就不由得轻笑出声,道:“道友,你囊中仙币可是花不尽的,尽拿我等耍笑,这样的废丹怎的去辨?” 燕二十三本也怀疑这是废丹一粒,可原承天的神通样样惊人,又是顾家弟子,怎样也不会逛人的,更何况今日为赌这口气,又怎能轻易服输,就冷笑道:“道友辨丹之才也不过如此。” 白袍修士刚想出言反讥,手中丹药却被对面的中年书生取了去,拿在手中反复端看,口中道:“若是能将这丹药吞在肚中,我便有十成的把握了。哪怕是舔一舔也是好的。” 只是那丹药若被舌津所沾了,便算是认主,又怎能售予他人。 白袍修士见中年书生神情奇怪,忙道:“常公,此丹当真有奇特之处?” 中年书生道:“我实有三分怀疑,可又确实做不得准。”忽的一拍面前几案,道:“黑齿公,有妙事上门来,还不过来瞧个热闹。” 燕二十三听到黑齿公三字,心中一动,暗道:“不想这梵林山庄的药仙居然就在此处。” 这时那两名下棋的修士也被惊动,都凑过来瞧中年书生手中丹药,只是这二修与白袍修士所见一般,都确定是废丹无疑。 就在这时,楼梯声响,一名修士缓缓步下台阶,口中道:“常公,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妙事,却来扰我清修。” 此修生得老态龙钟,怕是连举步都困难了,一双眼皮耷拉住了双目,只露出一线来,不过偏偏这一线,却是亮若寒星。 修士的相貌原是做不得准的,更何况是昊天之修,此修不重皮相,也是有的,燕二十三暗道:“原来这人就是黑齿公。今日之事闹得大了,竟连这药仙也被惊动了。” 黑齿公走到楼梯口时,忽的伸鼻一嗅道:“奇怪。” 中年书生忙三步并做两步迎了过来,将此老搀住了,就将手中丹药举着,凑到此老的面前。 黑齿公只瞧了一眼,双目忽的睁圆了,叫道:“这还了得。”将丹药一把夺了过来,身子就是颤抖不停。 燕二十三瞧见此景,也是心中发紧,忖道:“难不成这真是粒奇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惊讶。 不想那黑齿公瞧了半晌之后,忽的叹道:“绝无此理。”神情甚是沮丧,就将丹药还给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道:“果然不是吗?” 黑齿公斩钉截铁的道:“常公,你也道这丹药是三转金丹吗?可惜大谬,大谬了。” 别说诸修,就连燕二十三这种不谙丹道的人,听到三转金丹四字,也是耸然动容。 所谓三转之谓,指的是丹药大成之后,复又投进炉中炼制,如此百丹而得一丹,再将所得之丹再投炉火,十丹之中再得一丹,便是三转了。 任何丹药若是三转之后,自然精粹无比,便可称之为金丹。而世间最珍贵的丹药,叫做九转金丹,三转,九转之名,非指具体的丹药,亦是指的是一种炼丹妙法。 试想一种丹药三转之后,就是极其难得了,何况九转。因此九转金丹的丹力凶猛之极,唯在金仙境界时,方敢服用。而世间丹修,此生哪怕只炼出一粒九转金丹来,也足以傲世了。 黑齿公道:“若论这丹药的皮相以及丹香来看,倒有几分可能是三转极道丹,可是细细想来,却是大谬了。你想来,那三十六种极道丹的丹方,样样都少不得‘五胡草’的,这五胡草禀性柔弱,又怎能经得起三转,故而以药理来推,这世间绝无三转极道丹之说了。” 诸修皆是叹服不已,那中年书生心中疑惑,也就此全消,只是刚才的满腔欢喜化为乌有了,自然是失望之极,就将此丹向燕二十三一抛,冷笑道:“既然黑齿公都说此丹是废丹一粒,想来这梵林山庄诸修,再无异议了,若是道友能去别处证实此丹奇处,只管来找我等要这两千仙币便是。” 燕二十三也是被黑齿公的大名震住了,那梵林山庄药仙之名岂是白饶的,当下丢下一千仙币,臊的连头也不敢抬,低头就往外走出,心中自是埋怨原承天不已。 不想刚刚走到门口,那黑齿公忽的一声“哎呀”叫了一声,急声大喝道:“兀那修士,速速回来!” 第0976章锥在囊中锋自露 燕二十三不明所以,只能停下脚步,黑齿公如风来到面前,哪里还有老态龙钟之像。就见黑齿公劈手夺过燕二十三的丹药来,瞧了又瞧,目光便是渐渐发亮了。 燕二十三也是最乖巧不过的,瞧见此景,心中知道有戏,便冷着脸道:“黑齿公,这不过是一粒废丹罢了,你只瞧着,又有何益?” 黑齿公喝道:“谁说这是废丹,那炼丹人的却在哪里,无论如何,还请邀来一见。” 燕二十三心中更是坐实了此丹来历非常,刚才黑齿公是错认了,此刻定是瞧出了奇处,这才拦住了自己。他心中得意,嘴却不饶人,懒洋洋的道:“这丹药真个不是废丹?” 黑齿公双目如电,在燕二十三身上一扫,吓得燕二十三双腿发软,只因这目光一扫之下,灵压如山,可知这黑齿公起码是极道之修了。 好在黑齿公毕竟有求于人,怎敢强项,忙转颜道:“实不相瞒,此丹之奇,的确大大出乎老朽的意料,老朽平生辨丹无数,今日也差点失手,却不知道友是从何处得了此丹?瞧这丹性尚热,想来是刚则出炉的,那炼丹的修士自然就在左近了。” 燕二十三心中喝了一声彩,连丹药刚刚出炉一节也被此老瞧破了,果然不愧为梵林山庄药仙之名。 既遇丹道大修,燕二十三又怎能放肆,只好实言相告道:“实不相瞒,那炼丹的修士,就在门外。” 黑齿公将燕二十三推到一边,举步出了店门,正瞧见原承天与小周修立在云端处,原来大周燕十七与李修等得不耐烦,自去别处闲逛了。 黑齿公将原承天与小周修二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的向原承天抱拳道:“丹道未学黑齿无常,今日得遇丹修大士,何等之幸,只恨先前老眼昏化,未能识得奇丹,不曾及时出门迎迓,还望大修海涵。” 此老一眼就瞧出原承天是制丹之人,倒也不奇,那原承天修为虽低,却是英华内敛,气度非凡,若不去探二人修为,谁都觉得自然是原承天的境界为高了。 原承天在店外其实也知道店内动静,知道这位黑齿无常终于是认出了丹药的妙处,心中也是欢喜,忙抱拳道:“此丹炼制之法甚奇,纵被错识也是寻常,黑齿公何必过谦。” 黑齿公走上前来,就拉住了原承天的手,口中“请”字不绝,至于对燕二十三与小周修,唯看在二人是原承天同伴的份上,才勉强给了笑脸罢了。 店中诸修见黑齿公对一名仙修初修之士如此恭敬,皆是惊讶之极,倒是中年书生略知其中内情,暗暗点头不已。 黑齿公将原承天按在座上,道:“道友高姓大名?” 原承天先前被燕二十三错认,此刻只好将错就错了,道:“在下顾小成。” 黑齿公道:“顾公,老朽有礼了。”重新施了礼,这才坐下,急急道:“顾公,此丹我先前错认,只因那极道丹之中,有味主料五胡草怎样也是无法三转的,可老朽细细辨来,才发现这丹药之中,居然并无五胡草。而若是没了这五胡草,又如何制得此丹?” 原承天道:“天下皆知极道丹有三十六种丹方,只可惜西土之境,哪里有五胡草的踪影,在下迫不得已,就以另外七种灵草合成一味,庶几可替五胡草之性了。” 黑齿公惊的目瞪口呆,道:“难不成巧妇真的可为这无米之炊?” 原承天便将这七种灵草缓缓数来,数到第三种灵草时,黑齿公神色如常,数到第五种时,已是动容不已,等原承天历数七种灵草之后,黑齿公反倒陷入沉思之中。 不过片刻之后,黑齿公双目夺夺放光,哈哈大笑道:“奇才,奇才,果然是丹道奇才,道友丹术,若是敢称昊天第二,谁又敢称第一。” 诸修听到这里,口中虽不敢说话,可心中难免忖道:“这黑齿公怕不是老糊涂了,一名仙修之士,怎能称得上昊天丹道第一,那些个金仙,大罗听到,岂不是要招灾惹祸的。” 其实原承天以丹道而入大罗金仙境界,虽是耗日持久,却也是难能可贵,在当时的确可称得上昊天第一。正如那白袍长须修士所说,丹道自原承天之后,其实已是衰落不堪,今日的昊天界,再难出现一名丹修大士,更不可能与原承天比肩。 原承天道:“黑齿公何必过誉,实因在下囊中羞涩,又无从寻得这五胡草,这才急中生智罢了,制成此丹实属侥幸。” 黑齿公叹道:“以七种灵草代替五胡草,可谓是天外之想,只因就算是我等想这般行事,也苦于丹术不足,那灵草合炼之时,药性千变万化,谁又为之,除非是用虚炼之法。但虚炼之法千头万绪,便是老朽,也只敢说有一成把握,因此道友丹道,实为昊天第一。” 原承天苦笑道:“此话再三说来,让在下无地自容了。” 黑齿公道:“以道友丹才,若说想成就昊天首富,怕是有些困难,但若是成为西土豪富,又有何难,老朽有个计较,正要与道友相商。” 原承天知道黑齿公是看中自己的丹道,想留他下来炼丹了,他一心要去白原去见九珑,怎会在此地淹留?又不便将黑齿公一拒千里,只好道:“愿闻。” 这是想听黑齿公说完之后,再做道理。 黑齿公道:“以道友大才,老朽的确是想长年厮伴,也好有所进益,奈何西土虽大,在昊天九方之中,仍算是贫瘠之地。那白原东土才是道友施展才能的所在。因此老朽只想请道友替我炼制三炉三转金丹,若是道友不弃,丹成之日,自然有五千万仙币奉上。” 这五千万仙币的数目,惊的诸修就是一咋舌,虽然昊天界仙修之材价格腾贵,可五千万仙币,怎样也不是小数目了,别说是极道之修,就算是太虚境界的修士,也未必有这个家当。 燕二十三虽知这五千万仙币与自己无关,可与原承天相遇以来,对其为人修为,那是敬佩的五体投地,更何况今日又得知了原承天的一项大才,因此早将原承天视为知已了。那原承天声名显赫,自己也是与有荣焉。 他忙道:“顾兄,不过是炼三炉丹罢了,这样的好事,却到哪里找去。” 原承天见这黑齿公知机,并不曾生出留难自己之意,而三炉三转金丹,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月之事,自然乐于从命,便道:“如此便叨扰了。” 黑齿公见原承天答应下来,欢喜的难以言表,要知道三炉三转金丹,其价值着实难以估算,五千万仙币的酬劳,那是大大的便宜。更妙的是可以陪侍在原承天身后,丹成之后,自己必然也是大有进益,这却又是五千万仙币也难换来的了。 当下黑齿公就取出一块玉简来,对原承天道:“此简之中,铭有苏氏仙币印记,共计二千万,那苏氏的仙币,自然是天下通用的。丹成之后,自然足数奉上。” 原承天也知道昊天十大仙族之中,上三族皆有铭币之权,便是苏币,元币,杨币,而昊天流通的仙币之中,苏氏统揽一半,元币,杨币各占其二。另有一成,则是落伽币,只在西土,紫原,青原流通。其他六方,则不见落伽币的踪影。 十大仙族数百年开一次仙会,争的其实就是铭币之权,唯有夺得上三鼎,既昊天鼎,覆天鼎,番天鼎者,方有此权。 原承天将玉简在手中一握,用神识探去,简中果然是苏氏铭记,二千万的数目,一毫不差的。由苏氏想到九珑,不觉心中一热。生怕别人瞧出异样,急忙收敛了心神,将玉简放在怀中。 黑齿公见原承天收了玉简,知道此事终于成了,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时店中诸修,都来向黑齿公道贺,小周与燕二十三则替原承天欢喜。 燕二十三笑道:“黑齿公,顾兄今日与你相遇,那是天大的喜事,只是顾兄替你炼丹不要紧,却误了自己的大事,你可要赔来。” 黑齿公忙问道:“顾公,你来梵林山庄,自是要寻物事了,却不知所缺何事,只要这山庄中有的,老朽自会替你寻来,价格上必定公道之极,绝不会让你吃亏。” 原承天知道燕二十三这是趁机求黑齿公代为奔走罢了,有黑齿公这位药仙出面,何物不得,也不谦逊,就将诸修所需之物一一述来,黑齿公忙让白袍修士记下去,自去山庄中各家店铺寻来,这些个区区小事,哪里会放在心上。 燕二十三见妙计得售,正在得意,忽见身边的小周将眉头一皱,叫道:“不好。” 燕二十三道:“周兄,又是怎样?”生怕小周又趁机提出过分的要求来,岂不是难为了原承天。 小周急道:“我兄长与十七,李兄进了一家店铺后,再无音讯了,我刚才就在狐疑,哪知现在李兄传出讯来,原来他三人被困在店中,正在大打出手,店大欺客,这不是明摆着吃亏。” 黑齿公问道:“是哪家店铺?” 小周道:“好像是什么仙器阁。” 中年书生叫道:“不好,此店是落伽氏的产业,你等兄弟怕是要麻烦了。” 第0977章强中自有强中手 原承天三人听到大周等人闯进了落伽市的仙集,皆是大为惊惶,诸修刚刚与百族修士结下仇怨,哪知道这么快就有了因果。 原承天急忙抱拳道:“诸公稍候,我等去去就来。” 正想领着燕二十三与小周修出门,中年书生一把拦住,道:“既是自家兄弟,此事我等怎能不管。只是那仙器阁家大业大,店中设有强力禁制,动不得法宝法术的,若想救出诸修,就需急施妙策。” 燕二十三与小周听到那店中禁了法宝法术,更是面面相觑,原来昊天的仙修之士因无飞升之虞,并不强求修行肉身功法,因此昊天修士,修行肉身功法的着实不多。 而百族修士皆是从凡界飞升而来,谁没修过此术?因此但凡有百族修士的仙市店铺,皆会在店中禁限法术法宝,若是有人闹事,店中修士仗着肉身功法,自然会大占便宜。 黑齿公转向那两名下棋的修士,揖手为礼道:“此事就劳两位兄台了。” 二修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其中一修从棋盘上取出三粒棋子,令原承天三修紧握掌中,道:“若是敌得过也就罢了,若是敌不过,就这棋子放出来,我等自可助你。” 原承天知道这是凡界异术了,昊天界的异术,自然比凡界更为高明,黑齿公的这家丹药铺在梵林山庄当称得第一,自然有异术之士坐镇。 原承天忙谢过此修,就与燕二十三,小周匆匆出门。 离了丹药铺,燕二十三问小周道:“好端端的,怎的就打将起来?” 小周苦笑道:“你家十七兄瞧中了一件法器,就将那物藏中的法宝去换,哪知却被那店中人认出,就此厮斗起来,也不知李修现在怎样。” 燕二十三叫苦道:“好死不死撞到苦主,说出来也理亏。” 三修刚离了山崖,就见到李修迎面遁了过来,气极败坏的道:“几位来的正好,这就回去,好歹将十七兄与大周救出来。” 梵林山庄虽是广阔,也经不得诸修的遁术,眨眼之间,就来到仙器阁前,燕二十三救人心切,持剑就冲了进去。 这仙器阁面积广阔,将梵林山庄最高峰完全摭盖起来,不离方寸之地。燕二十三刚刚冲进大门,就觉得呼吸一窒,知道这是禁制之术封住了真玄,多年修就的法术再也用不得了,心中难免就是一慌。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冷笑哼一声,一道寒光就飞了过来。燕二十三虽有防备,可这身子运用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来是一块万斤巨石也能轻松举起,此刻则连手中法剑也是沉重之极。 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自身安全,反手向来人刺去,只盼以攻为守,能将那人击退,只需稍息片刻,或能适应这禁制的环境。 哪知那人异术格斗之术熟极而流,手中剑式不改,沉肩滑步,就避过燕二十三的法剑,好在其手中法剑亦受到影响,“波”的一声,只击中了燕二十三的左肩头。鲜血如旗花般飞溅出来。 燕二十三哎呀叫了一声,心中惶急之下,反将手掌握紧,将手中的棋子浑然忘却了。那男子再次挺剑上前,不想燕二十三身后飞起一道惊虹,正击中那人法剑的剑脊,法剑受力不得,就此自中而断。 那人大惊之下,慌忙后退数步,然而对方剑意不绝,仍直直逼将过来,此人想横剑于剑,格下此剑,又怎能来得及,胸口早中了一剑,身子扑地而倒。也不知是死是活。 燕二十三心有余悸,转身边来,才知道刚才是原承天出手救了他。 刚才原承天一剑得手,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他虽自伽兰之后苦修剑诀,可在禁制之地,还是首次动用。今日初试得手,足见这多年苦功不曾白下。 更何况自己的无锋之剑本是杀伐之器,在这禁制之中,反倒轻若鸿毛,因此入得仙器阁来,不得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反倒得心应手。 此一剑就刺出原承天的信心来,他低声道:“诸位随我来,那粒棋子,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动用。” 燕二十三愕然道:“这是为何?” 原承天声音更低,道:“就怕会替他人惹下麻烦。” 燕二十三这才明白过来,若诸修在此地动了异术,仙器阁追本溯源,或能寻到黑齿公头上去,那黑齿公既讲义气,诸修就更不能肆意妄为,替他招灾惹祸了。 燕二十三肩头中了一剑,好在伤势不重,修士的身躯不亚钢铁,足可承受。不过小周与李修还是将他护在中间,就由原承天打头,四修大步冲进阁去。 刚刚转进庭院,空中传来嗖嗖声响,漫天箭雨铺天盖地而来,这仙器阁诸修果然不愧是出自凡界,竟连这凡界最常见的兵器也用将起来。 那羽箭有多大的力道,自然射不穿诸修的法袍,可被这箭雨一阻,诸修也无法上前,只能挺剑击刺空中箭枝,这么停上一停,仙器阁就可调兵遣将,尽遣异术高手过来阻敌了。 原承天的无锋之剑好不犀利,便是在这禁制之中,其剑气仍是不减分毫,哪容这羽箭近身,离了还有数丈远,空中羽箭就被这剑气斩落。原承天更不停留,几步就冲过庭院,那檐下屋上的箭手见原承天来势汹汹,发一声喊,丢下弓箭就走。 原承天也不理会,他一心只想将大周等人救出,又怎会恋战。只可惜这阁中的禁制甚是厉害,连神识也动用不得。那伽兰城的禁制要覆盖全城,此阁的禁制只需聚于一处,当然是牢不可破了。 原承天几步就冲进一座大堂,刚刚跨过门槛,两边刀风呼呼而至,原承天反倒放下心来。 刚才为救燕二十三,又是首次出手,不知轻重,也不知是否将那人击杀,此刻正要找人问问此间详情。 无锋剑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正是顾氏剑诀妙式,对方的两把刀就算是百炼之器,又怎能禁得住无锋一划,果然仍是应手而断。 原承天左手将左侧人扯了过来,那人虽是八尺大汉,只可惜在修就三重风月之体的原承天面前,就好似婴儿一般,怎能挣扎得动。右手无锋,刷的刺过去,抵住了右侧那人的咽喉,却是凝而不发。那人本想转身逃走,被这无锋的剑气所夺,哪里敢动,自己的动作再快,只怕也快不过这柄昊天之宝。 原承天道:“被困的两名修士何在,说出来,饶你等性命。” 被原承天揽在怀中的修士叫道:“不……”只说了一字,原承天左臂一夹,此人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那被无锋逼住的修士叫道:“我说。” 心中叫苦道:“老兄,你不知我的苦楚,这剑好不犀利,我哪里敢拒绝。” 原来无锋剑气夺人,那修士肝胆早丧,一人平时就算是不畏生死,可在无锋剑下,感受到这逼人剑气,心境自是动荡不休,不惧生死之念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又怎能容你做主。 原承天也不答话,无锋缓缓翻转,那剑锋竖将起来,与那修士的目光恰成一线,于是那逼人的剑气,就好似劈进修士的眉间一般,修士心中大恐,急忙道:“那二人已被拿下,关在珠光宝器楼,由昭德公亲自把守,只等他族人来赎。” 原承天心中暗叹,此阁中果有高手,二修被拘之后,再想救出来就要麻烦许多。道:“此楼在何处?” 修士道:“只在东南方尽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得罪。”手中无锋翻转过来,剑背在那人头上一击,此人纵是仙修之士,在这禁制之下,也是肉身凡躯,就此昏了过去。 原承天再将左臂一松,怀中那人早就晕了,倒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 说来也是仙器阁作茧自缚,若是不设禁制,原承天哪里能轻易制服二修。可与昊天修士相比,异术格斗本是凡界修士所长,仙器阁设下禁制也无大错,只是不幸遇到原承天罢了。 这时李修等三人也跟了上来,见到原承天如入无人之境,心中于十分敬佩之中,再足足加十,心中皆道:“这位顾兄怎的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一般,便是那仙族九公子,也不会有这般的神通。可顾兄又怎的不在那九公子之列?” 原承天出了这座大堂,转目四顾,只见这仙器阁中绝无人影,四下皆是悄然无声,或是见到原承天剑式无双,那些修士就不敢上前了。 仙器阁既是建在峰顶,自是云雾处处,阁中楼宇也难以瞧得明白,好在每座楼阁之上,皆挂有匾牌,原承天大步流星,径向东南方奔去。 走到庭院尽头,面前耸立一座高楼,赫然写着“珠光宝器楼”五字,原承天也不多想,抬步就走进楼中,就见那楼中大堂之上立着一人。赤着大脚,袒着胸膛,肩上扛着一把长柄阔刀。 原承天眉毛一挑,道:“原来是你。” 那大汉喝道:“你又是谁?” 原来原承天的神识中探到过此人,而此人却不识得原承天。 原承天道:“你也不必识得我,只管将我的两位好友交给我便是。”他自知理亏,也不便多言。 大汉冷笑连连,将肩上长刀缓缓举起,一时间刀气扑面而来。就听得整座珠光宝器楼格格作响,摇摇欲坠,这长刀的刀气,竟连这楼中的强力禁制,也是经受不得。 第0978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大汉的长刀不能收进物藏之中,只能说明此刀或是材质特殊,或是炼法有异,就如原承天所得的那块天外异金一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刀必是杀伐之器。 原承天怎能容这大汉的刀气完足,那时必将陷入被动了。击楫中流,正是天下仙兵妙式的精义。 原承天脚下步法滑动,瞬间就到了大汉的面前,凡界异术格斗于细微之处最为讲究,原承天所立之处,恰在大汉长刀展开时的腹侧,对方攻之无力,已方守之易行。只瞧原承天的这一式步法,那大汉就连连点头。 就于排山倒海的刀气之中,原承天的无锋之剑逆流而上,直刺大汉的手腕,此式不求伤敌,只求逼得对手无法从容施展刀式,这是考虑到对手强大,一试其根底的方法。 大汉嘿嘿叫了两声,双目闪闪发亮,此修修成异术多年,却苦无对手,而于斗法祭宝,又实非所长,自是气闷无比,今日遇到原承天,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就见他脚步错动,就让无锋剑隔在外围,空中长刀直直劈将下来,而原承天苦心经营的易守之势,也就此逆转。此人于异术一道,俨然已是大师风范。 原承天也正要一试自己多年修行的成果,叫道:“来的好。” 无锋斜斜上指,遥指大汉的手腕,虽是剑意充盈,却是凝而不发,只等这大汉将手腕撞将过来,这样的剑式,着实是妙的紧了。 这大汉若是刀招用老,只怕正要被原承天所算,不得已,只好长刀再转,化直为斜,再次劈将下来。 原承天身子不动,只是翻腕亮剑,其剑意又变,指锋所向,则是大汉的膝盖,那大汉若想攻来,势必要斜跨一步,如此就是堪堪将膝盖送上剑锋了。 这大汉连续两招,都是无法使得完整,心中郁愤之极,可这近身格斗,比斗法施宝更是凶险,怎能不慎?那斗法施宝之时,就算是身遭险境,也有无数手段,甚至干脆动用法像与法身之宝承接一击,但近身格斗之时,一招失手,则是当即命丧了。 大汉怒吼一声,似要将胸中闷气发泄出来,同时疾退再进,先躲开原承天的剑意,复将长刀抡起,横扫而至。 不想身子刚刚一进,原承天剑招又变,手中无锋奇兵突起,也不知怎的,就转到了大汉的身前,就变成大汉将身子撞过来了,而长刀则被原承天分在外围。瞧起来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可剑轻刀沉,大汉中剑必在前,而一旦身子中剑,又怎能再伤及对手。 这一剑式更是高明,其实已远超顾氏剑诀的范畴,那是原承天集合所知的仙兵妙式,以及猎风惯常战斗之法,自成一家,苦心孤诣而创。仅此一式,就要登堂入室,皇皇而入异术宗师境界了。比这大汉更高一筹。 大汉欲进不得,欲退不甘,就觉得一口闷气在胸中冲来荡去,可面前困境又不得不急想对策,没奈何,只能将长刀向前一推,借这长刀充盈无双的刀气,将身子反推数步,堪堪避过原承天的剑诀。 于是三招过后,那大汉一身修为无从施展,反而被迫将长刀丢弃,虽不能说原承天大获全胜,却也让刚刚步入楼中的燕氏诸修目瞪口呆了。 不过那大汉弃刀之后,反倒轻松许多,就好比弈棋之时,于小处吃亏,只好转向他投,反倒生出无限生机来。 就见他吐气开声,左拳右掌,向原承天头顶拍落,这一式可就迅猛的多了。 原承天被其身上的杀气所逼,就觉得身子好似斗法之时,被法宝困住一般,无锋之剑居然抬不起来,那无形杀气沉重如山,就连呼吸也困难了许多。 燕氏诸修也瞧出这大汉的厉害来,只可惜诸修离得更远,自是鞭长莫及,就算是能及时跟上,可大汉的招法奥妙,也不知如何招解。 就在这时,原承天的风月之体终于被激发出来,体内被大汉压迫而生的浊气沉于足底,就听得“轰”的一声,原承天双足陷于地下半尺,那大汉的拳掌就从头顶呼呼掠过。 燕氏诸修心中担了老大的心事,此刻总算放下,原以为斗法祭宝最为凶险,哪知道这异术拼斗才是生死一瞬,若比激烈精采,反倒是异术比拼为胜。 而原承天体内浊气一空,身子自然是轻盈如燕,肩头闪电般在大汉的胸口一撞,以大汉铁石般的身躯,也禁不住这一撞之力,庞大的身体倒飞而去,足足飞去了三丈,才轰然落地。 原承天也不趁势进逼,仍是立在那里,唯将无锋之剑斜指大汉而已。 大汉猛然跃起,忽的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手掌向地上长刀一招,虽施不出法术来,自有奥妙异术,将这长刀收至手中。那大汉也不瞧原承天,猛然挥刀砍下,就听“轰隆”一声,长刀劈于地上,将那地面劈出数尺深的裂缝,而刀气所及,又将这裂缝长长的延伸出去,足有四丈多长。 大汉这才收刀叫道:“痛快!” 原来他刚才与原承天交手,一直是束手束脚,怎样也是施展不开,别说胸中的诸般妙式,就连这积蕴多时的气力,也只是发泄出来一成罢了,这满身力气不得泄出,自是不好郁闷,唯借这虚劈一刀,方能浇胸中块垒。 原承天见大汉长刀劈出之时,满楼之中的冲天杀气,也就消散于无形了,知道此战已难继续,便向大汉揖手道:“此次我等夺宝于前,售宝于后,偏又自闯进苦主门内,委实是不占道理,我等愿意归还所劫之物,还请兄台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兄弟为上。” 他心中想得明白,若是燕氏诸修不肯,就只好将从黑齿公处得来的酬金还予他们,也好了结这段因果。 大汉闻听此言,不由一怔,叫道:“当真如此。” 原承天瞧了燕氏诸修一眼,就听燕二十三首先高声叫道:“我等兄弟,自然以顾兄马首是瞻。” 小周见被燕二十三抢了先,忙急急的道:“我等之事,全由顾兄做主。” 那李修虽然心有不甘,可既见燕二十三与小周皆是应承下来,又怎好不应。被拘的燕十七与大周虽非自己的族人,那也是情谊非殊,如同骨肉的。 也点头道:“正是此说,绝无二意。” 大汉忙摇手道:“我只知厮杀,也不知该怎么说,崇儒,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要将你拉下来了。” 就听楼上一人笑道:“昭德公,我知道你今日是得了对手,恨不得就此化敌为友,也好与他每日亲近,唉,你这样得了新友弃旧友,岂不是令人心寒。” 大汉将虎目一瞪,叫道:“我路昭德怎会弃你,再这样胡说八道,瞧我不斩了……”又不敢真说斩了楼上那人,一时无词,只在地上乱转。 楼上那人笑道:“昭德公,我只是戏言罢了,你又何必在意。” 诸修忽觉眼前一花,一名手持羽扇,头戴方巾的修士缓步走来,原承天认得此修正是与大汉同路的,当初原是说好要在梵林山庄等候自己,今日恰好相逢,可见双方既有机缘,那是怎样也避不过的。 这修士一见到原承天,就长揖到地,笑道:“在下连崇儒,我友路召德。久仰道友大德,只盼当面得见,一睹道友数采,今日总算遂愿了。” 原承天笑道:“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连崇儒听出这话中另有深意,细想却是不解,只好道:“适才听闻道友愿将所劫法宝财物送还,以交换贵友,想来怨家宜解不宜结,此议又有何不可。”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其实此次所劫之物尽在大周身上,早被仙器阁收去,原承天也算是顺水推舟,而提出此议,不过是让对方瞧见自己的一点诚心罢了。 至于对手从善如流,倒也不算意外,试想若是这位昭德公将自己与诸修压制住了,又怎有此议?这世间之事,一来大不过一个“理”字,二来则是大不过一个“力”字。 连崇儒见好就收,也算是识大体,知分寸。 见对方这么轻易就达成协议,燕氏诸修皆是大奇,那百族的修士,向来是固执凶蛮,最不好说话的,哪知道逢着原承天,就像是变了一群人一般,想来若不是原承天技惊四座,也不会有这样的善果。这世间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刹时就有人将大周与燕十七领了过来,二人好不羞愧,一直低着头藏在诸修身后。 原承天抱拳道:“既然此议已成,我等这就告辞。” 他知道连崇儒有意拉自己入伙,此事终究要有个说法,因此试出此言,以探连崇儒的心意。 不想那连崇儒亦拱手道:“兄台后会有期。”既不问原承天的名姓,也不出一言挽留,只当此事就此完结一般。 原承天心中甚奇,当下辞别。及领着诸修出了仙器阁之后,亦不见身后有人叫唤留步。不由心中惴惴起来,这连崇儒真的就放自己走了,此人肚中却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0979章佳人传讯千万里 等回到黑齿公的丹铺,仙器阁中依然毫无动静,原承天也就只好不再理会此事。 大周与燕十七此次闹得灰头土脸,两手空空,若不是原承天技压仙器阁诸修,此刻怕是要闹到族中去。因此哪里好意思见人,只谢了原承天的救命之恩,也不来丹铺与诸修见面,就随李修离开了梵林山座。 燕二十三和小周见兄长都去了,自然也是坐不住了,只是黑齿公已派人去寻诸修所需物事,二修一虽然深觉不安,也只好留下等候。要知道诸修财物被仙器阁的修士搜罗一空,那黑齿公寻来的物事,就只好由原承天出资了。 如今变成原承天既出力救人,又要出资替诸修买下物事,二修心里哪里能过得去?几次要走,都被原承天拦了下来。 黑齿公办事效率极高,也就半个时辰,就将诸修所需之物一一寻来,原承天炼制空间法物之物亦在其中,这些物事加在一起,若按市价来算,怕是要有上千万仙币,好在有黑齿公出面,价格自是公道,也就出了五百万仙币,就尽数购了来。 原承天亲自将这些物事交给燕周二修,燕二十三饶是口才便给,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道:“顾兄,我等本想替你谋些小财,也算是见面之礼,哪知道一来二去,反倒是承了你的大情,别的也就罢了,这救命之恩,真不知如何报答。” 原承天摇头道:“此话说来,着实见外了,既是如此,燕道友,你我日后相逢,只当不相识便是。” 慌得燕二十三忙道:“顾兄,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是不肯认我,小弟,小弟怕是不能活了。”虽是戏言,也见一片真心。此言说来,诸修皆笑,自是一室皆春。 燕周二修得了物事,更是不便在此久留,又担心燕十七等人愤愤而出,怕又要闹出事来,就辞了黑齿公与原承天,出庄寻去了。 丹铺中诸修先前只知道原承天丹道通天,哪知此人又是义气干云,五百万仙币随手散去,眉头也不皱一下。 更难得的是,此次原承天率众去仙器阁救人,三枚棋子一枚也不曾动用,这是担心惹恼了仙器阁,令丹铺为难了,如此细心周全,又怎不令人敬叹。而这样的朋友若不能结纳,岂不是后悔终身。 中年书生常公将原承天那几件炼制空间法宝的物事要了过来,瞧了又瞧,道:“真龙变化无常,或顶天立地,或藏身于芥子,因此炼制空间法宝,若无真龙加持,绝无可能。而若得真龙加持,或是祷天求龙,或是那真龙身上的一件物事。不知顾兄可曾备得?” 原承天道:“在下曾侥幸得了块龙鳞,想来应可一用。” 常公点头道:“这就是了,若无这片龙鳞,顾兄也不会起意炼制空间法宝了。如此算来,只需集齐五间五行之精,就可炼制空间法宝了。” 原承天道:“在下便是此意。” 常公道:“顾兄所寻的这几件物事,说来只能是勉强一用,所炼之物,也只能瞒得过太虚初修境界罢了,想那龙鳞来之不易,配得这几件物事,岂不是暴殄天物?” 黑齿公听常公说到这里,皆是眼睛一亮,原来常公说来绕去,是想劝原承天另寻佳材炼宝,而这正是诸修结纳原承天的大好良机,诸修心中暗叹常公多智。原承天若从常公之议,诸修正好各献物事,成就这桩美事。 原承天灵慧天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又怎不知常公此议背后玄机,他忙道:“能瞒得过太虚初修之士,在下心愿已足,又怎敢奢求。” 常公大摇其头,道:“此言差矣,说来你替黑齿公炼丹,便是黑齿公的朋友,到时你取出这件法宝来,被诸修见到了,岂不是笑黑齿公小气。那梵林山庄药仙黑齿公的好友,用的法宝怎的这样寒酸?” 白袍修士也笑道:“常公所言极是有理,我等好歹也在这梵林山庄打混多年,顾兄要炼法宝,我等不知也就罢了,既是知道了,若不能炼出佳器来,我等颜面何存。” 那两名下棋的修士也来劝,原承天被诸修左一言,右一语,弄的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另换材料。 原承天这边松了口,正中诸修下怀,常公就抢着道:“我等这里恰有五人,每人各出一件五行之精如何?” 白袍修士将手一拍,笑道:“此议极妙。”就向黑齿公瞧去。黑齿公毕竟是丹铺的东家,想来此事他虽不会拒绝,可总要由他发话不可。 黑齿公双眉皱得紧紧,半晌也不说话,弄得常公心中七上八下,若是黑齿公持有异议,自己可就弄得没趣了。 就听黑齿公悠悠道:“若论五行之精,老朽倒也收了几件,也不知是藏了千年还是八九百年,多年不用,有些就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两件物事可用,其中一件,就叫精玄银了。” 此言一出,慌得原承天急忙站起,道:“黑齿公,这可万万使不得。” 原来昊天物事命名,自有定规,若用了“精”字,那便是佳器,若用了个“灵”字,就是上佳之物,唯有“昊天”二字最为珍贵,凡有物事冠以“昊天”二字,必是天材地宝。 按目前西土仙修之物的价格,这精玄银怎样也需百万仙币不可。原承天又如何肯受? 黑齿公笑道:“既是顾兄不肯,那也就罢了,这精玄银毕竟还是拿不出手,老朽只好拿出灵紫金来,想来总可一用。” 原承天一时语塞,瞧这黑齿公最是威严不过,此刻却来调笑,他连精玄银都不敢受,又怎敢受这灵紫金? 常公拍手笑道:“顾兄,你也不必为难,别人的物事也就罢了,黑齿公的物事,若是不拿来用了,岂不是瞧着他发霉?只不过黑齿公既出了灵紫金,那可算是给大伙儿出了个大大的难题,我等的物事怎能与黑齿公相比,若想与之配伍,可就难了。” 黑齿公嘿嘿笑道:“此议由你首倡,却逛得我出了灵紫金,老朽怎能饶得了你?别人我不管,若是寻不出物事来配,少不得拿你是问。” 两人说的兴高彩烈,哪里管旁边的原承天左右为难。几次想开口,都分别被黑齿公和常公拦住。 常公哈哈笑道:“黑齿公,你也别想难住我,在下虽是不才,浮罗天河不敢前往,小浮罗倒是走过三遭,上次有幸得了一物,名叫灵罗水,想来倒是勉强与这灵紫金相配。” 原承天知道昊天中土方有三大凶地,浮罗天河便是其中之一了。那浮罗天河悬在九天之上,其中玄机实不可测,而在浮罗天河之下,亦有一河,名叫浮罗地河,亦叫小浮罗。小浮罗既然位在中土,自然也甚是凶险。 黑齿公激出常公的灵罗水来,也甚是得意,便道:“若炼空间法宝,五行之精中,唯金水二精最为要紧,如今既然有了灵紫金与灵罗水,其他三精也就不必强求上佳了,否则反倒是浪费。” 白袍修士笑道:“果然不愧是东家,最会为伙计着想,两位的物事,我等怎能比得过,也罢,我有精凤木一块,亦可凑数。” 另两名修士也各出一物,名叫精原土与精玉石火,如此五精凑成,再加上青龙之鳞,着实可炼出上佳的空间法宝来。 原承天虽是再三推辞,可一张口又怎能说得过五人,只好将这五件物事收了。当下诸修一哄而散,黑齿公就领着原承天前往丹房炼那三转金丹。 黑齿公的丹房亦是一座地府,原承天随同黑齿公进了丹房,只见地府之中甚是宽阔,立有七座丹炉,其中五座丹炉中已是烈火熊熊,各有修士照管,丹铺中平时售卖之物,皆出自这座丹房了。 侍炉的修士见到黑齿公,也不过来行礼,只是立在原处问讯罢了,黑齿公点头示意,领着原承天进了静室,这静室之中,只有蒲团数片,却无丹炉,这是因为原承天若想炼三转金丹,只能用虚练之法,若用了丹炉,反倒是施展不开了。 黑齿公请原承天坐于蒲团之上,开口道:“顾兄,你我一见如故,自是不必多说。实不相瞒,老朽炼这三转金丹,原非脱手获利,而是受人之托,此丹若不能在近日炼成,老朽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了。”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惊道:“是谁这样强横霸道,黑齿公开门纳客,售与不售,皆是由心,怎的这昊天还有强买强卖的不成?” 黑齿公苦笑道:“开这座丹铺,那是泼天的本钱,老朽虽有药仙之名,也挣不来这样的家当。此铺的东家,实为紫原慕氏,如今东家传下法旨,老朽怎敢不依。”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心中微微一动,原来藏字真言中的幽明雀小夜传来讯息,自己在初来昊天界时,摆脱了百族三修之后,就让小夜传去信息,以便向九珑告知,自己已至昊天,不想直到今日,小夜才与小雪心神通连。 他既知是九珑传来讯息,怎能不动于心,可当着黑齿公之面,却不能自去行事,心中不免暗暗着急。 第0980章事世缘来总相连 黑齿公瞧上去一副老眼昏花之状,其实却是神目如电,原承天的神情变化,又怎能瞒得过他? 他道:“想来是你族中传来讯息,顾兄只管查看,老朽去去就来。” 原承天忙道:“黑齿公自便。” 黑齿公随即离开静室,只留原承天一人独坐,静室的房门一关,就是自成世界,这静室设有强力禁制,外间再也探不到房中详情。 原承天这才将小夜放出,细细与其用心神联络良久,这才备知详情。 当初小雪与小夜隔着一道天罗界力,幽明雀纵然无视界力就可心神通连,可也是大耗两雀心力,所传之讯,只能是简而又简。否则两雀心力交瘁,修为大损,反倒是欲速而不达。 如今同在这昊天界中,两雀心神通连就方便多了。只是昊天界中的虚界亦不可小视,两雀若想随时通连,除非是同在一方。 刚才原承天探得明白,原来自己刚到昊天界时,九珑正值冲玄境界,自然难以与原承天说话,此刻冲玄大成,亦是仙修初修,此实为可喜可贺。 其二,九珑亦将紫原慕氏求亲一事,向原承天细细告知,若那慕行云能于规定时日修成七月心刀,双修之事就此作罢,若是此项神功短时间内难成,就只能借助双修之力,突破玄关。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大吃一惊,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那是私下约定,唯二人心知,以示至诚真心罢了,怎能算得了数?而九珑虽是天之娇女,可生在十大仙族之首的白原苏氏,婚姻大事,自由族中做主。 如今原承天与慕行云可算得上情敌,而两者的差距,则是天差地别,慕行云出身仙族,自己不过是昊天散修;慕行云已是太虚中乘,自己方是仙修初修,桩桩件件,皆非对手。 虽然原承天绝无妄自菲薄之心,但对双方的差距,却不能视而不见。 若遇着其他的难事,原承天或可想方设法,予以化解,可此事的主动权在苏氏老祖身上,想那大罗金仙,如何会理会自己一名小小的初修之士,因而当前这种局面,实不知从何做起了。 在静室中心思盘恒,也不知多久,静室房门被敲了两下,知道是黑齿公回来了。 原承天虽有重重心事,也不能误了手中事务,这世间之事,都是急不得的,只能一步步行来,虽不知前方是否会柳暗花明,可若就此心灰意冷,乱了方寸,那更是毫无机会。 原承天忙打开房门,请黑齿公进来,脸上自是平淡如水,又怎能让黑齿公再瞧出不对。 黑齿公也不提此事,落座之后,再续前事,道:“本来以老朽的丹术,寻常的三转金丹倒也能勉强炼出来,奈何我东家所要的金丹,却是三转凝玄丹,此丹所需的灵草,足有三百六十余数,老朽一时间又哪里能凑得齐。”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怎的要炼这三转凝玄丹?此丹虽可凝玄养真,可着实凶险,莫非那慕氏族中,有人要修行惊天神通吗?那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黑齿公道:“此事怎能瞒你,总要与你说的明白,才好动手炼丹。东家让我炼这三转凝玄丹,实因慕氏三代弟子之中,有位慕行云公子,便是那九公子之首了,近年正在修行慕氏祖传神通七月心刀,想来是他修行之时,遇到重重阻碍,这才急于求成,要用这三转凝玄丹相助。” 原承天听到慕行云的名字,心中剧震,暗道:“此事怎的就这么巧?” 九珑在讯息中说的明白,慕行云性格骄矜,意在日后飞升仙庭,结成道果,故而不肯双修,但若是在三五年之中,于七月心刀没有重大突破,就只能依从族中安排,与九珑结成双修之盟。 这样看来,自己若能炼出这三炉三转凝玄丹,助那慕行云修成七月心刀,反倒是助人助已了。 当下道:“却不知黑齿公炼此金丹,缺了那些灵草。”心中已暗暗发誓,无论怎样,都要将这三炉金丹炼制出来,否则那事情的发展,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 黑齿公道:“此丹所需灵草,经老朽极力搜罗,仍是缺了七味,且这七味灵草甚是要紧,也只有顾兄的丹术,方能炼成,老朽就着实不能了。” 原承天练那炉三转极道丹时,也是少了数种灵草,正是靠了熟知灵草之性,巧妇而成无米之炊,这才被黑齿公看中。 于是细问所缺灵草为何,又再问明黑齿公手中用不着的灵草又是怎样的名目,黑齿公皆是细细说了。 原承天听完之后,也不说话,就开始闭目沉思起来,黑齿公知道原承天要从那原本用不着的灵草之中,择出数味,以炼出所缺药性,这等丹道至高之术,自己只能是略知一二罢了,与原承天之才,那是天差地别,又怎敢打扰。 过了半晌,原承天忽将左手小指曲起,微微的点了点头,黑齿公心道:“莫非那所缺的七种灵草,顾兄已配出一种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期待。 只过了数息,原承天再屈一指,看来是每种灵草的配伍有难易之别,这第二味所缺灵药,配的甚快。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原承天才将第三指屈起,这两个时辰对修士而言,实为一瞬,可对黑齿公来说,则如一生一世那般。 此后原承天心中配药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大致是每隔半个时辰,就可屈起一指了。堪堪到了第七种时,原承天左手已然成拳,右手伸出的四指,久久不动。 黑齿公饶是极道之修,心中也是剧烈跳动起来,若是连原承天也炼不出此丹来,昊天界中,怕是无人可为,难不成自己的性命就此断送不成? 只是无论心中怎样的翻江倒海,也不敢发出一声来,甚至连目光也不敢向原承天多瞧,生怕乱了原承天的心思。 又不知过了久,原承天右手食指总算缓缓屈起,面上也终于露出笑容来。 黑齿公见到原承天的笑容,心中之喜,着实难以形容,缓缓问道:“顾兄,可是成了?”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是颤个不停。 原承天含笑道:“幸不辱使命。黑齿公所缺的七种灵草,在下总算凑得齐全,其药性想来也是合乎丹道了。” 黑齿公喜道:“不知此丹若成,需用多少时日?” 原承天道:“若想结成佳丹,常理是自然越长越好,不过在下的这三炉丹,倒是越快越好。因此若想大成,只需十日。” 黑齿公惊道:“此种丹理,还请顾兄细细说来。怎的时间如此之短,反倒能练成佳丹?” 原承天笑道:“其实也无甚玄机,只因在下所用的两种灵草,不可久炼,否则药性必失。这世间的丹药,本也不是炼的越久越好,有些药草需耗时日,方呈灵性,有些灵草,则是稍稍一炼,就可大成。若拘于久炼出好丹之说,则是大谬了。” 黑齿公身为丹修高手,自然亦明其理,世人炼丹,只知道灵草年岁越久,药性越为醇厚,却不知单独一种灵草,固应此理,可若是合数种草而炼,则是千变万化,不可拘于常理了。 虚炼之术,用不着丹炉,但准备虚炼的丹材,却是少不得丹炉的。黑齿公将一座丹炉移进静室之中,自己亦留在丹炉中,观看原承天炼丹。 按理说炉丹之术,各有皆有秘奥,除非是弟子家人,否则怎能轻授他人,然后原承天向来没有秘技不传之说,他心怀天下,恨不得将自身玄承,传遍天下才好,也免得世间修士,多走弯路,这份公心,更非常人所及了。 而黑齿公此人高义,之前原承天已是尽知,自然更不必瞒他。 等丹炉移毕之后,黑齿公就问原承天如何用火,原承天微微一笑,就将玄焰青鸟唤出,那青鸟也就罢了,黑齿公丹术再强,也不知其来历,可玄焰一出,则让黑齿公惊叹不已了。 心中隐隐明白,原承天的来历怕是极不寻常,否则又怎会机缘收得了玄焰这样的侍灵。 玄焰随着原承天在凡界时,炼器甚多,而炼丹甚少,上次炼制三转极道丹时,也因经验欠缺,而差点误了大事,若非原承天及时补救,阴差阳错,此刻局面就大为不同了。 因此这次玄焰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尽展其才,炼出几炉好丹来。 原承天一声令下,玄焰首先喷出一口玄焰来,开启丹炉,这丹炉比不得上次原承天草制的丹炉,此炉内置五龙,可按四方用火,亦可按五行之变,调节火力强弱,极是方便。 那过黑齿公已按原承天吩咐,分择灵药,等原承天一声令下,就将灵草投进炉中。投料入炉亦有许多讲究,黑齿既有药仙之名,自然不需原承天多说,这也省了原承天许多心力了。 二修一灵配合无间,先将所缺的七种灵草炼制出来,也就是半日工夫,七味灵草已备,黑齿公也不用去细辨,只需伸出鼻子一嗅,就知其药性了。这七味炼就的半成之药,果然就是所缺七种灵草。黑齿公亲眼得见原承天的无上丹道,对原承天更是五体投地。 这边合炼之药既成,丹炉那就用不着了,于是黑齿公自告奋勇,要替原承天炼制那件宝间法宝。这也正合原承天心意,自己恨不得立时离了这西土才好,丹器同炼,岂不是省了许多时日。 第0981章丹器双炼终有误 原承天将那龙鳞取出,黑齿公见了也只是点点头罢了,此物在凡界固然难得,可在昊天界,也只能算是寻常的天材地宝罢了。 要知道那真龙千年一褪甲,其鳞甲虽散之于仙庭,不落昊天,可仙庭昊天联系紧密,昊天飞升之士寻来龙甲,自有办法送回昊天界来。 因此真龙褪甲,在昊天倒也不奇,唯有那从真龙身上现取的鳞甲,才算得上昊天至宝。此甲唯一可赞之处,就是来自青龙罢了。 真龙九种,青龙为尊,青龙褪甲比起青他龙甲来,自有他的好处。 而对原承天来说,借助这片鳞甲,一来可炼宝间之宝,二来借此与真龙相通,或可修成青龙法像。 取龙鳞在手,黑齿公不消吩咐,就请玄焰再来引火升炉,开炼空间法宝。 原承天向来恋旧,仍是钟情宝塔,就让黑齿公将此宝炼成塔形,取名为青龙塔。没了猎风在侧,给这些物事取名也就变得俗不可耐起来。 原承天这边再划九宫五格,依法开炼三转凝玄丹。他胸中大有丘壑,居然是三炉同炼,这也算是开了丹道之先河了。 而有了上次练手,此次更为纯熟,青鸟与玄焰在旁依旨吐焰,瞧来忙乱,其实却是井井有条。 那玄焰此番同时照应炼丹炼器,虽是一刻也清闲不得,反倒是遂了他的意,这样在外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机会也是难得。 也亏得他修行有成,比起初见原承天时,也不知强大多少。上次炼制三转极道丹,那是一时性急了,此刻沉下心来,同时照应两边,反倒是行有余力。 原承天既将青龙塔交给黑齿公,自己索性不理,这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黑齿公一开始倒也专心炼器,哪知见到原承天炼丹到了精妙处,心神就免不得有些游移了。此时丹炉中正炼到灵罗水,此水若是炼到大成,除了本身妙处,还可使青龙塔在水中亦不显形。 然而因黑齿公心思不专,丹炉中火力也就接济不上了。 原承天首先瞧见,忙祭出体内的真玄之火,去接续炉中火焰,虽是及时使火力接续了,但中间毕竟断了数息,那浮罗水也就未曾炼到极限。 黑齿公见到原承天动用真玄之火时,才惊醒过来,不由的顿足捶胸不已,叫道:“顾兄,此宝被老朽练坏,真个儿对不住了。” 原承天笑道:“修士与法宝自有机缘,此塔虽有小憾,也是在下应有之劫,怎能算到黑齿公头上。” 他虽是极力安慰,可黑齿公难免郁郁,其后过程,便小心翼翼起来,到了第七日,青龙塔首先炼成,黑齿公用灵识探其属性,不由的仰天长叹。 说来此塔亦算佳器,一旦祭将出来,内蕴广阔空间,竟有百里之广,比琅嬛金塔可是强得多了。这是灵紫金的好处。 那琅嬛金塔空间有限,除了藏宝容人,若想辟出空间来种租灵草,可就显得十分狭窄了,此塔若是入内一观,则是一座山庄也似。 那塔身就好似一庄门户,进到塔中,可穿塔而过,塔后则是庭院一座,庭院之外沃土百里。此是精原土的功劳。 庭院之中有井一口,自井中引出一条小溪来,流过庭院,在院外沃土上弯弯曲曲绕了一周,自是水土肥美,可植仙草灵苗。这是灵罗水的妙用。 院外田野之中郁郁葱葱,已植了数十亩树苗,一旦此苗长生,那就是蔚然成林,使得这塔中空间木气充足,对修士炼气养真自是大有好处。这是灵凤木的玄妙之处。 而园中上方,有红日当空,那是精玉石火之变。 有此五件五行之精,这个塔中世界就是五行完足,自成一统,修士在如此佳胜之地,自是心情大快,毫无隔绝于世之苦。 只可惜那灵罗水毕竟炼制有亏,因此这青龙塔若是在水中祭施,就会无所遁形了,虽然在水中祭塔的情形少之又少,可对修士来说,自然也是一项缺憾。 黑齿公见这青龙塔十全九美,怎能不暗自惭愧,更担心原承天因此郁结于心,炼坏了三转凝玄丹。 不过原承天又怎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原本也就只想炼一件寻常的空间法宝,暂时用来安置诸侍罢了,毕竟在藏字真言之中,诸侍一来觉得气闷,二来也因与外界隔绝,灵气难入,修行起来也有诸多的不便。 如今这座青龙塔,已算是大大超过他的期望,终有小憾,也丝毫不会在意。只是他知道自己若是过多安慰黑齿公,反倒让黑齿公更加悔恨,因此只将此事谈笑了一回,就专心炼他的三转凝玄丹了。 这也让黑齿公瞧出原承天的心境来,哪怕是佳器不成,那原承天的心境也没动插半点,投材用火,仍是井井有条。 眨眼间十日已过,那三炉丹药经原承天三转三炼,就渐渐呈现出赤黄光芒来,其中更有数粒丹药,竟微微呈现出金色光芒。 所谓金丹,指的只是此丹珍贵无比,并非是指丹色为金。只因丹呈金色,极是难得,便是百炉丹药之中,也未必能得见一粒。 如今原承天炼的这炉丹中,竟有四五粒呈现金色,则此三炉三转凝玄丹分明是远超所望了。 至于这三转凝玄金丹的药性,虽只比寻常丹药多了三成,可用价格来计,一粒三转凝玄金丹,只怕就要超过二三百万仙币了,是那寻常丹药的两倍。 三炉丹计百余粒,其价值之高,可谓是远超原承天所得。 黑齿公虽见此丹既将大成,也只是暗暗欢喜,只因行百里者半九十,丹术中最为要紧的,就是这收丹灭火,凝丹之功。 原承天越到这关键时刻越是从容,自到昊天以来,已连续炼了两炉丹,恍然间就好似回到初世时每日苦修炼丹的情形,那日子虽是孤寂苦闷,此刻想来,却是甘甜如蜜。 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将这丹药速速炼成,此丹一成,自己可就要离了此处,万里奔波了。 心中虽是大起涟漪,手中凝丹收火,仍是有条不紊,这些初世时做惯了的事情,哪里还需心中存想,就算是神飞天外,手上动作,也是一丝儿也不差的。 刹时火熄丹成,黑齿公已忍了许久,此时终于拍手欢笑道:“顾兄果然丹道无双,原以为顾氏最精剑诀之术,哪知道这丹道也是天下第一。” 原承天怎敢接话,只是微微一笑。黑齿公甚是义气,自己原不该欺瞒他,奈何木已成舟,也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黑齿公不及收丹,先将剩下的三千万仙币付清,原承天也不去看,将玉简随手放在怀中。有了这许多仙币,昊天界的传送门任他使用,想来只需数日,就可到达白原了。 等黑齿公验丹已毕,收了丹药,就陪着原承天来到店中。 常公等人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到黑齿公满面春风,知道丹药必是大成,都来向原承天和黑齿公恭喜。 黑齿公叹道:“只恨顾兄的丹道过于玄妙,老朽又是心境不坚,竟只顾着看丹,错手炼毁了青龙塔,可恨,可叹。” 诸修惊问其故,黑齿公也不隐瞒,就细细的说了,诸修也是嗟叹不已。 常公道:“既然如此,那好歹也要补偿顾兄才是,愚意以为,可再付千万仙币,也就是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叹道:“常公,那法宝与修士的机缘自有天定,不过是假了我们的手成事罢了,而任你如何大德,炼丹制器也必有疏误的,在下此次略尽微劳,所获已是远超所望,常公此论,再也休提。” 话虽如此,原承天也隐隐觉得,自己在凡界诸事皆顺的情形,在这昊天界中,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那上天赐的福缘,难不成当真在凡界用尽? 诸修见原承天慢慢的扳起面孔来,知道他认真起来,又怎敢再提,那原承天的禀性,诸修虽是没与他相处多久,也是能深深感受到。于是诸修就急急转了话题,要瞧黑齿公手中的丹药。 黑齿公自是得意洋洋,就将那几粒金丹取了出来,这几粒金丹一出,店中顿时哗然。这万中无一的金丹都被原承天炼了出来,此人的丹道那是怎样形容也不为过了。 便在这时,从店外走来二人,这二人的目光也立时被这几粒金丹吸引住了。 就听一人叫道:“此丹价格几何,在下全包了。” 诸修循声望去,只见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那女子三旬上下年纪,生得倒也不俗,只是眉宇间有抹黑气,那是煞气缠身之兆。这女子的一对凤目高高挑起,凝目时杀气逼人。而其境界,正是极道初修。 那男子生的更是凶恶,面容赤红,留着三道白须,其额上生有一缝,微露时绽放金光,闭起时唯存一线。其境界则是极道中乘。刚才那话,正是这男子所说。 常公眉头一皱,道:“此丹已有人定,恕不出售,两位道友若想购别丹,本店应有尽有。” 男子道:“在下既瞧见这几粒金丹,其他的丹药,又怎能瞧得上,你等只管开出价钱来,难不成在下的仙币就不算仙币吗?” 诸修见此人凶蛮,皆是大皱眉头,这丹铺在这山庄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别说这两人只是极道之修,就算是太虚境界,丹铺也是不惧,丹铺的东家本是青原慕氏,那怎是好相与的?看来一场争执是免不了的了。 第0982章修为惊人理不清 常公冷笑一声,道:“这位道友,那先来后到的规矩,想来也不必我多说,阁下若想撒野,在这梵林山庄,怕是要掂量掂量,在下话已至此,阁下这就请便。” 男子白须一抖,刚想发作,不想女子比她更快,手中法剑早就祭在空中,快若流星一般,就向常公袭来。 此举让店中诸修皆是惊呆,倒是不惧怕这女子的法剑厉害,而是这等凶蛮无理的女修着实罕见。 常公左手袍袖向上一卷,袖中一股清风拂出,将那法剑卷到一边,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按,居然发出铮铮琴声来,这是无弦空琴的绝技,既算是法诀,亦有琴道之妙。 空中琴声虽不成曲调,却是宛如洪钟大吕,听得人心中发颤。而那无形琴声则如波似涛,向女修涌去。 原承天瞧出这无弦空琴既有慑魂之妙,又有攻击之能,委实算是一项绝学。 女修也不示弱,抖出一方红帕来挡在身前,那无空琴之音被这红帕一挡,居然就悄无声息起来,而无形音波也难以穿透这红帕分毫,看来这件防御宝亦是不俗了。 但是双方这样斗起法来,这丹铺可就吃不消了,两修法力在空中交织激荡不休,余震不绝,若非是这丹铺设有禁制,便是有百十庄也要崩塌无疑。 在女修与常公斗法之时,那赤面白须男修则抱臂而立,目光在余公身后诸修身上一一扫过,看来若是有人再想加入战团之后,此修才会出手。 黑齿公叹道:“清平世界,不想也生风波。”伸手向屋顶一指,一道法诀祭出,那本来摇摇欲坠的屋子就定了下来,看来这是替这丹铺的禁制加持,以免遭受巨大损失了。 这时女修与常公越斗越急,女修的红帕虽是防御有术,可常公玄承甚多,手中法诀妙术层出不穷,逼得女修只能苦苦防御,若想反击则是万万不能了。 赤面白须男子瞧到此处,便叫道:“婆娘,我瞧你近日的心境修行倒是略有小成,怎的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也没那将凌寒刀取将出来。” 此修名为夸赞,实为激将,看来是不忍女修吃亏,要激她动用压箱底的神通了。 那女修怒道:“老娘因这菱寒刀惹得煞气缠身,你还嫌不足,若是今日再闯出祸事来,天劫降下,老娘还有活路吗?是了,你是存心想害死老娘,再去与其他美貌女修共结双修。” 话只说到一半,忽的弃了常公,就向那男修扑去,诸修原以为她只是恼怒赤面男修罢了,哪知此女修却取出一件菱状法宝来,劈头盖脸,就向那赤百男修砍去。 这件菱状法宝祭出之际,生出十余道菱形光芒来,此芒虽不及刀君无锋的刀气剑芒,也是非同小可,其中一道菱光突破了赤面男修的护身罡气,突的就到了赤面男修的胸前。 男修大吃一惊,慌忙手中急掐法诀,挥掌将这菱光一拍,总算将菱光化解了,可菱光虽是被拍散了,法力不尽,那飞向屋中的碎芒被常公随手化去,却有一道碎芒掠出丹铺,将丹铺前左侧那块巨石削去一半,碎石坠崖,响声不绝。 诸修见这男女竟起内哄,更是大奇,怎的这女修是霹雳一般的脾气,一言不合,竟连双修伴侣也不放过的? 赤面男修怒道:“老子是怕你吃亏,这才提醒你动用这菱寒刀罢了,别人欺负得你打无还手,岂不是削了我的脸面,你这婆娘好没道理。” 那女修道:“你那说话也叫护我!收起你的假惺惺,你当我不知,你一直盼着老娘早点触动天劫罢了,快说,瞧中了哪家的美貌仙子。” 诸修本来见这二修无理,心中皆是怒火中烧,哪知这二修却是一对浑人,不由的苦笑不得,他二人争斗不打紧,若是毁了这丹铺,这对浑人又怎肯赔的?少不得又是一场乱斗,却又好没来由。 这女修的菱寒刀的确不凡,每道菱光迸来,那男修一点也不敢大意,只要是稍有不慎,这菱光扫来,定是断手断脚之苦。接连化解了数十道菱光,心中怒气已盛,忽的一声大吼,头顶就冒出一团团紫气来。 这紫气一出,丹铺外的空中,就隐隐有雷声应合,诸修心中只叫得一声苦,这赤面男修所修功法,竟是雷属之术,若是任他发作起来,引来空中紫雷,别说这区区丹铺,只怕梵林山庄也要被他毁去大半了。 别看这二修性子粗鲁,夹缠不清,可所修法宝法术却是惊人。这菱寒光也只是亚于无锋刀君罢了,而男修的雷属法术,就不没瞧见其用出来,想来也必是威能不俗。 诸修就算想上前劝架,又怎知如何开口,就怕不小心说错了半句,说不定这二修反倒联手来攻,可若是不管,难道真让他们拆了梵林山庄。 便在这时,一人悠然道:“若想消这煞气缠身之苦,倒也不难。”正是原承天开口了。 此言一出,那赤面男修“啊”的叫了一声,也不管女修的菱光扑面,叫道:“那修士,你说什么?” 女修怎料这赤面男修说停就停的,一道菱光御控不住,先破了赤面男修的护身罡气,又割破了赤面男修的法袍,若不是及时引菱光引去,这赤面男修的手臂只怕不保了。 女修急急收了菱寒刀,怒道:“打的好好的,怎的停下来,我若错手杀了你,我还能活吗?你这厮果然是巴不得我死。” 赤面男修向女修怒目而视,叫道:“你没听那那修士的说话!” 女修道:“他自管说他的,理他作甚。” 赤面男修叫道:“你这婆娘不可理喻,这修士说的是,要消这煞气缠身之苦,倒也不难。” 女修冷笑道:“那些卖丹的修士,哪个不是这样说?我等从紫原一路寻到西土,去了多少家丹铺,可曾寻到一粒妙丹?好不容易寻到一粒,却漫天要价,凭你也能买到?” 赤面男修觉得此话大是有理,对原承天怒目而视,喝道:“你莫想骗我,瞧你修为甚浅,怎能炼出那消煞的丹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只问你,你等既然是要寻消煞丹,怎的却要强买铺中的三转凝玄丹?” 赤面男修道:“这是三转凝玄金丹,我怎的不识?只因我要替这婆娘寻消煞丹,好不容易寻到一粒,却要用金丹来换,这金丹哪里能轻易找得到?好不容易在这寻到了,你等又是不肯。”言罢甚是悻悻。 原承天心中只是摇头,道:“若论消煞丹,倒也值得一粒金丹,只是那售丹之人,可是真的要三转凝玄金丹吗?” 赤面男修搔了搔头,道:“这倒不是,他要的本是三转六壬金丹,我寻思着,那三转六壬金丹一粒就抵得三十年修为,就算被我寻到,怕也是不肯让的,想来想去,除非是手中另有一粒金丹,用金丹换金丹,说不定人家就肯了。” 他本也是火一样的脾气,可见原承天说话温和有加,如沐春风,不知不觉之中,也就忘了发作,只管顺着原承天的话来回答了。 诸修心中狂笑不止,这赤面男修的话听来有理,其实却是荒诞不经,三转六壬金丹价值连城,怎是这三转凝玄金丹可比的?而这世间金丹,价值天差地别,哪里就能等价交换的? 原承天知道与这赤面男修也分说不得,瞧这对双修伴侣的功法修为,倒也不俗,怎的却是这样的浑人,看来这二修所修心法,也与路昭德的九拙玄功类似,不依灵慧参悟,而是另辟蹊径,反朴归真。 也不说话,手中掐了法诀,就在空中点点画画起来,女修叫道:“你要弄什么玄虚!” 赤面男修狠狠将目光瞪来,斥道:“不可胡闹?” 女修刚才也是脱口而出罢了,知道理亏,却不服气,道:“我哪里胡闹。”忽的一指空中,道:“咦?”这是转移目标之法,免得赤面男子再与她斗气。看来这女修虽是凶蛮,也有三分灵慧的。 女修所指之处,正是原承天在空中描画之地,原来原承天是将那消煞丹的配方写了出来,只是这等惊天动地的丹方,却是卖俏给瞎子看了。 那赤面男修与女修瞧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这空中的文字定与消煞有关,两颗心就咚咚乱跳起来,忽的双双扑到黑齿公面前,齐声叫道:“这人写的到底是什么?可真能消得了煞气?”好在这二修总算识得药仙黑齿公。 黑齿公早将原承天写的每种灵草都记在心中,心中推敲了半晌,仍有疑惑,便问道:“顾公,这五灵草却是何药性?” 原承天道:“此物五属兼备,唯在那火属性极旺之地,方可生成。”虽然五灵草并不曾寻来,不过以昊天界之大,类似的灵草自然是有的,纵然一时寻不着,也可用其他灵草炼制出来,在他写出这丹方时,心中早有成算了。 黑齿公笑道:“如此说来,又要靠顾兄无中生有了。” 原承天道:“在下不才,颇愿一试。” 赤面男修与女修再是愚笨,也听出二人的话意来,忽见那赤面男修向原承天扑通跪倒,这一跪不要紧,那丹铺本就被刚才的两场斗法弄得疏松,黑齿公又是一时不察,忘了维护,因此一声轰然巨响,半间屋子就向悬崖坠去了。 第0983章神功初修不得悟 诸修一声惊呼,纷纷掠出丹铺,原承天见这山崖之下丹铺林立,若是残垣落将下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身形掠出之时,已将域字真言罩住丹铺残垣,这才与诸修安然落于地面。 白袍修士顿足叫道:“可惜这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赤面修士虽是浑人,也吓得呆了,他先前争抢金丹,视诸修为敌,倒也没觉得怎样,可现在原承天示出消煞丹方来,若是将对方得罪了,自家的双修伴侣如何解这煞气之苦。 黑齿公倒也豁达,拍了拍赤面修士道:“无妨,半间铺子,怎抵得道友间的情谊,何况顾兄已将这残垣收了,想来也无多大损失。” 赤面修士与女修瞧向原承天,感激之极。那白袍修士也觉得自己刚才出言不慎,重利而不重义,深觉惭愧,忙道:“黑齿公说的是,丹铺值得什么,道友间的情谊才是万般要紧。” 话虽如此,心中却在狐疑,只因黑齿公以前虽讲义气,可逢到赤面修士这样的陌生人,哪里会这么大度?细细想来,此事或与原承天有关了。 原承天将这价值无法估量的清煞丹方公然示出,只此一项,也不知日后给丹铺带来多大利润,又怎会再为这区区半间丹铺萦怀?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到原承天这样的人物,又怎能不为其气度所夺,哪怕是以往狷狭之心,也会变得心胸开阔起来。 赤面修士与女修面面相觑,他二人历转紫原西土,见的都是重利轻义之士,哪知道这梵林山庄的修士,居然如此义气,刚才自己夫妻二人挑衅在前,毁铺在后,哪知诸修却没放在眼中。 这时山庄中的诸修纷纷出来探看,问明是有修士购丹不成,大打出手,将这丹铺毁了,皆是替黑齿公生气,可又听说黑齿公毫不计较,则又感愧不已了。 这时双方重新问名见礼,赤面修士名叫虎隐,女修名叫曾七姑,二人本是昊天散修,后入清流。 要知道昊天界的仙修格局与凡界不同,昊天修士一旦得道,入了这仙修界,或附骥在十大仙族之下,或投靠百族。除此之外的第三条路就是归入清流了。 虽说是有三个选择,其实绝大多数修士都是身不由已。昊天的仙族弟子自然是要追随十大仙族的,而凡界的飞升之士,以及昊天诸多散修,就算想投靠仙族,也是毫无门路。仙族弟子向来贡高自慢,又怎能瞧得上一众散修? 而百族虽是势大,但身入此间就要与强大的十大仙族做了对手,修为稍弱些,随时就要魂断身灭。但若是昊天散修毫无依附,只怕死的更快些。 但就算是想入清流,也没那么容易。清流的领袖,原是以禅修为主,奈何禅修之士不肯轻入红尘,又怎会擅动杀伐,因此遇到纷争,也不知如何理会。别瞧清流之士虽众,可惜一直未成气候,偶有守望相助,也只是限于彼此间的私谊罢了。 正因这清流甚是松散,一直未形成势力,不过是一些被仙族拒绝,可又不甘心投身百族的修士的自称罢了,而若无出类拔萃的神通,又怎能逃得过百族的纠缠? 因此能自甘清流者,大多修为不俗,在昊天界的诸多纷争之中,方有自保之力。 但就算如此,昊天的禅修势力仍是不可小觑,一旦修士能有资格入了清修,也算得了庇护,百族修士等闲也不敢来纠缠了。 黑齿公另寻了家相熟的店铺,借了静室,好坐下说话。此次丹铺虽有小损,但因得了三转凝玄丹,免于东家问罪之苦,更难得的是得了原承天的消煞丹方,黑齿公诸修自然是欣喜异常了。 因此在静室中坐定之后,黑齿公就向原承天问道:“老朽瞧这道丹方,那五灵草且不论,云摭月液就算难得,倒也可寻,只是方内有冲玄灵液一项,想来若想供仙修境界以上者消煞,这丹方的威能怕是略轻。” 原承天这消煞丹方,原是为凡界修士而配,到了这昊天界,当然就要变动一下了,然而别瞧这小小的变动,却要牵涉到诸多配方的变化,黑齿公瞧出端倪来,故有此问。 原承天道:“黑齿公果然高明,一眼就瞧出这关键来,好在那冲玄灵液倒是可用其他丹药替代了,只依着修士的境界变化即可,但其中怎样也会涉及诸多变化,且让在下就按仙修,极道,太虚三大境界,各自拟出丹方便是。” 黑齿公喜极,道:“若能如此,老朽感激不尽。” 他原想再赠原承天若干仙币,又知道原承天仗义疏材,此议一出,反被他瞧得轻了,看来只能另寻办法,暗加补偿,才是正理。 当下原承天就以胸中玄承,修改消煞丹方,半日工夫,就拟出三种丹方来,分别为仙修消煞丹,极道消煞丹以太虚消然丹。 至于到了金仙境界,修士的属性大为不动,消煞之事更是艰难,就算原承天丹道无双,仓促之间,又怎能制出丹方来? 原承天拟一道,黑齿公紧跟着就瞧上数遍,以他的丹道,自然能瞧出这三道丹方高明之极,比之昊天界原先的消煞丹方,不但配制简单,更是易于炼制,此丹一旦流传于世,昊天修士,或不受煞气之苦。 但对原承天来说,制出这消煞丹固然是功德无量,可却在无形之中,抹杀了天地对修士的警戒之意,已然是逆天之为,日后有何因果,却也难说的很。 丹方拟毕,原承天道:“黑齿公,你这里丹药虽多,可若想配出五灵草来,只怕仍是不足,在下听闻青原之中,有火属极地,或可寻到类似灵草,不如立时动身,凑足这丹方所需。” 黑齿公喜道:“如此最好。” 虎隐夫妻二人齐声道:“我等也要去。若是不依,我等,我等也不活了。” 黑齿公哈哈笑道:“怎能不依,若能在青原寻到五灵草,正好立时配出消煞丹来。”忽的想起一事,道:“是了,老朽这里,倒也存了虚云摭月液,正好带上,到时寻到五灵草,立时就可配制出来,以验丹方之效。” 常公也主动请缨道:“此行在下也是非去不可。”黑齿公也应允了。 白袍修士原也想跟去,黑齿公叱道:“都随我去了,谁来重建丹铺!”白袍修士这才悻悻作罢。 既然定议,黑齿公与原承天等立时起身,带齐了所需灵草,就出了梵林山庄,果然是雷厉风行,不曾有半点耽搁的。 出了山庄后,原承天问及传送门一事,黑齿公笑道:“此事倒也不难,西土有传送门十一处,大半被百族所挟,好在有两处是慕氏分支龙氏所辖,正好借道,就算是资费也可便宜不少。” 原承天思及自己与龙氏有过一番恩怨,那龙公子的“不胜符”就在自己手中,而龙公子又是知道自己来历的,可若是另借他处,一时间也寻不出借口来,也就只好答应下来,且看日后变化,再做计较了。 有了黑齿公这位识途老马,此去龙氏专营的传送门虽有百万里,也可省去许多麻烦。 黑齿公向原承天道:“那百族的志向,是要独霸西土的,梵林山庄位于百族的势力范围之中,倒也平安,如今这龙氏的两座传送门,就好似慕氏的前站,慕氏弟子以及仙族弟子都可自由往来,因此这一路上需得小心,遇到两方修士争斗,那是常有的事。” 原承天道:“一切自然唯黑齿公马首是瞻。” 在昊天赶路,亦有定规,那不肯惹事的修士,就要沿着凡人地区的边缘行走,要知道越是大修,越是不肯无端惹下杀伐,行路之时,就要远远避开凡人地区。 黑齿公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避事良方。 此行只是寻找灵草,也不用那么紧急,因此诸修都是白日赶路,夜晚择地静修,补足所欠功课,原承天的紫罗心法可随时修行,可诸修哪有这种好处,每日总要花上数个时辰补气养真的。 而在诸修做功之时,原承天就取出那块青毫玉牌来,开始参悟其中玄机,他既然已是仙修之士,这青毫神光也可勉强修行了,再加上如此逆天神功,也非一蹴而就的,此刻开始修行,到了极道境界时方能大成,若是迟了,反倒误事。 然而不修也就罢了,一旦真个修行,才发现这青毫神光奥妙异常,原承天连花了三日,也没寻到半点头绪,这倒不是说他的玄承灵慧不足,着实是这青毫神光对修士的要求极高,原承天此刻修这神功,就好似三岁孩童要舞动千斤大锤,明明瞧见锤子放在面前,又怎能移动分毫? 这一夜原承天再次细研此功,又是白费功夫,正在郁闷之时,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吼之声,原承天听出是曾七娘的叫声,慌忙收了禁制,出来探看。 哪知道这边刚刚现了身形,面前菱光闪动,正是那曾七娘祭出了凌寒刀,那数十道菱光扑面而来,令人魂魄皆丧。这曾七娘可是极道之修,凌寒刀又是犀利不过,因此见这菱光飞来,原承天只叫了一声苦。 第0984章消煞止斗唯刀君 极道之修的法宝非寻常法宝可比,原承天甚至连太一弱水也不敢冒险祭出,干脆心中念一声“避”字诀,身子刹时间闪避开来,这避字诀倒也是百发百中。 就见那曾七姑面目狰狞,口中嗬嗬叫个不停,手中的凌寒刀也不管面前有否有人只管乱祭,诸修本是停在山间,四周山峰怎能经得住凌寒刀之能,一时间山石滚滚,响声震天。 这时诸修早就从修行之处显现身形,见到曾七姑如此情形,皆知道这是煞气发作了,这煞气或多或少,在任何修士身上都会潜藏的,曾七姑今日的遭遇,就是诸修日后的写照,又怎能不惊。 虎隐急的围着曾七姑乱转,却又怎敢轻易上前,口中嚷嚷道:“婆娘,婆娘,快念静心咒,快念静心咒。” 曾七姑听到虎隐的声音,转目向他瞧来,一双凤目已经赤红,却缓缓流下泪来,奈何她虽残存一丝灵智,又怎能敌得过体内的煞气,自家做了些什么,又怎能控制得住,更别提念什么静心咒了。 诸修见此也是束手无策,而瞧曾七姑的情形,这煞气已是深入灵脉,以后一次胜过一次,终不免神智大乱,魂断身灭。这次煞气发作何时才能停止,则是谁也说不准的,就算灵脉寸寸而裂,就此撒手尘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承天高声道:“诸修助我扰乱其心,让我先困住她在域中,再思办法。” 黑齿公道:“也只能如此了。”袖中取出一只黑铁棒来祭在空中,一步步向曾七姑逼去。 虎隐大叫道:“不可伤了我家婆娘。” 原承天温言道:“虎隐兄莫急,我等自有分寸,绝不会伤了曾道友半根毫毛,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背转身去,我自还你一个神清智明的曾道友。” 虎隐双目已然有泪,怔了怔的瞧着原承天半晌,泣声道:“顾道友,我只信你一人,你定要治好她。” 原承天慨然道:“仙修之士无戏言。” 虎隐狠狠的瞧了曾七姑一眼,终于下了决心,不再去观看,缓缓转过身去,只是哭声哪里能止得住,又怕被人笑话,唯有呜咽而已。 这时常公也动用法诀,与黑齿公一道,引那曾七姑的凌寒刀在空中乱舞,二修虽与曾七姑境界相若,可对方神智已昏,每次祭法都是不惜力气,怎能与她相抗,而这凌寒刀又煞是厉害,更是不敢接近了。 原承天也知道若将曾七姑困住,着实是平生极大的冒险,那曾七姑的修为毕竟强过自己不少,若是离得稍近,一不留意,自己就将是万劫不复了。 只是若离得太远,那域字真言又如何能困住曾七姑? 手中掐了道藏身慝影的法诀,悄然向曾七姑靠近,眼见得欺进百丈时,曾七姑身上的强大灵压好似一堵铜墙铁壁,将他生生挡住,哪怕再突前半尺,也是好不艰难。 当下将紫罗心法运转一个小周天,将风月之体发挥到了极致,终于又突前十余丈了。 哪知道曾七姑虽是神智昏沉,可觉得身边有修士接近,不假思索,就从凌寒刀上分出一点菱芒,向原承天袭来。 毕竟是极道之修,祭法施诀已臻化境。黑齿公最强,故而分出十余道菱光去对付他,常公稍弱,也得了七八道菱光,至于对付原承天,分出一道菱光,也是绰绰有余了。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身子疾退,这首次尝试,终告失败了。 黑齿公与常公见此,手中法术法宝施的更紧,迫使曾七姑打点精神,专心来应付二修,以便给原承天创造第二次机会。 原承天退回原处,思忖道:“以我之力,只怕仍是难以靠近,说不得,只好让刀君现身了。” 他自来到这昊天界后,为免惹事生非,怎敢轻易让刀君现身,那杨氏可是十大仙族的上三族之一,昊天界中不知有多少耳目,若是真个被杨家索回刀君也就罢了,就怕是有人不怀好意,觊觎这昊天之宝,劈手夺了去,日后如何向杨氏交待? 但此刻为了救人性命,那就顾不得许多,毕竟人命关天,就算再冒十倍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心念动处,刀君急不可待,匆匆冲出青龙塔,叫道:“大修,早该放我出来了。”原来临行前,原承天已将诸侍诸灵都转到青龙塔中去。但是自己却反而未曾去塔中一顾。 黑齿公和常公见到刀君现身,皆是一怔,这刀君的模样,怎的与传说中杨氏的镇族之宝相差无几?虽说原承天是顾家子弟,可从没听说顾氏与杨氏亲厚。 复又想来,这十大仙族或分或合,彼此间关系复杂,谁又能弄得明白?因此对原承天所谓顾氏弟子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了。 刀君一出,就奔向曾七姑而出去,七姑身上的灵压再强,刀君也只当是清风拂面罢了,这世间若非是强力法诀妙术,又怎能困得住刀君,杨氏镇族之宝的名头,可不是那么轻易得来的。 有刀君在前开路,原承天就轻松了许多,而因着刀君给曾七姑带来的压力过大,曾七姑十分修为有七成就转移了过来,近二十道菱光齐向刀君攒射。 刀君嘻嘻叫道:“来的好。”衫袖拂去,这空中的漫天菱光尽被刀光扫落,身子更是去的极快,一眨眼,就欺近曾七姑身边数丈了。 原承天生怕刀君技痒逞强,叫道:“不可伤了她。” 刀君犹有闲暇转过身来,笑道:“大修不必提醒,我自省的。” 双袖各出一道刀罡,引那凌寒刀来攻,曾七姑遂将这凌寒刀的十分威能,尽数转来,凌芒与刀罡在空中交错,斗的天地光芒大盛。而随着战况愈烈,曾七姑目光也愈见清明。 原承天暗忖道:“是了,迫于刀君的强大压力,曾七姑体内煞气被逼得泄出,反倒容易恢复她的神智了。” 眼瞧着曾七姑专心致志与刀君斗法,原承天突的从刀君身后掠出,口中叫道:“曾道友莫慌,我来助你消煞。” 他这句话并非是随口说来,可是内藏梵心诀妙诀,这是要在曾七姑不知不觉之中,引其心境向稳,若是刻意而为,反倒会使其灵识抵触,那就是失策了。 曾七姑见原承天忽然现身,双目蓦的就向原承天转来,目中煞气逼人。看来这极道之修果然是厉害,哪怕是面临刀君这样的大敌,仍是不放过四周的一举一动。 不过那暗藏在话中的梵心诀像是起了作用,曾七姑目中煞气虽强,却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曾七姑神智忽现清醒之刻,原承天怎能错过,一道域字真言急急出手,就将曾七姑罩在其中,手中数道灵符也同时封进真言里。 诸修固然瞧不见域中发生何事,原承天却能用神识感受,原来那域中的灵符皆为梵心诀,这些灵符被曾七姑视为对方法宝一一击破了,那灵符中的法诀就施发出来。 数道梵心诀合在一处,威能更强,曾七姑被这梵心诀入心,心境总算慢慢沉静下来。 过了盏茶时分,曾七姑道:“顾兄,多谢你替我消煞。”终于是恢复了过来。 原承天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忙将域字真言收了,转目瞧去,那虎隐仍是背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曾七姑瞧见虎隐背向着他,肩头则在微微发颤,多年仙修伴侣,怎能不知他的心意,哪怕平时凶蛮惯了,此刻也是柔胸百结,柔声道:“虎隐,你转过来吧,我已是大好了。” 那虎隐喜极而泣,转过身来时,早已是泪流满面,瞧见诸修都在看着他,心中又是羞极,可此刻又怎能顾得过来,慌忙掠过来,抱着曾七姑叫道:“婆娘,这次煞气发作好不凶险,我只当你过不了这一关,心里就寻思了,你若是殒落了,我就随着你去。” 曾七姑刚才还是一腔柔情,被虎隐的话一激,又生出无名怒火,叫道:“你这个没出息的,我就算死了,关你何事?你给老娘记好了,便是老娘殒落了,你敢动半点寻死的念头,我转世为人,再也不来理你。” 虎隐慌道:“说好的生生世世都要结下双修之盟,怎的却要反悔。” 曾七姑羞极,道:“你再胡说八道,瞧不我老大的耳括子打你。” 诸修都是忍俊不禁,哪里敢去看,都背转身来暗笑不止。 虎隐犹自心中狐疑,非要曾七姑说个明白,怎的转世为人之后,就要背了盟约,那仙修之士,哪有说话不算话的?天地若知你食言,又怎能饶得过你? 曾七娘虽是凶蛮,比虎隐多了份见识,知道这种夫妻的私事,怎能在外人面前乱说,岂不是羞死人了? 心中越急,口的骂得越是厉害,而她骂的越凶,虎隐越是惊恐,非要曾七姑说个明白。 诸修知道二人皆是夹缠不清的,这种情事又是头绪多多,哪里能分得清楚,黑齿公毕竟经历丰富,高声道:“这煞气发作之后,最是生气不得,否则必会损伤修为,此时当以静修为上。” 常公忍着笑,亦高声道:“是极,是极,虎隐兄,在下看来,还是请曾道友速速调息为是,纵有话说,也不必急在一时。” 虎隐忙一拍额头道:“瞧我竟将这事忘了。”急忙劝曾七姑去静修运玄,曾七姑也知诸修劝和心意,倒也乖乖听劝了,让虎隐又是一奇,怎的这婆娘今日性子如此乖巧? 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极远处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刚才那个,莫非是七界刀君的刀气?” 第0985章城门失火殃池鱼 谱修听到此声,心中一凛,暗道:“不想此宝被路过大修所窥,这下可糟糕之极。” 原承天也是动容,若此修是仙族弟子,倒好说话,若是那百族修士,此番遭遇可不是天大的劫难。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原承天虽是修为低微,也非怕事之人,神识探去,只见极远处一点红光向这边急掠而来,瞧这修士的遁速,那是大大超过黑齿公诸修,若非太虚修士,就是极道大成之修。 而无论是何种境界,显非原承天这些人所能力敌。 就在这时,斜刺里一道青光纵来,将那道红光拦住了,青光之中有人道:“莫邪王,你伤我龙氏分支弟子,毁我传送台,今日怎与你干休。” 红光中那修士哈哈大笑道:“慕元青,你又何必来说我,三月前青原极乐城本族仙兵阁,岂不是也被你所破,三十条性命,只逃回来七条,兄台好狠的手段。今日之事,只当是一报还一报,扯了平罢了。” 黑齿公听到慕元青三字,耸然动容,原来慕氏弟子自慕天凡以降,是为“天道元行”四字排行,此修既然是元字辈的,那便是慕行云的叔伯辈了。 慕氏元字辈的弟子,除了极少数天赋不佳者,绝大多数都是太虚境界修士,如此看来,那名百族的莫邪王,也定是太虚之士了。 从二修话中可知,龙氏的传送台居然已被这莫邪王所破,因此引得慕氏元字辈大修来援,而龙氏既被攻击,又怎能不立行反击,看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了。 而龙氏是为慕氏在西土的前哨阵地,怎容有失,可以想见,一旦战事开启,慕氏大修必定云集此处,西土战火连连,纷争不休,说不定十大仙族皆会被牵涉进来,百族与仙族之役,又将展开。 从时机上来看,十大仙族的仙会召开在即,各家厉兵秣马,只等着在仙会上大放光彩,易鼎升位,又怎能有闲暇顾及他事,百族选在此刻挑起战火,亦是例行公事。 黑齿公身为慕氏外围弟子,见到主家大修,自当依礼相见,便向慕元青传音过去,表明身份,亦告知消煞丹一事,说的虽是粗略,却不敢有丝毫隐瞒。 慕元青也传音道:“不想黑齿公福缘随身,得遇如此丹道高士,既如此,在下定当保你等周全,只是此处的传送台已毁,唯有北上一三十万里,去龙氏的另一处传送台前往青原,沿途安全,自会有人负责。” 黑齿公喜道:“多谢元青公。” 慕元青道:“如今昊天界丹道凋零,黑齿公既遇高士,万万不可失了礼数。若真能炼制上消煞丹来,本族定有厚赏。” 黑齿公称谢不止。 就见慕元青道:“莫邪王,此处靠近凡人世界,怎是你我斗法的所在,你我二人睦违十年,正想一试你的手段。” 莫邪王哈哈笑道:“说的在下亦是技痒,元青公随我来。” 那红云立时改了方向,就向南方遁去,青云紧随其后,刹那间两道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黑齿公转向原承天道:“顾兄,此处传送台已被百族修士毁去,我等只能转而北上,去龙氏的另一处传送台了,好教顾兄欢喜,元青公已然发话,沿途安全,有专人维护,不必担心。”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 他向刀君招了招手,示意刀君入塔,此次若非恰逢慕元青及时赶到,这刀君是否易主,着实难以测知,想到这里,不免就是一身冷汗。 刀君亦知此事非同小可,要知道别说是太虚之士,就算是极道之修,也定有办法将她收了去,刚才曾七姑只是神智昏沉罢了,否则也非自己可敌的。 正想遁进青龙塔,一道淡淡的人影忽的出现在身后,此修身穿大红法袍,长发束而不冠,分明是百族修士的打扮。而此修突兀而来,就连原承天的神识也探不到,其修为之高,可想而知了。 诸修见到这条人影,皆是耸然动容,齐声叫道:“莫邪王的虚识。” 那道虚识也不说话,面上微微一笑,伸手就向刀君抓去。 刀君清叱一声,也不转身,袖中飞出两道刀罡,向这人影的双手迎去。那人影亦不敢硬接刀罡,手中姑闪红光,将刀罡引到别处,再探双手,又向刀君抓来。 刀君毫不示弱,合身向前一扑,这是以自身刀罡,来破这道虚影了。 就在这时,另有一道淡淡的人影亦出现在诸修面前,此修金冠青袍,面如淡金,想来正是慕元青的虚识赶来了。见到刀君与莫邪王的虚识斗法,不由大为好奇,也不动手,只在一边观看。 莫邪王的虚识叹道:“果然是七界刀君,本王一道虚识胜你不得,元青公,你也不必阻我,我自去也。” 不等刀君合身扑到,这条淡淡的人影就消失无踪。 慕元青的目光在诸修面上扫了一遍,目光就落在原承天身上,微微一点头道:“道友大才,消煞丹若能炼成,功德无量。敝族上下,皆感恩德。” 不等原承天回话,身影亦是消失不见了。要知道遁出虚识,亦是清耗不少,而在莫邪王这样的大敌面前,能省一分力气,自然就要省上一分。 原承天听到慕元青话中有“敝族”二字,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看来慕氏弟子的心胸也不过如此了,但天下修士,皆视丹方为身家性命一般,慕元青不能免俗,倒也不奇。 好在这丹方或示或藏,皆由己便,倒也不必理会他。 这时莫邪王与慕元青早就走远了,诸修改向北行,仍着沿着凡界世界的边缘地带遁行,三十万里听来虽是遥远,以诸修的遁速,也费不得几日工夫。 这一夜诸修都是加紧赶路,以便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大修斗起法来,可不是当耍的事。 到了清晨时分,诸修赶路更急,此时正值西土初春天气,一路上或晴或雨,也不必详述,有时候脚下乌云翻滚,头顶则是晴空万里,上下看来,相映成趣,这也算是修士的乐事之一了。 临近中午时分,空中突现一面青旗,上绘一鼎,鼎边有火凤之形。在那里摇了两摇,黑齿公瞧见青旗,喜道:“这是慕氏族旗,果然有慕氏弟子前来接应了。” 一名修士从旗下云团中现身出来,朗声道:“有三拔百族弟子于此处埋伏,已被本族弟子击退,诸修只管前行,前有已有龙氏弟子接应。”说罢就隐进云团之中。 原承天瞧见这慕氏弟子行事,心中赞叹不已,十大仙族果非浪得虚名,就在诸修不知不觉之中,已替诸修击退了三路阻路之敌。由此亦可知双方的争斗目标,已从单纯的报复厮杀,转向保护原承天等人前往青原了。 诸修知道慕元青已安排妥当,自然大为放心,唯有虎隐甚是不满,咕哝道:“怎的一个也不放过来,这一路行去,也没个对手,忒也无趣。” 曾七姑将凤目一瞪,道:“这是要保顾道友的周全,亦是为了消我煞气,万一顾道友有个好歹,我也活不成了,怎的你盼着我死不成?” 虎隐大惊道:“怎有此意?”复又奇道:“怎的无论我说怎样的话,你总能引到我盼着你死?” 原承天知道这二人一吵将起来,就是半日不得清静了,忙道:“曾道友,我见昨日的梵心诀还算有效,不如我将此诀传给你,若是心生烦燥,只需默诵数遍,就可安心定神。” 曾七姑喜道:“妙极,妙极,就算你不说,我也正想向你讨要,偏这人恰来争吵。”又向虎隐狠狠瞪去。 虎隐道:“哪里我有犯了错。” 原承天忙将这梵心诀说将出来,此诀最是简单不过,唯独这威能要看各人的造化了,曾七姑只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住,心中默诵数次,果然觉出妙趣来。 她低头寻思片刻,道:“顾兄,蒙你赐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如就将这凌寒刀送与你吧。” 虎隐被此话唬得不轻,忙叫道:“那凌寒刀是你的护身之宝,怎能拿来送人?” 曾七姑叫道:“我就是等了此刀,杀人甚是便宜,这才惹下煞气来,你让我留着此刀,可不是巴着我早死?” 原承天苦笑不已,这曾七姑的确有项长处,人所不及,那就是虎隐无论说什么,总能引到盼着她死去。便道:“曾道友,煞气缠身,在心不在器,何况区区一道梵心诀,又算得什么?若曾道友非要拿物事来换,岂不是显得我等没了交情?” 虎隐叫道:“顾兄说话,总是让人心服口服。”说罢向曾七斜乜过去,想来这话是称赞原承天的,那曾七姑再有本事,又怎能反驳?难不成要说原承天的不是? 这时前方云中又有一面黄旗招展,上书一个“龙”字,那是龙氏的族旗了。 黑齿公忙上前行礼,旗下探出一个修士来,道:“诸位道友,前方有百族修士出没,不可径行,还请转向东北方,绕道而行为妙。” 黑齿公称谢了,领头转向,就朝东北方而行,原承天抬头瞧了那修士一眼,那修士亦向原承天瞧来,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惊呆。 第0986章当时善果今得圆 原来此修竟是与原承天同飞昊天的那位蓝衫修士,在此遇见,怎能不惊? 原承天在见到蓝衫修士的刹那间就明白过来,此人必定是入了百族,奉命在此设伏了。想来百族认为这蓝衫修士是新面孔,必不会被人识破。哪知阴阳差错,偏偏被原承天撞见。 若是此修知道原承天之名,必不敢来,然而原承天此刻用的是顾氏子弟的身份,蓝衫修士如何得知。可见冥冥中自有安排,让原承天避过此劫。 蓝衫修士一愕之后,又现惊慌之色,忽的传音过来道:“原大修,百族势大,在下身不由已,还请多多见谅。此次百族大举来攻,势必要铲除龙氏在西土的根基,此战百族决心甚大,不可小视。” 原承天亦传音道:“多谢告知。” 蓝衫修士又道:“本来这次百族的目标是龙氏一族,可昨天莫邪王传出消息,说是这条路上要来一名身怀重宝的修士,因此百族修士起码分了大半过来拦截,哪知却是原大修。”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心中亦是感慨,此修与自己颇有机缘,到今日也算是结了善果,而当时在飞升界隙中以德报怨,救下此修性命时,又哪知会有今日之遇? 原承天心中已有定策,仍是问道:“道友此恩,不知如何得报,却不知以道友之见,我等该如何行路?” 蓝衫修士道:“东北方这条路已设下重伏,且有一名太虚之士主持,自是不可行的,但若是径向正北而行,那修士久候不至,只当你等认破了我的计谋,自然亦会跟来,就算迟了片刻,仍脱不得危险。以在下看来,大修不如且向正东遁去,半日之后,再转原路,或可避开此修。” 此谋正如原承天心中所想一般,便点了点头道:“就依道友之见。”他原想劝蓝衫修士设法离开百族,可复又想来,此修在昊天孤立无援,若想摆脱百族纠缠,又谈何容易,而百族说不定自有辖制族中修士之法,自己又怎能妄议? 想到这里,也不向蓝衫修士行礼示意,这是防止四周另有百族修士埋伏,若被瞧出自己与蓝衫修士是故交,岂不是给蓝衫修士惹下麻烦。 他与蓝衫修士彼此传音时,遁速只是稍缓而已,此刻加速前进,很快就追上了黑齿公一行,将此事细细告之众人。 黑齿公道:“多走一些路也没什么打紧,百族既然盯上我等这一行,必有办法拖住龙氏修士,若想指望龙氏来援,怕是不能够的,就依顾兄所言,且向东遁行半日,再而北行即可。” 常公则道:“此修虽是顾公的故交,可百族修士怎能轻信,说不定他是见被顾公认出,这才另设一谋罢了,那正东方向,会不会另设埋伏?” 黑齿公笑道:“常公此虑可能性甚微。” 常公自是不服,道:“愿闻黑齿公高见。” 黑齿公道:“百族起意拦截我等,是得了莫邪王的传音,试想百族此次来攻龙氏,各处人马拔已定,就算人手充足,可忽然转变目标,又怎能应付得过来,且他们一要防龙氏修士反攻,更要防慕氏修士来袭,能抽出一名太虚修士拦路,已算是谋画有方了。” 常公不由叹服,笑道:“黑齿公果然高明。” 其实原承天心中亦有一见,只是不便说罢了,想那蓝衫修士初投百族,就被抽调来执行此次任务,可见百族用兵已是捉襟见肘了,连刚刚飞升,法宝奇缺的新人,也只好匆匆上阵。既是如此,百族又如何能处处设伏?而派这蓝衫修士刻意引诸修入岐途了,更是证明百族人手紧缺。 常公既无异议,原承天自然也不必多言了。诸修立时改了方向,向正东遁行。此次原以为是趟最寻常不过的远行,哪知遇着百族与慕氏龙氏交锋,又因曾七姑之故,让刀君被人窥见,因此这形势就变得万分紧张起来。 若是撞见了太虚之士,哪里有交手的余地,就连黑齿公四人怕也是难逃性命了。 梵林山庄所在本就在西土的东部,诸修又是一路东行,如今再行半日,那就是西土的极东之地,离西土与青原间的虚界只差着数万里的路程。 原承天渐渐就觉得冷风扑面,瞧着脚下大地,则是玉里乾坤,冰雪世界了。原承天修的是风月之体,水火不惧的,若是连他都觉得寒意,又该是怎样的冰冷。 原来西土与青原的虚界,就叫做极寒海,此海瞧来与寻常海水一般,却比七寒海冷上数十倍了,极道境界以下的修士,哪里敢靠近此海,更不用说此海茫茫,也不知有多少万里,只知自古以来,无一名修士飞越此海。 也就是那器修大士,为求炼制冰属法宝,方才往极寒海中冒险一往,寻常修士,又怎会来此自找苦吃?而这极寒海中寸草不生,一灵不见,分明是块死地,因此又怎会有人前来一探。 再行了一个时辰,曾七姑已然抱臂叫冷了,虎隐忙掐了雷火法诀替曾七姑驱寒。而越往前行,天气越是寒冷,而掐诀驱寒,也是要耗费真玄的,又能撑得几时。 黑齿公道:“走到这里,差不多也是够了,正该折而北行,早点赶到传送台方是正经。” 诸修异口同声答应了,尤其是虎隐声音最高,看来这样的苦寒之地,谁都是无法忍受。 诸修转了方向,还没行上百里,曾七姑手中的凌寒刀忽的嗡的一响,诸修只当是曾七姑摆弄法宝,也没在意,哪知过了片刻,那凌寒刀又是一响。 虎隐道:“婆娘,你好端端的把玩什么法宝,还是赶路要紧?” 曾七姑叫道:“这里冷的要命,我哪里有闲心摆弄此刀,是这刀自个儿作响罢了。” 虎隐道:“这倒是奇了,法宝怎会自个儿乱响?” 诸修也是奇怪,这曾七姑的凌寒刀虽有个寒字,其实并无寒气,但其刀上的菱光倒是不俗,就连原承天见多识广,也猜不出此刀的来历来。 黑齿公道:“法宝不动而鸣,定有异数,曾道友,此刀原非冰属法宝,怎的刀名却有个‘寒’字?” 曾七姑道:“这刀也是我从别人手中夺来,这凌寒刀三字,当时就是刻在这刀上的,至于此刀的来历,着实不知。”就将刀取将出来,给诸修观看。凌寒刀三字,果然是刻在刀身上的。 便在这时,凌寒刀又响了一声,且刀身震荡不休,像是要脱手而出一般,慌得曾七姑急忙握住了。 诸修知道必有异事了,这凌寒刀的材质甚是特殊,而既有个“寒”字,难不成与这极寒海有关?诸修虽着急赶路,可遇到这种奇事,若不弄个明白,心里怎能甘休? 而世间法宝若是同出一源,彼此响应,倒也不奇,看来这雪原之中,说不定就藏着与凌寒刀同属的法宝了。 原承天向众人面上瞧了瞧,知道众人早生一探之意,就笑道:“瞧这凌寒刀的震荡之状,那与凌寒刀响应的物事,应该就在极寒海方向偏北了。” 黑齿公道:“既然是顾兄瞧了出来,定是不会错了。” 诸修既知遇到奇事,也不着急,缓缓向前遁去,且各取法宝在手,以防不测。 这极寒海虽没听说过有凶禽异兽,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心从事,总不为过。 越往前行,凌寒刀响震越烈,且震荡一次强过一次,虽不至于让曾七姑脱手,却让诸修更奇,那曾七姑好歹也是极道之修,现在却要动用法力才能握住此刀了,那引发凌寒刀响应的物事,又是怎样的奇物? 再行数百里,眼瞧着前方兀然立起一座冰峰,诸修脚下遁风,离峰顶也就只有数百丈的距离。只见那冰峰景色甚奇,能直直的瞧见峰内数十丈去,那别处的冰峰不过是冰雪覆盖其上罢了,这座冰峰,则像是用水浇出来的一般。 而此处又非海中,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水? 曾七姑忽的一声惊呼,原来那凌寒刀居然脱手飞出,就向那冰峰坠去,曾七姑一身煞气虽因此刀而来,仍视此刀如若性命一般,急忙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曾七姑大急,再施法诀去引此刀,哪知这法诀毫无响应,凌寒刀直直下击,触到冰峰时宛若无物,刹那间就进入冰峰深处,再也瞧不见了。 好在诸修灵识非凡,虽不见这凌寒刀,却能感受到此刀的存在,虎隐有心在曾七姑面前献宝讨好,大喝一声,身上紫气环绕,手中掐一道法诀,就有一道紫色天雷从空中击下,轰的一声,将冰峰击开一个数百丈的裂口。 只是那凌寒刀仍是不见,虎隐又祭三道天雷,这冰原再坚,又怎能禁得住这紫色天雷,一时碎冰纷飞,那冰峰已然被劈成两半。 曾七姑忽的伸手向下一指,道:“那是什么?” 诸修凝神瞧去,只见冰峰的裂缝深处,躺着一名少女,此女身穿黑袍静卧冰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肌肤苍白,哪里有一丝雪色。 就见那少女身侧,凌寒刀静静躺卧,而原承天则瞧了出来,那少女只有九根手指,凌寒刀沉落之地,正是少女的断指处。 第0987章此物来历不寻常 曾七姑性急,也不管面前的情景诡异,心中只想尽快取回爱刀,手中法诀再掐,那凌寒刀仍是纹丝不动。原承天心细,发现曾七姑在掐动法诀时,黑衣少女身边多出一丝黑气来,只是这黑气与黑衣凑在一处,轻易也瞧不出来。 曾七姑见掐诀无效,急的将身子一沉,就向那凌寒刀抓来,这时除了虎隐之后,黑齿公三修都齐齐叫道:“不可!” 然而曾七姑毕竟是极道之修,闪念之间,身子已沉到少女身前,探手就向凌寒刀抓去。不想手指尚未触及凌寒刀,凌寒刀忽的一动,扑进曾七姑的怀中,却是刀锋向内,分明是想夺曾七姑的性命了。 在凌寒刀反刺曾七姑之时,诸修隐约瞧见那黑衣少女的眼睛动了动,可是再细细瞧去,却又瞧不出什么异状来,直当是自己眼花了。 在诸修的惊呼声中,曾七姑伸掌在刀背上一拍,此刀被拍出数丈,深入冰层达数丈之深。 这时就连曾七姑也瞧出,这凌寒刀诡异之极,与这黑衣少女定是有大关系,她也不取冰层中取刀,盯着黑衣少女,喝道:“你究竟是谁?是死是活?还不快快醒来问话?”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杂缠不清,也只有曾七姑才能问得出来了。既不知这少女是死是活,她又怎的能醒来问话? 其实诸修早就用灵识探了这少女七八回,这少女身上全无生机,更无灵息,的确不可能是活物,可刚才诸修又亲眼瞧见,这少女的眼珠子动了动,只是未曾睁开眼睛罢了。 若说是一人瞧花了眼,倒也罢了,哪有诸人都瞧错了的? 这时原承天忽的沉声道:“曾道友,你速速回来,我有话问你。” 曾七姑最听原承天的话,听到此言,忙点头道:“是。” 然而身子刚才一动,那冰层中的凌寒刀忽的飞出,凌空而曾七姑劈来,曾七姑叫道:“你怎的不认主了。”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就见那凌寒刀上闪出近百道菱芒,比之曾七姑自多动用时,可就要强得多了,曾七姑虽知刀性,可这百道菱芒着实难敌,百忙中取出红帕挡在头顶,总算将那菱芒挡住了。 正想循路离开冰窟,斜刺里又飞来一刀,这刀形状古怪,好似新月之状,却是鲜红如血,此刀只见刀身,不见刀柄,刀身上刻着“血月刀”三个字。而在血月刀飞出之际,那少女双手,只剩下八根手指了。 原承天见到这“血月刀”三字,忽的觉得脑中一响,心中暗叫道:“难不成竟是那件物事!” 说来他初见这少女之时,就觉得极是熟悉,可修士博闻强记,若是见过这少女,怎能记不得?他搜遍玄承,也寻不出何时何处见过这少女,看来他与黑衣少女乃是初见,这是毫无疑问的。 既是如此,怎的又生熟悉之感?原承天为此苦思半晌,也是不得要领,如今见到血月刀三字,心中扑通通乱跳,蓦地想起自己一生最惊心动魄的那场大战来。 只是此事究竟是否如自己所想,目前线索着实太少,哪里能肯定,他心念一动,唤出刀君来,沉声道:“刀君,随我来。” 刀君在塔中已瞧见外面的情景,此时跳将出来,喜道:“大修,我来助你。”定定的瞧着黑衣少女,又道:“这女子瞧来好不古怪,怎的我觉得,与我倒像是有些渊源。” 原承天凝神想了想,道:“若是如此,此女的来历或可知晓了。” 这时曾七姑动用红帕,与凌寒刀与血月刀周旋,这红帕也是件防御佳宝,因此两把刀攻势虽强,曾七姑倒也能抵挡得住。 原承天与刀君急急赶来,手中虚掐法诀,做势向那少女身上施去,只见少女身上再多一道黑气,又飞来一把怪刀,向原承天袭来,而此刀出现之后,那少女的手指又少了一根。 这把刀瞧起来像是将一把刀折成圆形,唯留数寸缺口,圆刀中是个十字刀柄,柄上亦有三字:“圆缺刀”。 原承天瞧到圆刀上这三字,竟似是痴了,喃喃道:“果然是了,怎的却沉沦在这里。”对这圆刀袭来,竟似不闻不问了。 刀君急忙拦在原承天身前,刀罡起处,将那圆刀迫退数丈,圆刀深陷冰原之中,激起冰屑无数。复又急速飞回,再向刀君扑至。 刀君刚才虽然是轻易的逼退此刀,可娇躯也是一颤,心中更是生出一种微妙的心情来,觉得这圆刀与自己好不亲近,又是厌恶异常,这两种心情合在一处,真个儿是百感交集。 而那边曾七姑也是越斗越是窘迫,瞧其身子就像是被缠了道无形的绳索一般,越斗越是沉重,到最后只能勉力驾住遁风。 原承天喝道:“刀君,曾道友,此地不可久留,你等速退,瞧我来破此物。” 曾七姑与刀君虽是最相信原承天不过,听了此言也是惊疑,曾七姑好歹也是极道之士,也被这两把古怪的刀缠得难以脱身,怎的原承天就有办法破解? 原承天不再多言,手中掐了一道法诀,此诀一出,曾七姑就觉得身子一轻,那缠在身上的无形物事就被化解于无形。黑齿公则是识货的,见到此诀脱口叫道:“紫罗大悲诀,浩然正气!莫非此女竟是一件魔物!” 修成紫罗大悲诀之后,可生浩然正气,此气为天地清正之气,最克魔物,既然此气一生,曾七姑就倍觉轻松,可见那两把刀必是魔刀无疑。 刀君被这浩然正气施来,也是心头一松,刚才生出的厌恶之感也消失干净,就护着曾七姑急急升出冰窖,只留原承天在彼。 原承天手掐紫罗大悲诀,将体内浩然正气接连发出,首先是凌寒刀被这浩然正气所迫,忽的化成一道黑气,急急向少女身上沉落,等到黑气散尽,那少女的一根断指赫然就是完好如初。 此时不光是原承天心中彻悟,就连黑齿公与常公,也是略知一二了。 说来原承天的修为的确是弱过曾七姑许多,但这浩然正气恰是这三把邪刀的克星,因此凌寒刀再强,也是敌不过原承天的。 原承天初试得手,精神大震,手中浩然正气连环发出,再听得“啪”的一声,雪月刀也回归本位,重新化为少女的一根手指。 此刻只剩下唯一的一把圆缺刀还在挣扎,只是诸修皆是明白,此刀终非原承天对手,肯定还是要被逼出原位的。 果然,只过了数息,圆缺刀亦化为黑气,复归原位,那少女的十根手指,终告完整。 然而自始自终,那少女除了动了动眼皮之后,一直不曾醒来。 原承天也不理会,缓缓回到诸修身边,诸修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问起,倒是原承天反问曾七姑道:“曾道友,你得了此刀之后,是否便控制不住心神,只想杀人?” 不等曾七姑回答,虎隐便叫道:“可不是被顾大修说中了,三年前,我等撞见一名修士,此修持着此刀,只管胡乱杀人,我与七姑瞧不过,就将这人压制了,夺了此刀来,哪知从此之后……”说罢连声叹息。 曾七姑知道此事诡异,又是事关重大,也不敢与虎隐争辨了,点头道:“我得了此刀后,极是欢喜,我原本心性虽急,也知敬畏天地,怎敢胡乱杀人,惹了煞气?哪知有此刀在手,就是身不由已,这三年来,竟是连杀了十一名修士,虽说这些修士个个皆有恶行,却是不该一刀杀了。” 虎隐道:“我说这刀甚是古怪,尽快弃了才是,哪知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则是千难万难,她接连下了三次狠心,要将这刀弃去,终于还是捡了回来。” 原承天道:“我见曾道友本心不失,倒也不是那只管杀人,不问是非黑白的。若论这凌寒的刀的邪法,曾七姑只该是越陷越深才是。” 虎隐道:“这是因为得了一名禅修大士的提点,得授了清心咒之故,若不是她每日默诵此咒,与这邪刀抵御,还不知多惹多少煞气。如今这刀终于物归原主,着实是大幸了。” 曾七姑瞧着冰中的少女,显然对那凌寒刀仍是恋恋不忘,虎隐深知她的心意苦衷,知道她此刻就算下定了决心,还说不定数日之后,又会回转来,再寻凌寒刀。这种心情,却是不由人的。 如今原承天分明是知道这刀的来历的,若想从根上绝了曾七姑与凌寒刀的关系,非要求助于原承天不可。 于是急急问道:“敢问顾大修,这凌寒,血月,圆缺,以及这少女究竟是何来历?又该如何完全摆脱这凌寒刀的纠缠?若蒙指点,助我家婆娘摆脱此刀,虎隐感激不尽,此一生甘为大修奔走。” 说罢就再次向原承天跪了下来。 此修能修成雷属心法,一身修为极是不俗,又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然算是顶天立地的豪杰,然而却为了一个“情”字,两次向原承天下跪,诸修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那曾七姑知道自己自得了这把凌寒刀,自身心性大变,连累的虎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现在想来,好不心痛,此番又见到虎隐下跪替自己问计,想到夫君深情若此,不由得潸然泪下。 诸修齐齐瞧向原承天,欲要一探底根,原承天则缓缓道:“此物的来历,的确大非寻常。” 第0988章谈笑杀人意如何 黑齿公道:“此物定是魔宝了,却不知怎的落到此处来?” 原承天道:“昔年有魔界魁神,欲登飞升殿飞升昊天,向仙庭问罪,仙庭遂派一名大罗金仙前去阻敌。那魁神座下魔神皆被杀退,但魁神自恃修为,死战不退,最终被那大罗金仙打散魔躯,而其所用的一柄魔刀也随之失踪,不想却是落在了昊天界中。” 诸修动容不已,那魁神大闹飞升殿一事,在昊天界自然也是众人皆知了。此事已过去多年,哪知余波未尽,如今又在此处陡现魔踪。 曾七姑道:“难不成那把凌寒刀就是当初魁神所用的魔刀?” 原承天笑道:“那魁神的魔刀原有十式魔诀,凌寒,血月,圆缺皆是这十式之一了。” 若论知道此事详情者,自然非原承天莫属,他之所以没认出凌寒刀来,是因魁神与他斗法时,尚未来得及动用此式,就被自己击败。而血月,圆缺二式,则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故而一见便知。 诸修瞧着冰中少女姣好的相貌,实不敢相信此女便是魁神的魔刀所化。曾七姑道:“这么说来,这少女的十根手指,就是十式魔诀了,怎的此女仍是未醒?又怎样能唤醒过来?” 黑齿公道:“我瞧这少女,恐怕只是一具刀体罢了,刀魂定是散失无踪,若无刀魂,这女子如何能醒过来,就算是醒过来,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虎隐嚷道:“就算再也醒不过来,也不能留此魔刀害人,趁她此时未醒,就想办法将她杀了便是。” 他这也是担心曾七姑再受其惑,哪怕日后去除了体内煞气,也是恋恋不忘凌寒刀。不如绝了后患,反倒是干净。 原承天苦笑摇头,道:“此刀乃天地间杀气所凝,出世之时,空中现出八个字来,叫做‘杀心不息,此刀不灭。’又怎能灭去。” 虎隐道:“这又是何道理?难不成天地也要纵容此刀害人吗?” 原承天道:“故老相传,创世大修与青龙斗法,争一个创世的名头,那青龙虽被杀败,却因是不死之身,故而始终不肯臣服。原来青龙认为创世大修禀混沌中清浊二气而生,集善恶于一身,怎及青龙禀清气而生,有善无恶。因此创世之举,非青龙莫属。” 虎隐道:“这青龙说的虽有几分道理,细细思来,却是不妥的,只是怎样的不妥,在下也说不明白。不知道创世大修怎么说?” 原承天道:“创世大修说,‘凡世间之物,必生阴阳,善恶,否泰。孤阳不生,独阴不长,若无恶,怎有善,若无否,怎有泰?龙君欲创独阳,无恶,无否之界,是为大谬。’” 虎隐拍手笑道:“还是创世大修说的明白,青龙的心愿虽好,终究难以达成,这世间的事物,定有两面,否则如何得存?幸好青龙争不过创世大修,否则也不知是怎样的世界了。” 原承天道:“既然天地有善有恶,生灵杀心不尽,这魔刀又如何能灭?因此这魔刀就算失去了刀魂,也是灭不掉的。” 说到这里,忽的想到,那青龙原本以为自己禀混沌清气而生,必然不生恶念,哪知七界既成,青龙仍会生出恶念来,此恶念沉沦九渊,遂成魇龙,青龙此刻,必定知道自己错了。 又想到刀君本也是天地刀气所凝,只因刀君将善恶集于一身,且历转七界,努力抑恶扬善,故而虽有杀心,却不忘救世之责。而这具魔刀,就好似青龙生就的恶息,由此看来,青龙亦是错了。 这也难怪刀君瞧见这女子,就生厌恶之心,实因二者虽同出源,却立于两端,自然是势不两立了。 虎隐道:“既是灭不掉,又是醒不来,却该如何是好。”然而说到“醒不来”三字,心中却是没底,只因刚才那女子眼皮动了一动,怎能说是醒不来?或许此说这不过是虎隐心中的愿望罢了。 原承天叹道:“这刀体断其一指,化为凌寒刀,便是要去红尘中历练,杀得人越多,刀体灵慧越强,如今凌寒刀已经归位,我瞧这女子,怕是很快就要醒来了。” 诸修心中凛然,若是这魔刀苏醒,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可若是就此离去,心中又有不甘。而原承天目光一瞬不瞬,紧紧的盯着少女,想来也是绝不会离开的。 诸修明白,以原承天之心性,又怎能任由这魔刀出世害人,必定是要想办法收服了才是。但这魔刀究竟有多大威能,原承天以仙修之境,又如何能收服此刀,诸修心中自然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而虎隐曾七姑因此事与自己有关,更是关切备至。一时间诸修无语,都将趁手的法宝紧紧握住,以防不测之祸。 约过了盏茶时分,那黑衣少女眼皮又是一动,诸修看得入神,忽见此景,心中吓了一跳,虎隐“哎哟”叫了起来,就将身子拦在曾七姑面前,像是怕这少女会突起伤人一般。 又过了片刻,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诸修又是心境大动,将手中的法宝握得更加紧了,虎隐如临大敌,头顶紫云翻腾,手中法诀暗掐,似要随时出手一般。 原承天轻声道:“诸位道友不过担心,在下不才,对付这魔刀,倒还有些办法。”将身子轻轻拦在诸修面前,这是防诸修心中惊惶之下,贸然出手,反倒是不可收拾了。 就见少女忽的睁开双目,怔怔的瞧着头顶诸修,诸修吓得不轻,慌忙扭过头去,哪里敢去与这少女的目光对视。 想那曾七姑不过用过少女一根手指所化的魔刀,就已深种魔念,若是被这少女直接用目光扫来,就不怕其用了更厉害的魔诀? 因此少女睁开双目时,其第一个瞧见的,便是原承天了。 原承天不动声色,心中默诵禅言,体内的浩然正气更是勃然而发,此为压制魔修的不二妙术,刚才用来对付魔刀三式,亦见奇效,此刻怎能不用? 那少女瞧了原承天片刻,目中果然生出一丝惧意来,忽的张口道:“你是我,我又是谁?”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略略松了口气,看来这刀体虽是醒来,终因凌寒刀所杀之人过少,因此灵慧尚浅,便道:“你莫管我是谁,你只需记得,你有今日,全因我之故,日后若是敢违我法旨,定要困你百世,让你永远不得醒来。” 原承天与人说话,何曾这样声色俱厉,实因这少女来历非同小可,又毁之灭之不可得,若不能在其面前树立偌大权威,日后如何辖制? 而此话亦是一语双关,说来此魔刀体魂分离,自然是因自己之故,这魔刀落在昊天,也是自己之过,自己今日遇见此刀,又何尝不是因果。 因此无论如何,自己对这具魔刀刀体,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唯有自己,方能挟前世大胜之威,将其完全御控。 而在身边诸修听来,只当是这原承天大言恫吓刀体罢了,又怎知面前的这位顾道友,就是当年与魁神大战的那位大罗金仙。 少女瞧见原承天的一刹那间,心中就油然而生惊恐之心,只因在原承天瞧来,这魔刀与自己是隔了数世,可在魔刀看来,她与原承天却是一息也不曾分开过。 唯因这少女灵慧不足,前尘往事,又哪里能想得起来,可被原承天击败之记忆,却难磨灭。原承天也正是因此这个因由,才自信这魔刀唯有自己可控了。 唯一要担心的,若是日后这少女养成刀魂,必然会与自己大起冲突,好在自己亦不会止步不前,只要能步步抢先,修为大进,总是能辖制得住的。至于这魔刀日后该如何处置,此刻又怎能顾及。 少女缓缓站起身来,身子在轻颤不已,这是对原承天这位当年胜者的本能畏惧,也是不由心的,就颤声道:“我自不敢违抗大修法旨。” 原承天就将神识向这少女一探,这是要标志神识了,那少女觉得有神识袭来,不敢生半分抗拒之力,就乖乖的被原承天标识了。 此举瞧来轻易,原承天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若是这少女起意反抗,以自己此刻修为,哪里能敌得住她?这具魔刀,当初可是与大罗金仙相抗过的。 见到原承天标志了神识,诸修原有的警戒之心,也总算是放下心来。那神识与灵识不同,就算被标志了灵识,若是被控者修为超过主人,这标志就自动消失了,可神识铭刻,却是永生不灭。这少女日后就想养成刀魂,意图反抗,只怕也要大生波折不可。 那少女身子一动,空中就传来“嗤嗤”的破空之声,而其身上杀气因挟裹了无边魔息,甚至比刀君更让人难以承受了。 少女升到空中,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妙目在诸修面上转了转,面上露出盈盈笑意来,尤其是瞧着曾七姑时,更是笑靥如花。 曾七姑奇道:“你怎的只管瞧着我?” 少女柔声道:“我瞧你甚是亲切,我要杀了你,好不好?” 面上笑容不失,手中就飞出一道黑气来,黑气之中,有道血红新月,正是魔刀十式中的血月刀。 第0989章风声鹤唳总惊心 诸修见原承天收到这魔刀之后,也就放下心来,哪知这少女说杀人就杀人,又怎会有一丝预兆。曾七姑更是瞠目结舌,呆呆的立在哪里。 幸好虎隐一直对这少女大怀警戒之心,见到血月刀来袭,手中法诀一指,从空中落下一道紫雷,就将这血月刀击落。 少女面上仍是笑容盈盈,又想再出别式,原承天神识一动,少女全身就是一颤,叫道:“主人,莫要伤我。”这才敛了笑容,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来。 原承天厉声喝道:“好端端的,怎的就要伤人?” 少女又是委屈,又是惊讶,道:“主人,我生来就是要杀人的,主人怎能不知?这位姐姐与我有缘,我瞧来好生欢喜,若是她死了,得了她的仙芽,就好与她日日相处的。” 那目光瞧向曾七姑,倒也深情款款,只是将虎隐吓得不轻,忙将曾七姑拉到身后去。 原承天知道这少女毕竟是魔刀之性,脑子里除了杀人之外,怎会有别的念头,而曾七姑得了菱寒刀之后,魔息深植于心,少女瞧着她,自然生出亲切之意。 原承天喝道:“你既随了我,就该给你立下法度来,你听好了,其一,从此之后,若无我法旨,绝不可杀人。” 这法旨不但从口中说出,亦在神识中传达过去,少女怎敢违背,低首应道:“是。” 原承天又道:“其二,我有青龙塔一座,那是你平时养真之地,若无我法旨,也绝不可出塔。” 少女自然又应了。 原承天道:“其三,若无我法旨,绝不可与人交谈。” 少女又是点头应承。只因这是原承天用神识将这三道法旨迫进少女的残识之中,那少女本就因刀魂散去,残识所剩无几,因此原承天的三道法旨也就占了极重要的地位了,又怎能不依。 原承天向黑齿公问道:“黑齿公,不知此处叫什么名字?” 黑齿公道:“此处向北,就是大晋国的地域的,因此这里就是大晋之南。” “西土之东,大晋之南。”原承天沉吟片刻,对那少女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做晋南。取此名是让你记住重生之地,前尘往事,还是忘却的好,我再给你一个姓,乃是一个‘魔’字,只因听到这个名字,别人自然会心生警惕,也免得你出手伤人。” 少女默默点头,口中喃喃的道:“魔晋南,这个名字,好生古怪。却倒也有趣。” 原承天道:“既然是有来历的,那就不算无稽了。” 说罢就将青龙塔祭将出来,向诸修先告了个罪,陪同魔晋南入了青龙塔。这是要给魔晋南安排住处,亦要晓谕刀君玄焰,务必盯牢了此女,不可让其任性胡为。 诸修见到原承天携了魔晋南入塔,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也不免替原承天担心起来,收了这位杀心不息的魔刀,日后怎能安枕,也不知这位魔女会替原承天惹下怎样的大祸来。 但若不将这魔女收服了,更是后果堪虞。若非心怀天下,原承天又怎能不辞辛苦,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顾氏一族的名声在西土原也不算太好,如今则因原承天之故,反倒有令名传了出去。这也算是原承天顾氏的小小回报了。 原承天将魔晋南领进青龙塔中后,指定了住处,倒也未下禁足之令,只要是在这塔中,也不过对其过苛。心中唯叹玉灵当初不曾跟来,否则有玉灵为伴,此女或可被慢慢感化。 值得庆幸的是,魔晋南虽是魔刀刀体,心中杀心永存,好在其刀魂已散,灵识残缺,若是能慢慢教化,使其抑制魔息,也不是全无指望。 自己做了此事,可谓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在别人瞧来,怕是只当自己疯了,傻了,然而这世间千难万难之事,总要有人去做,原承天既逢其事,自是义不容辞。 知道诸修在外间等候,原承天也不敢稍停,叮嘱了玄焰与刀君几句,就出塔与诸修启程。 曾七姑失了凌寒刀心情郁闷,虎隐也不敢劝,只知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奇的是曾七姑却没往常那般性子暴燥,行了有半日,她忽地对虎隐:“这几年着实辛苦了你。”目光瞧向虎隐,好不温柔。 虎隐苦忍三年,终于得来这一句,喜的就在空中打起滚来,诸修也是忍不住拍手大喜,亦替二人欢喜,知道曾七姑摆脱了魔刀之后,就会慢慢恢复,虎隐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诸修此刻脚下土地是为西土大晋国境,此处既为凡人地界,等闲修士也不愿靠近。诸修也只敢在边缘遁行,若是稍有不慎,泄出了灵压,没得又无端惹出煞气来。 黑齿公算算路程,知道离龙氏的传送台已是近了,便在这时,就瞧见远处烽烟滚滚,一团黑雾冲天而起,在空中也不散开,仍是不断凝聚,形成一团庞大的黑云。 黑齿公吃了一惊,叫道:“难不成这处传送台也被百族所破?” 前方一点青光急急掠来,远远就叫道:“来的可是黑齿公一行?” 黑齿公瞧见此人身背龙氏族旗,亦是昊天修士打扮,可有了刚才的教训,也不敢相认,便喝道:“来者何人?” 那背旗修士叫道:“在下是龙氏弟子,奉慕玄青大修之命,前来迎接慕氏弟子,你等若非慕氏弟子,不可上前。” 一边说,一边停了下来,手中按住法剑,动用灵识向诸修扫来。而其身后亦掠来数条身影,皆是一样的打扮。 那弟子在黑齿公面上瞧了瞧,舒了口气,道:“黑齿公,怎的却不回话,若非我先前去过梵林山庄,岂不要与你厮杀。” 黑齿也瞧出这修士面熟,果然是龙氏弟子了,这才叹道:“刚才我等被一名百族修士欺逛,差点就中了圈套。那处大火,可不是传送台的方向吗?”手向起火处一指。 那弟子笑道:“黑齿公稍安勿燥,此火为本族召集弟子的烽火,寻常烟火,怎能凝而不散的?只因慕大修吩咐,要死守这处传送台,护送诸位过界。” 这时身后几名龙氏弟子亦赶到了,只是与诸修点头会意,就四散开来,护住两侧,保护黑齿公等人直奔传送台而去。 诸修行不到数百里,又有修士前来接应,这其中除了龙氏弟子外,还有慕氏弟子的身份,只是这些弟子与黑齿公一般,都是外围弟子,黑齿公上前问话才得知,慕氏这次除了慕玄青之外,玄字辈大修共来了三名,且全族上下精英弟子已陆续向西土进发,誓要护住龙氏与这座传送台。 先前赶来的慕氏精英弟子,皆在外围警戒,或已与百族修士交手,但其活动范围,只在万里方圆,若内部有急变,自然可随时来援。 其实万里方圆内,一名太虚之士足可总揽总局了,慕氏一下子派出三名太虚之士,一来是要力保传送台不失,好陆续调派人才,二来也显示出对原承天的重视。那消煞丹的丹方被配制出来,怎样也是轰动西土的大事。 原承天冷眼瞧去,此处虽不见变故,可人人内紧外松,哪里肯有丝毫大意,诸修与百族修士不知打过多少交道,知道百族修士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一旦撞见,那就是生死之争了。 越往前前,修士越多,也更能感受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状。忽见有四修掠来,其中一人,正是原承天前几日见过的龙公子。 说来这龙公子与百族修士平时也算大有交情,可百族修士说翻脸就翻脸,哪里会顾忌私人情谊,昊天界的形势与凡人相比,的确要复杂了许多。 龙公子也同时瞧见了原承天,怎不惊讶,值此龙氏与百族交战之际,若是原承天说出自己与百族修士交往之事,定会大大糟糕了。 原承天见龙公子目光闪烁,略显惊慌,也知道他担心前事有泄,会影响他在族中的前程,于是微笑上前,揖手道:“诸位道友辛苦。” 四修连同龙公子在内,都急忙还礼,双方依礼数通了姓名,龙公子听说原承天自称顾小成也就罢了,可等到黑齿公介绍原承天是昊天仙族顾氏子弟,便是一头雾水了。 原承天忍住笑,装作与龙公子亲近,将他手一拉,道:“你我一见如故,今日护送之恩,少不得日后来报。” 口中说着,就将那张不胜符暗暗塞进龙公子的手中。 龙公子一捏手中灵符,立时明白过来,他也是点头会意的人,得了此符,心中一块大石也算是放了下来,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护送诸修过界,原是龙氏弟子应有之责,岂敢图报。” 心中忖道:“原来此人是昊天顾氏下凡界历练的修士,幸好上次未曾得手,否则岂不是得罪了顾氏。更难得此人深明大义,胸襟广阔,没曾与我为难。”暗自庆幸不已。 四修护着众人,前往传送台而去,行了约有数百里,就见前方现出一座高山来,山周灵气浓郁之极,隐隐布有阵法,山顶则建有一座百丈高塔,看来就是传送台的所在了。 这时从山中遁来一名龙氏弟子,道:“诸修且在此等候,传送台因有小故,正在紧急修理之中。” 常公道:“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这人道:“或三五天,或六七日,传送台修理起来甚是麻烦,怕是谁也说不准了。” 就在这时,山中传来一声巨响,那座百丈高塔轰然倒下了。 第0990章西土青原两茫茫 高塔倒塌的一瞬间,七八道人影掠了出来,看来应该是刚才在塔中修理传送台的修士了。 龙公子急急迎了上去,问其中一名中年修士道:“刘兄,怎会如此,这传送台莫非就毁了吗?” 那刘姓修士对龙公子拱了手色,自顾自道:“说来奇怪,这传送台虽有小故,却还不至于毁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说罢低头苦思不已。 这时刚才从塔中掠出的修士,皆聚拢而来,众修七嘴八舌,皆说这传说台毁塌的古怪。 原承天忽然道:“诸位道友,先前塔中有几位道友?” 刘姓修士道:“连我在内,共是七位,道友怎么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身子一纵,就倒遁了出去,同时叫道:“龙兄,黑齿公,速与我阻敌。” 诸修不知何故,见原承天急急遁去,也连忙跟了上来,那虎隐和曾七姑反应迟钝,见到诸修动身之后才醒悟过来,不过二人遁速极快,尤其是虎隐最是心急,后发而先至,数息之间,已与原承天并驾齐驱。 原承天转头瞧见虎隐,点头道:“虎隐兄来的正好,且向西南方祭施紫色天雷,助我擒敌。” 虎隐大喜道:“瞧我的。” 曾七姑这一路来受原承天恩惠不少,何况此次前往青原,亦是为曾七姑配制消煞丹,虎隐早就憋了一口气,要在原承天面前施展神通,哪怕有一丝助益,也觉得能略补所欠了。 虎隐大喝一声,以壮声威,也可威慑敌胆,同时头顶冲出一道紫云来,几达三十余丈,紫云窜起之时,手中法诀已然掐定,就依原承天法旨,向西南方狠狠一祭。 就见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天雷从天而降,以威势而论,可强过原承天昔年的雷龙珠多矣。 原承天暗暗喝采,这虎隐瞧来心性朴直,其所修神通着实厉害,要知道雷属法术最难修行,当初那颗雷龙珠,也是他人御控不得,才被自己收到。 如此虎隐不靠天材地宝,以自身修行就能引来紫色天雷,当可算是昊天一绝了。 在虎隐动用紫电之时,原承天也将“玄风”二诀祭出,平空就卷起一股狂风来,向西北方席卷而出,此风若吹在人身上,就好似刀刃一般,这亦是无界真言的妙用。 那空中此刻是风雷并作,将这偌大的天空,变成战场也似,然而虽是雷声轰隆,风卷若龙,前面仍没显出人影来。 诸修难免心中疑惑,莫非原承天是瞧错了?要知道诸修早用灵识在这四周探了半天,集这十余人之力,哪个角落能不扫到? 原承天不慌不忙,忽的在空中停下遁风,却是说停就停,别看他在诸修中修为最低,可这手遁术却非人之所及,而原承天就势转身,身上青光一闪,那是动用了毘鹏之羽的法则之力,同时手中无锋,直直的指向身后一人。 这修士见原承天挺着无锋挺来,其速又是快到巅峰,那无锋更是剑气逼人,慌的叫道:“不好。”他虽是仙修中乘境界,一时间也是来不及抵挡。 原承天喝道:“道友莫慌,小心身后。”无锋剑绕过此修,疾刺这修士的身后。 就听得“叮”的一声,无锋刺中一物,被回荡开来,而从那修士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叹道:“在下虽有奇隐宝甲,仍是瞒不过顾兄的神识。” 诸修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原承天的用心了。 百族修士号称多宝,有几件藏身慝影的宝甲也不为奇,此人就是仗了这奇隐宝甲,瞒过诸修的耳目,破坏了传送台,又悄然身退,可惜仍被原承天的神识所查。 而此修原是抢先一步,指望能避免诸修的追击,又被原承天借助风雷之力封住了去路,逼得这对手只能停住遁风,这才被原承天一剑逼将出来。 不过此人也是精明,见前路不通,居然藏身于一位修士的身后,若非原承天在此,谁能识得破。 那人见行藏已露,干脆现出身形,黑齿公与常公齐声喝道:“原来是你。” 正是与原承天有两面之缘的连崇儒,此修常在梵林山庄出没,黑齿公与常公皆是识得的。 连崇儒微微一笑,身子急掠而出,却好整以暇,将手中羽扇向黑齿公与常公遥遥一点,算是回礼。此修身在敌群之中,被喝破了行藏,犹是镇定如桓,这份心境也着实了得。 龙公子与虎隐抢先出手,各祭法宝法术,向连崇儒祭来,龙公子所用之宝,乃是系龙绳,此宝用来空中拿人,若遇修为略低的修士,那是百发百中。而虎隐的紫雷更是惊人,二修同施手段,这连崇儒就算诡计多端,也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怎能逃过此劫。 唯有原承天知道连崇儒必不会孤身来干办这破坏传送台的大事,身侧若无人接应,怎显出百族的手段来。 果然,见龙公子与虎隐祭宝施法,连崇儒仍是从容,甚至都懒得动动手指,就见一柄线伞忽的在连崇儒头顶张开,将虎隐的紫雷挡住,而空中又伸出一只手来,迅疾的将系龙绳一抓。 连崇儒轻松逃过此劫,哈哈大笑道:“顾兄,在下孤身犯险,只为将你留在西土,这片良苦用心,不可不知。” 大笑声中,身影连连闪动,忽的又消失不见,显然又是将那件奇隐宝甲穿在身上了。 诸修虽想追去,奈何从空中落下一人来,手持纸伞,将去路挡住。此修一身大红法袍,却是个光头,光头上戴着一圈金箍,相修甚是凶恶。 龙氏弟子立刻认出这人来,惊呼道:“莫邪王。” 莫邪王哈哈大笑道:“慕道友,你虽紧追我不舍,却还是阻不了在下大功告成,这场比试,可不是你输了。” 话音未落,远处一点青光纵来,瞧这青光的遁法,原承天就知道慕元青到了。 说来此事也怪慕元青不得,他与莫邪王修为相若,可二人一追一逃,前方逃的可随时转向,总是占了些微便宜,后者追的则要时时探查对手,也算落了下风。 而莫邪王在逃亡之时,仍能与这连崇儒定计破坏传送台,且配合的天衣无缝,也足见百族修士,一来胆大妄为,二来心思诡密。其能在昊天受十大仙族围攻却万年不倒,且慢慢扩张了势力,显见并非无因。 莫邪王深知自己在这耽搁数息,就要被那慕青玄缠住,别瞧他口中大言炎炎,对这慕元青心里仍是敬畏三分,恋恋不舍的瞧了原承天一眼,将身子一纵,就向急急遁了出去。 原承天心中暗叫可惜,诸修被莫邪王一阻,自然是再也追不上连崇儒了,且以连崇儒的多智,后面岂能没有第二波接应? 数息之间,慕元青已赶到诸修身边,只见他面色铁青,显然是气得不轻,这莫邪王在自己的苦苦紧逼之下,仍能助座下修士破坏了传送台,又轻轻松松的逃之夭夭,偏偏自己又不能弃了莫险王追去,心中怎能不怒? 他停住身形,喝问刘姓修士道:“敝族第二批弟子可曾赶到?” 刘姓修士战战兢兢,拱手说道:“回慕大修话,只因传送台先前出了小故,不曾运转,慕氏援兵尚难赶至。” 慕元青左拳砸在右掌中,叫道:“这可糟糕了。” 原承天何能灵慧,也顿时明白过来,已方的处境的确大大不妙了。 两座传送台皆被百族修士破坏,那慕氏的援兵如何能过来,如今先前赶到西土的慕氏弟子顿成孤军,若是百族修士大举来攻,便求玉石俱焚也不可得了。 别看莫邪王匆匆离去,那是知道自己孤掌难鸣,不敢与慕元青争持罢了,一旦他聚齐了人众,定会大举来攻。 慕元青双手连发信诀,那是在召唤另两名慕氏的太虚之士,向这边靠拢,只盼三名大修合在一起,也能多支撑片刻。 这边发完信诀,慕元青对诸修喝道:“龙氏弟子,谁在此处主持?” 龙公子连忙越众而出,道:“龙氏第三代弟子龙啸风恭聆法旨。” 慕元青道:“你速速知会龙氏一应大修,速速来此聚集。那百族修士半日内定会赶到,此战非同小可,若不能撑到青原援兵赶来,龙氏一族,只怕要在西土除名。” 龙啸风深知事关重大,怎敢迟疑,连向族中长老传去信诀,转述慕元青法旨。 慕元青瞧了面前的原承天,声音转低,道:“诸位随我来。”说罢就向那倒塌的高塔遁去。 诸修明白,慕元青这是要察看传送台的损毁状况,此战能否支撑,端看这座传送台能否及时修好,若是不然,以慕氏留在西土的三名太虚之士,再加上龙氏大修,怎样也不是那百族修士的对手。 原承天跟在慕元青身后,片刻间赶到高塔之侧,慕元青瞧着这高塔自中而断,连连摇头叹息,而在高塔的残垣之中,露出一座平台来,上有耀眼白光闪动,正是传送台了。 然后这传送台亦是塌了一半,瞧来情形颇不乐观。慕元青正要上前细察这传送台的受损情况,就见远处空中闪出十余点光芒,颜色不一,正如星丸电闪般向这边掠来。 慕元青饶是大胆,也不由紧皱眉头,忖道:“这百族修士来的这么快?”只因瞧这空中修士来的人数,显然不是慕氏弟子。 第0991章见招拆招虚设局 及这群修士近了,慕元青身边的龙氏修士一阵欢呼,这才知道龙氏修士到了。 这群修士共有十六人,领头的修士瞧来不过二十余岁,只是神情举止甚是稳重,可见是早年得道的大德之修了,而瞧其修为,则是太虚中乘之士,与慕元青境界相若。 慕元青甚少与龙氏修士来往,拱手问礼,这才知此人是龙氏二代弟子之首,名叫龙惊岳,为龙氏长老之一。 慕元青道:“龙氏老祖为何不至?” 龙惊岳道:“敝族老祖数月前刚刚闭关,也正因此故,百族修士才敢前来冒犯,目前本族另两位长老,已将老祖移去隐密之处,此处人多口杂,着实不便详告。” 慕元青叹道:“果然如此。” 原来百族有大罗金仙中乘境界一人,便是百族之祖落伽无那,此人因五百年前败于苏氏老祖之手,被迫立誓,苏氏老祖在昊天一日,便不出西土。 另有三名金仙境界的大修,可因其中二人皆要冲击各自玄关,也已是多年不出,唯一一名金仙大士,亦要坐镇落伽山,也不便轻出。正因以上诸故,百族这十余年来与昊天仙族尚算平和。 如今百族趁金氏老祖入关之际,突施奇袭,毁掉两座传送台,就将这十余年的和平完全打破,双方一旦开战,又怎能罢休。而从目前的局势来说,百族无疑已是稳占优势了。 慕元青沉思已毕,对龙惊岳道:“还请龙氏修士,以这传送台为中心,以万里为界,在这四周警戒,此战非同小可,诸君还请努力。” 龙惊岳亦知这座传送台能否修复,以及何时修复,实为本局重中之重,此战能否一改颓势,唯在于慕氏援兵赶到,慕元青在此坐镇,亦是不二良策。 不过他心中亦明白,由龙氏修士警戒外围,慕氏修士坐镇核心,其结果必然是龙氏修士损失惨重,然而,就此战而言,龙氏为主,慕氏为援,又怎能牺牲他人,保存自家利益? 因此也不多言,向座下修士一一发出法旨,令诸修以传送台为中心,务必要将这方圆万里围个水泄不通。而原先留在传送台附近的龙氏弟子,除了那几名专职看护修理传送台的修士,其他人一率加入巡戒队伍之中。 慕元青见龙惊岳带着龙氏诸修远去了,这才转过身来,细细查看这座传送台。 他瞧了半晌后,问那刘姓修士道:“此台瞧来受损颇重,依你看来,可有办法修复?” 刘姓修士在慕元青面前,怎敢大意,亦瞧了良久道:“只要资材齐备,纵是全毁,也可修复,以在下看来,若想恢复原状,起码需要半月时间。” 慕元青摇头道:“太长。” 刘姓修士心中盘算了半日,又道:“就算快马加鞭,也非十日不可。” 慕元青虽是太虚之士,可个人学有专长,于这机关消息之学也只是粗通,心中虽是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决策,若是强行颁下法旨,不顾现实情况,只管让刘姓修士缩短时间,岂不是贻笑大方? 原承天先前对此学亦不精通,幸好在龙格非处住了八年,对龙氏所学也算是极具心得了,他刚才在旁边瞧得明白,这传送台的式样规格,与龙格非祖传机关之学系出同门,难不成那龙格非便是这昊天龙氏的凡界族人? 于是便道:“在下对机关消息之学,亦是略知一二……”忽觉四周静了下来,不由得住了口,向四周瞧去。 原来诸修皆是面露惊讶之色,尤其是黑齿公与常公,更是耸然动容。 只因自从结识了原承天一来,就发现此人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般,其人身上种种异处,每每让人大呼不可思议,如今连这最玄奥不过的机关消息之学,此人居然也是精通。二公实在不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原承天不知不精的。 慕元青瞧着原承天,神情意味深长,他微微一笑道:“顾道友请说。” 原承天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诸修对自己定有颇有怀疑,然而此刻形势危急,又怎能坐视不理,毕竟自己的性命也在其中,便是不想管也要管了。 便转向刘姓修士道:“却不知先前的传送台每次可传去几人?” 刘姓修士道:“两方修士来往频频,这传送台的威能若是小了,怎能顾得过来,因次此台每次运用,可送去二三十人,据以前的经验,最多一次,是送去了三十七人。”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先前的传送台过于巨大,若想恢复原状,自然颇费时日,如今此台只是为战时紧急而用,又何必完全恢复,只需每次传他两三人来往,就可缓解战局了。” 慕元青立时明白了原承天的想法,不由拍手叫道:“是极,是极,目前也不指望这传送台生利,哪里需要一次传去多人,只要能够运转,每次传来两三人,慕氏援兵就可源源到来,又何愁退不得百族修士。” 那刘姓修士其实不等原承天说完建议,心中已在大骂自己愚钝不堪了,自己脑子中念念都是完全修复此台,哪里想过,当前局势危急,又怎容得你从容修去? 心中飞速计算起来,等他抬起头来时,已是胸有成竹,道:“若只是勉强使此台运转,倒也不难,我等数人齐齐动手,只需半日便可。” 慕元青喜道:“好,就再多许你两个时辰,若是八个时辰之内,你修不好此台,在下绝不轻饶。” 这慕元青对龙氏弟子虽无生杀大权,可若是想惩罚龙氏弟子,可不是轻而易举? 刘姓修士慌忙道:“自当竭尽全力。” 慕元青又对原承天道:“顾道友既擅此道,若能相助一二,感激不尽。在下虽不才,当可保你们在八个时辰之中,不让百族一兵一卒攻到此处。” 原承天忙道:“份内之事,何需吩咐。” 慕元青虽是太虚之士,又是慕氏高层弟子,可为人倒也谦和,实出原承天所料,而先前遇到的那位风七公子,也是同样不俗。看来昊天十大仙族果非浪得虚名。 慕元青吩咐已毕,忽的眉头一皱,也不说话,匆匆遁在空中,刹那间就去得远了。 黑齿公等人心中明白,这定是百族修士已到,与龙氏修士厮杀起来,慕元青为免诸修担心,故而不提罢了。 原承天也不理会,见刘姓修士发呆,就轻轻提醒道:“刘道友,事不宜迟,还是尽早动手为妙。” 刘姓修士连连称是,便招呼其他几位修士齐齐动手,开始修理这座传送台。 说来奇怪,这几名负责看护修理传送的修士,皆是龙氏旁支别姓,原来那龙氏的嫡传弟子,皆是不屑于学这机关消息之学。只因在昊天界之中,若是学了此术,那就要被牢牢的与这传送台系在一处,前程尽废了。 原承天心中明白,在这昊天界中,修士生存原比凡界艰难,若是修为不济,生存的机率可比凡界小得多了。龙氏的嫡传弟子自然有高明心法,强大法术可修,又怎会瞧得上这机关消息之术。 看来在当前的昊天界中,不光是丹道沉沦,只要是与杀伐之术关系不大的学问,只怕都会少人问津了。 原承天想到这里,不由暗道:“如此看来,这昊天界的戾气应是越来越重了。” 就在这时,原承天神识一动,原来在三千里处,有名青衫修士正冲着传送台的方向电闪而来,瞧其装束,应是百族修士了。也就是原承天的神识范围极广,才能探到此人行踪,黑齿公等人,尚是毫不觉察。 原承天手中不停,神识亦是毫不放松,这种一心二用的小术,又怎能难得倒他。 就见那百族修士刚刚突破到三千里之内,从空中落下一道法剑光芒,那是伏在此处的龙氏修士前来阻敌了。 那百族修士也不恋战,随手应付了几式,转身就走,龙氏修士刚刚追出数百里,忽的停下身来,转身就走。看来若非是识破了百族修士的诱敌之策,就是被同族修士喝住,回到巡视之地。 这次慕元青定下的防守范围为万里方圆,而原承天的神识恰能探到三千里外去,因此在这外围巡视的修士,常常就会落进原承天的神识之中了。 这边刚刚打发走一名百族修士,外围处处同时出现敌踪,就见八名百族修士,分别从三个方向,向龙氏的防线压来。 说来龙氏弟子加上慕氏三大元字辈高手,也不过二十余名修士罢了,人物虽是不多,可因有四名太虚之士,这实力也着实不弱了,因此这防线看似薄弱松散,但巡视的修士只是起到一个警戒的作用,若是真的有稍强一些的百族修士出现,警讯传来,四名太虚之士刹时可至,又哪里来的破绽。 而现在出现的八名凡族修士,皆是仙修之士,其意亦是试探罢了,若是四名太虚之士沉不住气,主动现身出手,那么百族的同等境界高手,就会寻到缝隙,亦可刹那冲将进来。 当前局面,好似一盘棋局,双方刚刚落子布局,自然是意态悠闲,但每招每式,皆是暗藏杀机。原承天的神识可总揽全局,又怎能不知?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慕氏与龙氏有守无攻,其实已处在完全被动的局面,唯有见招拆招,却毫无反击之力。 因此能否如慕元青所愿,守住这八个时辰,实难测知。 第0992章奇宝迭出斗莫邪 原承天的神识之中,也探出慕氏三大修与龙惊岳的身形,此四修分站四角,各人掌控一方。而以四修的灵识,前方防线的情形皆如掌上观纹一般。 而那八名百族修士,三两成队,分别从西,北,南三个方向冲来,只空出东方不攻。 传送台本就在西土极东之地,若想绕道从东方冲来,路途甚是遥远,且又怎能瞒过四名太虚之士。自然不是最佳选择。 八名百族修士皆是仙修中乘之士,很快就冲破防线,在此地巡视的龙氏修士纷纷迎上前去,或以四对三,或以三对二,在人数上总是稳占优势,而其他修士则在旁边掠阵,一来养精蓄锐,二来提防对手再施诡计,藏身慝影而来。 要知道百族此战拥有奇隐宝甲,此甲足可瞒过仙修境界,甚至是极道境界的修士,又怎能不防? 就在龙氏诸修与八名百族修士斗法之时,龙惊岳向空中祭出一件法宝来,此宝乃是一粒明珠,被四条龙捧在空中。这四龙分紫,白,青,金四色,对应昊天四原,龙身是以奇金为体,异木为鳞,美玉为目,腹藏水火秘术。 此珠名叫探方珠,可探方圆十万里灵息动静,只要有敌来袭,其所对应的四龙就会盘旋飞舞,做出种种姿态来,而龙氏修士一见这龙舞之状,就可知道对手来了几人,是何种修为。 而若是对手靠近此珠千丈,护珠四龙则以水火之术向对手进攻。等闲修士,难以接近。 此珠为龙氏镇族之宝,集机关消息学之大成,唯有仙族苏氏的探原珠可与之相提并论。龙氏机关的大名,在整个昊天,亦是赫赫有名的。 这宝珠祭出之后,紫青金三龙就开始缓缓起舞,昭示着三方有修士出没,虽然护珠四龙不分敌我,凡有修士靠近,必有预兆,但是龙氏修士只要去除已方人数,就可知对手多寡了。 而至于对手的修为,则可从护珠四龙的微妙动作中瞧得出来,这是龙氏家族的不传之秘,非龙氏嫡传弟子,绝不可授。 但是以原承天的灵慧,他根据此刻场上的局势,再参照三条龙的舞蹈之状,其实也能大致推测出护珠四龙的动作所对应的讯息。 此刻那三条龙的舞姿大致相同,唯因北方多出一名百族修士,那条紫龙的四爪动作,也就略有不同了。 忽见那条白龙微微一动,随即又停了下来。原承天不由惊疑,从刚才三龙的舞姿来推算,白龙所示的东方,应该是有修士潜了进来,且修为不高才是。 但对方既然敢潜进来,若是修为不高,岂不是送死?可见此人必定穿了奇隐宝甲这样的隐身之龙,不且隐身,并且也掩去了灵息。 就见龙惊岳一声长啸,出现在白龙东侧,手中取出一块银镜来,就冲着空中某处一晃。 这银镜射出一道极耀眼的白光,白光之中,现出一名修士来,赫然是那位莫邪王。 莫邪王虽被认出,却丝毫不惧,哈哈笑道:“龙氏的探方珠果然厉害,看来欲破此局,非要先破探方珠不可。” 龙惊岳也不与他废话,将银镜倒转过来,却是一道红光照耀了过去。 莫邪王唬得色变,叫道:“红白生死镜!”双足一点,已腾的跳出圈子去,动作快如闪电一般。而当银镜的白光移开时,四周修士,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 然而太虚之士一旦瞧见一人,灵识必定牢牢锁定,怎能容你轻松退走,龙惊岳站立不动,就将镜中红光在空中扫来扫去。原承天的神识刚才也锁定了莫邪王,因此能探出这莫邪王在这面银镜的红光照耀来,避得甚是辛苦。 这时一名慕氏太虚之士亦来助战,此修手持一个小小玉瓶,忽将玉瓶一倾,瓶中滴出三滴水来,一滴白水,一滴黑水,一滴红水,就悬在此修面前,的溜溜的打转。 此修伸出手指,将面前的那滴黑水轻轻一群,此水一飞冲天,祭到颇高之处,忽的化为一团黑云,数息之间,这黑云就化成无数水滴,向下落去。 这黑云化雨之处,正是龙惊岳银镜光照之地,这是要配合龙惊岳,来与这莫邪王斗法了。 原承天瞧见这修士面前的三滴水,暗暗吸了吸冷气,十大仙族之宝,果然与众不同。这三滴水中,白水为冰魄寒水,黑水为蚀骨黑水,最厉害的是这红水,名叫化玄红水,修士身上若是不幸被此水落下,全身真玄散尽,立时束手就擒。 蚀骨黑水所落之处足有五百里方圆,再加上龙惊岳的银镜红光,任是莫邪王遁术高明,也是难逃此劫了。空中一声大喝,莫邪王现出身形,其身穿的奇隐宝甲左肩头黑了一大块,看来终于是被这蚀骨黑云粘着一滴。 蚀骨不但有蚀骨之能,也可使奇隐宝甲威能丧失,莫邪王不得不现出身来。 莫邪王喝道:“慕元水,今日宝甲被你的三玄水所破,定与分个胜负。” 慕元水笑道:“诚所愿耳。” 眼见得莫邪王合身扑来,慕元水不慌不忙,又将那白水弹出,此水祭到空中,生出白茫茫一片白雾,原承天诸修虽离这白雾隔得两千里,也觉得是寒意逼人,更不用说是莫邪王了。 那莫邪王扑过来的身子被这白雾罩住,立时就动弹不得,原来是被冻成了一个冰人,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四周的龙氏诸修就是一喜,这莫邪王是百族头号难缠人物,生性胆大,诡计多端,且修为极高,也不知有多少仙族的修士吃过他的苦头。哪知今日此修流年不利,竟遇着慕氏大修。 不想慕元水却摇了摇头道:“你这等诡计,只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龙兄,此人冲着你去了,可要小心。落下地面者,不过是一具灵偶罢了。” 龙惊岳笑道:“此人本身的隐身之术远强过奇隐宝甲,适才故意让这奇隐宝甲受损,不过是骄兵欺敌之计罢了,在下怎能不知。” 手中银镜觑着一处,就是轻轻一摇,镜中红光“刷”的扫了过去。 果然,红光扫处,一道身影乍现而出,正是莫邪王,就见此修双目紧闭,左手掐诀,使得遍身生出金光来,使那红光无法及身,而右手则打出一点寒光,直冲着龙惊岳而去。 龙惊岳叹道:“连这生死镜也奈何你不得,莫邪王,今日在下算是服了你。” 口中说是“服了”,袖中飞出一道青光来,迎向莫邪王的寒光,两件法宝在空中一触,发出叮呤一声响。 原来莫邪王所出的是件暗宝,是为四寸多长的一把龙形短刀,而龙惊岳所出的则是一柄袖剑,也不过一尺多长,可速度奇快,与暗宝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这三名太虚之士一场大战,瞧得四周诸修是热血沸腾,心中叫好之余,也不免艳羡不已,忖道:“不知何时,我也有这般的修为。这般的临敌应变之能。” 三修这场斗法,不但是奇宝迭出,亦是计谋百出,任一人稍有不慎,只怕都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莫邪王趁着龙惊岳应付自己的暗宝之际,复又将身子一闪,再次隐没身形,而龙惊岳与慕元水中的灵识探的明白,此修面临两大强敌,居然丝毫没有退避之意,反而在这附近周旋,看来其人是想将探方珠毁之而后快了。 正如莫邪王所说,今日之战,最关键处就在于这探方珠,此珠不失,百族修士就算有再多的诡计,也难以渗透进来。 而莫邪王死战不退,亦可知百族的太虚级大修尚未到来,莫邪王也只能逞强苦战了。 这样的局势,几位太虚之士自是瞧得清清楚楚,忽见一人捧一柄法今,漫声吟道:“我本青原懒散人,修成无阿定乾坤,他日结成一道果,仙庭莲池去修真。” 此修踏着一朵白莲而来,正是慕氏的另一名太虚之士慕元阿。莫邪王瞧见此修,唬得脸色大变道:“元阿兄,怎的你也来要凑这个热闹。” 原承天早就听说,昊天甲有七把宝剑,除了诛天,灭雷,无锋之外,另有无阿,青影,金针,弱莲。这七剑皆是榜上有名,只因无锋三剑名头甚响,排名亦高,可其他四剑,也不见得就弱于无锋三剑了。 比如这位慕元阿手中的无阿剑,就是剑名不彰,这是因为慕元阿甚少与人交手,无阿剑极少在人前出现,在昊天之宝榜上的排名,也就不可能靠前了。 而昊天界更有许多法宝,其威能也是不见得就比昊天之宝弱了,甚至尤有过之,可惜同样是因为各种原因,或不在榜上出现,或排名甚低。 比如说原承天所携的第三件昊天之宝,就是名列三十名开外,然而在原承天瞧来,此宝的威能,却可与仙庭之宝相提并论的。 慕元阿淡淡一笑道:“莫邪王,你为祸多年,我慕氏修士不知吃过你多少苦头,却一直拿你不得。今日有缘,在下难免杀心一动,请接我此宝。” 将手中无阿剑向空中一抛,那法剑化成一道白光,蓦的向莫邪王劈落。 龙惊岳与慕元水怎能客气。龙惊岳再摇银镜红光,而慕元水则弹出化玄红水来,莫邪王又有多大神通,能逃过这三修之宝。 第0993章深谋远虑不可识 三位太虚之士三件奇宝同施,其威能简直是不可思议,别说莫邪王只是太虚中乘,就算是太虚大成,也是万万抵御不得。 莫邪王足下升起两朵红莲,将身急急一闪,先将龙惊岳的银镜红光避开。三修之中,就属这道红光最为厉害,哪怕是金仙之躯,被此光扫来,也多少有些麻烦,寻常修士只要被红光扫来,立时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边堪堪避开红光,慕元水的化玄红水已经祭到,这红光铺天盖地,又怎是能避得开的。 莫邪王倒也胸有成竹,不等身子立得稳当,就将纸伞张开,这纸伞瞧来不过寻常,伞面薄薄的一张纸面似乎更是不堪一击,可明眼人都能瞧出,这伞面上金光微泛,竟似昊化之物。 看来这张伞面来历非同小可,或是金锃神光照耀过了,或是天材地宝,因此化玄红水虽是厉害,也无法突破纸伞,只在伞上盘旋。 莫邪王张开纸伞时,慕元阿的元阿剑已至,只可惜那纸伞虽能防得住化玄红光,却不是这元阿剑的对手,就听到“嗤”的一声,纸伞已被划破一个口子。化玄红水也顺势滴落进伞中。 莫邪王叹道:“今日有死而已!” 体内飞出一具青面獠牙的神将,手执金鞭,去打空中的无阿剑,而与此同时,身上再遁出一粒赤珠抵住了伞上的缝隙,不让化玄红水落下。 此修居然是法像与元魂法物同出,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见到莫邪王如此拼命,三修皆是大奇,要知道在慕元阿与慕元水,龙惊岳合拢之前,莫邪王本是有机会逃遁的,此修缘何不逃,反而要生生陷自己于死地? 此刻莫邪王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是搏了个持平之局,但敌强我弱则是不言而喻,莫邪王稍有差池,就再难后退半步,这条性命,怕是要断送在这里了。 就在这里,慕元青忽的现身,大喝道:“好诡计。”手中一件玉尺重重落下,打向一个空处。 这玉尺只有三尺长短,镶金嵌银,瞧来好不华丽,又好不沉重,尺落之时,其威能罩定百丈方圆,若有修士身在其中,其滋味就如身在百岳之下,随时都可化为虀粉。 龙惊岳三修见到慕元青忽然出手,心中的困惑立时全解,原来百族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莫邪王以一敌三,苦撑不败,只是为了给同伴创造机会罢了。 此刻三修与莫邪王僵持不下,百族的修士就趁机掩来,瞧这修士出现的方向,正是探方珠。 而龙惊岳与莫邪王斗的正急,探方珠的龙舞之姿虽有变化,也是细微之极,一时哪里能分辨得出。亏得慕元青早有所防,这才瞧破百族修士的行踪,及时出手了。 玉尺重逾百岳,那玉尺下的修士再也撑不住了,只能收了隐身之术,将原身显出,叫道:“元青公好不厉害,瞒你不过。” 此修方面大耳,穿着一件月白法袍,倒也有三分儒雅之气,亦是一名太虚之士,只不过是初修罢了。手中法宝,是一件戒尺,与慕元青的恰好一对。 这白袍修士将戒尺祭起,自下而上迎向玉尺,就听“啪”的一声,戒尺自中而断。 龙氏诸修连同原承天等人瞧到此景,都是暗暗拍手称快,慕元青果然不愧是慕氏大修,其手中法宝,可强过这百族修士多矣。 白袍修士虽败不乱,手中掐了法诀,两截断尺居然灵性不失,一截抵住了玉尺,另一截就向慕元青打来。 难不成这断尺之策,竟是事先伏下的手段? 慕元青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手指向飞来的断尺一点,这断尺自落,哪里能近得了身。 而被玉尺压住的那截断尺,忽的又自中而裂,看来双方的修为法宝,着实不是一个境界了。 诸修瞧得称心快意,百族两大太虚之士皆处下风,看来此次百族修士怕是要空手而归,说不定还会尽数陨落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点微弱的灵息,这灵息来的好快,刚才还在数百里开外,刹那间就欺到近前了,原承天大喝道:“不好,有敌来袭。”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莫邪王与白袍修士,用的皆是诱敌的手段,对方真正的杀招,居然刚刚施出。 而略略深思,就发现百族修士深谋远虑,层层设伏,好不恐怖,那莫邪王刚才言谈之际,将探方珠视为第一目标,且行动亦围绕这探方珠而来,自然让龙氏慕氏诸修深信不疑。此为第一层。 等到白袍修士出现时,诸修以为莫邪王不过是想牺牲自己一人,让这白袍修士去毁这探方珠,此举也果然将慕元青引来。此为第二层。 哪知百族修士的最终目的,仍然是这座传送台。这才是第三层。 百族修士的想法不言自明,只要这座传送台完全毁去,慕氏三大修与龙惊岳又能支撑多久? 如此看来,百族修士兵行险招,也是困于此次出动的修士实力委实略弱了些,到目前为止,百族只有三名太虚之士,若是堂堂正正的交锋,如何能从对方处占得便宜? 唯有连施诡计,打乱对方的阵脚,才可以突袭得手。 在原承天发现敌踪大喝之时,慕元青也哎呀叫道:“不好,还是中了诡计。” 哪里还有闲心去和白袍修士纠缠,双足在空中一点,已纵去了三百余里,再一点,又是三百里,立时就出现在传送台的附近了。 这时除了龙惊岳多守护探方珠之外,慕元水与慕元阿也急急弃了对手,向原承天这边赶来,心中懊悔不已,怎的就忘了那传送台才是本局重中之重,居然就受莫邪王所欺。 也亏得原承天这么一喝,否则等到百族这位修士现身时才醒悟过来,早就大事去矣。 饶是如此,百族修士此谋能否达成,也在两可之间。毕竟前来偷袭的这位修士,必定是太虚之修。 原承天明知自己遇到太虚之士,定是不堪一击,也不得不得硬着头皮,将无界之剑祭将出去,并且手持无锋,暗运法像与法身之宝,以便做殊死一搏。 只要自己能撑上片刻,慕氏三修定可及时赶到了。 面前青光一闪,一名修士果然现出身形,此人身材高瘦,面色冷漠,见到原承天祭来的无界之剑,只是冷笑一声,随手一指,无界之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了下去。 此修遁风不停,如电而至,离原承天还有数百丈时,原承天就感到灵压扑面,何止百岳之重,以他一名小小的仙修初初修之士,又怎能抵御得住。 别说原承天法宝尽出,只怕也敌不得这修士的随手一招,就算是这扑面而来的灵压,也让原承天无从抵御,体内真玄像是凝固了一般,丝毫动用不得。 毕竟两者的境界差距,着实太大了。 就在原承天欲退不得,欲进无力,欲施法宝法术,却无从下手之时,两侧身影闪动,原来是虎隐与曾七姑双双冲了过来。 这夫妇二人虽是极道之修,可能够侧身清流者,毕竟是有些手段的,就见虎隐双手紫光大盛,将一道紫雷法诀,迎面向那高瘦修士击去。 而曾七姑不求伤敌,手中那块红帕迎风抖动,将迎面而来的强大灵压分到两侧。 这二人联手对敌已经熟极而流,一攻一守妙到峰巅。 高瘦修士冷哼一声,身子仍是毫不停顿,左手一挥,也不见其动用何种法诀,就将紫雷法诀消解于无形,右手再一挥,曾七姑的红帕应声而裂,一道无形罡气如刀破竹,击中曾七姑的胸口。曾七姑大叫一声,向后疾飞而去。 虎隐见到双修伴侣受到重击,心中怒不可当,目眦欲裂,双手连掐法诀,身周紫气如雾,急速的升腾起来,突的向高瘦修士合身撞去,而其身子飞过去之时,雷声轰隆,声势煞是惊人。 原来他是以肉身化雷,势要与高瘦修士拼个你死我活。 高瘦修士微微一愕,身形也不由的顿了顿,虎隐这种拼命的斗法,委实出乎他的意料,而和这种莽夫力拼,没得辱了自己的身份。手中便多了一块银盾,向前稳稳推出。 虎隐哪里管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仍是迅猛冲了上去,就听一阵惊天巨响,身子的紫雷将银盾炸的四分五裂,而虎隐也被这紫雷的反弹之力震的向后疾飞数十丈,一时间也瞧不出是死是活。 就因为高瘦修士被虎隐所阻顿了顿,这就给慕氏三大修赢来了机会,慕元青来的最快,手中玉尺隔了数里就打将过来,高瘦修士无可奈何,只能取出一尊七寸高的宝塔托在手中,左手食中二指骈起向空中玉尺指去,塔中飞出一条银龙,张牙舞爪,迎向玉尺。 不等玉尺与银龙交战,慕元阿也已赶到,无阿剑急祭急落,逼得高瘦修士再从塔中祭出一条金龙,迎向空中无阿。 这时慕元水也欺到近前,将手指一弹,将化玄红水弹了出去。 原承天知道三修既至,这高瘦修士的图谋只能是化为泡影了,他唯一关心的,是那虎隐夫妇的生死。用神识探出,曾七姑那里灵息极弱,而虎隐那里,则是一点生机也无。 这对夫妇原是为救原承天才出的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原承天情何以堪? 第0994章不期火凤翩然至 他离虎隐最近,急忙掠过去伸出手来,去探虎隐的灵脉,不想手指还没触到虎脉的手腕,虎隐的本体法像遁出身体,护住了主人。原承天这才略略放心,既然法像犹存,那么说明虎隐修为不失,只是伤损了肉身罢了。 这时虎隐猛的睁开双目,瞧见是原承天,神情顿然一松,沉声道:“去瞧瞧七姑怎样,在下尚不打紧。” 原承天道:“曾道友哪里,应该比虎隐兄还要乐观些。何况有黑齿照拂,应无大碍。”随手握住虎隐手腕,用观玄之法探去,知道此修果然并无大碍,这才完全放心。 想来虎隐是被紫雷反震出去,那紫雷再厉害,也是虎隐修成的法术,皆是法术伤主的道理,因此刚才的情形瞧来惊人,倒是有惊无险。 这时黑齿公亦替曾七姑诊治完毕,扬声道:“虎隐,曾兄,不必担心,幸亏曾道友的红帕之宝了得,那所受一击,大多被那红帕承受了,倒也无甚大碍,也就灵脉受了些损伤,只需细加调理,并无大碍。” 虎隐犹不放心,挣扎着遁过来瞧,见黑齿公取出一粒丹药,让曾七姑服下了。梵林山庄药仙的丹药怎不灵验,曾七姑服下丹药后,片刻就是神色如常,虎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那高瘦修士正依仗着手中宝塔,与慕氏三大修斗法,但塔中所出的金龙银龙刚才还在耀武扬威,此刻就只能在高瘦修士身边守护,不再主动攻击了。 这塔中双龙,亦算是灵偶的一种,昊天界的灵偶炼制之术,本就强过凡界许多,拥有灵偶者大有人在。这让原承天不由想起自己携带的金偶之躯来。只恨自己一只无暇,哪里有时间炼制此偶。 当初在飞升昊天时,他宁愿弃了昊天之宝,也要保住金偶,也是因为,若想在昊天站往脚跟,一具灵偶的作用,可比一件昊天之宝强得多了。 何况他现在修成了分魂炼体之术,一旦能将金偶炼成,就多了一位强力助手,斗法施策,也就多出许多手段来,又怎能是一件法宝可比。 高瘦修士虽无败像,但苦心设计的奇袭之策无疑已是大败亏输,既然如此,高瘦修士也不恋战,且斗且走,要与莫邪王与白袍修士会合,而莫邪王与白袍修士,亦匆匆赶到接应。 六位太虚修士,就在空中大斗神通,只是虽是瞧得热闹,可诸修皆是明白,就算慕氏龙氏略占上风,可想将百族三名太虚之士拿下,几乎绝无可能。 果然斗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百族三修已合为一处,就由莫邪王在前面开路,白袍修士与高瘦修士护住两侧,一路冲向外围。 慕元青三修也知道留三人不得,又因刚才的教训,更不肯轻离传送台。干脆收了各自法宝,任由三修离去。 经此一役,原承天对百族修士的手段可谓感受颇深,看来日后与百族修士打起交道来,自是要步步小心了。 慕元青与两位族兄商议,就由慕元阿协同龙惊岳,守住探方珠,而传送台这处,则由慕元青与慕元水双双镇守,这分明是将防线缩了回来。 好在目前看来,百族来的大修不多,只要谨慎小心,倒也能守得住。 而原承天与刘姓修士这边,亦是加快了修复传送台的速度,只因诸修明白,只要百族修士援兵一到,定会再次来攻,只要将这传送台彻底毁了去,慕氏三修与龙氏修士,必将全军覆没。 转眼之间,五个时辰已过,百族修士居然一直不曾来攻,可越是如此,诸修越是不敢放松,可以想见,百族下一轮的攻击必定凶猛之极,又怎会像刚才那般有惊无险。 好在传送台的修复速度,也比预料之中大为提前,眼瞧着就可试着运行一次了,只要此次试运行并无大碍,青原界另一侧的传送台就可及时得到消息,随时都能将援兵派来。 这时刘姓修士道:“此次修复传送台,若非顾兄相助,怎能这么般快捷,顾兄于丹道,剑道,灵符无所不知,且又样样精通,着实令人艳羡,便是那仙族九公子,只怕也未必能胜过顾兄了,却不知顾兄为何一直籍籍无名?”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这便是大隐无名了,依老朽看来,顾兄此刻只因境界尚浅,自难扬名昊天,等到顾兄达成极道太虚境界,自会天下皆知。” 二人这边对原承天称赞不已,说的原承天无言以对。 其实也难怪诸修对原承天赞誉有加,原来此次修复传送台,原承天的确亦是功劳不小。 昊天的传送台与凡界相比,大有不同,只因这种传送台要将修士传到极远处,动辄就是千万余里,又怎是凡界的传送装置可以相提并论的? 因此昊天的传送台,大多要动用祷天之力,否则绝无这般大的威能,而既是用到祷天之法,就要动用无数真言法诀,哪怕是只用来传送两三人的传送装置,所用到的符文也有万数。 原承天的制符之能,本就强过诸修许多,且他当初身为丹修之时,因修行年代极为漫长,闲来有暇,自然要将这昊天真言学来消遣的,是以原承天的玄承之中,于真言法诀一项,或为第一,丹道反倒是其次了,而剑修一项原本最弱,只因本次转世,心性大有改变,于剑修上所花苦功最多,这才慢慢赶了上来。可与其丹道并驾齐驱。 在诸修言笑之时,原承天已将最后一块构件上的符文铭刻完成,刘姓修士接过构件,依法在传送台中心最后一个缺口上一拍,那传送台中心终于完整如初。 这座传送台本来的直径约有十丈,现在是按照原承天的建议,只修复了中心地带的一丈方圆。因此就算运行起来,也只能传送三人罢了。 就见那传送台的中心处忽的射出耀眼的白光,那中心的方寸之地符文逐次亮起,有隆隆之声从空中传来,那是天罗界力与这传送台彼此响应之故。 刘姓修士道:“想来应可一试。”随手取了块符石,匆匆刻了数字,就放在传送台的中心处。 那边早有修士启动法诀,就见空中轰隆之声越来越响,而台上的光芒也是越来越强了,将光芒外的诸修都逼得步步倒退,唯有中心处的那块符台安然不动。 刘姓修士喜道:“这次定可成了。” 话音未落,从空中落下一道强烈之极的白光来,将那块符石罩住,大地猛然一动,“轰”的一声,台上的符石已然不见了。 见这符石能传送出去,诸修自是喜极,可若想知道这传送台能否真正可用,还需对面传来消息不可。 诸修心境再高,遇到这种事情又怎不惴惴?就觉得那时光好似被流时刀劈中一般,消逝的无比缓慢。 符石被传走之后,传送台中心处再度黯淡下来,诸修站在台外,目光瞬也不瞬,紧盯着中心处。然而时间一息息过去,那里却仍无动静。 就在这时,西南处风起云涌,中有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之中,现出一只金翅来,此金翅只是闪了一闪,复又消失不见,而诸修耳中分明听到一声低沉的禽鸣。 慕元青脸色一变,叫道:“不好,百族竟请出了火凤虚识!” 诸修瞧见西北处的火光金翅,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妙,再被慕元青一语道破,怎能不惊? 那落伽氏敬拜的神物甚多,举凡与百族略有机缘者,几乎是无所不拜,就连那九渊的魇龙之像,也被堂而皇之的立在落伽山中,又何况是这亦正亦邪,仅次于朱雀的火凤火凰。 那魇龙毕竟隔得太远,又隔着两道天罗,请来在凡界肆虐也就罢了,若想请来昊天,就有诸多麻烦了。但这火凤近在仙庭,与昊天只隔了一道天罗罢了,何况火凤火凰向来特立独行,不受天规所束,只要是那诚心敬拜者,别说虚识,就算是亲自动身走一遭,也未必不行。 正因此故,百族对火凤火凰极是敬重,除了在落伽山中特设凤凰台一座之外,落伽本族子弟,于胸前霸后,皆铭刻凤凰之像,以示尊崇。 而五百年前落伽无那与苏氏老祖一战,火凤火凰便破界而来,各探一翅一爪,来助落伽无那,若非苏氏在仙庭之中有大靠山,急邀来青龙加持,那场战事的胜负怕就要颠倒过来了。 以此战的规模以及参与者的境界,想来还不够资格请来火凤火凰真身,但就算是凤凰虚识,也是非同小可,太虚之士或可抵御,极道仙修之士,只怕再无幸理。 西北处的火光越来越近,而慕元青转身去瞧传送台处,仍是毫无动静。 便在这时,西北处一点红光冉冉而至,此光飞行之速看来也不算快,可越飞越是巨大,也就片刻之间,就是庞大无俦,而慕元青也很快瞧清楚了,那竟是一团广阔无垠的天火。 不等那天火临近,“轰”的一声,以传送台为中心的万里方圆,同时燃起了冲天大火,此火像是无因而生,可慕元青明白,那是火凤火凰虚识引发的天地火灵气爆燃之故。 而传送台附近,火势尤强,刹那间,那熊熊大火,就将传送台淹灭了。 第0995章锋芒毕露祸难知 凤凰之火虽不在三大神火之列,也只是凤凰生来也晚,未能赶上创世之战罢了,否则世间便是四大神火了。 三大神火之中,元极神火最为玄妙,此火为混沌第一点星火,紫微,青毫,金锃三大神光,皆从元极之火而来,便是那日月,亦是由元极神火所化,故而元极神火,实为火之始。 而九渊神火,唯有九渊大帝所控,此火能引发仙修之士的体内真玄,实有毁天灭地之能,便是当初的创世大修,与九渊大帝亦要敬畏七分。 至于太一神火,原先倒也寻常,后因创世大修为劝朱雀归顺,就许下诺言来,让世间生灵,皆挟太一神火,有此火而生,无此火而亡,朱雀遂为天下共主。 凤凰之火,则为诸界第一猛恶之火,无视天地法则,别说是世间苍生的血肉之躯,甚至那天罗界力,被这凤凰之火烧来,亦要崩坏无疑。 诸修手中掐了避火诀,指望能防御火焰烧来,然而此火毕竟是凤凰之火,怎是寻常的避火诀所能抵御?那避火诀所形成的法则之力,只需片刻就被火焰突破,诸修修为略低者,法袍都被烧了起来。 一时间龙氏诸修纷纷向火场外逃去,唯有龙惊岳独守探方珠罢了。 而慕元青先前亦是掐了避火诀,向传送台扑去,只盼能扑灭传送台边之火,然而只行了数十丈,那火焰“轰”的一声突破进来,从四面八方,向慕元青来扑来。 慕元青急忙祭出一宝,是为一只寒罡珠。慕氏久与百族争持,怎能不防这火凤之火,因此每名慕氏修士身上,皆炼制一颗寒罡珠,此珠不求与凤火相抗,却可源源不断吹出极寒之气,将火焰吹开。 慕元青手持此珠,冒烟突火,再向传送台奔去,四周的火焰被这珠上的寒风吹开,一路倒也无碍。 这时传送台边已是一空,诸修虽有心维护此台,奈何这火势太强,首实无法抗衡,也就只能先顾性命要紧。 慕元青瞧见此情,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惶恐,若是这传送台被毁,自己英名尽丧也就罢了,龙氏修士自家两位族兄,只怕都要以身殉职了。 然而身子进到传送台十余丈时,忽觉身边火焰一空,以传送台为中心的近百丈方圆,哪里有一点火焰。 而空中有一只青鸟,正在那里吞噬火焰,在别人瞧来,这火焰要命之极,可在这只青鸟瞧来,这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在青鸟之侧有道人影,正在御使青鸟吞火,此人正是原承天了。 慕元青见到这个情形,心中大奇,那凤火好不厉害,便是以堂堂慕氏之尊,也只能想尽办法驱火罢了,哪里能直接与这火焰抗衡? 却不知这只青鸟,本是禀朱雀与火凤的火焰而生,朱雀火凤,就好似其父母,因为凤火再强,青鸟吞来,则是甘之若饴。 因此就在火焰初起时,原承天就毫不犹豫,祭出青鸟来。果不其然,青鸟大吞烈焰,刹时就将传送台边的火焰吞噬一空。更妙的是,这并焰火焰每吞进一点,青鸟的修为就要增进一分。这样的大好机缘,那可真是千年不遇了。 慕元青又惊又喜,道:“顾兄,你的机缘便是在下也要艳羡不已了。今日若无顾兄,我等我性命尽要丧在此处了。” 原承天道:“在下亦在困中,怎敢不略尽绵薄。” 便在这时,传送台中心一道白光平地升起,紧接着传送台就是一阵剧震,而等白光消散之后,传送台中心赫然立着三人。 慕元青瞧清这三人我相貌,更是大喜道:“元山,元风,你等总算来了。”又对着第三个微笑道:“倒是没想到你来。”语气神情,刹那间就变得温柔起来。 原来这第三名修士是位女修,瞧来只有二十余岁,却已是太虚初修之士,生得婀娜秀美,生就一对杏眼,偏带三分刚强,七分温柔。 女修也不去瞧慕元青,柔声道:“你既在此,怎能不来。” 妙目在四周一扫,露出果决之色,点头道:“今日之战,誓要让百族之修知道我慕氏的厉害。” 女修身边一位身材硕长的修士道:“元青,好教你得知,我等临行之际,已得到顾氏的传讯,原来顾氏已然按照先前的约定,大出疑兵,要向落伽山进逼,落伽氏分兵两处,忙不能持久。” 慕元青喜道:“难怪此处百族战力不强,又迟迟不见援兵,原来却是顾氏动手了。” 那修士又笑道:“我与元风,玉如乃是前驱,本族大队人马已然集合完毕,又有元林二氏,各出两名太虚之修,想那百族此役,定然无能为力了。” 这修士说一声,慕元青就赞一声好字,只是他虽好慕元山说话,目光倒有七分,是落在那如叫玉如我女修身上。瞧得慕元山和慕元风心中暗笑不已,又是艳羡之极。 那女修也觉出元山和元风的神情不对来,忙道:“我去前面瞧瞧来,这次百族虽是惨败无疑,但这凤火着实势大,不可掉以轻心。” 说到这里,目光忍不往在那青鸟与原承天身上一转。 慕元青忙道:“这位道友,亦是顾氏子弟。”原承天忙过来见礼。 玉如点了点头,笑道:“这次我慕氏可是承了顾氏天大的情谊。” 与原承天点头示意之后,取出一个紫葫芦,亦来收火。 这件紫葫芦看来亦是离中之精,此宝祭出之后,四周的火焰急速涌来,皆被这葫芦所收。 既有青鸟与这玉如同时收火,这传送台附近的火势很快就消失殆尽,玉如执着葫芦一路向前,那慕元青也不跟来,看来是对这女修的修为甚是放心,亦知道此女外柔内刚,不喜受人照拂。 慕元青对原承天道:“虽说百族已无计可施,但此处不可久留,顾兄还请速速登台,离了此处才好。” 原承天道:“谨遵台命,且待在下将黑齿公等人接应过来。” 原来刚才火起之时,黑齿公与常公等人禁不住这火焰势大,只好暂避到远处去了。 原承天让青鸟在前引路,一路吞噬火焰不已,行了约有两里,已了了火场外侧,黑齿公诸修正在那里焦急等候。见到原承天与青鸟前来,皆是大喜。 黑齿公叹道:“无论遇到怎样情形,顾兄总有方法应付,我等万万不及。” 原承天笑道:“黑齿公谬赞了,那慕大修已传下法旨,令的等速速登台离开此处。” 黑齿公诸修忙应了声,再由原承天御使青鸟在前,缓缓向这传送台移去。 此时四周仍是火焰冲天,青鸟与玉如虽能收得火,可若与这浩大的火海相比,也就是沧海一粟罢了。西北处空中的金翅仍在不停扇动,火焰自然源源不断的扩大开来。 但百族烧的这把火既然没将传送台烧毁,此战的最终目的也就化为泡影,就算驱逐了诸修,又能济得什么事? 那边玉如已将慕元水和慕元阿以及龙惊岳接应过来,诸修合为一处,护在传送台附近,只要牢牢守定这里,此战有胜无败。 这时原承天领着黑齿公亦到,慕元青便吩咐原承天等人速登传送台,片刻工夫,原承天与虎隐夫妇已被传至青原了。 原承天再次睁开眼睛时,瞧见身处一座大山之中,身边有修士十余人,其中赫然有七名太虚之士,余皆极道之修,其声势好不怕人。亦可知十大仙族实力着实是极强了。 难怪以百族如此诡计,这么多年来也难占领西土。 这时一名修士上前,道:“来的莫非是顾公?” 原承天忙道:“不敢。” 那修士道:“我等已从元青那里得了消息,知道顾公要来,这青原虽是广阔之极,却是我慕氏产业,诸公可任意住来,等配齐了丹药,自有你等我好处。” 原承天听到这里,唯有暗暗点头而已。 仙族修士自是骄横,此修口气狂妄,倒也不奇,他此刻修为不足,也只能暂时隐忍了。 此次能顺利到达青原,瞧来容易,其实却是原承天的一番良苦用心,要知道以他一名凡界飞升之士,想要在昊天界站稳脚根,也不知要遭遇多大困难。 因此他只好将消煞丹方公之于众,以使诸修侧目,果然,此丹方一出,立时被黑齿公所重,又很快被慕氏所知,这才使慕氏想尽办法,将他重重保护,送到这青原来。 若是他想凭一已之力来到这里,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了。 然而此举说来亦是极大的冒险,以他的浅薄修为,如此之锋芒毕露,自然是为祸不小,日后如何,着实难料。 但原承天为早见九珑,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一片痴心,唯有心知。 而原承天心中自是明白,无论是黑齿公也好,慕元青也罢,其实对他的顾氏弟子身份,必定是满腹狐疑,而对方之所以隐而不露,亦是瞧在那消煞丹的丹方上。 只要此丹能炼制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反倒没什么要紧了。 过了片刻,黑齿公与常公亦到,二人刚刚离开传送台,慕氏诸修就急不可待的登上传送台,心急去西土增援。 西土那边的传送台只能容得三人前去,而诸修个个想立头功,生怕去的迟了,那边战事结束,又到等到何时?可每次传送的人数又着实有限。 正在争竞之时,忽见人群一分,有人喝道:“速速让开,行云公子到了。” 第0996章两公义气可干云 听到此声,人群速速向两边分开,就连慕氏元字辈大修也不例外。且人人仰长了脖子,循声望过去,面容皆露笑意。看来人人都觉得,既然是行云公子到了,那么凡事自该由行云公子当先,任你如何身份,也不能稽越了,这是自然之理。 原承天听到“行云公子”四字,怎能不动容?他遥遥望去,只见一行人匆匆走来,领先者是位须眉皆白的老者,宽袍大袖,道骨仙风。只是此人形容如此苍老,显然不是慕行云了。 只是诸修所有的目光,皆在瞧着老者身边的一位青衫男子,便是于万万人中,所有人第一眼瞧见的,也一定是这个男子。而原承天瞧见这人的第一眼,便知道此人定是慕行云了。 慕行云虽与老者并肩而行,却始终退后半步,不敢与老者争先。 就听老者道:“行云公子此次去浮罗天河,想来定是大有斩获了,我瞧公子修为比起上次可要精进许多了。” 慕行天温然一笑,道:“不过略有寸进罢了,着实不值一提。” 老者笑道:“那七月心法何等神功,便是百年不见丝毫进步,也不为奇,公子修此功不过十载,就已然是有所小成,怎不令我等艳羡。” 二人说着话,几步就来到传送台处,那传说台边本来围着的修士,自然纷纷让开,让慕行云首先登台。慕行云却仍是退后半步,对那老者道:“此次赴西土增援,敝族实感元氏大德,元前辈先请。” 元姓老者也不谦逊,笑道:“到了西土,自然要一瞧行云公子的神功心法。” 慕行云笑道:“七月心法虽妙,又怎及元氏震天神龙功天下无双。” 元姓老者哈哈大笑道:“行云公子的这张嘴巴总不让人。”就将慕行云左手携了,齐齐登上传送台。 这边传送台已然准备停当,二人登台之后,就立时启动起来,慕行云立在台上,目光在人群中转了转,自然而然的,就落在原承天的身上。 二人的目光一触,皆是微微一怔。 在原承天瞧来,那慕行云脸上神色虽是从容,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色,这是因原承天修就禅识,就算探不出此人的心事,可其脸上神色又怎能瞒得过他。 若是用一物相比,这位慕行云就好似鞘中之刀,杀气虽被刀鞘所掩,可那锋刃又怎能掩饰得住,只要稍有机会,这鞘中之刀必定出鞘杀人。 原承天心中暗叹道:“此人虽是惊才绝艳,但只怕急于求成,心境修行,及不上修为进境,日后定会为心境所苦,难抑求全之心。” 至于慕行云瞧见原承天时,心中又是怎样的心情,则是不为人所知了。 这时传送台上白光闪烁,两道身影立时就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与慕氏诸修告辞,驾了遁风,缓缓离开此山,黑齿公道:“若论青原的火属极地,原有两处,其一为麒麟山,其二为极焰林,但那麒麟山之中,近年来有异兽出没,若无太虚之士相伴,只怕难以靠近,看来唯有去极焰林一往了。” 原承天道:“不知那麒麟山中,是怎样的异兽?” 黑齿公道:“此山既以麒麟命名,自然是因为数万年前,此处有麒麟出没,其后那对麒麟虽不知所踪,这地名却留下了来,如今有人传言,那对麒麟又在此处出现,只是谁也不曾得见。只因这等神物,若无福缘,哪里是能轻易瞧见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要知道麒麟在灵兽之中,其名位仅于四神,可与凤凰并驾齐驱。只是凤凰向在仙庭居住,可麒麟却是出没不定。或在凡界,或在昊天。 而世间也向来传闻,唯有大有福缘之人,方能得见麒麟。但那麒麟虽不伤人,可麒麟出没之地,必有强力火属异兽相随,又怎能让你轻易靠近? 原承天道:“那么极焰林又是怎样的所在?” 黑齿公道:“极焰林火灵力极旺,传言此处地下与万里煞火界相连,而此地虽有火属之兽,倒也不算如何强大,因此若想寻五灵草,倒是可去此处。” 原承天知道万里煞火界其实就是青原方与南土方的交界之了,与西土青原两方之间横亘着极寒海不同,那青原方与南土方之间,则是一片浩大火山,除非是火属之兽,怎样也不敢在此界生存。 原承天道:“既然如此,那便去极焰林一往。” 虎隐与曾七姑先前虽是受伤,好在皆是肉身之伤,经由黑齿公细细调理,此刻已是大愈了。 诸修正行之间,忽见身后掠来两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远远叫道:“顾道友,黑齿公慢行。” 原承天回头瞧去,知道是慕氏修士了,便停了下来,静候二修上前。 两名修士赶了过来,一名修士拱手道:“我等二人奉族中法旨,前来助顾道友与黑齿公寻配灵草,但有所遣,无不听从。” 原承天心中一凛,那寻找灵草,不过是修士的等闲事罢了,何况又既有黑齿公与常公相陪,人手怎样也是够了,又何需再派二修相伴? 黑齿公也不由微皱眉头,道:“敢问两位道友,此令是何人所下?” 一名修士便将面孔一扳,道:“怎的竟信不过我们不成?难道还要让我们取出族中令符吗?” 黑齿公忙道:“不敢。” 原承天心中明白,慕氏如此安排,一来是将这消煞丹瞧得极重,二来只怕是不想让消煞丹的丹方泄之于众罢了。 这就不由得让原承天生出疑问了,却不知一旦那丹药配制完成,慕氏又该将自己做何处置? 若想不让那丹方外泄,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自己杀了。 心中虽有此疑,口中却不便出言,当下二修自报姓名,原来二修虽是慕氏嫡族弟子,却是外姓,一个姓周,一个姓李。 周李二人问明诸修的目的地,也不多话,就在前面引路。 此去极焰林,路途虽是遥远,但因这整座青原方,皆受慕氏所控,青原上的诸多仙修门宗氏族,不是那慕氏的辅族,就是分支,而诸修既然是由慕氏修士引路,自然再无阻碍了。 迢迢行了数百万里,这一日便到了极焰林了,远远的就瞧见一片赤红之地,处处生烟冒火,地上岩浆乱流,瞧来好不惊人。 诸修升在空中,又掐了避火诀,自然是安然无事,只因这极焰林的火势虽是浩大,却是寻常的地底之火罢了。 周姓叹道:“此地极广极阔,又是火焰遍地,却要寻几株药草,又该去何处寻来?” 原承天道:“我等所需的五灵草禀性特殊,自然有其特定之地,且让在下以观天之术瞧瞧此地的属性。” 说罢就跃到空中,以观天之术细瞧此地属性。 要知道此地虽为火属之地,但其中亦分五行,而五灵草可能生长之地,乃是在木属之所,故而只需辨明五行,自然便可寻到了。 原承天在空中瞧了一瞧,心中已是胸有成竹,当下落将下来,对诸修道:“只需径向南方,万里之内,或有灵草出现,只是此草是否为丹方所需,则是不得而知,总需亲眼见到了,才能断定。” 周姓修士道:“这倒是了,我等前去瞧瞧就是。” 急不可待的与李姓修士就加快遁速,向前寻去。 原承天也驾了遁风相随,那黑齿公亦与他并肩遁行,原承天与他正说了些闲话,忽听黑齿公传音道:“顾兄,老朽心中一直有一句话,却不知当说不当话,可若是不说将出来,老朽却是于心不忍。” 原承天惊问其故,黑齿公叹道:“老朽虽为慕氏奔走多年,按理也不该说那慕氏的坏话,奈何那慕氏行事向来狠毒,此番顾兄替慕氏配这消煞丹,就怕……” 说到这里,甚是犹豫。 原承天心中轻轻一叹,此番话黑齿公纵是不说,他原本也能料得到,可黑齿公能说出这话来,也足见高义了。 便在这时,又一道传音过来,却是常公。 只听常公道:“顾兄,有一句话在下不得不说,一旦顾兄配齐了丹方,只怕那慕氏就要对你下毒手了,试想这消煞丹如何了得,那慕氏怎肯让你再去献给别人?嘿嘿,我与慕氏也无多大的交情,却不能眼瞧着顾兄陷于危境而不管。” 原承天不由又是一愕,那常公说话更是坦白,这份义气同样让人心中感动。 转目瞧去,二人传出这番话后,都是齐齐舒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二人想来定是忍了很久,心中一直天人交战,此刻眼见得丹方即将配成,若再不说将出来,原承天性命危在旦夕,也终于下了决心。 原承天分别向二人传音道:“实不相瞒,在下原是凡界飞升之士,只因阴差阳错,被那燕氏兄弟误认为顾氏弟子,在下也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哪知这话说出之后,二公皆是面露微笑。 原承天不由苦笑道:“原来在下的来历,早被两公识破了。”他这话说出来,黑齿公与常公才同时明白过来,原来二人竟同时向原承天坦白心迹,不由相视一笑,自是莫逆于心。 黑齿公道:“慕氏与顾氏极是相熟,若有你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怎能不知?因此当初燕氏兄弟说你是顾氏子弟,我等知道定是冒用了身份,奈何道友的丹术着实强,我等心怀鬼胎,哪里去说破。这时想来,可为一笑。” 常公道:“若论这两名修士,以我等修为,倒也可对付,奈何那慕氏势力何等庞大,就算除了这二人,只怕也是插翅难逃。” 原承天大皱眉头,此事的确棘手之极,总需想个妥当的法子,避此灾祸才是。 第0997章脱身之计费思量 两名修士见原承天等人迟迟不至,颇有些不耐烦,便传音过来,催促诸修前行,虎隐虽不知内情,但见两修对原承天不敬,便喝道:“顾道友自有道理,何需你等催促?惹得老子性起,管你什么慕氏弟子,照样不跟你客气。” 这时原承天已向黑齿公与顾公说出了姓名,但考虑到虎隐性急,喜怒形于色,若是坦陈身份,就怕他会在脸上露出声色来,反为不美。但若是仍要瞒他,也于理不合。 于是就向虎隐传声道:“虎隐兄,在下有一秘事相告,还盼虎隐兄听完之后,不可露了形迹,否则一旦被人瞧出,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了。” 虎隐不以为惊,反以为喜,急道:“究竟是如何秘事,顾兄只管说来,虎隐若是泄露半点,誓不为人。” 原承天既然将秘事相告,这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了,虎隐如何不喜。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那慕氏修士想独霸消煞丹方,以便图利,等到寻到五灵草,真正配成丹方之时,说不定便会翻脸,虎隐兄心中需有计较。” 虎隐听完,内心虽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却强忍着不动声色,这是生怕被原承天小看了。被别人小看,也就罢了,若是让原承天失望,情何以堪? 原承天的禅识能明辩细微,见虎隐这般神情,心中忍笑不止。好在虎隐毕竟是极道之修,纵然生性暴燥,只要运用心境压制住了,总能不动声色。 于之再以真实姓名相告,自家来历,亦是毫不隐瞒了。 那虎隐听到,神色反而凝重起来,要知道原承天冒充顾氏弟子,不管是有意无意,那都是对顾氏的大不敬,亦算是欺瞒了慕氏,同团得罪了两大仙族,其祸不小。 既然原承天以实情相告,那就是将其视为自己人了。自己无形之中就担了天大的责任,若是泄露半句,便是害了自己的恩公,却又担心自己性情,自然就觉得好不为难起来。 诸修虽是用传音交流,瞧来亦是不动声色,可曾七姑与虎隐百年双修之情,虎隐的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得了她?不由向虎隐怒目而视,喝道:“虎隐,你定有事瞒我。” 虎隐慌得不行,连使眼色不止,又急急传音道:“七姑,我只问你,你可信得顾兄,可曾信得过为夫?” 他这边传音,脸上神色也分外凝重,曾七姑虽是疑惑,可听到虎隐提到原承天,也知事大,便点了点头道:“我自是信得过你们,若是连你们也信不过,我,我也不能活了。” 虎隐道:“既是信得过,你一字也不必多问,只因你受了煞气形容,性情比我更难捉摸,而此事关乎顾兄我性命,万万轻忽不得我。” 曾七姑虽是好奇之极,恨不得撬开虎隐我嘴巴问个明白,可见虎隐这般说,也只有强忍着心中痒处,勉强道:“若不是瞧着顾兄情面,今天怎肯饶你。” 虎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诸修在传音之际,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以免再被周李二修催促。 这时原承天心中已有计较,此事最关键之处,是要探出对方的计划,而只要丹方未曾配出,想来对方也不会发难。如此就大有文章可做。 这时前方两位修士忽的欢呼一声,就向地面扑去,原来二修寻到一处所在,此处火焰与别处相处,声势小了许多,更有一座孤山之上,不见半点火焰。而山上郁郁葱葱,生了许多灵草。 二修既然是极道之修,就算丹道不精,于灵草仙药也自然能辩得出了,于是就在那小山上细细寻觅起来。 黑齿公与虎隐不知原承天的打算,暗暗传音问计。 原承天亦传音道:“那丹方总要先配起来,以便解去曾道友的体内煞气,此事不可再拖延了,只是这丹方成与不成,我等知道便罢,且不可让二修得知。” 虎隐为难道:“这又如何瞒得过?” 那常公笑道:“这有何难,这丹方配成之后,以黑齿公与原兄的丹道,定是能分辩得出来的,只需七姑服下之后,故作不适,此事就可瞒过二修,到时就说,还需再住别处寻去,想法子摆脱这二人,岂不是容易。” 原承天微笑点头,自己的打算倒是与这常公不谋而合的。只是这样一来,曾七姑的表现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就怕她到时演得不像,被人瞧出破绽来。 虎隐就将此事与曾七姑细细说了,那曾七姑先是摇头,神情更是紧张,瞧来是对自己极不放心的,那虎隐又再三鼓励劝说,曾七姑这才慢慢变了神色,缓缓的点了点头。 虽是这曾七姑首肯了,可以此女的性情,诸修也着实放心不下,可若不是冒险一试,就只能动手斗法了,到时就是与慕氏翻脸,原承天与虎隐二人也就罢了,若是陷黑齿公与常公一个背主弃义的恶名,这二人日后如何在昊天生存? 这也是此事最大的难事了。 诸修散在小山上,也寸寸寻来,这小山苦不甚大,只过了半个时辰,就已寻了个遍,哪里有五灵草的影子。 周李二修无奈,只好忍住心中焦燥之性,离了此处,而向南方遁去。 行了约有百里,地面又现出一座葱绿来,原来此处已是木属之地,火灵力虽足,也被那木灵力压住了,故而草灵根在所多有。 诸修再次停了下来,又是一番搜寻,周姓修士性急,也不与诸修合力寻找,沿着这小山一步步行去,渐渐离了诸修。 也算他福缘不俗,左顾右盼之际,忽的瞧见远处一座巨峰之上,有灵草一丛,用灵识探去,此草居然是五属皆备,虽不知敢肯定就是五灵草,可总也有八九分相似了。 此修大修,遁起风来,就来拔这丛灵草,哪知手指尚未触及灵草,身侧一道红光一闪,向这周修扑来。 周修也不在意,随手挥去,只当是寻常灵兽,可不是随手打发,他可是极道之修,便是七八级灵兽也是近不得身的,而昊天界除了中土,又怎有高级凶兽? 哪知道红光却灵活异常,在空中避过了周修的灵压,忽的向周修手上一扑。 这周修也是大意了,怎知这火属之地的灵兽与别处不同,便觉得右手背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凝目一瞧,那手背燃起一团火焰来。那灵兽虽是伤了周修,但被周修的法力反震,将身一挺,就落在了地上。 周姓向地面看去,见此兽原是一条火蛇,此刻虽是身死,身上火焰不熄,犹在那里燃烧不休。 周修虽是被这灵蛇偷袭得手,仍是不以为然,随口念了个法诀,向这火焰一喷,哪知这道灭火诀居然毫无作用,法诀施毕,那火焰仍是不熄。 周修这才有些着慌,忙用左手掐了道强力灭火法诀,再向这手背施来,就见那火焰只是暗了暗,可片刻之后,仍是大亮。 周修暗叫糟糕,只恨他身份不高,没有资格携带寒罡珠,否则怎惧此火? 如今火焰不熄,那肉身如何能承受得住,更可怕是,那焰火之中,有种异力,自手背生发,向腕上窜来。而灵脉被这异力袭来,便有生涩凝滞之感。 周修这才知道这异火的厉害,此人心性倒也决绝,心中横念一生,就取出法剑来,要将这手腕斩落。 法剑高高举起,正要落下,就见一道寒光闪来,已将这法剑抵住了,同时有人喝道:“万万不可。” 周修循声望去,原来是原承天已然赶到,刚才祭出无界之剑来,挡住了法剑。 原承天沉声道:“周道友,此蛇名叫火灵异蛇,又叫灭不得,若被此蛇灼了,片刻间就有异力烧向灵脉,若是救治不及,就算是及时断了手臂,那异力犹在。” 原承天话音刚落,周姓忽的觉得右臂手肘处微微一痛,一团指头大的火焰就从法袍中冒了出来。 周修大骇,叫道:“这火灵异蛇怎的如此厉害?” 他刚才试了两次,知道这火焰是灭不得的,急急瞧向原承天,想那原承天既知此蛇之名,或许有办法才对。 原承天也不说话,就将那青鸟唤出,青鸟见此异焰,立时张口吞噬起来。 要知道青鸟所噬,乃是这火焰中的火灵力,那是斩草除根的法子,而寻常的灭火之道,只是将火焰压制罢了,而只要四周火灵力不绝,这火焰如何能灭得,故而这灵蛇异焰,才是灭不得的浑名。 如今青鸟张口来噬,不但是将这两团火焰上的焰力吸去,亦将四周的火灵力吸去大半,那焰力不得火灵力来补充,自然瞬间而灭。 虽是如此,但周修灵脉受损却是不争之事了,这团诸修都赶了过来,李修查了周修伤势,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手臂上的两处灵脉皆废,这只手臂难道就不能用了?” 原承天道:“李道友不必心急,这世间之物,皆是相生相克,而这火灵异蛇出没之地,定有相克之物才是,我等细细寻来,总有办法。” 他将目光向四周扫去,很快就瞧定了远处一座山峰,那山峰上亦是灵草茂盛,其中有数颗紫果,在风中摇晃不定。 李修见原承天目口中露出喜色,正想动问,哪知一道赤红大口自空中落下,向众修噬来,而这赤红大口之中,有火焰滚滚而来。 第0998章请君入庄意味长 这极焰林之中,处处都有火山吞吐火焰,空中总是烟焰弥空,因此诸修对空中的火焰,本来不以为奇,哪知这团火焰却是活物,因此等到火焰将要及身时,方才醒悟过来。 而原承天凝神瞧去,赫然发现这又是一条火灵异蛇,只是却比刚才那条粗壮了百倍。奇宝之侧,定有灵兽灵禽出没,因此见到出现这样大的火灵异蛇,诸修不以为惊,反以为喜。 此蛇虽大,但刚才见了周修的遭遇,诸修早就暗生提防之心,当下急急闪开,先避开那焰火再说。 别看这异蛇粗壮,也是灵活异常,不等火焰落地,在空中身子翻转,就向离的最近的原承天卷去。此蛇一身皆是火焰,身子又是粗壮,若被扫来,这肉身怕就是要毁了。 原承天也不着忙,将无界之剑一拍,一道剑罡射将出来,急急冲着异蛇的颈部而去,同时将一道域字真言祭出,哪怕这异蛇再强了数倍,也绝不可能破域而来。 这时诸修也是纷纷动手,各施法宝来助原承天。 这异蛇也就只有六级修为罢了,怎禁得诸修齐齐动手,先是被原承天的金罡扫中,又被黑齿公的铁棍敲上头顶,身上再挨了几记,哪里还有命在,卷焰挟烟,就落向地面去。 原承天手中不停,先动用无界之剑,剖开了这异蛇的肚皮,取出此蛇的内丹来,那李修见了眼红,便道:“此行所得之物,尽归我慕氏所有。” 黑齿公与常公皆现怒色,只是碍于同为慕氏外围弟子,不敢翻脸罢了,虎隐怒道:“这又是哪里的规矩?我等得来的物事,怎的要白白的交给你们?” 原承天悠悠的道:“周道友被异蛇伤了灵脉,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取这异蛇内丹,正好用药,再配上那山上的紫果,方能君臣相配,再加上数种通脉散力的灵草,可能配出一剂通脉散来,李道友不可不知。” 李修哪知道自己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饶是他皮厚,也是将一张面皮紫涨了起来,羞愧的一言不发。 周修则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也不便斥责他,半晌才转向原承天,拱手道:“顾道兄有心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见那异蛇的内丹亦是燃着火焰,就将青鸟唤来,噬了这丹上的焰力,等那焰火消失不见了,这才收进物藏之中。 更不停留,就遁向刚才瞧中的那座山峰,采了几粒紫果。 说来也巧,那紫果边上,正好有几株灵草,瞧来与五灵草极其相似,原承天也随手采了来。 这时诸修也跟了过来,只有李修因心中羞愧,也是懒懒的不肯上前。黑齿公道:“老朽瞧周道友伤势甚急,顾兄可是要在此地炼丹吗?” 原承天点头道:“此处地火无数,炼起丹来倒也便当,待我寻一处火力最强的地火,这便开始动手。” 神识向这四周一扫,很快择定了一处,一路掠过去,中途又发现几处疑似五灵草的灵草,也随手摘了来。 片刻间来到一座火山边,此火呈锥状,中间陷去一大块,陷坑之中火势冲天,果然是好一处地火。 原承天在空中立定了,先以观玄之法,来测刚才摘来的紫果灵草,那紫果倒也对症,若与异蛇内丹相配,定能炼出通脉的灵丹来,而这疑似五灵草,虽然也是五属皆备,其药力却比玄焰谷的五灵草弱了许多,若是径直拿来用药,只怕是不够的。看来仍需用其他灵草来炼制来,再来提高这疑似五灵草的丹力,或可勉强一用。 当下就拟了几种灵草,与黑齿公商议片刻,黑齿公道:“这地火的焰力毕竟略有不足,看来也只能用其他灵草来配的,只是瞧顾兄开的这丹方,其中有数种灵草,亦是不常见的,只怕仓促间也难以配齐。” 其实以原承天的丹道,用一些常见的灵草也是轻而易举,之所以故意加上些珍稀灵草,也是缓兵之计罢了。 当下就让黑齿公持了这新开的丹方,拿去与周李二修商议,周李二修瞧了丹方上的灵草,也是大皱眉头,李修就低声道:“怎的这丹茺如此难制。” 周修喝道:“那消除煞气,乃是逆天之之举,这消煞丹怎能容易炼制?如今这昊天界的消煞丹虽有一两种,可用的竟是天材地宝,岂不是更难炼制,一粒消煞丹怕不值上百万?且每年皆需服用一粒,顾兄的这丹方强过那些丹方多矣,又是一粒断根的。哪里能比?” 李修被周修喝的诺诺称是,周修便对李修道:“你持这丹方,速速去外面配齐了,我等在这里等候便是。” 李修无奈,只得取了这丹方,辞了诸修,就离了极焰林。 这时原承天已将异蛇内丹与紫果分别炼制了,再从黑齿公那里,讨了几味灵草,就先将这通脉丹炼制起来。 也就是三日工夫,通脉丹已然炼成,待原承天和黑齿验过了,这才交给周修服用。 这三日周修身上虽无异火出现,可灵脉却是一日痛过一日,且这灵脉中的异力不断的向周身蔓延,若是再迟了几日,只怕这境界就要降下一级来。 从原承天手中接过丹药来,周修急急服下,也就是数个时辰之后,就觉丹力发作起来,先将那体内异力一点点逼将出去,再将那大损的灵脉缓缓修复起来,至于体内的无名痛楚,则是在丹药服下片刻之后,就已是全消。 修士谁不曾服用丹药的,但像原承天炼制的丹药如此灵验的,周修则是首次体验,心中对原承天的丹道已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便在这时,李修向周修传来音讯,那周修听完之后,神色就是一怔,过了良久才对原承天道:“顾兄,那张丹方的灵草,总算是配齐了,族中也传下法旨,就请顾兄前往极焰林附近的一所处在炼丹。这处所在乃是慕氏辅族李氏别居,丹炉什物已是准备齐全了。”说完此话,仍是眉头深锁。 原承天道:“既然是慕氏族中法旨,顾某接令就是。” 遂与诸修一道,向极焰林外遁去,而周修一路之上都是闷闷不乐,更不曾对诸修喝斥催促,等快出了极焰林时,他忽的将原承天拉到一边,叹道:“顾兄,你可知身为仙族弟子,往往身不由已,在下感念顾兄大恩,定当回报,只恨人微言轻,到时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这话暧昧不清,初听来,原承天一头雾水,但也隐隐明白,这周修是感念自己的炼丹之恩,似有相助自己之意,却又怕力不从心。 那周修说完这话,也不等原承天表态,就转身走开了,在前面领路。 两日之后,来到一座庄院,此庄建在山中深处,极是幽静,原承天冷眼瞧去,见这山庄四周的山林之中,都立着大旗,细细数来,恰好是三十六根,而以原承天的阵法之学,自然瞧出,这三十六面大旗,赫然就组成一个阵法了。 如今这阵法尚未施展,这些个大旗倒是能瞧得见的,一旦阵法展开,别说这些大旗,就连这山庄只怕也瞧不见了。 周修见原承天注意到那些大旗,神情极是尴尬,讪讪的道:“顾兄,此山庄原是慕氏以及诸多分支辅族大修的清修之地,自然是要防备周全,也免得有外人前来骚扰。”说到这里,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李修已领了两名修士,来迎接诸修,周修见到李修,面色极是不快,上前便道:“怎的领到这里来,这山庄是慕氏隐密地点之一,怎容泄露了?” 李修嘿嘿笑道:“周兄不是说,顾兄炼制的这消煞丹极是高明,在下也是担心有人不怀好意,扰了顾兄的清静,这才求恳族中,得了这道法旨。” 周修冷冷的道:“原来却是你的意思。” 李修瞧出周修神色与往日不同,心中略明其意,拉长了声音道:“周兄,此事虽是我自做主张,可也是揣磨了族中的意思,否则哪里这么容易请到这道法旨?” 忽又冷冷的道:“族中法旨既下,你我皆是违逆不得,我与周兄毕竟也是相交一场,有句话不得不说,那人生在世,时时都要小心在意,不至行错了路,做错了事。” 这二人说话明里暗里,诸修就算是听到,也是不知就里,唯有原承天隐隐猜出二人的本意来,心中暗暗打鼓。 慕氏既然是安排了这处所在,自己一旦进入其中,若想再出来,只怕就是难了,到时丹成人亡,自己的这条性命,说不定就会葬送在这里。 他立在庄前,正在犹豫,忽见山外来了几名修士,为首者是位少年修士,瞧来与慕行云有几分相似,只是境界与慕行云差了许多,只是位极道中乘之士。 周修与李修见了少年,忙上前拜见,这才知这少年是慕行云的一名族弟,名叫慕行知。 那慕行知走到原承天面前,与原承天寒喧数句,语气之中也甚是恭敬,寒喧既毕,慕行知手向山庄大门一摆,含笑道:“顾兄,此处非说话之地,还请庄中就坐,请。” 第0999章此间牢笼谁可破 原承天硬着头皮,与慕行知并肩而行,步入山庄之中。这山庄本来倒也幽静,此刻在原承天瞧来,却带了份阴森之意。 慕行知甚是健谈,一路行来,谈笑风生,向原承天介绍庄中的各种景致,原承天哪里能听得进去,唯有诺诺称是罢了。 这时庄中修士前来引路,将诸修引到山庄的地府之中,庄中地府虽不甚大,每间静室皆是陈设精致。其后诸修来到地府的丹房之中,只见房中立着一个高大的紫金铜炉,上有九龙盘旋,一瞧便知是极上等的丹炉。 慕行知道:“在下少时也曾修行丹道,只恨昊天丹道没落,苦无明师,这才不得不中途放弃了,此刻想来,犹是怅然。” 细辨其话中之意,慕行知无疑是在警告原承天,自己对丹道也颇有研究,若想骗过他,可没那么容易。 其后慕行云又道:“顾慕两家向为通家之好,以顾兄至妙丹道,怎的先前却不曾与闻?在下来时也颇为疑惑,及见到顾兄,才恍然大悟。” 李修谄谀道:“公子,此中有何玄机?怎的见到顾兄,便明白过来?” 慕行云笑道:“你瞧顾兄的性子,深自敛藏,怎是那哗众取宠之辈,想来必是因这丹道不受顾氏所重,顾兄郁郁不得志,这才寻机出来周游。” 李修拍手笑道:“想来是被公子料中了。” 慕行知将笑容一敛,道:“顾兄,既是在顾氏不得意,来我慕家也是一样,日后顾兄于这消煞丹之后,再炼出几炉金丹来,还怕不轰动昊天?到时顾氏必定会另眼相看。” 原承天嘿然不语,慕行云的话已是越来越露骨了,既然原承天的丹道如此高明,顾氏又不是不识货的,怎能不知?此语其实已是影射原承天身份有假的。 而慕行知的第二句话,则是暗示收留之意,若是原承天能在慕氏尽展所长,那么慕氏自然不问原承天的来历,必当重用的。如此恩威并施,就是要让原承天不敢妄动心思。 这位慕行知公子瞧来年纪轻轻,行事说话甚是老道,不动声色之中,就迫得原承天无路可走。 原承天道:“在下末学晚进,却得慕氏垂青如此,已是惶恐,怎敢再有他求?也是在下自小痴迷丹道,遂有所小成罢了,却与族中无关。” 轻轻一句,算是将自己的来历掩饰了,既不自承自己是顾氏弟子,又不否认,哪怕日后与顾氏对质,也让人寻不出把柄来。 想当初公示消煞丹方,其目的就在于引起重视,好安然离开西土,如今这目的算是达到了,却哪知此事后患连连,则非原承天当初所能料及。由此可知天意幽冥,此一时彼一时,其中的是非利钝,又怎能事先料到? 原承天就要开启丹炉,炼制消煞丹,慕行知却让原承天稍事休息,不必如此操劳,言谈之际,对原承天关心殊甚,再想起刚才他话中的恩威并施,只当是恍然一梦。 次日慕行知亲自来请,邀原承天来丹房中炼丹,原承天就向慕行知请示,让黑齿公为助手,慕行知自然允诺。 有慕行知在前,原承天怎敢让玄焰出面,而青鸟屡现人前,那是瞒不住了,好在别人也只当这青鸟是原承天的侍禽罢了,怎样也不会想到,此鸟亦是天地之灵,并且与朱雀火凤皆是大有关系。 然而用青鸟的冰焰只能为辅,不能为主,没奈何,原承天只好动用真玄之火,慢慢炼来,如此倒也正合他先前制定的缓兵之计。 首先便是将李修寻来的灵草与极焰谷中的疑似五灵草炼成丹材,这也是炼制消煞丹最关键的一步,就连慕行知也不敢稍离丹炉半步。 这边就由黑齿公投料入炉,那边原承天御控炉中之中,或猛或弱,或轻若缓,一时间原承天手中法诀掐个不停,炉中火焰忽明忽灭,就将那诸般灵草渐渐炼出药性来。 这次没了玄焰相助,才知炼丹之大不易,原承天初世苦熬岁月,值此可见一斑,只因动用这真玄之火,总有尽时,又哪里能像玄焰体内的焰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于焰力的强弱属性,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慕行知在旁边瞧来,初时是觉得好看,观原承天炼丹之法果然与众不同,每个步骤瞧来清清楚楚,彼此之间衔接有续,就将这沉闷无比的炼丹之术,变成斗法施技一般。 慕行知对丹道亦是颇知一二,知道这些个步骤在原承天使出来时瞧得容易,若是换了一个人,必定是步步惊心,怎有这现在这般如观画书字那般挥洒自如,云淡风轻。 足足花了七日时光,所需五灵草才炼制出来,那丹气既辣且香,其香气与其他丹药迥异。黑齿公伸鼻长嗅,以其多年玄承探其丹药之性。 这边慕行知也默运玄功,以其强大灵识,同样探这丹气的药性。 过了片刻之后,二人同时露出笑容来,慕行云点头道:“若依顾兄先前所说的药性来看,这丹气已是完全合乎要求了。这种无中生有的丹道,在下虽有所闻,却始终未有缘一见,今日得见,可谓无憾矣。” 后又叹道:“这消煞丹有偌多的材料,却是一丝一毫也错不得的,我以前瞧这丹道甚轻,哪知却是如此玄妙,顾兄胸中大有丘壑,昊天丹道第一人的名号,别人定是夺不去了。” 原承天道:“公子谬赞了,那丹道本就是细琐之极,在下喜爱此术,也是出于性情罢了。” 五灵草制成,慕行知也稍觉放心,只是他身负族中重托,那消煞丹一日没能炼成,便是一日也不敢离开丹房。这让黑齿公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有慕行知在此,原承天就算想逃,又哪里能逃得掉,而想来此刻山庄之外的阵法必定启动了,原承天就算是侥幸逃离了山庄,也未必能逃得出来。 而偷偷瞧向原承天,神色又怎会丝毫变化,仍是从容自若。 黑齿公暗道:“以原公之材,定能避此险境,我等只需乐观其成便是,只可惜天妒英才,这样的丹道大修,终不为世道所容。若是能让原兄尽展所学,岂不是昊天修士的福音。” 他先前想暗助原承天,是被原承天的人品性情打动,亦存了一分朋友间的义气,此刻与原承天相处时间长,就越发为原承天的才华倾倒,就觉得原承天这样的人物,若是被慕氏收罗账下,不仅是原承天的苦楚,对天下诸修皆是不公。 于是就暗暗下了决心,哪怕是牺牲了自家的性命,也要助原承天脱困。 只是决心好下,却苦无良策,黑齿公心中这焦急惶恐,怎有定时。 此后数日,就是将丹料一一投炉,细细加以炼制了,这是水磨工夫,一丝儿也急不得,错失不得。难得那慕行知极具耐心,每日伴着原承天与黑齿公枯坐,一刻也不曾离开。 若说这慕行知的性情,倒也甚是豁达大度,谈吐不凡,与原承天平时交谈,常有令人如坐春风之感,这等仙族弟子,自有他的好处。 但慕行知既奉了族中法旨,自然是一丝不苟,其认真谨慎,瞧来令人胆战心寒。而随着丹药渐成,黑齿公更是着急,慕行知寸步不离,原承天如何逃得掉? 这一日原承天于空中辟九宫五格,开虚炼之法,这说明这消煞丹已炼到最紧要的阶段,慕行知更是一瞬不瞬,细查炉中变化了。 就在这时,黑齿公忽的发现慕行知眉头一皱,也不与原承天与黑齿公交待,就悄然退了出去。 黑齿公苦等多日,终于寻到这个机会,急急向原承天传音道:“原兄,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有慕行云在场,就连那传音术也是不敢动用的,这等仙族弟子,绝不可小觑了,说不定就有拦截传音之术。 不想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曾七姑煞气不除,在下怎便离去,何况慕行云虽是有事稍离,这山庄又有多大,怎能逃得过他的灵识?” 黑齿公急道:“这样说来,等到丹药大成,哪里还有逃走的机会。” 原承天神情不动如山,道:“黑齿公,我知道一番好心,但救人需救彻,若不能炼成此丹,消去曾道友身上煞气,便是我得脱了,又怎能安心。” 黑齿公知道以原承天的性情,一旦打定了主意,又怎能稍改,唯有长叹罢了。 此时原承天忽的听到那周修急急传来音讯道:“顾兄大才,在下不忍瞧着你身陷此处,受那慕氏控制,于是犯险将庄外大旗毁了两根,此刻庄外阵法难成,顾兄请速速逃去。” 原承天本来一直镇定如桓,此刻立时明白过来,急声传音道:“周兄,在下感你大德,可你所行之事危险之极,请速速离开阵法,那慕行知刚才已是出去了。” 然而这传音传去良久,再无回讯,原承天心知不妙,静坐丹炉之旁,内心好似油煎一般,他虽常为他人不惜一切,却容不得他人对自己有丝毫牺牲,周修行事虽是不周,可一片古道热肠,思来自不令人心疼。 只过了盏茶时分,慕行知悄然而至,进了丹房便是一笑道:“适才庄外略有变故,此刻已然平息。顾兄不必担心,还请继续炼丹才是。”将手在袖上轻掸,抹去了一点浮尘。 第1000章作茧自缚计中策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情陡然沉到谷底,他心中明白,像慕行知这种仙族弟子,瞧来自是儒雅温和,那是家教所致;而若行事手段,更是杀伐果断,此亦是家风。 那名周姓修士,其性命八九是不保了,刚才慕行知之言,便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有劳公子了。” 也不需动用梵心诀,心境已然无波,仍去专心炼他的消煞丹。那边黑齿公虽不知详情,原承天也不便相告,但黑齿公何等阅历,瞧二人神情,心中也明白了八分。 接下来的三日之中,三人无一语交谈,丹房之中潜流汹涌,人人各怀心事。好在那丹药的进程却也没一丝耽误,眼瞧着数十道丹气归于九宫五格,成丹在即了。 此时那丹房中的香气之浓,足可透脉熏骨,慕行云瞧着空中的九宫五格,神情之中也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神情来。他于丹道亦是所知不少,自然明白,此丹若是大成了,慕氏日后不知能生出多少利息来。更可用这消煞丹为引,去招揽天下有为之修,说不定数百年后,慕氏就可一登十大仙族首位,也未可知。 正想得长远,忽见原承天将法诀一引,诸多丹气归于一格,那丹气尽聚于一格之中,丹香却为之一敛,丹房之中,再也嗅不到一丝,慕行知心中暗暗喝采,光是这手凝丹的工夫,那就是万中无一,别说昊天界丹道沉沦,就是数千年昊天丹道大发异彩之时,只怕也无人能比得过原承天的这个手段。 慕行知心中寻思道:“就算是丹药验定无误,可若无这人的手段,又如何能炼得成消煞丹,看来此人是杀不得的,就算他心无留意,也只好想尽手段,迫他留下罢了,日后总要想尽办法,让此人是否诚心投纳。” 也就过了片时,那丹气渐渐凝结,遂成一丹,此丹颜色朱红,瞧来鲜艳欲滴,也不用去尝丹辨味,就知道这丹药定是佳丹无疑。 原承天缓缓立在身来,侧身向慕行知一揖,慕行知也连忙还礼。 原承天道:“恭喜慕公子,此丹想来已是大成了,只是其丹性之性,尚需验正。” 慕行知也是喜不自禁,道:“顾兄大才,世间无人能及。” 原承天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盼慕公子成全。” 慕行知笑道:“好说,好说,顾兄若有所求,在下自该竭尽全力。” 原承天道:“那位要试丹之人,名叫曾七姑,此人被煞气所苦,慕公子定是瞧得见的。只因此人是极道之修,稍后试丹之时,若有差迟,其祸不小,说不定将这庄子也打得粉碎了。” 其实别说极道之修,就算是羽修仙修,一旦发作起来,也可轻易将庄子打得粉碎了。 慕行知皱眉道:“如此计将安出。” 原承天道:“在下进庄之时,瞧见那庄外有大旗三十六根……”说到这里,住口不言,一双利目紧紧的盯着慕行知。 慕行知脸上不由一红,道:“那是此庄原先的布置,是怕那庄中大修静修之时,可免庄外事务打扰罢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庄子内外,那是设有阵法了。” 慕行知忙道:“这阵法的确是原先便有,顾兄若是瞧得不快,在下立时就撤了此阵。” 原承天惊讶的道:“何必撤阵,今日试丹,正要仗此阵威能,想那丹药若是使得也就罢了,若是使不得,只怕曾七姑被煞气升腾述惑了本性,定然会大打出手。而只需将这阵法运转了,又何愁这庄子受损。” 慕行知本以为原承天提到阵旗,是对这阵法不满,这也是人常情,谁又愿意被阵法困住的?不想却完全误会了原承天之意,心中就是一松,拍手笑道:“此法妙极,顾兄果然宅心仁厚,心细如发。就依顾兄所言,试丹之时,就由在下亲自主持此阵便是。” 黑齿公听到这里,心中只是叫苦,这原承天莫非是疯了不成?若是这阵法运转起来,这庄子就好似个铁桶一般,又怎能突破得出。也就是黑齿公不知道周修为毁阵旗,已被慕行知所杀,莫非更是惊诧莫名了。 而对慕行云来说,原承天之议正中下怀,当初之所以选了这庄子,就是瞧中了这庄子内外布有阵法,只是目前怎好意思与原承天破脸,因此提到这阵法时,总要摭摭掩掩的,哪知道原承天反倒提出要使阵法运转,慕行知正可顺水推舟了。 原承天道:“既然有慕公子居中主持,自然绝无差错了。就请慕公子速去运转此阵,再将虎隐夫妇与常公唤来便可。” 慕行知一一应了,立时出了丹房,就令人将虎隐夫妇与常公唤来,常公也就罢了,毕竟本也是慕氏外围弟子,总有照应。虎隐二人自到了庄中,就如同被人拘禁了一般,又是发作不得,不知受了多少闷气,今日再见到原承天,才总算略舒怀抱,又听到丹药已成,更是大喜过望。 原承天道:“此丹已成,在我料来,或有八九分的把握,只是试丹总有风险,曾道友可曾做好准备。” 口中一边说着话,一边动用法诀,在空中划出字来,那字迹写的分明,说的是:“此处不可吐露真言,等阵法运转,在下自有办法。” 诸修心领神会,知道原承天胸有成竹,只是为何要让这慕行知运转阵法,却怎样也是想不通的,这般行径,岂不是做茧自缚? 那曾七姑也没想这么多,立时叫道:“只要是顾大修的丹药,别说有八九成把握,就算是吃了立时死了,我也不皱眉头。” 慌得虎隐忙叫道:“怎能说这样的话来,难不成曾大修会害你不成。”此刻人人的神经皆是绷得紧紧,也不由被这对夫妇惹得发笑。 这时慕行云的声音传来,道:“曾兄,在下这就运转阵法了,还请曾兄小心。”这声音并非传音,而是径直将声音说来,因此人人都能听得见的。 原承天道:“那就有劳慕公子施阵。”说罢就将丹药交给了曾七姑。 曾七姑瞧也不瞧,就吞进肚子里去,又见原承天在空中写道:“盏茶之后,务必详装发作。” 话音刚落,不想那曾七姑性急,忽的出手,就将那静室的一堵墙壁打飞了出去,这声音轰隆传来,虽在地府之中,整个庄子的修士也能听得到了。 虎隐生怕曾七姑行事过急,被慕行云瞧出破绽来,急声叫道:“你怎可……”忽见原承天以目示意,只好生生忍住了。 便在这时,就觉身子一空,脚下竟像是悬在空中一般,再瞧身边诸修,竟是一个也瞧不见了。 虎隐慌极,刚想叫喊,忽见原承天在面前出现,伸手向他一招,虎隐又觉四周景物大变,瞧来灰蒙蒙的,也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曾七姑与黑齿公常公,皆在身边围绕,虎隐一连吃了两次惊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原承天道:“诸位道友,如今这个所在,乃是在下的自成界域,在此说话不妨。” 黑齿公心中有无数疑团,正要请原承天解惑的,急忙问道:“原兄诀将安出,我等如何才能逃脱此地?” 原承天道:“黑齿公,常公,在下首先要向你二人告罪,只因此事既将你二人牵涉进来,只能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也要请二公务必随我离去,否则慕氏族中降罪下来,二公只怕难逃性命。” 常公笑道:“原兄何必多言,我二人早就拿定了主意,定要追随原兄的,就算得罪了慕氏,天下无容身之所,可只要原兄不弃,我二人也是不枉了此生。” 那黑齿公亦是连连点头,看来二人早就私下里商议定了。 原承天舒了口气,道:“如此最好。接下来就请诸公暂入青龙塔歇息片刻,在下便带诸位离了此地。” 黑齿公惊道:“此时阵法已成,那天下地下,就围得铁桶一般,又怎能逃得出去?” 原承天笑道:“黑齿公,此阵名叫四神九方阵,乃是按昊天界九方之地势,加以四神之位变化而成,那昊天界的九方之形,本是创世大修苦心创制,着实不同寻常,因此这四神九方阵亦是非同小可。好在原某于阵法一道,也算是略知一二。” 常公哈哈大笑道:“原来原兄事先让慕行知施展阵法,反倒是碍眼法了,那慕行知巴不得运转此阵,好困住了我等,原兄顺水推舟,却另藏破阵妙法,这等心机着实是可惊可叹。” 黑齿公以手加额,苦笑道:“原兄的是大才,却吓杀老朽不浅,我这把老骨子历世千年,也算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哪知道与原兄一比,个个如泥蛙土狗一般。” 当下原承天祭出青龙塔来,诸修纷纷掠进塔中,原承天立时收了此塔,再将这自我之域收了,这才将踏步行去,哪需三转两转,就转到了这阵法的薄弱之处。 于是掐了土遁法诀,就向这地下钻去,诸修在塔中瞧得明白,个个在心中赞叹不止,心中只是纳闷,怎的这原承天如此多才,别人有了他一个好处,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原承天掐着土遁之术,很快就沉下数里,这四神九方阵果然高明,就连地下数里,也在这阵法的笼罩之中,眼瞧着再行数丈,就可脱了这阵法掌握,忽见地下泛起道道青光。原承天的身子被这青光罩住,立时动弹不得。 第1001章世间大道我独行 见原承天被这青光罩体,塔中诸修皆是耸然动容,慕氏列身十大仙族,所设阵法自是高明之极。然而到此地步,诸修皆是束手无策,唯将所有指望系于原承天一身。 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所谓四神九方阵,自然要有四神加持,这道青光,正是青龙之位。 四神之位各有玄机,如朱雀,玄武,白虎,皆是可战可避,唯有这青龙之位,因青龙本体有至高威德,就算是祷天加持之像,也是不可战亦不可避,因此这个方向,可算是天衣无缝,寻常修士若破此阵,唯有避开此向,从其他方向下手。 然而以原承天修境界,任一方向都难一战而破,倒不如索性从青龙这里下手,这是因唯有这个方向,原承天才能大展所长。 他口中念出斧文真言,那真言亦化成一条青龙,于青光之中扶摇直上,只将龙尾摆了两摆,就突破青光而去。 而原本罩定原承天的青光,也紧紧跟随。 原来这青龙与诸龙不同,乃是龙族之首,其像可雕可刻,唯独用真言难以成形,只因这昊天所流传的真言,皆是青龙奉旨所传,怎能凝成青龙之像,便是刀文剑文,也难以成就青龙之形。 唯有那斧文剑文,是创世大修专门创制,用来对付青龙的,是以总能压过青龙一头。 原承天一来从斧兽那里传承了斧文妙道,又在飞升之际得了片龙鳞,故而用斧文化龙,才能一气呵成,遂将这青气引开。 原承天知道这青光被引去之后,又会源源不断的生出来,自己唯有数息的时间脱离此境,好在此处已到了阵法的边缘处,当下动用毘鹏之羽,只踏了三步,就觉面前一黑,这才是真正到了地底。 原承天不敢停留,他知道自己甫离此阵,立时就会被慕行知所知,当初在凡界亡命奔逃的故事又要重新上演了。 只是随着修为大进,原承天的手段亦是无比丰富起来,更何况还有第三件昊天之宝尚未动用,若是实在逃不出去,只要此宝一出,定能化险为夷。 然而此宝来历非凡,若是随便动用,定会震动昊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动用的好。 左手掐定土遁法诀,右手动用斧文,化出十数条身影来,每条身影,都与原承天一模一样,这就是原承天首次化出的虚识了。此虚识用斧文化出,更具神妙,就算是在灵识去探,也是毫无二致,这也是斧文的妙处,世上真言,也唯有无界真言与剑文可比斧文一比了。 那慕行知修为再高,也难免要被这十余道原承天的虚识所惑,原承天细细算来,以慕行知极道中乘的修为,想将这十余道虚识一一识破了,怎样也要大半个时辰,这就是说,原承天有机会领先慕行知数万里的距离了。 正因为成竹在胸,原承天只在地下行了数千里,就转向而上,再次回到空中,在空中的遁速,可就比土遁快得多了。 他刚刚露出地面来,就觉得胸中一窒,知道是有道虚识已被慕行知所破了。这与原承天先前测算的时间相比,倒也相差无几。 既然慕行云已破了原承天的第一道虚识,那么其后的速度就会渐渐加快,而极道中乘修士,就算是用本身遁速,也大大超过仙修之士,数万里的领先距离,大概只需一日就可赶上。 因此原承天离开大地之后,就将真言之域将身一罩,这是要将自身的灵息在空中抹去,让慕行知无从追来。 虽是如此,那极道修士的手段,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原承天仍是玄风并用,施展最快遁速,以求离慕行知越远越好。只是这青原皆是慕氏的势力,就算摆脱了慕行知,又如何摆脱慕氏的追踪? 堪堪行了一日,那慕行知果然一直不见踪影,原承天的第一计划,算是大功告成,然而他心中明白,某行知既受此挫,怎肯甘心,那慕氏为此削了面子,也定会大张旗鼓,派出多人追来,这就是成了他一人独斗慕氏家族的局面了。 此刻他也不急于奔逃,而是将青龙塔祭出,将身闪进塔中,塔中诸修见到原承天进来,无不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此次逃出山庄,瞧来倒也轻松,可步步离不开原承天的玄承算计,这其间哪怕是错了一步,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黑齿公与常公就来向原承天贺喜,原承天首先去瞧曾七姑,见她面目上虽然黑气犹存,却也是淡了许多,只因这煞气急速消除不得,必得让这丹药之力缓缓释放了,慢慢消去煞气,才是丹道正理。 原承天道:“曾道友,此刻可是大好了。” 曾七姑道:“原大修的丹道,那真是没话说的,我七姑的性命既被大修救了,我与我家这口子两条性命,日后便是大修的了。”她已从黑齿公与常那里,知道原承天的来历了。 原承天正色道:“曾道友,虎隐道友,千万不可如此去想。周修为报在下小恩,生死难测,两位道友再出此言,在下心中如何能安,那施恩若是望报,岂不是如同行恶一般?” 此话别开生面,诸修都是首次听闻,可细细想来,却又何尝不是如此? 原承天道:“此次我受慕氏追击,前途难测,诸位道友虽愿与我同生共死,可若是我应允了诸修之意,反倒陷我于不义了。好在那慕氏只想得我一人,诸修分散而逃,定是大有机会。” 他话音未落,虎隐就叫道:“原大修,你这是要弃我等而去吗?值此大难,虎隐若是不能与你同生死,那虎隐也是不活了。” 曾七姑道:“就是这个道理。”将手在虎隐霸上拍了两拍,以示嘉许。 黑齿公道:“虎隐,听老朽一言,我等随着原大修前去,不但帮不上忙,只怕反倒是累赘了,反倒是各自散去,却能引得慕氏分头来追,岂不是妙极?” 虎隐思忖良久,道:“如此说来,还是分开行事的好。” 黑齿公笑道:“这是自然。” 虎隐虽是舍不得就此弃原承天而去,可既觉黑齿所言有理,也就只好勉强为之,他心中打定了主意,怎样也要将慕氏的人马吸引到自己这边来,也好为原承天分忧。 当下诸修离了青龙塔,就在塔外郑重而别,原承天如实相告,自己最终的目前的是在白原苏氏,诸修便击掌为誓,约在白原苏城见面。 原承天立在塔外,目送诸修而去,等诸修离开视线之后,就将刚制的一道法诀祭在空中,那法诀到了空中爆开,散出一团云雾,虽被大风吹来,亦是久久不散。 诸修也没行多远,见到此雾皆是一惊,虎隐惊道:“原大修这是在做什么?” 黑齿公连声叹道:“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虎隐嚷道:“黑齿公,你倒是给我个明白话,这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齿公道:“你离了原大修后,意欲何为?” 虎隐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处处留名,让那慕氏来追,就算慕氏不将十分精力放在我身上,也需分心,这也算是给原大修分忧了。” 黑齿公嘿嘿笑道:“你那点小小的算计,又怎能瞒得过原大修,他这云雾是一道灵符,上有其本人的强烈灵息,这是在给那慕氏指路了,若是慕氏追到此处,定会循这灵息追去,怎能顾得上你?原来这原大修,竟是不肯让我等替他替一丝风险的。” 常公叹道:“在下修行近三百年,见过的修士千千万万,原大修这样的胸襟,也是屈指可数。” 虎隐怔怔的立在那里,忽的流下泪来,喃喃道:“若是原大修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个儿是不想活了,也不知怎的,我见了他后,就觉得脑子里清楚多了,再没以往的浑浑噩噩,若是日后难见原大修,我岂不是,岂不是仍成了浑人一个。” 他这眼泪本是不知不觉的流将出来,忽的发现脸上湿湿的,慌忙用手背擦了,就百般扭捏起来,哪知身边的常公却缓缓点头道:“我等仙修之士,平日里只知低头修行,或是千方百计巧取豪夺,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长生罢了,却不知这样的日子也乏味的紧,只因那人的胸中若无志向,又怎有动力,此番有幸得遇原大修,才隐隐明白,原来这人世,还有这样的活法。” 黑齿公道:“昊天仙族,百族,清流之争旷日持久,也不知有多少无辜性命卷入其中,老朽唯盼着这昊天九方能真正的平和下来,只可惜那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指望。” 诸修听到这话,皆是眼睛一亮,黑齿公话有所指,诸修如何不知,心中也就如常公刚才所说,越发的明亮起来,虽说那世事多艰,便是想成就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和努力,可只要心中生出希望来,且一步步行去,便是事与愿违,也是无憾此生了。 这时原承天与诸修已相隔千里,他与诸修聚而复散,又是孑然一身,或是因天地大道,唯我独行,同道中人,又有几希?好在胸口这团火恒久不灭,昊天九方,必因我乾坤倒转,换了天地。 第1002章不管人间杀伐事 原承天知道这道藏有自身灵息的灵符祭出,以慕氏势力之强,人手之众,只需一两个时辰,就会循踪而来。然而此举既然能护得黑齿公等人周全,就算自己面临不测之危,又有何惧。 仍将域字真言祭出,再动用玄风二诀全力前行,可是这也只是将双方的接触尽量拖后罢了,别说慕氏动用太虚之士,就算是慕行知这样的极道之修,也必定有办法瞧破自己施下的种种迷雾。 因此原承天若想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青原,那是万万不能,好在离开山庄之前,原承天胸中已有成算,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就是禅修。 禅修无论是在凡界还是昊天,都是独立特行,只因在昊天界局势比凡界更加复杂,禅修之士的行踪也就更加隐密罢了。 幸好原承天在昊天界数千年,就算是大半时间隐居不出,可在金仙境界时,也曾游历四方,对禅修之士也是略知一二。 昊天界对禅修之士有歌云:半入红尘半入仙,等闲不见禅修面,若寻大德无双士,唯有奇山秀水间。 原承天初闻这首歌诀时,也只当禅修之士喜在奇山秀水之中盘桓,后来方知,原来那奇山秀水,却是禅修的两大宗门。 奇山宗之中,大多为昊天本界禅修之士,秀水宗则主要由凡界禅修的飞升之士组成。昊天禅修虽分两宗,倒也没那么门宗森严,两宗彼此之间绝无门碍,只要是禅修之士,尽可随自家心意入宗挂名修行。 只是昊天凡界两处禅修之士,所学毕竟略有不同,因此将禅修分为两宗,也是形势使然,但天下禅修皆一家之说,则是一字也不错的。 禅修之士游历四方,或是想寻找禅修宗门挂名修行时,只需寻到本地禅修门宗既可。而若想寻到禅修宗门,则只需禅修的联络法诀便可,本地禅宗自然会派人前来迎接。 原承天所修之道半禅半仙,若说是禅修之士也不算错,因此只要寻到禅修宗门,定能得到照拂。 正行之际,前方有奇峰突起,原承天收了域字真言,按下遁云,拔云破雾来到山前,手起一诀,名叫奇山诀,此为奇山宗的禅修之士联络的手段。 此诀祭出时无声无息,却有无数道禅言向四周散开,这诀中的禅言当然只是一种传讯之法,却无神通,也唯有禅修可以破解。而这无数道禅言之中,藏有原承天的来历名姓,以及所处方位信息,原承天更将自己遭遇之事,在禅言之中简短说明,若是这附近的禅修惧于慕氏势力,不敢前来接应,也就只好作罢了。 这种奇山诀,亦是原承天的玄承之一,此诀传向四方之后,经千万里而不断,与信诀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就是有禅修的独特印记罢了。 若有禅修收到此诀,就可循隙而来,找到这座山峰,再从原承天留下的灵息之中,与原承天联络。 因此原承天从此时起,就不能再动用域字真言藏起灵息了。 好在刚才一番急驰,那空中的灵息已断,慕氏若想寻到原承天,总要费上许多工夫。而这个风险,也是原承天不得不冒的。 既然留下讯息,原承天也就不能尽力遁行,将玄风二诀收起,只以万里踏云术而行,并且每行万里之后,仍要再次传出奇山诀去,以使灵息不断,方便禅修同门前来寻找。 如此行了约有三万里之后,前方忽的现出一座城池来。 昊天界中,唯有凡人筑城,或为抵御敌国兵马,或为拒郊外野兽于坚城之下,昊天诸国林立,彼此间争伐不休,与凡界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那仙修之士所居之地,却实不必筑城御敌了,因为无论怎样的坚城,又怎能禁得住仙修之士的法宝神通?又何必费此力气,这与凡界自是大不相同。 原承天瞧见这座城池时,知道已到了凡人地界,他自思若与被逼慕氏追兵交手,定是惊天动地,又怎能侵扰到凡人,于是当即转向,绕城而去。 不想就在这时,那城外人如蚁聚,迤逦行来一队人马,原承天本不想理会,忽觉脚下冲来一股杀气,将脚下一点灵息冲开。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是两国交兵。 要知道凡人若动杀伐之念,亦有杀气产生,只是这杀气对仙修之士来说,自然是微不足道,不过地面上那数万兵马聚在一处,自然也可杀气冲天。 那凡人间的事务,仙修之士怎便参与?虽然战端一启,必然是死伤无数,可仙修之士恪于昊天仙规,也只能束手旁观。 原承天虽心怀大慈大悲之心,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离去为妙,那红尘间的杀伐争端,又怎能明辨出是非来,究竟是帮那守城的一方,还是助那攻城的一方。 就在原承天正想动身离去时,忽见那城中升起一道白幡来,幡下立着一名青衫男子,面着城下的数万精兵烈马,却是意态从容,负手而立。 原承天原以为此人是守城一方请来的修士,已是大皱眉头,那仙修之士涉入凡间纷争,怎样也是大为不妥。再用神识辨去,赫然发现此人是鬼修之士,只是等级低微,不过是真修境界罢了。 昊天修士或因肉身损毁,或是自觉大道难成,又不肯舍了昊天,去沉沦冥界,亦会修这鬼修之道,而又因昊天界中灵气极强,阴气不足,修成鬼道,也唯能长生罢了,着实没有多大成就。 因此昊天界中,为使那无福仙修的弟子有个出路,对鬼修之道,也就不加禁止,何况鬼修难有大成,又怎能在昊天界翻了天去? 但若遇人间杀伐之事,就常常有鬼修的身影。战端一启,必定是伤亡无数,这人间的战场,就是鬼修之士最佳的修行之地了。 只是那鬼修之士若只在战场上修行也就罢了,若是参与凡间战事,甚至是亲身参与杀伐,则非原承天可以忍得了。 这时那城下兵马已快速来到城下,见到城上唯有一人,领兵的将领暗自欢喜,对方既无防备,这坚城立时可下,岂不白白送给自己一个天大的功劳? 他这等凡夫俗子,又怎识得鬼修的法门,而城上的那道白幡,瞧来与降旗也无多大区别,于是上前喝道:“城上那人听着,你若真心投降,立时开了城门,也好免了你等的罪过,否则城破之时,定斩不饶。” 那城上的青衫男子哈哈大笑道:“你这等目中无人的凡夫,竟不识本修的厉害,凭你千万精兵,在下一幡可敌,你只管攻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那将领怎知厉害,当即下令攻城,就见数千弓箭手呈三排列队,有执旗官一声令下,飞箭如雨,向那城中射去,这是担心城内另有埋伏,自然要先用这阵箭雨,逼那伏兵出击,亦显兵威。 这时另有攻城的人马,推着云车,天梯,向城池步步进逼,而这攻城队伍的两侧,则有半甲之士,持着刀枪大盾护卫,以防城中突起兵马,冲乱了阵脚。 阵后则有数千骑兵,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雪亮马刀注视城门,若有兵马敢出,这队骑兵就会抢上前去,再将对方冲乱了再说。 这凡间的行兵攻城之法,果然是井井有条,瞧来亦是有趣。 这时原承天则是万般为难起来,以他的修为,将这城上的鬼修拿下,然后再去喝止双方罢兵言和,倒也没多大难处,可一旦身涉其中,就不免要耽搁下来。慕氏追兵随时可至,因而此议断不可行。 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瞧着那鬼修之士大动杀伐,又如何能忍心,看来唯今之计,只好先将这鬼修擒了再说,至于凡人间的恩怨是非,也就只好不去理会。 眼瞧着攻城的兵马快速进击,离那城池还有数百丈时,城上鬼修冷笑一声,手中掐起法诀来,白幡便是一晃。 此幡为迷魂幡,只要展动白幡,那修为低于青衫男子者,自然神志昏沉,倒头就睡,从而就任人宰割了。 可是那青衫男子将白幡晃了数次,城下兵马怎有反应,按部就班将云车天梯推到城边,自有那骁勇之士衔刀跃上城池。 青衫修士心中着慌,那迷魂幡本是自己的拿手法器,历来百发百中的,怎的今天却做起怪来,眼瞧着已有兵将跃上城池,几步就要杀到面前了,急忙取出一柄法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动用这法剑杀人。 不想那口诀刚刚念出,手中的法剑却脱手而飞,青衫修士目光急急的循着这法剑望去,才发现空中云端之中立着一名黄衫修士,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这名黄衫修士,便是原承天了。 原承天境界修为怎是这青衫男子瞧得出的,但对方既是修士,那就不可轻视了,青衫男子忙揖手道:“这位道友请了。” 话音刚落,两名持刀的士兵已经赶到,手起刀落,就向这青衫男子砍来,不想双刀却扑了个空,只砍到城墙上去,激起火星无数,那名青衫男子,则是不见了踪影。 第1003章天下禅修本一家 众兵将见此情景,都是满腹狐疑,忽见城头一阵清风吹来,已经攀上城墙的士兵身不由已飞到了空中。众兵将大骇,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已然被送到城外。 此时空中有人道:“世间之事,除了那武力之外,总该另有办法解决,在下劝你等息兵三月,各派使者商议,求同存异,或能握手言和。实在不行,非得刀兵相见,也得躬身自省,是否非得如此不可。在下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知。” 这声音并不宏亮,可城池内外的人,皆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急忙抬头望去,见空中有祥云万朵,云中立着一名黄衫修士,法相座严。足下踏着一只奇兽,为龟蛇之形,那是玄武。肩头有只朱红灵禽盘旋不休,那是朱雀,而在此修头顶数丈处,则隐隐有青龙之影,只是虚虚实实,瞧不真切。 城外士兵哪里见过如此奇景,齐齐跪伏在地,全身簌簌发抖,心中明白,这是那大修现身示警了,若是不遵大修法旨,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更奇的是,那修士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人居然记得牢牢,怎样也忘不掉的。便是隔了数十年后也是如此。 领兵将领毕竟胆子大些,口中称诵道:“大修法旨,我等谨记在心。”等抬起头来时,空中已是云消云散,那修士更是鸿飞冥冥了。 这时原承天已领着那名鬼修身在千里之外,这青衫鬼修见到原承天刚才稍露法相,好不惊恐,他修为虽低,可昊天修士,见识也不算少,自然明白面前这位大修的境界,那是自己数百年修行也赶不上的。 这时就听原承天道:“你我虽是仙鬼异途,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身为修士,怎的要去干涉红尘事务?怕只怕你杀心一动,得了好处,日后就难以收敛了,到时惹下因果,便是魂消魄散,可不是不值得吗?” 青衫鬼修唯唯诺诺,口中只敢称是罢了。 原承天也知道昊天不禁鬼修之道,这青衫鬼修又没造下杀孽来,也只能教训一番了事,因此叮嘱了数句之后,便让那鬼修自行离去了。 这青衫鬼修原以为今天运气糟糕,就算性命得保,也难免要被禁锢了,哪知道原承天只是说了他几句,心中暗自庆幸,急急的就溜走不提。 而原承天此刻心中,倒生出无数疑问来,这世间的鬼修之士,要靠那阴气修行,魔修之士,要靠杀气以及吐噬仙芽进境,这样的天规地则,怕是有些不太妥当,也平白的使魔修鬼修,与仙修对立起来,因此若想解决这个难题,那天规地则,的确有需要商榷之处。 只可惜仙庭遥不可及,修士纵有疑问,又如何能上达天听。由此又想到索苏伦。索苏伦意图借飞升殿飞升昊天,其后再去仙庭问罪,乍看来不可思议,也违逆天条,可细细想来,那天规本就有疏失之处,索苏伦有志改易天规,又有何不可? 只是此事复杂之极,自己位卑言轻,也难以置喙,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刚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逃命要紧。 便在这时,神识中探到一点灵息,此灵息分明就是奇山诀了,原承天心中大喜,不想那禅修之士,这么快就收到了自己的讯息。 急急用神识点开这道灵息,那灵息中说得分明:“道友心怀天下,宅心仁厚,果不愧为我禅修之士,虽然那慕氏势力极强,非我等可拒,我等也该竭尽全力,保道友周全。说来惭愧,我等先行收到道友的奇山诀时,听到慕氏二字,就不免心中忧豫起来,与道友相比,着实惭愧的紧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本地的禅修之士早就得到了他的讯息,却因顾虑慕氏势大,不敢出手。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自己在逃亡的紧急时刻,却仍要分神替凡人息争止纷,才让那本地禅修改了主意,说来这也是一桩因果了。 这边刚刚将这点灵息解读出来,第二道灵息又到,“请道友径往西行,离此万里之处,有座隐龙山,乃是我等清修之地。至于道友身后造兵,我等自会想方设法,替你周旋了。” 原承天再传奇山诀去,称谢不已。当下动用全速,向那西方的隐龙山疾行。 哪知刚刚启身,空中就飞来一只金雕,此雕飞行速度极快,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刚刚探到金雕的灵息,其身形就出现了面前了。 原承天识得这金雕为昊天灵禽榜上有名之物,名为万里云金雕,一翅就是万里,两翅齐振,便是一万五千里。更可怕的是,此雕目力通神,辨毫入微,甚至那修士的自我界域,也能被此雕看穿。 因此原承天一见此雕,就暗叫糟糕。从这金雕出现的一刹那间,就算自己将这金雕立时诛杀了,自己的行踪再无隐瞒了。 然而那金雕本是七级灵禽,又兼遁速极快,原承天便是想将其捕而杀之,只怕也是万万不能。 果然,那金雕离原承天还有千里时,就放缓了速度,只是遥遥的跟着原承天,一双利目,不离原承天左右。 原承天知道自己行踪既露,慕氏大修随时可至,奈何心中虽是着忙,可遁速已到极限了,又如何能快得起来? 正在这时,一只小黄雀忽的飞来,横亘在原承天与金雕之间,这黄雀极是胆大,瞧见了那金雕,竟冲着金雕啾啾叫了数声,大有挑衅之意。 那金雕虽然已具灵识,可瞧见这黄雀不过是四级灵禽,又是如此大胆挑衅,怎能忍得。将双翅微微一振,刹那间就冲到黄雀面前。利爪探出,有金光射将出来,将那只黄雀生生罩住。 黄雀虽是在极力挣扎,可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力量都远远处于下风,等那利爪抓到,就听“啪”的一声,这黄雀已是化为一道青光散去,空中唯留下灵息数道。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黄雀却是一道虚识,看来这是禅修之士在暗中相助了。 只是金雕虽被这黄雀阻了一阻,与原承天的距离却越发靠近了,双方已近在五百里。 原承天隐约明白禅修祭出这黄雀虚识的用意了,便将头顶定天鼎悄然取下。 果然,又一只黄雀掠来,恰又飞在原承天与金雕之间,那金雕刚才上了一当,又怎会再上勾?只是那灵禽的本能一时难以抑制,就好似修士瞧见奇珍异宝,也会心境大动,因此两道目光全神贯注,盯着这只黄雀。 原承天早就以域字真言罩身,悄然欺近金雕身边,哪知刚刚靠近百里,金雕已然察觉。这域字真言毕竟逃不过这金雕的利目。 金雕既知原承天有出手之意,双翅振起,便要逃开,若等它真正展动双翅,便是十个原承天也追不上了。原承天情急之下,将避字诀当成遁术来说,身形于间不容发之间,已去了数百里。 这避字诀身随心动,怎有片刻间隔,也就是原承天心念刚刚一动,身子已闪到金雕身边,而此时金雕双翅已然振起,金光四射,只需朝下一挥,便会飞去万里之遥。 说时迟,那时快,原承天手起鼎落,那鼎中的青光就向下急急扫来。 金雕毕竟是七级灵禽,就算振翅不及,也有修为在身,情急之下,翅上飞出一羽,迎向那道青光,只盼能将这鼎中青光挡上一挡,就可以借机遁去。 哪知鼎中赤子早随着青光中跳出来,借着那青摭掩,不知不觉之中,就骑到金雕身上,伸出粉嫩的拳头,就朝金雕的翅上一击。 别看这鼎中赤子宛如孩童,这一击却有数岳之力,金雕饶是修成道骨,也禁不住这一拳,左边金翅被生生压将下去。 赤子再挥粉拳,又将右边金翅压将下去,这时原承天已念动鼎上真言,替这定天鼎加持。 此鼎的威能本就是不可限量,越是灵力强大越是大具神通,就见那青光把那根金雕之羽急急收了去,再罩到金雕身上,金雕顿时动弹不得了。 原承天原以为用定天鼎无锋并用,甚至要请出刀君来,才能将这金雕收服,哪知道这定天鼎在昊天界之中,其威能比在凡界何止大了一倍,就这么轻轻松松把金雕收服。 原承天心中暗叹,昊天十鼎,果然非同凡响。这定天鼎在昊天十鼎中,也不过是第五位罢了,却不知那上三鼎又是怎样的威能,更不知若有人能集齐十鼎,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只是集齐十鼎,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原承天也不去妄想,手起一道真言,将这金雕收进鼎中,如此一来,慕氏就与这金雕失了联系,一时半刻,也就无法追踪了。 这时那空中雀鸣声不绝,竟飞来了十余只黄雀,这些黄雀围着原承天绕了两圈,张口吸个不停,然后就向四面八方飞去。 原承天明白,这些黄雀皆是虚识所化,刚才黄雀吸取了自身的灵息,就是要用这鱼目混珠之术,骗过慕氏追兵。 那暗中的禅修之士在仓促之间,能帮到自己这种程度,已然是竭尽全力了,原承天用奇山诀传去感谢之意,再将遁风一紧,向隐龙山而去。 第1004章红尘万事难瞧破 此去数千里,果然是一路无波,慕氏大修被那些黄雀所惑,若想辨明原承天的真正去向,总需时日,而那时原承天应该早就进入了隐龙山。 神识之中探到前方一名修士的身影,此人方面大耳,身穿麻袍,却赤了一对大脚,肩上停着一只黄雀。黄雀的神情甚是萎顿,想来是刚才化出虚识损耗不少。 原承天急急迎了上去,远远就是一揖,那麻袍修士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凡界圣师到了,可叹本禅子禅心不坚,差点就要错过。”言罢则是叹息不已。 原承天暗暗吃惊,自己在奇山诀中,只说出自己是来自凡界修士,以及姓名,不想这名禅修却知道自己在凡界的经历。 他心中一动,喜道:“元寂禅师可好?” 麻袍修士大笑道:“元寂禅师乃大德之修,自是十分好了,他已在北土安顿下来。少不得日后要相见的。” 原承天又惊又叹,想来这禅修得知自己的来历后,就向元寂探询,这本是寻常,奇是的元寂身在北土,却可将讯息瞬间传到,可见禅修之间的联络之法极是高明。 这样看来,若是禅修有心行事,何事不成,奈何既为禅修,自然无入世之心,唯自清于世,于红尘间的恩怨纠葛极少理会。 这也是禅修虽为清流领袖,可清流却始终默默无闻的最大原因了。 麻袍禅师名叫黄龙生,乃是隐龙山八禅修之一。原来这隐龙山是青原奇山宗禅修的第一所在,慕氏虽全有青原,对隐龙山亦是敬重有加,方圆数十万里等闲不敢踏进。 黄龙生道:“隐龙生此刻连本禅子在内,只有三名修士,其他人皆在云游,虽是如此,那慕氏也是不便来隐龙山查看,原道友只管安心在此静修。若有他图,别做区处。” 原承天道:“有劳。” 黄龙生与原承天携手向前,又行了三千里,前方现出一座山峰,此山高有万丈,险峻异常,山势连绵不绝,好似潜龙在渊。 原承天细观此山,赞道:“昊天地理之奇,着实出人意料,此山好似龙潜于地,必定是得天独厚,观此处的灵气之源,皆出龙首,想来那龙颈之处,便是诸位禅师的静修之地了。” 黄龙生又是笑又是奇,道:“不想原道友亦识得地理堪舆。” 原承天笑道:“只是胡乱一说罢了,在下瞧此山,好似天造地设的一个阵法,故而一时所感罢了。” 黄龙生道:“就请原道友说说,为何那龙首为灵气之源,我等反而居于龙颈之处。” 原承天本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这黄龙生却寻根问底,分明是考较起他来,没奈何,只能献拙道:“禅修之道以明悟为先,不与天下争利,灵气虽强,与我何干?而若占了那龙首灵气之源,这天然之阵便失了灵性,怎可造福四方。这也是在下的私心窃想,贻笑大方。” 黄龙生叹道:“难怪元寂禅师对你赞不绝口,道友虽半入禅道,可与这禅修妙法,却比寻常禅修之士深悟许多矣。” 便在这时,一名白衣修士足蹬芒鞋,倒提法剑,踏歌而来,其歌唱的是:“悟得天地玄妙道,不炼器来不制丹,昊天九方任纵横,不问世事只参禅。” 原承天听到此歌,又是点头,又是暗暗叹息,只因那禅修虽好,却只肯自在逍遥,不愿入世,便修得无上神通,却又有何益处? 然而复又想来,那天下的禅修皆是如此,任你如何高明,又如何跳出这个圈子去?而逢着昊天乱世,能够洁身自爱,本已是极不易了,倒也不必强求。 知道此修必是隐龙山禅修了,忙上前问安。 白衣修士拱手笑道:“本禅子白龙生,今日闻凡界大修至,特来迎迓。” 原承天忙还礼道:“劳禅师远迎,原承天心中何安。”瞧见白龙生手中的法剑精光灿灿,玄妙异常,心中一动,却不便说出口来。 禅修之士何等灵慧,黄龙生立时笑道:“白龙生,本禅子问你,你既言不炼器来不炼丹,怎的却持着这件无双法剑,又是何道理?”正好问出原承天心中的疑问来。 白龙生大笑道:“此事正要让原道友猜上一猜。” 原承天错愕不已,自家的心事被黄龙生猜中也就罢了,怎的又设难题?见两名禅修之士皆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神情甚是期待,知道这又是一番考较了。 那禅修之士虽心怀慈悲,可却是个个性高气傲的,寻常人物,又怎能入他们的法眼,此番考较,其实是在抻量原承天的灵慧玄承。若是原承天庸庸碌碌,又怎能与禅修结下深缘? 原承天心中略略一想,已明其理,微微一笑道:“红尘万事难瞧破,归来此山独自坐,世间但有妖瘴起,冷眼持剑斩天罗。” 此言说的分明,是说那禅修之士虽有入世之心,却因堪不透世间是非,也就只好独善其身了,正如原承天在面临凡间纷争时,亦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总觉得无论怎样去做,都是可藏可否。 自己原以为禅修不肯入世,是禅理所限,现在看来,自己竟是大谬了。原来那禅修不肯涉世,也像自己瞧不清凡界纷争一般,不敢轻易出手罢了,若是有朝一日,世事迷局一清,禅修之士又怎会袖手? 听罢原承天的话,白龙生与黄龙生相视一笑,皆是微微点头。 三人并肩而行,翻过一座山脊后,前方就是龙颈所在了,只见此处并无琼楼玉宇,只结了茅屋数座。 在一间茅屋前坐着一名黑衫修士,背屋而坐,望着前方虚空之处,正在那里念念有词。 口中说的是:“世事如棋乱纷纷,寸心似焦半沉沉,总有浮云摭天日,愧无神通返璞真。神光三道谁可持,昊天十鼎归一时。五界崩塌不可待,倒转乾坤知不知。” 口中念着,伸出指来,就在空中指指点点,黄龙生与白龙生见此情景,皆是哑然失笑,也不作声,就立在空中观看。 原承天心中疑惑,这怕是隐龙山禅修之士对自己的又一番考较了,便也立在一边,凝神细瞧。 那黑衫修士指点之处,隐隐有青光闪烁,只是用目力来瞧,又怎能瞧得真切,原承天自然而然,就动用神识一探,哪知只瞧出黑衫修士面前金光一片,也着实瞧不出什么来。 原承天心中一动,此地既是禅修清修之地,正该用到禅识才对,那禅修本就有无上神通,绝不亚于任何仙修妙法,否则十二神执之中,又怎会有禅修大士? 而细听黑衫修士所言,分明已涉天机,若说是考较倒也不像,若说是有意给自己指点迷津,反倒有七八分是了。 于是忙用禅识探向那道金光,面前立时豁然开朗。 原来那黑衫修士手点指画的,乃是一局棋,只是此棋中并无黑白二子,而是无数符文。 原承天本不以为意,以为那是禅言真言之类,以便考较自己的玄承。哪知细看下去,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棋中符文笔划如剑,文意古奥之极,若说那斧文已是博大精深了,可与这如剑的符文一比,也就是蒙学课本罢了。 原承天心中忖道:“莫非这便是剑文不成?传言此文字字皆是天机,而瞧这修士,不过是极道之修罢了,怎会有缘修成此文?” 就见那黑衫修士一口气指画完毕,就露出苦苦思索之状,看来其人对这符文亦是茫然无措了。 黄龙生与白龙生原以为这黑衫修士做怪,就像那白龙生一般,一探原承天的玄承,哪知这空中的符文,连黄龙生与白龙生也是不懂。 黄龙生忍不住叫道:“黑龙子,你却在这里做什么?” 黑龙子被这一唤,才如梦方醒,瞧见三人。忙站了起来,叫道:“你二人来的正好,说来也怪,今日我在屋中独坐,脑中忽的现出这古怪符文来,我生怕忘却,急急在这里指画出来,却是一字不识,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了。” 转目再去瞧空中符文,忽的叫道:“不好,这符文怎的快消失了。” 只见那空中金光正自黯淡,先是那棋局消失不见,其后符文也在慢慢湮灭,黑龙子大惊之下,急忙再出指描画,哪知手指在那里停了半晌,却一字也画不出了。 白龙生瞧得怪异,忙道:“又是怎样?” 黑子龙嘿然道:“果是古怪,怎的这些符文,我一个字也记不住了?”将脑袋一拍,神情惶恐不安。 黄龙子与白龙子面面相觑,仙修之士过目不忘,哪里有记不住的物事?于是低头去想刚才的符文,哪知亦是古怪,刚才见到的符文在脑中绝无半点印像。 三修这才瞠目结舌,转目一顾,又发现更奇的一件事来,原来那原承天仰首向天,正在那里中念念有词。 白龙生不敢打扰,等那原承天神色渐渐从容,恢复平静,这才问道:“原道友,那符文可曾记住了?” 原承天深施一礼道:“晚辈得蒙这位禅师传授剑文,感激不尽?” 黑龙生耸然动容道:“刚才那符文竟是剑文?” 原承天奇道:“禅师,怎的你传给我的符文,你却不知来历根底?” 第1005章借得禅灵可冲玄 黑龙子只是摇头,良久方道:“此事甚是蹊跷,若果是剑文,定是那天道假借本禅子传于原道友了,只恨我等福薄,却与这大好福缘擦肩而过了。” 禅修悟天地玄机而得道,纵有困惑处,略略想来,也就豁然开朗。唯恨天地待人有厚薄,只是对原承天情有独钟。此一桩事又是难解。 原承天道:“这有何难,这剑文本是源自禅师所授,在下再转授禅师便是。” 黄龙生连忙摇手道:“此事万万不可。” 白龙生与黑龙子皆是不解,道:“黄龙生,这又是何道理?” 黄龙生嘿嘿笑道:“我只问两位,若是让你等集齐十鼎,修成三大神光,又该如何?” 白龙生眉头紧皱,道:“这个却是难难难。” 黑龙子亦道:“这桩事就是想想也是头大如斗,哪里能真个去做。” 黄龙生道:“我再问你等,前有天外幻域崩塌,现有五界将倾,若让你等挽五界于倾倒,复天外灵域,又该如何?” 白龙生与黑龙子齐翻白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嚷道:“黄龙生,这哪里是人做的事。” 黄龙生这才道:“这也就是了,你等只瞧着原道友占了便宜,却不知得传此剑文,必定是肩负大任。我等禅修之士,那心性都是只肯自在逍遥,万事不肯出头的,得此剑文何用?” 白龙生将手一摊,道:“若照你这样说来,我等禅修一无用处了。” 黄龙生笑道:“怎能没用?就好比一根扁担,左边担着百族,右边担着仙族,两边一般儿重,我禅修倾向哪边,那边就重起来,可不是这个理?” 黑龙子道:“细细想来,倒也不错。” 原承天微笑道:“在下也有一比。” 三修齐声道:“怎么个比法?” 原承天道:“这天道好比一杆秤,秤盘上压着世间万物,如此重量,此秤如何能稳?而诸位禅师,就是那小小的秤砣,此物虽小,可压千斤。” 三修抚掌笑道:“这比法更是妙了。” 黑龙子果然不再提那剑文的事,那禅修之士皆是一点而透的。天意最是奥妙,此次借黑龙子之手,传那剑文于原承天,并不见得原承天就是独得天青垂青。 原来那天意最是公允,今日之得,乃是昨天之积累,明日的成就,则是从今天做起,原承天步步走来,何等不易,这才蒙天道试授此文。若想骤得福缘,则是痴心妄想了。 而原承天今日所得的福缘,必定要用百倍的努力去证明不可,若则一旦令天地失望,说不定就有大劫降下,也未可知。 四修于茅屋前坐了,黄龙生问起原承天日后打算,原承天道:“在下此刻只想尽早离开青原,去往南土罢了。唯恨慕氏势大,传送台皆被其所控。此刻想来,亦是无计可施。” 黑龙子道:“此事的确是极难,我禅修虽是遍布天下,可根基是在北土,对这青原中事亦是鞭长莫及,而此处唯有我三人,哪里是慕氏的对手。” 白龙子亦道:“青原二十四处传送台,有十七座是慕氏掌控,另有七座,亦是慕氏的辅族旁支所有,可以说是毫无机会可寻了。难不成要穿越那万里煞火界?” 黄龙生缓缓道:“现在瞧来,恐怕只能如此了。那万里煞火界虽是极凶之地,好在只有数千万里,若能携得避火珠在身,也就是数月工夫就可穿行。总比去慕氏的传送台冒险的好。” 白龙子还是摇头,道:“避火珠可是那么容易炼的?便是慕氏这样的势力,每日里思量着要破百族的凤火,也只是制成了寒罡珠罢了。” 黄龙生道:“我只问你,这避火珠又该如何炼制?” 白龙子笑道:“别瞧我是禅修,对炼器之道只是懒的理会罢了,又怎能不知?那避火丹其实只需三件物事,若得了这三件物事,炼制起来,倒也不难。” 就将指头扳起,一一数道:“其一,是要那麒麟之火炼过的一块玉,此为麒麟玉。此物也就罢了;其二,是要得一缕大德龙魂,嘿嘿,这物事又要去哪里找?其三,炼制此珠用不得火,用不得风,乃是用得上古符文……”说到这里,就是耸然一惊。 黄龙生笑吟吟的瞧着他,也不说话,白龙子立时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我本也不敢问那剑文说的是什么,此刻忍不住要问,那可是一篇锻物符文?” 原承天含笑点头道:“果被禅师料中。” 白龙生将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天意昭彰,诚不我欺,既然天意归于道友,其他两件物事就算得之极难,想来也会柳暗花明。” 原承天笑道:“实不相瞒,那龙魂也不必去别处寻,在下身上就携得一缕,此龙魂练之良久,虽未必称得上大德龙魂,倒也不算差了。” 三修面面相觑,就觉得这天意好不怕人,原来桩桩件件,已是安排停当,而人身在其中,却是茫茫然不知所以。 黑龙子将手一拍,道:“这么说来,那便只差着一件麒麟玉了,说不得,这麒麟山怎样也要去走一遭,虽然说那所在极是凶险,我等也未必有福缘见着麒麟,但若是只求一玉,倒也并非难事。” 白龙生亦道:“说走便走,本禅子在此处坐关十年,也是静极思动,正要去活动活动手脚。” 黄龙生也不说话,只在那里低头寻思,三人中本以他为首,黑龙子与白龙生见他久久不语,白龙生也就罢了,黑龙子性急,忍不住道:“黄龙生,此事是你惹的,既把原道友引了来,就该安安生生的送走,难不成你要做那半途而废的事?” 黄龙生嘿嘿笑道:“那麒麟山怎是寻常修士去得了的,原道友玄承修为倒也不弱了,只是仙修初修境界怎的也是不够的,好在我瞧他离仙修中乘境界也没差太远。” 黑龙子连连摆手道:“就算是只差了一线,那冲玄破境怎是当耍的事?怎样也要数年工夫,原道友又怎能等得急?” 黄龙生悠然道:“莫忘了原道友亦有那禅修的根基,而我辈禅修,虽以明悟为先,却也不是没有那冲玄的捷径可走。” 说到这里,白龙生与黑龙子皆是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妙极。” 原承天惊问其故,白龙生笑道:“我等禅修之道,说难也是极难,说易也是极易,若是悟不出天地妙道,便是修上数百年,也可能只是个玄修,真修罢了。但有人便要问了,既然禅修之道不需借外力冲玄,又要这灵气何用?” 原承天道:“在下亦是对此大惑不解。” 白龙生道:“禅修修行本也不必择地,只是在这灵气充沛之地,自是心境更稳,灵脉易开,我等聚在这隐龙山修行也是为此了。而我等三人在此修行百年,体内自然也就积聚了天地菁华无数,这便是禅灵之气了,说来这禅灵之气,对我等却是无甚大用,可若是用来替道友冲玄,却是十拿九稳。” 原承天惊道:“在下清扰了诸修清修,已是大不敬,又烦三位禅师替我殚精竭虑,更是心中不安,又哪里能让诸位再劳心力?此议万万不可。” 黑龙子哈哈笑道:“原道友,此事也由不得你,你若想让我等早早清修,就得依了我们的主意,否则你留在这里一日,我等也是心境不宁。” 这黑龙子快人快语,可说的倒也是实情,原承天被这话逼过来,反倒是无话可说了。 黄龙生笑道:“原道友,你也不必介怀,那禅灵之气我等积了百年,的确也无甚大用,用这禅灵之气替你冲玄,又不是损体伤身的事。本禅子瞧你那风月之体也颇有根基,索性就连这锻体之术也一发儿替你办了。更有一桩,若非你半禅半修,就算我等有意,也未必能成事,这可不是机缘巧合?” 黄龙生既然也这样说,原承天欲拒也不可得了,只是他施人恩惠,从来不萦于怀,可得人恩德,却是念念难安。但三修皆是风月霁月之事,又怎能矫情,因此也只得应了。 三修见原承天答应下来,皆是大喜,黄龙生道:“此处虽无地府禁制,好在禅灵之气可轮流施来,其他轮不着的二人,就在山外护法罢了。” 原承天道:“在下有件宝间法宝,青龙塔一座,倒也可以藏身。” 黄龙生道:“如此最好,此事本禅子当仁不让,就来第一个替你施法。” 原承天忙将青龙塔祭了出来,就引着黄龙生入塔,黑龙子与白龙生就在塔外护法。其实这隐龙山大名鼎鼎,就连慕氏大修也不便亲至,何况他人。这也是黄龙生行事小心之处。 黄龙生入得塔来,四处一瞧,也只是点了点头罢了,仙修之士的诸般法宝,在禅修看来,又值得什么。 黄龙生与原承天穿塔而过,见着那塔前的庭院,就点头道:“此处甚好。” 忽然间,他肩头的黄雀啾啾叫了两声,就冲着庭院外一座新筑的小屋冲去,黄龙生正在惊疑,忽见从那屋里飞出一道白光,朝着那黄雀劈来。 原承天忽的想了起来,惊呼道:“魔晋南!”手中掐了法诀,正想抵御白光,可白光与黄雀速度皆是极快,早就撞到了一处。 第1006章世事处处不肯饶 原承天暗叫糟糕,且不谈与黄龙生的交情,便是这黄雀对自己的教命之恩,他也不能承受此雀受此一劫。 只可惜事起仓促,谁也救应不及,只见光芒散去后,空中又飘落几片黄羽,令人更是心惊,而凝目瞧去,已不见黄雀的身子。 原承天正在惊愕,忽见空中出现一名黄衣童子,生得玉雪可爱,只是肩头上却多了一道血痕,一张小脸绷得紧紧,又嗔又怒,手掌向小屋扑去,掌风如山,将那小屋压得粉碎。 那黑衣少女现出身来,傲然而立,身边数道黑气穿梭不定,双手各持一刀,又想向黄衣童子祭去。 原承天心神中立下法旨,同时口中喝道:“魔晋南,怎可如此无礼?” 魔晋南甚感委屈,嗔道:“是他先惹的我。” 黄龙生早用禅识将魔晋南上下打量了,已略知其来历,也喝止了黄雀,道:“原来魔界魔刀流落此处,也难怪黄雀御控不得。” 原承天道:“莫非这黄雀与魔修有些纠葛?” 黄龙生道:“此雀原也是一只凶禽,动辄伤人,别看它身量甚小,昊天凶禽榜上排名不低,名叫黄羽悍隼,后随我修行多年,杀气收敛,反而见不得恶物了。因此今日逢见此魔,便生诛杀之心。”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这么说来,我倒是可以禅修之道慢慢教化魔晋南,抑其杀气,若是她日后能与悍隼一般,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当下将魔晋南暂收进头顶的定天鼎之中,魔晋南再凶,也冲不出这只鼎去。 黄龙生就让原承天在庭院中坐了,随手布成一域,将原承天也揽在其中。修士的自成之域,最能体现修为心境,原承天细细打量,见此域虽然空无一物,却是空灵沉静,人在其中,就好似念了百遍梵心诀一般,再无一丝杂念。 黄龙生道:“我这禅灵之气虽不伤人,可毕竟是外物,要冲你灵脉,定有几分痛楚,原道友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笑道:“禅师只管施来。” 黄龙生道一个“好”字,也不作势,但原承天身边忽的就多出三朵黄云,这黄云围在身边时,瞧来倒也寻常,可那云气透过原承天的肌肤,渗入灵脉之时,就觉得全身好似被万针所刺,委实是痛不可当。 原承天本以为自己修成风月之体,对诸般肉身痛楚皆可承受,哪知此次黄龙生是要将自己的风月之体同时锻造的,因此那黄云入体之后,一边透向灵脉,另一边则是自内向外,锻体炼身。 这就像是把原承天的身体,当成炉中的丹药一般,那黄云之气,就是那烈焰猛火,这样内外夹攻,果然是猛恶不可当。 饶是原承天毅力极坚,在黄云初次入体的一刹那,也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黄龙生也不理会,忽的道:“朱雀三路四格。” 原承天微微一怔,刹时明白其意,原来黄龙生是要与自己弈棋,以分其心。 昊天弈棋之法,与凡界不同,不设四方座子,开局就是千变万化,以示世无常情。便微微一笑道:“白虎四路四格。” 这是与黄龙生的棋子恰成对角,此子一落,便显示出原承天胸中气度与往日不同。 原来弈棋开局时若占了对角,则易成杀伐之局,若只是在旁闲闲落子,则双方各成势力,胜负漫漫,只凭棋艺而定。 原承天来到昊天之后,见到昊天乱局,自然明白,世事如麻,怎样也是理不明白,倒不如手持快刀,斩去乱麻,方能使乾坤一清。正所谓不用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黄龙生见原承天落了这子,微微一愕,他见原承天面容温和,心心更是磊落,原也担心此子虽有大志,却少了杀伐果断,哪知棋局落成,心性毕露,不由得欢喜莫名。 黄龙生不假思索,再落一子,一边施法替原承天冲玄锻体,一边口讲指画,与原承天斗棋。 那冲玄锻体,原是世上最凶险不过的事,而弈棋更是大耗心思,这对二人来说皆是重大考验了。黄龙生禅修大成,倒也不以为然,可对原承天来说,此时若无绝大胸襟,每时每刻担心体内生变,则必定会在棋局上显示出来。 说来这亦是对原承天的绝大考较。 冲玄锻体自是急不得的,可二人于那空虚棋盘上的落子却是越下越快,原来此棋早成大乱之局,此处尚且纠缠不清,彼此又是烽烟再起,边角上是生死之斗,中腹处则是大杀大伐。若是那棋力低劣者,只怕看上一眼,就要头昏眼花了。 黄龙生笑道:“此局同起七处杀局,世所罕见,本禅子有三处不解,还请原道友解惑。” 原承天道:“禅师请说。” 黄龙生道:“观原道友弈棋之法,初来甚是生疏,步步行来,皆是小心谨慎,怎的一遇杀局,倒是不依不饶?” 原承天道:“在下棋道虽疏,其势不可失,好比那棋子皆是苍生的性命,你若是退了半步,便要死伤无数,又怎敢言退?” 黄龙生暗暗点头,又道:“既明知棋道不精,为何却要处处燃起战火,如此一来,又如何兼顾?” 原承天叹道:“世道倾危,乾坤将覆,人在其中,身不由已。” 黄龙生再次赞叹不已,复又道:“奇的是,原道友明明棋道不精,又处处不肯退让半步,原该早就崩溃了才是,怎的我隐隐觉得,我的棋局反倒是不妙了。” 原承天道:“此理在下亦不甚明,或是那天道怜我惜我,不肯让我白费工夫,也就是了。” 说话之间,棋局上大势已定,七处烽烟中,原承天居然胜了四处,其他三处,竟也是不退不避,不胜不负,如此一来,黄龙生自是大败亏输了。 黄龙生叹道:“果然是天道在你。” 若论自己的棋艺,着实强过原承天,而原承天处处用强,更是不合棋理,偏偏自己却在每一处都败下阵来,由此瞧来,此局已超棋道,分明是天道了。 这时黄龙生禅灵之气已将尽,便将那白龙生唤了进来,白龙生亦是好棋,听到二人于冲玄锻体之际,还在纹枰对弈,自是大喜。又听到黄龙生刚才输的极惨,更是跃跃欲试了。 好不容易等到黄龙生冲玄已毕,就急急的接了过来,张口便道:“青龙五路六格。” 那寻常的弈棋之法,多下在三四路罢了,下在五路实是少见,五路六格,怎样也是别开生面之局。 原承天不慌不忙,仍是寻白龙生的对角下了,果然是一点也不肯饶的。 白龙生嘿嘿笑道:“就算天道在你,可天道虽强,也不能越过这棋道去,今日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手段。” 黄龙生的棋路,算是可刚可柔,的是厉害了。而白龙生不拘一格,步步奇思妙想,让人更加难以对付,稍有不慎,只怕中盘未入,就会大败亏输了。 若说刚才原承天是以强对强,此处则是以奇对奇,黄龙生在旁边听着二人的棋局,常常惊的目瞪口呆,就觉得二人皆是无知孩童,只知在棋盘上乱摆,根本不知棋理一般,哪知道十几手合在一处了,才知其中妙味,喜的黄龙生又怎舍得离开。 白龙生的修为境界虽不及黄龙生,可此人修行时间更长,体内的禅灵之气反倒更足,只不过这就苦了原承天,那强大之极的禅灵之气涌进体内,滋味比刚才不知痛楚了多少。 好在二人的棋局复杂之极,先前那些无稽,甚至是荒唐可笑的落子,此刻皆显出妙味来,这种局面对弈棋者来说,自是莫大之喜。却因棋局必有优劣,双方的感受略有不同罢了。 原来此刻局势,原承天甚是不妙,白龙生的弈棋之道比黄龙生高出许多,真可谓是步步杀机了,而原承天对棋道本不甚熟,此刻就显出苦处。 那原承天的优势,虽于细处不甚了然,可眼界开阔之极,若是平平下来,倒也可与白龙子争锋。然而原承天却是处处也不肯落后的。只因今日数局,触动了原承天的心事,一来是想知道,那天道是不是果然在己,另一方面,亦是要知道,这世间明知不可为之事,如果努力为之,又该是怎样的结果。 二人落子飞快,那黄龙生在旁记忆,已快要跟不上了,而棋局进展神速,冲玄锻体更是大有收获,原承天先是发现,自己的双手发出玉质之光,那是四重风月之体的征兆了,而体内筋骨,也在格格作响,其痛更不可当。 偏偏白龙生忽的下了一子,正击中了原承天的要害,此处原承天早知有漏洞,只因他处不肯退让,故而始终不理,只盼逼得白龙生自顾不暇,那就是不补而补了。 可白龙生已经算得明白,便是在他处落后,只需此处一冲,这棋局便是大定了。 黄龙生听到白龙子叫出这一子来,也是摇头叹息,以棋理来看,原承天果然是要输了。 便在这时,青龙塔外忽的传来一人的声音:“在下慕行知,今日偶然路过此处,得闻此处群贤毕集,便动念前来一访,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原承天正值冲玄锻体的紧要关头,那棋局又是倾危在即,偏偏塔外又来了慕行知。原来这世间之事,常常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一个人若想处处争先,行那明知不可为之事,莫非真的是行不通? 第1007章前头浓雾驱不散 听到慕行知的声音,黄龙生恍若不觉,手指轻敲膝盖,口中沉吟,仍在推敲当前棋局。便是这天地塌下来,他也要先看完这局棋再说。 白龙生一边催动体内禅灵之气,化成白云灌注原承天,一边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似在等他推枰认输。对塔外的慕行知,也只当不知一般。 此时传来黑龙子的声音道:“慕公子今日来的不巧,群贤不在,空山寂寂,唯有那禅修未学黑龙子在此,公子若无别事,还望速速离去,莫扰了我的清修。” 慕行知淡淡的道:“我慕氏全有青原,便是这隐龙山亦是慕氏的产业,禅师逐客,怕是与理不合。” 黑龙子哈哈大笑道:“千年前慕氏老祖赴北土奇山宗,求见奇山宗首禅五越禅师,说道:青原之土虽广,却无禅修,此为何故?那五越禅师说,慕氏灭七族十八宗,方有青原,此等杀伐之事,禅修不愿予闻。” 慕行知还是第一次听说此话,不由问道:“然后呢?” 黑龙子道:“慕氏老祖便道,‘若能早闻禅言,或不致于此,万请禅师遣大德之士,驻修青原,以散杀心。’五越禅师遂允其请,慕氏老祖让五越禅师任选清修之地,这才选了隐龙山,那慕氏老祖说的明白,隐龙生百万里方圆,慕氏子弟不可擅入,不争不杀不问,慕公子可知否?” 慕行知脸色涨得通红,他虽疑心原承天就藏在此处,可禅修之士,断然不会说谎,黑龙子所言之事,必无虚假,若是他动用强硬手段,那就是违了祖训,可若是就此离去,这面子如何搁得下。 他冷冷一笑道:“我慕氏老祖,邀的是大德之士,道友究竟有何修为,敢居大德,独占此山。” 黑龙子只是摇头,叹道:“我禅修之士,不与世人争竞,不是争不过,而是争来亦是无用,公子说本禅子无德无修,公子之言是也。” 慕行知心中道:“今日问也问了,杀却杀不得,难道还不能与他争一争?我倒要看看,那禅修之士,有何惊人手段。” 便道:“道友既说争得过,却也不来争,岂非是说笑?世间之物,有德者居之,有力者居之,道友是否德修兼备,且让在下一试。” 黑龙子也不理会,只是默默无言,慕行知终究是少年心性,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了,又着实不便动用法宝,便手掐一诀,向黑龙子缓缓一推。 此诀为横山诀,诀中有百岳巨峰一座,若能识破此诀中的奥妙,百岳临身也如一羽,若是识不破,那就真正是百岳临身。慕行知自恃修为高深,就算最后黑龙子识不破,也可以及时收手,不会真正害了这黑龙子的性命。 那知道见这横山诀祭来,黑龙子不看不理,眼见得这横山诀就要撞到胸口了,那慕行知暗忖道:“难道真的杀了他。”只能将此诀一收。 虽是收了法诀,心中却是心闷,这般杀又杀不得,诀也施不得,问也问不出,难不成今日就要回手而回? 忽的心念一动,再起一诀,名为阴阳水火诀,此诀之中,藏有寒水烈焰,若是见到这水火逼来,心境不惧不动,则水火不施于身,若有一丝惧意,则寒水烈焰齐至,此为慕氏祖传心诀,专用来考较弟子修为的。 要知道若是修士的修为不高,难敌这水火齐逼,必定是方寸大乱,那是一丝儿也勉强不得的,慕行知用出此诀来,心中不由得意,自以为是寻到妙策了。 若是黑龙子修为高深也就罢了,若是修为不足,被这水火伤了,也可及时救应,只不过让这隐龙山大丢颜面罢了。 当初慕氏老祖亲邀禅修来到青原,后辈弟子大多已是不知其所以然了,每每瞧着青原之中,有这么一群不依慕氏法度,自在逍遥的禅修之士,觉得气闷,今日正好施些手段,让这些自命清高之士知道厉害。 阴阳水火诀施祭而出,那寒水倒头浇将下来,好似下了一阵倾盆大雨,而烈焰又袭来,只在外围烤灸,如此水火相攻,倒要看黑龙子如何应对。 就见黑龙子要伸左掌去抵住寒水,哪知那手掌立时就被冻住了,黑龙子叫一声“不好!”被寒水中的寒气随势而下,半边身子也被冻住了。 忙又将右掌伸去,想驱除这烈焰,却不想衣袖宽大,先被这火焰烧着了,这火焰好不厉害,又随着衣袖燃起,将黑龙子的另半边身子点燃。 黑龙子又叫道:“不好。”奈何左手动不得,右手又是忙忙乱乱,既掐不得诀,也用不得宝,瞧来极是滑稽可笑。 慕行知心中冷笑,道:“原来所谓的禅修之士,也不过如此,他也只能维持住那水火不逼到体内罢了,这样的修为,也只抵得仙修的境界。隐龙山诸修欺世盗名,今日终被我所破。” 见也戏耍的够了,正想收回此诀,哪知左手刚掐了一边,就觉得一股寒意袭来,自指尖而至手腕,极快的渗进那灵脉之中。慕行知此惊非同小可,自己何等修为,若是被人暗算,又怎的不知? 然而左手毕竟是寒意宛然,忙用体内一股真玄运起,去冲这灵脉,以体内的真玄之火,任你是怎样的寒属功法也能驱除得尽了。 真玄之火刚刚才一动,右边身子却又热了起来,此热着实不可当,就像是将手伸进那丹炉之中,那热意又钻进骨髓里,像是要将这骨头也炼化了一般。 慕行知自得道以来,又何曾经历过这种局面,心中又急又惶,虽然细细瞧去,身子双手并无异样,可是体内的冷热交逼,却是一丝儿也不错的。 便在这时,他忽的瞧见对面的黑龙子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来,可是他性高气傲,自视甚高,而瞧这黑龙子的境界,似比自己还差一些,这些个异兆,又怎可能是他作鬼? 于是强自运行慕氏祖传心法,终将那寒热两气压制下去,但若想将这寒热两气完全驱除出去,则是万万不能了。 他心中既疑心是这黑龙子捣鬼,又不信他有这么高强的手段,心中也不知是恨是惧,冷哼一声,再将那横山诀施来。他经刚才的寒热相逼,心境自是难持,杀机便生,虽知今日若是真的杀了黑龙子,必定是后患无穷,可也是顾不得了。 见那横山诀再次压来,黑龙子仍是不看不理,慕行知这次再不容情,任此诀重重压去,就听“啪”的一声,黑龙子整个人就在面前不见了,像是被这横山诀压成片纸一般。 慕行知正在惊疑,忽觉背上多了一件重物,其重不可当,纵然没有百岳,也有七八十岳了。 这一下可惊得慕行知慌了手脚,别说这百岳之力,就算是五六十岳,也未必是他能够承受的,看来果然是黑龙子捣鬼,竟将这横山诀反施己身了,怎的这人的修为如此厉害? 他心知被这百岳之力一压,自己顿时就成虀粉,到此危急关头,却是福至心灵,忙将那阴阳水火诀与横山诀同时一收。 就在这两道法诀收去的同时,身上的火水之兆以及百岳压顶之像,也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慕行知这才知道厉害,他凝目再瞧,只见面前的黑龙子仍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心中又是疑惑起来。刚才事情,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像? 刚才的事情,像是黑龙子施了某种玄妙真言,使自己加诸在他身上的法诀,尽数反弹到自身,可又更像是某种幻术,使自己恍然如梦,一切都是自己心境动摇所致。 可复又想来,不管是哪种境遇,都足以证明,自己万万不是那黑龙子的对手。 于是他整衣再拜,诚心恭声道:“禅师,慕行知一事不明。” 黑龙子笑道:“你倒是说说看,能不能指点你,我也说不准。” 慕行知道:“禅修之士既然如此神通,为何不争?” 黑龙子笑道:“也不是不争,只是不知道去争什么罢了,若是你千方百计争来的东西,却无一用,你争来做甚?” 慕行知道:“世间诸物皆有用物,怎的却无一用?” 黑龙子哈哈笑道:“你说的只是物,我说的却是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还是去吧。” 慕行知羞愧之极,这才明白,就算自己的境界强过黑龙子,可双方的修为见识,却是天差地别了,又哪里有脸再呆下去,匆匆一揖,便急急的去了。 此时那塔中的原承天已然推枰认输,黑龙子听到这个消息,不免也是一叹,原承天虽受天道垂青,却是来日漫长,那昊天界的浓云密雾,只怕仍是驱散不开,又怎能见到真容。 心中便道:“只盼他,不要像上次那个人才好。嘿嘿,冷眼挥剑斩天罗,却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便也入了塔,想去接替白龙生替原承天施法冲玄,哪知刚刚进入庭院,就见那原承天头顶升出一道青光直冲而上,似要将这塔中世界刺穿一般,而青光之中,有青龙飞舞,却是瞧得真真切切。原来那原承天不但是冲玄大成,又同时修成了青龙法像。 黑龙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第1008章欲锻魔刀双激将 以禅灵之气冲玄,瞧来是与仙修之道无异,可仍需受用者明悟禅修之道,方才使自身真玄与禅灵之气水乳交融。原承天只得了黑龙生与白龙生的禅灵之气,就顺利达成仙修中乘,且修成四重风月之体,已大大超出三修意料。 三修既知天道归于原承天,自是对他期望甚殷,只恨原承天此刻修为甚浅,难担大任罢了。是以见原承天进展神速,也算心中略慰了。 而细观原承天此次冲玄,又有一桩出乎三修意料,那就是原承天借此时机,竟修成了青龙法相,可见原承天极是灵慧,将这个机缘利用得淋漓尽致。 这便是说,原承天此次集冲玄关,修法像,晋四重风月之体,弈棋于同时,却能一丝不乱,井井有条,若无宏大志向,坚忍之心,灵慧之性,断不能为此。 黑龙子进塔之后,见到白龙子禅灵之气用尽,不由分说,就嚷嚷道:“原道友,本禅子原以为今日替你冲玄锻体,那是你的机缘,不想却是我等的机缘了,既是如此,哪怕你冲玄锻体大成,我也要凑凑热闹。” 白龙生和黄龙生相视皆笑,黑龙生虽是语出滑稽,说的倒也是至理。 原承天亦是感激不尽,他刚才冲玄锻体虽是达成,毕刻境界不稳,若想靠自身修为调整,总需时日,而有了黑龙子的禅灵之气,就可大大缩短时间了。 他此次来到昊天界后,虽然一刻也不敢耽搁,却仍是感到时间紧张,总觉得缓了一分一秒,就要与九珑失之交臂,这焦急之心虽是人之常情,可在仙修之士心中屡次出现,往往就是一种预兆了。 这边谢过之后,那边黑龙子已敛容施法,认认真真替原承天稳固根基。 半个时辰之后,黑龙子的禅灵之气已尽,而原承天也顺利稳固根基,可不是省了数月时间。 黄龙生道:“事不宜迟,就留黑龙子在此守候,便有慕氏弟子前来,也可虚与委蛇,本禅子与白龙生就陪原道友去麒麟山走一遭。” 黑龙子笑道:“这是捡了个最便宜的差事给我了,也罢,这里的确要是有人镇守的,只恨就此与原道友分手了,再见之期,殊不可料,憾甚,憾甚。” 原承天立起身来,肃容与黑龙子告辞,刚才黑龙子与慕行知交手时,他的禅识已探得明白,此修的修为虽略逊于黄龙生与白龙生,但所修之术,甚是奇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黄龙生道:“原道友,出了此山之后,只怕处处是慕氏的眼线了,你也不必露面,就在这青龙塔中暂歇了,只需将这青龙塔的祭施法诀传了我,由本禅子携着便是。” 白龙生道:“如此最好。” 原承天忙将青龙塔的祭施之法说将出来,这种祭物小术,虽然人自不同,却是大同小异,黄龙生和白龙生只听了一遍,就已是了然于胸,当下出了青龙塔,就由黄龙生将这青龙塔一收,匆匆离了隐龙山,向麒麟山进发。 原承天此次总算得闲,可在塔中安坐了,可他哪里敢真个闲坐,来到这昊天界后,深感自身修为不高,处处得咎,真是一秒也空闲不得的。 于是趁此机会,就将那金偶之躯取了出来,要再施分魂之术,好尽早的得个助手。 当初他飞升之时,甘冒奇险,宁愿将昊天之宝弃了,也要留这金偶之躯在侧,今日总算可以再炼分魂了。 此法在凡界时已经用过一次,现在修为更高,用起来更是轻松,三日之后,金偶再次得了分魂,好似又一个轮回一般。 原承天一直以来都是忙忙碌碌,纵有无双玄承,也没有时间去一一修行,这次再炼金偶,正好可让金偶修行诸多仙修妙法,这样与自己联手对敌时,也就可生出无数变化。 思来想去,就让金偶专修紫罗大雷诀,此诀威能强大,但修之极难,修行之时,免不得要让自身反复受天雷打击,这其中的艰辛也就罢了,就怕稍有不慎,将肉身损毁了。 而金偶是昊化之躯,又修成不碎身法,实是修行此诀的不二对像。 就让金偶在庭院外的旷野之中,潜心修行此诀。 这边将金偶安排妥当,又想起魔晋南来。这魔刀的身上杀气,绝难消除,看来唯有授以禅修妙道,让其慢慢的自抑杀气,假以时日,或许能与那黄羽悍隼一般,做那世间大凶大恶之人的对头。 原承天甚至还存了心思,他知道那索苏伦日后免不得要飞升昊天,便是昊天修士阻了他一次,他也定会百折不挠,而一旦他飞升昊天,遇到这魔晋南,只怕魔晋南就要认主了。 而若是魔晋南心存哪怕一丝禅意,也是天下诸修之福。 此举虽为替他人做嫁衣,却也是原承天一副大慈大悲之心。 只是此女心中杀气冲天,不近禅道,又是灵识大丧,宛若儿童一般,若想让其明悟禅修玄机,又是谈何容易?原承天思来想去,终于思得一计,就将刀君唤来,吩咐道:“刀君,我要一观魔晋南的魔刀十诀,正要用得着你,此战只需胜不许败,不可堕了威风。” 刀君傲然道:“自古说邪不胜正,我刀君可不仅仅是天下刀器之君,亦是百兵之君,那魔刀就算至强时,也是我座下辅臣,我若是输了,便终身留在塔中。” 原承天哈哈笑道:“果然不愧为七界刀君,此豪气当可干云。” 又将魔晋南从真言中唤出来,那魔晋南以为原承天要为误伤黄雀一事责备自己,又是委屈,又是惶恐,不想原承天甚是和颜悦色,也不提误伤黄雀一事,只是道:“你既为我的侍将,我少不得要知道你的修为,若能大用便用,若是不能大用,只能留你在塔中清修,便是拘你个千八百年,也是有的。” 这魔晋南当初被冰封于地下,虽也经历了许多日月,也只当是一瞬罢了,真要眼睁睁的被禁足个千八百年,可不是气闷的紧?这魔刀心中杀气极强,一心只想着杀伐,若是不被原承天所有,这杀气天天一萎顿下去,岂不是成了废物? 因此魔晋南虽然是灵识大丧,也知道原承天禁令的厉害,忙道:“主人,不要禁我,我有魔刀十诀,威能惊天动地,若是不用了,岂不是白收了我。” 原承天道:“我也知魔刀十诀不俗,只可惜当初你跟随着魁神,自然是御之有术,此刻魁神不在,只有你自己罢了,这魔刀十诀的威能还存多少?我心中着实犹疑。” 那天下的杀伐之灵,一样的是争强好胜,魔晋南就将小嘴一撇道:“主人,你也不用激我,只要有对手当前,主人又不禁我杀伐,我便让主人好好瞧瞧。” 话音刚落,刀君就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本刀君就在这里,你只管施诀劈来,你若是能胜我一招半式,本刀君禁足百年,绝不外出,你也是一般立誓如何?” 魔晋南本想脱口应承了,可转目瞧见是刀君,就是一惊,二女同为杀伐之灵,便是不曾交手,也知道对方的根底,何况二女初次相见,就曾大打出手的。 魔晋南叫道:“怎的是你?” 刀君笑道:“这便是怕了我吗?也罢,你若是胜不过的,原大修留你何用?干脆就囚在域中,禁足个千八百年好了。” 魔晋南虽敬畏刀君三分,听到这话,也是勃然大怒,她心中的杀气一涌,那是谁也禁束不得的,就见她将左手无名指向刀君一指,一道惨白刀光,就向刀君疾刺而去。 原承天识得这是“白芒刀”,此刀之刀芒与众不同,对手见此白芒,必然心生战栗,修为略低者就可不战而胜了。 而魔晋南既知刀君厉害,一道刀诀如何能敌,又将血月刀同时使将出来,两道刀气一道惨白如纸,一道殷红如血,彼此交缠于一处,就向刀君交并而斩。 刀君笑道:“来得好。”手起刀罡一道,也不来封架,反而遥遥的向魔晋南的刀体祭去。 别看刀君刀罡后出,可刀君的刀意之强,本是天下第一,只要心中刀意一生,那刀罡就好像无所不在一般,因此抢在两道魔刀诀及体之前,反倒先斩到魔晋南的面前。 魔晋南忙将一指点出,要用圆缺刀封住这道刀罡,哪知仍是差了半步,这刀罡在身上一斩,身子便像是被劈成两半一般。 她是魔刀之体,自然是打不散的,可体内的杀气却被刀罡打散了,立时就无再战之力了,而刚才祭出的两道魔刀诀却被刀君挥袖扫落,此战可谓是大败亏输了。 魔晋南输了此阵,又羞又恼,又是惊恐,转目瞧向原承天,因体内杀气已散,那目中怎会有丝毫凶悍之气,反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垂泣道:“主人,晋南刚才一时不察,求主人再给我一个机会,晋南只求莫让我禁足。”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便是再斗十场,你仍只是一个输了,只因你的魔刀再厉害,也伤不得她的刀体。我有一法,倒是可以让你修为大进,学成之后,或能与刀君做个对手。你肯不肯学?” 此言一出,魔晋南自是大喜过望,忙道:“肯学肯学。” 那边刀君却叫道:“大修,你忒也偏心!” 第1009章恨无福缘遇瑞兽 原承天也不理会,刀君将臻大成,性情难免就骄傲起来,只怕就此自满,止步不进,现今有了魔晋南,正好对刀君是个提醒,让她时时警惕。 一个是时时想超越对方,一个是不肯失了尊位,这样你追我赶,方能彼此促进,这种调教之法,最是高明不过了。 原承天就对魔晋南道:“你失了刀魂,自是刀气散乱,又怎是刀君的对手?我有禅修妙道,你若能明悟,便生禅心,到时以禅心御杀气,也未必就比刀君弱了,只怕你灵慧不足,难修此法。” 魔晋南叫道:“主人,你莫要将我看扁了,那禅修妙道再艰深,我今日学不会,明日再会,明日学不会,后日再说,这天下哪里有学不会的神通。” 原承天只是摇头,道:“话虽如此说,能否学得会,还看你的造化。” 那禅修本无入门心法之学,而以魔晋南此刻灵慧,又哪里能自我明悟?因此原承天便将自身禅修心得,慢慢说给魔晋南,此举别开生面,开了禅修修行的另一种法门。 这也是因为魔晋南失了刀魂之后,心性返朴归真,无垢无净,这等赤子之心,瞧起来懵懵懂懂,其实最易入道了。若是换了别人,原承天的办法只怕就是无用了。 刀君生怕魔晋南学了秘法,就会超过自己,对原承天所传秘术,当然格外关切,好在原承天也不避着她,于是在魔晋南聆教之时,刀君也在旁倾听,只怕比魔晋南还要认真。 原承天心中忍笑,这样的结果,原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刀君历练七界,心中本就有了成见,若想明悟禅修玄机,怕是有些困难,反不如魔晋南浑浑噩噩的赤子之心。 但刀君的历练,本就是无所不包的,因此原承天传授的禅修之道,刀君就算难以明悟,也是大有好处。 自此这两道一正一邪,天地刀灵,就随着原承天在塔中修行禅修法术,每隔三天,原承天就让二灵比过,以试二灵学了多少。 起初数次交手,魔晋南仍非刀君之敌,最多撑个三招两式,就被刀君破了杀气,而刀君视这魔晋南为最大对手,出手必出全力,怎能容情。 也亏得魔晋南浑浑噩噩,别说败了一次两次,就算是败了千次万次,也丝毫不改上进之心,反倒下定决心,要苦修禅心,以御杀气,其进步虽不明显,可点点滴滴,原承天皆是瞧在眼中。 授法之余,原承天亦不给自己半丝空闲,那青毫神光就算是天下至艰之术,也要时时拿来参悟,虽然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可若是就此放弃,则是永远也不可能修得。 至于从黑龙子处得到的剑文,原承天更是念念在心。 此篇剑文讲的是锻物之法,只有一十七字,也不要原承天如何领会,只要将这十七字一字字念来,就可将麒麟山中之玉锻成避火珠。但若是只用这剑文锻物,那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原承天又怎能甘心。 那剑文字字都是天机,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十七字,怎样也要字字悟透才是,奈何那剑文着实深奥,若想明悟这十七字,也不比修习那青毫神光容易多少。 因此在这塔中日数,原承天虽将这锻物之法学了个熟极而流,而剑文本意却是一无所知,让人不由感慨时光白白流逝,空耗岁月。 可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今日所下的工夫,瞧来也没什么好处,但日积月累,终有一日豁然开朗。而若是想一蹴而就,立时就有收获,倒不如白日做梦来得便当。 这一日原承天参悟青毫神光不得,正自郁闷,忽听黄龙生来唤,原来已是到了麒麟山了。 原承天急忙掠出金塔,放眼望去,只见四周哪里见到一丝烈焰,反倒是青山绿水,一片佳胜之地。与极焰谷的风景大不相同。 原承天奇道:“怎的此处却无焰火?” 黄龙生笑道:“此处与玄焰谷不同,极焰谷乃是地火聚集之地,此处则是因火灵气极其强大,但若想见到焰火,还需去山中极深处。寻常的物事,又怎能生在此处,那些奇木灵花也只是瞧来与寻常树林相同罢了,其实是大相径庭。” 原承天用神识探去,这才点头,原来脚下的青山上的树木花草,皆是火属之物,火灵力越足,也生得越健旺,若离了此处,反倒是不易成活了。 这其中就有数种奇木,可以斩木炼器,其坚固强横,绝不亚于金铁之器了。只是这里的奇木,虽是属性极坚,可易被水克,若真个拿去炼器,也未必就行得通。 黄龙生将青龙塔交予原承天,三人御着遁风,缓缓向山中深处进发,越过两座山峰之后,见那脚下山峰略显苍黄,山上的奇木灵花其性也渐渐变化了。 就见其中一座山峰上建有一座亭台,有两名修士正端坐在亭台上,见到原承天三人掠来,便驾起遁风迎过来,黄龙生连忙揖手,道:“隐龙生禅修之士,特来此山采玉,还请通融。” 来之前黄龙生已对原承天说过,青原处处皆是慕氏的属地,麒麟山地主为慕氏辅臣陈氏。 两名修士本来神情傲慢,听到“隐龙山”三字,忙堆下笑脸来道:“既是隐龙山禅修之士,自是好说,我等是慕氏辅臣陈氏,在此山镇守多年,本来若想入山采玉,需级纳两万仙币,可既是禅帅亲至,这仙币自是不出缴了。” 黄龙生道:“足见盛情,本禅子谢过了。却不知此山之玉,有好计较之处。” 其中一名修士道:“禅师动问,怎敢不说。离了此处向西行,约三百里处,可见一山,此山险峻之极,与四周山峰大不相同,这座高山之中,就有美玉无数,若想修成真诀,灵符,这山中出产的美玉那是足够了。” 黄龙生掐指一算,道:“离此只有三百里,那离中心地带怕是有些远了。” 这修士以手拍额,笑道:“禅师何等修为,怎能瞧得上寻常美玉?是了,禅师可向西南而行,约行五百里,有座荒山,绝无寸草,可此山之中,藏有极佳赤玉,若是运气不错,采得数块,便是用来制成寒罡珠也是可行的。” 原来那赤玉虽生在火属之地,其属性却是极寒,这是相生相克之理,而将赤玉制成寒罡珠之后,就可拂去火焰,虽比避火珠差了许多,也足堪大用了。 但寒罡珠使用次数有限,用了数次之后,玉中寒气被焰力消磨,也就只好另换了,而避火珠一旦炼成,每用一次,吸来的焰力反被这奇玉化成寒力,越是用的多,越是效果强大。 固然寒罡珠只能称之为器,而避火珠则可称之为宝了。 黄龙生心中测算,那西南方荒山,离麒麟山的中心地带,仍是数了数千里,又怎有好玉?只是这话却不能对两名陈氏修士透露,否则又是许多麻烦。 好在任谁也不会想到,黄龙生三修敢深入此山的中心地带,要采那麒麟踏过的美玉。黄龙生便向噩修再三致谢,离了此处,径向西南而行。 约行了五百里,果然瞧见荒山一座,满山都是焦黑之色,像是被烈焰烧过的一般,原承天瞧见此山风景,知道这座荒山定有火属性的强大灵兽经过,故而山中不生寸草。用神识瞧见,可见有细微毫光从山中射出。那便是赤玉之芒了。 灵兽灵禽与修士一般,越是修为强大,越是要寻那灵气极佳之地修行,而灵禽灵兽更是讲究,不但所处之地需要符合修行要求,便是偶尔落足,也要精挑细选。 此荒山之中因藏有赤玉,才被灵禽瞧中,在此驻足停留,而山中之玉被这灵兽驻足之后,又得了灵性,更易被后来的灵禽瞧中,长此下去,这荒山就渐成灵秀之地,别瞧这山上光秃秃一片,其山中的赤玉定是珍奇之极。 而能被火麒麟瞧中并足踏其上,那玉的质地自是不消说的,就算不是天材地宝,也定不会差了,而被火麒麟踏过之后,就等同于被炼制过一般,便可真正被称之为麒麟玉了,着实是珍贵无比。 因此要寻到一块麒麟玉,自是极不容易,也就比真正遇到麒麟机会略多罢了。 而三修既然来到此处,谁能不生出遇到麒麟的想法来,白龙生道:“我听说若是遇着麒麟,就好比是遇到紫微神光一般,有绝大的好处,却不知详情如何。” 黄龙生笑道:“那麒麟本是瑞兽,心性极慈,不但绝不伤人,更是有求必应的,你若是求它替你炼制法宝,或是干脆求了这麒麟火,倒是有的,却不曾闻遇到麒麟可与遇见紫微神光相比。” 白龙生道:“怎的你我听说的,却是不同?” 原承天笑道:“其实两位禅师说的皆是不错,那麒麟本有雄雌之分,那火麒有角,火麟无角,若这火麒修行万年以上,其角所生毫光,可通灵脉,强真玄。虽比不上紫微神光,也不算差了。” 黄龙生抚手笑道:“原道友玄承无双,若能早晚聆训,岂不是人生至趣?” 白龙生道:“只可惜麒麟虽慈,它座下的灵兽却不好说话。是了,既到了这里,怎的不见一只灵兽?” 说话之际,三人已离开那座荒山近千里了,但用神识向四周探去,果然不见有灵兽出没。 便在这时,极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嘶吼之声。 第1010章谷中美玉不寻常 三修听到此声,知道必是灵兽相斗,青原虽无强大灵兽,可拥有奇技的灵兽世甚,也不可等闲视之,而这麒麟山之中,是火属灵兽聚居之地,火属灵兽禀性凶暴,更要小心。 三修略略加快了速度,也就盏茶时间,就到了一座山谷。就见这山谷赤石鳞峋,处处生烟冒火,果然是到了麒麟山深处了。 奇的是那空中却飘起了瑞雪,只是雪花在半空之中,就已被地面的热气融化了,三修若非是在空中飞行,几乎是无从觉察。 白龙生奇道:“此处怎能下起雪来?”转目向山谷中一瞧,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原来那谷中正有一兽一禽相斗,那灵兽身高三丈,顶生双角,四蹄所经之处,地面上生出一团团火焰来,而其鼻息之中,亦是不时喷出烈焰,那烈焰好不厉害,若是触到身边岩石,那岩石就被化去。 白龙生道:“原来是只火奎牛,此兽身躯沉重,就算能遁得风,也飞不了多高,如今与灵禽厮斗,只怕占不到便宜。” 那火奎牛的对手是一只白色大鸟,双翼展开亦是铺天盖地,并不能火奎牛小了多少,此处的落雪,亦是因此禽而致。原来此禽名叫雪鹫,亦是生性凶猛,且属性至寒,双翼一动,寒气便生,自然就生出雪花来。 那火奎牛本来力量极强,所喷出的烈焰更是厉害,等闲厮杀,自然不会吃亏,只恨身躯沉重,难以遁空。那对手却是灵禽,飞又快,动作又极是灵活,更不巧的是体型也不见得就比火奎牛弱了,更是极寒之属,可算是火奎牛的天敌了。 说来这火奎牛与雪鹫的等级,都不算高,大约都是六级罢了,因此这场厮杀,对三修也没多大影响。 黄龙生道:“这雪鹫倒也会惹事,怎的巴巴的跑到这里来?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斗败了奎牛,引来其他强力灵兽,又怎能占到便宜?” 白龙生道:“莫非是发现此地有好宝物?却是为夺宝而来?” 黄龙生笑道:“只怕便是如此,不如我等打发了这两只,好好在此地寻找一番。” 原承天本也以为如此了,哪知他无意中将神识在雪鹫腹上一扫,忽的又发现一道灵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雪鹫是要产子了。 这样一来,原承天更是疑惑,雪鹫既要产子,何处不可去,为何偏偏选在这里? 他心中有了疑问,就细细的瞧这山谷,再小心翼翼的用神识探雪鹫的腹中雌鸟,很快就有了答案了。 原来那雪鹫的腹中雌鸟虽已成形将生,却不知因了何故,似乎是得了先天弱症,故而灵息甚弱,那黄龙生与白龙生又没在意,自然一时间都没瞧出来。 而雪鹫既然是选在此地产子,说明这山谷之中必有灵异之处,或可治那雌鸟的弱症了。 想到这里,便对黄龙生和白龙生道:“那雪鹫要在此地此子,怕是大有苦衷,不如且助这雪鹫一臂之力,看来这里有何奇处。” 黄龙生与白龙生经此提醒,才往那雪鹫腹上探了又探,齐声道:“竟有此事?” 这时那雪鹫的攻势更急,迫得那火奎牛步步后退,眼看一步步就要退出这山谷了,可这山谷是这火奎牛的阻居清修之地,怎能就此离去,拼了命的喷出烈焰来,要迫那雪鹫收手。 可是这火奎牛的火焰,怎被这雪鹫放在眼中,双翼连扇,就生来极强寒气,将这火焰压制成星星之火,而这寒气之中,亦是大有名堂,那火奎牛反而经受不住,这倒退的趋势又怎能挽回来。 这奎牛又急又怒,不由的吼声连连,这是在向同伴求救了。 按理说三修此来,陈了寻玉之外,亦存了心思,想得见麒麟一面,而这山中的灵兽皆是麒麟的手下,若是助了外人,那麒麟岂不是要心中生怨,哪里还会出面? 但三修皆是慈悲心肠,又怎忍心让那雪鹫肚中的雌鸟夭折,更好奇这雪鹫如何就瞧中了此处。 黄龙生便道:“白龙生,我与你二人守了东西谷口,不要让灵兽来援,原道友将这只火奎牛收了,好让这雪鹫产子。” 那谷外的灵兽援兵定是强大,自然不能让原承天阻敌,而火奎牛只是六级,想来原承天定能收拾得住。 白龙生应了一声,就与黄龙生各去谷口把持,不让灵兽前来增援,原承天亦领黄龙生法旨,将头顶的定天鼎取下,向那火奎牛祭来。 这火奎牛本来就被雪鹫耗去了体力不少,又怎禁得这强力法宝祭来,只见那鼎中赤子笑嘻嘻的探出手来,在那火奎牛的头顶一拍,那火奎牛无奈的低吼一声,庞大的身形被鼎中青光吸住,很快就被收进鼎中了。 雪鹫横目瞧了原承天一眼,甚是感激,她虽是一直占了上风,可想将火奎牛完全赶出山谷,也要大费力气,且那腹中雌鸟声息渐弱,也不知情况如何,又哪里有心情厮杀。更怕惊动了胎气,伤了腹中雌鸟。 这边火奎牛刚被收走,那边雪鹫就向山谷一处岩石扑去,那岩石又怎经得雪鹫一拍,刹时碎裂开来。 雪鹫双爪不停,只管裂石掘地,像是要挖出一个洞府来,只是此番裂石掘地,与刚才扇翅生风不同,最是会动胎气,因此雪鹫每出一爪,都要瞧瞧腹部,神情极是担心。 雪鹫既选在此多产子,这地下定是大有名堂。原承天只恨手中没有窥地兽,否则定能知道地底的情形了。忙将无界之剑祭了出来,助那雪鹫辟就洞府。 仙修之士开辟洞府,那是日常的功课,可比雪鹫轻省的多了,刹那间,已深入地底数十丈了,而原承天神识随之探入,等掘到四十丈时,神识中探到一道奇异的灵息。 那灵息的源头,乃是一只巨石,此石虽被那石浆包裹了,可石中灵息不绝,仍是能透将出来,原承天心中疑惑,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御使无界之剑,小心的削去石浆,一层又一层,连削了十余层,忽见一道红光透出,原来那石中竟包裹着一块美玉。 这美玉的灵息好不强大,白龙生与黄龙生虽隔得远,也能探得清楚,黄龙生忍不住道:“果是好玉。” 只是此玉虽好,可深藏在山腹之中,想来不可能被那麒麟踏足过,因此又怎是原承天所需之物? 正在这时,那雪鹫已急急振翅,飞进地府之中,看来是想在那玉石边产子了。 原承天心中更奇,暗道:“这玉石虽好,也并无多少奇异之处,怎的雪鹫非要在此产子不可?” 就见那雪鹫扑进地府之后,伸爪就去推那块巨大的玉石,此玉本被原承天削去石浆,已是松动了,因此推来甚易,却见那玉石翻滚到一边之后,其后又现出一块玉石。 原承天的神识探到此玉石,不由得又惊又喜。 原来,此玉石虽只有三四尺大小,其色深碧如天,瞧来令人心醉,那玉质之纯,已是无以复加。那美玉向来被称之为君子之器,而此玉便是那君子中的至尊了,原承天也算见多识广,可如此美玉,却是首次遇到了。 更令他惊喜的是,这玉石之上,有道火灼般的足迹,瞧其形状,又像是被马蹄踏过一般,难不成这块玉石,便是那麒麟踏过的?黄龙生与白龙生禅识了得,也探出这美玉的根底来,无不大喜。 想来此玉应该是千万年前被麒麟踏过,其后池海桑田,就被掩在山腹深处,而剑日若非雪鹫通灵,又如何能寻得着? 雪鹫见到此玉,也是欢喜的鸣叫一声,向这块玉石一扑,就要产子。 那白龙生急声道:“原道友,速速驱了这雪鹫,若是这玉石被雪鹫血污了,只怕难堪大用。” 原承天怎忍心驱离那雪鹫,那雪鹫为救腹中雌鸟,不惜万里迢迢而来,若是驱离了,便是害了那雌鸟的性命。而在原承天心中,这世间万物皆是平等,又怎能为了自己,去伤那雌鸟的性命。 只是那白龙生也是好意,不便回驳,又担心那白龙生性急,会亲自来驱赶这雪鹫。 于是口中应着,就提着无界之剑向地府扑去,脚步自是懒懒的,怎肯真的去做。 那雪鹫伏在玉石之上,听到白龙生的言语,又瞧着原承天提剑扑来,目中就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来。 原承天生怕她心境动荡,影响了腹中雌鸟,便急急传音过去,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赶你。” 六级灵禽,自然已知人语,果然此话传过去之后,雪鹫就安静下来。 便在这时,谷外吼声连连,有数只灵兽赶来了,原承天心中大喜,这些个灵禽来的可是恰到好处了,便叫道:“两位禅师抵住援敌,待我去洞中取玉。” 他口中嚷着,却立在洞府门口不动,那雪鹫会意,怎不感激,这时谷外吼声震天,两名禅师已与赶来的灵兽厮杀起来。 那雪鹫着急产子,外面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去理会,也就片刻之间,就产下一卵来,那卵刚刚滚落,就自动裂开,从其中探出一个雌鸟的脑袋,瞧来极是玉雪可爱。 不想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掠进过来,双目直直的瞧着那只雌鸟,此人正是魔晋南。 第1011章鹫血滴玉或可期 原承天见魔晋南不遵法旨擅自出塔,于惊怒之余也颇为狐疑,此女行动纯出本性,能使她忘记法旨之惩,决然出塔一观,必有原因。 他一面动用心神,严旨压制魔晋南心神,以防其暴起伤人,其后则动用无上神识,却探看那只刚刚破壳的雪鹫雏鸟。 这一探之下,亦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雏鸟除了本身元魂之外,其体内另有一道元魂,此元魂虽是衰弱不堪,又被雪鹫本身极强寒力,以及玉石上的极强火灵力压制住了,仍能感受到其森然杀气。 只是那雏鸟若没出生也就罢了,一旦出生,这雏鸟的两道元魂皆受天地灵气之养,但那道神秘的元魂却恢复的更快,大有驱逐吞噬雏鸟本身元魂之势。 看来这只六级雪鹫早就察知这道元魂的存在,又因自家无法压制,这才想借助麒麟玉之力,水火交融,合力压制元魂。 雪鹫能有这般见识,也算是不错了,只是这道元魂来历非常,又怎能这水火灵力可以压制的,就在原承天与雪鹫的注视之下,那雏鸟目中渐生寒光,瞧其目光,哪里还像一只初生的雪鹫,分明是一只杀伐无算的大凶之物。 那魔晋南瞧着雏鸟,目光又是迷离,又是期盼,更像是瞧见了久违的亲人故旧一般,因此原承天差不多已能猜出个八九分,雪鹫雏鸟中的第二道元魂,极可能就是魔晋南失去的刀魂。 这刀魂原是天地间杀气所凝,别说区区一只雪鹫雏鸟,就是这只六级雪鹫,又怎能压制得了。 就见那雏鸟忽的哀鸣一声,其后目中凶光毕露,而原承天已探得分明,那道雏鸟原有的元魂,已被第二道元魂所灭了。 这过程瞧来漫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承天初遇此事,又怎知如何处理?他心中只明白一件事,那道凶魂既然已得了肉身,必定恢复极速,已经不可遏制了。 那雪鹫本身已是六级灵禽,就算没原承天的神识,可母子心神相通,也瞧出怀中雏鸟的变化来,更因雏鸟原先元魂丧去,对这只凶魂寄身之物再无慈爱之心,便缓缓伸出爪来,竟似要将这雏鸟置于死地。 这也是兽禽与人族之间的不同之处,人族若遇此事,或会被这雏鸟的皮相所惑,觉得就算是换了元魂,那也是自家的孩子,可这世间的灵兽灵禽,都不重皮相,只重魂灵,既然这雏鸟元魂已变,就等于是杀了自家的孩子一般,又怎能客气。 原承天此刻更是为难,那雪鹫杀子,瞧来甚是残忍,可若是任由这凶魂长大,必定祸害天下,这份决绝,实可令天下人汗颜了。 雏鸟虽是体格娇弱,却因体内元魂历尽百事,怎不知雪鹫之意,自知无法抵抗,忽的急振双翅,便向魔晋南飞来,而魔晋南更生殷切之意,再次违逆原承天的旨意,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就要将这雏鸟抱在怀中。 然而那雏鸟刚刚出生不久,就算是生来就是灵禽,也有些微修为,却连行走也是困难,所谓振翅,也只是徒劳。 那雪鹫毫不客气,爪风到处,就将这雏鸟拍成一块,一时间血肉模糊,这雏鸟自是不活了。 那元魂刚得了肉身,就被诛杀,可谓是受到重创了,可是这道元魂毕竟来历奇特,就借着刚得到的一点灵息,挣扎着脱出雏鸟肉身,再向魔晋南掠来。 雪鹫恨这道元魂杀了自家骨肉,哪里能容这元魂重新寄体,爪上寒风起处,将这道元魂困于爪下,那元魂虽是努力挣扎,又怎能挣扎的出。 原承天此刻则是天人交战了。 这道元魂自然就是魔刀的刀魂了,魔晋南若与这刀魂合体,必定是威能大增,且玄承灵识皆可恢复,就算不能回复往日魔刀的十成神通,那六七成总是有的。 而刀君他日总要归还杨家,自己身边再无得力助手,若魔晋南能替代刀君的位置,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这魔晋南虽只是一具刀体,已是魔性难改,若再与刀魂合体,只怕就更加难以抑制,想到此处,心中已定了主意。 这时魔刀之魂在雪鹫爪下虽是被压迫的极苦,可此刀魂怎会被轻易毁去,这世间生灵只要杀心不息,这刀魂也无法灭掉的。 那雪鹫已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灭不得这道刀魂,也是惊恐,便向原承天叫了两声,这是在向原承天求援了。 原承天不假思索,道:“雪鹫,此魂非你可灭,在下亦是灭他不得,只能将其困住再说,不如就交给在下办理。” 说罢取出定天鼎来,就向这刀魂罩去。 雪鹫见原承天出手,心中大喜,忙收了利爪,以免被这定天鼎误伤。其实以原承天此刻的手段,法宝祭施由心,如臂使指,又怎会伤了它? 鼎中赤子再次现身,嘻嘻笑着,就伸出小手来,将那道元魂抓在手中,这元魂屡受折磨,哪里还有力气挣扎,自是轻轻松松,就被收进鼎中。 这时雪鹫才算是略解心中恨意,又因刚刚丧子,难免心中悲痛,留在此地,只怕更是触景伤情,便向原承天振翅示意,口中哀鸣不已。 它瞧着身下玉石上的雏鸟尸身,心中仍是一时难舍,就在这玉石边上缓缓走动,足足绕了三圈,其哀鸣之声,更是惨切,听来令人动容。 忽见它口中流出一滴鲜血来,就向那玉石滴落。白龙生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原承天本想将这滴鲜血拂去,以免污了这块麒麟玉,可凝目瞧去,见那滴鲜血色泽明艳,流光溢彩,好似那血玉一般,心中不由一动。 这雪鹫哀极痛极,这滴鲜血实为其全身灵力所凝,且雪鹫是极寒之物,而麒麟玉为火属奇珍,雪鹫欲压制魔刀元魂,尚想着水火相渐,可见若这滴鲜血与麒麟玉合在一起,未必就是坏事了。 这也是原承天玄承无双,制器之术高明之极,又洞窥世间秘奥,这才能于一闪念间,想到雪鹫之血与麒麟玉结合的好处。否则玄承机变稍有不足,定会第一时间拂去这滴鲜血了。 雪鹫滴出这滴鲜血后,终于下了决定,振翅飞出地府,原承天也不理会,只将目光牢牢的瞧定玉石上的鹫雪,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期盼。 而魔晋南自原承天用定天鼎收了刀魂之后,就变得丧魂落魄,呆呆的立在哪里,那鹫血滴玉会是怎样的情形,她又怎会在意。 原承天轻喝一声,让魔晋南回归青龙塔,魔晋南也不应声,懒懒的回到塔中。原承天知道她见到元魂,又不能合体,心境必是大乱,而她的灵慧又是残缺不全的,遇到这种大事,更是手足无措,哪里能及时整理心境。 只是此事虽是堪虞,倒也不必着急处理,此刻还是那鹫血滴玉一事最为要紧。 就见那鹫血滴在玉上后,久久不动,可血滴下的玉石,其颜色却慢慢生出变化来。 原先是深碧令人心醉,此刻则是略见血晕,但其玉质却无丝毫减损,反倒因这滴鹫血而变得娇艳欲滴,生出另一种好处来。 原承天喃喃道:“寒热相济,血玉相融,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好处来。” 好在那美玉体积甚大,而血晕一时也染不到别处去,原承天便用无界之剑将这块玉上未被血染的部分取下一块来,若是那血玉日后不堪大用,有这块纯碧麒麟玉,也可制成避火珠。 这时洞府外灵兽的吼声震天,也不知有多少灵兽赶来,若说这些灵兽是为了替火奎牛讨回公道,只怕于理不合,原承天猜测,十有八九是因这块麒麟玉现世,诸多灵兽其实是为保这块玉而来。 原承天见那块雪玉晕染不足,此刻收玉而走,怕是时机不足,干脆就在这洞府之中,先将那避火珠制成了再说,想来以黄龙生与白龙生的手段修为,这里的灵兽再强,又怎能伤得了他们。 于是便将那道龙魂请出,在那块取下的玉上先留下魂印再说。 虽然这避火珠的制法黄龙生并没有说明,可天下制器之术,皆是一法通而百法通,以原承天的玄承又有何难?当初一听到这避火丹所需的三样物事,便已是胸中了然了。 龙魂得了法旨,就向那玉上一扑,就此留下一道淡淡的青印,这便是龙息之印,有了这道龙息之印,就可上祷天地,制成奇佳法宝,说来也是那祷天之法的一种。 见玉上已留下龙息之印,原承天不慌不忙,先将龙魂收了,再用那篇剑文锻物之法,将这块玉锻炼起。 剑文一出,空中现出十七道符文,或是金光灿灿,或是白光耀眼,或是青光乱点,种种妙法,不可一一胜记。而那玉得了剑文锻炼,忽的“喀嚓”一声,裂成无数片来,可那龙息之印四周方寸处的玉却不碎裂,瞧其形状,好似一滴水也似,约有半寸大小,可堪把玩。 这就是锻此宝必用龙息之印的缘故了,否则玉质本柔,被剑文锻来,必定碎成粉未,唯有靠这龙息之印护持了,才可承受这剑文之力。 也就片刻时间,此珠已成,这时那洞府外的吼声更急,而无于数声嘶吼之中,忽的传来一声清亮无比的啸声。随着这啸声传来,天地间杀气顿消,原承天亦是觉得胸中一清,而洞府外刹时百兽齐喑,悄无声息。 第1012章百口莫辨需用强 原承天听到这清啸之声,心中又惊又喜。这啸声一出,令人胸中浊气全消,油然而生安乐之意,若非是麒麟这样的瑞兽,又怎会有如此大能? 那麒麟与青龙一般,皆禀混沌清气而生,只恨生来也晚,未逢创世盛举,故而难封神位,否则以神通而论,四大神兽之中,定然会有麒麟的位置。 那麒麟的啸声甫出,原承天就觉得胸中的浩然正气为之一动,这又让原承天莫名的惊喜起来。自己所修的浩然正气本也是天地清正之气,被麒麟的清啸声引发,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时避火珠已经炼就,但鹫血滴玉尚未完成。可既逢麒麟,那可不是修士天大的造化,原承天哪里还去管这块血玉,将身一纵,已出了地府。 掠出地府时,那麒麟的啸声不绝,胸中的浩然正气就如沸水般在体内蒸腾不休,这正气散于身体诸多灵脉,其性温凉如玉,与往日大有不同。 原承天身子未及出了地府,就将神识探去,虽然自己已听到麒麟的啸声,却不能算是得逢瑞兽,心中也是百般好奇,那天地间一等一的瑞兽,究竟是何种模样? 只可惜啸声虽近在眼前,神识之中,却探不到啸声源头,只因这啸声像是从八面来,又像是从空中落下,飘忽不定,神秘莫测,想以啸声而定麒麟的方位,几乎是不可能了。 原承天心中大急,正想掠上高空,以观四周动向,寻到麒麟,可偏偏在此时,麒麟的啸声止歇,更让人难测方位了。 原承天屈指算来,这麒麟只啸了两声罢了,而出了地府向四周瞧去,那两处谷口的灵兽纷纷后退,一扫刚才的凶蛮之气。 看来麒麟此次现身,是觉察到此处有杀伐厮杀,这才以长啸劝止诸多灵兽,息争止纷。 就见黄龙生与白龙生负手立在空中,面上亦是平和之意,看来那麒麟的啸声不但止了群兽胸中杀气,亦让这两位禅修之士不再妄动无名。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一动,暗道:“天地果然慈悲,生出麒麟这样的异兽来,这麒麟只以两声清啸,就止了此处杀伐,岂不是仁者无敌?” 他本来对是否将刀魂与魔晋南合体尚存疑虑,此刻则是茅塞顿开了,只因以慈悲御杀伐,又有何不可,这世间只要有生灵,就免不得相争相斗,这杀气又如何能止?既然止不得,也就只好去疏导指引,若是只知去强力压制,反倒弄巧成拙了。 那魔晋南若无刀魂,终身都是浑浑噩噩,既难修为大成,也未必能明悟禅修玄机,唯有这刀魂与刀体合二为一了,才算是真正的魔刀,修行起来才会方便。 自己先前只因惧怕这魔刀难以御控,所以才犹豫不决,此刻听到麒麟的清啸之声,终于明白,那世间的杀气虽强,却强不过这慈悲之意,自己只要执心得正,还怕那魔晋南翻了天不成? 便在这时,塔中的金偶忽的向他传来音讯,就听金偶又惊又喜道:“好让大修得知,蒙麒麟清啸之赐,在下的紫罗大雷诀已略窥门径了。” 金偶本是原承天的分魂炼体,正在修行紫罗大雷诀。此诀从名字听来,似乎杀气腾腾,却与紫罗大悲诀系出一脉,所谓行霹雳手段,方显慈悲心肠,因此听到麒麟清啸之声,金偶亦是心有所感,总算得窥紫罗大雷诀的门径来。 既然金偶大雷诀初成,原承天当然随之修成,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自己浩然正气中的那股热意,竟是修成紫罗大罗诀之兆。只因自己一直不曾修行此术,故而纵有异样也是浑然不觉了。 这时那谷外的灵兽早就散去,麒麟更是不见了踪影,不管原承天的神识怎样探天搜地,也难窥麒麟的踪影,因此原承天于大喜之际,也深感遗憾,自己虽蒙麒麟之助,修成紫罗大悲诀,却还是缘吝一面,未能得见麒麟真容。看来自己在昊天界的福缘,实比在凡界差了许多。 他怏怏再回到地府,只见那玉上的鹫血已经不见,那块玉上的血晕约有三寸,瞧来明艳生光,原承天此刻再用神识一探,面色就沉吟起来。 原来这块美玉被鹫血滴注之后,集至寒于至热于一体,实为阴阳之宝,无论是制成法宝还是真诀,都可发挥极大威能,却因鹫血中带了一丝哀怨之气,此物已是不吉,若是制成物事,只怕就会成一件大凶之物了。 但凡是大凶之物,固然威能惊人,也可能会伤及主人,这就让原承天难以取舍了。 沉吟片刻之后,原承天还是将此玉收了起来,就算暂时不便将这块佳玉制成物事,可日后或者另有他用,也未可知。幸好刚才灵机一动,先割了块玉来制成避火珠,否则真要后悔莫及了。 他再次出了地府,黄龙生与白龙生已在府外等候了,见到原承天神情不豫,便道:“难不成那麒麟玉果是被鹫血毁了?” 原承天将避火珠取了出来,二修这才放心,原承天道:“幸好先割了一块玉来制成此珠。”又将那块阴阳玉取出来,给二修观看。 白龙生皱眉道:“此玉虽佳,只怕日后会妨主,原道友还是割爱了吧。” 黄龙生却道:“大可不必如此,世间万物皆有可用之处,此玉若是用来制成杀伐之器,的确有可能不分敌我,更有可能潜移默化,影响了主人心境,令人好斗嗜杀,可若是制成防御之宝,想来应该是无事了。” 原承天点头道:“禅师此言甚是,此玉虽是不吉,想来日后也必有用处,现今既然不知如何处理,也就收着罢了。” 黄龙生道:“此行倒也顺遂,只可惜却与麒麟擦肩而过,看来我等的福缘终究有限。”言罢亦是叹息。 三修驾起遁风来,速度却并不快,只因三修心中犹存着侥幸,最好能再遇麒麟,只可惜离了山谷千里之后,又哪里得见一只灵兽,更别说是麒麟了。 三修见离这麒麟山的中心处已近,这才绝了念头,加快了遁术,很快就来到先前遇到陈氏二修的山峰。 陈氏二修见众人这么快就回来,便笑道:“禅师等此行必是顺利了,不知此行可曾遇到麒麟?” 白龙生叹道:“哪里有这等福缘……”话只说了一半,就听到空中传来轰隆隆之声,白龙生抬头瞧去,不由一惊,原来那空中不知飞来了多少灵禽,黑压压一片,几乎将半个天空都摭挡起来。 这些灵禽种类不一,约有三四百种之多,等级亦是参差不齐,最低者约是三级,最高者竟是七级。七级灵兽虽然非诸修对手,可粗略算其数量,竟有百只之多,这可就让诸修大伤脑筋。 一名陈姓修士惊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灵禽。难不成整座青原的灵禽都飞来此处?” 另一名陈姓修士亦道:“这的确是怪事了,青原的灵禽我也见过不少,怎的这些灵禽却竟有半数全然不识的。” 黄龙生与白龙生也是惊讶,他二人在青原多年,可算是遍识灵禽异兽了,就见那空中的灵禽之中,有半数是在青原从没瞧过的。 便在这时,空中红光遥遥一闪,一只血红羽衣的灵禽后发而先至,抢到了灵禽队伍的前列,那红光又是一闪,竟已到了诸修的身前。 这血羽灵禽也不问青红皂白,张开利爪,就向原承天扑来,而此爪张开之时,便有红云环绕左右。 黄龙生惊道:“这不是血鹏吗?此禽向在中土,怎的也来了此处。” 说时迟,那时快,这血鹏的利爪离原承天的胸口只有数丈了,而爪上红云先行袭向原承天,红云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动。 原承天见那红云中的光芒好似刀芒一般,知道是这只血鹏修成的异术,怎敢轻敌,手中无锋横在胸前,迫那血鹏收回利爪,另一只手已将太一弱水祭出,不让这红云星芒近身。 无锋犀利之极,血鹏怎不知厉害,利爪离原承天还有三丈,就急忙收了回来,饶是如此,无锋剑上刀气,也将爪上的一点羽毛削了下来。 至于那红云中的星芒,被太一弱水敌住之后,又怎能再进半寸,也是在空中僵住了。 血羽鹏叫了一声,其后便吐人言,道:“这位道友,速将那凶魂交出来,我等要将其立时灭了,方绝后患。”这血鹏已是八级,自然通晓人言。 原承天这才明白,为何这么多的灵禽会齐来此处,原来是与那雪鹫一道的,要将魔刀之魂诛灭了。 便道:“道友,你有所不知,那凶魂乃是魔刀之魂,集天地杀气而生,天地杀气不灭,此魂亦不灭,道友有何道行,能诛此魂?” 血鹏嘿嘿冷笑道:“你既知此魂难灭,为何要留此魂在身边,听说那魔刀刀体,亦在你手中,莫非你要再炼魔刀,为祸天下吗?” 原承天这才知道惹了好大的误会,他收留魔晋南,便是怕此刀遗祸天下,有自己严加监管,也可免去许多祸事,只可惜自己一片良苦用心,却被人说成是居心叵测了。 而对方既然认定自己收留魔刀,是想为祸天下,那么无论自己怎样解释,只怕就难令对方改变心意了。 黄龙生道:“血鹏道友,这位原道友禀性仁厚,最是慈悲不过,那魔刀在他手中,我等反倒放心,若是流落他处,才是真正的祸事。” 血鹏冷笑道:“你等都是一路的,怎会不帮自家人说话?今日便要见个高低,谅你等数人,又怎能敌得过我百万灵禽。” 第1013章各施妙策争意气 两名陈姓修士见血鹏势大,且瞧向空中,那灵禽源源不断的飞来,也不知会涌来多少,说不定真的有百万之数。自是心惊肉跳,忙道:“血鹏道友,我二人与此事无关,岂可殃及池鱼,少陪了。” 忙驾起两道遁风,急急的去了。 那空中灵禽放过陈姓二修,目标只朝着原承天一人。 原承天心中忖道:“这些灵禽原本仙修之士更能知道这凶魂的厉害,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罢。” 黄龙生与白龙生这时已立在原承天两侧,三人呈犄角之势,做好斗法的准备。 只是对方着实是势大,只需瞧上一眼,就要觉得头皮发麻,虽然六七级的灵禽一时也难以伤到三修,可三人又能耗到几时?而若想寻隙逃走,更是休想了,三修遁术再强,也生不出双翼来,又怎能比得过这些灵禽。 黄龙生道:“血鹏道友,你等要诛杀凶魂,此心与我等相同,只是那凶魂委实是难以灭掉。便是交给你,又能如何?” 血鹏冷笑道:“你等仙修之士最是诡计多端,谁能信得过?你等明着说要将那凶魂拘束,谁又知会不会用什么手段,将那凶魂制成大凶之器,与其信你等仙修之士,倒不过信过自己才是。” 黄龙生长叹一声,知道与这血鹏难以言说了。 那世间的妖修本与仙修之士不睦,仙修之士动辄便将异善灵禽诛杀,或取其丹,或取其皮骨,这样的仇怨,一时哪里能解得开?血鹏此言,便是担心原承天会将那凶魂炼成法宝,用来对付妖修,而细细想来,这样的心思也不能说不对。 而原承天纵然心怀天下,仁厚慈悲,那也只是知道他好处的人才能相信罢了,这些不相干的妖修哪里能信? 原承天此时与血鹏已缠斗在一处,血鹏几次伸爪来攻,都被原承天的无锋挡在外围,怎敢欺近半步,而血鹏的红殃星芒,也无法攻破太一弱水。 其他的灵禽也扑将过来,奈何灵禽数目虽多,可真正能欺近到原承天三修身侧的,也就七八只罢了,因此原承天三修的对手,除了血鹏之外,就是另外七八只七级灵禽。 但几只七级灵禽,又怎能近得了两名禅修,更何况黄龙生肩上的悍隼是有名凶禽,其他灵禽见到悍隼,本能的就生出三分敬畏。 黄龙生却禁止悍隼出战,只因此雀着实凶猛,但若出手,对方必有损伤,而三人皆是大德慈悲之士,又怎肯多伤性命? 更何况在目前的局面下,就算杀了千只万只,也只是九牛去了一毛罢了,怎能伤得了灵禽大队的根基? 黄龙生与白龙生不约而同,各出禅言数道,将这四周封住,不让诸禽靠近。 盏茶时间一过,血鹏既羞且怒,它身为八级灵禽,在这群灵禽中就算得上是领袖了,若是连对方最弱的一名修士也拿下来,岂不是颜面扫地? 按照说八级灵禽的修为,比原承天的仙修中乘还要弱些,可灵禽中的鹏族向来卓然不群,得天独厚,八级的血鹏,可比同等级灵禽强得多了。血鹏没将原承天瞧在眼中,也属寻常。 其实原承天十分手段,也只是用了六七成罢了,且不谈惊禽诀尚未动用,便是这新修成的紫罗大悲诀,只怕也是这血鹏难以承受的。 今日这个局面,就算是杀了血鹏也是无用,反倒会激起群禽怒意,使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血鹏见始终斗原承天不过,忽的将双翅一振,已飞出去数百里,再在空中立定了,吐出一粒血丹来。那血丹在空中翻翻滚滚,去吸吐空中灵气。 与此同时,血鹏也连连鸣叫不已,而诸多灵禽听到血鹏的鸣叫声之后,也纷纷吐出内丹来,有样学样,去吸取四周的灵气。 原来血鹏所用的是釜底抽薪的手段,这四周因灵禽众多,灵气的消耗本就甚快,也就是在这昊天界罢了,若是在凡界,诸多灵禽聚在一处,这附近哪里能有一丝灵气存在。 现在诸禽吐出内丹,来吸取灵气,这灵气消耗的速度可就成倍上翻了,不消片刻,原承天就觉得四周灵气已是接续不济。 两名禅修平时修行时虽不需灵气,可若是与人斗法,却仍是要靠灵气来支撑禅言的,灵气既弱,那禅言的威能也就自然弱了下来。 本来三修四周的灵禽只能逼到百丈开外,就再也攻不进去了,如今两位禅言收拢了禅言,诸禽可就攻到五十丈处了。 白龙生见此情景,也有些着急了,叫道:“黄龙生,原道友,这血鹏的釜底抽薪之策果然厉害,禅言只存三四分威能,却又如何是好?” 黄龙生叹道:“难不成今日真要大开杀戒,杀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道:“两位禅师不必着急,原某自有法宝破血鹏的计策。”将聚灵幡从藏字真言的取了出来,在空中一展。 白龙生又惊又喜,道:“这莫不是昊天之宝聚灵幡?哈哈,难怪昊天久寻不着,原来竟在原道友手中。” 原承天心中怀惭愧,当时飞升之时,若不是吕祖与元寂禅师相助,这件昊天之宝如何能重归昊天? 昊天间的灵气本就充沛之极,原承天只将聚灵幡升高一丈,那灵气就扑簌簌而来,便是再来十倍的灵禽,也是吸不尽了。 血鹏叫道:“道友果然了得,那凶魂落在你手,只怕攻是如虎添翼了,今日拼着万死,也要将你手中的凶魂留下。” 口中鸣叫数声就从禽群里飞出数十只大鸟,飞临三修的头顶。这些大鸟体型各异,境界不一,但每只大鸟飞行之时,皆有风雷之声,看来皆与那血鹏一般,是雷属之禽了。 原承天将头暗点,已明血鹏之意,又见这十几只在空中各占方位,就要布成阵势。 此阵名为天罡引雷阵,虽是小阵,却可将天雷的威能翻倍,用来对敌,自是最好不过了。 原承天暗道:“不如一试金偶新修的紫罗大悲诀,或能扰乱其阵。” 这边正想动手,那边白龙生将手一拍,一道禅言向头顶诸多大鸟罩去。 诸禽见这道禅言紫光闪闪,玄机暗藏,也不知有怎样的威能,慌忙四散而逃,要避开这道禅言。 这禅言飞到极空处,忽的形成一道紫光虚幕,而这虚幕四周的云团则被打散,急急的向四周散去。 黄龙生笑道:“好一道惊云禅,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原来白龙生出手打散云团,那是使天雷之力难以聚集,所谓雷从云生,若是云团不在,那天雷就要另寻来源,或是干脆祷天生雷,两以诸禽的境界,除了血鹏之外,其他灵禽只怕是难以祷天引雷的。 原承天见白龙生用禅言打散云团,心中暗生惭愧,与两名禅师相比,自己胸中的杀气还是旺盛了些,一旦遇事,第一个念头仍是杀伐之术,却不知世间之事,解决办法多多,又何需皆用杀伐? 想到这里,心中忽的灵机一动,向两名禅师道:“今日局面,只怕一时难解,不如我等重归麒麟山如何?” 白龙生道:“这些灵禽已是难以打发了,若是再来惹来麒麟山的灵兽,岂不是更要忙乱了。” 黄龙生却是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果然是好计策。” 白龙生听黄龙生这般说,更是一愕,好在他也是灵慧之士,略略思忖,立时也明白过来,大笑道:“原道友这条妙策,寻常人果然是想不到了。” 刚才在麒麟山时,因诸兽要与二位禅师斗法,就把麒麟引了出来,而麒麟清啸一出,便将诸多灵兽的胸中杀气化解干净。若是那麒麟再见到诸禽与三修争斗,会不会也要来息争止纷? 而麒麟虽非禽类,可其地位仅次于四大神兽,且其所禀天道至慈,诸禽虽非其属,也是违拗不得的。 既有了这条破解当前困局的妙法,又能引那麒麟出来,黄龙生与白龙生如何不依?遂以禅言开路,向麒麟山退去。 三修刚才谈笑之时,虽然没避着血鹏诸禽,可其话中深意,只有三修可以领会,血鹏诸禽听了,则是一头雾水,见到三修要退向麒麟山,又怎肯轻舍,也亦步亦趋的逼了过来。 这时空中的天罡引雷阵已然布成,可既然云团都被驱散,那天雷又哪里来的威能,也就只是空响了几声罢了。最后是血鹏忍不住心中怒意,凭空生出一道闪电来,击向原承天的头顶。 可原承天早有防务,将定天鼎一拍,鼎中赤子出现,将双手一拍,便将闪电引到鼎中去,却是悄无声息。 血鹏屡受小挫,就觉得颜面着实挂不住了,口中凄厉的叫了数声,双翅急急扇动数下,就见它的身型立时涨了一倍,再将双翅扇动,身子又是涨了一倍。 三修暗暗心惊,这雪鹏展恼羞成怒,不惜消耗修为,也要动用本体威能了,那鹏属本是天地至强之禽,其身形越大,威能越强,到最后便是顶天立地。 原承天忖道:“这血鹏想要拼命,我等势必再难从容,说不定也只好竭尽全力了,这场血战定是免不了了,却不知那麒麟见到此景,会不会出手止争。” 第1014章祥云绕体现真麒 数息间,雪鹏本体已巨大无俦,宛若山岳,空中探出爪来,原承天三人立觉光线一暗,真可谓铺天盖地了。 而这一爪之威,必定超过百岳,可见大鹏之属实为天地至强之禽。而血鹏本身金光四射,那是至强的护体金罡,百宝难破。 瞧雪鹏这样的声势,就算原承天祭出太一弱水来,也可连宝带人一并摄了去。 两名禅师各出一道禅言,只盼能支撑片刻,好逃出血鹏利爪,只可惜那两道禅言触到雪鹏利爪,刹时烟消云散。在这至强至刚的大鹏化身面前,一切取巧手段皆是浮云。 原承天不得已,只好打出一道惊禽诀来,此诀的威能已远超惊禽玦虚宝,或可与真正的惊禽玦相提并论了。 那血鹏果然受不了这惊禽诀之扰,身子复又升起,将脑袋一阵猛摇,再缓缓将利爪探下。 原承天得此空隙,便将身子一晃,三道法像齐出,只是玄武此次不在他的脚下护持,而是挡在原承天的头顶,以其背甲承受利爪下探,那百岳之力压到玄武身上,也只是让他略略一动罢了。 青龙朱雀法像则双双飞起,直奔血鹏的头颈而去。这是原承天第一次祭出青龙法像,端看他如何破敌。 只见青龙张牙舞爪,刹那间就突破了血鹏的护体金罡,那青龙本是天地至高无上的法则之灵,别说血鹏的护体金罡,就算是自成界域,也是一探而破了。 黄龙生与白龙生瞧见青龙法像破了血鹏的护体金罡,皆是心中暗暗喝采,那修成青龙法像者并非绝无仅有,可青龙法像极是特殊,若非刚直无阿之士,实难将青龙法像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 因此青龙法像如此强大,足可证明原承天心中无私,为大慈大悲之士。 而血鹏见原承天竟有青龙法像护持,自然也是又惊又恐,那言语最易惑人,可这法像却是骗不得人了。 就在青龙破罡的那刹那间,朱雀法像已至。 这朱雀法像虽被原承天早早修出,但因朱雀本体碎成千百道,本源之力大弱,故而朱雀法像也迟迟未能显示出惊人的威能来,可此次朱雀探出爪来,就有祥云赤火伴随,此火嗤嗤作响,将血鹏胸前之羽烧去一片。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大慰,知道朱雀本体收集分魂已然大有收获,而等到朱雀法像能真正用出太一神火来,便可知朱雀功德圆满,再返仙庭了。 血鹏虽是至强之禽,可面对天地两大神兽,心中先去了三分底气,又被青龙破罡,朱雀化羽,哪里还敢争持,急急将化身一收,向后便退。 身边灵禽为体血鹏,齐齐拥上前来,强抑心中惊恐之情,也要抵住青龙,朱雀。 那青龙伸爪拂来,当者披糜,无论对手是六级七级,被青龙爪风一拂,齐皆闪到一边,原来青龙虽是至善之物,可本身执念极强,既与血鹏放对,不将对手完全压制,又怎肯罢休。 而朱雀见青龙逞威,又怎肯甘心势头被压过了,也将爪上赤火,逐退身边对手,一心也要寻血鹏的麻烦。 因此原承天这两大法像一出,战场形势立时逆转,但此情此景,却非原承天的本意了。要知道此战相持至今,也没有伤到对方任一灵禽,只因灵禽此来,是为诛灭凶魂而来,其心本善,又怎可无端造出杀孽结仇? 可是此时再将法像收回,那灵禽不知厉害,岂不是仍要死缠不休。而若想打破这个僵局,则非要麒麟出面不可。 忍不住将目光转向麒麟山深处,只见山中云雾摭天,悄然无声,别出麒麟现身,便是这满山的灵兽,也不见出来一个。 这时青龙与朱雀已将血鹏追得绕场乱飞,恨不得上天入地,以避此劫。而这其中,就有那等级低微的灵禽,不幸被两大法像威能伤及,死伤已是难免了。 原承天忙将心神一动,将两大法像略略收回,只让青龙朱雀在身前百丈处护持,自己则缓缓后退,仍向麒麟山而去。 血鹏虽是失利,不敢冲锋在前,可灵禽却不肯舍,仍是一心一意,要迫原承天交出凶魂来。 而此时灵禽大阵的尾端,又不断有灵禽加入,瞧这声势,只怕是整个昊天界的灵禽全部追过来一般。 白龙生奇道:“这灵禽怎的如此之多?倒像是在中土浮罗的情景了。” 黄龙生道:“只怕这些灵禽,便是从中土浮罗而来。” 白龙生点头道:“这其中有些灵禽,的确只在浮罗见过,难不成中土与青原的虚界破碎,让这些灵禽寻隙追来。” 黄龙生道:“要知道真相有何难,只管去问血鹏便是。” 就向血鹏道:“血鹏道友,原道友有三大神兽法像护持,尤其是修成青龙法像,可见其为人持心极正,那凶魂交在他手,又有何不放心处?我实问你,你等可是从中土浮罗而来?” 血鹏道:“若非中土虚界破碎,我等怎会前来。只是原道友虽修成青龙法像,也不见得为人至正,只因那大奸大恶之人,不到生死关头,也瞧不出本心来。” 黄龙生叹道:“道友执拗如此。” 既知是中土与青原间的虚界破碎,心中则是暗暗担心,这昊天界的界力不稳之兆,近年来也越发的频繁起来,看来真的如传言那般,这天地倾覆在即,大劫难以避免了。 在灵禽大阵尾端,有道道祥云出现,原来是出现了三只八级灵禽,看来随着此战持续,那前来者援的灵禽也是越来越强了。 那三只八级灵禽一到战场,前面的灵禽自然就让出路来,此三禽分踏青,白,金三色祥云,皆是体型如山,飞来如电。 白龙生只叫了个苦,道:“原来是昊天青鸫,浮罗白鹤,金鹏来到,此战何时才是了局。” 三禽皆是浮罗天河有名的大能灵禽,三禽一旦加入,此战更难罢休,以这三禽的声威,若不能达到目的,岂不是要在天下诸禽面前大失面子,那是怎样也要占些便宜的。 青龙法像一心护主,口中低吟不已,只盼主人传下法旨,好去厮杀,原来这至慈至慈的神兽,其性情也是至强至烈的,而对手越是强大,就越是兴趣大增。 眨眼间三只大能灵禽己到身边,原承天没奈何,只能再将青龙朱雀放出,朱雀飞得快,就先选了最强的金鹏做为对手,而青龙独战昊天青鸫与浮罗白鹤。 只斗了片刻,毕竟还是青龙最强,一爪先将浮罗白鹤的左翼抓下数羽,而朱雀本源分魂收集尚未功德圆满,自然也就弱了不少,与那金鹏仍是相持不下。 青龙再施神威,一记龙尾摆来,将昊天青鸫的胸口扫了个正着,逼使昊天青鸫连连后退。 见两位大能灵禽吃亏,诸禽纷纷拥来助战,将青龙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朱雀与青龙相比,虽是略弱,可朱雀毕竟是天下共主,灵禽对她反而更生忌惮之心,十只灵禽之中,也就只有三只会拥过来罢了。 只是对手再多再强,青龙法像又怎有半点惧意,想当初创世大修为收服混沌诸灵,曾与青龙大战,凡三十七阵,又被困三千年,方才臣服。 而这青龙法像的心性与青龙是一般无二的,这世间除了创世大修,恐怕再无人能稍退半步了。 朱雀见今日青龙初战便是大显神威,心中好不郁闷,原来青龙与朱雀之间,虽无仇怨,可两大神兽同为创世大修得力助手,彼此间自然明争暗斗,要做那神兽的首席。 朱雀有天下共主之名,但创世大修亲定的神兽首席却是青龙,因此二兽彼此不服之心,那是渊源流长。 朱雀奋起神威,将几道赤火逼开身边诸禽,口中喷出一只灵焰,直奔金鹏而去。 这口烈焰虽非太一神火,可因原承天已将聚灵幡祭起,四周的灵气取之不竭,这灵焰的灵力极强,五金之器也可一焚而化,何况是金鹏之羽。 那金鹏果然不堪其火,将颈部的几片碎羽烧去,忙不迭的退后数百丈,以避朱雀锋芒。 朱雀法像正想追上前去,忽见遥遥飞来一只青翼大鹏,此鹏可比金鹏与血鹏加起来都要大上一倍,瞧其修为,则是九级了。 青龙见到这么强的对手,立时舍了身边灵禽,就要抢过来放对,朱雀怎敢相让,也忙忙振翼迎敌。眼见得这战灵禽之战是愈演愈烈了。 原承天见对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心中怎能不着急,青龙与朱雀法像虽是强横,可毕竟不是神兽本体,所具威能一半来自天地,一半来自修士自身的修为,越是争持,自己的消耗也就越大了。 心中念道:“难不成麒麟真的要坐视不理,若是如此,又怎能有瑞兽之名。” 忍不住再将目光瞧向麒麟山,却仍是毫无动静,心中正自失望,就见从云雾之中,缓缓走出一只灵兽来。 但见此兽头生一角,鹿身龙尾,身边有五色祥云围绕,每走一步,便生青莲一朵,那青莲随生随灭,则化为清纯灵气,因此这灵兽走过之处,风清草绿,万物滋生。 黄龙生与白龙生也瞧见此兽,皆是身躯大震,心中百感交集。天可怜见,这麒麟终于现身了。 第1015章刀魂入体逞凶性 麒麟本是雌雄一对,有角者为麒为雄,无角者为麟为雌。这只麒麟头生一角,自然就是麒了。 先前麒麟以两声清啸,就息了群兽胸中杀气,让一场纷争化解于无形,这次雄麒现出真身,可见这场纷争与上一场大不相同了。 原承天心中暗暗好奇,不知雄麒如何化解这场纷争,那麒麟山中的灵兽本是麒麟部属,自要听从号令,可这漫天的灵禽,本也不属麒麟掌管,是否亦能消去灵禽胸中杀气? 见到雄麒现身,青龙与朱雀不约而同舍了对手,朱雀就将头一点,青龙则是轻摆龙尾,向雄麒示意。 原来青龙朱雀地位虽尊,可两道法像却是借天地一点灵气而生,自不可与麒麟相提并论,主动前来行礼,亦是不足为奇。 雄麒默默点头,足踏青莲,仍向百禽走来,金鹏离雄麒最近,此刻吐露人言叫道:“雄麒,你莫要过去,本座好不容易离开中土浮罗,正想逍遥自在一番,你若消了我胸中杀气,岂不是要闷杀了本座。” 雄麒仍是无言,只是以目光瞧着金鹏,此刻雄麒身上的祥云更是浓郁,此云所到之处,灵禽纷纷鸣叫不止,其音或清亮高亢,或低沉委婉,果然无一丝杀气了。 金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便是那四大神兽,本座也不服,这世间本座只服你罢了,只是与你多呆上片刻,就忍不住要忏悔已过,着实让人气闷,本座去也。”将金翅一振,已去了千里。 昊天青鸫与浮罗白鹤与雄麒并无故旧之情,便双双飞到雄麒身前,青鸫喝道:“雄麒,我等今日来此,本是为诛杀凶魂而来,此事你可不当不得好人,那凶魂不诛,世间不知有多少生灵要死于非命。我等怎肯干休?” 雄麒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那远处的青鹏已到,这青鹏自持修为甚高,且禀性最是凶猛,又怎将雄麒放在眼中,不由分说探出双爪,便要来伤雄麒。 昊天青鸫与浮罗白鹤齐齐惊呼,却不便上前阻拦。原来这青鹏在浮罗天河鹏属之中地位不低,其祖青翼大鹏更是浮罗三禽王之一,这青鹏又是生性孤傲,向来不喜与诸多大能灵禽为伍,昊天青鸫与浮罗白鹤境界又低过他,怎便上前说话。 麒麟虽是天地至清至正之灵,可消饵世间杀气,可若遇大能凶禽猛兽,一时间也难让对方放下屠刀。而以天地之慈悲,却只能生出一对麒麟来,亦可知世间清正之气实少,而浊恶之气实重了。 包括原承天在内,以及诸多灵禽,都想瞧瞧麒麟面对强敌之时如何应对,虽说仁者无敌,可若无绝大神通,又怎能令对手心服,刚柔相济,本就缺一不可。 就见雄麒将独角点了点,便有一朵祥云浮现,托住了青鹏的利爪。而雄麒就此不再理会青鹏,踏步向前,就冲进灵禽的队伍之中,所过之处,诸禽纷纷颌首振翼,以示行礼。 青鹏见这雄麒竟不理会自家,又羞又怒,返身再向雄麒抓来,雄麒这次也不回头,独角再点出一朵祥云来。 但青鹏早就所防,又怎能让雄麒故技重施,爪中青光大盛,已透过祥云,直射雄麒后背。可是这青光射到麒背上,就如泥牛入海,怎有丝毫反应。 青鹏这才大吃一惊,知道这雄麒的神通非同小可了。这等天地第一瑞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亦非仅仅是生性慈悲而已。 这时雄麒转过身来,开口道:“青鹏,当初世尊有言,凡伤我者,必减寿五百年,本麒便道这天惩怕是重了些,世尊道,我所创五界,清气日见其少,唯余麒麟,若不设此禁,也难令苍生明我本心。” 青鹏不想刚才这一爪,便是损了自身五百年寿限,他虽是大能之禽,寿限绵长,可这五百年也不算短了。不由得缩回爪来,意态沉吟。 雄麒又道:“青鹏,你也不必担心,本麒正因世尊此惩甚重,就怕有那急性之修,误伤本麒遭了天惩,就向世尊求来一副麒麟甲,此甲有大神通,你是伤不得本麒的。” 青鹏这才长舒一口气,而经这一惊一喜,就觉胸中杀气荡然无存,但若是就此离去,又有何面目去见浮罗天河的大能灵禽,便道:“本座虽好杀生,今日来此,倒也为的是天下公心,此事若不能给个交待,便是真的损去千年寿限,本座也定是要管。” 雄麒道:“怎能无因无果,就让你等回去,今日本麒现身,为的是一人一事而来,自然要给你们一个交待。” 说罢将一对雄狮般的双目,瞧向了原承天。 黄龙生与白龙生知道雄麒这是要向原承天讨要魔刀元魂了,都不由将头一点,若是将魔刀元魂交给雄麒,倒是最好不过了。 原承天亦知雄麒之意,忙将定天鼎托在手中,将鼎中的那缕刀魂引了出来,任其飘荡在雄麒面前。 雄麒其此刀魂,微微摇了摇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间杀气丛生,五界倾危,两者何为因果,本麒着实不知。” 原承天道:“麒道友是世间清正之气,难不成也抑制不得这缕刀魂?” 雄麒叹道:“星星之火,如何能煮沸沧海之水。” 原承天道:“只要星火不灭,他日必可燎原。” 雄麒便将麒首点了三点,道:“果不枉我今日现身。本麒今日要办的一事,便是要用一点麒麟真火,抑此刀魂,否则此魂一旦养成气力,必是天下的祸害了。” 原承天深以为然,他虽知那禅修之道可抑刀魂,可世间杀气如此浓重,那禅修之术与之相比,也只是星星火罢了,只怕此火未及燎原,这刀魂就禀天地杀气而不可御控。 雄麒道:“既有此魂,还请道友将刀体请出,若是魂不附刀,此魂用麒麟火一烧,就会散之于天地之间,到时可就难以聚得拢了。” 原承天道:“幸好先前已得刀体,否则今日之事,倒要大费手脚了。” 便将魔晋南从青龙塔中放出,那魔晋南见到雄麒,禁不住全身发抖,只因两者气息殊异,互为天敌,而魔晋南修为浅薄,见到雄麒自然是惶恐之极。 雄麒道:“幸好刀魂刀体,皆是受损过重,否则本麒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看来,未来之事,尚难意料了。” 这番话意味深长,唯有原承天心中一动,雄麒所说的未来之事,否则是指那天地倾危,五界崩溃? 雄麒口中吐出一丹来,乃是雄麒毕生修为所凝的一颗内丹,那丹上有青焰熊熊,便是麒麟火了。 魔晋南见到这团麒麟火更是惧怕,忽的厉喝一声,左右手各出一记刀诀,左为圆缺刀,右为斩岳刀,其势倒也汹汹。 这雄麒本有万年修行,又怎将这魔刀之诀放在眼中,也不理会,将内丹悬在空中,引那青焰向魔晋南烧来。 两道刀诀撞到雄麒身上,又怎有丝毫用处,就见刀诀化为两道黑气,被雄麒身周的祥云围来,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而丹上青焰,已经烧到魔晋南的头顶了。 魔晋南骇极大叫道:“主人救我!”同时身子急闪,便想避开这道焰火。 然而那焰火早就“嗖”的一声,自魔晋南的天灵而入,钻进体内了。 魔晋南恼怒之极,叫道:“雄麒,我知你是天地瑞兽,受人尊敬,可凭什么却来管我?若是忌惮我厉害,就该劝戒众生,多存慈念,少动杀心,那天地的杀气归于我,又与我何干?我动辄杀人,也是你等的过错。” 听到此言,青鹏以降,皆是默默无言,魔晋南此言说来也是有理,她本身为杀气所凝,自然就要杀生,本身又是什么过错?若是这世间没了杀气,魔晋南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雄麒叹道:“魔刀,你说之言也是有理,天下的罪责,自然不能归于你一人,天地生你,原也是无可奈何。好在这内丹之火虽入你体内,却也不会伤你,你日后只要不去滥杀无辜,与此火自是相安无事。” 魔晋南这时也以现那青焰虽入体内,果然也只是一点暖意罢了,倒也没什么利害的,心中倒也略安,这时雄麒再用内丹青焰,将那缕刀魂困住,独角一指,连魂带入,皆入魔晋南的天灵。 魔晋南被这刀魂入体之后,双目一亮,一道黑气透目而出,那立在她面前的灵禽见这黑气来的厉害,慌忙闪开。这时雄麒已用两朵祥云,将这两道黑气罩住了,再用麒麟火一烧,黑气便不复存在。 此刻魔晋南目中黑气仍是源源不断的射将出来,好在这黑气渐淡,到最后,便是两道青光射出,原承天知道雄麒是用内丹真火入体之后,逼去了魔晋南的体中杀气,只是魔晋南本身就是杀气所凝,如何能消得尽?这也是麒麟火入体之后的必然反应罢了。 魔晋南痴痴呆呆立在那里,等到青光也散去,双目便又透灵起来,只是目中凶光毕现,令人不敢逼视。这是刀魂入体之后,一改往日浑浑噩噩,真正变成杀人的大凶之器了。 就听她冷冷的道:“雄麒,我怎知世间谁是无辜,谁又该杀?难不成那世人的善恶,都是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不成?你这样的说法,着实无稽。” 诸修见她对雄麒口出无状,且凶性毕露,与先前的想像大不相同,心中皆暗道:“难不成这件事情,竟是做错了?” 第1016章相托玄承不敢辞 就见魔晋南目中凶光大盛,双手更是光芒乱闪,十根手都在大动,分明是想同时祭出十道刀诀来。而其刀诀的目标显然唯有雄麒了。 虽说麒麟受天规保护,伤了麒麟就要损去五百年寿限,可魔晋南既是魔刀,天地间杀气不灭,魔刀不死,这寿限的天规又怎能约束得了他。 原承天正想动用心神,去喝止魔晋南,雄麒却对他摇了摇头,心知魔晋南此刻表现尽在雄麒意料之中,就忍着好奇之心袖手旁观起来。 忽见魔晋南一声大叫,双手刀芒尽失,捧着脑袋大叫起来,道:“怎会如此?”瞧其面目神情,已是痛苦之极。 雄麒道:“此刻你所感受到的,便是伤在你刀下的生灵心境痛苦的情形了,想来定是又是惶恐,又是绝望。这样的心情,也该你体会一下。” 魔晋南叫道:“大修,我再也不敢了,你便放过我。这心情好不难过,好不难过。” 雄麒道:“你若心中没有杀心,又怎会如此?不是本麒放过你,而是你自己放过自己。” 魔晋南听到此言,却拼命的摇头道:“雄麒,我心中只想杀你,这可如何是好,越是想杀你,就越是难过,这可如何是好,我这杀人的心根本无法止住。” 雄麒叹道:“日后你若想杀人,心中便是这般痛苦了,哪怕是你所杀之人该死该杀,也仍是如此,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对你极不公平。” 魔晋南叫道:“不错,我身为魔刀,自然就要杀人,若不杀心,要我何用?” 雄麒道:“天生万物,本不是让你杀的,你若想杀人,就需付出代价来,那修士若是杀人,就会心生煞气,怎的你反倒没了约束,这才叫真正的不公。” 魔晋南娇躯剧震,身子向后一倒,差点跌下云端,那面上的杀气也渐渐消失了,过了良久,她才缓缓道:“雄麒,你说的没错,若想杀人,便需付出代价,只是为何那该死该杀之人,也要我付出代价,晋南着实想不通?” 雄麒道:“你是何人,怎能定人生死?就算你想杀人,那也是天地借你之手杀之罢了,因此伤人性命,着实是情不得已,哪怕是大奸大恶之人,你若想杀之,也需身受其苦,这才会警醒你出手不可不慎。” 魔晋南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 雄麒道:“随着你日后修为渐进,修成肉身,那时更有肉身之痛,只因一个人修为越强,越该自我约束,否则动嗔动怒,就会伤及更多性命,在座皆是大德之修,还请将本麒之言,牢牢记在心中。” 魔晋南此刻心中纵有不甘,也是默默点头,在座诸修诸禽之中,除了青鹏不以为然,其他修士灵禽,皆是低头沉思。 雄麒道:“本麒与诸位缘尽于此,日后恐怕不复相见,以上诸言,算是本麒之赠。” 缓缓将目光转向原承天道:“道友,还请借一步说话。”说罢四足踏莲,向麒麟山方向大踏步而去。 原承天微微一怔,先将魔晋南收进塔中,又急忙紧跟上前,心中惊讶,不知雄麒要对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一麒一人去的极快,很快便是数千里了,眼瞧着前方焰火冲天,有七座火山,正在那里冒火喷烟,可是那山脚之下,仍是葱绿一片。想来此处就是雄麒的养真之地了。 雄麒止住了脚步,道:“劳烦道友随本麒前来,只因本麒有事托付。” 原承天忙道:“但有所遣,无有不从。” 雄麒道:“本麒将此事相托于你,实因在座诸修诸禽之中,唯有你执心最坚,虽非最佳人选,却是可以信赖。” 原承天惭愧道:“在下境界低浅,就怕会误了道友大事。” 雄麒叹道:“此事成与不成,端看天意罢了,你若能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原承天道:“承天自当竭力而为。” 雄麒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本麒自五界分立便已诞生,也不知自己活了多少年,可本麒的寿限,只怕也就是这三五年了。” 原承天惊道:“怎会如此?麒道友是天地之灵,自然寿限无算的?” 雄麒笑道:“五界都将崩塌,何况区区本麒,那不死之术,当真是那么容易的吗?何况前些年雌麟己逝,本麒留此残躯,也只是盼能找到可以托付之人罢了,今日若不能遇你,也不知这条残命,还将拖到何时。” 原承天心中感叹不已,那长生之术,的确是艰难无比,就连麒麟也有寿算,何况是芸芸众生。 雄麒道:“我与雌麟虽丧,但只要天地清气犹存,便会再生出一对麒麟来,只是那对麒麟会生于何处,本麒却难知晓,只知道本麒一死,那对新麒麟必会诞生了。” 原承天道:“道友是想托我寻到这对新麒麟吗?想来必有要事托付。” 雄麒点头道:“本麒多年玄承,怎能轻废,只好相托道友,若有机缘相逢那对新麒麟,就将本麒与雌麟多年的玄承相赠。”说罢吐出两粒珠子来,一青一赤,只有手指大小,在空中转个不停。 原承天奇道:“难不成麒麟的传承,皆靠人力吗?若是如此,可就这天地法则着实有些糟糕。” 雄麒笑道:“创世大修创界仓促,有很多事体又怎能想得到,又何必怨他。我与雌麟的玄承,道友亦可一观,只是道友来历非凡,本身玄承亦是了得,只怕未必能有多少助益。” 原承天道:“麒道友何必谦逊。”便将两粒珠子收了,抱拳道:“承天既承此事,便是脑肝涂地,也当不负所托,麒道友只管放心。” 雄麒微微一笑道:“本麒自是信得过你的。”忽的将四足腾空,向火山深处遁去,口中作歌道:“天生祥瑞不假年,乾坤崩溃正当前,不知谁生擎天手,再创五界挽狂澜。” 原承天心中叹息,这世间连麒麟亦不能长生,可见天地崩溃在即,天地正气皆丧,自己恰逢未世,就算努力奋进,也不知前途在哪里。一时间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掉转方向,一步懒似一步,向山外行去,不过这心中的沮丧之情也只是一瞬罢了。正因为天地崩溃败在即,天地清气不存,自己反倒更该努力才是,那创世大修能做的事情,别人又怎能做不到的,那未来之事虽不可料,可只要自身努力,苦修身心,想来到时自有后果。 等回到出发之地,诸禽已然散去,唯留黄龙生与白龙生在那里等候。见到原承天回转来,皆是大喜。 白龙生笑道:“道友福缘惊天,我等也是托你之福,才能得见雄麒,可叹那陈氏二修在此多年,却临阵逃亡,终将这等福缘错过了。” 黄龙生亦笑道:“可见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他二人既无福缘,便是在此万万年,也难见麒麟一面的。” 言罢三修皆是叹息不已。 此次得遇麒麟,原承天得了那麒麟的玄承珠就算不提,魔晋南魂体合一算是一桩喜事,其次就是修成紫罗大雷诀,也是足可欣喜,可谓收获不小。而原承天细瞧两位禅师,果然与来时不同,知道二修亦有进益。 至于诸多灵禽,或被雄麒消了胸中杀气,或是明悟雄麒肺腑之言,此刻瞧来倒也没有多少助益,可日后总有因果,怎能不算是福缘。 黄龙生道:“离了这麒麟山,只怕一路上仍会惹出麻烦来,原道友,就依来时的办法可好。” 原承天道:“又要劳烦禅师了。” 便将青龙塔祭出,依来时那般,自身入了青龙塔,仍将这塔由黄龙生携着,前往青原与南土的虚界万里煞火界。 原承天入了青龙塔之后,仍让魔晋南再修禅道,与刀君每日斗法,那刀君知道魔晋南魔体合一,已非昔日可比,自然要打点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了。 果然此番再斗,就和往日不同,当初刀君只需动用一道刀气,就可将魔晋南杀气打散,现在却要用到三道刀气了。 此事固然可让魔晋南沾沾自喜,可魔晋南亦有一桩为难处,那就是昔日与刀君斗法,可以毫无顾忌,可此刻有一点麒麟火在体,若是心中动了杀心,就会痛苦不堪,唯有只生压制之心,不生杀伐之念,才能安然无事。 原承天瞧在眼中,喜在心里,雄麒的这个安排,果然是大妙。 而他自己得闲之时,就取出两粒麒麟的玄承珠把玩,这对麒麟生于创世之后,其玄承着实了得,原承天除了可得知创世时的种种秘辛,亦能得窥麒麟的诸般修为。只可惜麒麟所学与自己大不相同,能够取而用之的,只有一成罢了。 那对玄承珠中包含的玄承可谓无穷无尽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学全,这一日原承天忽的于在雌麟的玄承珠中,发现三道熟悉的玄承,忙用神识细细辩去,才知道自己又得了三字无界真言。 正想将这三字真言细加揣摩,耳边听到塔外有人道:“禅师,人生何处不相逢,怎的却在此处见到你?禅师莫非是想越此万里煞火界不成?” 第1017章二女争功谁肯饶 黄龙生道:“请恕本禅子眼拙,着实记不得道友名姓,还请道友明示。” 那修士阴阳怪气的道:“两位禅师名满青原,而我等皆是无名之辈,只有我等识得禅师金面,禅师又怎识得我等?” 黄龙生叹道:“随你怎样说来,却不知道友唤住我等,有何指教?” 那修士道:“慕氏已下了封界令,但有出界者皆要受到仔细盘查,禅师虽是青原名士,只恨禁令难违,若想从此处去万里煞火界,只怕还要是委屈则个。” 黄龙生不由色变道:“道友此言好没道理,我等禅修之士虽在此处修行,乃是慕氏先祖相邀,实不在慕氏管辖之中,难不成本禅子若是不依,你便要动手不成。” 那修士嘿嘿笑道:“说不得,也只好如此了,在下只知依令而行,哪里分得清什么亲疏故旧。” 黄龙生怒极反笑道:“好说,好说,既是要动手,只怕你等未非在下对手,只管请那慕氏元字辈的来一个说话。” 那修士冷笑道:“禅师废话太多,只怕有辱我慕氏大修清听。”就听得空中劲风乱响,想来是动用法宝了。 随着这一声,便有十七八道风声同时响起,看来这四周的慕氏修士倒是不少,难怪敢与两位禅师动手了。 原承天收了玄承珠,来到塔中观看,塔外的黄龙生会意,就将青龙塔先悄然祭出,此宝既然是空间法宝,等闲修士自然是瞧不见的。 原承天推窗望去,只见两名禅师身边围了二三十名修士,并无统一的衣着,其中大半都是仙修之士,另有三四个则是极道之修。 看来慕氏犹不甘心,定要将原承天拿获,又知原承天不可能借道传送台,于是就严守虚界,以防原承天逃窜过去。 原承天见对手虽多,并无高明之士,黄龙生与白龙生虽皆是极道之修,可禅修之士的修为,往往是远超同级的仙修之士,此战怎会吃亏。 黄龙生与白龙生也不动用禅言,只以寻常法诀与诸修斗法,诸修的法宝虽多,可也没几个能真正落将下来,只在空中乱舞,就算有能落下来的,被两位禅师随手一指,自然就跌落尘埃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更是放心,正想回转塔中,再续功课,忽听白龙生闷哼一声,差点从云端中跌落下来。原承天急忙凝目瞧去,见白龙生手捂胸口,目光越过面前诸修,望着远处云端之中,喝道:“那云端之中,藏着那一位元字辈大修,这般暗宝伤人,岂不是伤了慕氏大修的脸面。”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竟有人用暗宝偷袭白龙生。好在白龙生神色如常,应该没有大碍。 那慕氏大修,自是不便公然与两位禅师撕破了脸,否则便是与整个禅修界做对了,那禅修虽是不肯惹事,可若是真的做了对手,也是极难缠不过的。 而诸修之所以胆敢与两位禅师动手,只怕也是仗着背后有大修撑腰了。 原承天此刻不由焦急起来,他就算出塔,只怕也未必能帮两位禅师多大的忙,来者既是慕氏元字辈大修,那起码是太虚境界了,自己若是出塔,更被对方抓个正着,两位禅师显得更没道理。 这时刀君与魔晋南也来到身侧,见塔外混战不休,皆是跃跃欲试。 白龙生虽向远处云端大喝,那云端之中,却始终不见有人出面认账,看来也是心有顾忌,不敢公然与禅修之士翻脸。 魔晋南道:“藏头露尾,暗中偷袭,此人好不可恶。”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这一路行来,晋南不必说了,就连刀君也很少露面出战,今日对方有大修坐镇,只怕难以轻易干休,正好让二女出去搅局。” 想到这里,便笑道:“我瞧那人也是大不地道,只是此人境界不俗,我又不便出面,你等二人可肯一战?” 刀君抢着道:“只管让我出塔便是,晋南刀诀未臻大成,还是不去的好。” 魔晋南忙嚷着道:“我刀诀既然尚未大成,正该多加历练才是。” 原承天的激将之法用在二女身上,几乎就是百发百中了,只因二女皆是争强好胜的脾气,最怕被人瞧不上,今日逢着这样的场面,哪里肯落后的。 原承天道:“两位要想出战也无妨,只是需依我三件事。” 这次则是魔晋南抢了先,叫道:“主人只管说来,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也依得。” 原承天道:“第一,此战的对手,只有那云端中藏身的大修,除了此人之外,绝不可向他人动手。” 魔晋南一愕道:“这算什么?”觉得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出塔的机会,却不能肆意大杀,岂不是无趣得紧。 刀君悠然道:“晋南啊,晋南,那云端中藏身的修士,起码是极道之修,遇到这一人,可比得上塔外的另二十人。但凡我等出手,自然要拣紧要的对手才是。” 这也是她与魔晋南斗法多时,已生惺惺相惜之情了,这才出言指点。 魔晋南恍然大悟,急忙点头道:“主人,我应了,我应了。” 原承天又道:“那第二个条件,就是此战不可杀生。” 魔晋南早就知道原承天会说出这个条件来,笑道:“主人,我此刻哪里肯杀生,何况那人既然是大德之修,怕也是杀不得他。” 原承天点了点头,笑道:“晋南初战,自然要是选个厉害的对手,也免得你一时控制不住,犯了杀戒,至于第三个条件,却是有些为难,若是你等二人做不到,莫怪我不许你等出战。” 刀君道:“这个可难猜了。”虽然她与原承天相处多年,可既非原承天的侍将,总是隔了一层。 魔晋南要探原承天的心神,却哪里探得出,反被原承天暗中教训了一番,身为侍将,只能接受主人的心神信息,哪里能反过去试探的,这可是犯了大忌了。 魔晋南委委屈屈,道:“主人,那第三个条件究竟是什么?”好在她与原承天的私下官司,刀君并不知道,否则也不知会被嘲笑成怎样了。 原承天道:“此战除了那云中藏身的修士外,绝不可让其他人瞧见你们的行迹,只因你二人身份特殊,被多一个人瞧见,就多一份麻烦,更不能和两位禅师有所牵扯。而我到时也会用传字诀,将你们二人径直传过去。这条件你等可能依得?” 刀君抱臂笑道:“这有何难,我便是隔着百里,也能将刀罡施在此人身上。” 魔晋南低头寻思了一番,点头道:“晋南魔刀十诀之中,有一道藏刀诀,足可藏身,亦可藏得刀,想来倒是可以一试。” 原承天喜道:“今日就看两位如何大显神通,驱退那云端中的大德之修,只要此人一退,其他修士没有依仗,也就只好退散了。” 双手各掐了传字诀在手,在二女背上一拍,只见青光一闪,两女已传到千里之外了。 二女立定之后,心中会意,刀君就将刀罡祭了出去,只等欺那云中修士稍近,就可用刀罡来与他斗法,而魔晋南左手食指一动,一道白光闪来,就将自身藏在这白光之中,到时遇到对手之后,便可用刀体为器,来与对手厮杀。 二女准备妥当之后,反身杀向战场,只当是从远处赶来,恰逢此战罢了,这样一来,他人也怀疑不到两位禅师身上去。 她二人身形一动,那远处云端中的修士已然探到,遥遥传音道:“来者何人?” 魔晋南昔日只知杀人,哪知应对,忽被这修士叫破行藏,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刀君瞧了她一眼,傲然道:“瞧我的。” 朗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这个人却藏在云端之中,是何道理?”忽的像是瞧见了什么,故作惊讶道:“原来是围着两名禅师厮杀,嘿嘿,听闻那禅修之士都是好人,看来你定是恶人了。” 此番应对虽然没甚大毛病,却是颇为稚嫩了,原承天神识之中探到刀君这番话,笑得打跌。 魔晋南哪里能分出什么应对的好歹来,心中暗生敬佩之意,低声道:“果然是说的好。” 说话之间,二女已到了那修士的近前百里处,刀君抢先将刀罡祭出,这刀罡来的极快,这边刚刚动念,那边已然及身了。 云中修士探出二女身上灵息古怪,杀气冲天,但两女的杀气却各有不同。原来刀君既为天下杀伐之器之君,所生杀气刚正不阿,更有一丝清正之气在,令人既敬且畏,而魔晋南则是天下杀气所凝,纯为一团魔气,令人又惊又恐。 这修士正自惊讶,哪知这刀罡说来就来,手中也来不及掐诀祭宝,只能将真玄急冲灵脉,将护身罡气先用足了再说。 只是刀君的刀罡无物不破,又怎是这护身罡气可以抵挡的,刹那间就破了这道护身罡气,直刺此人胸口。 也亏得此人的大德之修,手段无数,趁着刀罡被护身罡气阻了一阻,百忙中就掐出一道法诀来,向那刀罡一指,总算将刀罡引向别处去了。 正想略舒一口气,面前白光闪动,正是魔晋南藏于刀诀之中,就要以身为刀,大施手段了。 那人应付不及,护身罡气又被刀君削去,不由得“哎呀”叫了一声,那魔晋南已突到胸前,眼瞧着就要透体而过。远处的原承天则是吓出一身汗来,莫非晋南初战,就要破了杀戒? 第1018章郎君跨火来 魔晋南自从得了这刀魂入体之后,便可以魂御刀,威能自是大进,魔刀十诀也尽数可以动用了。更要紧的,其斗法时的灵慧心机,可比昔日强得多了。 她在塔中与刀君斗法,这式藏刀诀就从不曾动用过,此刻忽然用来,别说刀君,就连原承天也是大出意料。也算是魔晋南的小小心机。 那云端中的修士以原承天的神识探来,起码是极道大成,怎的却连魔晋南的一刀也承受不住?虽说魔晋南能欺近此人肉身,靠的是刀君先破了他的护身罡气,可也不该如此不济。 就听“啪”的一声,白光已将此人撞了个正着,这白光中的魔刀刀体何等厉害,任你修成怎样的肉身功法,只怕也难承受此刀。就见那白光穿体而过,忽的一闪,现出魔晋南曼妙的身影来。 只是那魔晋南虽碎裂了此人肉身,脸上却毫无笑意,而是厉喝一声,纤指化刀,又化血月刀而出,刺向身侧一个空虚的所在。 所本来空无一物的空中,此刻人影乍现,冷笑道:“居然瞒你不得。”将手中的一条口袋迎风一晃,兜头向魔晋南罩来。 原来那被白光碎去的,只是此修的一具灵偏罢了,此人的真身却以藏身慝影之术隐在暗处,但那魔晋南刀魂已在,魔识惊人,自是轻易就瞧破了。 而瞧此人境界,果然是极道大成,手中法宝发出五彩光芒,一晃便成数丈,且五彩光芒罩定魔晋南,就令其动弹不得。 刀君平时虽与魔晋南明争暗斗,可双方相处日久,情谊暗生,见魔晋南遇险,又怎能袖手旁观,急忙连祭三道金罡,攻向那修士本体,这是围魏救赵之策。 不想那修士早有所防,袖中一点寒星飞出,急急化为人形,原来是另一具灵偶,这灵偶手中持着双刀,盘旋飞舞,那刀中便生青光,将金罡裹住,再向空中一引,三道刀罡冲天而起。自是落了个空。 而此时那五彩口袋已将魔晋南小小的身子完全罩住,修士双手一拍,袋中生出火焰来,就想将这魔晋南炼化了。 哪知那口袋之中忽然裂出无数缝隙来,从缝隙之中窜出火焰,反向修士本身烧去。 这修士叫一声苦,慌忙弃了口袋,脚步一滑,便去了数十丈,随着一声冷笑,魔晋南自袋中掠了出来,哪里肯舍,再次向修士袭去。 也怨这修士时运不济,居然一下子遇到这世间的两大器灵,措手不及之下,又怎知该用何种手段应对,这才连连失误,被迫逃窜了。 这修士哪里敢回头,一旦施开遁术,就好似流星闪电,刹那间就去得远了,魔晋南只造了数百里,就怏怏停下,原来原承天法旨已到。 刀君哈哈笑道:“晋南,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此战方显你的威能。” 魔晋南虽是得意,可思及若非刀君先攻了个对手猝不及防,自己哪里能占到便宜,如此看来,仍是刀君胜了自己一筹,便道:“其实还是你厉害一点点。”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不易。 刀君平日里争强好胜,在魔晋南面前,反倒大度起来,只因这魔晋南入队也晚,便是个后辈了,又是刚刚魂体合一,心性尚未成熟,又何必与她计较? 好奇的问道:“晋南,刚才见你不管不顾,就碎了此人的灵偶,着实吓我一跳,你不怕那麒麟火将被伤者的痛楚反归自身吗?” 魔晋南嘻嘻笑道:“那痛楚好不厉害,怎能不怕,我出刀之时,心中也是惶恐的,只是此念一动,身心却是无恙,这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具灵偶罢了。” 刀君喜道:“这下更妙了,不想这麒麟火反倒让你多了一种手段。” 魔晋南犹是不解,道:“怎的多了一个手段?” 刀君道:“若是日后逢着对手,你只需杀心一动,便知他是否真身了,若是真身,必定痛苦不堪,若是灵偶虚识或是其他伪装的手段,你就会毫无反应,此处怎不大妙。” 魔晋南这才明白,却因自己悟的迟的,面上就有几分不满意,嗔道:“该死,这样浅显的事,我怎的却悟不出来。” 刀君吃吃而笑,就与魔晋南携手并肩而行,一路安慰不已。若是乍一眼看来,只当是一对姐妹罢了,又怎知是这世间的这两大刀灵。 原承天仍不愿让他人瞧见二女,就将传字诀再次施出,收二女入塔。 这时黄龙生与白龙生已知原承天逐赵了藏身的慕氏大修,黄龙生便向那领头的修士笑道:“道友,你等已失倚仗,难不成还想斗下去?” 白龙生就冷笑道:“这倒也难说了,他欺我二人不肯伤人,自然是死缠不休,反正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便是再斗个十日,又有何妨。” 二人一唱一合,说得那修士满面通红。其实两位禅师也没有说错,以两位禅师的手段,若真的开了杀戒,此刻四周修士只怕剩不到一半了。 但自始自终,两位禅师都是极度克制,甚至连自身禅言,也是到了万不得已时才会用出,且只用来防身,绝不伤人。 那领头修士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既然慕氏大修已然不开,而再斗下去已是毫无取胜之机,不趁此时走了,难不成真的死缠滥打不成? 诸修见领头修士也去得远了,自然也是一哄而散。这时原承天干脆也出了青龙塔,反正离万里煞火界已近,慕氏追兵不可能复来,正该与两位禅师分手。 当下揖手为礼,先谢过两位禅师一路相伴相助之情,然后道:“此次虽与慕氏不曾破脸,那慕氏却是心知肚明,只怕两位禅师也无法在这青原呆下去了,承天念及此,着实惶恐。” 黄龙生哈哈笑道:“我禅修之士,向来四海为家,又怎有定处,此处留不得,便去他处,又有何难?” 白龙生亦笑道:“我也在这隐龙生呆了数十年,也该出外练才是,原道友只管先走一步,日后说不定就要在那东土相见了。” 原承天讶然道:“禅师要去东土?” 白龙生道:“十大仙族仙会在既,每逢此会,必是天下大乱,我等清流怎能不做防备,因此在仙会召开之前,每有一会,此次则是定在东土,原道友若是有暇,定要与会才是。” 原承天道:“那自是要去的。” 白龙生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等便在东土等着再见道友。” 双方就在此处依依而别,原承天离了两位禅师后,行了约有万里,就觉四周越来越热,那空气都像是要被点着了一般,知道离那万时煞火界已近了。 又行了千里,四周虽不见火焰,却也和身置炉火之中差不多了,原承天也不急着取出避火珠了,就趁着这个时机,先试试自己的四重风月之体能有多大的极限。 当下只是念动梵心诀,以使心境平复,不受外热干扰,至于身上的灼热之痛,就只当不存在一般。 这万里煞火界可谓昊天第一凶险的所在了,任你修为如何强大,入了此界,就好似入了丹炉一般,端看一个人能维持多久罢了。 原承天仗着这四重风月之体,心境又是强大之极,只要肉身无恙,那焰火灼来的痛苦,却是大可承受的。如此又行了千里,遥遥望见前方一片火海,终于是到了这煞火界了。 而此界虽是号称万里,其实又何止是数千万里,甚是数亿里,只因能跨此界而过者,数万年来也是屈指可数,又怎会有人真的量过此界的窄阔。 眼瞧着已近火海,原承天这才将避火珠取将出来,此珠祭在头顶,果然全身就是一阵清凉,哪里像是在火狱之中,分明是置身林泉之间了。 这由热而转冷,自是让人身心大快,原承天毫不犹豫,一头撞进这无边火海之中。 在火海中行了一段之后,原承天才知道煞火界的厉害,原来此处火焰并非地火,乃是混沌初分之时,就留下的一点混沌之火,相传那无极神火是混沌中第一点星火,又传那无极神火因要助创世大修征战四方,故而本体殒而又生,在此过程之中,就有残火流落混沌,等到五界创立之后,那五界处处,皆有元极神火的踪迹。 因此这煞火界之火,瞧来无本无源,却是燃之不尽。 原承天知道此界难以一步跨过,只能耐下心来,缓缓行去。而在这无边火海之中,自无其他生灵,有时难免寂寞起来,就不由想到:“不知九珑此时,却在做些什么?” 他与九珑之间的感情,说来甚是奇妙,初见者也只是平平,便是九珑身死那日,他心中也唯有震憾怜惜罢了,其实并无一丝男女之情。 可是也不知怎的,其后就一日日思念起来,若是细细算来,就要从自己立志修行天道之修算起,就觉得自己心志越是坚定,越是明悟天道玄机,自己对九珑的感情,也就愈发深重起来。 有时原承天难免疑惑,怎的这天下之事,倒与男女私情混到了一处,越是心怀苍生,就越是割舍九珑不下吗? 只是这想法未免无稽,只好付之一笑了。 妙的是,就在原承天思念九珑之时,那远在白原的九珑,忽也心血来潮,忍不住便去想:“却不知承天此刻,又行到了何处。”此念一旦生发,就好像山中流水,再也无法断绝。 第1019章妾身脱笼去 十大仙族族规森严,若未达极道境界,向例不可单独出游,若遇急务,也需身边有族中大修相伴。 九珑自入昊天之后,虽勤加修行,此刻境界,也不过是刚刚仙修初修罢了,这样的修行进境,已算是前无古人,然而却离族规禁令尚有一个大境界,便是九珑向蒙恩宠,只是难以免俗。 只是九珑既有远行之意,这种区区小事,又怎能难得住她?当即抚琴用课,便是胸有成竹。 这一日就向姬氏传去信诀一道,一来庆贺姬氏怜舞回归昊天,家族团圆,二来趁便邀请姬怜舞前来叙话,以续前情。 姬怜舞于数年前回归昊天,因那姬怜舞是族人动用祷天大法返界接来,以姬怜舞的修为,在回返途中,自然消耗不少,此刻正在家中闭关静修,九珑算准时日,此信诀寄去之时,便要让姬氏小小的为难一番。 苏姬两家本就亲如一体,极是亲厚不过,姬氏接到九珑的邀请柬,自然是欢喜之极,虽说两家老祖关系亲密无间,可若想让苏姬两族永结盟好,那后辈的情谊也该慢慢的培养起来。 奈何姬怜舞正在闭关,又如何出得了门,可若是拒绝了九珑的好意,岂不是令两族生隙?便为此事,就惊动了姬氏老祖。 那姬氏老祖听了族中弟子禀告,便道:“九珑向蒙天地垂青,极受苏氏老祖宠爱,且此女灵慧机变,兰心慧质,日后成就非凡。” 这一番称赞,就让姬氏弟子听了个目瞪口呆,俗话说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怎的姬老祖反倒当着家人夸起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若姬老祖夸的是别人也就罢了,若说是九珑,那真个儿是人人叹服。便有姬氏长老首座姬春山道:“老祖,正因那九珑之邀不可轻忽,可怜舞自凡界回返之后,仍是闭关不出,如此两难,正要向老祖问计。” 姬氏老祖道:“这有何难,你便修书一封,请来九珑前来盘桓数日便是,等到九珑来时,想来怜舞也该出门关了。听说九珑也是刚刚修成仙修初修,只怕亦是静极思动了,若见此书,必是欢喜。” 姬春山笑道:“老祖通天达地,不所不知,原来连小儿女的心思也是瞒老祖不过的。” 原来这姬氏老祖生性滑稽,最是温和不过,族中弟子也敢于拿他取笑,这在十大仙族的之中,也算是特例了。 果然姬老祖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道:“莫忘了我也是从年轻时混过来了,当初家中老祖见我性子不够稳重,修为进晋又慢,倒也不怎么拘束于我,否则又怎能骗得你家苏仙母入族,生下你等儿孙?那女子的心事,再也瞒不过我的。” 姬氏诸修见老祖又提往事,皆是苦笑不迭,难不成今日老祖又要将当初如何骗得苏仙母到手,以及如何发奋苦修,终执姬氏之宰的陈糠烂谷再说一遍? 还是姬春山机灵,就等着姬老祖大笑未歇,尚未正式开讲之前,急忙问道:“老祖,莫非九珑此信诀另有深意?” 姬老祖向来是快人快语,不想此刻却装痴卖呆,嘿嘿笑道:“你等也不必多问,只管将九珑邀来便是。此事不可轻忽,务必派极稳妥的弟子,去将九珑接来,那九珑既是仙修初修,按例是不可出门的。” 姬春山道:“老祖只派放心,说不得,弟子只好去走一遭。” 姬老祖道:“如此最好,只是你去了苏府,却不可多言,嘿嘿,言多必失,怕不是当耍的事。” 姬春山心中忖道:“我大门未出?怎的就多言了。”也知道老祖此言必有深意,老祖既然不说,自是不敢问了,甚至连在心中思忖一番也是不肯,生怕不小心悟出什么来,真的说滑了嘴,可就糟糕之极。 此议既定,就由姬春山出面,也不用信诀,而是亲笔成书,就让人亲自送到苏府去,以示郑重之意。按理以九珑的辈份,由姬春山的子侄辈出面邀请,就已是足够了,如今由姬春山出面,那便是要让苏氏非要给这个面子不可。 果然苏氏得到姬春山的亲笔书信,也不敢怠慢,径直持此信去见苏璇机,苏璇机见是姬春山亲邀,也不敢怠慢,便去禀告老祖。 苏老祖虽是不舍九珑出门,可如何能驳姬春山的面子,这才勉为其难,下了法旨,让苏璇机自去料理,择妥当人选,送九珑赶赴姬氏。 那知这边尚未动身,姬春山已亲自来接,苏璇机自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姬氏对苏氏一名晚辈弟子,也是如此尊重,足见两家情深意长,苏姬之盟牢不可破。而他与姬春山亦是百年交情,见面如何不喜。 姬春山便在苏府留连三日,与那苏璇机大话当年,说到热闹情动处,又是欢喜又是感叹,哪知这少年岁月,怎地就去的如此匆匆,此刻心境早不复当年,又怎能再有当日之事? 这边九珑已是准备停当,只等姬春山与苏璇机寒温毕,便可上路了。到了第三日,苏璇机与姬春山便在厅中叙话,不移时,就见那苏璇机停了三次,笑了三次。 姬春山笑道:“璇机,莫非你竟是不放心,又请人将这条路来来回回再找人清了一遍?” 苏璇机哈哈大笑道:“此事怎能瞒得过你?别人倒也罢了,偏是这九珑,实是老祖的心肝宝贝,当初老祖狠心不去飞升,也要留在族中,正是放心不下珑儿。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禀老祖法旨,沿途打点了一番。” 原来昊天九方除了中土方之外,就是白原最大了,几乎就是其他方的三四倍之多,且此方灵气最足,资源最丰,人口最多,昊天界仙修之士,怕有近小半都云集于此,向有白原半天下之之说。苏璇机如此小心,也是当然。 姬春山道:“当今昊天有七处烽烟,幸好白原有我苏姬元三家坐镇,倒也闹不出大事来,但昊天散修尽集于此,沿途奇山异水亦是在所多有,凶禽异兽的确也不少了,璇机行事稳重,自是应该。” 苏璇机道:“其实有春山兄坐镇,想来定是无妨,也是老祖偏心罢了。” 他刚才得了三道传讯,已知沿途有了安排,再加上有姬春山坐镇,自然是妥妥当当,这才唤了九珑前来,就当面将九珑交予姬春山。 姬春山对九珑笑道:“原是九珑姑娘邀我家怜舞来此,不想却要劳烦九珑姑娘亲自前去了。这也是形势使然,还请九珑姑娘见谅了。” 九珑含笑道:“想来总是一般,也不争这你来我往,只是这一路之上,要劳春山师祖费心。” 姬春山道:“这是春山份内之事。” 苏璇机忍不住笑道:“你祖孙二人你谦我让,难不成要三日后才能出门?”说的众人皆笑。 姬春山就请九珑上了楼船,辞别苏璇机而去,苏氏弟子凡在府中的,皆来送行。这也是九珑极受恩宠,修为又低,出门自是麻烦,若是换成寻常弟子,说走也就走了。 那楼船之上,除了姬春山,则有八名女修,皆是姬氏为九珑准备的女侍了。 原来十大仙修弟子出门,向来不会携带侍从,在家中也就罢了,一旦出门,事事皆需自己料理,这也是磨炼心性之法。所谓在家修仙道,出门拯苍生之意,既是来拯救苍生,又怎能反要下人服侍? 只是此行是要邀九珑做客,哪里算是出门历练,姬氏再也不肯让九珑有半点委屈,早将这八名女侍选定,务要温柔知礼,机灵知变的。 八女侍早闻九珑天课神算之名,更知九珑前世因此逆天之学,解了中土升仙台九龙之变,不但救了昊天五地,亦算是救了无数性命,后来那苏氏两位老祖之一的苏泰真,便因此事不去飞升,而是留在昊天,只为能护得九珑周全。 今日终于能得见这昊天第一女修,不由大为好奇,颇想一试九珑的绝学了。 心中存了此念,自然事事殷勤,只盼能与九珑混得熟了,就好开口向她求卜。 只是九珑的身份在昊天女修之中虽是再尊贵不过,可其人外柔内刚,事事亲为,再加上她修的是禅修之道,所居之处也不需清扫,自然清净无尘,八女侍就算有了见缝插针的心思,也着实帮不上忙了。 正在焦急,幸好楼船行了不久,那九珑终于唤了一名女侍入内,原来是想请那女侍磨墨展纸。想必是心血来潮,不是做诗,就是书诀了。 这女侍小心的磨好的墨,展平了纸,就在旁侍候九珑执笔书文。原来九珑是新悟到一字禅言,心中欣喜,忍不住写将出来,那禅言虽是笔墨写成,却是灵性十足,刚刚写了一半,楼船上就是奇光四射了。 姬春山立在船头,见到那船舱中现出这奇光来,心中暗暗称奇,暗叹道:“珑儿果然是惊才绝艳,我姬氏女修虽多,也就是怜舞勉强可与她相比,其他人平时瞧来倒也机灵,只可惜若与珑儿一比,可就是庸庸碌碌了。” 便在此时,就听那女侍道:“九珑小姐,听闻你的天课神算天下无双,妾身正有一件为难之事,若能求得小姐一卜,妾身感激不尽。” 姬春山听到这里,耸然色变,厉声喝道:“那船舱中的女侍,快给我滚出来。” 第1020章寻得残玉斧 听到姬春山动怒,那女侍早就惊得呆了,反倒是九珑抢先一步走出船舱,向姬春山深施一礼,道:“春山师祖务必息怒。”同时深觉惊讶,女侍求卜问课,本是常情,而姬春山又已是金仙境界,怎会这般轻易动怒? 姬春山刚才怒喝之后,已是后悔,又怎能在九珑面前如此粗鲁了?又见九珑反替那女侍求情,更是羞愧,忙道:“九珑,你家春山师祖行事不细,行前未曾嘱咐过她们,我知你定不会介怀,只是却羞杀了我。” 这日连同那与九珑说话的女侍,以及其他七名女修,皆在姬春山面前跪倒,姬春山刚才被九珑求情,此刻也不好动怒,便道:“九珑姑娘此世修成禅道,怎的还会天课神算?你们可是求错了人。便是那小天课,苏老祖也早就传了法旨,十大仙族弟子,绝不可向九珑求卜。” 八名女侍慌忙请罪,九珑则是吃了一惊,不曾想老祖对自己关怀若此,竟早一步晓谕天下,这是怕自己重蹈复辄了,细细想来,这份关爱之情着实令人感动。 她今世修行越久,于前世的点点滴滴也越是清晰,更知老祖宁愿放弃飞升,便是想照顾自己此世周全,如此深情厚意,自己又岂能辜负了?看来便是小天课,日后也要少去理会,也免得令老祖担心。 复又想到,自己与原承天的双修之盟,并未得到老祖允许,而与慕行云的姻盟虽然尚未确定,可也算是一桩阻碍了,且原承天此刻修为不高,又怎能入老祖法眼?如此看来,此事定要小心翼翼,既不能轻泄人前,又要想个稳妥的法子,让老祖慢慢认可原承天才好。 虽然此事必定是困难重重,可只要一想到原承天,心中倒也平静,这世间又怎会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承天,只要能与承天见了面,想来他定有主意。 如此心中且犹且喜,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但无论如何,此行总要见到承天,方才能真正放心。看来也该动用幽明雀探一下原承天的消息了。 又劝了姬春山数句,便回到船舱,将心头疑惑传于小夜。只隔了半日,那小夜就传回小雪的讯息,这才知原承天竟要横跨万里煞火界,一颗芳心,就此拎了起来。 原来原承天离自己仍是这般遥远,自己若是尽早见到他,便要去南土不可,然而那姬氏受了苏氏的重托,对自己只怕看得更紧,又怎能放自己离去?若是自己不顾而去,却不是让姬氏难为? 与承天相会,必是千难万阻,总要生个计较出来,才能让姬氏放自己赶赴南土。此事自该从长计议,绝不可泄露心思才是正理。 白原本就是极广极阔,因此苏姬元三族虽同在白土,相隔也是数千里万里,此去姬府,怎样也需半月工夫。 九珑便耐下心来,静等楼船到了姬府再说,想那原承天若想跨过煞火界,起码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自己若想与他在南土相会,时间倒还充裕。 十日之后,前方便是一处雪原了,白原处处皆是这种雪原,白原之名,也由此而来,只是这处雪原因地域最广,又是苏姬两家势力天然的界域,故而便称之为两界原。 说来苏姬元三氏本出一门,彼此亲密无间,共有白原,便是划了界域,对三家修士也没什么约束,平时跨界过域,也根本用不着知会对方。 九珑昊天前世十七岁而夭,其后就沉沦凡界,于这昊天界着实有些陌生,今日行到这处雪原,便立在船头,闲看这雪中世界,玉里乾坤。 这两界原的风景,的确与别处不同,此处雪积千丈,山峰动辄便有万丈之高,又听闻那雪层冰原之下,原来是混沌未分时的厮杀战场,不知积了多少混沌残兵碎器,因此在这两界原中,常有上古神兵出土。那种上古的法宝,自然是精纯之极了。 姬春山见九珑饶有兴致,便亲自相陪,指着一处雪峰道:“珑儿定知此处为混沌战场了,苏氏的几件有名法宝,便是出自这里,却不知今日能否有缘,寻到一两件上古残兵。” 九珑笑道:“春山师祖福缘深厚,若肯入山一探,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珑儿既出此言,那怎样也要去探了探。”便从物藏中取出一只白雀来,此雀小巧玲珑,却生了三目,九珑识得此雀叫做窥地雀,向来为寻宝的不二灵禽。 九珑见姬春山兴致甚高,也凑趣道:“既然春山师祖有意,且让九珑助你一臂之力。”手中暗起一课,略测吉凶。 姬春山慌道:“我前日才责骂了她们,今日又怎能让你起课?” 九珑抿嘴笑道:“此课虽是小天课,却不曾精算,只是测个大略罢了。再也不会上动天庭,春山师祖只管放心。” 姬春山嘿嘿笑道:“若是精算了,此地的宝物,岂不是尽被你寻到。” 刹那起课已毕,九珑伸出纤纤玉指,向东南处的一处雪峰指去,道:“春山师祖,若让那窥地雀在这处一探,或有收获。” 姬春山大喜,忙传法旨,让窥地雀依九珑指点,在那处雪峰探去。 窥地雀围着那雪峰绕了数圈,忽的尖声鸣叫起来,将身化为一道雪箭,直冲着山峰某处而去,姬春山大喜,也将身一纵,随着那窥地雀而去。 只见那窥地雀立在一块冰尖上,冲着地面连声叫唤,姬春山毫不犹豫,掐起手中法诀,就向那坚逾钢铁的冰层钻去,刹那间就没了踪影。 要知道这雪原上覆着极厚的冰层,而所寻的法宝,往往是被那雪原下的厚土掩盖,等闲怎能探到?便是有窥地雀在手,那窥地雀往往匆匆掠过,又怎能探的周全?因此也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罢了。且那件法宝,定是埋得甚浅,才易被窥地雀探到。 如今有九珑指定所在,姬春山就可强下法旨,让窥地雀只在这方寸之地探寻,这样一来,把握可就极大了。 姬春山掐了融冰诀,轻轻松松就入了冰层。此诀施来,无论是怎样的坚冰,也像身在水中一般任修士纵横了。 姬春山刹时就入冰数里,心中道:“外界都说九珑的卜算之术天下第一,只可惜此世却修不成天课神算,不知这小天课又有多大用处。” 心中虽有怀疑,速度不减,仍是直坠而下,眼瞧着又是数里,就瞧见那黑色的冻土了。姬春山再换法诀,是为土遁之术。 此术在昊天界中,修得人的也不算多,姬春山也是早年时机巧合才修得此术。平日里他不去犯人,别人就要祷天庆贺了,别人又怎会犯他,因而此术极少动用,今日正好大派用场。 遁进土中之后,姬春山动用灵识,将这四周数百里皆能探个清清楚楚,灵识之中,忽的就探到一丝蛮荒气息,不由大喜,知道今日果然是寻到宝了。 寻着这一丝蛮荒气息,很快就寻到源头,只见土中有半截黑色五金之器,果然是上古之物。只是姬春山既为金仙修为,等闲上古之物又怎能放在眼中。用灵识再探此物,发现此物气息上的蛮荒气息,也不过如此而已。 正在失望,忽的发现在此物不远处,另有半柄石斧闪闪发光,就用手一招,将这半柄石斧招在手中,略略一瞧,不由的大喜过望。心中暗道:“珑儿果是神术。” 他生怕九珑在楼船上无人守护,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可不糟糕之极,也不细看,就携了此斧出了黑土冰原,来到楼船之上。 九珑瞧见姬春山手中的石斧,连忙过来道贺道:“恭喜春山师祖寻得上古神兵。” 姬春山哈哈笑道:“此物是你寻得的,我只不过随手取来罢了,自然便是你的,只是我在地下也不曾细看,实不知此宝为何物?”就将这残斧交给九珑。 那姬春山既然开了口,便是前辈赐宝,九珑怎好推辞,欣欣然取在手中,瞧了两眼,便笑道:“春山师祖,你可莫要后悔,此物真的要赐我?”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别说是这冰原下的残宝,便是那昊天之宝,只要珑儿看中,我又怎能不舍得。” 心中也是好奇,道:“此物真的可用?” 九珑道:“以九珑瞧来,此斧果然就是混沌之物了。” 姬春山道:“却不知是怎样的宝物。” 九珑道:“当初混沌之中,有座无量玉山,乃是世尊养真之地,此山所产之玉可称得上混沌第一,此斧便是用无量玉山之玉制成,虽是残破不堪,亦是灵气不减。” 姬春山抚掌大笑道:“还是珑儿福缘深厚。我本来正愁没个见面礼给你,既得此玉斧,倒也不枉了。” 九珑道:“我等禅修之士,本也用不着炼器制宝,好在此玉斧亦可制成玉筹,倒可为我所用。只是九珑贪心不足,得了这玉筹,就不免想去制成五大神筹了。” 姬春山慨然道:“珑儿既有此志,我怎能不助你,你只管说来,还需何物才能制成五大神筹。”他略知五大神筹之名,知道此五件物事非同小可,必定得之极难,可既然是九珑开了口,哪里能有片刻犹豫。 九珑听到姬春山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心中既喜且愧,暗道:“春山师祖,九珑今番对你用此小计,实是情非得已,他日若是大事得成,九珑定要向你好好的陪罪。” 第1021章设下五筹谋 姬春山问起五大神筹为何物,九珑道:“五大神筹者,是取四种上古神兵残片制成,那上古神兵既是灵气纯足,又经杀伐,若用来卜测,自是十分精准了。这四种神兵便是玉斧,银戈,金枪,石剑。” 姬春山听到这四神兵,恍然道:“这四件神兵,倒是暗合四斫文之理。果然也只有四种神兵方可通玄了?只是这般也只有四种罢了,还有一种,又是何物?” 九珑道:“这第五种神筹,最是关键不过,乃是用仙庭莲池中生长的那朵白莲之瓣……” 不等九珑说完,姬春山就叫道:“珑儿,你这可是消遣我了,你家春山师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哪里能从仙庭莲池中替你取来物事?” 九珑掩口笑道:“春山师祖,若真要取那仙庭莲瓣,别说昊天修士,便是十二神执怕也是不能的。有这仙庭白莲倒也真是好,不过那南土的千莲池中,倒是有种青莲,传言是仙庭白莲之种,只需这朵青莲的莲瓣也就是了。” 姬春山这才笑道:“这有何难,那千莲池是南山叶家与本族共有之地,大不了我传去信诀,自会将那莲瓣送来,又值得什么?” 苏姬元三氏共有白原,可白原再广,三家势力又怎能局限于此,苏氏与元氏,就向东土扩张,分东土而共有,姬氏则向南土进发,与南土原有势力叶氏争持多年,也占据了广大界域。 那白原,东土,南土,本是昊天九方之中地域最广的三方,苏姬元三氏占据这三方,自然便可称雄昊天,十大仙族之中上三族,又怎能图有虚名? 九珑道:“那莲瓣若想制成神筹,倒也有些讲究,总要亲自走一遭才好。” 姬春山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那就亲自走一遭。” 他心中已盘算开来,五筹之中,已得了一筹,再加上南土千莲池中的莲瓣,也算是得了,那就只剩下三种,而姬氏秘库之中,上兵神兵甚多,哪里不寻出几样来,看来这五大神筹已可顺利制成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却不知九珑此刻心中更是羞愧不已。 原来九珑心中计策已定,若想让姬氏送自己去南土,非得寻一个制器的借口来。因此来到这两界原之后,九珑便故意流连,惹出姬春山的寻宝之念。 这两界原中,颇多上古残兵,想来总有所获,而不管姬春山寻得何物,九珑都可以胸中玄承,限定要寻一件只产于南土的物事,就可顺理成章去南土走一遭了。 至于到了南土后,如何与原承天见面,则又要临机应变了。 昊天界中,那女修的姻婚大事往往不得自主,因此那私下结盟的修士,便要与族中长辈斗智斗勇了,九珑有此机心,也算是古有传承。 取了这玉斧之后,楼船再次启程,到了第二日,仍未走出这片雪原来,可见这雪原界域极大了。 这一日姬春山正陪着九珑,观看船外景致,忽见姬春山眉头微微一皱,过了片刻,就有一名修士远远掠来,九珑正想回避,姬春山笑道:“是姬家弟子,倒也无妨。” 九珑这才站定了,那修士很快来到船前,姬春山道:“既传了信诀,我知道也就罢了,怎的还要亲自来一遭?” 那弟子面露惭色,道:“实是那贼子太过狡滑,居然动用了驱兽之术,本族前来追捕的修士被那些灵兽缠住,一时也脱不得身,若是被那贼子逃向虚界裂隙处,可就让其逃之夭夭了,这才请长老定夺。” 姬春山笑骂道:“什么请我定夺,不过是想让我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罢了。” 便转过身来,对九珑道:“珑儿有所不知,有名百族修士好大的胆子,又是好惊人的手段,竟盗了本族的一件奇宝,这几日总算将他寻着,将他迫入了雪原,哪知这雪原之中,却又生出变故来。” 九珑奇道:“是怎样的变故?” 姬春山道:“这段时间昊天界力不稳,尤其是中土与诸方的虚界,常有崩塌之兆,因此处处皆现裂缝,就常有中土的灵禽灵兽窜到其他诸方来,如今各处都有警报了。” 九珑道:“这么说来,那百族的修士,也是想赶到了那裂缝处远向中土了。” 姬春山嘿嘿冷笑道:“这只不过是他打的如意算盘,有我姬春山在此,若是让他得逞,我姬氏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就让那修士回归本队,只管尽力而为,至于那处裂缝,自然不用他操心了。 那修士见姬春山应承了此事,怎不放心,欢喜而去。而九珑也回到船舱之中去了。 姬春山便用法诀一道,让这楼船改变了方向,直冲着那裂缝而去,这是想抢先堵住了修士的后路。这楼船本是姬氏的一件奇宝,遁速之快,可与太虚之士的遁速想提并论,而那名百族修士,也不过是一名极道之修罢了,一旦楼船动用全速,定能抢在那修士的前面。 只是这楼船的速度虽快,姬春山仍不放心,只因据这段时间的观测,那中土与这白原虚界裂缝,竟有七八处之多,又如何知道那百族修士去往何处? 若是九珑不在,自己就算将这七八处裂缝一一寻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如今自身又离不得这楼船。不得已,便回到船舱,想将自己的虚识一道,放出这楼船,去追捕那名百族修士。 正要动用虚识,却见人影一闪,却是九珑笑盈盈的立在舱门口道:“春山师祖,九珑这几日初用这上古玉筹,倒也颇有心得。” 姬春山忙道:“珑儿,此事你万万不要再帮忙了,若是让苏老祖知道,其祸不小。” 九珑抿嘴笑道:“春山师祖,九珑怎是那不晓事的,大家对我的一片关爱之心,我又岂能辜负了?我之所以要发宏愿,制成这五大神筹,除了因这五大神筹极为通灵之外,更有一桩天大的好处。” 姬春山道:“是何好处?” 九珑道:“这五大神筹,若是炼制有方,就可代主人受过了,因此就算我泄了天机,也是神筹先行碎裂罢了。那运筹之人,却是无恙的。” 姬春山喜道:“这么说来,只要有这神筹在手,不管珑儿泄露了何种天机,也不用担心了?” 九珑叹道:“九珑也盼着如此才好,只是五大神筹一人一生之中,只能制得一次,怎可复得?这便是说,一旦神筹制成,九珑便可泄露五次天机而不受天惩。此后依然如故。” 姬春山点了点头,道:“饶是如此,也算是极便宜的了。” 九珑道:“今日之事,一来事小,算不能泄露天机,二来要试这玉筹之性,春山师祖更不必担心了。” 姬春山知道这种生死之事,九珑再也不会骗自己,何况九珑一心只肯助着自己罢了,除此又怎有他意?那九珑可不是逞性邀功之人。于是便点了点头,应承了此事。 九珑这才欢喜,就将玉筹取出,当即手动一课,此课占毕,玉筹上就现出一道裂纹来。 姬春山这才信了,这玉筹果然有代主受过之能,看来等这裂纹布满玉筹,玉筹完全碎裂之后,这玉筹才算是功德圆满了。 九珑成竹在胸,便向姬春山指明那百族修士逃窜的所在,姬春山当即调转楼船方向,急急追去,却不是省去虚识化体之苦,心中自是感激九珑不已。 只追了两个时辰,前方忽有吼声连连,就从空中奔来两只灵兽来,挥动手中兵器,就要击破楼船。 这两只灵兽不过五六级的修为,但因身型巨大,倒也不可小视了。 姬春山冷笑一笑,左手一拂,一道清风过去,便将抢先赶到的一只灵兽拂去数百丈,那灵兽怎能禁得住金仙之力,被这一拂,已是骨断筋折了,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而另一只灵兽眼见势头不好,正想转身而逃,姬春山怎能放过,手指虚虚一点,那灵兽身子僵住和,也从空中跌落下去,至于能否保得住性命,因这楼船速度极快,刹时就将这灵兽抛在脑后,又怎能来得及探看? 既然见到有灵禽出没,可见是离那百族修士不远了,姬春山道:“这些百族修士,也着实不可小看了,其中倒是有不少奇能异士,刚才两只灵兽明知此船有我坐镇,却仍是拼着性命前来,这等御兽之术,着实厉害。” 九珑道:“凡界昊天修士,原也不分轩轾,只不过是出生有异,这才境遇悬殊罢了。”此言明着是称赞凡界修士,其实也算是隐隐埋下伏笔,替原承天说项。 那原承天可不也是来自凡界?她与原承天的双修之盟若想成就,就少不得有强力人物相助。 姬春山正在点头,忽见一道黑影冲天向起,直冲着这楼船的底部而来,那黑影竟是一只灵兽的手臂,此臂竟有五尺多粗,由此想见,这灵兽的身躯也不知有多大了。 而不等巨臂触及楼船,那楼船被巨风吹起,亦有倒覆之危。 第1022章听琴辩人心 这情景虽是凶险,可别说姬春山与九珑,就连八名女修也是神色从容。 就见四名女修各掐法诀一道,楼船四周青云突起,陡然加快遁速。另四名女修则在楼船四面设就的祭台上一拍,便有四条青龙从船顶飞出,摇摇摆摆,向船下的巨兽拍去。 那巨兽见四条青龙扑来,先不辩真伪,就吓出一身冷汗来,忙将巨臂一缩。但凡龙形之物,必具莫测神通,此乃仙修界的常识了。 可四条青龙不依不饶,仍是齐齐扑至,那巨兽虽有山岳之形,又怎能禁得住这青龙一扑,就听那巨兽一声惨叫,原来巨臂已被切成数截。 姬春山叹道:“此去不知要造就多少杀孽,这些百族修士着实可恶。”忙将四条护船青龙召了回来。 这条楼船本是姬氏奇宝,四条青龙皆是灵偶,各寄一道强力上古兽魂在内,好处是凶横霸道之极,坏处是杀伐之心太重,一出手对斗必有伤损。 此时楼船已驶离了巨兽,四条青龙在楼船四面护住,纵有灵兽扑来,也要先过了青龙这关再说。 越往前行,灵兽愈发多了起来,看来那百族修士亦知道有大修来追,这才御控灵兽挡路,以便能抢先一步,进入虚界裂缝。 忽然间姬春山的灵识之中,扫到一条身影,此修正急急向前窜去,而此修面前数百里处,有处空间黑气弥漫,正是那虚界裂缝了。姬春山心中喜道:“九珑果然料事如神。” 就见裂缝之中,仍是源源不断的涌来各种灵兽,乍一眼瞧去,黑压压的甚是惊人。 那灵兽甫出裂缝之时,倒也知道向那修士进攻,可离那修士约有数百丈时,却齐齐一改凶蛮气像,变得附首贴耳起来。看来这修士的御兽之术着实不凡。 姬春山喝道:“既见本座,何不束手!” 身子立在船首不动,随手点向船边的一条青龙,那青龙如电而去,刹时就追到那修士了。 那修士身穿黑袍,是为极道中乘之士,见到身后之人竟是金仙修为,早已是亡魂大冒,自知今番定是逃不过去了。 但那裂缝就在近前,总要舍身搏上一回,岂能束手就擒。 此修从袖中取出一面青色小旗,那小旗之上绘有一柄巨斧,此斧古意苍苍,分明是混沌之宝了,此旗一出,那条护船青龙便在空中停住了身子,犹豫着不敢扑上前去。 姬春山一见此旗,恼怒异常,叫道:“原来是夺了我家的劈天斧旗。” 原来这劈天斧旗为姬氏的镇族之宝之一,旗中所绘巨斧,乃是创世大修亲手炼制,创世大修曾用此斧收服混沌之中的诸多灵兽灵禽,因此就算是青龙见了此斧,也要敬畏三分。 虽说那劈天斧的真身是在仙庭供奉,可此旗上,却有一道斧灵,说明姬氏与仙庭大有渊源。 也是姬春山托大,见对手境界不高,以为一条护船青龙就足以应付,哪知此修动用这道劈天斧旗来,让护船青龙不敢上前。 就这么耽误了片刻,此修离虚界裂缝已近,只见此修的身形,已钻进那黑气中去了。 姬春山怒道:“可恼。”身形一纵,已离了楼船。此番为追一名极道之修,却要劳他离开楼船,心中着实不快。 这二字并非真言,却因凝聚了姬春山身上的巨大灵压,其威能又怎逊于寻常法宝,而那修士动作再快,又怎能快得这声断喝。 那修士身边的黑气被姬春山一喝而散,就连那虚界裂缝也大有弥合之势了。 黑袍修士既惊又恐,再展劈天斧旗,那旗上斧影竟然从旗中化出,向身后的姬春山直劈过来。 姬春山嘿嘿笑道:“来得好。”随手一点,那黑袍修士手中的青旗再也拿不住了,轻轻松松就到了姬春山手中,姬春山这时再将青旗一展,空中斧影归位,这件姬氏法宝,终于物归原主。 黑袍修士眼瞧着裂缝近在眼前,只需一两步就要跨进虚界裂缝,却知道今生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转过身来,长叹道:“多年谋画,毁于一旦。”忽的向姬春山合身扑来,其身躯已在轻轻颤动起来。 九珑在楼船中瞧得真切,叫道:“师祖,小心他用玄爆之术。” 姬春山冷笑道:“在本座面前,便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掌虚虚一按,那修士便觉得身上灵脉皆被封住,体内真玄丝毫动用不得了,哪里还能动用真玄爆裂自身,这最后的手段也是用不出了。便嘶声大叫道:“前辈,你还是杀了我吧。” 姬春山面沉如水,袍袖一拂,那修士身化青光,被收到这袖袍之中,这是姬春山刚修成的袖里乾坤之术,别说是极道之修,便是太虚之士,也禁不住这袍袖一拂之妙了。见此术大有妙用,姬春山也是一喜,略略消去劈天斧旗被盗之怒。 姬春山收了黑袍修士,这才回到楼船上,展颜笑道:“此次能擒得此贼,珑儿当立首功。” 九珑嫣然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姬春山道:“珑儿就替我审审这厮,我先将那裂缝弥合了,也免得浮罗天河的灵兽不断拥来,扰人清净。” 九珑笑道:“春山师祖法旨既出,九珑敢不效微劳。” 姬春山将袍袖一抖,那黑衣修士就跌将出来,此修身上灵脉皆被封住,就成了一具肉身凡躯,哪里还能挣扎。 便有两名女侍过来,押着黑袍修士进了舱中,姬春山再离楼船,要将那虚界的裂缝弥合。 九珑亦来到舱中那黑衣修士虽是刚强,可因为灵脉皆被封住,一身修为丝毫动用不得,自知便是一名灵修之士,也可将自己任意处置,心中怎不惶恐。 九珑瞧了瞧那黑袍修士,也不说话,取过架上瑶琴,随手抚动,琴音叮咚而出,极是悦耳动听。 黑袍修士心中已打定主意,今日左不过是个死,对方有百计施来,自己只有一言以对罢了,哪知那女子却不来问话,只管抚琴,心中就有三分惊疑。 过了片刻,那九珑仍不理会黑袍修士,倒是那琴声越发响亮,或如流水,或如行云,听得人心中大畅,黑袍修士也不免听得入神,心中道:“临死前能听闻此曲,倒也算是不枉了。” 可随着那琴声声声入耳,原本一颗铁石心肠却慢慢的融化了一般,闭目想去,脑海之中,就一一浮过往日种种欢欣之事。自己得道也迟,只到三十岁才得闻仙修妙道,从此人生别开天地。此为一喜。 其后一路顺风顺水,可到玄修境界,却足足耽搁了百年,也无一丝进益,原以为终身成就止于此处了,哪知却机缘巧合,得到贵人相助,终于冲玄化羽。此为二喜。 再然后是飞升昊天,虽然最初被迫加入百族,心中颇为不愿,不想却在百族之中,得遇红颜知已,结下双修之盟,那种百般旖旎之情,此刻想来也是心跳不止。原来那人生妙趣,远不止于悟道通玄。此为第三喜。 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这时琴声忽止,座上九珑柔声问道:“知道友心中惶恐,小女子便以这琴声略舒道友心怀,何以仍是长叹不止,莫非是此曲难以入耳?” 黑袍修士不由答道:“仙子琴技高妙,世间无双,只叹在下是个苦命人,听到此曲触发心事罢了,不想乱了仙子琴声,罪过罪过。” 九珑笑道:“观道友听琴之时,面上浮现出三次笑容,可见道友一生亦有可喜之事,人生苦短,欢娱无多,能有三件喜事萦怀,其实也不枉此生了。” 黑袍修士道:“只恨人心不足,有了三件,便会再想三件,怎有尽时?” 九珑道:“道友此行,想来定有苦衷,只是那盗宝夺旗,在道友看来是奇功一件,在失主瞧来,却是苦不堪言了,道友之喜,却要让他人受苦,窃以为甚不公平了。” 黑袍修士此刻心情平顺,怎有刚才的死志,而人之死志一去,若想再刚强起来,则是颇不容易,更何况被琴声触动心事,哪里还有强项之意? 便道:“在下身入姬氏,只盼能得立大功,与……相会罢了。”说到这里,神情就扭捏起来。 九珑点了点头道:“可是那百族迫你,若不能立此大功,便不允你双修结盟?” 黑袍修士耸然动容,惊道:“仙子,我的心事,你怎会知道?” 九珑道:“世人只道抚琴之人可将心事入琴,却不知道听琴之人,亦会将心事流露无遗。所谓各为其主,怎分是非?道友若有疑难,只管说来,九珑虽非姬氏弟子,倒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黑袍修士苦笑道:“此事如何分说,我盗了姬氏重宝,左右都是个死罢了,嘿嘿,不提也罢。” 九珑忽的一笑,道:“你一心只管求死,可见其志甚坚,我也阻不得你,只是你若是以为,你只要一死,就可以保住同伴的性命,只怕是小瞧了姬氏的手段。” 黑袍修士冷笑道:“任你如何说便是。” 九珑淡淡的道:“你若想盗旗而出,若无人接应,怕是不能,那在姬氏族中的同伴,莫非便是你的红颜知已?” 第1023章勤思窥深谋 黑袍修士哈哈大笑道:“仙子想的太多。” 九珑笑道:“你数百岁的年龄,说到那男女之事,又怎会扭捏。为何提到那位知已,却故作羞涩?这几桩事小女子不明,还请道友指教。” 几句话说来,那黑袍修士已是脸色大变。忽的觉得不妥,想去按捺心境,哪知灵脉已封,修为自是绝无,又怎能收发由心?心中大叫糟糕。 九珑见其神色,已知测中了八九,正该趁此时机一举突破此修的最后防线。 便不依不饶,又道:“你心中挂念那女子的安危,心中念念想着替她脱困,便有意误我,以为那女子尚在百族之中,而将此事描述成百族迫你们二人劳燕分飞,留那女子做为人质,倒是最易博得他人同情。却不知你在听琴之声,情感自然流露,早就露了马脚。” 黑袍修士神情沮丧之极,他此时明白,就算自己否认,此战也是一败涂地了,原想着替自己的心上人摭掩,哪知却反而弄巧成拙。这面前的女子年轻甚轻,又是言语温柔,哪知却这么厉害。 他忍不住道:“敢问仙子是谁?” 旁边一位女侍忍不住笑道:“莫非你连苏氏九珑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吗?” 黑袍修士连连摇头道:“难怪,难怪。”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此役九珑以抚琴而安其心神,察其神色,窥其心事,再娓娓道来,引那修士多说多错,终于一一证实心中猜想,遂使对手一败涂地,此刻就算黑袍修士不再出声,可既知端详,那修士的女伴又怎能查不出? 因此这修士说与不说,此刻倒也没多大区别。 忽听楼船外传来哈哈大笑,姬春山大踏步走了进来,拍手笑道:“珑儿果然厉害,我原以为百族修士大多强项,最终还是要用到搜魂之术,哪知珑儿三言两语,就审出端倪来,春山拜服。” 九珑急忙离座,裣衽为礼,含羞道:“春山师祖若是再这样说话,那贵府我可去不得了。” 姬春山让女侍带出黑袍修士,这才将那面劈天斧旗取出,道:“此事也要向珑儿请教了,本族之中法宝众多,这劈天斧旗却不算一流法宝,为何那百族修士,却要设计盗出此宝,而不是其他?” 九珑道:“我心中倒有个小小计较,只是尚有数事不明,正要向春山师祖请教。” 姬春山喜道:“快说,快说,师祖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珑道:“此次仙会,姬氏志向如何?” 姬春山听到九珑直言不讳的问来,虽是一怔,倒也毫不怀疑,苏姬二族向为一体,何分彼此,九珑问出这等敏感的话来,反倒说明苏姬二氏亲厚无比了。 只是原本是要探究百族修士盗宝的目的,怎的却扯到仙会上去,这才一怔。想来九珑之言必有深意,又怎可不答? 姬春山道:“若能得进三甲,则吾愿已足。”此言说出口之后,忽觉不妥,在九珑面前,又何必有丝毫隐瞒,便又道:“其实是想坐三望二了。” 九珑点头道:“此志正合姬氏实力,而以九珑私下算来,姬氏关键一役,在于能否名列三甲,至于是否能坐三望二,其实却是得之可喜,失之欣然了。” 姬春山笑道:“珑儿此言甚是,若能进入三甲,最大的目的便算达成了,是否能名列第二,倒也无甚要紧。” 九珑道:“若想进入三甲,则姬氏必要连胜两场,而这两场的对手,想来应该是叶,顾两家才是。” 姬春山道:“此次仙会,的确是该与叶顾两家交手。” 原来仙族仙会,规矩甚是奇特,十族名位,乃是由符选而出。只是每族的权重不一罢了。除了首族苏氏外,其他九族,分成三队争持。每族原本各有一符,若能胜得一族,则再得一符,再胜一族,便是三符在手了。 而最终排定家族名位时,就要看哪个家族得符最多。 至于首族苏氏,却不参与任何争斗,唯等到九族之争尘埃落定之后,看符选而定,若是符选落后,那也只能让出尊位。 之所以定下如此规则,是因十族之祖初定仙会规则时,便不想让仙会沦为实力的绝对比拼,若某族实力固是超然,但却是声望不足,难得人心,那么得符自然不高了。 而若论实力而言,苏氏本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正因为这符选的规带,苏氏平日行事,自然也是要小心翼翼,务要公正无私,这才能换得他人赞服,而其他仙族,亦是此理。 十族之中,那顾氏的实力本来是超过慕氏,却因行事不端,大失人望,这才沦为第十。可见符选之妙。 十族的名次之争,不光关乎本族名誉,亦与那利益息息相关,除了昊天十鼎要依名列分配之外,只有名位前三族时,方有铸币之权,当今昊天流通的,便是苏币,元币与杨币。 若是此次姬氏能位列三甲,便可拥有铸币之权,仅次一项,就是收益极丰。且每次仙会之中,亦要按各族名位,分配各种天材地宝,因此仙会中的名次之争,对每族来说,都是事关重大。 九珑道:“以九珑看来,姬氏此次仙会,在金仙,太虚两大境界大修的交手之中,想来胜算颇多,可是于极道境界上,怕是要稍弱了。” 原来仙会中两族斗法,每族各出三名修士,分别是金仙,太虚,极道之境,三战两胜便算胜了一场,而出场人选,倒也不计,哪怕是每次出手的修士不一,也是无妨。 姬春山叹道:“正如珑儿所料,本族金仙之争,怎样也不会输了,太虚之争,或在两可之间,但这极道之修,的确是人才凋零。本族最担心的,便是此事了。” 九珑道:“仙庭四大虚旗之中,除了乾坤剑旗是在苏氏手中之外,其余三大虚旗,分别是在姬叶顾三氏了。” 姬春山道:“正是如此。” 九珑道:“这仙庭虚旗,虽是威能强大,可若是给太虚之士用来,怕是略弱了些,倒是那极道之士,正堪配其宝威能。”说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 姬春山眼睛一亮,以手拍额道:“珑儿一言惊醒梦中人,本族的确是想将这劈天斧旗,做为那极道之修的备用之宝,若是失了此宝,虽不能说一败涂地,可毕竟是少了一项选择,于极道境界修士斗法时,可就要捉襟见肘了,尤其是当对方动用其他三面虚旗时,那是非要劈天斧旗应对不可。” 九珑道:“因此那黑袍修士的身份,便存有疑团了,只因若此修是百族修士,为何不选其他法宝,偏要选这面劈天斧旗?” 姬春山刚才听九珑细论之时,心中其实已然明悟了,此刻点头道:“此论极是精当,看来这黑袍修士的身份,大可怀疑。此事倒也不难……”说到这里,就冷笑了一声。 每逢仙会之时,必定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那黑袍修士若是出自其他仙族,而假托百族之名,倒也不奇。 这次对手潜进姬氏府中,必定是经营多年,才能寻到接近劈天斧旗的机会,细细想来,也不是那百族的手段。但若非九珑旁观者清,姬春山一时间的确是想不到了。 如此看来,黑袍修士若非出自叶氏,便是顾氏,这已是昭然若揭,实有八九成把握。 而姬春山道出“此事倒也不难”时,证明他已想动用搜魂之术,去探那修士的灵识,只是此事怕是不够人道,也有损姬氏声望,着实不便说出口来。 九珑灵慧无双,怎不知姬春山之意,可姬春山毕竟是师祖的辈份,却不便直言相劝,于是微微一笑,道:“春山师祖,这等小事又何需烦恼,珑儿新制一曲,正要请春山师祖指点。” 姬春山大喜道:“实所愿耳,不敢请尔。” 九珑按琴发声,为姬春山抚了一曲,此曲虽非妙韵八音,可由九珑抚来,自是妙不可言,舱外八名女侍,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了。八女侍此番随姬春山接九珑回姬氏,原本是想一睹九珑的天课神算,却不想被姬春山严词喝止了,正自遗憾,如今能得闻两次九珑琴技,怎样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若说刚才抚给黑袍修士那一曲,重在安神静心,畅言人生之趣,此曲则是道尽天地之慈悲,让人觉得,生在天地之间,固然是渺小若尘,可因那天地不存私心,时时不忘,因此自然安乐。下至凡夫俗子,上至大罗金仙,谁不受天地惠赐?于是便生感激之意,那心中也变得柔软起来。 姬春山本因劈天斧旗被盗一事,难免心中纠结,此刻听到九珑这曲琴音,自是心怀大畅,忍不住击节而合,却又怕乱了九珑音律,只敢虚空而击罢了。 就听那琴声渐渐淡出,终至于无,姬春山身心皆醉,一时间哪里能从这琴声出来,忽听九珑轻声道:“春山师祖,九珑有一个不情之请,却不知……” 姬春山骤然一惊,忽的想到了什么,不由笑道:“珑儿,你有所请,我怎会不答应。嘿嘿,莫不是为了那黑袍修士一事?”心中明白,那九珑毕竟是不愿让自己对黑袍修士动用搜魂之术,要保姬氏清誉,这份心思,早在琴声之中已毕露无疑了。 九珑嫣然笑道:“果然是瞒不过春山师祖。” 第1024章火中有阴气 在进入万里煞火界不久,就接到九珑的传讯,原承天的激动之情自是难以抑制,前方虽是火海茫茫,吉凶难测,可有这数语片言,便是无穷的动力。 原来那九珑竟也离了苏府,赶来与自己相会。想来以苏氏族规之严,九珑此次离府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这番深情,切不可辜负了。想到此处,恨不得一步便跨过这万里煞火界才好。 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激动之情,原承天仍按先前遁速前行,只因这煞火界虽说没有生灵,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己在这凶险之地,多些小心也是应该。 要知道在煞火界这种所在,要是没有生灵也就罢了,一旦有生灵出没,那必定是凶猛异常。 便将青鸟与玄焰齐齐唤出,伴随自己前行。青鸟与玄焰皆是火中之精,在这煞火界中自是畅行无阻,甚至也该对二侍的修为大有好处才是。他若是没有炼成这颗避火丹,也并非无法在煞火界中穿行,就算依仗二侍之力,想来也非难事,最多没现在这样从容自在罢了。 玄焰与青鸟出塔之后,青鸟兴奋异常,就在火焰之中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哪里像个修行多年的侍灵,分明像个孩子一般。 那玄焰好歹也有几分庄重之色,对那青鸟道:“你这青鸟,好歹也是修行数百上千年天地之灵,怎的这般不庄重。若是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只是他平时嘻笑罢了,毫无尊严可言,青鸟哪里理他,忽的在火海中一扑,眨眼间回转来,口中便叨着一颗石子。玄焰与原承天见到这粒石子,皆是大奇。 原来这煞火界上无青天,下无大地,乃是一片虚无,无论你飞上极空之境,还是下沉数千里,四周皆是一片火海,哪里有尽头? 要知道此界煞火乃是源自元极神火,又有何物能禁得住此火烧灼,因此青鸟寻到一粒石子,自是古怪之极。 原承天将青鸟口中石子接在手中,略略一瞧,这才恍然道:“原来是一粒舍利。” 修士修仙修之道,吸天地之灵气,自然是骨肉纯净,若是被火炼化了,其骨肉之精就会形成舍利。看来先前也有人想穿越万里煞火界,却不幸被煞火所烧,其骨肉化成舍利,又被青鸟得到。 原承天见这舍利甚轻,知道那修士的境界定也不会太高,却不知何故,竟敢穿越这煞火界,不幸送了性命。 在这煞火界中,连元魂也被会烧得干干净净,原承天便是想将这舍利物归原主也是不能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就随手将舍利放进物藏之中。 原以为这界中煞火定能使玄焰和青鸟大大增进修为,哪知这煞火也不知燃了多年,精华早就耗尽了,玄焰和青鸟在此火中呆上一日,只抵得平时三日修行,虽然也算不错了,可离原承天的期望就差了许多。 见原承天失望,玄焰反而安慰他道:“主人,那外来的灵力就算有百样好处,也不如自己点点滴滴修来,这个煞火,就好比世间的丹药之力,虽可受益于一时,从长远长看,反倒不是福缘。” 原承天心中就算有一点郁闷,被玄焰这番话说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玄焰自从修行了碧焰的心法以来,倒是颇有进益了。 那青鸟听到玄焰说出这番话,也是大感好奇,歪着头只管向玄焰瞧去。忽听玄焰一声大叫道:“又有舍利,青鸟还不速去取来。”伸出小手向某处一指。 青鸟忙依他手指方向钻进火中,可寻了半日,哪里有舍利的影子,却见玄焰笑嘻嘻的从火海中钻出,手中持着一物,正是一颗舍利了。青鸟这才明白,那玄焰指东打西,竟是让自己上了个恶当。 原承天这才明白,这玄焰哪里就会改了性子,见他手持舍利而来,便故意沉下脸来道:“这是修士的骨肉之精,我要来何用?没的还要想法子安排了,岂不是给我多事?” 玄焰笑嘻嘻的道:“主人,本老人家岂能做那没好处的事,实不相瞒,我这粒舍利与众不同。” 原承天这时已用神识在那舍利上一探,果然探出一点异样来,口中犹言道:“哪里有什么不同?” 玄焰见原承天认不出,更是得意,道:“主人,你有所不知,若是那火属之兽禽,见了此火,定是要来此修炼的,偏偏这万里煞火界却不见灵兽灵禽,主人可知这其中有何奥妙?” 原承天奇道:“竟有此事?” 玄焰越发得意,嘿嘿笑道:“我初踏进这煞火界之中,就发现这煞火界虽是至阳至猛,却偏偏有一丝阴气存在,只是这阴气等闲是探不出来的,唯有我与青鸟,方能略有觉察。” 青鸟便在旁边点了点头。 原承天知道论起火焰之术来,玄焰自然是天上无双了,便虚心求教道:“就算有这阴气,又该如何?” 玄焰道:“这火中的这丝阴气,其实甚是微弱,主人既然都无所觉察,那么当然也不可能对主人造成伤害,但玄焰就担心了,这阴气在火中,就怕像是四时变化一般,会散而复聚,聚而复散,若是这火中的阴气真的凝到一处,无论是怎样的大修,只怕都要死于非命了。” 此中道理,原承天略思便明,在这至阳之地,忽有至阴之气袭来,那修士妖修的肉身又怎能适应,自然是刹那瓦解了。 说到这里,玄焰就抬起手中舍利,道:“这颗舍利,不应该是修士骨肉所化,而应该是灵兽灵禽被煞火化成,想来便是受不得那火中的阴气,这才死在此界之中,再被炼成舍利。而诸多火属妖修先前定是吃了许多苦头,才慢慢知道,这煞火界是来不得的。” 原承天刚才用神识探这粒舍利时,就知道非修士所有,知道玄焰的话定是不假了。看来自已纵有这避火珠在手,也不算是十分安全,若是那阴气袭来,自己只好动用域字真言,或能暂避。 只是因这煞火界唯有火灵力独存,域字真言在这里,也不能持久,若是那阴气持续时间甚长,却又不知该如何了。 玄焰怎不知原承天心意,便笑道:“主人不必担心,若有那阴气袭来,本老人家自有法子应付,也不知怎的,这煞火虽与我有诸多不同,可身在此处,我倒像是回到家中一般。” 原承天心中一动,那煞火据传与元极神火有关,难不成玄焰与元极神火也大有关系,只可惜自开天劈地以来,那元极神火就不知去向,世间唯留其名罢了。无论是仙庭神执还是昊天大修,谁也不曾得见元极神火真容。 原承天从玄焰手中取这灵禽舍利在手,用观玄之术细细探看,良久道:“只可惜这灵禽生前不过是五级罢了,便是化身舍利,也无大用,若是有那六级以上灵禽所化舍利,或可将其炼化进无界之剑之中。” 原承天这一说,玄焰目光立时闪闪发亮,道:“妙极,这无界之剑的升级之法,我一直苦思不得良方,主人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有那火属灵禽舍利,再加上寒属灵兽内丹,便可水火相济,令这无界之剑锋利无比,就算无法与无锋争雄……” 沉吟片刻,又拍手道:“有了,那混沌未分之时的古战场,常在昊天界中时有发现,若能得到四斫神兵残器,就可大大增强这无界之剑的威能,日后主人修成青毫神光,初时定然无法随手祭施,倒是可用这无界之剑祭发了。” 原承天听到玄焰此语,也是欢喜异常,无界之剑近来的确不堪大用,正该好好练制一番,只是这种本命法宝,又怎能随手炼制?总要想个妥善的方法来,而玄焰这番炼器之法,倒是正合心意。 忍不住赞道:“玄焰,你若能将这无界之剑这般炼来,着实是立了大功了,只是那青毫神光,却不知何时才能炼成,只怕要令你失望了。” 玄焰笑道:“主人,以你的灵慧,炼成这青毫神光是迟早的事,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在你未修成青毫神光前,这施祭青毫神光的法宝,我却要替你先炼成才是。” 于是这一路行去,青鸟与玄焰就多了一桩任务,要在这火中多多收集灵禽舍利,以这煞火界之广,想收到舍利本就极不容易了,更何况那来煞火中修行的火属灵禽也着实不多,其后更无灵禽敢来,因此行了三日,也未曾收到一粒。 这一日玄焰与青鸟依例在原承天四周搜寻,忽见玄焰急急转了回来,叫道:“主人,大事不好,前方有阴气凝结,若是主人触到,只怕糟糕。” 原承天忙用神识探去,只见前方千里之外,有一处火焰与他处大不相同,此火紫中透黑,黑中透青,瞧来极是怪异,而此焰极为广阔,怕没有上万里?而这团异火正急速向这边涌来。 原承天道:“莫非那便是这火中阴气?” 玄焰道:“再也错不了,我对这火中阴气还算敏感,因此这阴气初成就感受到了,怕只怕那阴气广大,现在瞧来只有万里,可等到涌来这里时,也不知是多广多阔了。主人,从现在起,你不可离了我左右。” 原承天见玄焰神色凝重,再无往日嘻笑情形,便道:“好,此行安危,全在你一身。” 第1025章舍利存元魂 玄焰得了法旨,就在前领路。青鸟虽也是离中之精,可与煞火中的阴气怕是不合,原承天不敢冒险,就将青鸟唤回,送进青龙塔中。 只行了数百里,前方阴气异焰已至,原来这煞火中含了阴气之后,虽然同样是热意逼人,其性则与煞火大不相同了。甚至于都算不得是火了。因此原承天虽有避火珠在手,也不可大意。 果然不出玄焰所料,刚才这异焰不过万里之广,此刻则是一望无际,以原承天的神识已经探不到边际了。 玄焰见这异焰扑来,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虽自认自己能对付得了这阴气异焰,可异焰毕竟势大,若是出了些许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原承天也早就掐定真言,若是一旦觉察不妥,就可将这域字真言祭出,或可暂避一时。 而他刚刚从麒麟的玄承珠学来的三字真言中,有一字似乎与火有关,乃是一个“明”字,只是时间仓促,尚未明悟其中奥妙,一时间也不敢擅自动用。 玄焰忽的大叫一声,就向那异焰扑去,瞧他紧握双拳,圆睁双目的情形,完全是拼命的架式了。要知道玄焰生性顽皮,便是天大的事体也是浑不在意,可今日之事关乎原承天的性命,那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弄错的。 随着玄焰身子一扑,那被玄焰触到的阴气异焰忽的大放光明,紫青之色刹时就变成寻常的赤红之色了,而这团火冲到原承天面前时,则被原承天的避火珠分开,再无一点热气。 原承天见此,也是轻舒了一口气,看来玄焰的确有化去煞火阴气之能,而煞火中的阴气一除,就变成了寻常火焰,又怎能近得了身? 那玄焰见自己化阴气得手,也忍不住大叫道:“主人,你瞧,你瞧,这阴气全被我化去了,本老人家早就说过,我定能护你周全。”这番兴奋激动之情,让原承天瞧着心中就是一热。先前只当玄焰浑浑噩噩,哪知道他对自己也是关怀备至。这番深情,此刻方知。 虽知心中这份感激之情会影响心境,可原承天却没强自抑制,仙修之士之所以异于魔修妖修,被那创世大修青睐,列为神执,便是因为只有心中常怀感动,方可大慈大悲,瞧来虽是一个弱处,可细细想来,却是天地的光辉。 便笑道:“玄焰,我知道你定会成功的。我能得你为侍,实为平生造化。” 那玄焰何尝得过原承天这样的称赞,想嘻笑以对,却发现大不妥当,若郑重感激,又不如说些什么才好,就觉得心中古怪异常,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全身微微颤抖,却又不是刚才般的惶恐不安。 忽的狂笑一声,转身再次向异焰扑去,大叫道:“煞火异焰,主人早知你不是我的对手,哈哈,你还不速速退下去。”却忘了那煞火异焰怎有灵性,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这也是欢喜的厉害了。 原承天紧跟在玄焰之后,双方只隔了数尺罢了,只因若是离得稍远,那异焰就会扑近身子,玄焰虽能化去煞火中的阴气,毕竟威能有限。 原承天本以为化去这煞火中的阴气,定要大耗玄焰修为,哪知玄焰越倒愈发精神,只行了约有三百里,就发现玄焰的身子似乎长高了半寸。 原承天大惑不解,便用神识细细探去,这才知道玄焰其实并没有化去这煞火中阴气的,而是将这阴气吸进体内,但这阴气却与玄焰禀性相合,对仙修之士来说,这阴气就是要命的神通,对玄焰来说,却是大补的灵丹一般。 玄焰之性,原本是至阳至刚,得了这煞火阴气之后,便是刚柔相济,禀性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了,因此这场万里煞火界之行,对玄焰分明就是一桩天大的福缘了。 又行了数百里,玄焰身形增高更是明显,瞧其身形,俨然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那面孔犹是童子,瞧来仍是稚气十足。 忽听玄焰叫道:“火中有舍利!”将身一扑,便捞到了一粒物事,金光灿灿,与前两粒舍利大不相同。 玄焰凝神瞧去,喜气不自禁,叫道:“主人,原来是粒金舍利,只有那灵兽灵禽修成十级,方能炼出这金舍利来。这可不是天大的造化?” 原承天接过玄焰手中舍利,只瞧了一眼,便知玄焰所说不错,这粒金舍利宛若异金化身,除了金色之外,另有五色毫毛,可见那舍利的原来肉身,定是修了强力的肉身功法来,否则怎会有这五金之色。 便点头道:“果然是粒十级灵禽化成的舍利,只是如此大德灵禽,为何却要误蹈煞火界?以其灵慧,难道不知这煞火界的厉害?” 玄焰笑道:“主人怎的一世精明,一时糊涂了,主人飞升之时,岂能决定落脚之处,玄焰想来,这只十级灵禽或是从凡界飞升而来,不幸落在此处,又哪里逃得掉,遂遭了这场煞火之劫。” 原承天叹道:“这番话颇有道理,实情只怕是如此了。可惜此禽修成十级,可谓是极不容易了,哪知也要遭此天劫。” 正想将这舍利收起,心中忽的掠过一丝不安,他不由的心中一怔,就将这金舍利捧在手中,以观玄术细细探看。 要知道修士境界越高,越近道体,因此心血来潮,往往必有情由。原承天禀持天道之修,虽远未修成,可离天地至道,却比寻常修士更近一步,这心中的不安之情,再也不能疏忽了。 正在这时,玄焰又是一声大叫,原来主侍已到了这煞火阴气的中心,那煞火中的阴气好不浓重,玄焰虽奋力化解,可也只是将身周三尺处的阴气化去,三尺之外,仍是凶险之极的阴气异焰。 原承天不便在此刻动用观玄之术,只能亦步亦趋,紧随着玄焰,就见那阴气越长越浓,玄焰化解不及,身周的异焰也就越来越近了,从三尺而至二尺七寸,接着便是二尺五寸。 玄焰的遁速也不得不缓了下来,若是还像刚才那样全速遁形,只怕这阴气更是来不及化解了,很可能就要烧到原承天身上。 原承天不肯让玄焰独自受苦,便将阳字真言祭将出来,只盼这字真言能驱除煞火中的阴气,就见这字真诀用出之后,四周果然是霍然大亮,看来那煞火中的阴气,的确可以被这阳字诀驱除了。 只可惜这四周的阴气着实厚重,阳字诀这边刚刚驱除一团阴气,那后面的阴气又急速涌来,逼使原承天只好再次祭诀了。 虽然这阳字真言驱散阴气效果不彰,却也是对玄焰一个有益的补充,玄焰一路小小翼翼,分开四周阴气,半个时辰之中,也不过只行了百里罢了。 而这时四周异焰越发灰暗,由青紫而转为黑色,那焰色既暗,遂使四周暗无天日,原承天的目光也只能瞧见身前的玄焰罢了。 原承天便道:“这煞火界中,既然有阴阳之气,说不定就生出性灵来,我瞧这四周阴气浓重的古怪,只怕并非天然形成,玄焰要小心了。” 玄焰道:“主人所言,正与玄焰相同,这煞火与我的禀性想为相似,只是驳而不纯罢了,自然与我相差甚远,而这火中阴气,对我亦是大有补益,可见阴阳相交,的确能生出性灵来,难不成我玄焰的出生却是这里,这煞火界中,又会生出一个灵焰来。” 说到这里,声音就有几分激动了。 原承天心中却是暗暗摇头,只因像玄焰这种天地之灵,必是大有来历的,怎是这区区煞火界可以生成?世间四大灵焰,也就是比三大神火略逊罢了,而若是四大灵焰修为有成,说不定便可将三大神火取而代之。 但玄焰这份心情,原承天最体谅不过,又怎忍心揭穿了,那玄焰一心一意,只想知道自己的本源,就算心中存了幻想,也好比茫然无知。 为防那煞火中可能存在的火中性灵,主侍行的更是慢了,这时原承天再在那阳字诀上,加一个玄风,便可增强此字真言的威能,使这真言驱散阴气的时间更久一些。 而所谓的阴气煞火伤人,也只是针对原承天而来,玄焰在异焰之中,其实是好不快活,身形愈见高大,其面容也是稚气略消。也正因为此事,原承天也不着离开此处,只盼玄焰多呆一刻,就多一分的修士,唯要时时小心,提防阴气煞火中的性灵突起伤人罢了。 却不知就在主侍警四周时,原承天手中的那粒金舍利,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舍利先是绽开一道缝隙,却是毫无声息,怎能被他人觉察。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紧接着,就从那缝隙之中,缓缓掠出一道元魂,那元魂本是至虚至无之物,便是用灵识来瞧,也需要细细分辩不可,此刻原承天只顾着察看四周,又怎知手中的舍利,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故。 那元魂便悄无声息,绕过原承天的肋下,缓缓向原承天的后脑欺近,莫非这道元魂,竟要夺舍寄魂! 而就在这缕元魂蠢蠢欲动之际,那四周的异焰之中亦有大动,果然不出原承天所料,这至阳之地,因有阴气生发,便真的生出性灵来,而这性灵是什么模样,又是怎样的威能,主侍皆是不知。 第1026章玄焰收侍将 就在那道元魂突起暴进之时,原承天一声冷笑,手中两道禅言祭来,正是“顿止”二字,这两道禅言既出,任你如何大修,都要受到影响,越是修为低微,所受的影响越大。 这道元魂又怎能御此禅言,那动作立时就缓了下来,好似身陷泥淖一般,原承天头顶的定天鼎中这时已然祭出,鼎中赤子伸出手来,就将这元魂捉在手中。 说来这鼎中赤子甚是神通广大,别看他小手盈盈不过数寸,可无论是怎样物事,都可随手抓来,一旦有物事落于他手,若想再脱身出去,那就是极难了。 原承天以前一直对鼎中赤子的神通难以领悟,只知道赤子这样一抓,其中必有玄机。而今日再来瞧赤子的手式,心中已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他这次所得的三次真言中,有一字叫做“持”,这持字真言的妙处,就是无论抓住何物,都是稳如泰山,若是与他人争抢物事,只而将这持字用来,对手怎样也是争不过的,最终定然是要脱手。 除此之外,那持字定然另有其他妙处,只是暂时领悟不得。 而学得了这个持字,再来瞧鼎中赤子的抓人手段,原承天则是心领神会了。看来这无界真言,果然是无处不包,七十二字真言,囊括世间诸多神通妙道,却不知自己是否有机缘全部学得。 那元魂被鼎中赤子抓住之后,果然是动弹不得。说来也是这道元魂时乖运骞,竟然遇到了原承天。 以原承天的修为,在这元魂破开舍利的一刹那间,已然发觉了,而原承天之所以没有立时动手,是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道元魂与自己系出同源,原来又是一道大修的元魂。 对吞噬大修元魂一事,原承天初时觉得稀松平常,其后修行天道之修后,便有几分不忍,到了此刻,他已然隐隐悟出一些玄机来。 那大修分魂彼此吞噬之能,其实便是大修的本心,看来这大修心中,定是盼着有朝一日能恢复原身,而主宰这原身者,定然是那有绝大宏心,绝大毅力者。虽然同为大修分魂,可若是被人吞了去,那便是失败者了,再也无资格主控大修原身。 原承天不敢想像,若是有一日自己竟能收集大修所有元魂,又该是怎样的修为。不过此事着实困难之极,哪怕只是简单的想上一想,也觉得头痛无比,自是不想的好。 这边鼎中赤子刚收了元魂,那边玄焰大喝一声,手起一道蓝光,向那无边黑暗之中祭了出去。 在蓝光映照之下,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雀影,这黑雀身子一扭,就避过了蓝光,向玄焰迎面撞来。 玄焰大叫道:“主人,千万不要助我。”手中再起一道蓝焰,迎向黑雀。 原承天凝神瞧这只黑雀,知道此雀与青鸟一般,同为离中之精,火中之灵,只是这万里煞火界中的煞火,又怎能比得上朱雀火凤之火,因此黑雀也是大大不如青鸟了。 玄焰想独自斗这只黑雀,也是理所当然,若是这连黑雀都斗不过,那可不是羞死个人? 这黑雀得以修成,不过靠的是煞火界中的阴阳之变,又怎及玄焰得天地之灵,且又得修行妙术,实非黑雀可比了。因此见玄焰手中的蓝色焰火迎上,黑雀本能的知道非其对手,且正是其大大的克星,怎敢来迎,半空中急急一转,就要亡命而逃。 别看这黑雀修为不高,其速度着实惊人,这或许也它唯一能强过玄焰之处了。 玄焰大喝道:“往哪里逃!”手中蓝焰分出数十道去,也不向这黑雀击来,向是远远送走,却是在外围布了一个阵式。 原承天见玄焰动用阵法,大感好奇,玄焰本也不懂得阵法运用,今日却要布成何阵?就见那数十道蓝焰皆在数里开外,星星点点,形成一个圆圈。只是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可不是露出极大的破绽。 但因玄焰有言在先,原承天自然不便出手。 那黑焰去的极快,也就是一两息之间,已到了圆圈近前。玄焰绷紧了面孔,看来也是紧张之极,忽见他双手一拍,那数十点蓝焰立时连在一处,可就真正形成一道焰圈了。 黑雀被这焰圈上的蓝焰逼住,只得停了下来,就见那焰圈越缩小心,一步步将黑雀逼了回来。 原承天不由哈哈大笑道:“玄焰好手段。” 那黑雀怎肯甘心被困,身子陡然下沉,想从这焰圈下侧窜出去,哪知身子刚动,那焰圈一道分为两道,两道分为四道,刹那间已是三十六道了。就将这黑雀困了个水泄不通。 虽使出如此妙法来,玄焰面色却更见凝重,只因此战虽然不关乎生死,却和他这位天地之灵的面子系系相关,平日他胡吹大气,别人只当成笑话,此刻若不显出点手段来,又怎能压得住众侍的悠悠之口。 原承天知道这蓝焰之所以化成三十六道,仍是威能不减,便是借助这煞火中阴气之力,若是离了此处,只怕玄焰再也没这手段了,而瞧玄焰的用意,竟是想将这黑雀收为已有了。 原承天暗自欢喜,那黑雀既是阴气之源,而这煞火阴气对玄焰又是极有助益的,若能收得了这只黑雀,玄焰日后修行定然是突飞猛进。却不知那玄焰最终会有怎样的成就。 黑雀被这焰圈一步步逼到玄焰近前,玄焰反倒不急着出手,而是对那黑雀道:“道友,你在此界有何好处,何不随我四处历练修行,说不定日后结成道果,也不枉你来这世间一场。” 那黑雀怎懂人言,两粒明珠也似的眼珠只管盯着玄焰,目中又是茫然,又是惶恐。 此刻就该原承天助玄焰一臂之力了,原承天悄然用神识向这黑雀一探,就将玄焰的话用这神识传了过去。只是心中仍有些担心,怕这黑雀灵慧不足,难以明白。 不想黑雀沉吟了半晌之后,用心神向原承天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黑雀虽不懂人言,好在已开灵慧,看来是可以沟通的。 原承天便将这人言之秘用神识制成一道心符,缓缓了送了过去。 那黑雀探到这道心符,初时还有些担心,其后忍不住好奇之心,就将这心符收了,片刻之后,那心符入了灵识,果然就可开口了。只是这心符之力不能久持,黑雀日后若想真正开口,还需勤加修行才是。 便对玄焰道:“我跟着你们,有何好处,什么又叫道果?” 玄焰道:“我乃是天地之灵,四大灵焰中的玄焰是也,那天地除了三大神火,就是我等四大灵焰了,你说我的地位可不是无比尊贵?至于道果,却是因人因灵而异,我知道若修成道果,那就是与天地同寿了。” 这话传进塔中,青鸟刀君等侍灵自是乐不可支了。那玄焰果然还是忍不住要吹牛的。 只是这黑雀在这煞火界中生长,哪里见过其他性灵,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自然喜之不禁。 要知道与天地同寿,那是所有性灵的目标,这是性灵天生下来的本能,毕竟谁也不肯死的,因此黑雀心中大动,道:“我该如何跟着你?” 玄焰道:“你只管过来,我自有办法。” 那黑雀果然听话,就一步步走上前来,原承天正好奇玄焰有何手段能收得了这黑雀,却听到玄焰急急传音道:“主人速速助我,那标识灵识的手段我可不会,若你不助我,这黑雀怕就要逃了。” 原承天忍住笑,神识中先将这黑雀罩定了,又想这黑雀总该要由这玄焰御使的,自己怎能越俎代庖?便再将玄焰的一道灵识分开,缓缓灌进这黑雀的灵识之中。 那黑雀不知不觉之中,便成了玄焰的侍将了,只是由原承天代收罢了,但因玄焰的一道灵识也在这黑雀的性灵之中,故而无论是原承天和玄焰,皆是可以御控这只黑雀的。 这也是黑雀不懂人事,这才容易收服罢了,瞧来像是原承天和玄焰用了手段,有欺人之嫌,可若非如此,也着实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世间之事,原也没法子做的尽善尽美。 这黑雀虽被收服,自己却是懵然不知,只知道自己从此之后,便有了同伴,不再像以往那般孤独了,欢欢喜喜向玄焰扑来,那玄焰好不容易得了同伴,一时间也忘了自己主人的身份,就和这黑雀嬉戏起来。 这黑雀既被收服,那煞火中的阴气便失去了源头,再被玄焰吸纳之后,便不可再生了,就见四周慢慢的明亮起来。 见玄焰收了黑雀为侍将,诸灵皆是替玄焰欢喜,那玄焰虽然平时自高自大,却是一片纯真,诸侍又怎会与他计较。只可惜猎风不在此处,否则怕是比玄焰还要欢喜才是。 原承天就让玄焰与黑雀在四周守护了,将青龙塔祭出,自己身子一闪,进了此塔,这是想及时吞噬了那道元魂再说。 此去南土便是见到了九珑,二人面前也不知有多大的阻碍,而若想得到苏府首肯二人的双修之盟,更是比登天还难,原承天又怎能不努力? 入塔之后,就将鼎中元魂取出,用神识缓缓探去,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这元魂好不强大,若是得了肉身,怕不是极道之修? 可既然是如此修为,又怎会被困于煞火界中,又怎的在那舍利之内? 第1027章制符收元磁 再将神识探去,就遭到了元魂的强烈抵抗,好在原承天对元魂斗法已是熟极而流,这元魂如何是他的对手,也就是三两个时辰,那元魂就败下阵来,原承天趁势探了这元魂的玄承记忆,这才知其根底。 原来这修士亦是身世坎坷,此魂原在昊天,说来起步甚高,却因机缘不足,只要八十岁上才得遇仙缘,好不容易得修仙修之术。好在既是大修分魂,自然仙基不俗,就此顺风顺水,修成羽修境界。 在而这期间,此人居然数次得逢大修分魂,经历苦斗,总算死里逃生,不但将对手击败,亦顺利吞噬了对方分魂,瞧来亦是得天地垂青,前程无量了。 然而既然身为散修,又怎有人庇护,只得投身百族,哪知在那百族之中,发现一名百族大修亦是大修分魂,就此受惊而逃,却因叛宗之罪被百族追杀,惶惶逃亡数年,仍是难逃一劫,身死魂散,就于冥间轮回。 此修轮回重生之后,凭借昔日玄承,以及大修分魂仙基,自然亦是进境极快,于五百年前达成仙修之境。此修又在凡界收服侍禽一只,精心培育多年,原是想与这侍禽同时飞升,在昊天界中也可有个照应了。 因此苦候侍禽多年,终于与这侍禽同日飞升。只因那妖修唯有到了十级方可飞升的。而此修真正的境界也不过是仙修中乘罢了,但因此修玄承深厚,修为自是高深,瞧来倒像是极道之修一般。 只可惜如此大德之士,此来昊天,也是身不由已,竟失陷于这万里煞火界之中。这修士既来昊天,身上的强力法宝自是散尽,虽在这煞火界中苦撑多日,最终真玄耗尽,一命呜呼。 最终是靠这侍禽护其元魂,将其元魂收入内丹之中,只盼机缘巧合,能够得出万里煞火界,再返世重修。 原承天得知此修的前世往事,不由的一阵唏嚅。瞧其修的境遇,与自己何其相似,此修的身世,说不定就是自己他日的写照,看来在这仙修界中,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岂可不慎。 当下便将这元魂吞噬,此举虽是灭了一道元魂,与杀人无异,可同为大修分魂,或是被人吞噬,或是侥幸生存,那千万道元魂之中,唯有一道元魂能得成正果,这也是命里的劫数。 而在这昊天界中,也不知有多少大修分魂,虽不知各自境遇如何,可一旦遇到,便是生死之战,这是大修分魂之间的命运之争,却无关俗世伦理。 虽然这修士生前修为不俗,元魂修为,可与极道之修相提并论,可原承天噬了这元魂之后,修为只是略有进步罢了。离仙修大成仍差着十万八千里。 原承天倒不着急,那境界越高,越是难以提升。心中略一测算,等到了太虚境界,就算是噬了同等级修士的元魂,只怕也无多大好处了。 想来那百族中的那位大修分魂,恐怕就是因为此故,才放了那修士一马,否则又怎容他逃亡三年?由此瞧来,那百族中大修分魂,起码也是太虚境界了。 吸纳分魂之后,原承天稍事休整,就收了青龙塔启程,此时那黑雀与玄焰已是混得熟了,虽然黑雀因心符威能消失,无法再吐人言,可玄焰与其心神相通,倒也不需动用言辞。 那黑雀自在这万里煞火界生出来,便无同伴,比玄焰还要天真烂漫,因此这一主一侍哪里分什么大小尊卑,只管胡闹罢了。 原承天这时要与黑雀说话,反而要通过玄焰了,原承天就向黑雀探听清楚,在这万里煞火界之中,可有奇珍异物,既然好不容易来此一趟,又怎能空手而回,若是那奇珍异宝的所在恰好顺路,当然要来个顺手牵羊了。 黑雀哪知何种是宝,何种是寻常物事,那玄焰大费唇舌说了半天,他也是无从明白,幸亏原承天说道:“能在这万里煞火界存在的物事,那必定是大来玄机,便算是宝了,你只管问他,这煞火界之中,有何物事便罢。” 黑雀这才明白,就向玄焰道:“原先倒是有几件物事,像是误入煞火界中修士所用之物,只可惜平时虽偶有撞见,又怎知落在何处?” 原承天虽是心动,却不由得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未必有这个福缘了。那落在煞火界中的法宝法器,就算再不起眼,可经这煞火炼制千百年,甚至千万年之后,自然就算是奇宝了。 只可惜这煞火界委实太大,自已又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步步寻去,而与这茫茫火海,想得逢那随火焰飘来荡去的物事,岂不是大海捞针一般? 能够得遇大修元魂,就已是极大的造化了。 那玄焰仍不肯罢休,与黑雀在那里挤眉弄眼,谈的甚是热闹,原承天也不管他,持了这避火珠,将遁速加快,只盼能早点离了这里,去南土与九珑相会。 过了片刻,就听玄焰叫道:“主人,主人,本老人家有个法子,或可让你寻得这火海中的宝物。” 原承天知道玄焰必有主意,心中也是欣喜,便道:“愿闻其详。” 玄焰得意洋洋的道:“本老人家且问问你,若有一物,在这火中炼了千万年,该是怎样的情形?” 原承天沉吟道:“五行之物中,唯有那五金之器,或能经得过这般炼化,因此能在这火海中存在的,必是五金之器了,而此器既然炼了千万年,必定是杂芜尽去,纯之又纯。” 玄焰哈的叫一声,道:“主人只道出其一,未道出其二。” 原承天笑吟吟的瞧着玄焰道:“愿闻其二。” 玄焰道:“主人想来,若有五金之器在这火中炼上千年,便生玄磁之性,若是炼上万年,便生元磁之力,若想得此二物,虽要费些手脚,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原承天眼睛一亮,脱口赞道:“果不愧为天地之灵,若非你提醒,我几乎将这千年玄磁万年元磁之说忘却,如此果然是好。如此看来想得到这煞火界中的宝物,倒有也几分希望了。” 千年玄磁万年元磁之说虽在器修界流传多年,可哪个有这么大的耐心,花了千万年时间去炼一块五金之器?因此以昊天之大,或能寻得几块玄磁,可元磁怕就是凤毛鳞角了。 既得了玄焰的提醒,原承天心中已有了成算,撒下法袍一块,制成了十余道灵符,名叫磁符,此符若遇玄磁元磁之器,必生强烈感应,或被那玄磁元磁吸去了,或将那物事吸来。 这法袍本是出自刀君所有,原本灵气十足,用来制符反倒是略显可惜,可若是能寻到玄磁元磁之器,那就是一本万利了。 若有那五金之器制炼千万年,除了有元磁玄磁之性外,自然是坚固无比,纯之又纯,无论是炼制何种法宝,都是最佳资材。而元磁玄磁之性,更有某大的好处。 为防那磁符被煞火化去,原承天于每道符上,再加持避火诀一道,又加持神识一道,避火诀自然是用来避火,可使这磁符在这煞火中多维持一段时间,而加诸其上的神识,则可在这磁符略有感应之后,就可及时传回讯来。 这块小小灵符便花了原承天无数心思,于细微之处皆要考虑周全,而每个心思的完成,要需深厚的玄承支撑,因此在识家看来,这块磁符的制成着实不易了。 这磁符制成一道,就祭在空中,连接制了十六道,分成十六个方向祭去,这火海之中,自然有潜流暗涌,可迅速的将这十有道磁符带到远处。 只是虽经这番精心布置,可以万里煞火界之广,能够得遇玄磁元磁之极,也只是万分之一的把握罢了。 好在原承天的心境,早就修成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之境,那磁符能有所遇也好,毫无所遇也罢,又怎会放在心上。 仍是驾着遁术向前疾行,若是到了煞火界边缘,那十六道磁符若无反应,也就只好罢了。 三日过后,忽有一道磁符中的神识传来讯息,果然是遇到一物了,原承天大喜,遥遥御使这块磁符去吸住了那火中的物事,因心中已知这物事的方位,那传送诀就可以用到了。 此诀一动,立时就有一物被传到面前来。 玄焰抢先将此物捞在手中,只瞧了一眼,便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只不过是千年玄磁之性罢了。” 那物事巴掌大的一块,呈赤红之色,却有玉质晶莹,可见其材质之纯了。哪知玄焰却不满意。 原承天笑骂道:“你好不贪心,便是这千年玄磁之物,在昊天又有几块?” 玄焰摇了摇头道:“主人,非是我贪心,实是主人志向远大,日后也不知遇到怎样的困难,那元磁之物是极佳的资材,任你要炼制怎样的法宝,都是可以用得着的,因此在这煞火界中,非要弄一块到手不可。” 如此又过了三日,十五道磁符再无一道有异动,反倒是有三道磁符因飘到了焰力强大的所在,符上的避火诀抵御不住,便将那磁符烧化了。 过了五日后,剩下的磁符又被烧去七块,又三日之后,便只剩下三块磁符仍在这煞火界中飘荡。玄焰的一腔热情也不由得渐渐凉了。 第1028章玩火自焚不可饶 这时原承天在万里煞火界中已行经月余,而这煞火界何时才到尽头,却是一无所知。在这煞火界中穿行,四周景色几乎毫无变化,因此不论行了多远,都觉得还在原处,若是那心境不高者,说不定仅此一项,就要发疯了。 玄焰虽不会发疯,可见磁符符一个个被烈焰毁去,而元磁却不见踪影,自是焦急,此刻心中也就放低了要求,哪怕再能寻得一块玄磁也是好的。 这一日又一块磁符与原承天失去联络,原承天以实情告知,玄焰神情大为沮丧,只剩下两块磁符,怕也是随时被会烈焰焚去,此行难不成真是一无所获? 便在这时,玄焰瞧见原承天面上一喜,立时就跳将起来,叫道:“主人,可是有好消息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像是寻到一物,且让我传来。” 正想动用传字诀将那磁符寻到之物传来,不想神识忽的一空,就失去了那物事的信息,便是那块磁符,也是感应不到了。 原承天不由一叹,看来自己的福缘着实不高,就在物事被寻着的刹那间,磁符居然已经烧毁了。 这时唯一剩下的那块磁符也告失联,这便意味着,十六块磁符全告焚毁,而唯一的结果,只是得了一块玄磁罢了。 原承天不忍将这消息告诉玄焰,玄焰对得到元磁的念头,比自己还要强烈,若是他得知真相,还不知会怎样沮丧。 正想另寻说辞,缓缓来说动玄焰,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点灵息,原承天颇感意外,大有不信之色,玄焰一直瞧着原承天的神情变化,此刻忙道:“主人,究竟是怎样?” 原承天道:“说来甚奇,这煞火界之中,原来并非我一个修士。” 最奇的是,那修士所来的方向,便是倒数第二块磁符所在的方向,这便意味着,这块碱磁符极可能是被他人毁去,而非是毁于煞火烈焰了。 只是这事毫无根据,又怎可以猜测为凭?倒是那神识之中的修士离得越来越近了。 原承天不愿将心中所疑告诉玄焰,否则以玄焰对元磁之物的期望之殷,定会向那修士直言不讳,令其交出元磁来。 而在原承天看来,哪怕那元磁之物是被自己抢先发现,可因为不曾得手,也不能算是自己的,就算被那修士毁符取宝,也只能由他了。 火海之中,一名极道之修踏火而来,那火焰并未被此修驱法远离身子,而是将其团团围绕,可不知此修有何神情,虽被那火焰紧紧裹住,仍是毫发未损。 此修头顶一道金冠,呈火焰之形,身穿大红道袍,上面绘有七朵火焰。一见这身打扮,便可知此修定是擅于用火了。 原承天远远瞧见这人,就揖手为礼,在这煞火界中相逢,也算是难得的机缘了。 红袍修士瞧见原承天,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忽的将眉头一皱,道:“道友可是从青原而来?” 原承天道:“正是了,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红袍修士冷哼一声,却并不作答,双足踏着火焰滚滚而来,只见他足下的火焰比他处尤烈,看来此人的火遁之术甚是高明。 眨眼间红袍修士已到面前,冷不防手中多了一柄法刀,亦是如烈焰之形,刀上火焰翻腾,也不知是刀上所发,而是那四周的烈焰烧灼所至。 这把火焰刀,就突地向原承天头顶劈来。 原承天初见这修士无礼,心中已存了三分小心,此刻见这修士忽然动手,自是早有所防,也不施法祭宝,而是展动步法,就远远避开,疑道:“道友此意何为?” 红袍修士冷笑道:“你还来问我?那慕氏早就传讯过来,知道你借道万里煞火界要来南土,嘿嘿,不想今天先得元磁,其后又遇见你,可不是我的造化。” 玄焰一听“元磁”二字,急的叫道:“那元磁定是我们先发现的。” 红袍修士哪里理会,也不向原承天赶来,而是祭起手中烈焰刀,那刀中便发出一道青焰,向原承天头顶罩来。 原承天细细瞧去,用这修士的法袍胸前,绘着一只鼎,恰与自己的定天鼎一模一样,心中明白,此修定是那叶氏子了。 原来十大仙族的修士,法袍上标记法则不一,也有那以镇族之宝为记的,也有以所得之鼎为记的,那以自家镇族之宝为记的,或因该族重视家族传统,而以宝鼎为记者,则说明该族重视仙族中的排名。 定天鼎在十鼎之中的排名不低,叶氏以此为标记,或可说明叶氏极重名位了。 只是原承天有一事不明,叶氏既然将宝鼎瞧得这么重,当初又怎的交给了叶惊海? 而从这修士口中,可知慕氏犹不甘心,又在那南土设下埋伏,非要将自己擒获不可,看来此战是不可避免了。 见修士的祭出烈焰刀来,玄焰冷笑一声,抬头就将空中青焰引到身边,这青焰扑到他的身上,自然是如泥牛入海一般。 红袍修士吃惊之余,再往玄焰身上一瞧,喜的就是双手连拍,叫道:“造化了,造化了,不想在煞火界又逢你这天地之灵。”看来是瞧出了玄焰的身份了。 玄焰若在别处,自然是可一眼瞧出来,可在这煞火界中,因火灵力极其充沛,便是玄焰身上的烈焰,别人也只当是抵御煞火的法术神通,又怎会往别处想,唯等着玄焰出手引火,这才让这修士动用灵识瞧来。 这红袍修士就弃了原承天,向这玄焰奔来,此修仗着是极道之修,比原承天高了一个大境界,又怎会将原承天放在眼中。双手托了一个黄葫芦,就向玄焰罩来。 玄焰立时觉得头顶有股极强的吸力,身不由已,就向那黄葫芦奔去,他心知不妙,运用灵焰心法,将身子稳的牢牢,又哪里能吸得动。 红袍修士反倒是神色更喜,怪叫道:“好本事,我若得了你,岂不是天下无敌。” 手中再掐法诀,加强葫芦的威能,从葫芦中就旋出一股冷风,向玄焰袭来。 这红袍修士果然是擅长用火,原承天生怕玄焰有失,早将无锋之剑取在手中,身子一动,就到了这修士的身前,手起剑落,便向这修士的胸前刺来。 这红袍修士仍是浑不在意,随手一拂衣袖,就想将原承天打发了再说,那知无锋之剑嗤的一声,便将这衣袖割去一角。 红袍修士这才留意起原承天来,口中咕哝道:“倒是有些棘手。”竟不知吸取教训,再将烈焰刀祭来,刀上青焰喷出数丈去,倒也气势惊人。 原承天手中捏着避火珠,诸火皆避,又怎理这青焰,身子再一闪,无锋剑就冲着红袍修士的咽喉了。 这也是红袍修士数度无礼,便是泥人也生无名之火,何况这修士野心勃勃,竟要将这玄焰也要收了去,原承天又怎能不怒。 他初用无锋,尚存着一点慈悲之心,此刻再用无锋,分明是要取这修士的性命。人之七情之中,唯这怒意最难抑制,原承天纵比他人宽厚,以仙修境界,也不可能修成忘情之境。 原承天心中杀意一生,无锋之剑的杀气便被催动,那剑中之灵就将这剑茫激荡而出,剑尖离红袍修士尚有三尺,已是杀气冲天,迫得那红袍修士心中一窒。 别小瞧这微微一窒,却可令对手生出恐惧之心,自然是方寸大乱了。 红袍修士“哎呀”叫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承天的厉害,身上法袍一卷,法袍上的七朵火焰飞出三朵,护在了身前,而另四朵火焰,则向原承天反攻倒算。 在法袍上布列法宝法术,看来是叶氏的不传之秘了,由此一招,更坐实了红袍修士叶家弟子的身份。 那七朵火焰是这红袍修士的性命交关之宝,果然是比寻常火养大不相同,先是无锋被那火焰抵住,就好像刺到了金石一般,无法前进半步。 而袭向原承天的四朵红焰,则是化成四条火龙,面目狰狞,张牙舞爪而来。 只是那无锋何等厉害,便是这修士修成的异宝,也只是略略一阻罢了,“嗤嗤嗤”三声传来,无锋之剑连破了三道火焰,仍是痴情不改,刺向红袍修士的咽喉。 至于那袭向原承天的四条火龙,其中两条被原承天的避火珠所拒,不敢欺近身前,另两道则被玄焰用两团蓝焰裹住,也是挣扎不出了。 红袍修士见自己毕生费尽心血修成的七团火焰,被对手轻易破解,这才真正惶恐起来,将身子一转,就想夺路而逃。 玄焰犹恨这修士无礼,刚才葫芦灌顶,差点使自己乱了方寸,这才真正是奇耻大辱。就见他手中忽发一诀,空中火焰乱舞,而这修士落将下来,而细细瞧去,那空中火焰,倒像是有符文之形。 这也是玄焰第一次在原承天面前,施展自己多年苦修的灵焰心法,因此就算是原承天,也不知这法诀有何妙用。 就见那符文之火在红袍修士身上一落,红袍修士就忽的惨叫起来,叫道:“不好,这煞火怎的烧进骨子里去了。” 此修虽是擅长用火,可此刻也不知何故,竟再也避不得身边煞火了,那煞火就将他的肉身点燃了,火焰就从法袍中窜了出来,与四周火焰合到一处,又哪里分得出是体内之火,还是体外之火? 第1029章苦心避敌总逢着 但凡是御火之术,皆是将火灵力吸纳入体,以便抵御外界之火,只可惜此修既遇到玄焰,那火灵力又如何能存在体中,玄焰对火灵力的御控之能,又怎是世间任一仙修之士可比。 因此玄焰将此修体内的火灵力吸收过来,这修士便成凡体,在这煞火界中再无依仗了,就此煞火入体,自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反倒有些不忍,只是那火焰既从此修体内燃起,这肉身只怕是顷刻就废了,纵想救助也是不及。 也就是在原承天错愕之际,那修士的肉身已然烧的干干净净,唯留头顶金冠与身上法袍及那黄葫芦在火中飘荡。 原承天叹息不已,这修士能在这煞火界纵横往来,其修为亦不算弱,也算是大德之修,只可惜贪心不足,蒙昧了灵慧。又因是仙族弟子,平日里骄横惯了,以为世间诸宝,皆该归于自身,却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复又想起被自己吞噬了元魂的那位修士,那修士既是大修分魂,仙基自该不俗,又经轮回转世之苦,生性也是小心谨慎了,哪知亦遭劫难,可见修行之艰,虽靠人为,亦凭天意。 原以为这世间之事,自己也算能瞧得明白了,可现在反倒觉得,天道茫茫,前方之路更是迷雾重重。 原承天随手将三宝取来,忽见火海之中有个物藏正往虚空下沉去,而这物藏却是经不得火的,很快就会煞火烧去大半了。物藏中的物事就跌落出来。 原承天忙将那烧了一半物事取在手中,至于那跌出物藏的事物,则是件黄澄澄的五金之物,瞧来沉重异常。 原承天用手一招,哪知一时竟招之不得,此物竟比当初那块天外异金还觉沉重。 原承天急忙纵身过去,用手托住那物事,这一托之力,怕没有三四十岳?可那物事犹自沉了数寸,才勉强托住了。 不等原承天向这块物事细细瞧来,玄焰己失声叫道:“元磁,元磁,此为元磁之宝。” 原承天点头道:“果然是件元磁之宝了。” 手中这块五金之器,实不知是何物,但不管是何物,此物如此沉重,自然是极不寻常,且此物的磁性极强,起码是在这火海中炼了数万年了。 玄焰在五金之器上的玄承比原承天还要强出一筹来,可就算是玄焰,也辩不出此物是金是银是铁。他沉吟良久,方道:“主人,在本老人家瞧来,这物事好生了得。” 原承天道:“如何?” 玄焰道:“我瞧这物事之中,似有数十种五金之器合炼而成,想来此物初具磁性之后,就将这煞火界中的诸种五金之物吸纳过来,就此融为一体,又经煞火炼制数万年,便成了一件奇宝了。” 那黑雀好奇,也在瞧这块物事,瞧了数眼之后,就扭头和玄焰咕哝起来,玄焰与黑雀扯了半天,这才对原承天道:“黑雀便说了,此物在煞火界中也见过多次,也不知何时炼成,只知每次见着,皆是略有不同。” 说到这里,玄焰又道:“有件事本老人家想不通,这物事极是沉重,按理说应该沉在煞火界底部才是,又怎的会被磁符寻到?” 原承天道:“此理不难,这煞火界自成界域,与众不同,哪里有上下之分,只是这界中的法则,我一时辩他不明,只知道这煞火界常常是上下颠倒轮转。故而此物虽是沉重,却并非沉于一处,而是常常在界中颠来倒去了。” 玄焰这才明白,喜道:“这么说来,能得此宝着实不易了,只是这宝物如此奇特,总要花些心思好好琢磨透了,方可善加利用。” 原承天道:“在此处既见到叶氏弟子,可见离南土也不算远了,你和黑雀且回塔中,这里暂时用不着你。” 玄焰听从法旨,就与黑雀回到塔中,原承天用一道藏字真言,将那块元磁之宝也送进塔里,再吩咐塔中金偶再将此物从真言中取出来,供玄焰细细参悟。又令玄焰将那顶火焰状的金冠重新炼制,也不需加强变化,只需变了形状就可。 玄焰很快就将那金冠改制,变成一件寻常的金冠,原承天取下头顶的定天鼎,用这金冠代替了。 那南土之中,是为三族鼎定,分别为姬氏,叶氏与风氏,此次出了煞火界,便是叶氏的地域,现在瞧来,那叶氏已得了慕氏的传讯,定会对自己横加阻截,自己定要小心了。 因此那叶家的定天鼎又如何能再用,而将金冠改制之后,任谁也是识不得了。 趁着离南土还有一段距离,原承天又怎能闲渡岁月,干脆就在遁行之时,将新得的三字无界真言细细参悟了。 那“持”字自不用说,大半已然明悟了,而“明”字几经揣摩,发现其果然是与火有关,在日后用火之时,只需将这明字真言加持了,就可大大增加火的威能。 如此一来,日后要用玄焰与他人斗法时,就可用这明字替玄焰加持,而用这明字炼宝制器,想来亦是有颇大功效了。 至于第三字真言,则是个“锁”字,此字乍看起来,与禁字或有重复之嫌,可细细琢磨了,才发现此字与禁字大不相同,那禁字是可使对方的法术被禁,这个锁字,则是可锁住对手法宝。 原承天便在煞火界中试用此字,就见此字一出,那空中法诀果然形成链绳之状,想来日后与他人斗法,此诀一出,对方的强力法宝就可被锁住了,倒也算是实用。 一路行来,原承天将这三字真言反复试演,于其中妙趣领悟更多,只是这无界真言博大精深,单独只用一字,未必能完全发挥其中妙用,而如何组合,真言中原有法诀却无道理可依,只能看持有者的领悟了。 数日之后,就觉得四周火灵力渐渐衰弱,原承天知道离南土已是近了,虽知道离九珑越来越近,可更明白离对手也是越发的近了。 那天地似乎总要百般考验自己,想见到九珑,只怕没那么容易。当初在初进煞火界时,知道九珑已然离开白原,去赶赴南土了,却不知九珑此刻,又在何方? 心中正在沉想,神识中忽的探到数道灵息,原承天大为警觉,忙将域字真言祭出,就自身罩在真言之域里,缓缓前行。 这域字真言本来也经不得煞火的百般炼化,好在此刻火灵力已弱,域字真言尚可支撑得住的。 就见前方很快掠来三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其中有名修士,已是极道中乘了。 对手虽是强大,原承天倒也不是如何惊慌。 要知道跨境对敌之所以艰难,就在于那弱的一方会受不得强者的灵压,修为手段无法充分施展,更何况境界低微者,玄承自然也是不足,因此跨境对敌,便是极为困难了。 而原承天因体内有株别出仙芽,对手的境界就算是强了一个大境界,其灵压也可泰然承受的,既然不惧对方灵压,所修的法术法宝就可尽情施展了,更何况原承天的玄承手段,别说强他一个境界的对手,便是强了两个境界,也未必就及得上他。 因此原承天能跨境诛敌,便是这个原由了。 如今对方虽是三道极道之士,瞧来境界悬殊,可在原承天看来,也就是与同等级对手斗法罢了,且自已又有玄焰刀君魔晋南为助,孰强孰弱,只怕难说的很。 这时三名修士离的更是近了,原承天已看得明白,这三修的法袍之上,皆有定天鼎的标记,果然就是叶氏弟子了。 就听到一名白袍修士道:“那叶惊空怎的去了这大半月,仍不见回来,莫不是陷在了这煞火界中。” 另一名黑袍修士笑道:“他此次立志,要寻到一块元磁之宝,自是要多呆些时日,至于他的安危,倒也不必担心,若说叶惊空能被这煞火烧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那叶惊空就是被玄焰诛杀的那名修士了。看来他的同伴士对叶惊空的御火之能颇为自信,却不知叶惊空遇到了更厉害的御火高手,这可真算是玩火自焚了。 第三名修士身着黄袍,头戴竹冠,三人中,此修修为最强,他不发一言,只顾着向前搜寻。三修身上并无御火之宝,全靠手中掐着避火诀迫开煞火。 那避火诀虽是小术,可毕竟也要消耗真玄的,由此可知,这三修并无深入煞火界之意,应该是觉得同伴也该回程了,便来这煞火界中姑且相迎罢了。 原承天本不想与这三修照面,否则又是一番大打出手,便是侥幸占了优势,也泄了自身的行迹,更担心对手不依不饶,那可又要被迫大开杀戒了。 好在有域字真言藏身,也不怕对手探到自己。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强大火焰涌了过来,此处火灵力虽弱,也只是相对煞火界中心而言,形成强力煞火也是寻常。 而被这强力煞火一冲,那域字真言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黄袍修士离原承天本就最近,修为又是最高,原承天虽然及时再祭一道域字真言,可刚才的灵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就听这黄袍修士沉声道:“此处有人。” 第1030章重宝如山不可敌 原承天也不理会,仍旧全速遁行,就算被发现行踪,可他既在真言之域中,谅这三修也无法看到。 这真言之域虽经不得此处煞火,却可瞒过修士的灵识。若是能够避免这种无意之争,又何必动手。 那黄袍修士见灵识中不见了对方灵息,沉吟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一物,瞧来像是一粒赤色珠子,在空中大放光华。原承天瞧见此物,只好叹息一声,知道今日之战实不可免。 原来此珠名叫洞界珠,其珠上光华,可射进界域之中,便是天罗界级,也可被此珠光华射入。界域在凡界或者无人能窥,可昊天界的宝物,自非凡界可比了。 果然那黄袍修士冷笑一声,就向原承天扑来,手中法剑,也祭到空中,直奔原承天而去。 原承天虽可仗着域字真言与对手周旋,可又担心此修的法剑有破界之能,万一域字真言支撑不住,让此剑破界而入,反倒是措手不及了。 而被域字真言罩住,自己反倒是束手束脚,于是将真言一收,无锋剑祭起,迎向空中法剑。这是想用无锋之利,一试此剑威能。 这时另两名修士也冲了过来,白袍修士口中叫道:“怎的就斗了起来。” 黑袍修士道:“既然是跨越煞火界而来,可不就是慕氏要寻的那人。” 二修说话之际,也是法宝齐出,白袍修士祭出的是水火双鞭,那双鞭在空中交叉,轰然击将下来,份量好不沉重。黑袍修士动用的是一柄七尺大剑,此剑亦以重量取胜,势如泰山般压将过来,怕没有五六十岳的重量? 原承天就算不惧极道之修的灵压,可被三修同时用重宝祭来,也是吃力不小。没奈何,只能将避字诀用出,先摆脱被困之境再说。 就借着避字诀的威能,刹时转到黑袍修士身后。这时那无锋剑已迎上黄袍修士的法剑,两剑在空中一触,却是喑哑无声,可黄袍修士的法剑则被崩出一道裂口来。 黄袍修士见法剑受损,大吃一惊,急忙收了法剑,再祭一宝,亦是两粒珠子,这两粒珠子一黑一白,疾如闪电的向原承天头顶落来。这两粒珠子一个沉重如山,一个轻若流云,也不知是怎样的法宝。 此番原承天可谓遇到极敌,对手反应之快,法宝之强,实为他来到昊天界后所未遇,看来不使出浑身解数,只怕难以脱险。只是在这煞火界之中,刀君和魔晋南都不宜出塔,唯有唤玄焰与黑雀出塔迎敌。 心神一动,那玄焰与黑雀已双双出塔,只是二灵身上皆是燃着火焰,三修的注意力又皆在原承天身上,就算是灵识之中,也只是探到某处火灵力增强罢了,怎知是两位离中之精前来助战。 空中双鞭,一剑都转了方向,再次向原承天身上落下,这情形又和刚才一模一样,在这两件重宝的重压下,原承天就觉心力交瘁,着实忍受不得。就算是想动用撼天铃,在这种情形下,也担心对手祭宝太快,撼天铃未曾祭出,自己也中了一招。 无奈之中,再将避字诀用出,这次则是故意与玄焰黑雀配合,务必使三修背朝两大灵侍,方便玄焰黑雀用火。 这边身子刚刚立稳,三大法宝又再次祭来。这极道之修果然是不同凡响,反应之快,御宝之能,其实已不亚于原承天了,而以一敌三,原承天怎样也难取得半点优势。 那白珠来的最快,几乎是原承天刚刚立稳,那白珠就衔尾追来,原承天只能将身子一晃,让朱雀法像出来护主,在这煞火界中,其他两大法像怕是动用不得。 那朱雀在这煞火界中最逞威风,双翼一动,身子就扑到白珠前,用利爪将白珠拨了个的溜转,迫使这白珠转向,朝外界飞去。 三修陡见朱雀现身,齐齐吃了一惊,暗忖道:“这修士来历非凡。” 便在这时,玄焰与黑雀已悄然动手,二侍灵一出蓝焰,一出青焰,皆向那黄袍修士攻来,这黄袍修士境界最高,困住了此人手脚,也好让原承天从容应敌。 那黄袍修士正紧盯着朱雀法像,忽觉背后火焰滔天,慌的急忙动用身法,就想急急逃开。哪知玄焰与黑雀的蓝青双焰在煞火界中速度极快,这边身子刚刚一动,两股火焰已烧到胸前了。 黄袍修士慌得“啊”的叫了一声,双手向下一分,平空卷起一股大风,将两道火焰分开,这时两位同伴担心黄袍修士有失,亦弃了原承天来,来助黄袍修士脱困。 以三修的灵识,自是立时瞧出灵焰与黑雀的大致来历,心中更是暗暗称奇,怎的这原承天就收得这许多天地之灵,再加上其人的法像又是朱雀,可不就说明此修极得天地垂青? 但双方既然斗将起来,又哪里能想那么多,就见二修同施法诀,齐施冰属功法,要压制玄焰黑雀。两股白气,就向二灵卷来。 玄焰与黑雀虽强,可若想在三位极道之修面前讨得好去,怕是不能。被二修的寒属白气扑来,身子好不难过,只能急急后退,驱动四周煞火护住原身。 由此可见这三修极强了,无论是原承天还是玄焰黑雀,只要被纳为主攻目标,必定是压力如山,痛苦不堪。 好在二侍出手之后,替原承天解了围,原承天总算有余暇将撼天铃祭施出来。 空中铃声清脆,听来好不悦耳,那双鞭一剑首先被断了灵识,直直的向下落来,而原承天又趁着二修不暇回顾,手中掐诀,就将这两件法宝取在手中。 三修这才大急,慌忙转身,要与原承天争夺法宝来,只可惜却是迟了半步了。 那黄袍修士的黑白双珠虽被撼天铃撼动,也只是猛烈摇晃,并不曾与主人真正断了联系,看来这黄袍修士的灵识也是分别强大了,也难怪他刚才能窥见原承天的灵息。 黄袍修士见双珠动摇,“嘿”的一声大叫,就想要收回双珠,便在这时,原承天也同时掐诀,要来夺这双珠。 双珠在撼天铃的撼动之下,与主人的联系断断续续,黄袍修士来夺双珠,未免就有多大优势,端看双方法诀之力谁强谁弱。 却不知原承天此番动用的,正是那个“持”字真言。这真言原承天苦心揣摩多日,今日则是第一次动用,正好大放光彩。 持字一动,这双珠虽在空中,却像是被原承天用双手紧紧握住一般,那黄袍修士无论怎样加强法诀之力,双珠也是不动分毫。而原承天则一点点将双珠拉了回来,黄袍修士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竟是束手无策了。 黑袍修士与白袍修士见双珠被夺,也是目瞪口呆,面前的对手明明是仙修之士,怎的却有这样的手段,能从极道中乘手中夺宝? 就趁着三修心中大动之际,玄焰与黑雀卷土重来,那玄焰手中掐了法诀,将这煞火界中的火灵力急速引来。原来这里毕竟是煞火界的边缘地带,煞火时弱时强,并且是弱时多而强时少,实不方便黑雀动用阴气威能。 玄焰这番法诀大动,果然就引来滚滚火焰,黑雀心领神会,将身上阴气逼出,那煞火立时便是黑焰滚滚了。 这阴气煞火可非修士的避火诀能避得了的,三修本自怔营,忽见黑焰涌来,吓得掉头就跑。叶氏弟子久在煞火界边,怎能不知这黑焰的厉害。 奈何三修遁速再快,也快不过这阴气煞火,原来只要黑雀的阴气一发,那煞火就立时变了属性,怎样也快过修士的遁速了。 只是这阴气煞火不分好歹,可连原承天也一并卷在其中了。 好在玄焰胸有成竹,这边刚刚掐诀引来煞火,那边就借用火遁之术,来到原承天身边护持。在煞火界中,还能有比火遁术更快的?因此不等黑焰涌至,玄焰已在原承天面前了。 原承天瞧见这黑焰火势滔天,知道三修只怕难逃劫数,说来也是怨这三修修为太强,否则也逼不出玄焰黑雀动用这阴气煞火的手段来,其他手段或可收放自如了,这阴气煞火一旦动用,便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了。 先是白袍修士被那阴气煞火一卷,刹时就去了性命,就连体内的元魂,也被是一烧而灭了。这煞火之劫,又怎能逃得掉。 其后便是这阴气煞火又破了黑袍修士的避火诀,那黑袍修士不等黑焰及身,就因心中恐惧而发出大声的惨叫来,直嚷着“惊山救我,惊山救我。” 黄袍修士遁速最快,回头瞧来亦是心中惨然,只可惜他亦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救得了同伴? 这时黄袍修士的前方已有阴气煞火形成,这黄袍修士已被重重包围了。原承天心中再有不忍,奈何自己还要靠玄焰护持,又怎能救得了此修? 便在这时,就听一人叫道:“惊山莫慌,我来救你。” 空中现出一面赤旗来,此旗摇动之下,旗上一只异兽自天而落,这异兽浑身雪白,白气蒸腾,此兽一出,四周煞火威势顿减。 玄焰瞧着这只白色异兽,目中却发出光来。 第1031章以寡凌众战且逃 原来这只白色异兽,是为九级寒属之兽,玄焰正想寻一只寒属异兽的内丹炼制无界之剑,不想就在这里撞见,又怎能不喜? 只是玄焰却忘了一桩事,九级灵禽灵兽,就相当于仙修中乘修为,又怎的那么容易诛杀的?且寒属灵禽异兽大多极其凶猛,其修为或比同级的兽禽还要高上一筹,更加不易对付了。 原承天见到这只九级寒属异兽,也是吃惊,这侍兽的修为都如此之高,那么其主人最少也是极道中乘了。 转目瞧见火海中来了一名青衣修士,头戴冲天冠,束住雪白长发,只是此人的容颜,却宛如三十许人,果然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那白色异兽往叶惊山身边一落,四周嗤嗤之声大作,原来那焰火触到异兽身上的白气,立时熄灭,而白气散开,火海之中就扩出一个无焰之地来,足有十丈大小。 那黑雀摧动的阴火煞火虽猛,却无法突破这异兽身上的白气。 叶惊山喜道:“惊岳兄,亏得你来救我,只可惜两位兄弟却遭了劫难。” 叶惊岳叹道:“死者已矣,说他作甚,惊山老弟且稍事休息,看我替两位兄弟报仇。” 叶惊山忙道:“此人来历非常,修为玄承惊天动地,惊岳兄务必小心。” 叶惊岳口中应着,瞧其神情,却是漫不经心,将一对如电目光,冷冷的向原承天瞧来。 原承天刚才与叶氏三弟子一番斗法,虽是艰苦,可最终还是夺了三修的法宝,心中也算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修为,倒是足可与极道中乘修士相斗,这叶惊岳虽有强力侍兽为助,也未必就能在自己手中讨得了好处。 叶惊岳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番,连连点头道:“道兄英华内敛,果然不凡。若非你先前杀了我两位兄弟,在下颇不愿与你为敌,只可惜大错已然铸成,道友只好来世再见吧。” 说话之时,那目中光芒陡然大盛,原承天虽是不惧,也是暗暗心惊,原来此修的灵识好不强大,竟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这也难怪他能收服九级寒属异兽了。 他以前跨境对敌,那些对手境界虽高,可灵识大多弱于自己,这才略有胜算,如今这位叶惊岳,其灵识强于同级修士不少,原承天诸多手段怕就不能动用了,其他不说,那撼天铃在叶惊岳面前已然失去威能。 只是对手再强,又怎能在气度上输了,淡淡一笑道:“道友口出大言,想来必有惊人神通,在下不才,颇愿领教一二。” 叶惊岳笑道:“自是要领教的。”伸是向头顶青旗一指,从旗中飞出一宝,因光华耀目,一时间也瞧不出是何物,此物向原承天缓缓飞来,也不见得如何惊人。然而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却是吃了一惊。 原来此宝乃是一根金针,只有三寸大小罢了,可此针却是大大有名,实为昊天之宝,叫道渡劫金针。在昊天之宝的排名中,可列进前三十之列。 之所以叫渡劫金针,便是因修士若遇此针,好似遇到天劫一般,极言此针之威能。 那渡劫金针离原承天还有三十余丈时,忽的加快速度,而这金针掠来的速度,又怎能用笔墨来形容。原承天虽早将无锋剑持在手中,可想用此剑来挡格时,却发现还是慢了半拍。 幸好原承天的朱雀法像尚未收起,而朱雀在这煞火之中,其威能也比平时强出数倍去,因此利爪如电,就向这金针拔去。 也亏得朱雀这一拔,否则原承天又怎能逃过金针穿体之厄。 那叶惊岳哈哈大笑道:“原来道友的修为也不过如此。” 原承天眉头紧皱,那昊天之宝件件不凡,虽有那多事之人排出名位来,其实昊天之宝皆有出奇威能,又怎能分出高下?比如这件渡劫金针,既无冲天杀气,也无收宝之能,可金针飞来如电,让人防不胜防,又怎能算是弱了? 若御此宝,原承天也不是没有手段,比如刀君魔晋南,皆可对付这种法宝,只因刀君魔晋南皆是虚体,任你速度如电,压力如岳,也只是等闲。 若是实在不行,自己更有第三件昊天之宝,此宝一出,又怎惧此渡劫金针。 只是在这煞火界中,刀君魔晋南皆不便出手,第三件昊天之宝,更是轻易动用不得。 想到此处,便将玄焰黑雀一收,身形一闪,便去了数百丈,这是要夺路而逃了。 叶惊岳哈哈笑道:“果然还是要逃,只是这天下虽大,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原承天并不理会,只管动用玄风二诀,使出万里踏云术来,向前方金速遁去。在这煞火界中,有许多手段着实动用不得,而玄焰黑雀的手段,在这叶惊岳的寒属异兽面前,怕也是束手束脚。因此总要先离了此处,再想办法。 叶惊岳持着青旗,在身后紧紧追来,此人的遁速亦是了得,原承天动用玄风二诀,也只是比此人略快半步而已。 原承天暗暗心惊,这十大仙族弟子,当真便是如此难缠?慕行云且不论,先前遇见的风七,慕行知,皆是各有所长,自己在凡界时可谓虽也是步步艰难,却总有办法化解,却再也没在昊天界这般处处被动。 叶惊山也随着那白色异兽紧紧跟来,同时手中掐诀不止,应该是在向煞火界外的同族弟子传去讯息,要来拦截原承天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这一路行来,颇不容易,只是无论怎样艰难,都得要咬牙挺过才是。按时间来算,九珑已在南土了,便是有千难万难,也定要冲过此劫才是。 忍不住就将目光瞧向左臂,这只手臂虽早被换过,不过那昊天之宝本是藏在灵台之处,只是在臂上会显示征兆罢了,便是这手臂换了十遍,只要灵台中法宝犹在,那征兆不消。 将手袖挽起,那日形之印清晰如昨,只要原承天念动真言,这件昊天之宝就会应诀而出,而此宝一出,又怎能不惊动昊天,势必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了。 这宝物虽是无意中得到,当初也只是当是机缘巧合罢了,而现在细细想来,这件昊天之宝其实与自己大有机缘,看来能得够得到此宝,是那冥冥中自有天意,怎是“机缘巧合”四字能概括得了的。 只是一旦动用此宝,那么见过此宝之人,必定要斩尽杀绝不可,否则自身定是性命危矣。故而原承天几次遇到凶险时,都是宁愿咬牙苦撑,也不肯动用此物。 如今瞧来,怕是不得已而用之了。 前方火海势头越来越弱,看来离煞火界的边缘已是极近了,又遁了数百里后,四周虽仍是火焰冲天,却已可见到地上的赤石红砂,看来此高了煞火界的虚空之界,真正来到南土了。 便在这时,神识中探到前方出现七条人影,这七人彼此相隔数十里,皆是如电而来,看来必是那叶氏弟子,收到叶惊山的传讯后,前来拦截原承天的去路。 只是这样的阵势,虽可扩大拦截范围,却易于被一突而破。那叶惊山传讯之时,恐怕也忘了对族中弟子交待,此次拦截的对手实非泛泛。 对手的失误就是原承天的机会,双方既然都是全力遁行,彼此之间的距离自然是极速缩短,等那七名修士的灵识探到原承天时,原承天早将金偶唤出青龙塔。 此处已非煞火界,这金偶总算可以动用了。 金偶将传字诀轻轻念动,原承天刹时便到了一名修士的面前,如今这传送诀的传送距离,恰好等于原承天神识的范围,说来也是极巧,却可使原承天的应敌手段大大丰富起来。 七名修士探到原承天的身形时,正想急速靠拢,哪知对手来的却是这般快,与原承天窄路相逢的修士心中大惊,忙将手中法剑祭来。 哪知原承天的无锋早到,双方错肩而过,那修士的半截身子,就被劈落在地,怎一个干净利落可以形容。 这名修士好歹亦是仙修大成,却被原承天一剑诛杀,毕生修成的法身之宝连同法像都是无法及时反应,可叹可怜。亦可知无锋之剑配合传送诀,端的是无可匹敌了。 这时身后的叶惊岳已然赶到金偶身边,一时间不及细察,却不知此金偶并非原承天了,冷笑声中,将渡劫全针再次祭将出来。 那金偶动也不动,任由这金针刺体,这金针果然是厉害,金偶虽是昊化之躯,也要被这金针一刺而入。 便在金针入体的一刹那间,金偶哈哈大笑,将那持字诀急速动用,那金针便牢牢的留在体内了,无论叶惊岳如何念动法诀,却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又怎能动摇分毫。 叶惊岳又惊又怒,急将青旗展动,又现一柄明晃晃的法剑来,劈向金偶。金偶截留了叶惊岳的金针,心愿已足,笑道:“少陪了。”身子一动,就去了三千里,正是被原承天传过去了。 这时叶氏弟子齐齐大乱,七名弟子前来拦阻,不想还是被原承天轻易突破,更折了一人,而叶惊岳的得意法宝渡劫金针亦被截了去,这才明白原承天刚才的亡命奔逃,不过是故意示弱罢了。 叶惊岳怒发如狂,大吼道:“贼子,今番若不能将你毁体灭魂,叶某誓不甘休。” 第1032章前途万难需用策 原承天一传一递,此刻已去了数千里了。 他原以为这传送诀随着修为提升,应可提高传送距离,哪知这三千里就是极限了,可见这世间任何功法妙术,都是有极限的,绝无可能学会一种便是天下无敌。 瞬间三千里的距离,在凡界或是足够了,可在昊天界,却是远远不够,而诸多无界真言,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当初在凡界威风八面的无界真言,因此就显得黯淡了许多,而这显然不是无界真言的问题,而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利用和掌握仍嫌不足。 此次利用传送诀诛杀叶氏修士,便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一次突破,此法乃是将传送的落点定在那修士身后,就此挥刀斩杀。那传送诀的速度,世间没任何事物可以比拟,便是法身之宝乃至法像,怕也难以跟得上了。 又兼无锋之剑可压制对方心境,若是对方心境不强,其反应速度便会慢了半拍,这也是原承天终可一击必杀的最大原因了。 只是若遇到叶惊岳这样的高手,其在灵识上强过原承天的,此法只怕非但行不通,说不定反被对方所趁,那大能之修的手段多多,法宝多多,绝不可自以为是。 在叶氏地域,原承天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虽是暂时摆脱了叶惊岳,可叶氏已被惊动,自己又杀了叶氏弟子一人,那叶氏怎肯轻饶,此刻必定紧急调动起来,四处布网增兵了。 此刻对原承天来说,正可谓是步步荆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若是遇到极道大成级的人物,自己的胜算也就只有一二成罢了,而太虚级的人物,更是连面都见不得的。 一边与金偶并肩而行,一边就在苦苦思索,若想避开叶氏追兵,又该用何种办法,只可惜昔年灵猿所传的天罡变化,唯有猿类可以修行,自己若是修了这种变身之法,此刻又有何愁? 想到这里,心中也算是有了主意,若想变身怕是困难,可若是易容装扮,倒也不难,只要不遇到叶惊岳与叶惊山,其他的叶氏弟子,又没见过自己,哪里能记住灵息,因此只要相貌略加变化,或可蒙混过关。 立身之处虽离煞火界有万里之遥,却仍是荒蛮之地,不见人烟,而若想易容换服,则需去那人烟稠密之地不可。 他让金偶携着青龙塔暂且前行,自己回到塔中,让小雪向九珑传出讯息,一来告知自己已出了煞火界,二来亦要与九珑确定约会之地。说出第二层意思时,虽然是对着小雪,可原承天的心还是咚咚的跳将起来,脸色更是微微一红。 也亏得此刻身边除了小雪之外,并无他人,否则原承天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这边传讯完毕之后,原承天并不急于出塔急行,此刻与其漫无目的的胡冲乱撞,倒不如细细思忖叶氏可能的布局。 以原承天对十大仙族的了解,叶氏从接到外部讯息,到形成决议再发布出去,调动人手,只需半个时辰罢了。 因此留给原承天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时辰而已,他若不能在这半个时辰之中,找到易容换服的机会,其后便是步步危机。 好在南土这里,当年他曾来过两次,虽然隔了多年,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南土三族之中,姬氏离自己最远,风氏次之,若想与九珑见面,就需得先穿越了叶氏与风氏地域不可。 那姬氏因与苏氏关系密切,其他仙族不敢得罪,且姬氏虽早年从上三族中跌落出来,其势力亦属强大,在这南土虽是后来者,却是后来居上。原承天当初来南土时,姬氏刚刚在南土占稳脚根,此刻应该是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 而风氏因地域与姬氏最为接近,首当其冲,与姬氏的关系并不和睦,只因姬氏若想扩大领域,就只能从风氏身上做文章。不可能越风氏而取叶氏之土。 如此看来,那叶氏便有两种选择了,一来是与风氏联手共御强敌,只因风氏一倒,那叶氏就是唇亡齿寒,早晚要被姬氏逐出南土。 另一种选择,就是与姬氏联手,反将风氏势力吞并了。 两种方法其实并无优劣之分,端看叶氏老祖的心性如何。若是守成之人,或会选择第一种方法,联风抗姬。若是那野心勃勃,意欲争雄昊天者,或会采用第二种选择,联姬抗风,以便在这其中大捞好处。 而对原承天来说,南土三家势力如何运作,对自己此刻逃亡的选择亦是息息相关。 若是叶氏与风氏结成联盟,自己便是侥幸逃出叶氏领域,也仍是危机重重。可若是叶氏与姬氏联手,那风氏便是叶氏的死敌了,自己便可从中寻到机会。 只可惜当初见到风七公子时,并无机缘从他口中探听虚实,现在如何决断,可就好生为难起来。 这时忽听金偶传音入塔道:“大修,前方有座村落,瞧来并非凡人居所,还请定夺。” 原承天忙闪身出塔,动用神识探去,只见三千里外,果然有小村一座,因这村庄之中,瞧不见农田,更不见鸡鸭猪犬,可见并非是凡人所居了。但这座村庄,也不大可能是叶氏弟子的驻足之地。 因那庄中只建了数座茅屋,且大半已然塌陷,唯有一座屋顶茅草尚新,却也甚是简陋,想那叶氏是十大仙族,饶有资财,若是常驻之所,又怎会如此寒酸? 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就将那奇山诀放了出去,只因小村庄这样的布置,大有可能是禅修之士的清修之地。 也就是盏茶时间,便有回诀来,原承天启诀一探,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那诀中说道:“想来是原大修跨煞火界而来了,本禅子已奉黄龙生传讯,专一要来此处迎接道友。”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不想在此处却遇禅修高士。” 双方既用了奇山诀确立了彼此身份,而对方又是黄龙山故识,自然显得无比亲热起来。天下禅修本一定的说法,又怎会有一丝错的。 那禅修道:“本禅子得了黄龙生的传讯,就急急前来,这村子原先是禅修的养真之地,却因被叶氏驱逐,近数十年来却是荒废了,今日恰逢道友,不胜之喜。” 说话之间,原承天已到了村外,遥遥瞧见村口云端处,立着一名禅修之士,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瞧其修为,却只是仙修初成。 原承天心中感叹,此修修为着实不高,却有这份肝胆,前来迎候自己,这份情谊,定要牢牢记住。 当下二人于村中厮见了,三言两语之间,自是一见如故。这禅修名叫蒲元修,年龄已近百岁,那禅修之士若是到了百岁仍是仙修境界,自然是灵慧不足了。 但原承天就冲着对手这份不计个人安危,冒死前来相助意举,就要分外敬重,又怎会在意对方修为深浅? 蒲元修也不将原承天迎进小屋,只因这种随手搭建的小屋怎堪修士一呼一吸,便道:“好教原道友得知,叶氏领域之中,尚有另两位同道,只因隔得远处了,就被本禅子抢了先,那两位同道的道行可比本禅子强得多了,想来随时都会到的。” 原承天肃容道:“禅师不计个人安危,千里驰援,这份义气,足为天下楷模,承天敬佩之致。” 蒲元修笑道:“当今昊天界,端的是弱肉强食,若无高强手段,怎能保命,更遑论与他人分忧,古语说的好,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本禅子修为低微,就怕保不得道友,反倒给道友添了麻烦。” 原承天忙道:“禅师若是如此说,又叫承天情何以堪。” 蒲元修哈哈大笑道:“适才只是笑谈,其实本禅子虽无高深道术,幸好多年前偶得一物,或可为道友分忧。”便从怀中取出一件法袍来。 这法袍色做青黑,约有七成新,瞧来并不起眼,以原承天的玄承神识,一时间也瞧不出有何好处。 蒲元修道:“此袍名叫七宝如意袍,若论抵御之能,再也休想,亦是避不得水火,挡不住刀枪。唯一的好处,便是此袍可随心意,变换一个人的精神气度。若是你心中沮丧,那袍中暗生气息,令你神情憔悴,落拓颓唐,若是你精神焕发,则外人瞧你,便是格外精神,气度非凡了。” 原承天何等灵慧,一听倒蒲元修说完这七宝如意袍的好处,便大喜道:“禅师果然慧心机变,这法袍我此刻用来,可是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一个人的精神气度,那便是第二张面孔一般,任你身份何等高贵,若是精神不振,气度平庸,别人又怎能瞧得起你?反之亦然。 原承天若穿了此袍,只需控制心情变化,就可消去身上这气度风华,化身为一名平庸之辈了。而外间追杀原承天的叶氏弟子,想来已知道原承天的手段了,自然是对原承天百般忌惮,却又怎知那位独跨煞火界,视诛杀仙修大成之士若等闲的原承天,却变成个庸庸碌碌之徒。 原承天将这件七宝如意袍穿在身上,将心境略略一变,正好村边有小溪一条,就来到溪边临水照影,一瞧那水中的影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忍不住想问一句,此人是谁? 第1033章瞒天过海尚不知 其实细细瞧,水中的男子与原承天的相貌怎有差异,可却是一脸灰败之色,哪有原承天一丝风华,整个就是那年华已老,心生绝望的落拓修士。俨然判若两人,哪怕就是刀君与猎风在路上逢着,定也然不去理会。 叶氏弟子,只是通过叶惊山与叶惊寂的描述,得知了原承天的相貌罢了,若于路上遇着,定然不识。因此原承天只要未遇着叶惊山与叶惊寂,大可蒙混过关。 只是水中原承天的影子,仍有一个破绽,那就是目光中的温玉之色一时尚未改易。 蒲元修道:“本禅子只能助道友至此了,另有一张南土地图,或可供道友参量。”便将地图取了出来。 原承天细细瞧着地图,只见其上已标明了叶氏各个分支,辅族的分布情况,粗粗算来,竟有三十余家之多,看来叶氏在南土的势力也着实不小了。 原承天既瞧过这地图一眼,便已了然于胸,收了地图便问道:“却不知叶氏与风氏的关系如何。” 蒲元修怎知原承天竟有此问,略略惊讶,说道:“那叶氏与风氏,互生吞并之心,关系着实不睦,虽没撕破脸皮,可私下里则是明争暗斗,已有数十年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道:“此次仙会,叶氏的初场对手又是谁?” 蒲元修道:“此次叶氏初场当于姬氏,顾氏交手,另两场则是元氏,慕氏,黄氏同组。第三场则是杨氏,林氏,风氏。三队定出胜负来,若是有一族连胜两场,便可进入三甲,若是互有胜负,则仍需再战,唯有等九族分出胜负来,确定了各族的符选数目,方可定苏氏的首族之位,若是苏氏符选落败,则要与九族前三族各斗一场,以定首席之位。” 那仙会的争斗规则甚是复杂,却也甚是公平,苏氏位居首族,虽然是地位超然,可坐看各族相战,可自家的首位能否得保,却要靠各族的符选结果,若是符选失利,方若再前三族再斗。 原承天因关心九珑,自然也对苏氏在仙会上的情况颇为关心,便道:“以禅师瞧来,此次仙会,苏氏保住首族名位胜算几何?” 蒲元修道:“苏氏族中大能修士云集,于金仙,太虚,极道境界中,皆有超凡之修,非九族任一族可比,就算符选失利,也定然是稳操胜券,而苏氏数百年来行事端正,口碑不俗。更因九龙之变中,救了另三族老祖,因此在本禅子看来,这次苏氏不许动一刀一枪,就可符选成功了。” 原承天略略松了口气,只是再次听到九龙之变的名字,不免好奇,则此事和九珑有关,又怎能不问,便道:“却不知那九龙之变又是何事?” 蒲元修笑道:“此事若向十大仙族弟子问起,定然不肯告诉你了,只这可牵涉到诸家老祖的私事,自可问及,我禅修清流倒也无妨。” 原来百年前苏氏两位老祖苏泰真苏泰玄大罗金仙境界已成,便邀了姬杨慕三家老祖同赴中土点仙台,原来姬杨慕三家老祖亦是大罗金仙境界了。 五老同升仙庭,本是昊天族万年不遇的大喜事,本该是盛事一桩,然而那苏氏弟子九珑,以天课神算算出有火凤邀了仙庭九龙,欲阻五老飞升。 这其中,又牵涉到仙庭地位之争,那仙庭之中,本就是人族大占优势,若是五老飞升仙庭,人族定然根基更牢,火凤心中不快,这才约了九条真龙,来阻五老。 九珑算出此事,怎奈苏氏两位老祖不肯让九珑妄泄天机,以遭天惩,居然字不听。九珑无奈,便巧做安排,抢在五老之前来到中土点仙点,引出火凤九龙,遂使火凤的计谋功败垂成。 但九珑也因此事,立时遭受天劫,就此沉沦凡界去了。 苏氏两位老祖以及另三家老祖,终因九珑死谏,逃过一劫,其后再次择期飞升,终至仙庭,名排仙班。 只是那苏泰真因怜惜九珑遭遇,便不肯飞升,非要瞧见九珑成就大道不可,此后九珑转世重修,乃至再返昊天,皆是此老一手安排,其对九珑怜爱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听罢此事,也是叹惋不已,九珑两世命运,竟是出奇的相似,要怪就要怪那天课神算的逆天之技了,天地将此神技授予九珑,却又偏让九珑生出一片为他人为苍生的大慈大悲之心,可不就要注定九珑两世流离。 幸好此世九珑已修禅修之道,不再有天课神算在身,想来其命运不会再覆前辄了。 这时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已探到有人前来,他声色不动,对蒲元修道:“禅师,想来有叶氏弟子到了,你我且入茅屋,只当是在清修罢了。” 蒲元修微笑道:“也好。” 原承天亦要一试这件七宝如意袍的威能,若是能瞒过叶氏弟子,此去也可放心,若是瞒不过,也就只好一路杀将出来。说不得,那件昊天之宝,也就只好用出了。 与蒲元修来到茅屋之中,见这屋中甚是狭小,且是四面漏风,看来蒲元修也只是刚刚赶到罢了。 二人于屋中对坐,只过了片刻,屋外遁风呼呼,有人在空中厉声喝道:“屋中两位道友,速速出来叙话。”声音甚是无礼。 原承天正要转换心境,以使自身气质容貌大变,以便掩饰自身锋芒,尤其是要去了目中温玉之色,便向蒲元修示意。蒲元修点了点头,缓缓走出草屋。抬头瞧去,空中立着三位修士,皆是仙修大成之士,其中一人生着淡金面皮,头戴铁冠,神情颇为傲慢。 蒲元修以手加额,行了禅修之礼,道:“本禅子有礼了。” 那淡金面皮的修士冷笑道:“你等这些禅修之士好没道理,本族已下了驱逐之令,但凡南土叶氏领域,皆不容禅修入驻。你等怎又去而复来?” 蒲元修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原来数年前有大德禅修北岳禅师受叶氏老祖之邀,来南土开坛授法,以便使南土之地亦受禅化,哪知正遇着叶氏一支辅族叛乱,欲投风氏,后因事泄,该族老祖以下被诛杀者三十七人。 北岳禅师不忍此族族灭,遂向叶氏老祖求情,哪知却触怒叶氏老祖,认为北岳禅师干涉族务,其心叵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将南土叶氏领域的禅修之士尽数逐走,此为叶氏驱禅令。当年曾轰动一时。 自此之后,禅修之士不入南土叶氏领域,双方几成水火。后经姬氏姬春山代为说项,方才未动刀兵,但禅修与叶氏失和,已为不争之事。 蒲元修道:“本禅子初来贵土,实不知此事,若有冒犯,还有见谅。” 那修士道:“你等速速离开此地,我等大人大量,也不与你计较就是,只是你那同伴,为何呆在屋中不出?” 蒲元修忙道:“我这位同伴刚刚入定,要行禅修功法,一时间怕是停不得的。” 这修士不耐道:“逐禅令是由老祖亲口下的法旨,怎容你有片刻耽搁,你那同伴再不出屋,莫怪我等无礼,势必要揪他出来了。” 蒲元修只好对屋中道:“师兄,还是出来吧。” 这时原承天在屋中早将心境改易,他的心境,本就到了收发自如之境,若想改换,倒也不难。再加上此很艰辛,欲见九珑而不得,其实心中早就黯然神伤,全靠强大心境压制住罢了。因此将这哀伤之心流露于外,哪里费得许多工夫。 修士于这七情六欲,各有修心之法,那魔修之道,是要灭欲绝情,而禅修之士,则是要浑然忘却,仙修之士,灭不得也忘不得,只好以强大心境压之制之。 原承天既修仙修之道,又修禅修妙法,于那七情六欲,却是可压可忘,似乎已略胜禅修了。 要知道那七情六欲,原是人之根本,若是浑然忘却了,便如同铁石一般,瞧来是近了大道,其实却使人无情无义,未必就是好。 而这世间之事之情,有些事情纵是悲苦不堪,也最好留存于心,若是浑然忘掉,反为不美,亦使人日后生出遗憾来。 就好比那夫妻之情,兄弟之情,他人之恩德,又怎能忘却?倒是世间的仇怨,却可学禅修之法,只管忘掉才是。 这也是原承天的修心之法,与众不同之处。 原承天听到蒲元修的召唤,便走了出来,抬手向空中一揖,道:“禅修未学,见过诸位道友。” 空中三双目光,齐齐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有三十余岁年龄,生的倒也不俗,可一脸悲苦愁闷之状,尤其是一双眼睛里,也不知挟了多少愁苦,让人瞧上一眼,心中就要生出酸楚之感来,又怎忍心再瞧。 三修心中忖道:“这位禅修之士也不知遭遇了多少苦辛,瞧来定是个命苦之人了。” 淡金面皮的修士摆了摆手,叹道:“两位禅师,此处实不可久留,那老祖的驱禅令毕竟是违拗不得了,还请速速离去。” 原承天心中窃喜,就与蒲元修双双行礼,这才跃到空中,缓缓遁去。 三修之中,有一名修士一直瞧着原承天的后背发怔,忽的喃喃的道:“怎的这人我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1034章路见不平刀在手 这修士的同伴就笑道:“别说是你,我也曾见过不少。你只需去往那凡人地域,随处走上一遭,就可见到这样的人物了。” 那淡金面皮的修士也道:“凡人的日子过的艰难,这倒也不假。要知道相由心生,一旦人心生愁苦了,面上就会显现出来。此修必定是经历坎坷,却又不能释怀,这生面生苦相。而身为禅修之士,却不能忘去七情,想来日后成就也是有限了。” 三人谈谈笑笑,原承天与蒲元修已是去得远了。 原承天不忍牵连蒲元修,离了小村之后不久,就向蒲元修辞行,那蒲元修却摇头道:“若不能将你安然护送出叶氏领域,本禅子怎能回头。我等禅修之士,行事又怎能半途而废?何况用这七宝如意袍已然瞒过叶氏弟子,想来此去也不会有多大的麻烦了。” 原承天知道蒲元修心意已决,违拗不得,只能依从。一路上更是小心,只因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就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了。 原承天用蒲元修的那张地图,选了条离开叶氏领域的最短路线,说是最短,可就算是全速遁行,起码也是数月时间,那南土虽比白原略小,却比西土与青原大得多了。 这三日之中,于路上遇到七拔叶氏修士,皆是当地的叶氏分支辅族,得了法旨之后,就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只盼着洪运当头,能撞到原承天,那可是大功一件。 原承天哪里知道,自己在这南土的已是名声斐然,人人皆知有一名从凡界飞升的仙修之士,先是假冒顾氏弟子,却又身怀炼丹绝技,助慕氏炼成三转金丹,后又摆脱慕氏追踪,横跨万里煞火界,其后更是与叶氏嫡氏弟子斗法,跨境诛敌,随手杀了一名仙修大成之士。而叶氏虽是布下天罗地网,却连此人的身影也没瞧见。 昊天界中,本来最大的热闹是百族与慕氏之战,以及仙会召开在即,不想却被区区一名凡界修士抢了风头,这讯息传播之速,可比原承天的万里踏云术快得多了。眼瞧就要传出南土,向白原扩散而去。 原承天身在局中,反而不知外界情形,好在这几日虽遇追兵,托赖身上的七宝如意袍,倒也有惊无险。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小雪迟迟不曾得到小夜的讯息,也不知九珑遭遇了何事。 这一日来到一座山前,原承天向四周一望,便对蒲元修道:“禅师,我等还是绕路而行的好。” 蒲元修奇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道:“从禅师送的那张地图来看,此处山中,应该藏着元金矿脉,如此重要的所在,怎无重兵守护,虽说此处修士未必理会对我的追杀之令,却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那元金本是昊天特产,凡界绝无,此物是为昊天法宝的珍贵原料,若想衡量一个仙族的财力势力,该族领域之中有多少元金矿脉,实为一个重要的依据。 而叶氏领域中的这座元金矿脉,其地域之广,几乎可称得上是昊天第一了。 蒲元修经原承天一提点,也知道前方之路是行不得了,便点头道:“就依道友主意。” 二人折而向北,想到绕此山而行,只恨此山地域连绵,一时间又怎能绕得过去,可为安全计,却也省不得这番奔波。 半日之后,那山势犹是不绝,原承天与蒲元修不敢惮劳,遁速丝毫不减。眼瞧着前方便是一座偌大的平原,原承天知道终于是绕过此山了,不由的略略舒了口气。 便在这时,从那山中飞来一道人影,因与原承天隔得甚远,只有原承天能瞧见他,此人却未必能瞧见原承天。 可此人遁行的方向,恰好是向原承天这边而来,看来此修亦是想进入这座平原,与原承天倒是同路。 双方既然是同向而行,很快就缩短了距离,原承天瞧这人遁速极快,分明是竭力而为了,若非是遇到紧急事故,又怎会如此? 正在小心探查,忽见那山中又掠出四道人影,向着前方那人紧紧追来。 蒲元修瞧见此景,微微一笑道:“看来又是一名盗矿的散修了。” 原承天道:“此话怎说?” 蒲元修道:“因这里的元金材质甚佳,且又地域广阔,叶氏虽看管得紧,可仍是防不住那些散修之士前来盗矿,此事一年之中,怎样也要发生四五十起之多。” 说到这里,蒲元修眉头一皱,叹道:“只盼此人能逃脱的好,否则若被叶氏抓到,轻则要做十年苦役,重则丧了性命。那叶氏的手段,着实厉害的紧。”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此事虽与自己无关,但他一路行来,已知叶氏行事全无仙修大族的风度,专一好勇斗狠,且心性狭窄。再加上当年在凡界时,与叶惊海几多交手,对其为人,也有三分不屑,因此对叶氏修士,实无好感。 只是那散修盗人矿脉,亦非正大光明之举,更何况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若想多管闲事,就需要好好思忖了。 这时那盗矿的修士与原承天只有数百里的距离了,这人忽的转了方向,就向原承天与蒲元修掠来,同时原承天耳中已听到这人的传音道:“大修救我。” 原承天此刻可谓两难了,若是袖手旁观,怕于道义不合,可若是横加干涉,却又怕见了叶氏弟子后,暴露了自身来历。这时那修士越来越近,但身后的追兵,与散修的距离,也是越来越短了。 那四名修士皆是仙修中乘以上境界,修为最高者,则是仙修大成。就见一名黄袍修士抢在最前面,离散修只有两三百里的距离,若有强力法宝,已可动用了。 此修毫不犹豫,就祭出一把刀来,此刀青光闪闪,照着那散修的身子极快落来。此刀虽无奇特之处,但因是上等元金制成,其速极快,锋芒逼人。这两个优势,也是那元金之宝的最大特点了。 那散修急忙袖出一把法剑,要去抵抗空中元金法刀,哪知刀剑相触,就是一声脆响,法剑自中而落,元金法宝去势不竭,仍衔尾袭来。 散修心中着慌,又出一宝,亦是一件元金之宝,只是这法宝从其光芒来看,炼制不佳,难以发挥元金的五六成威能,原承天一瞧此宝,就知道非是那青刀的对手。 果然,此刀亦被青刀一斩而断,这下那散修就没了主意,对原承天急急传音道:“大修若肯垂怜援手,小的愿以一块极元金相赠。” 原承天早有救人之心,可此刻这修士用宝物劝他,反倒让他犹豫起来,难不成自己救人,却是冲着那宝物而去。 忽听耳中传来玄焰的声音道:“主人,这生意可做得,那极元金极是难得,万斤元金之中,也未必能寻到一两的。” 原承天轻叱道:“玄焰闭嘴。” 身子一动,便到了那修士的面前,此修不过是仙修初修罢了,又兼身上法宝威能不足,难怪抵御不住。原承天轻声道:“怎的却要去夺他人的矿脉?” 这时空中青刀已至,原承天伸出手来,向那青光轻轻一指,这手式暗藏顿字禅言,那青刀的速度立时就慢了许多。 那修士脸色一红,道:“我等散修之士,若不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又如何能在昊天界存活。” 原承天心中一叹,虽然明知此人行为不端,可细细想来,又有可以体谅之处,十大仙族占据了昊天界诸多仙修资源,岂不是逼得诸多散修走投无路了? 那百族修士,也正是为了此故,才会与十大仙族争斗不休,双方谁是谁非,其实也难分剖明白。按理说天下之物,就应该天下人共享之,可是这世间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十大仙族仗着本身势力,要包揽天下珍宝,却不管他人的死活。昊天界纷争不断,便因此事而起了。 想通此节,先前那点疑虑,也就烟散云散了,至于自身亦在被追杀之中,则是更加不足为虑,原承天行事,向来怎肯只为了自己?若遇大节,那是丝毫也不肯相让的。 这时黄袍修士见原承天的禅言厉害,这青刀怕是伤他不得,在空中立往身子,收了青刀叫道:“兀那修士,我等是叶氏一族修士,在此看管元金矿脉,你等好不晓事,连叶氏的事情也敢管?” 原承天冷笑道:“今日此事,倒是非管不可了。” 黄袍修士怒气勃发,恰好三名同伴已至,便低声吆喝一声,四修同时祭出法宝来,皆是清一色的元金法刀,那四柄元金法刀在空中青光灿烂,瞧来倒也声势惊人。 原承天怎有心思与这四修纠缠,袖中祭出撼天铃来,此铃在空中响了两声,四件法刀齐落。原承天随手收了四柄法刀,也不理会四修,便与蒲元修携着那散修大步向前遁去。 四修立在当场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追来,黄袍修士伸出手来,遥遥指着原承天道:“你狠,你狠,最好不要后悔。” 便在这时,身后又有五名修士追来,瞧见此景,便道:“却是怎样?” 黄袍修士又羞又急,道:“诸位,今日之事,不可善罢了,若不能拿下那位青衫修士,我等只怕无颜回去。” 五修发一声喊,齐声道:“那就拿下再说。”各持法宝,就向原承天追来。 第1035章少年意气不堪激 虽然同样是叶氏弟子交手,可在原承天身份未被识破之前,这场争执倒是完全可控,因此原承天也甚是从容。 那四名被夺了法宝的修士,此时也取出备用法宝,偕同后来的五名修士齐齐追来,原承天虽没回头,神识之中,已将对手的位置距离探了个明明白白。 只恨这些修士不知轻重,刚才自己收了四名修士的法宝,居然还不知吸取教训,可见人的执念一起,灵慧便会蒙尘,贪嗔二字,着实害人。 他有意放缓遁术,只等诸修再祭法宝,若是将这些修士的法宝尽数收去,看他们是否还有胆追来。 就见诸修离原承天还有两百里时,一名修士刚想祭宝,那黄袍修士忙叫道:“不可,此人有夺宝手段,不可祭宝,只需欺上前去,齐齐动手,谅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原承天暗笑点头,看来这黄袍修士,倒也是有些见识的。不过他今日有意夺宝,又仗着修为境界皆在诸修之上,便要故意欺人了。 于是撼天铃仍是祭到空中,黄袍修士大叫道:“诸位紧握法宝,这修士又要故技重施了。” 诸修慌忙止往身形,将手中法宝紧紧握住,又担心对方的法宝厉害,干脆齐齐动用双手紧握法宝。对手的法宝再厉害,想来也夺不去了。 却不知那撼天铃铃声一响,诸宝的灵识可就从中断绝了,而若没了灵识,就算双手紧握法宝,又能有多大力气? 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祭出一诀,正是借助麒麟之力修成的紫罗大雷诀,此诀今日是第一次动用,也不知威能如何,可若是用来威慑对手,想来是足够了。 此诀一出,空中就发出“兹兹”之声,这声音自远而近,急速传来,诸修齐齐惊愕,不由自主循声望去。便在这时,一道粗如儿臂的闪电就在诸修头顶一闪,这闪电来的悄无声息,可四周灵气翻腾,急速被这道闪电凝聚了去。 诸修心知不妙,慌忙动用避雷诀欲避此雷,可那掐诀的速度又怎能及得闪电之速,那闪电已然绕体,就将诸修的法身之宝齐齐逼出。 就见空中法身之宝乱舞,与这道闪电在空中僵持不下,唯到此时,那惊天雷声才轰隆传来。 这雷声好不惊人,震得诸修身子就是一阵剧震,忽觉手中法宝脱手而出,等诸修觉出不妙来,那所有的法宝,已被原承天持在手中。 原承天一道紫罗天雷诀,就将诸修的法身之宝命部逼将出来,虽说对手稍弱,可也知这紫罗天雷诀端的是潜力无穷,在未曾修出青毫神光之前,这道法诀当是原承天的首选了。 那闪电来的快,去得也快,刹那间就是天淡风清,哪里还有天雷的痕迹,可叶氏诸修却齐齐怔在那里,怎还敢追来。 原承天遥遥揖手道:“承让了。”将身一纵,去追前面的蒲元修而去。 黄袍修士良久方回过神来道:“这修士貌不惊人,怎的却这般厉害?” 一名修士道:“这人境界与我等相若,可以一敌九,却胜的干净漂亮,莫非便是族中这几日要找的那人?” 黄袍修士道:“相貌怕是不像。” 那修士道:“无论如此,极元金丢了,斗法也败了,此事不可隐瞒,需得急急向上禀报才是。” 黄袍修士忙道:“若是被族中知道此事,我等皆要受到惩处,我倒有一个计较,那风七公子近日从西土回府,因与族中的大公子有旧,如今正在族中做客,我与他倒有数面之缘,倒不如悄悄求了他,想来他年少好事,定是肯的。” 原来这群修士是为叶氏辅族,乃是南土周氏。 诸修也担心此事泄露之后,难免要受到严惩,若能请出风七公子出面,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黄袍修士见诸修口中不说,心中已是肯了,便沉声道:“此事天知地知,唯我等知道罢了,若是泄露出去,日后怕是难以见面了。” 诸修忙道:“自当守口如瓶。” 便有人道:“若请风七公子,少不得要凑些礼物才好,就怕我等的物事,入不得风七公子的法眼。” 黄袍修士笑道:“那风七公子是何样人,怎会贪图我等的物事?只是风七公子心高气傲,一心要与慕行云争个高下,等闲修士,他怕是不肯出手的,此事且让我用激将之法,誓要激他出手了。” 诸修皆笑道:“端看兄长妙策。” 黄袍修士果然将此事隐瞒下来,挑了一人陪伴,其他人仍是回到山中守住矿脉,若是山中再生出事端,那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得了。 行了数千里之后,遥遥瞧见前面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风七,身边一名少年却是不识。这少年风姿不俗,亦是极道之修,和来风七公子的朋友,又怎是寻常修士。 黄袍修士心中喜道:“原来风七公子已然与大公子分手,这可再好不过了,否则当着大公子面,也有诸多不方便处。” 忙上前行礼,叫道:“风七公子,不想在此撞见,可不是我天大的福缘?” 风七早已瞧见了黄袍修士,笑道:“怎的是你?听大公子说,你寻了个看守矿脉的差事,想来近年来油水捞的甚足了。” 黄袍修士笑道:“公子但有所需,只管吩咐。” 风七哈哈大笑道:“刚才你家大公子才给了我一块极元金,难不成还不如你的?不过道友的心意,我自是领了。”便与黄袍修士擦肩而过。 黄袍修士忙道:“风七公子,你可是要回府?若是如此,此去千万小心。” 风七眉头一皱,道:“这话却怎么说?” 黄袍修士道:“不瞒风七公子,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位修士,虽只是仙修中乘境界,却好不厉害,只怕公子此去,会与他撞见。” 风七公子双眉便拧成了一个川字,冷笑道:“你实话说来,是不是斗法失利,便想寻我替你报仇?这激将的法子,不用也罢。” 黄袍修士知道风七极是厉害,若想将此事瞒过,怕是不易,而既要求人,又怎能再有所隐瞒,苦笑道:“终是瞒风七公子不过。那修士从山边过,先是出手救了一名盗宝的散修,又动用一件大能法宝,夺了我等九名修士的法宝,着实厉害不过。” 风七于动容之余,面上也露出喜色,道:“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身边的少年修士本来负手闲看风景,此刻也转过头来,侧耳倾听,显得颇为关切。 黄袍修士道:“绝无一言虚言,更厉害的是,此人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就已是这般了得,若是再有所进境,这昊天界只怕就要任他纵横了,以在下看来,这世间唯有一人可比之相比。” 风七一双利目扫来,道:“却又是谁?” 黄袍修士不敢有瞧风七的神情,低声道:“只怕唯慕行云慕公子,可与之相提并论。” 风七鼻孔中冷笑一声,面色拂然不悦。黄袍修士瞧在眼中,喜在心中,知道此事风七断然不会不管了。 那风七念念以慕行云为目标,虽然他自己不说,可身边人早就瞧了出来,那世间之事,风七大多不放在心中,唯有慕行云的一举一动,却最是关注不过了。 黄袍修士使出慕行云来,哪怕风七明知是计,怕也难以袖手。 这时风七身边的少年对黄袍修士道:“道友,你说的那位修士,生的怎生模样?” 黄袍修士道:“生得也高,样貌也是不俗,就是七情上面,只怕心境不稳,想来是于修心一道尚欠火侯。” 少年哈哈一笑,只是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反倒阴沉起来。忽的伸出手指,在空中点点画画。 风七与黄袍修士凝目瞧去,才知道这少年以法诀在空中作画,只用廖廖数笔,空中就显出一道身影来,画的是一名年轻修士,相貌清俊,身材修长,尤其是那份温润如玉,且又慑人心魄的气度,竟然也是逼人而来,看来这少年的丹青之道,已是超凡。 风七见到少年所画修士,脱口叫道:“此人我见过。” 少年问黄袍修士道:“阁下所见,莫非便是此人?” 黄袍修士道:“若论相貌,的确是有九成相似,只是公子所画之人,气度超凡脱俗,却非我所见修士具备了。” 少年冷笑道:“那修士以仙修中乘境界,就夺了你等九名仙修之士的法宝,有这样的修为,还敢说你修心不足,境界不够?嘿嘿,莫要给他骗过了。” 风七这时叫道:“此人姓顾,原是在西土见过的,那时他不过是仙修初修罢了,怎的才过了数月,便又晋了一级,哪里会这么快法?” 少年道:“此人手段之多,怕是超乎你等的想像了,数月之中晋到中乘境界,又有何出奇?” 风七忽的笑道:“是了,行知,莫非你万里迢迢来到南土,便是为了此人?” 原来这少年就是慕行知了。他向风七长揖到地,道:“在下不得此人,誓不回府,还请风七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黄袍修士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过望,若是风七与慕行知联手,还怕那修士逃到天边去?不想此人竟也是叶氏一心追捕之人,看来一旦得手,不但能免去失责之罪,还可立下奇功了。 第1036章故人赐剑不敢辞 不想风七却微微一笑道:“行知,你我虽是交好,可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己办了吧,否则你我如何与行云争锋。” 话只说了一半,人已去远了,等到后半句飘到诸修的耳中,哪里还能瞧见风七的身影。 慕行知大为错愕,他原先前虽与风七不熟,可此次一路同行,倒也算是言语投机,正巧所要对付的人又是一致,便随口提出请求来,也好加深彼此情谊,哪知风七公子却丝毫不给面子,居然就这么飘然远去了。 黄袍修士见慕行知脸色通红,心中暗笑不止,低声:“慕公子,那风七公子的脾气,你怕是不知,以风七公子之性,又怎肯与人联手对敌?此刻他定是追那修士去了,慕公子若不速速前去,定要被他抢了先。” 慕行知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心中不快仍是难以消除,便道:“知道了。”脚下遁风起处,也去得远了。 黄袍修士忙也随着同伴,紧紧跟来,只是那风七与慕行知的遁速都是极快,哪里能赶得上,好在空中留有淡淡灵息,也不怕迷失了路径。 慕行知有心要与风七见个高低,施展开慕氏风遁之术,瞬间就是八百里,然而一阵急遁之后,仍不见风七的身影,慕行知心中纳罕,那风七境界与自己相若,刚才也只是抢先一步罢了,怎的就不如他了? 越是不见风七公子的身影,越是激起心中争强好胜之心,于是手中向足下一指,生出两朵白莲来,双足踏在白莲之上,那遁速果然又提高不少。 慕行知在遁术上下过苦功,修出的这两朵法身之宝不但可以防御自身,亦可加强遁术。此法与他人不同。 如此一番急驰之后,少说也去了万里,可用灵识探去,哪里有风七公子的灵息。慕行知至此,已是又羞又愧了,心中暗道:“难怪那风七要以堂兄为对手了,单以遁术而论,此人着实可与行云兄同样境界时相提并论。” 他生怕被风七公子抢了先,更加不敢放松了,想来原承天也不可能被风七一举拿下,只要二人斗起法来,必然要相持片刻,自己急急赶去,或许能分一杯羹。 半日之后,灵识之中遥遥探到三道灵息,其中有一道无比熟悉,不是原承天又是谁? 慕行知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在这里追上了原承天,惊的是风七公子明明抢在前面,怎的却迟迟不到,难不成那原承天手段惊天,已将风七诛杀? 可是这种念头刚刚闪过,就觉得甚是无稽,那风七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会败在一名仙修之士的手中?那风七跨境诛敌也只是当作寻常事,又怎能反被低境界者所杀? 既然追到了原承天,慕行知也不及细想,手中取了一件法宝在手,只等着追到法宝的威能范围之中,便可立时下手。 本来以原承天的遁速,也不该这么慢的,只是那名中途遇着的散修之士总不能置之不理,这件事既然揽下,就要将此人送出叶氏领域才是正理。 路上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散修名叫刘四路,原是风氏领域的一名散修,因思及散修修行不易,尤其是到了仙修境界之后,若无贵人扶持,终身也登仙入极。就辗转求了门路,要在风氏一个辅族落户列名,但其中花费不小,就大着胆子,来到叶氏的元金矿脉之中,盗了一块极元金以为见面之礼。 原承天听说十大仙族竟可收取散修之士,不由大感意外。细问才知,因为近年百族势力越发强大,各处争斗不休,十大仙族渐有捉襟见肘之感,不得不一改旧俗,也收起散修来。 只是十大仙族的本族以及分支仍是不收外姓弟子,唯有辅族放宽条例,可以择才收用散修。虽然各大仙族订立的入族规格颇高,等闲散修不可入选,可树大有枯枝,家大有孽子,总有那贪财的族中修士,借着收用散修之机大捞油水。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就盘算起来,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若想得到苏氏老祖首肯,那么自己除了要以修为打动苏氏外,身份上亦需改变。 十大仙族嫡系弟子的婚姻大事,向来只能在十族之中联姻,若是男弟子,或可略降一格,那女弟子则是绝不可通融的,否则岂不是辱没了仙族的身份? 以九珑的身份,恐怕就连分支辅族弟子,都无指望,非得是其他九族的嫡姓弟子不可了。 因此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其前景着实黯淡,这其中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诸多陈规陋俗更是一座座高峰也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双修之盟阻碍重重,原承天心中却无半点沮丧之念,修士所为之事,件件皆是逆天,这些个陈规陋俗又怎能放在眼中? 这时慕行知已动用法诀掩了身上的灵息,悄悄跟了上来,眼见得离原承天还有二三百里了,已可动用法宝,虽然此举实为偷袭,算不得光明正大,可慕行知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又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正想动用手中法宝,忽见面前寒光闪动,杀气逼人,而一股极熟悉的灵压也扑面而来,竟是那原承天抢先出手了。 慕行知大吃一惊,那两三百里的距离,就算是太虚境界,也需数息时间方能赶到,怎的这人却是这么快的。 而在袭来的杀气灵息之中,还有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心境动摇,也亏得慕行知心境颇强,倒不曾受到多大的影响,更加有利的是,他的两朵白莲早就祭在脚下,因此对方动作虽快,两朵白莲仍是及时反应,挡住了那雷霆一击。 就见一朵白莲被一道剑芒一劈两半,而剑速虽是略减,仍是方向不改,而慕行知当胸劈来。 慕行知急将手中法宝抬起,此宝是为一柄两尺短剑,是为慕行知的本命法宝,此宝最大的特点是介于暗宝明宝之间,这样的炼制之法,虽然减少了些许威能,可速度却是极快。 也正因这两大利好,慕行知才算勉勉强强,挡住了原承天的一击。 原承天心中暗叫可惜,此番动手,亦是妙用了传字诀,奈何慕行知比那位叶氏弟子强得多了,这次百里奔袭,终告落撼了。 可这次百里奔袭,也将慕行知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在青原时,那原承天唯唯诺诺,且又只顾着逃命了,又怎知此人真正动起手来,却是这般的恐怖。 慕行知心中的傲气起码就消去了七成了。 那原承天一招失手之后,也不与慕行知缠斗,留下一声冷笑,身子刹那间又是不见了。 慕行知这时就有些进退而难了,若是仍像刚才那样赶过去,对手再用出刚才的手段来,自己是否便能抵挡得住,就算能挡住第一次,又能否挡住第二次? 而以对方这样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鬼魅速度,自己完全就是被动之极,对方凭着这一手段,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是自己兴冲冲而来,若就是此灰溜溜的走了,又有何面目见人,没奈何,只能暗暗咬牙,足下遁速不减,仍是追了上去。 但心中对原承天刚才的手段毕竟忌惮之极,体内真玄运用到了极致,双手更是事先掐好法诀,手中短剑亦是握得紧紧。 只见前方的三道人影只剩下了一条,除了原承天外,其他二人已然不见了。 而原承天的遁速,也着实不算太快,并且一直也不回头来瞧,哪里像是被人追杀之人,反倒像是布置好了陷井,专门引人上当一般。 慕行知暗暗为自己打气道:“此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仙修境界,是了,怎的数月不见,这人就从初修升为中乘了,世间哪里有这么快的修行进境?”原来是刚刚发现,原承天的境界已变。 这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就觉得原承天周身透着古怪,平生所遇之敌,再无一人像原承天这般难以捉摸的。 只是不管怎样,总要与原承天真正的斗上一番,才知对手深浅,慕行知将心一横,手中的短剑又抬了起来。 不想就在这时,面前又是杀气灵息扑面而来,那原承天故技重施,居然又来了次百里奔袭。 慕行知大叫道:“正要与你拼命!”残余的一条莲花急急飞出,要挡原承天的无锋之剑,手中的短剑则是不管不顾,向前方的身影狠狠刺去。 就听“波”的一声,这一剑居然刺中对手胸口,且深深陷进去半尺之多,慕行知喜出望外,原来对手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时那脚下的莲花也挡住了原承天手中的无锋之剑,因这次慕行知动用了全身真玄灵识,这莲花又怎能再被击碎,自是稳稳的挡往袭来之剑。 慕行知一招得手,又怎能容情,虽然族中法旨是要活擒了此人,以便让其丹术替慕氏牟利,然而慕行知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去管族中法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双手掐动法诀御使短剑,就要令原承天肉身碎裂,哪知那短剑却是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不顾诛敌,只管拼命回撤,却仍是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动不得分毫。 就在这时,身前的原承天一声长笑,道:“谢慕公子赐剑!”身形一晃,再次消失不见了,而那留在原承天体内的短剑,自然也随之而去。 却将慕行知呆呆的留在原地。 第1037章隔世重逢语不尽 此番与慕行知斗法,原承天妙用无界真言,虽未能诛杀慕行知,却一举夺剑成功,自是大可满意了。 等那金偶回到身边,原承天取剑过来一瞧,更是大喜过望,原来此剑竟是慕行知的本命法宝,此宝若是被自己毁去,慕行知岂不要是修为大损,就算降了一两个境界,也是大有可能。 这也难怪慕行知被夺剑之后,再也不敢追来了。 原承天将此剑收进物藏,遥遥传音道:“慕公子,前日行色匆匆,不及面辞,不想公子不以万里为远,亲自送客,又劳将本命之宝相赠,让原承天情何以堪。他日仙会之上,若是有缘相逢,原承天自该奉还。” 慕行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又是惶恐,又是羞愧之极。他此刻纵有天大的神通,也不敢再向前半步,否则尖角会引得原承天怒发,将那本命法宝毁了。 好在原承天说的明白,仙会之上,定会将这柄本命法宝奉还,慕行知心中虽存狐疑,却也不得不信。 他张了张口,想说几句场面话来,却发现真个儿是无法开口,难不成真要厚颜装作前来送行的不成? 便立在那里,遥遥的瞧着原承天转身离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仍是一动不动,恰好空中落下雨来,慕行知也是恍若不觉,一时间衣衫尽湿,头发散乱,将一名风流倜傥的仙族佳公子,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心中忍不住就发下毒誓,原承天,今生今世,若不能将你碎尸万段,怎消我心中之恨。 这时原承天已身在慕行知的灵识之外了,他将自身界域收了,让蒲元修与刘四路现出身形,对二人一揖道:“两道位道友,慕行知败去之后,追兵必至,两位若是留在原某身边,定遭池鱼之灾。今日欢别,日后好会。” 刘四路忙道:“在下这条性命是大修救的,怎可不报,便按先前说定的,在下这就将极元金相赠。”说罢就从物藏中取出一块极元金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还是收起的好。”因与刘四路萍水相逢,也不便严词拒绝。 那蒲元修虽与原承天相处不过半日,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像了相处了一世一般,见那刘路四错愕,便笑道:“道友果然还是收起的好,原道友的为人,与他人绝不相同,道友只管自去吧,因有原道友在此,那叶氏修士定然顾不上你了,你只管径回风氏领都便是。” 刘四路见原承天虽是笑容满面,却自有一种坚持之意,只得收了极元金,与二人修告辞。 等刘四路离去之后,蒲元修道叹:“本禅子原想陪着道友同生共死,可如今瞧来,本禅子留在道友身边,反倒是累赘了,刚才慕行知追来,本禅子只知惶恐,哪里能帮上半点忙。” 原承天忙道:“若非道友相陪,原某来到此处,总是原某多事,陡惹事端,辜负了禅师的一片苦心。” 蒲元修道:“以本禅子算来,另两名大德禅师,或可在一两日赶到,却不知道友如何行路,禅修自有传讯之法,视万里之途若等闲的,到时两位禅师知道路径,就可来接应道友了。” 原承天略略沉吟,便道:“此刻我行藏己露,叶氏弟子只需将我所经过之处稍加检视,就知道我是捡了一条最短的路离开叶氏领域,如今自是行不通了。” 他取出地图来,细细瞧了瞧,便用手指点在地图一处,道:“原某之意,当可从此处离开叶氏领域。虽是绕路,但沿途尽是荒僻之地,想来平时也不会在沿途驻有弟子守护,如今就算临时调遣,也未必就能来得及。” 蒲元修点了点道:“这条路径,的确是叶氏的薄弱之处,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沿途要经过一处千莲池,那里是叶氏重地,定有大能修士看管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正因为是险地,叶氏弟子只怕反而料想不到了,原某又怎敢靠近此处,自然是远远的绕着走罢了。” 蒲元修这才放心,双方便在途中郑重告别,只是日后再会之期,此刻却不便轻易许得,那修士一生,好似水中浮萍,谁又知道会飘往何处。 此次自西土而至南土,近半年奔走,忙无宁日,虽时时危在旦夕,处处杀机暗伏,却也有幸结识一众好友。知道这昊天界中,总为浮云长蔽日,却有清气存世间。便知道人生不管如何艰难,可总有一丝希望在,就算吃些辛苦,又何必在意。 他目送蒲元修远去之后,就转了方向,朝着千莲池所在进发。 南土千莲池可谓昊天的洞天福地之一,那个所在,乃是一座浩大的空中湖泊。此处钟灵毓秀,得天独厚,池中所生异种莲花虽无千种,也不会少于七百种了。 千莲池中有三种莲花实为昊天奇宝,其中六转宝莲名闻天下,端的是无双之宝。 此外还有两种异莲,亦是莲中奇珍,一种名叫千劫古莲,另一种名叫蛮荒火莲,皆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原来那莲池之中,有一滴一炁神水,那一炁神水原在仙庭莲池之中,后不知何故,被人取了一滴来,就滴在这昊天的千莲池之中,于是这处所在,遂成昊天福地了。 昊天界有三洞天,七福地之说,其中大半是被十大仙族所占,唯有一洞天一福地,因位居中土,才被那异兽灵禽盘踞。 原承天再度启程之后,自然加快了遁速。这时那小雪仍未得到小夜的传讯,不免让原承天牵肠挂肚起来。 以九珑的地位,在这昊天界中,怕是无人敢动,而以九珑的灵慧,在南土这种尚算详和之地,也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想来九珑必是有事情牵绊住了,不便传讯罢了。 让原承天意料不及的是,九珑此刻与原承天虽不算近在咫尺,却委实不算多远。 九珑随着姬春山回到姬府之后,略施小术,便将那盗宝修士的女伴算将出来,姬府上下欢喜之余,却又担心九珑此举怕是又泄了天机,会引来天惩。 九珑便向姬氏诸修笑着解释道:“若去算过去发生之事,是为地课,若去算未来发生之事,是为天课。无论是神算天课也罢,小天课也罢,皆以天课而名之,实因算未来之事颇为不易,且必涉天机。可只算过去之事,却是不必担心的。” 诸修这才放心,自有人将那女修拿下,去细细审问了。 九珑瞧见姬氏诸修对那女修皆有愤怒之色,私下里又求恳了姬春山,那盗宝的女修虽是行为不端,却因各为其主,实不必严加苛责,何况此事又牵涉到另一大仙族,总要存些体面,日后方好相见。 姬春山深以为然,仙族之间勾心斗角原是寻常,若真是为一时之怒伤了对方颜面,反倒是因小失大了。只因仙族之间,亦是随时都可携手合作的,此中微妙,寻常弟子如何能明白? 因此听到九珑替那女修求情,姬春山心中越发叹息,姬氏族中,怎的就生不出九珑这样的孩子? 也就在姬府呆了数日,姬怜舞正好功德圆满,出关之后与九珑相见,自然是欢喜之极。二女在九珑前世时就是情深谊重,不想这数十年来,双双沉沦凡界冥界,虽在冥界曾有一会,却九珑的元魂去意匆匆,唯有交换一点灵识罢了,此番隔世重逢,就觉得相别只在昨天,这边说说笑笑,那边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说话之间,九珑便笑问道:“冥界匆匆一会,也来不及备问详情,想来你那位师兄,此刻定然是无恙了,却不知何时让我瞧瞧,也替你拿个主意。” 姬怜舞羞得脸上就飞起了红云,低头半晌才道:“当初因得了原承天之助,从那叶惊海的口中得到师兄下落,便有春山师祖亲自领着族中几位大修,总算是救了回来,只是这番折磨,损失修为不少,如今正由老祖监督着,在那里静修。” 九珑笑道:“如此说来,你俩的事情,倒也有八九分把握了,我原以为你师兄身为辅族弟子,定然要受到族中阻挠的。” 姬怜舞叹道:“原来也是毫无把握,师兄便因此故,想去干办一件大事,这才被百族所陷。也亏得百族的几位金仙或因入关,或因有要事缠身,无法亲自出手,否则师兄哪里能撑得这么多年。如今因着此事,老祖对师兄格外看中,只盼着他早日恢复境界才是。” 说到这里,便瞧着九珑只是笑。 九珑嗔道:“你管瞧着我作甚?瞧你的神情,心中定然不安好心。”言罢莞尔一笑。 姬怜舞格格笑道:“我心中正在替你想着一个人,怎就叫不安好心?是了,你原是与他有过联络,这心中的相思之苦早就尽消了。” 九珑也忍不住红晕上脸,啐道:“你这小妮子可不是疯了,那‘相思’这样的疯话,可是你说得的?” 姬怜舞就捉住了九珑的手,盯着九珑的眼睛,笑道:“我说的怎就是疯话了,难不成你竟不去想他?我刚才提了那人的名字,你却是无动于衷,若不是事先有过联络了,断然不会如此。哈哈,此事休要瞒我。” 九珑被说得羞不可抑,就将姬怜舞一推,姬怜舞忙道:“好吧,好吧。这是我的不是,此事我不再管就是。”说罢作势欲走,又忍不住转过身来,瞧着九珑吃吃而笑。 二女薄笑轻嗔,彼此打趣不休,自是一室皆春。 第1038章闺中定下三步策 九珑将姬怜舞拉回来,按在榻上,柔声道:“怜舞妹子,你好生坐着,我这次来,实是有事要与你商量。只因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有谁可以帮我。”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起来。 她虽是禀性坚强,可毕竟是位女子,而这个昊天界却是男子做主,任她如何灵慧,也是拗不过的。 姬怜舞也是点头会意的人,见到九珑神色郑重,怎能不知,于是也点了点头道:“珑儿,你也不必着急,你与原大哥私订双修之盟,一时虽难以被老祖认可,可怜舞相信原大哥的为人修为,只需假以时日,必会名动昊天,到时就由不得老祖不认了。” 九珑叹道:“承天日后成就,定然是无可限量,不言自明,奈何数月前慕氏老祖亲自上门提亲,瞧老祖的意思,倒也没怎么反对,好在慕行云性高气傲,不肯轻易成婚,可这桩事情,总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姬怜舞惊道:“不想竟有此事。”眉头忽的一转,心中就有了主意,道:“本座思得一条妙策,珑儿,你若肯求恳我,我心肠一软,说不定就肯助你了。”言罢掩口失笑。 九珑伸手打了她肩头一下,嗔道:“这当口儿,还寻我的开心。若有什么主意,立时说来。” 姬怜舞笑道:“此事何难,姬氏又不是没有好男儿,到时我就撺掇老祖,也前往苏氏求亲便是。” 九珑叱道:“休得胡闹!”忽的省悟过来,拍手笑道:“果然是好主意,只是姬老祖怎肯陪我等胡闹的?” 若论姬怜舞此计,的确是行得通,姬氏与苏氏远比慕氏亲厚,若是上门求亲,苏氏自然不便轻易驳回,如此苏氏便陷入两难之境,这件婚事,说不定就耽搁下来,而九珑所要的,便是要多拖延些时间罢了。 只是这件事的为难之处,就是要向姬氏老祖说明真相才好,否则姬氏若是真个儿提亲,九珑岂不是愁上加愁? 姬怜舞道:“实不相瞒,我回到府中的第一日,就向老祖提过此事了,是以你这次来的目的,我家老祖亦是明白的,只是我虽极言承天之材,老祖犹不肯信罢了。现在只需想个法子,让老祖见承天一面,就不难说服他了。” 九珑大喜过望,不想姬怜舞为了自己与承天一事,竟苦心若此,便盈盈在姬怜舞面前下拜,以谢过姬怜舞的厚意。慌的姬怜舞急忙拉了起来,道:“珑儿,我与你还分什么彼此,何况我又是与承天共过患难的,只觉得天下之大,也唯有承天才能配得上你了。只是这事却急不得,总的一步步来才是。” 九珑感激不已,道:“既是如此,一切都由妹子做主了。” 姬怜舞道:“你心中倒有个主意,你听我细细说来,这第一步,需得老祖见过承天,见识到承天的惊天之材,这第二步,便是让老祖首肯,让承天加入姬氏辅族,如此一来,承天的身份虽还弱于慕行云,却也说得出口了,而第三步,便是由老祖亲口替承天向苏氏求亲了。” 九珑细细想来,如今也唯有这办法了,这便是姬怜舞与其师兄的事情重演。只是姬怜舞所言三步瞧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亦是困难重重,那姬氏老祖是如何的身份,又怎能轻易接见一名仙修之士?因此想让二人见上一面,只怕就极不容易了。 九珑道:“妹子所言三步,怕也是唯一的正解。此次我寻故出门,一来是要与你做个商议,二来便是要与承天见上一面,也好使他心中有数,奈何我虽能出得了苏氏之门,却怕难出姬氏之门了。” 姬怜舞沉吟道:“此事的确为难,你来到我家,对我家来说,那就是千斤的重担,自老祖以下,谁敢大意?恨不得将你供起来才好,又怎会放你出门?” 九珑笑道:“若出此门,倒也不难,难的是便是出了此门,只怕春山师祖也是步步跟随,又如何能去和承天见面?”便将自己要炼制五大神筹之事说了。 姬怜舞忍不住拍手笑道:“珑儿,你将我家的春山老祖可欺得狠了,也罢,谁让你我情谊如山,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这趟千莲池之行,你内我外,定要将春山师祖死死瞒过了。” 一句话便说的九珑笑的打跌,叫道:“你这张嘴真真怕人,日后你与你家师兄成了亲……倒让人替你家师兄担心起来。” 姬怜舞叫道:“好个没良心的,人家掏心掏肺的助你,你倒恩将仇报,说起我的风凉话来,瞧我还会帮你?”转身独自坐了,将一张小嘴撅了老高。 九珑忙软语款款,好话说尽,这才央得她又笑起来。 二人便悄悄议定了,等到了叶氏千莲池时,以九珑算来,原承天恰好也会到了附近,到时便要二人配合,临机生变,定要想出计策来,让九珑出了千莲池,与原承天一会。 那九珑在姬家的数日,自是赢得姬氏诸多大修一致称赞,这些大修都是听过关于九珑的传言,又如何肯轻信,如今见了九珑本人,自是心服口服了,一凤压九龙之说,再无一丝错的。 到了第七日,姬氏老祖亲自见了九珑,那姬氏老祖虽是生性滑稽,可在九珑面子,总要顾忌长辈尊严,也不过是吩咐姬春山好生照料,不可有半点差错。 这边离了姬氏老祖,又过了两日,姬怜舞便向姬春山提起五大神筹一事。 姬春山笑道:“怜舞,你可莫想分我功劳。这几日我虽是忙碌,可珑儿的事哪肯有片刻耽搁了,昨天才去府库之中,选了几件上古残兵,想来凑成三大神筹应该是够了。只是那千莲池仍要亲自走一遭不可。只因在我想来,那世间莲花,唯六转金莲最佳,也唯有六转金莲,才配得上九珑的身份。” 此事既然是由九珑亲自拜托他的,他自然是要办得妥妥当当,若是事情办得漂亮,岂不也是姬家的面子。 姬怜舞道:“若是别的莲花也就罢了,若是六转金莲,只怕叶氏不肯的。” 姬春山冷笑道:“此事又怎能由得叶氏做主。三日之后,我等便会出发。”那话中的豪强之气,足可干云了。 这几日姬春山又要亲审那名盗宝的女修,且府中大小事务,也是离不得他的,自然是忙碌个不停。不想仍将替九珑挑选上古神兵列为第一要务,又怎能不让九珑感动。 再想起自己事事欺他,心中就万分过意不去了,暗中念念道:“承天,承天,我为了你,平日绝不敢做的事情,现在眉头不皱便去做了,我看你日后又该如何补偿我。”就有忿忿之意。 可心中又明白,原承天行事自是十分妥当的,又怎会负她?何况原承天以凡界仙修之身,便是在这昊天立足也是不易,自己又怎忍心再难为他?想到这里,又是柔肠百结起来,只替原承天心痛不已,自然就将对姬春山的不是抛之脑后了。 那女修之事,九珑也不去打探,其实这女修的来历,无外乎顾氏叶氏两家,而此次姬春山前往叶氏领域的千莲池,其实也含有暗探对手虚实之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上路。 转眼间三日又是匆匆而过,姬春山便携了九珑与姬怜舞,再次出门,这次有怜舞相陪,就用不着那八名女修了。随行的修士共有两名,一名修士为太虚之士,另一名则是名极道之修。 这两名修士,可不是随随便便挑选出来的,原来这两名修士,皆是仙会上的第一替补,若是仙会召开时,姬氏的首选修士出了意外,这二人就要出战了。 因此这次前往叶氏讨要六转金莲,其实也是对这两名修士的一大考验。 姬氏于极道修士之一境界苦无良才,虽然姬氏的极道之修也算不俗,可若与叶氏顾氏的同境界修士相比,可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顾氏自知在金仙与太虚两大境界上难以与其他仙族争衡,故而这多年来,专一培养极道之士,便是想在仙会之中稳操胜券,这样只要在另两胜斗法上侥幸取胜一场,就可六符在握了。 而慕氏在极道境界上亦是好手如云,慕行云的几位堂兄弟皆是这个境界的好手,因此细细忖来,姬氏在仙会上的前途怕是有些黯淡了。 楼船出了姬府,就向着风氏领域缓缓驰去,姬氏领域不和叶氏接壤,故而要去千莲池,非要经过风氏领地不可。 好在姬风二氏平时虽小有不睦,可此次仙会并没有列在一组,又怎会在仙会召开之际惹事生非。这一路行去,倒也不必担忧。 十日后,楼船已到了姬风二氏领域的接壤之地,姬春山早就循例发出信诀去,果然刚到边缘处,就见到风氏弟子前来迎接了。那领头的修士,正是姬春山多年的老对手,亦是风氏首席长老风凌御。 二修昔日虽有诸多恩怨,此刻怎会再提,自然是寒喧客套,好不热情,便听那风凌御道:“南土这几日出了一件大事,极是轰动。春山可曾听说?” 姬春山道:“正欲一闻。” 风凌御道:“说是有名从凡界飞升的修士,自西土而过青原,身怀绝世丹道,炼三转金丹,遂被慕氏强行留下,不想此人设计出逃,横跨万里煞火界来到南土。又突破叶氏修士围堵,瞬息间诛杀一名仙修大成之士施施然逃去无踪。” 此言一出,姬氏诸修皆是失色,却又如何肯信。 第1039章声名已在九天外 风凌御身边一位金仙修士,亦是姬春山旧识,名叫风凌宇。此人亦道:“凌御宇,此人非只斩杀叶氏一名仙修大成而已,在此之前,于那煞火界中,有两名极道之修,亦被诛杀了。” 风凌御点头道:“杀此二人,据说靠的是煞火之力,或有几分凑巧处,但诛杀那名仙修大成,却是亲手格杀,且剑过身断,端的是干净利落。尤其惊人的是,那仙修大成的法身之宝及法像皆不及出,此修手段之高,着实令人感叹了。” 风氏的两名金仙修士都这般说,可见此事确凿无疑了,姬春山自是越听越奇,身边的那名姬氏极道之修,可就听得身上冒汗了。 他自忖以自己的修为,也未必就能诛杀仙修大成之士,更何况是连法身之宝与法像皆不及出。这样的手段,别说自己,就连极道大成修士,也怕是做不到了。 风凌御与风凌宇这时就上了姬氏的楼船,以便陪姬春山说话,风氏其余诸修,就驾着来时的楼船跟在其后,向着叶氏领域急驰而去。 其间不时有风氏修士传来讯息,除了例常的族务之外,大多数讯息,皆是与那位正在叶氏领域翻江倒海的凡界修士有关。 九珑在楼船的舱中,早将外面的事情听得明白,心中自是欢喜异常,风凌御所说的那名修士,除了原承天又是谁? 想那原承天生性谨慎,此次为与自己见面,不以数千万里为远,连跨昊天三方而来,其间遭遇重重险阻,皆不改其志,其一片痴心又怎不令人感动? 于是那目中的泪珠儿就忍不往扑簌簌落下,既是欢喜,又替承天担忧。又觉得悠深神住,恨不得肋生双翼,立时就飞到承天身边才好。 姬怜舞悄悄探过脑袋来,瞧着九珑嘻嘻直笑,九珑害羞不过,忙转过头去,可舱外便有外人在,又怎能叱她,就将姬怜舞的玉手抓过来,轻轻拍了两下,以示薄惩。 姬怜舞传音道:“珑儿,听到承天如此威风,我心里也着实替你欢喜,承天来到昊天不过数月,不想就搏得如此盛名。那昊天修士苦修百年,其声名也未必就能传出方外的。这样看来,你我的计划大有可能实现了。” 九珑却是转喜为忧,亦传音道:“承天搏得盛名固然是好,可树大招风,你瞧他此刻已是众矢之的,叶氏又如何肯轻易放过他,只因若容承天逃出叶氏领域,叶氏可是颜面扫地了。” 姬怜舞道:“若按你的小天课算来,等我等到了千莲池时,承天也应该就在附近了,只是如何才能承天见上一面,怜舞偏偏一个计策也想不出。” 九珑反倒笑道:“此刻时机不足,又怎会有计策,凡界有句俗语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与承天想来必有见面之日。” 姬怜舞笑道:“莫不是早就算过?” 九珑羞红了脸,道:“若是任何一件都算得明明白白,人生哪里还有乐趣?能不能与承天在叶民法领域见上一面,端看天意罢了,而天地待我,定然不薄。” 风氏领域横亘在叶氏与姬氏之间,或窄或阔,因姬春山的目地的是在叶氏的千莲池,因此便选了处最近的路线,那楼船行的又快,只过了半日,就穿过风氏这处狭长领域,到了叶氏领域了。 风凌御与风凌宇便与姬春山告辞,只因以二人的身份,若想进入叶氏领域,就非得通报不可,否则难免要生枝节。好在前方遥遥来了一条楼船,应该是叶氏的接应修士到了。 风凌御笑道:“春山兄,风某倒是想看看叶沧澜此刻是怎样的嘴脸,只是数年前我与叶沧澜斗过一场,此刻见面,怕仍是有些尴尬。可惜可惜。” 叶沧澜便是叶氏的首席长老的,与姬春山亦是极熟不过的。 姬春山微笑道:“既是如此,春山不远送了。” 这边辞了两名风家金仙大修,那边叶氏的楼后也到了,前来接应者正是叶沧澜。二人见面,自是一顿寒喧,但有关原承天一事,姬春山碍于叶沧澜的面子,一字不提,只是偷眼望去,叶沧澜果然是神色不对,虽陪着姬春山说话,十分心神倒有七分关注楼船外的动静。 姬春山知道此刻叶沧澜定是忙于接受船中讯息,且这些讯息,八九就与那位凡界修士有关。 此刻眼见为实,姬春山纵然还有几分疑惑,也是不得不信了,看来那位凡界修士,果然是手段惊天,竟搅得叶沧澜这位叶氏的首席长老也心神不宁起来。 试着推想来,那凡界修士的修为最多只是仙修中乘罢了,怎的就有如此惊人的神通?虽说叶氏领域广阔,足可纵横,可以叶氏修士之众,且又精心布置安排,其腾挪的空间其实也相当于有限。 如此看来,此修不但修为惊人,更是机灵百变,这才能屡屡避过叶氏修士的围追堵截,至今逍遥了。 彼此对坐无趣,叶沧澜也知道是慢待姬春山,忙陪笑道:“春山兄此次来的甚巧,那千莲池中的六转金莲,本有三朵青莲,本来族中有修士将将其采下,炼成法宝,恰好有事耽搁了,如今正好献于春山兄了。” 姬春山神色不动,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起来姬叶两家此刻的关系甚是微妙,若以大局来看,姬叶正与叶氏联手压迫风氏领域,如此就算是同盟了,可此次仙会,偏偏姬叶两家又列为一组,那就是对手了。 因此如何相处,着实是个难题。 叶沧澜心中思忖了半晌,暗道:“仙会虽是召开在即,可联姬并风之策,却是我叶氏的长远之计,因此与姬氏的关系,只能是斗而不破了,此刻叶氏领域上发生的这件大事,若不通报,怕是不妥。” 只是这件事分明是叶氏的笑柄,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心中斟酎了半日,还是难以启齿。这时千莲池已然在望了。 原来这千莲池亦离风氏领域不远,两族千年前为争此池,亦是大打出手,多亏姬氏暗中相助,这才夺下此池,其后在仙会上划分地域,这千莲池就算是叶氏固有之地了。风氏若想再夺此池,于法理上便是不合。 当然,若是风氏实力超出叶氏许多,非要强占此池,且能在仙会上得到诸多仙族许可,则千莲池自然仍会易主。这也是每次仙会召开之前,各大仙族之间必定是磨擦频频。大家都盼着在仙会前占些便宜,到时只要公关有利,在仙会中获得认可,就可落实好处。 昊天界如今的七处烽烟,除了是与百族有关之外,其他的战火,其实就是各族之间的磨擦。 比如东土杨氏正与黄氏相争,金原顾氏与林氏相争,紫原上,苏氏与杨氏,亦为一块中土领域明争暗斗。种种纷争不一而足。 叶沧澜见千莲池已至,也就不忙着说话了,便道:“春山兄,近日本族领域发生了一桩小事,且入千莲池,再来叙话。” 姬春山笑道:“也好。”心中已是雪亮。 这时就有一队修士前来迎贺,其中有两名太虚之领队,想来是这千莲池的主管了。 如今正因有姬氏为后援,风氏也不敢来争此千莲池,只需安排两名太虚之士镇守,就已是绰绰有余。 姬春山也不楼船,就让叶氏修士领路,将楼船遁速放缓,一路上闲看风景。 只见这千莲池果然与他处不同,那池中碧水好似翠玉一般,瞧着就令人欢喜。且那水面上,隐隐有金光映射而出,更不时的有道道紫气青光,从水底深处直直的穿过水面,射而空中,就在空中交织往复,远远瞧来,真个是云蒸霞蔚。 九珑这时也和姬怜舞出了船舱,凭栏观看楼下碧水。又见那池中莲叶挤挤挨挨,或粉或白或红,煞是好看,那莲叶荷花片片好似玉雕琢粉雕,灵息逼人。 昊天异种莲花,约有半数皆在此处,九珑和姬怜舞都是首次得见,就在船上指指点点,拼斗胸中玄承,就看看谁识得的异种莲花为多,也算是闺中一趣。 叶氏诸多修士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斜视。这千莲池本是叶氏要地,向来是气像森严,可如今来了两名仙子,就多了一丝旖旎的气息。 叶沧澜也向姬春山一一介绍池中的名贵异莲,何种可制灵丹,何种可制法袍,皆是详尽备至,以示叶氏对姬氏心胸坦荡,绝不藏私。 忽的瞧见一朵红莲,开得好似火焰一般,姬春山知道这是蛮荒火莲了,正想动问,忽见叶沧澜眉头一皱。 姬春山心中会意,知道必是有关那位凡界修士的信息传来,就故意问道:“沧澜兄,究竟发生何事?” 叶沧澜见姬春山主动来问,更加不好隐瞒了,便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有名凡界修士自西土青原而来,一路诛杀无算,本族已是折了三名修士了。刚才有消息传来,那慕氏的慕行知公子,也被夺了本命法宝。此子竟猖狂若此。” 那船栏边观莲的九珑和姬怜舞听到这消息,由不得相视一笑。 第1040章制得神筹算郎踪 姬春山心中暗暗吃惊,究竟是哪位凡界修士,竟如此了得,搅得两大仙族不安,姬氏族中若有这样的人材,又何惧仙会之中不能拔得头筹,只恨与此修无缘。 目光瞧向身边的那位姬族极道之士,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他的神色变化甚是细微,他人也难以觉察。 九珑的目光虽在瞧着水中莲花,却无一刻不在留意姬春山的神情,因此姬春山神色的微妙变化,又怎能逃过她的目光。姬春山瞧着那位姬氏极道之修,神情怅然若失,莫非是对原承天已生渴慕之情。 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只是姬春山心中是否如自己所料,尚需进一步的确认。 姬春山道:“沧澜兄,既是族务繁多,你也不必陪着我这个闲人,只管料理你的正事要紧,留下个弟子侍奉也就是了。” 叶沧澜笑道:“倒让春山兄牵挂了,春山兄也不是外人,而这千莲池中的莲花,无论瞧中哪枝,只管采了便是。只恨池澜琐事缠身,今日难得相逢,却难以侍奉左右。” 姬春山连声道:“你只管去,你我兄弟,何分彼此。” 叶池澜就吩咐两名太虚之士,好生侍奉了,自己也着实在这里呆不得,再三千姬春山告罪,这才领着几名修士,匆匆而去。 这时楼船已到池中央,一名叶氏太虚之士指着水中的一朵硕大的金莲道:“姬师叔,这朵金莲就是六转金莲了,此莲已开三朵青莲花,姬师祖若是瞧得上,任取其中一朵便是。” 姬春山细瞧这朵金莲,果然是昊天异种与众不同,此莲直径三尺有余,人未近前,就有奇香扑鼻,这香气嗅到胸中,就觉得灵脉为之一畅。莲叶巨大如盆,金光闪闪。灵息温润之极,实有无限生机。 叶氏修士道:“这六转金莲,端的是世间奇珍,莲花莲叶莲子皆具非常神通,其中妙用,一时间也难以尽述,师叔你看,这三朵莲花色泽青碧,岂不是胜于美玉?” 姬春山点了点头,转身对九珑道:“珑儿,这三朵青莲,你瞧中哪朵,只管摘了便是。” 九珑目光瞧着六转金莲,心思早不知转到何处,听到姬春山说话,便笑道:“九珑所需神筹之材,无论是千劫古莲或是蛮荒火莲,都是足够使用了,又何必浪费此天材地宝?” 将身一纵,飞离了楼船,衣袂飘飘,就向远处一朵莲花掠去。 那朵莲花色泽暗黄,瞧来甚不起眼,好像经霜遭雪,受尽了百般折磨一般。原来此莲便是千劫古莲了。 九珑从此莲之上,只折了一片莲花瓣下来,伸到鼻边一嗅,笑道:“春山师祖,只此便好。” 叶氏修士道:“仙子,这千劫古莲虽好,又怎能及得了六转金莲?” 九珑道:“世间之物,皆有其用,九珑所需不过一片神筹罢了,想那六转金莲妙用非常,被那有缘修士采摘了去,制成法宝真诀,说不定就可换得无数性命,九珑若用此宝,着实是可惜了。” 姬春山心中暗叹不已,心道:“世间唯有九珑,才有这样的胸襟了。” 九珑既得此莲,就当场制起神筹来,只见她将此莲瓣祭在空中,袖中飞出七根金针,将这莲瓣在空中钉住,心中暗掐法诀,七根金针忽的射出细细的火线来,在莲瓣上交织成一处,隐然是个小小阵法。 叶氏修士早闻九珑大名,只是碍于族规森严,又是男女有别,不敢直视罢了,如今瞧九珑当场制筹,正可光明正大的大饱眼福,因此无不将目光瞧来。 那金针之火,就将莲瓣燃了起来,只是此火甚是奇特,莲瓣虽在焰火之中,却无焦黄枯萎之像,反倒渐渐褪去先前的暗黄枯败之色,显出一种金灿灿的颜色来。 叶氏太虚之士道:“仙子,莫非这就是金针虚火炼制之法?” 九珑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叶氏修士叹道:“世间炼器之术,以五金炼制之术最为常见,而以土属炼制最耗时光,却又以木属炼制之法最为困难了。仙子以虚火炼制莲瓣,抑其温而保其性,端的是十分高明。” 说话之间,空中莲瓣形状渐变,从一片枯黄之叶,变成金光灿灿的一块神筹,就好像玄金打造的一般,那神符上共有七道脉络,便是说以此筹灵性,可抵七次小天劫了。 姬怜舞拍手笑道:“珑儿,神筹既成,何不当成试演一番,诸位心中有何疑难,正可趁此时机请教,若是错过今朝,后悔莫及。” 九珑回过头来,瞧着姬怜舞嫣然一笑道:“怜舞,九珑区区小技,没的让人笑话。” 听到姬怜舞此言,人人皆是心中大动,早闻九珑妙算天下无双,若是能借此良机,算出那名凡界修士的行踪,岂不大妙?只是此事本是叶氏自家事,又怎可轻易求人?叶氏若是受九珑指点才能擒住那人,又算是什么本事? 因此诸修虽然跃跃欲试,却不便轻易开口的。 姬春山笑道:“既是如此,珑儿不妨算一算,那位了不得的凡界修士此刻又在何处?” 叶氏诸修听到姬春山说出大家心意,皆是相视而笑,此事由姬春山自家说出来,倒是再好不过。 九珑点了点头,道:“春山师祖,有一事需得说明,若想测路上行人,最是麻烦不过,只因那行路之人,心思多变,落在卦像上,便是千变万化了,因此九珑只能算出那修士途经何处,却难测知其下一步的走向。” 姬怜舞听到此言,心中暗笑,以九珑的神算,又怎能算不出原承天的所在,此言不过是要行计策罢了,既要骗过叶氏诸修,又可使二人相见。端看九珑如何安排了。 姬春山道:“就算如此,那也是极了不起的了,珑儿速速算来,我等既得了叶氏的好处,又怎能不回报一二。” 他心中同样是极盼见到原承天,只是他的心思,却与叶氏诸修大不相同。若是原承天真的如诸修说的那般了得,就要想办法拉拢来了才好。 九珑道:“春山师祖也想见此人?” 姬春山笑道:“如此人物,谁不想一见?” 九珑虽略窥姬春山的心思,可也要探明了才好定策,忍住心中狂跳之心,又道:“若是见了,又该如何?” 姬春山见九珑神情郑重,也是心中一动,忖道:“珑儿行事,处处皆是意味深长,莫非她今日此举是要替我姬氏揽才?若无此心,以珑儿的性子,又怎会在人面卖弄?嘿嘿,也只有珑儿才了解我的心思了。” 便一字字道:“若果如传言那般,春山自有安排。” 九珑此刻心中雪亮,如果姬春山真的只是要替叶氏解困,绝不会说出“自有安排”这句话,此四字深意,乃是要看原承天的修为手段,是否便如传说中那般,若是庸碌之辈,也就罢了,若是惊才绝艳,则必会妥当安排了。 二人说话,叶氏诸修皆是听到耳中,一字不落的,可话中深意,却怎能明白,只当九珑姬春山要替叶氏解忧而已。又哪里想到,一个是生出爱才之心,一个是要存心救人了。 既得姬春山暗示,九珑心中大为放心,便凝神持筹,动用小天课玄妙之法,细细推算。片刻之后,那莲叶神筹忽的发出“啪”的一声响,七根脉络已断了一根,生出细细的裂纹来。 诸修心中又是惊又是叹,泄露天机果然不是当耍的事,此事幸亏有这片神筹,将算课人的小天劫挡过了,否则若是落在算课人的身上,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姬春山饶是金仙修为,这时也有些意动,忙道:“算的如何?” 九珑意态沉吟,过了半晌才道:“此课着实有些麻烦,只因此人心思机敏,临机而变,就连这神筹也算他不准,从课上来看,或有三个所在……” 姬春山大喜道:“那有何难,我等只管一处处寻去,还怕他逃了不成?” 九珑道:“还需叶氏诸修相助一二。” 叶氏那名修士忙道:“本就是敝族之事,仙子只管吩咐。” 九珑以指在空中画图,画的正是南土叶氏领域图,只见她在空中指指点点,刹时草就,虽不算如何精细,可诸修对叶氏领域了如指掌,一瞧就知道了,何需细说。 九珑就在空中虚图某处一点,道:“此处所在,还请叶氏弟子前去一探。” 那叶氏修士忙吩咐下去,立时就有三名修士去了。 九珑又点向一处,又有四名修士立时动身。 那最后一处,九珑却不点出,转向姬春山笑道:“春山师祖,我瞧你也是闲极思动,何不也走一遭。”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的确是要走一遭,你家春山师祖向来目高于顶,没将天下修士放在眼中,可对这位修士,却是大感兴趣,若能相遇,定要向他好好的讨教一番。” 叶氏修士忙道:“怎敢劳动姬师叔。” 姬春山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说了。”心神中忽的听到九珑传来的讯息,正是第三个所在,细细聆听了,立时纵身遁出楼船,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见姬春山果然急急离去,九珑心中的千斤巨石也总算落下了,既然身子已得自由,正该去见承天才是,只是那小天课虽算定二人有一面之缘,可此后走向如何,则是茫茫然无所指,又叫人如何放心。 第1041章檀郎若来谁拭泪 叶沧澜离了千莲池之后,就急驾遁风而去,如今这事情闹得越发大了,若不能及早结索,叶氏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诸多弟子无能,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那原承天的行迹虽是不明,可从其行动的轨迹不难看出,此人不过是想尽快离开叶氏领域罢了,因此其行动路线,或可预做判断。 诸多弟子只知依从族中指示,不敢稍有改变,若是族中指令不至,更是迟迟不前,这样的行事作风,怕才是这次围追堵截失败的最大原因了。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已,那训斥调教弟子毕竟是以后的事,今日先将原承天擒住了再说。 以区区一名仙修之士,却要惊动金仙修士亲自出马,说来也是叶氏之耻了,叶沧澜想到此处,怎能不恨? 金仙的遁速自是非同小可,叶沧澜瞬息就去了万里,便沿着心中划定的区域细细搜索起来。 当初划界之时,只恨界域太小,哪怕是尺寸之地也要用性命争取,此刻却恨这领域过于广阔了,就算是以叶沧澜的遁速,也需半日,才能搜遍整座可疑区域。 只搜了三万里,忽的探到空中的一丝灵息,叶沧澜不由大喜,天可怜见,总算是让自己寻着了。 那修士留在空中的灵息虽是极淡,且不能持久,可叶沧澜是何等人物,自然能辩毫入微,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是定能捕捉到。 用灵识细细辩来,这灵息表明,从此经过的修士,修为约为仙修境界,这与目前掌握的,有关原承天的情况大致相符了。 而每名修士的灵息不同,若这道灵息是叶氏弟子留下,叶沧澜自能辩出,如今他可以断定,这道灵息实为一位陌生的修士所留,如此一来,就有六七成把握,可以断定是原承天曾在此处经过了。 便在这时,有弟子传来信诀,告知九珑动用小天课之术,指出原承天可能存身的所在。叶沧澜听罢信诀所述,暗暗点了点头,九珑所示的两个方位,正好与自己的判断暗合,如此便有九成把握了。 之所以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实因行路之人心思千变,就算于小天课上呈现的卦像,也只是稍前一段时间种种信息的汇总,若是行路之人中途遭遇变故,忽的变了方位,也是有的。而这在小天课上也是万万显示不出来的。 这也是小天课与天机神算最大的区别,小天课既然有个小字,又怎能和真正的天课神算相提并论。 既然所寻到灵息和九珑的小天课一致,叶沧澜怎有他疑,将遁速提升到极致,又何止是瞬息千里可以形容。 如此又追出数万里去,就觉得空中的灵息越发的清晰了,叶沧澜在心中欢喜的同时,也是暗暗吃惊,怎的那修士的遁速这般快,自己已追了如此远的距离,却还是未能发现其踪迹。 而计算路途,此处离风氏的领域,也就只有数万里罢了。叶沧澜虽然是满服狐疑,可也只能继续追踪下去。好在又行了数千里后,灵识中已探到前方有名修士正急急遁去,其速倒也不慢,只是离自己想像中的的遁速,却又要差了许多。 叶沧澜虽是奇怪,还是深吸一口气,体内真玄急速运转,数息间已经迫近了。此时再用目光瞧去,叶沧澜全身鲜血立时沸透起来。 原来前方拼命逃遁的,却是一只灵禽,此灵禽不过三级罢了,名叫遁天雀,但一只灵禽,又怎会有修士的灵息? 叶沧澜恼怒之余,目光中已带灵压,可灵禽如何能够承受,刹间从空中落下来,眼见得是活不成了。叶沧澜再用手一指,那灵禽的尸体已到手中,定晴一瞧,不由的长叹一声。 那原来那灵禽身上,被封了一道灵符,正是这灵符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灵息来,才引得叶沧澜一路追踪至此。也是叶沧澜心急尽早处理此事,才被这小术所惑。 而见到这道灵符,叶沧澜也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此事竟有风氏的修士在此大搅混水。 此符名叫伪灵符,可生生制造出修士的灵息,以使对手判断失误,此为风氏修士所擅,叶沧澜若是与风氏修士斗法,自然早就会防他一手,只可惜还是被风氏修士摆了一道。 细细想来,前几日风七公子要路过叶氏领域,已然事先通报过了,莫非此事是那风七捣鬼? 风叶二氏相斗多年,若是能有什么让叶氏不痛快,风氏弟子定然是欣然乐从了。 叶沧澜取过灵雀身上的灵符,将手一拍,这灵符遂告粉碎,而在这灵符碎裂的同时,制符者必然也可感受到了。 果然,就在这道伪灵符碎裂的同时,极远处的风七露出了笑意。 先前他从黄袍修士那里,得知叶氏全族修士都在追杀原承天后,心中立时就下了决心,定要将原承天安全送出叶氏领域不可。 那叶氏本是风氏的死敌,叶氏既然遇到如此对手,即将失笑于天下,身为风氏弟子,又怎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落井下石才是正理了。 于是隐身慝息,急急的追了出去。 风氏所擅,最高明的就是隐身伪装之术,可谓是天下无双,先前与原承天初会之时,风七就露了一手掩息急进的妙术,此刻再度施展,空中又怎能留下一丝痕迹。 慕行知自以为已然抢在风七的前头,却不知那风七根本没在空中留下灵息来。慕氏与风氏毕竟相隔极远,平时甚少交流,又怎知风氏的绝学。 风七正是靠着此术,于半日内就追上了原承天,在离原承天还有三千里时,耳中忽的传来原承天的传音:“风七公子,莫非你也要苦苦相逼?” 风七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的灵识不过是刚刚隐约的探到原承天的灵息,怎的原承天反倒抢先发现了自己?这原承天的灵识竟恐怖如斯。 此人现在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若是再进一个小境界,自己又怎会是对手? 心中虽是惊疑,声音却不敢显露出来,而是含笑传音道:“正为护法而来。” 原承天奇道:“承天何幸,敢劳公子护送?” 风七哈哈大笑道:“原兄搅乱慕叶二氏,天下修士侧目,风七恭逢盛会,何等之幸。而实不相瞒,风叶二族誓成水火,我若不助原兄,反倒去助叶氏擒你不成。” 原承天心中暗道:“看来天下大势果然如此。风叶失和,实属我之大幸了,否则以风七的手段,今日已然被擒了。” 便道:“若蒙公子拯救于水火,承天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危机四伏,承天如何行止,还请公子赐教。” 风七道:“叶氏首席长老叶沧澜就在千莲池,此人若不引去,只怕你绝难逃出生天。风某不才,愿以一道伪灵符引去此老。只是他处的追兵,原兄就要自已应对了,尤其是慕行知不久便至,原兄需要早做决断。” 原承天感激之极,道:“如此足见盛情。”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有风七相助,总算可避去最大强敌,愧的是若非得遇风七,自己最终必将落于叶氏之手了。 而正因有风七事先提醒,原承天这才早做准备,以百里奔袭之策,终于夺了慕行知的本命法宝,令其含羞忍耻,不敢再向前半步了。 就在叶沧澜追着伪灵符而去时,原承天也正向那千莲池方向遁去,二人皆是不知的是,他们最相近的一刻,也不过四五千里罢了。或是那冥冥中自有天意,或是原承天福缘未尽,原承天与叶沧澜的一面之缘,终究不在此时此处。 而原承天不知道的是,除了叶沧澜外,千莲池中还有两队修士追了出来,两队修士与原承天亦是擦肩而过。 虽然原承天与风七都认为走千莲池这条路最为安全,却不知若无九珑略施小策,二人的如意算盘,只怕仍要落空。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如今两队修士,已被九珑引开,而姬春山所去的方向,亦非原承天路经之地,在原承天心中茫然,不知前程何在时,那边九珑已是胸有成竹,妙手安排,只等着与原承天相见了。 原承天此刻正在急行,就见前方景色,已不复先前杂草丛生,野树虬行之状。只见那青山翠谷,灵气冲天,灵草奇花,种种可见,地上清流横溢,不知洗去这世上多少浊气。 原承天知道这是因离得千莲池近了,那千莲池中,有一炁神水一滴,此水为仙庭所有,可滋养万物,千莲池有此神水,方能钟灵毓秀,养出这一池异种莲花来,而千莲池四周,自然也是深受其惠了。 前方有座山峰,秀美异常,只因水雾缭绕,又哪里看得清真容。然而正因为看不清,便忍不住想去一观,原承天不由得略提遁速,就要穿云破雾,一窥此山之景,忽听耳中“铮铮”有声,却是传来一缕琴音。 原承天听到这声琴音时,心中就是剧震,然而心中又怎肯相信,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自己定是这一路过于艰辛,心境难定,逐有这虚幻之想了。 可是足下遁风,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那琴声不绝而来,初时若高山流水,清雅异常,其后如清风拂面,让人心中大畅。然而那琴音又渐转悲音,如泣如诉,像是要道尽相思之苦。只是相思之苦,如何能尽,故而此中悲情,怎可中绝。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得潸然泪下。 第1042章相聚恨短离别多 想来与九珑相知相思,何等不易,凡界初逢便隔世相离,寻寻觅觅数十载,终于伽兰城中再度重逢。哪知良宵苦短,离别恨长,九珑偏又被苏氏接去昊天。 如今又在昊天重逢,虽然亦是前途难测,可总算生出指望来,起码此次九珑再也不会再往他处去了。长相厮守终有日,浮云散尽有青天。 原承天循着琴声一步步走过去,只见山峰之巅,疏石林泉之侧,玉人正席地而坐,手拢丝弦。原承天细听那琴声,却是渐渐乱了。 就瞧见两行泪珠,顺着九珑的脸颊扑簌簌落将下来,滴在琴弦之上。而听到脚步声响,九珑便慢慢从琴上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瞧着原承天,既喜且悲。喃喃的道:“承天,你终于来了。” “珑儿,珑儿。”原承天低唤了两声,心中好不酸楚,多年相思之情凝于这两声呼唤之中,那九珑感同身受,泪水流得更快了。 就见九珑停了丝弦,缓缓伸出手来,原承天轻轻握住,那双手初时略觉冰凉,却在刹那间温暖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再也不舍得分开。就盼着有柄流时刀劈下,让那时间过的慢些再慢些,或者干脆就这般相看到地老天荒,六界崩塌。 以二人情意,又何必诉之于口,既不必剖白心迹,更不必海誓山盟,只因从在凡界结下双修之盟的那一刻起,二人便明白,从那之后,承天九珑便是一体。这世间任何话语,皆是多余。 九珑就以手中衣袖,去拭原承天脸上泪珠,柔声道:“承天,今日一会,九珑心愿已足,却不知何时才能长相厮守。”想到她与原承天之间,仍是隔着千难万阻,心中如何不愁。 原来相思时难相见亦难,人生不如意时常八九。 原承天道:“无论何人何事,也难不住你我。”声音虽是轻柔,却自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执着之念,让人听了心中大定。 九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欢喜,只恨时光匆匆,二人若是再不分开,便会生出事端来,因此九珑强忍心中不舍,道:“此去东南,有姬氏长老姬春山守候,承天若遇此人,定要好好与他说话,那春山师祖之意,原是想让承天列名姬氏辅族,以便替姬氏出战仙会的。” 原承天笑道:“想来又是珑儿的妙手安排。” 九珑嫣然笑道:“若非承天一路斩将杀敌,名扬昊天。九珑纵有天大的本事,人家也定是不肯的。” 原承天点头道:“入了姬氏辅族,虽然地位稍嫌不足,倒也有资格向苏府提亲了。此计虽缓,却最是妥当。” 九珑道:“姬氏老祖,亦知你我之事,若承天能得他青目,此事就更有把握。” 原承天笑道:“定是怜舞于其中事先铺路了。若论姬氏老祖,与我倒有些渊源,只怕他羞于见我,我与他此刻身份大变,若是相见了,的确是好不尴尬。” 便在这时,林外有人轻咳了一声,九珑与原承天不由相视一笑,知道那是姬怜舞在林外提醒了。一笑之后,又生苦涩之心。 二人相会,又怎知道那时光流逝,而下次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时何地。 原承天就拉着九珑,缓缓的立了起来,道:“那姬春山可是在东南吗?” 九珑颤声道:“是。”便知分离在即了,刚才心中欢喜,刹那间又化离愁。 原承天凝视着九珑,就像是要将九珑的面容牢牢的刻在心中一般,一字字道:“珑儿,卜算之事,切切小心,你我前程,皆在自己脚下,实不必求卜于天。” 九珑道:“是。”听到原承天话中的关切之意,泪水再也禁不住,又簌簌的落将下来。 原承天将身一纵,已到了空中,此次相会虽只是短短一瞬,可未来方向已然大定,就觉得身子一阵轻松。原来一个人心中有了目标,知道能去做什么,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敢回头,生怕再瞧九珑一眼,便舍不得离开了,将那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瞬间就去了数百里了。 此去面见姬春山,可是非同小可之事,那是有关自己与九珑的前程,绝不可有丝毫大意了。而以姬春山姬氏长老之尊,自然是目高于顶,自己这一路来虽然略立威名,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想打动姬春山的爱才之心,使他生出收揽之意,就需得露几手真正的神通来。 刚才相见九珑,惹得心境大乱,就于途中渐渐定下心来,倒不必求助于禅言真言,只因他与九珑之间的情意与众不同,只要彼此心知,知道世间总有人牵挂也就是了,又何需你侬我侬。 堪堪行了两千里,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道强大无匹的灵息,知道离姬春山已是近了,心中不由一紧。姬春山的金仙之境非同小可,自己既然探到此人,则说明此人早知自己的行踪了。 果然,前方青光大盛,青光之中一道人影势如山岳,正在空中袖手俯看,那灵压好似求山压顶一般,缓缓压将下来。 原承天知道姬春山只是略放灵压,以便考验自己罢了,否则以金仙修为的灵压尽数施展,自己早就肉饼了。 他停下身子,缓缓抬起手来,这动作平时做来极易,此刻则是好不吃力,原来这灵压既似千百岳之山,又似胶泥一般,施诸于各处,便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倍觉艰辛。 当下揖手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原承天有幸相逢,陪感荣幸。” 姬春山于空中已瞧了原承天许久,每瞧一眼便点点头,等原承天一路遁过来,也不知点了多少下,也就是他身为仙修之士罢了,若是凡人,只怕这脖子都要酸了。 原承天本来身穿七宝如意袍,此袍最玄妙之处,就是可随着穿袍人的心境,生出异样气度来,此刻原承天刻意要展示修为神通,因此那风华气度,被这七宝如意袍再加催化,整个人便是容颜焕发。一分人才就能显出三分好处,何况是原承天这样的不世之材。 姬春山瞧着原承天迤逦而来,心中也不知感叹了多少次,怎的姬氏族中后辈,就无这样的人材?这也难怪姬氏要从上三族中跌落了,那仙族若只是靠几个老家伙支撑,又怎能持久。 仙会所定的三场斗法果然大含深意。一家仙族若是后继乏人,就算是老一辈再强,也只能位居后列了。 听到原承天开口,姬春山更是满意,这短短一句话中,其实也彰显原承天的气度胆量。若是一个人自信不足,遇到前辈高人,就难免心生惶恐,或是恭维奉承,或是战战兢兢,而原承天则是不卑不亢,足见此人平日心性。 当下就点头道:“在下姬春山,这几日耳边听到的,全是你的名字,忍不住就想来瞧瞧,这个原承天究竟是何等人物。” 原承天道:“晚辈一心只是求生,倒让前辈见笑了。” 姬春山道:“我只问你,那慕氏心生招揽之意,于你等散修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好的前程,为何你却不肯?” 原承天道:“晚辈所修丹术,只为济世,不为求财,此之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姬春山忍不住赞道:“好。” 又问道:“我若揽你入族,你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若如同慕氏一般,晚辈只怕亦要周旋。” 姬春山嘿嘿笑道:“亦要周旋,话虽说得婉转,倒也是豪气干云。” 原承天忙再次揖手道:“不敢。” 姬春山越瞧越是欢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怜舞与珑儿只当行事周密,却不知老祖早将你与珑儿的事情告诉了我,嘿嘿,原承天啊原承天,这个名字听来好不熟悉,若非老祖提醒,我又怎能想得起来。”这着实是怕原承天心生误会,这才迫不及待的亮出底牌了。 原承天心中一亮,知道姬春山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大战魔界魁神故事,此战当时名动昊天,昊天界以及仙庭大修,皆有人与会观战。 原以为当初观战之人,大多已在仙庭,不想仍有人留在昊天。 若论他当时的身份,其实犹在昊天诸多老祖之上了,只是既然转世重生,就只好重头再来,他人是否能顾及往日情面,端看个人的心情罢了。 姬春山既出此言,可见姬氏老祖还是顾及旧情的,果不愧是昊天第一性情人物。 而想起自己与九珑之事已泄,又不得既羞且愧。神情也就有了几分扭捏之态。苦笑道:“原来前辈早就心知肚明。” 姬春山笑道:“也幸亏有老祖帮衬着罢了,否则还不是被你等耍的团团转,可恨珑儿,我一向待她不薄,她却一直将我当外人,这天大的喜事也不肯对我说,可恼啊可恼。” 瞧其恼怒之情,却是半真半假。 原承天见他提到九珑,更不知如何分说了,便在这时,姬春山脸色略略一变,嘿嘿笑道:“那叶沧澜也算不俗,如今终于是赶过来了。” 原承天不由动容,那叶沧澜虽被风七施计引开,可此人也算是见机得快,居然这么快就赶到。好在既然姬春山在此,又何必自己烦恼。 就听姬春山道:“承天,我只问你,你是否肯入我姬氏辅族,替姬氏出战仙会,到时仙会扬名,赢得美人归!” 原承天忍不住笑道:“诚我所愿。” 第1043章暂寄篱下且容身 姬春山道一声“失礼了”,将大袖一招,让原承天掠进衣袖之中,这是姬春山新修的袖里乾坤之术,虽与修士的自成界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自成界域强得多了。 原承天入得袖中,略略一探,已其此术之妙。这是金仙级的神通,自然是威能极大,姬春山虽只是初成,也可以看出此术的无潜力了。 修士的自成界域虽是好,若想用来困人,非得动用诈术不可,可这袖里乾坤的神通只需大袖一招,就可将人纳进袖中。如此这神通就可兼得藏物困人之妙,相当于自成之域与空间法宝的结合了。 姬氏昔年能名列仙族三甲,可见绝非侥幸了。 这时姬春山已然动用仙遁之术,瞬间就去了数千里,这是避免与叶沧澜见面,以防横生枝节了。两个时辰之后,姬春山瞧了瞧四周景物,知道已是出了风氏领域,那叶沧澜再也惊天神情,也不便追至此处。 忙将袍袖一抖,将原承天放了出来,揖手笑道:“原道友,刚才形势使然,不得不委屈你在袖中藏身。” 说来他与原承天面对,总觉得处处别扭,只因若论原承天的资历可比他高的多了,可偏偏此人经转世之后,修为又在自己之下。二人的关系,就让人无所适从。若是以晚辈之礼相待,那也太过简慢,若以前辈之礼相待,更是不合适。 原承天怎不知其中关节,好在他胸襟开阔,对别人固然是执礼甚恭,别人对待自己如何,则是从不在心,便道:“姬师祖何必客气,晚辈既入姬氏辅族之门,便是姬氏弟子,自该讲究起族中法度,分起尊卑来,这也是应有之理。” 姬春山连连点头,若是按族中法度,这倒是好办多了。沉吟片刻,道:“承天,我姬氏共有分支三族,辅族十七,其中有三家辅族实力甚弱,其族中老祖,修为不过太虚境,承天可在这三家任选一定便是。” 原承天一听此言,就明白了姬春山的良苦用心,若是辅族实力过强,族中老祖境界过高,自己入了此族之后,只怕就要大受约束了。自然要选个人丁稀少,实力偏弱的辅族,便可不受族中俗务牵扯了。 这三家辅族,分别叫做周,李,郑。按姬春山的意思,原承天无论入了谁家,仍然只用本名,只是在族中仙谱中的名姓要做一番更改罢了。 原承天便挑了周姓,自此他在姬氏弟子仙谱之中,正式的姓名就叫周承天了。原承天便从这凡界散修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姬氏辅族周氏弟子。 姬春山取出一块碧玉来,当场替原承天制了铭牌,标记原承天的姓名身份,铭牌上更有姬氏家族印记,原承天持此铭牌,便可以姬氏弟子身份周游昊天,自然有诸多便利。 在别人看来,原承天这就是一步登天了,可无论是姬春山还是九珑,却知道此举着实是委屈原承天了,此番名列辅族,不过是为了方便原承天有个最基本的身份,向苏氏提亲罢了。 原承天的成就志向,又岂是区区一个仙族的辅族弟子所能容纳的? 姬春山将铭牌交于原承天后,便道:“叶沧澜那里,我少不得还要去虚与委蛇,此去便是风氏领域,待我知会一二,想来也不会留难你了。你离了此处后,只管前往姬府,周氏那里,倒不必去了。” 原承天道:“如此只怕不妥,周氏目前既是我的本族,总是要走一遭的。” 姬春山笑道:“那也随你,等你日后修成太虚,这周氏的族祖,便由你来做吧。” 此言一出,慌得原承天摆手不迭,连称不敢。姬春山哈哈大笑,随即遁风离去,自是要回到千莲池中,绊住叶沧澜了,也免得他再生出心思,万一要来个跨域追捕原承天,岂不是天下大乱? 与姬春山辞别之后,原承天再次启程,心情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与九珑虽只是匆匆一面,可心愿已足,只盼着日后在仙会上大放异彩,就可堂堂正正向苏氏求亲,结成双修之盟,到时凤凰于飞,同修长生之道,岂不是人生至乐? 而此刻再瞧昊天景色,就能瞧出万般好处来,而原承天也唯在此时,才生出故地重游之情。 半日之后,灵识中探到两名修士匆匆前来,原承天正自警惕,就听到耳中传言道:“原道友,我等奉风七公子法旨,特来邀请道友与会,还请道友务必赏光。” 原承天不由笑道:“公子已经回府了吗?” 那修士笑道:“哪里有心思回府,得知原道友来到风氏领域,可不就匆匆吩咐了,让我等一行十余人,四下齐出,前来邀请道友,此处若是寻不着,我等也要去别处了。” 原承天道:“公子盛情,承天着实难却了。”知道姬春山已将自己的身份知会风氏了,却不知叶氏族中听到此事,又是怎样的态度。 不过姬春山收留原承天,原就是为了在仙会上压倒叶氏弟子,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开来,亦是对叶氏的一个无形打击,这样的心理施压,正显出姬春山的高明之处。 仙族弟子间的交游,本也寻常,此刻原承天既是姬氏弟子,身份就与他日大不相同了。更何况风七见识过原承天的手段,自然明白原承天日后必是姬氏的大红人了,此时不来结纳,更待何时? 等两名修士赶到近前,递了风七亲笔所书的邀请函,原承天忙伸手接了,这才随两名修士去赴这风七之约。其中一名修士就祭出一道信诀去,自是要将这消息知会风七了。 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前方缓缓驶来楼船一座,瞧来好不华丽,楼船上立着十六名修士,皆着崭新道袍,论其修为,则是仙修初成。 在昊天界中,仙族修士就算是在自家领域出游,也必定是仙修初修境界,若想周游天下,就非得是仙修不可,只因这昊天界瞧来平和,其实却是处处杀机,境界若是弱了,出门便是寻死。 楼船上的十六名修士,自然是为迎接原承天而来,那风七不过是刚刚得到原承天前来的消息,就排出这样的大阵仗来,一来显示出风氏实力雄厚,人才济济,随时皆可动用;二来亦彰显风七诚意。 见到原承天来到楼船前,诸修齐齐揖手道:“我等奉风七公子法旨,前来迎迓,还请原道友速登楼船,随我前去赴会。” 原承天还礼不迭,连忙上了楼船。便有修士重启楼船,如风而去。这楼船的遁速也不算快,只因此次实为赴会,又不是救急,自然要缓缓而行,方显从容。 原承天坐于船舱之中,正想稍作调息,哪知禅识一动,却听到舱外两名修士彼此的传音,这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本来原承天修成分魂炼体之术后,其魂力就变得强大起来,那顾氏截取他人传音之术,原就是以魂术为基的。十大仙族各有所长,顾氏的魂术自然是独步天上,就算是苏氏玄承极为强大,但在魂术一项,也不是顾氏对手。只叹顾氏之术秘不外传,自己极难学成罢了。 不想自己因在隐龙山得了三大禅师的禅灵,修为大进之余,那禅修之术也是更进一层,因此这禅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而禅识结合强大魂力,不想就能探到别人的传音,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听名修士传音给同伴道:“公子吩咐,这楼船的速度,越慢越好,若是太快,只怕就赶不及了。” 另一名修士道:“怎的船速太快,反倒是赶不及,你怕是听错了吧。不如你再去问他一问。” 那修士道:“公子的原话就是如此,我怎敢有一点添加。那公子的脾气,谁敢问他?倒不如你去问个明白?” “罢了,既然是公子的法旨,那就让楼船再慢一些就是。却不知公子在弄什么玄虚。” 不提二修一头雾水,原承天也是茫然不知。就觉得那楼船的速度,果然是慢了不少。 原承天既然身为客人,只能是客随主变了,好在不管风七公子如何安排,料想也不会生中歹意来,否则当时在叶氏领域时,只需将自己的行迹喝破,就算不来动手,自然有叶氏弟子前来擒住他了。 正想趁着楼船速度大减之时,再悟近日所学,那青毫神光与剑文,也该时时取出翻捡才是。 不想舱外两名修士忽的又生变较,就听一名修士急急传音道:“快将这楼船的速度提升起来。” 他的同伴已是不耐烦了,叫道:“怎的又要快起来,这忽快忽慢的,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那修士也不说话,便比了个手势,原承天本也不想窥探他人之私,奈何二修就在近前,自己的神识又着实强大。就见那修士伸出尾指和大指来,比了个六字。 其同伴一见这个手式,也唬得不行,忙道:“这还了得,若是中途生出事端,公子怎能饶了我等。” 二修同掐法诀,调动楼船机关,这楼船的遁速,果然是提升了数倍,等闲仙修之士,怕是追不上了。 原承天在舱中见此变较,更是摸不着头脑,正在狐疑,忽听那楼船外传来燕话莺声:“老七邀请的修士,可是在这船中!” 此声一出,船上修士齐齐变色。 第1044章且藏锋芒避雌威 原承天向外瞧去,只见楼船外来了一名女修,约是仙修中乘境界。上穿大红小袄,下系撒花石榴裙,外披皂色披风,一双皓腕如雪,携着一把短刀,那短刀精光四射,显见得是一件佳器。 原承天本以为是来了一只凶禽异兽,才吓得诸修失色,哪知却是一名仙子。瞧其相貌,倒也生得俊俏,只是其眉宇间虽有三分温婉,偏又有七分刁蛮。原承天何等阅历,见此情形,心中略略明白七分。 虽然原承天能瞧见她,可因这楼船是大能器修所制,内设种种机关禁制,这女修却瞧不见原承天。 原承天正想唤人来问这女修是何来历,怎的就唬得诸修失色?这时有一名修士匆匆走进来,低声道:“原道友,大事不好。船外来的这位仙子,乃是风七公子的姐姐六娘,只因向来受老祖娇宠,那脾气是刁蛮了些。若是有冲撞处,还请道友瞧在风七公子面上,一味隐忍为上。” 原承天笑道:“既是你家小姐,自该请进来说话。那世间的男子,原本就要谦让女子一些,又何消吩咐。” 那修士苦笑道:“原道友说的是。” 这时那风六娘已上了楼船,劈头将几名修士一顿臭骂:“你等见了我,怎的就像见了凶禽猛兽一般,将楼船开的这么快?难道怕我吃了你们?我可没那么好的胃口。” 几名修士哪敢分辩,只是陪笑罢了。那六娘就要诸修开了船舱,诸修却又不敢做主,只能你推我,我推你,惹得六娘柳眉倒竖,立时又要发作。 忽听“吱呀”一声,舱门打开,原承天走将出来,抱拳道:“原来是风仙子驾来,在下原承天有礼了。” 风六娘霍的转过身来,一双凤目好不犀利,将原承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今早就见老七大动干戈,说要请什么贵客,我只当生着三头六臂,原来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罢了。” 原承天怎会与她计较,便笑道:“只恨未能修成天罡变化,倒让仙子失望了。” 诸修见他话说的俏皮,倒也略略放心。看来这位原道友,是个擅于应对的。 风六娘臻首轻点,道:“那位将慕叶二氏领域闹的天翻地覆的修士,便是你了。” 原承天道:“不敢。” 风六娘冷笑道:“好一个不敢,这么说来,倒也是有些神通。连日来风府上上下下,皆说你的事迹,没的让人厌烦。更可恶的是,那老七为了巴结你,连这天都恨不得拆了,我倒要瞧瞧,值也不值。” 忽的将身一纵,已到了船外,向那原承天招了招手。 身边就有修士急急传音道:“原道友,万万出去不得。”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纵身出了楼船。身子刚刚立定,风六娘双手一揖,道:“原道友,六娘斗胆向你讨教一二。”此女虽是性子急燥,可这斗法前的礼数不失,也是个有分寸的。 原承天也只好拱手回礼,哪知双手刚刚合拢,眼前一道青光扑面而来。这六娘竟真的动起手来。 若是换成别人,定会大为恼怒,可原承天熟知世故人情,却能对六娘的心情体会三分。 自己近日来大出风头,南土必定是传言纷纷,而世人皆好夸大其辞,这传言想必是极尽夸张之能事,那六娘想来也是争强好胜的,听到这些不实之辞,怎会心中服气? 二来则是担心其弟风七所交非人,这才来掂量自己的根底了。 心中虽能明白六娘的苦衷,可真要对付起来,却是不大容易,若是只管大施身手,将这六娘压制了,自是大大不妥,可若是一味忍让,只怕又让这六娘瞧不起。 这是原承天自楼船掠到空中时,心中的一点思忖罢了,哪知等到六娘真正动起手来,才是大吃一惊。 原来风六娘所修之术乃是仙兵妙式中的刀诀,风氏刀诀与顾氏剑诀齐名,二者实难分出高下,端看修此术者的灵慧仙基。风六娘或是性情与这刀诀有缘,这刀诀好不厉害,在原承天看来,只怕比风七还难对付了。 然而却因先前有相让之心,就好比未战先怯,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分,这时再想奋起直追,只怕就是不大容易了。 眼见这青光来得急,那青光之中的法刀气势如虹,隐隐可与刀君魔晋南相提并论了,原承天急急撤出无锋,手起一道剑诀,总算是勉强化解了。 风六娘“咦”了一声,纤腰扭动,手中青光变幻不定,其中刀诀藏而不发,只管围着原承天打转。 原承天若是玄承不足,随手应付,则此刀诀必定是后发制人,反倒会陷原承天于困境之中。 原承天暗将头点,风六娘在仙修境界,就将这刀诀妙意领悟到十足,其仙基着实不俗。幸好自己昔日从顾氏剑诀之中,也领悟到仙兵妙式的精义,否则今日必定被动之极。 既然识破风六娘的手段,原承天手中剑诀同样引而不发。在别人瞧来,这二人在空中刀剑飞舞,剑气刀芒耀人,瞧来煞是好看,更是惊心动魄,可场中二人,却知道对方根本未出实招,皆是在引对方先攻罢了。 若论心境修为,风六娘终究是差了不少,眼瞧着对手迟迟不攻,风六娘怎可忍受,猛然间大喝一声,手中法刀直直劈下,却见那空中剑气,被这刀芒一劈而空。而刀芒耀目之极,似乎连原承天的身形也被这光芒掩住,再也瞧不见了。 船上诸修虽然担心原承天安危,生怕原承天一个措手不及,伤在风六娘刀下,可就无法向风七交待了。可也是瞧得如痴如醉,那风氏老祖向来对风六娘宠爱有加,甚至比风七更甚,现在看来,也是有根由的。 哪知一刀劈下,却不见了原承天的身影,诸修定睛再瞧时,原承天居然已在风六娘的身后了,这时他若再起剑诀,风六娘就算能及时抵挡,只怕也要优势尽丧了。 但原承天手中剑诀也不知怎的,却是慢了一拍,等到风六娘觉得不妙,急急回刀转身时,才霍的刺将出来。 风六娘忽的身子一退,已纵出数十丈去,这一式的步法也端的是十分精妙,不愧为仙族弟子了。 就见风六娘柳眉倒竖,粉面通红,叱道:“你只当我瞧不出你在手下留情?我风六娘何等人物,还怕输给你不成?你若真有本事,就将我压制了,我自是服你,若是假惺惺让我,瞧我以后还来理你。” 原承天肃容道:“仙子指教的是,修士斗法,自要竭尽全力,才显得尊重,在下一时糊添,六仙子莫怪。” 手起剑诀一道,瞧来剑速也不算太快,灵压也不过数岳之力,可难得的是这数岳之力尽集于一点,若真被这一剑击中,别说风六娘是仙修中乘修为,就算再高过一个境界,也是必死无疑。 风六娘叫道:“来得好。”手中青光电射而出,恰与来剑撞到一处,那剑气刀芒在空中绞在一起,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来,轰得一声,震得楼船就是剧烈的摇晃起来,而场中的原承天与风六娘,则是纹丝不动。 但二人的衣袂,早就各自向后直直飘了起来,衣袂既是如此,可见双方承受的灵压又该是如何强大了。 原承天修成四级风月之体,自是不惧,但风六娘身上却是金光一现,那是被迫用了出护身金罡,二人的修为,就此高下立判了。 风六娘点了点头道:“看来传言虽是夸大不少,倒也有三分为真,你若是全力施为,定是将我完全压制了。这样的手段,倒也有资格做我风氏的堂上贵客。” 原承天忙揖手道:“不敢。” 风六娘道:“道友修为虽高,但若是仅此而已,只怕难在仙会上大放异彩,甚至连姬氏族中的内选,也未必能通得过了。六娘言尽于此,还请道友好自为知。” 原承天心中虽是摇头,却还是道:“承教了。”他刚才虽被六娘话语激得动手,也只敢用出三分修为罢了,就此被风六娘轻看,也是当然。 那塔中的刀君与魔晋南听到六娘这话,心中哪里能忍耐得住,原承天自凡界而至昊天,不管遇到何人,谁不是赞誉有加,哪知今日反遭数落。只是碍于原承天的严令,不便出塔驳叱罢了。就将二女忍得好不辛苦。 风六娘正想转身离去,忽的对楼船上一名修士道:“老七这次还请了何人?” 那被风六娘点中的修士心中大叫倒霉,只恨自己刚才观战心切,站的靠近了一些,居然就被风六娘选中回话了,只好道:“七公也不曾细说,说是请了分支辅族的修士,以及七公子平日交往的一些修士罢了。” 风六娘迟疑着道:“有一个人,不知这次会不会来。”说到这里,脸色就是一红,哪里有刚才杀伐决断的气势了,分明就是一位扭捏羞涩的女子。 被问话的修士一头雾水,道:“六娘问的是谁?” 风六娘咬了咬银牙,像是下了决心,声音却无端的低了下来,道:“我问的是林鹤真。他……他今日会不会来?” 原承天听到林鹤真三字,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不成风六娘所说的林鹤真,就是将云裳始乱终弃的那一位? 第1045章万金厚赐需笑纳 那名风氏修士道:“好教六娘得知,林大修原先倒也与七公子有约,奈何金原顾氏与林氏战事正紧,林大修受族中法旨急召,只得中途返回去了。” 风六娘难抑失望之色,忽的厉声道:“今日我对你问起林鹤真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若是听到有人胡说八道,唯你是问。” 那修士好不苦恼,此处修士甚多,难保有谁口风不严泄露了出去,怎的却要怪到自己头上去?只是那风六娘怎是能与她讲道理的,只能苦笑点头罢了。 风六娘衣袂如飞,刹时就去得远了,诸修见她身影远去,这才齐齐舒了口气。楼船再祭法术,仍是缓缓而去。 行了半日,空中现出一座楼阁殿宇,只在云山雾海之间,宛如画中世界。细细瞧来,才知此山高有万仞,峰顶已没入云海之中。正逢朝阳当空,金光普照,映射的那殿宇美仑美奂。仙家居处,果然是气像万千。 楼船离殿宇还有百里之遥,就有数千只黄雀飞来,等到了近前,忽的在空中列成两行,护持在楼船两侧。这是万雀迎宾之礼,倒也新颖别致。 又行五十里,又见八名修士飞来,向立在船头的原承天齐齐恭身行礼。看来风七令楼船减缓,果然是要大肆铺张,以示隆重。 等楼船到了殿宇前,风七公子亲自领着十余名修士,在门前迎候,遥遥揖手为礼,笑道:“原道友,一路辛苦,风七在此恭候多时。” 原承天忙也还礼道:“怎敢劳风七公子亲迎,没得折杀在下。” 风七公子轻轻一跃,便上了楼船,挽了原承天的手臂,亲自将原承天迎下楼船,门前一众修士,也弯腰行礼,口称此处清宫冷殿,既蒙原道友光临,自是蓬荜生辉云云。 风七公子向原承天一一介绍,原来门前修士,大多都是风氏分支辅族的后起之秀,风氏极道仙修境界的高明之士,尽聚于此了。 另有数人,皆是南土有名的散修,原承天一一记下了,日后再次相逢,自然绝不会错漏一人。 门前修士中,还有二人不曾介绍,原承天瞧向这两名修士,见其风骨与寻常修士不同,虽不曾生得出众相貌,却另有一种出尘之姿。 就见两名修士满面含笑,以手加额,向原承天行礼,原承天瞧见这手式,才恍然大悟,知道这是两名禅修之士了。 先前蒲元修曾说,会有两名禅师急援而来,或因自己行的太快,反倒抢先离了叶氏领域,不知蒲元修说的,可就是这两名禅师。虽然未在叶氏领域相见,可能在这里相会,也是一桩机缘。 其中一名禅师笑道:“原道友从叶氏领域而来,途中可曾遇到一位蒲禅师?” 原承天心中一亮,知道这两名禅师,果然与蒲元修是一路的了。看来两位禅师是知道自己脱险来此,故而才先行赶到,以完此缘。 那禅师说话之时,就将眼睛眨了眨,原承天心中会意,这是不愿让他人知道三人的关系了。两位禅师如此做,自然大有玄机。 于是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禅师说的那位蒲禅师,可惜不曾会过。”就此撇清与两位禅师的关系,诸修自然不知,三人早就有缘了。 这时风七向原承天交绍两名禅师,原来一个叫广元子,一个叫清拂生,皆是南土有名禅修。闻得此处盛会,就不请而至。 那风七一来是好客的,二来这世间的禅师,等闲是不与俗人交往的,今日之会有两名禅师光降,主人的面子自然大有光彩,自然视若上宾。 风七引着原承天,就往那楼宇中相让,来到一座大殿中后,诸修于蒲团上坐定。风七道:“此次欢会,一来祝原道友安然脱险,二来祝原道友名列姬氏辅族,日后大家皆是仙族弟子,自该好好亲近亲近。” 原承天道:“若非风七公子相助,怎有今日,七公子援手之谊,承天绝不敢忘了。” 风七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多言,只盼日后于斗法场上厮杀时,原道友能顾及今日情谊,让我三分也就是了。” 原承天忙道:“风七公子说笑了。” 诸修闻言相视而笑,风七已是极道中乘,原承天与其整整差了一个境界,只有原承天不敌,哪有风七公子不胜的道理?却不知风七公子此言虽是说笑,却有三分真心。 原承天此次万里逃亡,跨域斩修。其中凶险,别人就算不知,风七怎能不明? 风七将手一拍,道:“今日是要替原道友压惊洗尘,风七想做一个小小的东道,献出宝物两件,诸位若是瞧得上,只管竞购,或出仙币,或出对等宝物奇珍,但有所得,皆归原道友所有。” 原承天听到这里,却不推辞,反倒微微一笑,道:“风七公子有心了。” 风七轻财重义之性,他早就领教过了,若是一味推辞,风七哪里肯依,不过是徒费一番唇舌罢了。 既然风七瞧世间宝物为轻,原承天更是不会在意,何况他在心中也早就有了计较,无论此次得到什么样的重赐,日后再寻找机会还情便是,这是仙修之士交往的常情。 因此他若是假意谦逊,反倒是矫情了。 而观风七之意,此番结纳,也是良苦用心,风氏被姬氏与叶氏夹在中间,一旦日后寻隙开战,必定是顾此失彼,那风氏要摆脱这个局面,就要寻机与姬氏讲和。 风凌御等金仙修士,又怎能放下身架,亲自去与姬氏开口,就连风七也不便轻易传达此意的。仙修之士的体面,往往比性命更加重要,这也是昊天仙修界的风俗。 唯有靠着今日之会,将风氏的好情好意传达过去,双方才能形成默契。 因而这次邀请原承天与会,与其说是结纳原承天,不如说是做个姿态给姬氏看看。姬氏若是心领神会,则日后双方修士就会慢慢往来,最终时机成熟之后,再寻找机缘结成盟约,共同对付叶氏。 而风七在刚才的话中也说的明白了,此次相会,首先就是要贺原承天从叶氏领域脱险,这就等于在向姬氏宣告,姬风二氏,已有联手对敌的基础了,那叶氏才是二族的大敌。 风七也算是精明厉害,于此事件中,迅速的嗅到了与姬氏讲和联手的时机,的是风氏干才。 这时就有三名修士各捧金玉木三个盘子,缓缓走到风七面前,那盘子上覆有锦帕,将盘中宝物盖得严实,而在众目暌暌之下,诸修也不便动用灵识去探盘中的宝物,反正风七很快就会揭开锦帕,又何必丢人现眼。 以风七的身份性情,此次又是邀来众多修士,那取出来的宝物,又怎可能差了。诸修个个都伸长的脖颈,急盼风七揭开谜底。 风七目光一转,瞧出诸修渴慕之意,脸上微微一笑道:“这第一件宝物,说来虽不甚奇,但因与原道友有关,倒也有些意思。” 说罢揭开锦帕,诸修凝目瞧去,皆是点了点头。原承天瞧见盘中宝物,也是不禁莞尔。 原来盘中宝物,乃是一块极元金,正是原承天当日救了那散修之后,散修呈献出来的那块了。 那散修原是走的近道,故而早早离了叶氏领域,而又因原承天吸引了叶氏诸修的目光,又怎会有人在意这名散修,因此这散修自然比原承天先到一步了。 那风七也是了得,这么快就将这块极元金弄到手了,此宝虽不算如何珍贵,但因有这件事情,对原承天就显得颇有意义了。而风七的这份用心,更让人赞叹。 见诸修神情平平,风七就将这块极元金的来历说了一番,诸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风七首先呈现出此物,竟是这般用心。在座的大多都是风氏分支辅族修士,怎不明风七之意,于是立时就有人叫出十万仙币的价格来。 此价叫出时,诸多修士皆对此人大摇其头,要知道此次风七取出宝物所售之资,全归原承天所有,若是叫出的价格过于轻贱了,怎显出风七的好意来?看来这世间不懂时务之人,总是大有人在了。 便有修士急忙叫出五十万仙币的价格来,叫出此价后,又笑道:“在下此价,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想来诸位兄台定然不会让我轻易得手的。” 就有一名风氏分支子弟笑道:“果然被老兄不幸而言中,在下虽然囊中羞涩,也勉力将这价格抬上一抬,那便是百万仙币罢。” 原承天听到这里,忙向风七摇了摇头,那一块极元金,在凡界固然是价值连城,不可估量,可在昊天界,最多值得五六十万仙币罢了。百万仙币,着实有些过分了。 风七只当没有瞧见,拍手笑道:“好不激烈,还有何人竞价,只管说出来。” 那第一个叫价的修士,经身边修士提醒,总算明白了风七之意,恍然大悟之余,也深觉惶恐,忙叫道:“我再出十万仙币。” 诸修不由哄堂大笑,据说此修日后就得了个浑名,就叫某十万了。 最终这块极元金以一百六十万被人竞购了去,这就意味着原承天到手百余万仙币了。风七出手果然是阔气之极。 此宝尘埃落定之后,诸修对那玉盘上的宝物自然倍感好奇,以风七之精明用心,这宝物必定也是大有来历了。 第1046章欲得奇珠暗托付 风七也知大家心意,便将那玉盘上的锦帕揭开,就在那玉盘之上,悬着一粒黑珠。诸修一时瞧不出这黑珠的好处,但见这黑珠离玉盘有三寸之高,也不禁有些惊奇。 若是这黑珠有人御控也就罢了,可若是无人御控,又怎会离盘三寸悬在空中? 而原承天瞧见此珠时,心中不由一动,就觉得脑后微微热了起来。 脑后发热部分,正是在玄焰谷集万鸦精血修成的一粒红珠,此珠后来又将止息丹炼化进去,威力更强,但随着自己修为渐进,所遇对手境界越来越高,这红珠威能大显不足,也就不曾理会了。 但脑后这粒红珠,却是可修成七灵珠了。当初九渊地宙的万灵金猿,就以一粒七灵珠,破了他的太一弱水。只可惜此珠的炼制之法,原承天一直无缘获得。 可今日见到这粒黑珠,脑后红粒却是立生感应,莫非这黑珠亦是七灵珠的仙材之一? 只是饶是原承天广见博闻,对这粒黑珠,亦是一无所知。 风七见诸修皆是茫然不解,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笑道:“论起此珠来历,乃是敝族老祖当年还是金仙境界时,在浮罗天河历练,无意中得到。当时为争此珠,曾与百族一位修士大打出手,那修士不过是太虚大成,却着实了得,也就是老祖罢了,换了他手,只怕这黑珠真要被他夺了去。” 诸修听得悠然神往,百族的这位修士,以太虚大成境界,竟让叶氏老祖遇险,可见此人神通。看来百族之中,的确是藏龙卧虎,能与十大仙族争衡至今,自有他的道理了。 风七又道:“老祖只知此珠定是不凡,可惜以老祖玄承,居然也辩他不得,没奈何,老祖亲赴苏氏府中,向苏氏老祖求教,这才知道,此珠竟是一只异兽的内丹所化。” 座中一位修士道:“这倒是奇了,若是内丹所化,此珠身上必有异兽残息,以老祖玄怎会不识?” 风七道:“原来这内丹的主人,早不知殒落了多少万年,经苏氏老祖辩来,怕是在创世之初,五界初立时,此兽已然殒落。苏氏老祖甚至怀疑,这只灵兽,极可能就是当年随着创世大修创世的千禽千兽之一。而此珠沉沦之处,恰在浮罗天河中的洗魂泉,珠上的异兽残息,怎会留存。” 那修士这才点头道:“这就是了,却不知苏氏老祖可否认出,这珠子的主人,究竟是何等的灵兽。” 风七笑道:“那千禽千兽若是留存下来,自然必有大名流传于世,可若是中途殒落了,又怎会有人知晓。” 另一名修士叹道:“这么说来,此珠确切来历,谁也不知了。” 风七点了点头,亦叹道:“自创世至今,不知殒落了多少大修,又有几人留下名来?总要修成道果,方可万世留名。” 说的诸修连连点头,一个人无论怎样惊才绝艳,胸怀大志,可若是一朝身死,多年修行也就尽付流水了。因此修得长生,结成道果,才是仙修之士终极目标。 前面那修士道:“却不知苏老祖唤此珠为何名,而此珠又有多少好处?” 风七道:“苏老祖以慧眼观之,发现此珠之中,实有一种天然的元磁之力,于是就唤此珠为元磁珠了。虽然同为元磁,可此珠却非五金之器经万年炼化而成,因此与寻常的元磁就大不相同了。而经苏老祖观玄,原来这元磁珠不近五行,着实是天地奇物。” 诸修此刻再向那黑珠瞧来,方才明白这黑珠为何会悬在空中,原来这黑珠不近万物,无论是怎样材质,都是靠近不得。 但这种属性却又算是什么好处?诸修存想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承天的玄承又岂是诸修可比,一听到风七说出这黑珠的好处,心中已是大亮,那不近万物之能,着实是天大的好处,若能将其炼化,再配合太一弱水之力,那就是世间最强的防御之宝了。 只因此珠万物不近,那么一旦遇袭时,这珠子自然就会被逼将开去,不让那物事近身,可不是极妙? 风七见诸修虽对此珠颇感兴趣,可却因不知这黑珠的炼制之法,故而个个踌蹰,心中也是犯难。他只当这黑珠既是由苏老祖观玄过的,自然可以讨个好价钱,哪知诸修却是各怀心思。心中不免大生悔意,当初只想一鸣惊人,才取出此宝,早知会这般冷场,倒不如换个易辩之宝。 对诸修来说,此次蒙风七召唤,虽知是要大大的出血,可若是得来的物事毫无用处,怎样也是心疼。极元金只花了百余万也就罢了,这黑珠没个三五百万,只怕风七也是不肯的。 诸修固然是犹豫,原承天更是为难。 他脑后的红珠遇到这黑珠时既然生出感应来,可见自己与这黑珠有缘,就算未必是炼制七灵珠的仙材,但只凭黑珠万物不近之能,就足以令人动心。 奈何这场交易实为原承天而设,他人皆可出价竞购,偏偏只有原承天不可。否则岂不是等同于向风七讨要此珠,那也太不雅相了。 唯一可喜的是,诸修对此珠也是不敢出手,自己欲得此珠,还算是大有机会。 想到此处,目光就向那广元子和清拂生扫了一扫。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原承天自然也不敢动用传音之术,既然自己都能截取他人传音,在座诸修皆是高明之士,说不定就有人擅长此术,若是被人截取了传音,一来暴露了他与两名禅师的关系,二来被人听到,怎样也是不妥。 广元子与清拂生自入得大殿,就一直坐在角落中低头不语,这场小小的交易似乎与他二人无关,而原承天目光扫过二人之后,二人依然是无动于衷。也不知二人是否领会了原承天的心思。 但原承天除了用这目光一扫之外,也着实不便再做出任何举动了,此中微妙之意,也难尽述。 说来原承天对两位禅修来到这会场略感惊讶,若说两位是为自己而来,那等散场之后再来相见,岂不是更佳,而抛头露面,显非禅师本性了。 而两位禅师又不肯在这场中与自己相认,亦是透着古怪了。 这时就有一名修士见风七脸色渐变,深知若是再无人出价,可不就是扫落了风七的面子,便道:“此珠既是苏老祖亲自观玄辩得,怎样也值个百万仙币了,在下就开个头,出了此价。” 风七听到终于有人接手,才露出笑容来,道:“诸修可有意否?难不成苏老祖亲验之物,上古灵禽的内丹,就要以百万仙币被他轻易得了去?” 哪知连说了三遍,仍是无人应答。 此次交易,原是风七别出心裁,是想在昊天留下一段佳话,一来显示自己与原承天结纳之诚,二来也想向族外诸修瞧瞧来,那风氏弟子,皆是豪爽大方之的,哪知却因择宝不当,就陷入这个困局了。 风七恨不得偷偷找个人来,宁愿自己出钱将这黑珠购了去,也好过此刻冷场。 便在这时,就听广元子悠悠道:“风七公子,本禅子对此珠颇有兴趣,奈何本禅子身上怎有余财闯此奇宝,却不知若想用物事来换,是否使得?” 广元子这一开口,风七就好似溺水之人得到了一块船板,喜出望外之下,哪有不依之理?忙笑道:“以货易货,可不是世间常理,哪里有不许的道理。想来禅师手中之物,定是世间奇珍了。” 而原承天见到广元子终于出手,也是暗舒一口气来。 广元子却摇了摇头道:“本禅师身为禅修之士,平日既不炼丹制器,也不去寻什么天材地宝,身边怎有奇珍异宝,唯有胸中一口清气罢了。” 风七与广元子二人先前只是彼此闻名罢了,怎有深交?听广元子之言云山雾罩,便有三分不快,淡淡的道:“禅师莫非是想用这胸中一口清气,换我元磁之珠?” 广元子伸出两根手指来,道:“本禅子愿出两件物事,交换此珠。” 风七这才喜道:“禅师莫要消遣风七了,若有等值之宝,自然是可换的。” 广元子道:“本禅师的第一件物事,乃是一字禅言,此禅言是本禅子经三十年苦思方才悟得,倒也略有威能。” 别说诸修听到此言,皆是心中大动,就连风七也是喜道:“若果是三十年悟得禅言,自然是非同小可,那是足以换得此宝了。” 禅修之士向来不会欺人,广元子既愿呈出这字禅言,必然不会弄虚作假,但诸修心中,还是颇想一睹这禅言威力,又不便开口,就向风七瞧来。 风七怎不会意,刚想开口,广元子就站起身来,道:“且让本禅子一试这禅言威能。” 风七拍手道:“请,请,请。” 广元子一双精湛目光,就在场诸修面上转了一圈,忽的一声大喝道:“卸!” 就见空中一道红光,向在座一名修士的身上直直落下,红光之中梵言飞舞,也不知藏了多少玄机,那修士哪知广元子竟会向他动手,一时猝手不及,红光已然及身。 只是这红光虽是落下,却似乎并无惊奇事件发生,而广元子却向那修士一指,道:“本禅子要献出的第二件物事,便是此修。” 第1047章片言只语化危机 诸修本是不明其意,急急用灵识向那修士一探,才齐齐变色。原来此修身上鬼气森森,赫然是名鬼修之士。 昊天仙修界虽不禁鬼修,可鬼修之士,又怎能与仙修之士为伍?十大仙族也在多年前划出鬼域来,鬼修之士,只可在鬼域修行,靠猎杀灵禽灵兽,吸纳其元魂为修行之法。若出了鬼域,就算不遭驱逐,也定遭白眼。 然而若只是如此,诸修倒也不算如何震惊。可在今日这个场合之中突现鬼修之士,却大非寻常。 原来昊天鬼修既受仙修界排挤,又不敢吸纳修士元魂修行,以免触犯众怒,遭致灭顶之灾,这些年来渐渐就有与百族联手之势。只盼相互依靠,好与仙族抗衡。 如今在与百族的争斗之中,就时常见到鬼修的身影。鬼修一旦修成肉身,其鬼修之法中,就有诸多隐身迷惑之术,用来潜伏打探,则是最好不过了。 但十大仙族的本族之中,因大德之士甚多,鬼修生怕露了行迹,倒也不敢尝试,可在辅族分支之中,鬼修之士便可藏身慝影,厕身其中,或打探各族虚实,或俟机盗取重宝。 风七何等灵慧,一见这名鬼修,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那修士本是某个辅族的修士,记得是两年前做为散修之士,被收进辅族之中,今日被广元子卸去法袍灵力,这才显出真身来。 而鬼修潜藏在辅族之中,怎有好事,自然是与百族有关了。 就在诸修心思电转,明白此事关键之时,那鬼修嘿嘿一声冷笑,手中高举一物,叫道:“我今日露了行迹,就算我时运不济,可诸位若上前,需看清我手中的法宝。” 就有那性情莽撞的修士,怒气冲冲,就要上前,叫道:“刘玄保,亏我这两年待你不薄,不想你却是鬼修之士,定是与那百族勾搭,要探我族中机密了。” 这修士刚刚向前跨了一步,一名修士早就横在身前,低声道:“不可。” 此人声音虽轻,却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若非是惯常御使千万人众的,也断无这种威势了。 那修士这才瞧清,原来是原承天在挡在身前,而凝目向那鬼修瞧去,只见此人手中,持着一粒拳头大的珠子,正是一颗玄灵弹了。 原承天有聚灵幡在手,只要是在五灵归一之地,就可制出玄灵弹来,此物虽不曾真正用过,可着实是威能强大,一旦在此处用出来,伤损再所难免。 风七不想今日之会,竟闹出这种事情,又气又急,冷笑道:“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用这种手段威胁风某,他日若不去鬼域走一遭,我风七的名字可就要倒过来写了。” 刘玄保笑道:“风七公子,以风氏的实力,若想诛尽我等鬼修之士,只怕远远不足。今日事已至此,若是肯让我安生离去也就罢了,若是不然,不过是个鱼死网破罢了,风七公子固然能逃出命去,难不成却不顾及座下修士的死活。” 风七虽是恼怒异常,毕竟是身经百战之士,知道此事不可逞性胡为,瞧这鬼修手中的玄灵弹,比寻常的玄灵弹要强出不少去,一旦此弹爆烈开来,在座的仙修之士,不知要伤损多少。 而这鬼修却与仙修之士不同,就算是肉身受损了,只要元魂尚在,仍可慢慢修行恢复,因此若与他搏命,怎样也是不划算的。 原承天喝道:“诸位道友速退,不可靠近。”手中暗将太一弱水取了出来,若想防这玄灵弹的爆烈之力,非此水不可。 诸修这时已看清刘玄保手中之物,怎不心惊,慌忙向大殿外退去,刹那间,大殿之中,唯有风七,原承天与两位禅师了。而唯有原承天与刘玄保靠的最近,双方的距离,只有数丈。 刘玄保见原承天兀自不退,却又神色从容,显然是有所恃了,心中也是慌乱,强自镇定道:“周道友,你从凡界飞升不易,何必在此逞强,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原承天道:“你为何潜入风氏辅族之中,在下自不理会,只是你手持玄灵弹威胁诸修性命,若是不管,日后诸多鬼修,只怕皆要仗着鬼躯之身与仙修肉身不同,以此法要挟。昊天秩序,因此大乱,在下岂能坐视。” 风七与两名禅师齐声道:“说的好。” 原承天说话之时,身上的浩然正气勃然而发,此浩然正气虽对魔修最有压制之效,可此法一出,四周浊气一空,刘玄保心中自然亦是惶恐不安。 风七此刻虽想上前,自己身为主人,又怎能让原承天冒险,但细细想来,自己所学的法术,所炼的法宝,于杀伐之时,或可大显威能,可若想护得众人周全,只怕力不从心。 心中不由暗恨起来,看来先前修行的目标,竟然是大谬了,若当初有心怀天下苍生之念,所修法术,所炼法宝自然不同,今日也不会束手无策。 原承天缓缓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向你保证,你手中的玄灵弹虽是厉害,却难伤我分毫。但你这玄灵弹一旦祭出,你自身亦将化为乌,而你的一缕元魂,也绝逃不过在下之手。” 原承天向来不曾用言语威胁他人,可目前这鬼修的行径,着实让他大动无名,此风若长,昊天清平世界,岂不是成了鬼修的天下。世人遇到威胁皆是裹足不前,天下道义何存。 对刘玄保来说,原承天的灵压固然不算如何强大,但其中话中神情中的凛然正气,又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他原本不过是想用这玄灵弹惊退诸修,也好夺路而逃,如今见原承天四人皆不肯逃,就只好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却不知原承天更狠,居然让他求死亦是不能,这分明是逼得他无路可逃了。 他只觉得心境沉重如山,随时就有放弃之念,不得不挣扎着叫道:“我这玄灵弹与众不同,乃是百族大修苦心凝来之物,一旦此物爆裂开来,此殿定将不存,殿外修士,除非是远遁百里,否则也定然要受伤损,勿谓我言之不预也。你等四人,嘿嘿……” 他不肯径直说出后果,只因这样说话,反倒是余味无穷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你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只当有这玄灵弹在手,便可肆无忌惮,却不知我手中之宝,恰是你的克星。” 他将太一弱水缓缓祭出,就在身前形成一道水幕,座上诸修皆是认货的,见到水幕,齐声叫道:“太一弱水。” 原承天道:“太一弱水本为天下至御之宝,别说你一颗区区的玄灵弹,就算是昊天之宝,也难突破这层薄薄的水幕。” 刘玄保见到这太一弱水,已是面如死灰。 说话之间,原承天足下祥云绕足,便生出玄武法像来,刘玄保不等这玄武法像完全显形,就失声大叫道:“玄武!” 原承天道:“道友也算博闻广见,玄武法像有何妙用,想来也不需我多费唇舌了。” 刘玄保身子摇摇欲坠,就像是被千斤重物击中了一般,而目中两点鬼火,已是黯然失色了。那原承天字字如剑,刺得他是遍身麟伤,心中渐生绝望之意。 只因对手着实强大无匹,法宝法像,皆是天下至御,自己持着这玄灵弹,先前还以为可使诸修震慑,可现在瞧来,就好似那孩童手持利刃,除了能伤及自己,怎还有其他? 原承天见此情形,知道刘玄保的心境已崩溃在即,此刻但有一线生机,也会牢牢抓住,但若是真个儿逼得他走投无路,人又什么事做不出? 先将此人逼到绝境,再给他一线生机,方是解决此事的不二法门。 而这线生机,也唯有风七可以做主。于是目光一转,就瞧向了风七。 风七与原承天目光一触,便知原承天的心思了,心中难免一叹,这最终的决断,原承天居然留给了自己,这是给自己留了十足的体面了。原承天这般心意,如何不让人感动莫名。 只因今日之事,是出在风氏领域,若是自己这个主人从头至尾不置一词,不见半点功劳,岂不是被天下修士轻看了?因此原承天这份礼物,着实是价值如山。 于是风七道:“刘玄保,你我各为其主,各有目标,就算难以求同存异,也不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因此你若是弃了这颗玄灵弹,风七也绝不会伤你性命,而若你能立下大功,便是风氏的功臣,反倒有极大的好处了。” 刘玄保叹道:“风七公子既然这么说,在下怎敢不从。我等鬼修,着实是被昊天仙修之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投靠百族罢了,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不肯清清静静的修行。” 风七和原承天听到这里,都露出了深思之色,这世间的诸多事物,就算已存续千万年,也不见得就是善法,既容鬼修在昊天存在,又却不给其生存空间,却又让鬼修何去何从? 风七叹道:“刘道友,此议风七牢记心中,此次仙会之上,风七定要寻机让本族老祖于会上提出,若能进入议事计划,想来必有结果。” 刘玄保慨然道:“风七公子既如此说,在下还有何话说。”就将手中的玄灵弹缓缓放下。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自殿外射来,直奔刘玄保的咽喉,原承天与风七见此情景,皆是惊呼失声。 第1048章世间奇宝皆择人 要知道玄灵弹犹在刘玄保手中,他人法术法宝再快,又怎及得刘玄保的一念之速?虽然就算玄灵弹爆裂之后,原承天与风七有办法限制其威能,但刘玄保的肉身必毁无疑。 昊天鬼修与仙修界的关系向来紧张,纵有不满之声,也极少为仙族高层所知,而以仙族傲慢,又怎会俯身下来,聆听鬼修心声,就此逼得鬼修与仙修界渐行渐远,而与百族则是日益密切。 昊天界留存鬼修,原是为不幸殒于战事者所备,鬼修之士中不乏仙族弟子,但虽留鬼修,却对其漠然视之,岂不令鬼修之士齿冷心寒,日后难免会酿成祸患了。 原承天心存天下,才会不惜大费唇舌,说的是刘玄保心动,这也为日后接触鬼修开出一条路来。若是被人鲁莽破坏了,原承天刚才的心血白费也就罢了,可使天下鬼修与仙修界从此对立起来,又怎是昊天之福? 眼瞧着这道青光极是熟悉,原承天已知来者是谁了,此刻为保刘玄保性命,以及心中大计,无论是谁,原承天也不能客气了。 口中叫道:“刘兄莫惊。”暗将避字诀施展出来,此字真言,若论身形变动之速,端得是天下无双,便是太虚境界高手的神通,也能轻易避开,何况来者不过是仙修之士。 就此挡在刘玄保身前,那青光已抢进怀中。 原承天就算应变极快,可在动用避字诀抢到刘玄保身前后,再想另施法术,避开青光,只怕是万万不能了。 幸好他先前已将玄武法像祭出,这法像自然便来救主,别看玄武法像体型巨大,可因是一团虚灵之气,其速又怎会慢了,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青光挡在外围。 耳边传来一声娇呼:“哎呀,幸好。”正是风六娘的声音。 原来风六娘在殿外听到殿中说话,又听到殿外说起,有鬼修潜伏在诸修之中,意图不轨,这六娘自是怒气冲冲,仗着刀诀就冲了进来。眼瞧着刘玄保忽然换成了原承天,自是大惊,后又见玄武替原承天挡住了手中刀诀,一颗芳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刘玄保自然明白,自己算是从生到死走上一遭了,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感激。虽然鬼修不惧肉身损毁,可修成肉身毕竟不易,若是被风六娘毁去了,又得花了数年工夫。 风七对这位姐姐向来极是头痛,避之唯恐不及的,可这次风六娘差点坏了大事,怎不惊怒,脱口喝道:“六娘,你忒也莽撞了。” 风六娘刚才差点误伤了原承天,芳心犹自跳个不停,再听到风七叱责,立时迁怒道:“我哪里莽撞了,哪不成那鬼修之士潜伏族中,我也不管?” 此中微妙之情,一时哪里能对风六娘说的明白,风七又是向来视姐如虎的,被风六娘一喝,顿时无言以对。 幸好这时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六娘,不想又在此重逢,刚才那一式剑诀,还是要试在下的手段吗?” 风六娘听他说的有趣,忍俊不禁,又笑出声来,道:“别处又没有什么有趣之事,便来这里瞧瞧,那风七究竟在捣什么鬼。原来先前试技,你果然还是在让我。”说到这里,便是一声叹息。 楼船边以刀诀对剑诀,瞧来斗了个平手,却不知原承天只用了三分力,此刻在危急之下,方显原承天真正手段。那原承天的身法之快,别说仙修境界了,就算是极道境界,只怕也是天下无对,而仙兵妙式配上这样的身法,对手该如何抗衡?风六娘这才明白,原承天的修为神通,其实远在自己之上。 虽对原承天刻意隐瞒修为有嗔怒之心,可世人皆是畏威不畏德的,见原承天修为如此强大,风六娘自然生出敬畏之情来,那点嗔怒之心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风六娘对刘玄保一事,犹是耿耿于怀,一对凤目仍是冷冷的瞧着他,手中的刀诀怕是随时可以祭出的。 此时终要让风六娘明白才是。原承天这时转向刘玄保道:“鬼修之士的苦衷,自需寻个所在,与风七公子细细说来,以公子的人望地位,他日总有机会,替你们陈述了,刘兄以为如何。” 这番话说的明明白白,风六娘若是不笨,也能听出这话的内在含意来,而刘玄保听了此言,也可放心。毕竟仙修界中,还是有人肯听鬼修之士诉说苦衷的,此事虽非一蹴而就,但只要开了个头,就可从长计议了。 刘玄保叹道:“原道友,日后若你能执掌昊天牛耳,岂不是天下修士的幸事。更盼着原道友能飞升仙庭,位列神执,或许那天地法则,也可为之一变了。” 风六娘冷笑道:“你这人行事糊涂,说话更是糊涂,就算要飞升仙庭,名列神执,那也该着诸位仙族老祖才是,怎能轮得着他。” 忽觉那原承天倒也不是十分讨厌,说话行事,可圈可点,修为神通,更是前所未见,又觉得刚才这话是轻看他了,可话既说出了口,又怎好收回来,只好冲着原承天嘻嘻一笑,算是小小的道了个歉。 原承天怎会和她计较,便也微微一笑。这时刘玄保为示诚意,便将玄灵弹向风七抛去,风七随手接来,怎会有失,郑而重之的纳进物藏之中。 这颗玄灵弹非同寻常,自该好好研究一番,也可知百族器修目前的技能高低,更要针对玄灵弹,尽早想出应对之策来。 由此看来,今日能劝得刘玄保投诚,或为一个重大事件,此事的效应,此刻或许难测,可日后必将显出意义来,原承天对刘玄保怀柔而不用强,足见其见微知著,目光远大。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盛会经刘玄保一事,诸修也就变得意兴阑珊。不过那第三件宝物,总要示人以完成交易才是。 风七先将刘玄保暂去殿外休息,也不派人监视,以示诚意。其实以风七的修为,就算隔着一座山峰,也能锁定刘玄保,刘玄保若想逃去,只怕绝无可能,再者说刘玄保已有意愿,向风七陈情,便是刀刃加身,只怕也不会逃了。 风七重回大殿后,交易会重新举行,先将那元磁珠交给广元子,那第三件宝物,这时也揭开谜底,原来是根木钗。 诸修瞧见这枝木钗,更加茫然,若说那粒元磁珠,或许还能看出好处来,这枝木钗,瞧来半点灵气也无,哪怕是凡人女子,只怕都会瞧不上眼的,又怎会被风七郑而重之的视为压轴之宝? 不想风六娘一见这根木钗,就嚷嚷道:“好你个风七,我数次向你讨要此宝,你总是不肯,如今却要拍卖了去。你便说需要多少金币,还怕少了你的?” 风七嘿嘿笑道:“不是七弟小气,实因你的性情与此宝不合,没的糟踏了此钗,纵你得了去,也无用处。” 风六娘叫道:“怎的我就不配此钗?就连老祖也夸我温婉淑静,难不成老祖的话你也敢个不是?” 诸修皆在心中暗笑,在风氏老祖面前,谁还敢放肆?这事却是做不得准的。只是经风六娘这样一闹,诸修更加迷惑了,这盘中的本钗,又是怎样的奇宝? 这时别说诸修了,就连原承天也是不知。 风六娘见了诸修和原承天的神情,心中哪里能藏得住,不等风七说话,就抢着道:“实对你们说了吧,这根木钗,的确非比寻常。仙庭无量山上,生有一根乌木,当初创世大修就曾斩乌木为柄,制成一把劈天斧,以收服混沌诸灵。后有仙庭大修,亦取这乌木一枝,制成这乌木神钗,据说这仙庭大修制成此钗时,就将自己苦心孤诣悟出的一套神通化进钗中,此钗之威能也就罢了,那钗中的神通,却是极难得的。” 诸修越听越奇,这么说来,这枝乌木神钗,倒是件仙庭之宝了,那岂不是比昊天之宝还要强横?不过这乌木神钗若是真的神通非凡,风七又怎舍得取出来?看来这乌木神钗中的神通,只怕风七也未能领悟,并且失去了修成这神通的信心,才将这乌木神钗取出示人罢了。 因此这乌木神钗究竟价值几何,倒也难说的很。若是侥幸悟出钗中玄机,那这钗就是无价之宝,若是明悟不得,这也不过是件寻常的物事罢了。 从风七取出的三件宝物上,可隐约瞧出风七的心机来,无论是元磁珠也罢,乌木钗也好,虽都是不俗之物,可却也要看是落在谁的手中,起码对风七来说,这两件物事,都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了。 风七笑道:“六娘,你也知我为何不肯送你此钗了,这钗中神通若是你悟不出,又有何用?不如留给世间的有缘之人。” 风六娘嚷道:“既然是公开竟拍,我也有份,我若出价高过他人,此钗便是我的。” 风七笑道:“这是当然。” 诸修见这姐弟二人斗起气来,皆是乐观其成,看来接下来必有一场热闹好瞧了。而诸修既是风氏座下弟子,又怎能不来凑趣,当即就有修士出价道:“在下愿出百万仙币。” 知道这个价格,必定难不倒风六娘,少不得要出面争的,这百万仙币也就是起个头罢了。 风六娘刚想开口,忽听殿外遥遥传来一人的声音道:“在下愿出一千万仙币。” 诸修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分明是来和风六娘斗气了,却看风六娘如何应对。可等他们瞧向风六娘时,却惊了个呆,原来风六娘满面春风,哪里有半丝恼色。 第1049章唯见佳人珠泪垂 诸修听到如此高价,怎能不惊,虽不至于交头接耳,也是面面相觑,咋舌不已了。 乌木神钗中的神通,连风氏家族也难以堪透,其难度可知。因此这件宝物中的神通再强,以重金购得此宝,也就相当于一场豪赌而已。 风六娘则是“呼”的站了起来,满脸雀跃之情,忽的又想起什么,急忙又坐下去,可那蒲团上就像是布满了钢针一般,哪里能坐得稳。 风七的目光斜斜向风六姐瞧来,想笑又不敢笑,若想不笑,却又忍不住。 原承天瞧见这对姐弟的神情,对那殿外人的身份约略明白了八分。这时一名修士缓缓步进大殿,一身白衣如雪,头戴金冠,年约三旬上下,生得又是好相貌,端得是身材玉立,卓然不群。度其修为,与风七不相上下。 那白衣修士一入大殿就长揖到地,含笑道:“金原林氏鹤真,闻此处雅士高会,心中不甚向往之至,不及知会,冒昧来此,还请风兄及诸位大修莫怪。”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转而收,直直的瞧着脚前的青石。风六娘却是含嗔忍笑,只管瞧着林鹤真,这殿中再有万万人,也不会引得风六娘一顾了。 风七哈哈大笑道:“好你一个林鹤真,却和我客气什么,先前你说族中有急旨传你,原以为你来不了,不想却悄然前来。这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说到这里,忍不住就瞧了身边的风六娘一眼。 风六娘平时虽是言行无忌,此刻却羞不自抑,低声叱道:“他来便来,走便走,你瞧我做什么?”柳眉一竖,就要发作起来。 风七哪敢再来惹她,便对诸修道:“林鹤真已叫价千万仙币,诸位道友,此人居心叵测,切莫让他得逞了。” 那林鹤真与风六娘的情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林鹤真以高价购得此宝,分明是想讨风六娘欢喜,而风七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二人之事,已然被风氏族中默许了,这时谁敢来参一脚?那岂不是自讨没趣? 风六娘此刻霞飞双颊,心中的欢喜之意就快要溢出胸膛来,虽然林鹤真这样公然示好,让人好不害羞,可想到林鹤真的深情厚意,心中就如鹿撞,怦怦跳个不休。 风七分连说了三遍,果然是无人应答,风七将手一摊,叹道:“林鹤真,这天大的好处,可让你竞得了,果然是羡煞旁人。”此言深意,不言自明,岂是只指这枝乌木神钗而言。 林鹤真飘然前来,笑道:“既是如此,这件乌木神钗,在下就笑纳了。”将木盘上的木钗持在手中,目光一转,就落到风六娘身上。 这时大殿上针落可闻,皆知这林鹤真定然要将林钗转赠风六娘了。诸修心中暗叹,这林鹤真果然是出手豪阔,一掷千万,却只为博佳人一笑罢了。这样的知情识趣,又端得是出身高贵,人物出众,这世间的女子,谁又能招架得住? 风六娘被林鹤真目光瞧来,饶她百无禁忌,此刻面上也是烧得厉害,将下巴死死的抵住胸口,哪里敢抬起头来。 林鹤真忽的一叹道:“在下今日争得此物,原是要转赠给这世间最聪慧伶俐,最温婉可爱的一位仙子。然而那仙子的身份,却最高贵不过,在下想起她来,就生出自惭形秽之心,便想问一问诸位,这礼该不该送。” 那目光瞧着风六娘,怎一个温情软款可以形容。 原承天暗叹不已,这林鹤真讨好女子的手殿,居然高明至此,诸修明明猜到他会将木钗赠给风六娘,不想他居然并不径直转赠,而偏是要平地生波,更将诸修拉下水来,这是要借诸修之力,来讨得风六娘欢喜了。 这也是林鹤真摸清了风六娘的脾气,若是那性情娴静的女子,这样公然示好,只怕会弄巧成拙,可风六娘又是怎样的人物,越是这般轰轰烈烈,才越会讨得她的欢心。 原承天先前尚难判断此林鹤真是否便是云裳遇到的那一位,此刻就有六七分确认了,也唯有林鹤真这样的手段,才能惑得云裳以身相许,如今这风六娘也要难逃此子之手了。 诸修瞧见风六娘与风七这的神情,心中早就雪亮,这时不来凑趣,更待何时,就纷纷嚷道:“该送,该送。” 林鹤真道:“诸位道友既如此说,看来果然是该送了,只是这世间佳事,定要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不可,今日盛会已是难得,诸修又是抬爱,如今只看这天意如何了。” 原承天抱起双臂,冷眼观瞧,倒想看看这林鹤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诸修也是好奇,林鹤真于千万金夺钗,广邀人心之后,还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来。 林鹤真袍袖一拂,手中就多了架三尺瑶琴,就此席地而坐,将瑶琴架在膝头,伸出指来,在那琴弦上轻轻一抚,那琴弦微微一动,发出铮然声响,诸修便觉得心中一静,忖道:“只这轻轻一抚,怎的就这样好听?” 原承天见林鹤真取出琴来,心中更有七八确认了,当初云裳说的明白,云裳所学妙韵八音,乃是林鹤真所传。昊天琴道,自以九珑为首,但在九珑未曾出世之前,林氏琴道却是天下无双,只因苏氏出了个九珑,才将林氏压将下去。 而妙韵八音这门绝学,最早也是林氏家传,只因九珑琴道天授,远胜林氏所学,诸修也就渐渐的只知九珑,不知林鹤真了。 原承天也是好奇,想一听林鹤真的琴道如何,刚才琴弦微动,只知此子技法纯熟,但琴之一道,端看心性如何,那指上工夫再熟,也不过是琴匠罢了。 风七奇道:“鹤真,你却要弄什么玄虚?” 林鹤真正色道:“鹤真向来听说,琴为心声,鹤真以心事谱得一曲,名叫幽云操,若是鹤真知己,闻此曲必会泪下。若果然是天地不负我,于此处寻得知己,鹤真方敢以寸心托付。” 诸修越听越奇,若是这林鹤真琴道高妙,能催人泪下,倒也不奇,若是在座诸修皆受感应,齐齐泪落,难不成林鹤真全都要娶去?这可真正是岂有此理了。 而林鹤真此举,分明是冲着风六娘而来,若非早有成算,又怎会出此大言,但此人却怎能料定唯有风六娘泪落,其他修士,则是无动于衷? 诸修不知琴道也就罢了,原承天因九珑之故,对琴道也算是下了番苦功,因此听到林鹤真此言,亦是迷惑不解,心中也更加好奇,端看林鹤真如何行事。 这时风六娘反倒紧张起来,她一颗芳心早属林鹤真,这已是众人皆知之事,今日林鹤真百般做作,也是为讨她的欢喜而来,可林鹤真扬言要让自己闻琴泪落,可不是急煞她了? 她生平不拘小节,性情更像男子,一颗心好似铁石,又怎是能被轻易打动的?若是林鹤真一曲抚罢,自己却不曾触动心肠,那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复又想来,这倒也是个考量二人心思的大好时机,若是自己果然能听出林鹤真琴中心声,岂不是说明二人佳偶天生,再也没人能分得开了? 于是那心情也是七上八下,既是期盼,又是惶恐不安。 林鹤真微微一笑,左手缓缓按动琴弦,手指微颤,琴声已出。 那琴声就如流水一般,不绝而出,初来甚是清和雅正,令人如沐春风,又觉得那春风中尤带寒意,看来是冬尽春来天气,那有情人携手同游,触目所及,皆是万物复苏之景,虽有残雪处处,却更显勃勃生机。 风六娘自是专心致志,以闻林鹤真雅奏,听到这琴中春色盈然,不由微微一笑。 那琴声又缓缓传来,曲中春色渐浓,处处繁花似锦,有鸟雀鸣于枝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身在其中,又怎能不心中赞叹,知道天地终不负人,才有这锦绣般的美景。 但风六娘听到这里,却微微的皱起眉头,只因春来若急,其去必速,就觉得那繁花虽好,只怕美景难留,少不得一时春去也,反倒让人伤春不已。 说来风六娘也非多愁善感之人,但这林鹤真的琴技好不高明,只要入得琴中去,心情就由不得你了,他若让你愁来便是愁,他若让你喜来便是喜。 原承天听到这里,则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林鹤真此琴,哪里是什么幽云操,分明是妙韵八音中的“满座皆听”。 满座皆听此曲,暗藏莫大玄机,可择人而抚。在对敌之时,可使同伴陡增真玄,发挥出强大的威能来,而对手听到此曲,则是无动于衷。当初原承天与云裳初识时,就早知此曲奥妙了。 其后林清越亦曾抚此曲助其本宗与对手争持。 如今林鹤真欺世盗名,将满座皆听大为变动,改其音而不改其质,就变成了幽云操,专来讨风六娘的欢心。那满座皆听本就可以专一打动特定人物的,因此诸修所听之音,与风六娘必是不同。 如此看来,林鹤真对风六娘绝非真心,而是恃技欺人罢了。幸好自己恰逢其会,否则真要让六娘被他骗了。可是六娘对其早就心有所属,并且已深陷其中,自己无论说些什么,又怎及得上林鹤真的花言巧语? 转目瞧去,只见那六娘果然眼圈一红,缓缓落下泪来,可细辩琴声,实无出奇之处。 第1050章可叹世间痴儿女 诸修怎知这琴中奥妙,见到风六娘珠泪滚滚而落,皆是叹息不已,看来林鹤真与风六娘果然是佳偶天成,的是知音,否则又怎会唯有六娘落泪? 忽听琴声一停,林鹤真缓缓站起身来,向六娘走了过去,手中正持着那根木钗。只需六娘将这枝木钗收下了,那么就算此事尚未得族中允许,可风六娘必定是情根深种,与林鹤真再也分不开了。 原承天不由得大皱眉头,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若是强行喝止了,且不言根本无渐于事,说不定反倒促使风林二人情意更艰,那热恋中的男女,可是视外界的一切阻力为动力的。 而琴中如妙道,诸修皆是不知,自己就算说出真相又能如何?至于林鹤真与云裳一事,更是死无对证。原承天思忖良久,才发现自己竞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林鹤真走近风六娘。 风六娘此刻也站起身来,掩面而泣,却是喜极。她与林鹤真虽是两相相悦,可实无一言一物可证,今日当着诸修之面,由这林鹤真将林钗相赠,那可不是在天下修士间订了终身。 林鹤真柔声道:“六娘,这根木钗虽是价值千万,却不及你一根发丝,鹤真唯以此钗,略表心声罢了,却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此钗?” 风六娘道:“我……” 她刚刚道出一个“我”字,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外远远传来,此声喝道:“不可!” 诸修听到此声,皆是一惊,此刻强行喝止,好似焚琴煮鹤,岂不是大煞风景?正想去瞧是谁这般大胆,只见风七与风六娘姐弟齐齐色变,同时揖手道:“凌宇叔祖!” 一道身影挟着一道白光闪电般掠进大殿,等白光稍定,诸修才看清是名中年修士,正是风氏长老风凌宇。 此老神色肃然,道:“六娘,鹤真,本座知你二人两情相悦,而风林二家同为十大仙族,这身份倒也配得上了,本族上下,倒也是乐观其成。奈何此届仙会,风林恰在一组,若是你等二人结成双修之盟,却让参与此次仙会的弟子情何以堪?” 风七忙道:“叔祖,总是弟子的不是,竟忘了此桩大事,万般罪责,唯我一人。” 风六娘先是愕然,其后便是痛哭失声,但饶她如何得宠,又是性情骄横,可在本族长老面前,如何敢放肆?片刻之后,也就只好忍着眼泪,盈盈拜道:“六娘知道了。” 也只是说是“知道”二字,却不说出一个“错”字,可见心中仍是不服。 风凌宇怎不知六娘心思,改颜笑道:“六娘,你也不必心急,这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族长老,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等此次仙会结束,若是你二人仍是心意不改,本座怎会拦你等的好事。” 风六娘心中原是绝望了,哪知风凌宇又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破泣为笑,原来只是等上一段时间罢了,又有何不可?便微微点了点头,嫣然一笑,足可与名花争艳了。 林鹤真自风凌宇进来之后,一直低头不语,听到风凌宇答应仙会之后定会玉成此事,就轻轻的叹了口气,显得甚是失望。 原承天见风凌宇平空出现,力阻此事,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只要今日风林二人难以成事,自己总可寻出办法来,揭破林鹤真的面目。 而见到林鹤真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点念想来,那林鹤真选在仙会召开之前向风六娘发动攻势,莫非是另有图谋?虽知这种想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时又绝无半点证据,可想到林鹤真的为人,反倒是越想越实。 林鹤真讪讪的收回木钗,向风凌宇一揖道:“鹤真此次只知任性而为,却使风长老为难,鹤真好不惶恐。不过鹤真对六娘之心,万年不易,等此次仙会结束后,定当请本族长老亲来贵府提亲,到时还盼长老玉成。” 风凌宇笑道:“诚所愿耳。”说到这里,便向诸修笑了笑,立时飘然远去了。此老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好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大修风范。 林鹤真此时知道是呆不住了,转向六娘,强笑道:“六娘,我自是要去了。” 六娘泪眼婆娑,道:“你便要去了吗?”一副难舍难分之状,让人不忍卒睹。 林鹤真道:“是,我此去便是,便是千万里,那心中也只记着……”知道其后言语实不便在诸修面前说起,便止口不言了,可诸修自然在心中给他补得足足,皆是相视而笑。 眼见林鹤真就要离去,原承天也趁机告辞,风七举办的这次交易会,也被接二连三的事故弄得焦头烂额,好在目的已然达到,也只是口头挽留了一下,见原承天去意已决,也就只好顺水推舟了。 至于此次交易所得,自然全数归于原承天,原承天知道拒绝也是无用,略略推辞了一下,也收进囊中,只是如此一来,他便算是欠风氏一个人情了,风六娘与林鹤真之事,就算没有先前云裳的缘故,也势必要管上一管。 那边诸修也纷纷向风七辞行,风七一一应了,又亲自将原承天送出大殿。两名禅师以及诸修则是先行退去,原承天早与两位禅师暗中约定,就在前方某处见了,这边辞了风七,再与两名禅师见面。 那风六娘自林鹤真去后,便懒懒的不肯理人,风七与诸修知道她心情不快,怎敢来惹事,只好视而不见。 原承天与风七走出大殿,见四下无人,便传音道:“风七兄,在下有桩事,与令姐有关,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七心中一凛,道:“原道友,你我一见如故,就如兄弟一般,你说出这话来,分明也没将我当外人了,但说无妨。” 原承天道:“原某在凡界修行时,遭遇一女,身世颇为坎坷,此女原是昊天仙子,只因遇人不淑,便沉沦凡界转世,哪知果然是红颜薄命,在凡界亦是遭人陷害,元魂不幸沉沦九渊地宙。” 风七叹道:“天地待此女怎的如此不公。” 原承天道:“幸好当时原某在九渊寻宝,恰逢此女元魂,又因机缘巧合,用一面因果镜照出此女的身世来,这才发现,原来这女子在昊天时,被一名仙族弟子始乱终弃。” 说到这里,风七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已明白七八分了,想来原承天绝不会与他无缘无故的说起他人之事,可见这故事必是与风氏有关了。 风七沉声道:“莫非那女子遇着的薄情郎便是……” 想起林鹤真生性风流,此事若不着落在他身上,还能有谁? 原承天道:“那因果镜中照得明白,此女在昊天所遇之人,却也是巧了,名字恰也是叫林鹤真,而这名林鹤真,亦曾向那女子传授妙韵八音。” 风七怒极,将手一拍道:“林鹤真竟做出此事来,真正岂有此理。” 原承天从容道:“两名林鹤真是否便是一人,倒也难以确认,只是原某既与风七公子交厚,既知此事,怎能不言?还请七公子暂息雷霆之路,将此事细细查来,切不可误怪了好人。” 风七道:“那林鹤真生性风流,风某怎能不知,我先前也只当这是男子的通病,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此事在他人身上发生,或可当作笑谈,可若是落到自家人身上,却让人忍无可忍了。嘿嘿,这两个林鹤真,我有八九成把握,定是一个人了。” 原承天道:“我在凡界遇到的那女子,名叫云裳,七公子记住这女子,只管暗中查来,想来定然有人知道内情。” 风七道:“原兄好意,风七感激不尽,六娘虽是生性骄横,却也是天真无邪,不知人情世故,故遭此子所骗。风七但有一口气来,绝不容他人欺负六娘,可是此番看来,那六娘却是动了真情,就算是真相俱在,只怕也是枉然。” 正所谓知姐莫若弟,风七熟知世情,又知道那六娘的性子,便知道此事极是为难了,若是六娘一意孤行,谁又能拉得回来? 心中发愁,不知道此事该如何解劝,看来还得先将云裳的事情查明了,才好向风六娘开口。 便在这时,风七的神色大变,颤声对原承天道:“糟糕,糟糕,此事大不妙了。” 原承天心思一转,便道:“难道是六娘已悄然……” 风氏苦笑道:“竟被原兄猜出,刚才有弟子传讯,六娘竟悄然出殿,也不知去了何处,八九是去寻那林鹤真去了,风氏出了此事,如何见人。”双手皆在发抖。 若是六娘出了什么丑事,那族中怪责下来,自己又怎能逃得过。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等只好分头行事,七公只管去追六娘,在下则去寻那林鹤真,若是将林鹤真寻到,只怕六娘也不远矣。” 风七感激之极,道:“原兄高义,风七无以为报了,道友若寻着林鹤真,还请立时来报,此事若想斩草除根,除非是……”说到这里,那字就像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一般,一股杀气勃然而发。 第1051章世间薄幸是男儿 原承天道:“在下明白。”心中亦是杀机机涌动。 风七为使风六娘免受欺骗,要诛杀林鹤真自是当然,而原承天此刻杀机,则是藏了许久了。 他虽是心怀天下,大慈大悲之人,却容不得负心薄幸,心肠歹毒之辈,小过固可恕,大罪怎能饶。虽然定他人生死,唯天地有权,然若是见了大奸大恶之徒却要袖手,辛苦修来神通何用!就算是要逆天而为,也要行此杀伐了。 风七与原承天彼此目光一触,已然心照。此刻也不必多言,风七就向六娘掠去的方向追去,原承天则去追林鹤真。如此各顾一头,无论寻到谁,都不会错过二人了。 原承天与风七分手之后,两名禅师便向原承天传来信诀,那是要将此次竟来的元磁珠还给原承天了。此事原承天与两名禅师虽无一言交谈,却也是彼此心生灵犀。而这元磁珠两名禅师自是用不着的,原承天倒也不必与二人客气,那天下禅修本一家,若是分了彼此,反倒生分了。 原承天生怕耽误了行程,便一边以奇山诀与两名禅师约好在前方相见,一步遁风不停,急急的赶去。 约行了三四百里,远远瞧着广元子与清拂生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原承天足下遁风一紧,刹时便到。 广元子这边取出元磁珠来,笑道:“今日奉还了此珠,我等也要自去了。”忽的眉头一皱,道:“原道友,你眉心之中,何来杀机!” 这广元子的禅识好不厉害,竟一眼瞧出原承天的心思来。 原承天叹道:“若有一位大奸大恶之人,正在用手段害人,却不知禅师该如何处置?” 广元子毫不犹豫的道:“既怀慈悲心肠,当行霹雳手段。” 原承天一边接了元磁珠,一边身子倒纵飞出,道:“多谢禅师指点。”话未说完,身形已离了两名禅师视线了,此次行事,原承天好不心急。 两位禅师见原承天匆匆而行,皆是叹息不已,瞧这原承天的禀性,最是温和不过的,此番却大动杀伐,可见那人该是如何奸恶,才惹得原承天这样的人也要动怒。 广元子转过头来瞧着清拂生道:“我原以为原道友固是大德,却怕其性过于温和,难当大任,如今瞧来,原来也是那杀伐果断的。” 清拂生笑道:“既是如此,昊天清流领袖,便算是有了着落了。” 广元子笑道:“昊天清流虽有莫大实力,却是散沙一盘,只因我等禅修之士,越是境界高深,越是心性淡泊,着实难以领袖群伦。而我等这些未入流之辈,虽心怀天下,却少了资历威望,如此就是两难。” 清拂生道:“若论领袖全伦,禅修之士的确是不易为之,然清流中的仙修之士,亦乏卓然超群之辈,昊天数千年局面,清流故而无力打破了。天幸凡界有原承天至此,看来清流破局,已然在望。” 广元子道:“我曾细细问过元寂禅师,知那原承天在凡界时就有圣师之名,率众抵御魔界诸修,其功不小,如此可知其心有天下。如今就担心此人的境界声望不足,骤领清流领袖,怕是无人心服了。” 清拂生笑道:“怎的你也这样心急了,昊天清流已等了数千了,再等上百年,乃至数百年,又有何妨?只盼他日原道友率我等清流之众,与百族仙族三足鼎立,或可使昊天杀气,为之一空。” 广元子也不由笑了笑,道:“昊天凶氛由来久,何来清气动乾坤,正因为盼了多年,此刻终于现出一点曙光来,又怎能不急?”说罢抚掌大笑,神情极是欢愉。 却说那原承天,今朝是第一次动了杀机,就觉得这遁速怎样也是慢了,只因若是被风六娘抢先遇着了林鹤真,到时动起手来,就有百般的麻烦。风六娘的刀诀虽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可让原承天在此女面前诛杀其情郎,原承天总是不忍。 而若是让风七动手,却又担心风林二家就此失和,昊天又要掀起血雨腥风,倒不如万般罪过皆归已一身,那林氏若想报仇,也只管冲着自己而来。 也唯有如此,方是那大勇大慈之心。 当下就将金偶唤出,以传送诀交替向前,量那林鹤真遁速再快,又怎能敌得过传字诀之妙。 也就数十息时间,原承天已去了万里,心中计算极道之修的遁速,知道很快就要追上了,便将神识尽力的施放出去,以探林鹤真的行迹。 那空中的灵息淡淡,正是林鹤真途经此地之像,而越往前行,这灵息也越是强烈,原承天知道就要赶到了,便将无锋之剑紧握在手,同时向金偶与刀君魔晋南传去法旨。 他道:“此番与这林鹤真动手,务必要竭尽全力,此人大奸大恶,又是林氏嫡系弟子,想来必有惊人神通,诸灵可努力向前。” 塔中诸灵连同金偶齐声应了,诸侍灵皆是心头火热,只因跟随原承天多年,何曾见过原承天这般急切的?这也是当年云裳的遭遇太惨,原承天于九渊之中,已然立过誓言,此次正要是依誓而行。 便在这时,神识中终于探到一道身影,此人白衣飘飘,金冠耀眼,正是那林鹤真了。 说来这林鹤真着实是个风流俊俏的人,就算是在这无人空旷之人,其身姿亦是飘飘若仙,这也难怪当年的云裳,此时的风六娘皆为此子倾倒了。 原承天的神识既然探到了林鹤真,想这林鹤真此劫如何能逃,原承天刚想再让金偶祭出传字诀,忽见林鹤真的前方飘来一朵青云,原来是一名女子手执皮鞭跨黑虎而来。 那女子身穿窄袖小袄,腰身唯有盈盈一握,腰系短裙,赤着一双弯月天足,瞧来甚是妖饶。见到林鹤真,面上顿时飞过一道红云来,将手中皮鞭朝虎背上一抽,此虎嘶吼一声,连跳带跃,刹时就到了林鹤真身边。 林鹤真嘻嘻一笑,遥遥就伸出手去,道:“劳你在此等候多时,鹤真心中何安。” 那女子却叱道:“少来对我甜言蜜语,我只问你,你这是从哪里来?” 林鹤真道:“自然是从风氏处而来?” 骑虎女子玉容失色,叫道:“果然是私会风氏六娘去了。”手中皮鞭刷的抽了过去,那林鹤真却不闪不避,任这皮鞭及身。女子面色又变,慌忙收手,可那鞭上的金罡,还是从林鹤真臂前擦过,将那件雪白的法袍划过一道裂痕来。 骑虎女子又是气又是心痛,忙的跳下虎背,叫道:“你这死人,怎的不避?”便要上前察看伤势。 林鹤真叹道:“我知此鞭打在我身,痛在你心,却不知我心中之痛,犹胜于你。”将衣袖一拂,不肯让女子近前探看伤势。 骑虎女子不由得流下泪来,叫道:“鹤真,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去了风氏那里,就由不得胡思乱想了。你只饶了我这一遭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鹤真佯装又怒又笑,伸指在骑虎女子额上一指,嗔道:“那风氏是我林氏这次仙会上的对手,自然要与其虚与委蛇一番,难不成我真的喜欢那个刁蛮女子不成?风六娘除了出身,又有哪样比得过你?” 骑虎女子被这番话说的眉花眼笑,便将骄躯依偎了过来,这次林鹤真倒也不拒,将那女子的纤腰紧紧搂住,又凑着那女子的耳朵,悄悄说了数句,惹得那女子格格娇笑起来,又作势捶打林鹤真的胸口,却怎肯用力? 原承天见那女子又偷偷去瞧林鹤真法袍上的破口,瞧其果然无事,这才放心。原承天心中不由叹息,这林鹤真果然是好手段,所遇着的每个女子,对他都是这般死心塌地,却不知此人怎的不知魇足,便得了女子的真心,也不知爱惜。 这世间的女子或是千骄百媚,或是刁蛮任性,可绝大多数都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心中若有了一位男子,就再也容不下他人。而女子一旦用了真心,就算是百死亦不悔,这该如何难得? 可偏有男子视这风流罪过,只当是荣耀一般,得了一个,便想再得一个。就因着这样的行径,使得天下其他诚实的男子,也无端背了罪名,让人情何以堪。 原承天见这女子在侧,心中突的生出一个念头来,最好是六娘在场,让她亲眼瞧见了,也好让六娘死心,也或可让那骑虎女子,也认清林鹤真的本来面目。 于是也不动手,而是向风七急急的传去信诀,让那风七速速寻到风六娘,也好眼见为实。 刹时风七信诀传来,原来风七寻了半日,也不见风六娘的身影。风七在信诀中道:“原兄,你有所不知,六娘身上有老祖赐的一件遁宝,遁速是极快的,又可藏身慝影,她若是存心不让我追着,在下也是束手无策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急着动手,你快速速寻去,今日这个场面,定要让六娘见着,方能解了她的心魔。” 这时林鹤真亦上了虎背,与骑虎女子相依相偎,那黑虎四足生云,缓缓的向前遁行。 原承天生怕追丢了,也亦步亦趋追了上去,忽见面前青光一闪,青光之中现出一道身影来,赫然是那风六娘,再去瞧风六娘的面上,早已是清泪纵横。 第1052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见风六娘伤心若此,原承天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这世间女子大多痴情,若遇负心男子,任你如何分说,也是解劝不得,唯有亲眼瞧见了,才胜过千言万语。 风六娘的泪珠儿只滴了数滴,就生生止住了,抬头远远的瞧着林鹤真,神情不怒不恼,平静异常。 原承天知道她此刻心中,定是波澜起伏,只是此女生性要强,便是伤心绝望,又怎会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但她选在原承天面前显示身形,其实也是盼着原承天能给她一丝安慰罢了,这样微妙的心思,原承天怎不明白。 原承天也不说话,就往风六娘身边一站。他明白风六娘此刻心思起伏,也不知会转过多少念头,而自家的心思一多,别人的话又怎能听得进去,不如就在身边陪着,那风六娘总会慢慢想通。 就见那林鹤真骑着黑虎,慢慢的去得远了,原承天自不能舍了六娘去追,只要六娘能在心中彻底断了对林鹤真的念想,那可比什么都重要。只是林鹤真绝不可饶,就暗将金偶祭出,让那金偶远远的跟着林鹤真,任他逃到天边去,也放不过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六娘忽的柔声道:“原道友,瞧那前方的山峰上有块青石,倒也干净,我一路遁来也是倦了,你陪我坐一坐可好?” 原承天道:“好。”此刻林鹤真已去得远的,倒也不妨开口说话。 二人来到那块青石前,风六娘独自坐上青石,抱着膝盖,兀自在那里发怔,原承天仍不说话,仍是静静的立在风六娘的身侧。 过了片刻,风六娘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好,我先前那样对你,你也不恼,此刻又来陪我。虽然你不说话,可我的心里倒是慢慢的静了下来。”虽然是笑,笑声却好不凄楚。 原承天道:“静了便是好。” 风六娘道:“原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原承天道:“你只管问来,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瞒你便是。” 风六娘笑道:“君子一言,可不许耍赖。”这样一笑,倒也恢复往日的几许调皮本色来。 便道:“原大哥,你的心里可曾喜欢过一个人?” 原承天道:“自然是有的。” 风六娘叹道:“却不知你心里装着一个人时,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可是也与我一般,行着卧着,都在想着他,越是热闹,越觉得孤寂的很,每每一个人独处了,反倒欢喜,只因那时无论你怎样想他,别人也不会笑话了。”那泪水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原承天这才知六娘用情之深,忍不住轻叹道:“六娘,你又何苦,何必。”说到这里,便不想再说了,只因他与九珑而两情相悦,矢志不渝,若是说将出来,只怕六娘更是伤心了。 细细想来,自己与九珑之间好不神奇,自己初见九珑时,也不曾生出怎样的情谊,只觉得那九珑虽是凡躯,却自是高贵不凡,令人只能仰望。不想只相处了短短数日,那九珑就因泄露天机,被天地夺了性命。 自己对九珑生出的情义,或许便是从九珑死去的那一刻才得以萌发,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才值得自己去怜惜痛爱,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与自己志同道合。 其后伽兰定情人生至此一变,天道之修本就渺茫难寻,可自从与九珑定了双修之盟,却渐渐的明晰起来。原来若修天道,就该从身边做起,若不能爱身边之人,又如何爱天下,爱苍生。 自己前世苦修丹道,只知追求一已长生,不知兼顾他人,说来也是自私的很。此世重生为人,就想痛改前非,试着去帮助他人,有时虽是惹来是非,更令修行之道艰难重重,可心中反倒觉得安平喜乐。 由此看来,前世孤独只因心中无爱,今世方知,原来一个人修为虽高责任就越是重大,否则天地待你如此之厚,你却不曾回赠一分给天地,又怎能被天地所容。 就会觉得,心中多爱九珑一分,就多近天道一尺。此中微妙,不可与他人述说,亦与寻常的男女之情大不相同,自己先前仍是懵懂,此刻借六娘的情事生变,反倒触动心机,细细理会了。 风六娘凄然道:“我将真心付于他,为何他却弃之如蔽履,若是他心中无我,又何必欺我骗我?” 原承天叹道:“女子若爱一人,便是一生一世,却不知男子却要兼顾天下,那林鹤真如此对你,或是因其风流成性,或是另有图谋。也许在他瞧来,这风流罪过,可付之一笑,却忘了世间自有公道。” 风六娘道:“你说公道,公道却何在,那林鹤真欺我辱我,怎不见天劫收了他?” 原承天道:“天网愤恢恢,疏而不漏,他今日之私情被你撞见,就是天道在你,否则你岂不是还要受其蒙蔽。” 风六娘不由点头道:“这么说来,果真是天道助我了,原大哥,我现在只想求你一件事。” 原承天眉头一皱,道:“你若想让我放过他,断乎不能,你若想亲自去杀他,我也绝不同意。此人之罪,罪不可逭。非止你一人而已。” 风六娘讶然道:“原来此子所害女子不止一人了。” 原承天便将云裳之事细细述来,此事只说了一半,风六娘就咬牙切齿的道:“原来此贼如此可恶,我先前还只当他生性风流,尚不至死,原来却是负心薄幸狼心狗肺。既然如此,那骑虎的女子便由我来引开,原大哥只管去替夏云裳报仇。” 原承天哈哈笑道:“就等着你这一句话了,否则有那骑虎的女子在侧,在下着实不便动手。” 二人既然下了决心,风六娘立时一扫刚才的凄楚心情,又怎会再对林鹤真有半丝怜惜,更因消去了心中孽情,身心轻松无比。 风六娘就将袖中一物祭了出来,原来是一座莲台,此莲台与原承天在凡界曾得的那座,自然是天壤之别,这莲台的基座是用极玄金打造,其上十六瓣莲叶,则是千劫古莲。故而这件遁器,就叫做千劫莲遁座了。 千劫古莲原是仙庭之物,曾与仙庭白莲同生一池之中,后因争不过仙庭白莲,差点灵断灭种,后被神执移出仙庭,植于昊天诸处,方才焕发新生。 此莲或因遭此劫难,其吸纳灵气之能天下无双,被制成各种法宝时皆各具其妙,若被制成遁器,则因其聚来灵气极强,视突破灵障为等闲之事。 风六娘请原承天上了这座莲台,掐动法诀,那莲台立时大发青光,腾空而起,人在莲座之中,可觉得四周灵气急涌而至,那四周的灵气既被吸了来,又如何形成灵障,因此此莲座遁速之快,着实是无法相像了。 而被莲座吸纳来的灵气,又可被座中修士所用,这样一来,修士遁行之时,还可养真蕴玄,端是的极妙了。这件遁器原是风氏拥有千莲池时制得之宝,也就是风六娘受宠,才被老祖赠与此物。 林鹤真所骑的黑虎本就去的缓,如今被这莲台破空而去,很快就可追上林鹤真了。 这时原承天的金偶也传来讯息,知道那林鹤真犹不知死活,仍然在那虎背上与那女子调笑,倒也风流快活。 原承天将金偶传来的讯息告诉风六娘,有意观其神情,却见她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此贼死期到了。” 原承天思忖以风六娘的性情,到时只怕约束不得自己,会向林鹤真动手了,那林鹤真毕竟是极道之修,风六娘与其斗法,怎不吃亏,可此话说出来,又要伤了风六娘的自尊。 于是便道:“却不知那骑虎的女子又是何人?” 风六娘道:“此女既然是跨虎执鞭而来,那么极可能是万兽山庄弟子。”知道原承天出自凡界,不知昊天事务。又细细解释道:“昊天界之中宗族甚多,而宗门甚少,这万兽山庄就是宗门之一,其宗虽在我风氏领域,却不受我族管辖,说来亦友亦盟。”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倒不可轻易与这万兽山庄发生冲突了。” 风六娘道:“那女子也是被林鹤真所欺,又有何罪,此事自然不可将其牵涉其中,只是那女子此刻犹在梦中,总要给她点明利害,她才会幡然醒悟的。” 原承天心中暗赞,风六娘果不愧为仙族嫡姓弟子,胸中自有丘壑,又怎是那鲁莽无谋之辈,这样看来二人就可各行其事,唯一的难处,就在于以原承天的仙修境界,能否跨境诛杀此贼了。 也就盏茶时间,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再次探到林鹤真的灵息,这次二人不必隐瞒身形,只管冲上前去便可。 林鹤真忽的探到身后有人迫近,忙用灵识一探,吓得是魂不附体,急忙从虎背上一跃而起,正想说话,不想身后又来了一道身影,远远就叫道:“鹤真,鹤真,来的可是你吗?”听其声音,却也是位女修。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果然是位美貌仙子,瞧其相貌神情,倒也是温婉可亲,手中持着一根玉笛,踏着一根丝带飘飘遁来。 林鹤真见到风六娘已是动容,再见到这名手持玉笛的女子,心中连声价叫苦,怎的今日无巧不巧,全凑到了一处。 第1053章此等奸徒不可饶 那持玉笛的女子瞧见了骑虎女子与风六娘,也是一呆,又见骑虎女子与风六娘各具风情,显非寻常女修。这世间女子本就多疑,又瞧着这番情形,心的怎能不疑? 只是心中犹存着三分侥幸,勉强笑道:“鹤真,这两位仙子可是你的朋友吗?怎的平时也不曾听你说起,何不替我引见一二?” 风六娘听见这女子说话之中,与林鹤真透着亲热,她先前已然彻悟,对林鹤真已是死了心,只盼着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此刻又怎会含酸,只是冷笑一声罢了,骑虎女子却变了颜色,喝道:“你又是谁?” 风六娘抱臂冷笑道:“林鹤真,今日却也巧了,瞧来就是家人团聚了,我也甚是好奇,这两位姐姐又该怎样称呼?” 饶是林鹤真灵慧机变,此刻也知道大事不妙了,心中叫道:“该死,该死,六娘性急,刚才大殿之中,戏又演得过了,怎知她如此情真,就径直追了过来。只是这元宝儿怎的也恰好来到此处?” 那持玉笛的女子见林鹤真低头不语,风六娘与骑虎女子各自含怒拈酸,仙修之士最是聪慧,又怎能不明?就算是想存心自欺也是做不到了。 她心中一时悲愤交加,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忽的滚滚泪落,叫道:“林鹤真,这两位姐姐究竟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林鹤真口中支支吾吾,哪敢说话。 风六娘向那持玉笛的女子瞧了瞧道:“这位姑娘,你莫非是元氏弟子。” 原来元氏亦是雅擅音律,族中弟子皆喜以一件乐器为法宝。风六娘随意一猜,果然就是猜着了。 持笛女子缓缓点了点头,道:“小女子正是元宝儿,这位姐姐莫非是风氏六娘吗?” 风氏以刀诀闻名昊天,风六娘虽不如风七那般名噪昊天,可各族女子自然对其他仙族的出色女修最为关注,风六娘为人所知也是寻常。 风六娘叹道:“难得你跨域而来,想来亦是被这贼子所骗了,元宝儿,今日之事,实在难以说得出口,总之便是我三人皆被此贼所骗,此仇不报,我三人日后怕也难做人了。” 这时骑虎女子也知道此中详情了,不禁又羞又急,她见风六娘目中凶光大盛,直直的瞧向林鹤真,本能的向前跨了一步,拦在林鹤真的面前。 风六娘道:“你这女子好不糊涂,此刻还瞧不出这贼子的心肠吗?居然还要维护他。” 三位女子中,就以骑虎女子陷得最深,此刻虽知林鹤真背着自己人,与其他女子暗通款曲,可心中于愤怒之余,仍指望着林鹤真得了教训,或可痛改前非。更有一份痴念说不出口,原来她还盼着今日撞破了此事后,元宝儿和风六娘同时退出去,自己就可与林鹤真成就姻缘了。 林鹤真此刻心思电转,暗道:“今日如何这般凑巧,三名女子皆到了一处,分明是有人刻义陷害于我,那六娘也就罢了,元宝儿跨境而来,偏偏能在这里撞见我,怎能不是受了他人指点。” 心中虽是明白,可此事毕竟是自己的不是,那骑虎女子身份低微也就罢了,风六娘性如烈火,元宝儿身份高贵,今日怎肯罢休?而原承天在旁边冷眼旁观,一旦风六娘动起身来,此人怎会闲着?看来唯有利用骑虎女子的一片痴情,方能度过难关了。那万兽山庄离此不远,一旦斗法不利,也可避祸。 便长叹一声道:“丽仙,此事皆是我的不是,两位仙子心中只想杀了我,也是应该,你只当没认识我罢了,还盼着你念着我对你的一点痴心,等我转世重修,再续情缘。” 这番话以退为进,好不厉害,原承天心中怒极。这林鹤真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还想舍大取小,要利用这丽仙的一片痴心挽回败局,着实可恼。 丽仙泪眼婆娑,连连摇头道:“鹤真,若果然是你的不是,你就该好好的向两位姐姐道个歉,她们怎样骂你,你只管听着就是。” 元宝儿此刻面上神情渐渐从容,听到丽仙的话,忍不住摇头叹道:“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痴人,丽仙,此事你想的倒也轻巧,我今日若不杀了他,也不活了。” 她的声音甚是温婉,可手中玉笛一起,就向林鹤真祭来,此女行事,倒也果决。 玉笛在空中呜呜作响,发出尖锐之极的声音,原承天一听此声,就知这玉笛的用法与如韵八音中的凌音穿石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要以音波为杀人的手段。 这元宝儿亦是极道之修,这玉笛之音凌厉高亢,可比当初云裳用出的凌音穿石强得多了。林鹤真怎知此女翻脸这般快,胸前衣衫被笛声震得粉碎,迫使他苦修的护体罡光一闪而出。 既见元宝儿动手,风六娘怎能袖手,口中清叱一声,将一记刀诀祭出,另瞧她的境界要比元宝儿略弱,可这刀诀本是杀伐之术,自比笛声要强的多了。 林鹤真知道今日之事,元宝儿与风六娘绝不敢轻饶了自己,只因这二女皆是十大仙族嫡姓弟子,身份高贵,受了自己所欺,怎会善罢甘休,而此女本是风氏领域,若是风六娘招朋引伴而来,自已如何抵敌? 于是叫道:“丽仙小心。”将身子急急后纵,以避二女锋芒,至于这口中呼喝,不过是用的一个计策罢了,二女神通指向皆是自己,与丽仙又有多大的关系。 丽仙怎知林鹤真到了此时,犹在欺她,心中激动不已,暗喜道:“原来鹤真对我才是真心。”将手中皮鞭在空中一击,那皮鞭发出兽吼之声,空中隐隐有只异兽,向元宝儿扑去。 而这兽吼之声,恰好抵消了元宝儿的笛声,看来这丽仙的御兽神通,也绝非泛泛了。 风六娘叫道:“丽仙,莫被这贼子骗了,我等刚才明明没向你动手。” 丽仙口中道:“两位姐姐,今儿就饶了他吧,他吃了这个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了。” 元宝儿与风六娘相视一眼,皆是气苦,那元宝儿脸色通红,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字字道:“丽仙,我实对你说了,我的肚中,已有了这贼子的骨肉,你便说说,换了是你,又该如何罢休。” 丽仙听到“骨肉”二字,大叫一声。一时间怔在那里,泪水涔涔而落,她先前只当林鹤真不过是自命风流,见那风六娘与元宝儿皆是绝色,故而动了游戏风尘的心思,哪知道元宝儿竟与他相交如此之之深。 林鹤真听到元宝儿说出这事来,心中也在叫苦,知道此事一泄,就连丽仙只怕也不肯帮着自己了。 原承天心叫不妙,那元宝儿亦是仙族弟子,今日当众说破自己的丑事,也要让丽仙醒悟过来,这分明是不肯再活了,此事自己纵有天大本事,只怕也挽救不得了。 目光一转,发现那林鹤真就趁着三女纠缠之际,已逃去数百里了,原承天心中叹道:“如此之恶徒,今日若是让你逃了,我原承天也不必活了。” 当下也不动手,只等这林鹤真再逃出千里去,以为已逃脱了诸修的法宝范围之后,那时再来动手,必收奇效。 这时三女也发现林鹤真独自逃走了,丽仙泪水长流,转身跨上虎背就来追赶,元宝儿与风六娘各祭遁器,也紧紧追去。 可那林鹤真的步法遁术极是高明,除了风六娘之外,其他二女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承天知道时机已到,心念一动,金偶在旁暗祭传字真言,原承天本体身形悄无声息,已到林鹤真的身边,手中无锋已横掠而过。 原承天已将这式诛杀手段,命名为传字真杀,今日誓要诛杀林鹤真,让这传字真杀扬名昊天。 林鹤真见逃出一千余里了,正想松了口气,忽觉背后灵息杀气逼人,速度之快,便是法身之宝与法像只怕也来不及遁上防御了。百忙中林氏秘术勃然而发,就见原承天的无锋剑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灵力流一冲,就偏到了一边,只割下了林鹤真的法袍一角。 那林鹤真转过身来,嘿嘿笑道:“原道友,你是杀不了我的。” 原承天眉头微皱,冷笑道:“林氏分灵之术,果然了得。只可惜你今日却遇上了我。” 十大仙族各有族传妙术,那林氏的妙术,则是这分灵之术了,当初原承天在冥界初遇叶惊海时,就曾用过分灵符,而被叶惊海叫破。 说来这林氏的分灵之术,亦和原承天大有关系,当初林氏老祖创立此术时,因其中有数个难关难以悟透,曾向原承天讨教过。 因此这分灵术别人不知其妙,却怎能瞒得过原承天。 林鹤真见三女尚在远处,一时难以迫近,便欺原承天境界不高,心中道:“那三女皆有背景,杀之不得,倒是这原承天初来昊天,虽得姬氏收留,又怎有根底,正要杀了他立威,也好警示三女,不可欺人太甚。” 居然并不逃遁,而是取出一柄法剑来,就要与原承天斗法。 原承天手中已暗掐法诀,正是破那分灵术的秘法,此法因他而成,自然也胸怀破解之道,那林鹤真居然托大,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1054章施尽手段斗极道 分灵术的妙处,就在于可将灵力流所形成的灵压分而制之,任你灵压如何强大,此术一出,就被分割的四分五裂,再难聚到一处,而灵压既被分散了,又如何伤人? 因此修成这分灵之术后,就算对手修为强大之极,那灵压施在身上,也是浑然无事了。当初林氏老祖创制此术时,苦于玄承不足,因此虽经百多年苦心研究,仍是困难重重。便在此时,林氏老祖遇着了原承天。 原承天彼时已达大罗金仙境界,正得了仙庭之令,要去飞升殿阻那魁神飞升,当时原承天已曾得入仙庭妙道极修阁观阅仙籍,其玄承非同小可,故而于途中与林氏老祖长谈三个时辰,终于替其解惑答疑,助其修成分灵之术。 但原承天此世重生,却一直不曾修行这分灵之术,唯在冥界时以灵符分灵罢了。原来原承天当初虽助林氏老祖修成这分灵之术,却因时间过于仓促,未能想得周全,因此这分灵之术着实有个巨大的缺陷。既知此术大有缺陷,原承天又怎会修行? 这缺陷若被对手寻着,那么这分灵之术不但无用,反而成为致命之处,最可怕的是,修成此术时,自以为无论对方灵压如何强大,都可分而划之,又怎会生出警惕之心,因此一旦被对手寻出破绽来,就是必死无疑了。 而林氏分灵之术的最大缺陷,就在于此术在震位上总是分灵不力,若与林氏弟子斗法之时,欺近其震位,再以雷属法术法宝施以攻击,则林氏弟子绝难抵御,若是认识不到此术的缺陷,于震位又无所防备的话,那么一旦被对手寻出破绽,只怕就要立时命丧了。 原承天此刻手中所掐法诀,正是紫罗天雷诀,如今只需绕到林鹤真的震住,那么只需此诀一出,林鹤真必受大挫。 原承天借助身上的毘鹏之羽,于在方寸之地的步法变化,自是神妙无方,脚步一滑一顿,已稳稳站到震住去了。 林鹤真瞧见原承天所立方位,脸色顿时大变,忙不迭的急急转身,这是要变动身形,避免原承天占住这个关键位置。 原承天暗将头点,看来林氏修士也非泛泛之辈,这些年来,也应该是发现了这震位的破绽的,而瞧林鹤真的神情,林氏显然还没有寻到方法,弥补这个重大缺陷,故而只是被动的变幻身法,以避此隙。 林鹤真身法一动,原承天自然随之而动,仍是牢牢站定这个东方震位,林鹤真第一次见到原承天占住东方震位,或会认为对手是无意中踏足此位,此刻则是心中明白,那原承天竟是寻到这个破绽了。 分灵之术本是林氏镇族心法,正因为有此术傍身,哪怕林氏弟子比对手弱了一个境界,也每每可转危为安,甚至跨境诛敌,如今原承天既然认出破绽,林鹤真又怎敢再用分灵之术。 而林氏弟子若是不能动用分灵之术,又如何能与强手争锋? 就在林鹤真在空中转个不停,始终不敢让原承天站定震住,原承天又怎会与其纠缠下去,右手中紫罗天雷诀隐而不发,左手无锋之剑再次破空疾刺。 林鹤真叫道:“不要来!”袖中飞出一剑,就要来挡住无锋。 可惜这天下的寻常法宝,又怎能经得住无锋的轻轻一割,就听一声脆响,那法剑已断为两截。半截剑身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就在林鹤真动用这柄法剑之时,原承天心神中已收到两只噬金虫的鼓噪之声,看来林鹤真这柄法宝所用之材,竟是两只噬金虫所喜之物了。 原承天忙将两只噬金虫放出,这是来到昊天界后,两虫首次现身。就见两只噬金虫身如闪电,就向那断剑扑去,毕竟是小白速度最快,抢先触到断剑,张口一噬,口中一道金光闪出,就将这断剑噬去一半。 或是这淬金久久不曾遇到可食的异金,故而甚是贪婪,这半截断剑也就是三口两口,就被小白噬了去。 那小青向来行动迟疑,谋定而后动的,虽然有时后发制人,最有收获,这次却被小白抢了先。 那小青亦是忍了很久,这次被放出后若无所获,又怎肯甘心,就见它在空中顿了顿后,忽的径直向林鹤真冲去。 原承天原以为小青定是冲着林鹤真手中另半截剑去了,哪知小青掠过这半截剑时,却是毫无理会,而是对准林鹤真头顶的金冠,离金冠还有三尺时,就将口中金光射出,这是要噬那金冠了。 林鹤真脸色大变,叫道:“噬金虫!” 噬金虫虽是难得一见,可此虫为魔界有名灵虫,以林鹤真的家世玄承又怎能不知?忙将金冠一拍,那金冠中探出一只蛇头来,口中蛇信一卷,就要去食这噬金虫。 这只灵蛇敢来噬这噬金虫,分明是心中大有把握了,若是寻常的噬金虫,恐怕就要糟糕。却不知这两只噬金虫经原承天多年培育,不知噬了多少异金,虽然还未曾升到噬月虫境界,可身子坚硬之极,比那昊天之宝尤胜三分。 那灵蛇舌信卷来时,小青成竹在胸,也不回避,就任由这灵蛇食了自己,那灵蛇食了小青入腹后,自是洋渔夫得意,昂头摆尾,就在向主人邀功。 哪知蛇头只是一摇,就掉将下来,小青已懒洋洋的从蛇颈处钻了出来,正好落在金冠上,又怎会客气,张口就咬下一截来。 这金冠在小青口中,就好像点心一般,哪消两三口,就去了大半金冠了。 小白这边噬了断剑后,瞧见小青得了美食,怎不着急,急忙也冲了过来,那小青倒也仗义,居然留了一半给它。小白浑浑噩噩,只管着大口噬金,哪里知道感激。 这只金冠又有多大,两只噬金虫噬金的胃口又是无虫可物可比,也就是数息时间,就将这金冠噬了个干净。 那噬金虫比铁更坚,又盘旋在林鹤真的头顶,林鹤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应付,就眼睁睁的瞧着金冠被噬。虽然手中又取了件法宝在手,可瞧见这金冠的下场,若是这手中法宝再被噬金虫瞧中,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如此一来,林鹤真就算是全身的神通,也是施展不得了,那原承天手持紫罗天雷诀,随时都会祭来,自家的分灵之术的重大破绽,又被对手瞧破,物藏中法宝虽多,却又怕被噬金虫填了肚皮。 这场斗法又如何继续下去? 林鹤真无可奈何,只能将身一纵,就要再次逃遁,却不想身子刚刚遁去数十丈,迎面就来了一道黑光。这黑光好不厉害,竟将林鹤真的护身罡气冲破,要迫那法身之宝遁出御敌了。 林鹤真只好将身子一摇,将一具金甲神将祭出来,去迎向那黑光,叵耐这边黑光虽被抵住了,另有一道金光,又从侧面袭来。 林鹤真偷眼瞧去,面前立着一名黑袍少女,虽是生得娇俏,可满脸杀气好不怕人,让人打心眼里就生出恐惧之心。 这少女正是魔晋南了。 魔晋南既为天下杀气所凝,自然让人一瞧就要胆寒,而原承天就算再有理由杀人,也难免要生出煞气,唯有这魔晋南杀人,却是只有好处,不会有一丝坏处。 既然这林鹤真有万死不赎之罪,正该让魔晋南一开杀戒。 林鹤真只好再祭一片庆云,乃是自己的法身之宝,这庆云瞧来飘飘渺渺,宛若无物,却将魔晋南的金光抵住了。 魔晋南好不容易得了原承天的首肯,要出塔杀人,哪知连祭两大魔刀诀,皆被林鹤真扫住,心中怎不恼怒,口中断喝一声,再祭两道光华,这就是四式魔刀诀齐施了。 林鹤真见这两式魔刀诀来的厉害,本能的就要用分灵之术,分开两式魔刀诀的灵压,使这犀利无双的魔刀诀化成寻常刀式,然而分灵之术刚刚动用,就见原承天双足一错,已踏定震住了。 林鹤真心知不妙,大叫道:“原承天,你本与我林氏大渊源,奈何杀我。” 话音未落,原承天手中的紫罗天雷诀已出。 这紫罗天雷诀蓄势已久,此刻终显威风,就见空中平平落下一道儿臂粗的紫色天雷,向这林鹤真的头顶击来,林鹤真的金冠已被噬金虫噬了去,如何有法宝抵御此雷,忙将一道灵符飞去,灵符化为一座金山,总算将紫雷抵住了。 说来林鹤真亦是了得,原承天虽与魔晋南联手夹击,又是齐出强力法诀,却仍被这林鹤真一一抵住,而这道灵符所化的金山,瞧来也是不同寻常。 只是今日之战,林鹤真最强的分灵之术已被原承天完全压制住了,而林鹤真虽高出原承天一个大境界,却偏偏对原承天构不成丝毫压力,如此一来,那林鹤真有何优势可言。 原承天也不着急动手,口中法旨一出,那小青小白就向那金山飞去,只是两只噬金虫对这座金山似乎兴趣不足,那灵符所化的金山,不过是元金罢了。也就是主人法旨不敢违,否则这寻常的元金,两只噬金虫怎会理会。 两只噬金虫一个在金山之上,一个在金山底座,刹那间就将金山噬了个大洞来,而天雷紫电,就沿着这个大洞轰的击了下来。 第1055章窥破金身成杀劫 林鹤真避不能避,挡不能挡,法像与法身之宝又皆被魔晋南抵住,眼瞧着已然是束手就擒之势,然而极道之修又怎能只有这些手段,而仙族弟子,自然亦有逃生之技。 就听林鹤真大喝一声:“虎侍何在。” 随着这声大喝,林鹤真的头顶忽现一道淡淡的黑点,这时那天雷已然击下,奈何以天雷的强大威能,就不能穿透这个黑点,而黑点被天雷所击,却反而长大起来,原来是名大胡子修士。 原承天瞧见这名大胡子修士,又是吃惊,又是怅然,原来当初在用因果镜显现云裳的身世时,正是这大胡子修士一剑将云裳诛杀。 此刻见到杀人元凶,原承天自是分外眼红,但用神识细瞧这大胡子修士的来历,原承天不由的大吃一惊。 原来这大胡子修士,竟是一只十级虎形灵兽。灵兽修成十级自是极不容易,那九渊之中灵兽极多,可是能修成十级者也是廖廖可数。这只虎侍有何来历,就能修成十级? 要知道灵兽灵禽的境界,固然可以大大影响其能力,可却不能完全代表这只灵禽灵兽的修为神通,但凡能修成高等级兽禽者,必有莫大机缘和来历,否则九渊地宙之中,岂不是大能异兽无数了。 这虎侍被天雷所击,不对毫无伤损,反倒在天雷之中化成人形,就见这虎侍手持法剑,在那头顶的天雷中一搅,这法剑就变对电光闪烁,那雷电在剑身上交织不休,兹兹作响。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只虎侍,竟然可借化天雷,分明是只雷属灵兽了。那雷属灵兽个个不凡,原是大有机缘修成道果,飞升仙庭的,因此一只雷属灵兽修到十级,着实不算稀奇了。 原承天甚至怀疑,这名虎侍,极有可能是仙庭千兽中的一只来昊天历劫的,而若想测出这虎侍的来历,虽是困难,但也不是没有法子一试。 于是手中掐出一道斧文来,那斧文化出一道飞禽身影,这是要用斧文中的灵兽灵禽来探这虎侍的反应。 那虎侍若是仙庭千禽千兽来凡界历劫,或可识得斧文中所化的兽禽了。而虎侍既是灵兽所化,其昔日对手,极可是灵禽了。 此次所化之飞禽,乃是一只巨嘴黑鹰,此鹰一双巨喙,足占了身躯的一半,那巨喙一张一合,就向这虎侍的手臂噬来。 虎侍不慌不忙,神情亦是不变,手中法剑一翻,就将巨嘴黑鹰的半边身子斩落,那巨嘴黑鹰遂化一道黑气而去。 想用一只灵禽就测出这虎侍的来历,自然是机关渺茫,而原承天的长处便是耐心极佳,既想知道这虎侍的来历,自然再试一道斧文。 这次斧文所化,则是一只六翼朱颈鹤,此鹤清唳一声,身子转动极快,眨眼间绕到虎侍的身后,利爪伸出,将那虎侍的后背衣衫扯破一道。 虎侍喝道:“六翼,饶你遁行如风,也不是我的对手,何苦再来寻死。” 原承天至此总算探出,这只虎侍已有六七成的可能是千兽千禽了。否则又如何识对六翼朱颈鹤这只蛮荒古禽?便是以原承天的玄承,也是不着听过什么六翼朱颈鹤的。 虽是识出了虎侍的身份,可原承天反倒陷入两难之境,只因今日若将这只虎侍诛杀了,自要获罪于天,可若不桌杀此兽,又如何替云裳雪耻报仇? 原承天心思电转中,大喝道:“虎侍,你既是仙庭神兽,来这昊天历劫,为何却自甘沉沦,要做那修士的侍兽。” 此言是要大行挑拔离间,想那千禽千兽何等身份,自是性高气傲的,而千禽千兽,又向来不满仙庭之中人族当权,又怎会甘心做一名昊天修士的侍将,可见其中必有因果了。 虎侍果然将牙一咬道:“大修,我知道来历不凡,可在下私事,尚轮不到你管。”手中法剑祭了出来,向原承天头顶击落。 不等原承天施法抵御,那魔晋南又施一道魔刀诀,要与这法剑争锋。今日魔晋南难对大显身手,若非是境界不足,恨不得将十式魔刀诀尽数用尽了才好。魔晋南这个表现,亦合原承天心意。 他此刻唤出魔晋南来,除了是想让魔晋南一试多日修为,瞧瞧其有何进益,二来也是想瞧瞧魔晋南如何应对那麒麟设制的戒杀禁制。 刚才在魔晋南出塔动手之时,原承天细细瞧去,发现魔晋南神色虽是从容,可第一次向林鹤真出刀之时,却是身子颤抖,而原承天的心神之中,也能清清楚楚探到魔晋南的痛苦之情。 看来麒麟对魔晋南的戒杀禁制极是厉害,魔晋南若是妄动杀心,自然是要大吃苦头。 那魔晋南倒也机灵,第二次出动魔刀诀时,心中就是古井不波,只用魔刀诀而不起杀心,如此一来,虽无法诛杀林鹤真,却仍可化解冲抵林鹤真的法术法宝了。 这样一来,魔晋南就会慢慢明白,其后自己的职责,就是那原承天的助手罢了,只管将对手的法宝法术想办法破解了便是,至于对手的本体,则由原承天来对付,是放是杀,自该由原承天定夺了。 这也算是原承天在麒麟的帮助下,实施改造魔晋南之策,这柄魔刀,既然无法毁去,日后说不定仍会回到原主人之手,那么让其抑制杀心,就是唯一的策略,若能将其改造成功,那就是天下诸灵之福。 这次魔晋南再次出手,果然不是冲着虎侍而来,只是专一对付大胡子修士的法剑。 那法剑本来是雷电交错,声势好不惊人,可被魔晋南的魔刀诀祭来,忽的变成暗哑无声,以天雷之威,也压不住世间杀气,可见这世人心中杀气,又该是如何惊人。 天地杀气不消,魔刀不灭,天地杀气若衰,魔刀失色,只可惜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见到这魔刀失色,甚至是杀气全消的那一天。 魔晋南此式魔刀诀,名叫荡云诀,此式一出,必然是风雷失色,今日一试,果然不其。 既见法剑失去雷电之威,魔晋南怎肯客气,她虽不敢生出妄杀他人之心,又怎能毁对不对方法宝?荡云诀诀意变化,忽的化成飒飒寒风,那法剑被这寒风一吹,刹那间四分五裂,纷纷坠于地面。 大胡子修士叫道:“大修,你就用魔刀制我,嘿嘿,你养魔贻患,其祸不远了。” 原承天冷笑道:“此魔刀已被设下强大禁制,只可毁宝消术,不可伤人,请问此等养魔,何来祸患,倒是道友自甘下流,忘了自己的身份,让原某深为道友不齿。” 大胡子修士叫道:“罢了,罢了,被你骂的也是够了,我若不是在林老祖面前立了誓,怎肯护这浪子小人。” 原承天点头道:“果然如此。” 看来这虎侍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替林鹤真护法了,双方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免得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怨。 原承天道:“既是被迫立誓,我也不为难你,只是怨有头债有主,我虽与此子无仇,那三名女子,难道也杀不得他?” 大胡子修士叹道:“此子所修之事,桩桩件件,我皆瞧在眼中,可恨的是,在下迫于无奈,还要为虎作伥,去行那卑鄙之事,今日你若有本事将我杀了,我自不怨你。我若是死了,他被何人诛杀,我关我何事。” 原承天叹道:“既然如此,少不得我要代天行事,罚你之罪了。” 大胡子修士喃喃的道:“你若真能杀了我,那反倒是极妙的了,就算转世重生,也好过遵守这无稽的誓言。” 原承天心中暗叹不已,果然是仙庭灵兽,对天地仍存敬畏之心,知道何为是,何为非,今日就算不为诛杀林鹤真,也要成全此修,助其脱离苦海。 将身子一摇,头顶现出青龙法像来,那虎侍见了青龙,虽只是一道虚幻法像,也是羞愧异常,低头道:“不想在下所行丑事,终被青龙所知。” 青龙法像默默无言,只以一双龙目冷冷的瞧着大胡子修士。大胡子本来是天不地不怕,可见了这只至高至上,四大神兽之首,天地法则之执,又怎能不惊怕。 却见大胡子修士正眼也不敢来瞧青龙,口中道:“困兽犹斗,青龙,今日就算死在你的爪下,也要让你瞧瞧我的手段,日后在下重回天庭,也可莫要小觑了我。” 口中虎吼一声,身上法袍撕裂,那法袍之中裹着一只金光灿灿的猛虎,此虎两只前爪踏着青莲两朵,两只后爪有庆云生出,果然是仙庭神兽,威风凛凛。 青龙法像见金虎居然还要反抗,顿时暴起龙爪,就向金虎,那金虎却不敢真个儿与青龙厮杀,忽的一点足下青莲庆云,就扑到原承天的身前,双爪一起一落,就要将原承天扑于爪下。 原承天手中横着无锋,正想削去金虎双爪,哪知那爪中突的伸出三尺长的金芒,原来这金虎修成爪中金刺,最会暗刺伤人。 好在原承天丝毫不敢小觑了这只仙庭神兽,身子一转,已到了金虎身侧,忽的将无锋反手刺来,所刺的方向,却是林鹤真。 而就在这时,两只正在大噬金冠的噬金虫忽的向金虎撞去,原承天大惑不解,怎的这两只噬金虫居然改了性子,要吃这金虎之肉吗? 细细看来,却发现小青小白的目标,却是金虎爪中的金刺。 看来这金虎之刺,竟是件异金了,既是如此,怎可让小青小白轻易噬了去? 第1056章虎侍亡身培噬月 金虎见两只噬金虫扑来,也有些着慌,那噬金虫周身如铁,又兼身子细小,打不得毁不得,最是难缠不过了,慌忙将爪中金刺收起,以避其锋芒。 而其爪上青莲之中,则幻化出一道光圈来,此圈触到小青小白,就将两只噬金虫猛的弹开,那噬金虫身形小小,被这一弹,也不知弹出了多远。好在原承天灵识之中,仍不失两虫的身影,知其无事,倒也不去担心。 这时青龙在空中转身,龙爪再次探到,却见那龙爪之上,亦荡出庆元无数,那庆云就将金虎包裹在其中。金虎本想再次逃开,奈何身子触到这身边的庆云,速度便是大减,左冲右突之下,也未能突破庆云的包围。 那青龙显然是要用这庆云将金虎困住了,但一时之间,金虎的活动范围甚算广阔,青龙若想伤他,还需多些耐心。 其实以青龙法像此时的威能,怎有青龙的千分之一,但青龙地位尊崇,自那创世大修去后,实为天下万灵世尊,任谁见到,都要惧上三分。 这只金虎既然是仙庭灵兽,对青龙的恐惧尤甚,是以对青龙的攻势,他也只敢左闪右避,又怎敢真的与青龙交手? 原承天瞧见青龙与金虎的战局,知道青龙已立于不败之地,至于何时诛了这金虎,也只是时间罢了,那青龙法像就算是稍弱于金虎,可却因只攻不守,无疑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也就是青龙法像的威能此刻着实不高,否则哪里需要施尽手段,若是真正的青龙在此,只需一声龙吼,自是万兽皆拜。 原承天趁此时机,正可先行了结了林鹤真,虽然风六娘三女尚在远处,可一旦到场,必定出手,而不论三女谁杀了林鹤真,皆是后患无穷。 倒不如万般罪过归于已身,也好让三女抽身出来,保住清誉。 这一次无锋出手,又暗藏“斩”字真言于其中,那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又急急落下,林鹤真若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易了。 林鹤真见虎侍被青龙法像缠住,已然是指望不上了,而虎侍与青龙此番交手,甚至有赴死之意,他就算是大显神通,也只是想让青龙好好瞧瞧他的本事,以便日后重回仙庭时,对其刮目相看罢了,又怎还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林鹤真心无斗志,双足猛踏青莲,身子好似离弦之箭就要从无锋剑下逃生。此番遁速不可谓不快,总算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过无锋剑意,但无锋中的斩字真言,则是万万避不过了。 就听得“嚓”的一声,林鹤真的左臂已被斩字诀切下。那鲜血激射开来,血腥之气含着真玄所蕴灵息,让魔晋南精神大震,便弃了金虎,本能的向林鹤真冲来。 原来修士受伤之后,灵息就变得极强,且因身体发出衰弱甚至垂危的信号,就会将魔修杀人的本性激发。 但原承天怎能让魔晋南轻开杀戒,也来不及动用法诀约束了,就大喝道:“晋南让开。” 这一喝已有一字禅言暗蕴其中,原来原承天自收了魔晋南之后,一直苦思对其的约束之法,那麒麟的禁制虽好,可若是魔晋南强忍痛苦,亦可杀人。 经多时苦思,又创出一字禅言来,这禅言在心中盘恒良久,虽然早就成形,可是总是觉得略有缺陷,而魔晋南此次大动杀心,却让原承天心有所感,此字禅言顿然圆满。于是原承天于先前的八字禅言之中,又创一字,乃是一个“退”字。 此字一出,魔晋南心中大动,顿生无限恐惧之心,本能的觉得若是再前一步,就要深陷万劫不复之境了。而心境之中既生此念,那刀体自然停止运转,就此立在原处不动了。 原承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更生欣喜,这个“退”字除了可强行喝止魔晋南之后,对那些具有大灵慧的生灵,亦有同样的妙用,有此一字,日后斗法之际,也不知会有多大的益处了。 林鹤真便趁着魔晋南裹足不前时,忍着臂上伤口,身形再遁,更借着体内喷出的真玄之血,施展开血遁之术,那身子去的就更快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足踏祥云,紧紧的跟了下去,要知道血遁之术虽强,可又怎能持久,随着鲜血流出,林鹤真只会越来越弱,还能逃到天边去? 而就在他踏云追出去时,那边的青龙与金虎之争,已然有了结果。 青龙所化出的朵朵庆云越聚如多,这庆云看似飘渺无物,其实却是沉重如山,撞到这庆云之上,就好像撞到一座山峰也似。 而金虎每撞庆云一次,法力就会大损,等他撞了七八朵庆云之后,居然发现已然无法将庆云撞开了。 而庆云则是越逼越紧,金虎冲撞腾挪的空间也是越来越有限了。 这就是青龙强横无匹的秘奥所在了,那青龙出爪,因限于原承天境界所限,自然威能不强,但青龙本是法则神兽,天下法则,由青龙而定,若想让这庆云变得沉重如山,又有什么难处? 法则之力,天下最强,那制定法则的生灵又怎是寻常生灵所能抗衡?也就是金虎同样来历不凡,熟知青龙的本事罢了,否则庆云一出,说不定连肉身都会被撞个粉碎。 见那金虎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青龙微发龙吟之声,将龙爪缓缓探来。这次龙爪一出,四周法则大变,庆云忽然又发出熊熊烈焰来,金虎被这火焰逼来,不由得大叫道:“青龙,我今日死在你手,也算一桩机缘,只盼此火能烧去我平生罪孽,也好再回仙庭,重为神兽。” 青龙并不言语,只是那龙吟之声大含慈悲之意,视这金龙,好似迷途的孽子一般,虽然其罪不可饶,但其情尚可悯。 龙爪缓缓探到金虎头顶,金虎就算是金石之躯,又怎能禁得住龙爪神力,而在龙爪之下,法则又变,金虎十级灵兽之躯,竟变得脆弱不堪。 “啪”的一声,金虎身躯尽碎,一道亡魂就此遁出体外,青龙也不理会,任由这道元魂遁去,只是将一对龙目,注视元魂远去,大有祝福之意。 而有了青龙这次目送,天地间对青龙的心意已知,金虎的元魂再次重生时,便会顺风顺水,不再受天惩之苦了。这世间灵兽无数,能死在青龙爪下者又有几只。 这时那庆云所化之火,很快就将金虎残躯烧的干干净净,而于火焰之中,唯见一点金光闪动,那是金龙此世修成的爪刺。也不知这金虎修了怎样的法术,此刺被庆云之火烧来,仍是不损,反倒更加明亮夺目。 这世间任何法宝,在青龙眼中也是俗物罢了,也不去瞧,径直回归原承天本体,那原承天虽去了甚远,法像也是一闪便至。 这时因原承天已追去很远,这爪刺无人收取,就向地面沉落了,原承天忙将金偶祭了出来,要取回爪刺。哪知金偶刚触到爪刺,两只噬金虫忽的出现,见到这数根爪刺,口中嗡嗡之声大作。 金偶叫道:“此物可不能给你们噬去了。”双手一探,就将爪刺握在手中。 那知道噬金虫见到这爪刺之后,浑然忘了金偶也算是半个主人,居然不遵法旨,仍向爪刺冲来。小青平时最是沉稳,万事总是落后小白半拍,可此次动作极快,就扑到金偶的手中,将一根爪刺大口一噬,顿时去了半根。 金偶先是吃了一惊,忙将爪刺一收,其后笑道:“这么说来,也是你等的机缘了,好在这爪刺原有十根,纵然少了一根,也无关大体。” 又瞧见小白急不可待,要来噬这爪刺,却因被金偶收了去,急得围着金偶打转。 金偶笑道:“也罢,不能亏了你。” 将那半根爪刺取了出来,不等金光显现,小白早就扑了上去,张口一噬,半根爪刺已然落肚了。 便在这时,那小青忽的在空中转起圈来,就见它越转越急,那身上光芒也越来耀眼,片刻之间,就好似着了火一般,在空中化成一点火焰也似。 金偶心中疑道:“莫非是要晋级了不成?” 噬金虫若是晋级,便是噬月虫了,由噬金虫化成噬月虫,虽是古有明载,可真正能养此虫到噬月虫者,普天之下,寻不出十只来。 而就在小青自子急转之时,小白也同时转起圈来,只是此虫身上光芒,并不像小青那般火焰般通红,而是略显赤黑。 看来两只灵虫对了这爪刺之后,虽是同时晋级,但因二虫灵慧境界不同,那于这次晋级之后,分出高下来,小青无疑略强半分,而小白则是略弱了。 至于二虫晋级之后,又有何神通,此刻哪里能瞧得出,唯等到下次原承天再祭二虫之时,方见分晓。 那小青转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就见此虫的身躯比刚才大了不少,几乎如鸡卵般大了,甲壳赤血,瞧来触目惊心,而其振翅发声,其音雄浑低沉。 片刻之后,小白亦完成晋级,却化成一只黑虫,亦发出虫鸣来,却是清亮高亢。 这时风六娘先一步赶到,瞧见两只魔虫,也吓得一惊,道:“莫非是噬月虫?” 话音未落,远处红光迸现,瞧来像是血光,看来是原承天与林鹤真之争,已有了结果了。 第1057章风流孽障终不恕 林鹤真以血遁之法,刹那间就去了千里,只是这血遁之法在原承天的传送术面前,也只是区区小术罢了。原承天的神识牢牢锁定林鹤真,等其离开自己将近三千里时,原承天与金偶一传一递,刹那间就赶了上去。 这次原承天仍是故技重施,手中无锋横在胸前,那无锋经过林鹤真时,无锋微微一颤,林鹤真一只手便被轻轻割下。 要知道此刻林鹤真的法身之宝与法像已然离体,正与魔晋南的刀诀相持,堂堂一名极道之修,已然是毫无防御之能,原承天这次无锋掠体,林鹤真又如何能敌?猝不及防之下,又一只手臂离体。 如此一来,林鹤真双臂皆断,其掐诀施法之能便告消失,虽能用心神灵识祭出法宝来,可随着鲜血离体而去,林鹤真的真玄渐渐衰减,就算祭出法宝,怕也是用处不大了。 原承天的神识早就锁定林鹤真,对其修为变化了如指掌,他知道林鹤真今番已然无幸,虽知此子十恶不赦,可人之性命毕竟大于天,原承天想到要亲手诛杀此人,心中难免还是一叹。 林鹤真欲逃不得,欲战无力,一身白袍尽是血污,哪里还有一丝风流俊逸之色,一张俊容,也变得凄楚起来,口中叫道:“大修,鹤真自知万死莫赎,可鹤真性命虽贱,却是林氏嫡氏弟子,若大修将在下诛杀,只怕会掀起腥风血雨,有伤天和。又怎可因在下一命,赔上许多生灵。” 林鹤真此言,说的倒是实情。一名仙族嫡姓弟子的丧命,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便是为此牵扯上无数性命,也是极有可能。 然而原承天此刻,又怎能如此去衡量,若因林鹤真身份高贵,就要饶他性命,那身份高贵者岂不是尽可滥杀无辜,而不担心受到严惩?如此一来,天下有何公道可言? 此事在动手之前,原承天已想的明明白白,见到林鹤真如此之求情,仍不动容,只是淡淡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无锋剑横掠而过,林鹤真身子分成两半,一道元魂也飞遁而去。 原承天知道这元魂若是回到林氏,自己必将成为林氏大仇,为求自保,这林鹤真的元魂断然不能放走,于是手中法诀一施,一道紫罗天雷降下,将林鹤真的元魂震的四分五裂。空中落下一物,正是林鹤真的物藏,忙也伸手接过了。 如此贼子,又怎容其有转世之机,以林氏的势力,林鹤真转世重生何等容易,少不得又会成为天下女修的恶梦了。 忽听身边响起“哎呀”一声,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那名叫丽仙的女子骑着黑虎,正立在空中,见到林鹤真身死魂灭,忍不住惊呼一声。 惊呼过后,丽仙双目含泪,喃喃的道:“鹤真,你多行不义,这也是你该得的结局了。你若只骗我一人也就罢了,为何那遇见的女子,皆要骗来。”到了此时,论女仍是一片痴心,着实令人感叹。 那边风六娘却迟迟未至,说来三女之中,以六娘的遁宝最佳,本该早到才对。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面色不由惨白起来。对丽仙道:“六娘可是追元宝儿去了?” 丽仙亦是神色凄苦,缓缓点了点头道:“元宝儿身怀六甲,若是与林鹤真没能结成姻亲,只怕是,只是怕不能活了。”想到林鹤真害人极苦,心中对林鹤真的那点痴情,这才慢慢转为恨意,咬牙切齿道:“林鹤真,你果然还是死了的好。” 原承天心中忍不住又想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句话来。仙族族规极严,怎能容这未婚先孕的事情发生,若是族中长老震怒,两族骤成仇家也是常有发生。 那林鹤真当初遣虎侍诛杀云裳,是为了一位云三公主,如今又骗了元宝儿和丽仙,更是差点也将风六娘迷的神魂颠倒,险酿大错,此子劣迹斑斑,着实可恨之极。 仙修之士,若是无法戒除一个“欲”字,就此自取杀身之祸,也是当然。但世人多样,有些人天性难抑七情,也是不足为奇,比如猎风与素蔑真,便是烈火之性,就算仙修有成,也是不改初心。而人之本性乃是天地所赋,若想轻易改变,又谈何容易。 如今最棘手的就是那元宝儿的性命了,此女若是自寻死路,岂不是又白添了两道冤魂,那林鹤真千错万错,元宝儿腹中的性命却是因果,又怎能随意随那母体毁去? 就对丽仙道:“仙子速回本族,莫再为此事伤怀。而于林鹤真三字,日后再也休提,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丽仙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万兽山庄势力虽强,又怎能强得过林氏去?而诛杀林鹤真,自己也算有份,自然绝不可再提了。 原承天与丽仙一揖而别,就急急的去寻元宝儿去了。他的神识向四周一探,也没能发现二女的身影,他与六娘之间并没有留下灵息,自然也传不得信诀去,正在着急,侧前方掠来一道身影,正是风七。 风七远远的就传来信诀道:“原道友,六娘与林鹤真何在?” 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林鹤真已被诛杀,风六娘去追元宝儿一事略略说来,风七咬牙道:“林鹤真的确该死,只是那元宝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是非同小可。” 原承天道:“莫非元宝儿是元氏嫡族弟子?” 风七缓缓的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原承天叹道:“此事果然棘手。” 风七道:“六娘遁宝极佳,而她于自己的事情虽是糊涂,对他人的事情,倒也精明,只要她能追到元宝儿,或可暂保元宝儿的性命。” 原承天道:“就算是追到了元宝儿,又该如之奈何?我等只能阻得了她一时,却阻不了她一事。” 此事最棘手之处,在于元宝儿已身怀六甲,那仙族弟子的传人,又怎能轻易放弃?若是探出这肚中胎儿仙基极佳,那更是不能放弃了。只因仙族中的大能之修,往往灭七情,抑六欲,等闲不大理会情事,仙族血脉传承,唯靠寻常弟子。 可是那寻常弟子,生出仙基极佳的后辈,却又机率不高。正因此故,那仙族弟子往往人丁不旺,幸好仙修之士寿命绵长,就算百年中族中没有添丁入口,也不会就此断了传承。 但仙族中每名婴儿的诞生,都是族中大事,只因若是侥幸生出一名仙基极佳的孩子,百多年后,族中就可再增一位大德之修了。 只可惜元宝儿腹中之子,却是来历不明,那便成了族中的大耻了,族中震怒之下,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这也是元宝得知林鹤真的本性后,就脱口说出自家秘辛,在元宝儿说出这件事情时,心中已存死志。 风七沉吟良久,方才道:“风某思得一人,或可能救元宝儿的性命,此人乃是姬氏老祖元配,苏氏嫡姓仙子,若得苏仙子出手,或可将这危机化解于无形。” 原承天这才知道,原来苏家与姬家,关系竟如此亲密,只是这姬老祖母又有何手段,能化解这天大的祸事。 风七也瞧出原承天神情不解,便笑道:“你有所不知,当年那姬老祖母的名头,与九珑相比,亦是不遑多让。那姬老祖本来生性乖张,原不被族中看好,却幸得姬仙子悉心劝诲,暗地里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将那姬老祖调教得大能大德,遂成姬氏老祖。” 原承天惊叹不已,道:“何以苏氏慧女何其之多!” 风七听罢一怔,细细想来,也不由笑道:“这倒是提醒我了,那苏氏果然是慧女辈出,几乎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名震天下的仙子来。也就是九珑声名太过响亮,盖住了他人的风彩,其实九珑的前两辈中,亦是不乏天之娇女。” 二人口中说着,仍是遁速不减,风七也早就传出信诀去,以便与风六娘联络。 也就过了片刻,风六娘就传回音讯道:“七弟,原道友,你二人不必担心,我正与元宝儿一处,她若想自尽,可没那么容易,我就想来,此事若想圆满,非姬老祖母不可。” 风七哈哈大笑道:“这倒与我想到了一处,也罢,我就立时动身,去姬氏将此事向姬老祖母陈情,你与元宝慢慢赶来。” 风六娘笑道:“想到一处又算对了什么。除了苏仙子,又有谁人能解此厄。” 原承天见风氏姐弟胸有成竹,倒也略略放心,那风六娘也就罢了,风七名声极大,名在九公子之列,行事自然妥当。便与风七就此分手,他此刻虽是姬氏辅族弟子,按理应该同去姬氏。 只是原承天想来,自己虽被姬春山亲手提拔,可毕竟属于周氏弟子,若是径直去姬氏报到,却不理会周氏,岂不是就此埋下不和的种子? 那世间的人情世故,其实一点也马虎不得,否则轻则生怨,重则成仇,若是不懂其中玄妙,且不谈行事时往往会徒生波折,就算是因此丧命也是寻常之事。而一旦理得顺了,则是大有好处。 正因此故,原承天才放弃了与风七同时求见姬氏祖母的大好机缘,一心要赶赴周氏入族添名。 在路上遁行非止一日,这一日已离了风氏领域,过界之后,前方不远处就是周仙族所在之地了。 那周氏本也是仙修大族,只因天时背逆,几代老阻皆死于战事之中,周氏连丧了几名老祖,自然是元气大伤,再加上几位老祖生前携去的诸多法宝妙术,也不见一个流传下来,试问周氏又如何传承有续? 第1058章族中凋零竟若此 越过一座山林之后,前方现出一座府宅,瞧其规模倒也宏大,只是已大显残破之像了。半数房屋皆已凋敝,其上杂草丛生,最让原承天惊讶的是,整座大宅,也就只有东南角的一处设有禁制,其他诸处,皆是形如虚设,怎有仙修府弟气像。 原承天心中讶然,怎的这周氏仙族残破至此?姬春山曾言,周氏老祖好歹也是太虚境界,在昊天界中,虽算不得如何大修,可若是维持一族安危,倒也勉强可以支撑了。 再者实在不行,也可向姬氏本族求援,断然不会落魄到连大宅的禁制也无法设立了。 原承天在空中细细探来,发现就算是这仅存的一处禁制,也是不堪一击,寻常修士的灵识或许尚难突破,可自己的神识却可顺利突破禁制,一探宅中虚实。 一探之下,又让原承天发现一桩奇处,原来这里的禁制虽弱,可数间房屋之中,有一方水潭,却怎样也难以探入其中。此水潭不过数十丈大小,水色深碧,水面上不时有两道紫光隐隐透出,那紫光直射天际,唯因有禁制限制住了,这才不曾透到空中去。 那紫光似乎在与宅院四周的禁制抗衡,而原承天明显能探出,这禁制是越来越弱,而紫光则是越来越强了。看来此处禁制残破,或与这紫光有关。 原承天虽然探不到水潭中藏有何物,可见到水潭中的这道紫光,倒可约略猜出一些。 此光似乎为某种灵兽的瞳光,从这瞳光中可知,这只灵兽或许甚是烦燥,因而有意无意,想突破四周的禁制。 原承天正想落进院中,以便登门拜访,忽见两名修士从远处处急急掠来,其中一名修士手中捧着一只紫金葫芦,近了宅院后,挥手解了禁制,来到水潭上空。 就听这修士对水潭叫道:“祖宗,不可再厮闹了,今日捉了两只碧眼金睛兽,定可让你饱食一顿。” 那修士刚刚到了水潭上空,水潭就翻翻滚滚起来,两道紫光陡然变强,就向修士扫去。 修士忙叫道:“祖宗,你可是想杀了我吗?我可是周氏嫡姓弟子,名叫周承宗。” 原承天细细瞧去,见那瞳光虽不像当初的灵瞳骨猴有毁体灭物之能,却也大有玄机,那修士虽想急急避开紫光,可怎及这紫光速度极快,顿时全身就被扫到。 那修士好歹也是仙修大成之士,但被这紫光一扫,就再也御不得遁术了,口中惊慌大叫,身子就向水潭中坠去。 修士若是御不得遁术,这一跌下去定然是骨断筋折,这肉身怕是要尽毁了。 周承宗的同伴慌的叫了一声,手中抛出一柄法剑,向周承宗祭来,周承宗急将双足踏在此剑上,才重新遁到空中,离那水潭远远的,目中大显惶恐之意。 这时潭中紫光乱扫,那四周的禁制本不甚强,而这紫光,偏偏具有涣散灵气之能,因此这禁制就更加是漏洞百出,眼见得是要崩溃了。 周承宗的同伴叫苦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只族兽,只怕已是心神大失了,居然连自家人也不认得。” 周承宗叹道:“只盼这族兽食了这两只碧眼金晴兽之后,能提升修为,恢复心境,否则着实要命。” 其同伴道:“这水潭已然是接近不得了,又如何将这两只碧眼金睛兽妥妥当当的送将进去?要知道碧眼金睛兽最是狡滑,若出了这紫金葫芦,可就无法控制了,而这潭中族兽只知道胡闹一气,哪里能食得到两只金晴兽。” 原承天已瞧得明明白白,知道这水中灵兽,或因喂养不周,修为心境大损,如今已然是灵识不清,连自家主人都识不得了。 昊天仙修家族中,除了有人供奉仙庭神将之外,亦有家族因机缘巧合,可以供奉仙庭灵禽灵兽,若是族中修士修为甚高,就可以将族兽收为侍将,如林鹤真之与虎侍,便是如此了。 但若是族中修士修为不高,或是族兽修为太高,则族兽定会冲破仙族与族兽所订的侍将之约。比如猎风若能顺利修到仙修之境,就可自动解除侍将之约。 而周族现在的情形,显非族兽修为太高而自我冲破侍将之约。只因从那紫光来看,此兽也不过八级罢了。而灵兽要想冲破侍将之约,起码是十级不可。 如此看来,定是周族喂养不当,潭中族兽走火入魔,这才变得连主家弟子也不识得。 原承天身为周氏弟子,见此情形怎能不管,急忙从云中掠出,抱拳道:“两位道友请了。” 周承宗二修正当烦恼之际,也没察看到四周竟有修士出没,忽的见到原承天,皆是大吃一惊。好在原承天谦恭有礼,又是气度出众,便觉略略安心,忙抱拳还礼道:“道友自何处来?” 原承天道:“在下有幸得姬氏春山长老青目,被列为周氏弟子,因而急急前来报到,还请两位道友带我去求见族中长老。”就将姬春山所赠信物取了出来。 周承宗二修听到“长老”二字,面面相觑,周承宗接过玉牌瞧了瞧,随即苦笑道:“周氏哪里有什么长老,便是护法也是无人承担了。仁兄你来到周族,可是误投了,定会毁了前程,或可向姬师祖再三求情,让你去投其他辅族便是!” 昊天散修投进辅族,原是常有之事,周承宗劝原承天另投其他辅族,倒也并不是拒绝姬春山的法旨,而是真心不想让原承天吃亏罢了。 那散修入了辅族,固然是身价提升不少,可若是没能在辅族中得好处,谁敢来投? 原承天这时才算明白,为何姬春山会让自己来投周氏,甚至并不强求自己来周氏府宅拜访归宗,只因这周氏的势力着实不堪,怎样也不会约束到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姬春山师祖法旨,怎敢违背。若能求见族中执事,也是心安。至于族中老祖,在下位卑,自不敢求见的。” 周承宗叹道:“仁兄,你可是会错意了,我周氏凋零若此,正盼着有高明之士前来,也好多些助益,实因本族老祖正值冲击太虚中乘之境,已有十余年不曾出关,又怎好见你?而周氏极道境界修士,皆不在此处,如今族中着实是无人做得了主了。” 周承宗此言倒也不虚,原承天的神识已将整座宅院探过,若是此处有那极道修之,又怎能瞒得过他。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在下改日再来也罢。” 正在这时,那潭中忽地激起一道水浪,足有数百丈高,而从巨浪之中,则生出一只红色的长舌来,就向那周承宗卷去。 周承宗叫道:“祖宗,真正连我也不识得了。”就想闪身避开,哪知这长舌来的极快,立时就将他的腰身卷住了。而长舌既将周承宗卷到,就难免生出食人之意,长舌回卷,就要将周承宗拖进水潭之中。 周承宗平时与这只族兽相处惯了,本也不惧它,哪知这次非同小可,这族兽竟真要吃人,就见那潭水中深处,黑浪滚滚,隐隐现出两排森森白齿来。 原承天喝道:“道友不可伤人。”手起一道紫罗天雷诀,就向那长舌击去。 这天雷来的更快,只是原承天知这族兽的身份,不便伤它,所掐的紫罗天雷诀,威能也只有三成。 那族兽虽是神智昏沉,也知道这天雷的厉害,慌忙将长舌一缩,重新缩回到水潭之中。 原承天再伸袖一拂,一股清风将周承宗轻轻吹到旁边,口中道:“周兄,莫非这只族兽损了元灵?” 周承宗虽然惊魂未定,也忙将脑袋一点道:“是极,仁兄说的一丝儿不错,这族兽因平时失了供养,修行时有不利,这阵子真玄更加衰竭,竟是走火入魔了。” 原承天道:“那碧金睛兽的内丹是静神之物,虽然效用不足,也可勉强一用,不如由在下动手,放出这两只碧眼金晴兽可好?” 周承宗刚才虽得原承天出手相助,可清风拂人,不过是寻常之技,而原承天的境界又比自己人低了一个小境界,自己尚且撑不住族兽的涣灵紫光,难不成原承天竟会不惧? 但原承天刚入本族,自是要一显身手的,倒也不好拒他,就勉勉强强递过紫金葫芦,道:“那启葫的法诀乃是……” 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承天一道法诀掐出,紫金葫芦已开,两道金光就从葫芦中窜出,周承宗叫道:“莫要跑了两兽。” 原承天笑道:“跑不得。” 随手一指,那两只碧眼金晴兽身子在空中僵立不动,直直的坠下水潭。 原来原承天用昊天真言启开了紫金葫芦,又有何难处?再用一道“顿止”禅言,这两只碧眼金晴兽不过是六级灵兽罢了,怎能受得住这样的玄妙之术,自然全身僵直不动,落进水潭。 水潭中的那只族兽本来正想再鼓余勇,要与原承天斗个高低,忽见有两兽落下,忙不迭的张开巨口,将两兽吞进口中。 周承宗喜的连连拍手道:“这下可好,这祖宗得了这对碧眼金晴兽,怎样也能安顿几日了。” 哪知道潭中族兽吞了两只碧眼金晴兽后,忽的一声怒吼,就从潭中跳了出来,原承天定晴瞧去,却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蟾蜍。这黑蟾跳出水潭时,正落在周承宗那同伴的身边,便将长舌一卷,将此修活生生吞进腹中。 第1059章事出有因难袖手 原承天暗叫糟糕,修士的肉身,又怎能经得住这黑蟾的吞噬之力?但黑蟾一旦将修士吞了进去,若想让其吐出来,便是违背其本性,又谈何容易。 虽是如此,原承天又怎能见死不救,定天鼎急急祭出,就向黑蟾罩去。那黑蟾刚食了碧眼金睛兽的内丹,体内自是真玄激荡,灵识难以抑制,故而与其让其恢复心神,不如速速对其动用强力,以便及时救出那修士。 鼎中青光将那黑蟾头顶罩住,黑蟾就是一怔,趁此时机,原承天再用一字禅言,是为一个黯字,此字虽无恢复神志之能,却可令黑蟾心境黯然,免生狂暴之心。 而鼎中赤子,也能感受到原承天的心意,嘻嘻一笑,就在那黑蟾的面前往来跳跃,以吸引其注意力。那黑蟾就忍不住再张大口,吐出长舌,欲将鼎中赤子再卷进腹中。 但鼎中赤子,原是鼎中光华所凝,其体虚而不实,就算是被黑蟾的长舌卷到,又怎能被卷到,自是从赤子身形一扫而过了。 而就在黑蟾大口张开之际,原承天的神识已穿透黑蟾体内的自成界域,手中法诀暗掐,就要从蟾腹中救人。 这法诀好像一只大手,将黑蟾腹中那修士紧紧抓住,正要一提而出之时,从黑蟾的口中飞出一物,是为一粒黑色珠子,应为黑蟾的内丹。 这黑丹急急打来,其力逾三十岳,原承天离黑蟾极近,这灵压又是急急压来,就使原承天立不住云端,差点就要落将下来。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先将一道域字真言,罩住那黑蟾腹中修士,以免其被黑蟾伤害,再抽身退步,先避开黑蟾的内丹再说。 左手祭出域字真言,右手则以太一弱水,与黑蟾内丹相持,就此相持不下,形成僵持之局。 此事说来繁复,其实却在数息间完成,其中的法术变化,足令人眼花缭乱,而原承天针对局势,一一施来,自是井井有条,又怎会有一丝慌乱。 那周承宗在旁边瞧着,瞧了个目瞪口呆,这种应变之能他哪里见过,等到蟾与原承天僵持住了,他才恍然大悟,急急祭出法剑,要来助原承天对付金蟾。 不想法剑刚刚祭出,就听原承天道:“既为本族族兽,怎能轻易伤害。” 知道周承宗的法剑易放难收,只好将无界之剑祭去,这是要引开周承宗的法剑,以免黑蟾受伤。 这局面本就复杂,周承宗此番出手,不但没能帮上忙,反而添乱,只因大变之下,心神若不能保持绝对清醒,又谈何应变之能? 那修士固然要救,黑蟾又绝对不能伤害,而黑蟾本就因走火入魔,乱了心神,故而在施法之时,更不能动用强力法术,扰乱其神智。如此一来,能够动用的手段也就微乎其微了。 也就是原承天玄承无双,手段无数,换了其他修士,自是措手不及,等明白了当前局面,也定是来不及了。 周承宗的法剑被引开之后,原承天再施一字禅言,要破当前僵局,此字真言为一个“锁”字,乃是原承天初试此字,要锁住黑蟾的内丹。 那灵兽的内丹,本是灵兽的性命之源,原承天若想恢复其神智,也需从这内丹着手,再若不锁住这粒内丹,原承天也无暇动用法力,将那修士救出。 锁字真言一出,空中立现一根金色锁链,这锁链好似一条金龙,在空中交错飞舞,在黑蟾内丹上就缠了一道。 但这黑蟾乃是仙庭之物,目前其境界虽是不高,可这内丹之中,却含有强大威能,纵被一道金链锁住,又怎会轻易雌伏,仍是在急速震动不休,随时都可破链而出了。 原承天初试得手,已是胸有成竹,这锁字真言奥妙无穷,对手有千种手段,真言就有万般变化,只要被金链锁住,那法宝又如何能逃? 心中法诀再念,金链从一根化为两根,在黑蟾内丹上再缠一道,那黑蟾内丹怎禁得住两道金链锁体,果然是一动也不动了。 原承天暗舒一口气,这时才有余力,将黑蟾腹内的修士从容救出。再将域字真言收回。 那修士终于回到空中,还是如痴如醉,不知道刚才已然从死到生走了一遭。 原承天忙道:“承宗兄,速领这位道友去远处暂歇,这黑蟾神识沉迷,又兼身具强大法力,只怕必有反复。” 原承天虽是初来乍到,可刚才力压黑蟾,已显出惊人修为来,周承宗如何不敬,忙应声道:“在下明白。” 携着那修士的手臂,急急将其领到远处去了,但犹是不舍,在那里遥遥观看。 这边原承天既无后顾之忧,就全力与黑蟾周旋起来,此时因黑蟾的内丹被锁,倒不用担心其内丹伤人,就怕黑蟾恼羞成怒,要亲身扑来,到时相争之时,难免要伤其肉身。 是以自己需用手段,将这黑蟾的神智尽快恢复,这是要一边与黑蟾斗法斗力,一边助其真玄运转,从走火入魔的困境之中及早走出来。 而见黑蟾的情形,果然是入魔已深,若指望其自己恢复神智,只怕是绝不可能,唯有动用自己的强大神识,大力压制黑蟾灵识,方能取得效果。 当下神识化成一线,就向这内丹迫去,那内丹虽被两道金链锁住,可一旦感觉到有异种灵识探来,自是大起反应,又剧烈的震动起来。 原承天暗叹,仙庭之物,果然非同凡响,那能够从混沌之战中活下来的灵兽灵禽,哪一个不具强大法力威能。这黑蟾就算是沉沦昊天,被周氏收为族兽了,其潜能不减,应对之时,又怎能掉以轻心。 好在原承天的神识久经历练,他数次与大修元魂斗法,若论神识的相斗经验,天下间能超过原承天者,只怕屈指可数了。那原承天的神识,已化成细针也似,不理内丹反应,步步紧逼,要探进内丹之中。 从黑蟾内丹之中,亦有一点灵识探出,要阻止原承天入内,可原承天的神识已化为针形,内丹中的灵识怎堪一刺,立时就被原承天突破入内。 这时黑蟾大吼一声,本体就向原承天扑来,原承天不慌不忙,手中太一弱水,牢牢的护住头顶,将这黑蟾当成一件法宝,那黑蟾虽在水幕外嘶吼跳跃,又怎能突破这层薄薄的水幕。 远处的周承宗与他的同伴瞧到这里,已是喜出望外了,他们纵是经验不丰,也知黑蟾对原承天已是无能为力,而原承天手段无穷,想来定可将黑蟾的神智恢复。 这黑蟾入魔已非一日,实为周氏目前最大的困扰了,族中诸多修士为此担忧不已,数名极道之修,已是倾巢而出,四处去捕捉灵兽,以供黑蟾修行。 但以灵兽内丹助黑蟾修行,平时固无大错,可在黑蟾入魔之时,这法子只怕是饮鸩止渴罢了,黑蟾体内法力越多,就越是狂暴,周氏宅院的禁制,几乎快被黑蟾尽数破坏了。 但若是不供给其灵兽内丹,那黑蟾的法力则是迅速衰竭,修为下降也就罢了,就怕其体内真玄涣散,就此沦为废物了。 如此两难之事,偏偏周氏老祖又在冲玄,族中无人理事,自是各人有各人的主意,哪里形成定议来? 如今原承天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压制黑蟾,且大有可能助黑蟾摆脱走火入魔之苦,二修如何不喜。当初周承宗对原承天名列周族,尚且不以为然,此刻又怎舍得让原承天离去,就对刚才的话大为后悔起来。 这时原承天的神识已经成功探进内丹,他不敢去探黑蟾的记忆玄承,以免不小心将其伤害,而是将神识由细针而化云团,以极柔极软之力,助黑蟾尽速安定灵识。 黑蟾初时还在挣扎,可很快就发现,原承天本意竟是在救助自己,纵是黑蟾神智昏沉,可仙庭灵兽,自是灵慧异常,且总有一丝神智不失。既然体会到原承天的救治之意,也就不再反抗,任由原承天施为。 黑蟾心神的变化,原承天自然能立时感觉到,这也是探入内丹的好处,若是原承天心怀不轨,便是立黑蟾收为侍兽,此刻也是随手可为。 但原承天怎会如此施为,自然专心致志,助那黑蟾恢复神智。 所谓走火入魔,其实便是心境大乱,有兼外力侵入却又无力消除,自然是越陷越深,最终神智崩溃。而修士修为越高,体内法力越强,若是这体内法力失了约束,自是如野马脱缰一般,可谓是危险之极。 原承天强用神识,助流蟾尽快恢复,若论双方灵识差距,可谓是高下立判了,因此也就是片刻时间,黑蟾就安定下来。体内乱窜的法力,也渐归正轨。 那黑蟾本体,早就退到一边,原承天知其神智已发,便收了锁字真言,让黑蟾收回内丹。 黑蟾将内丹一收,忽的目放紫光,口吐人言,道:“道友,相救之情,无以为报,但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道友匆辞。只因周氏兴衰,皆在此一举了。” 原承天惊道:“何以言重至此?” 黑蟾声音渐急,道:“好教道友得知,本族老祖冲玄不利,已入魔多时,在下身为其侍兽,这才受其感染,万请道友速入地府,救我主人!” 原承天大吃一惊,那太虚之士冲玄失利,怎能让自己这位仙修之士来救?可黑蟾之请,如何能拒? 第1060章义拯太虚心有悸 欲助修士恢复心境,施救者的境界自然要高出一筹不可,原承天的境界可是弱了周氏老祖两个大境界,这又如何去救?若是周老祖神志昏沉,如黑蟾这般,则原承天必陷极危之境,被周老祖立毙也非不可能。 但此刻要去姬氏求助,只怕是来不及了,周老祖对其侍兽已完全失去控制,甚至令侍兽受到严重影响,若是再有所迟误,后果可想而知。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将金偶唤出,道:“此次去地府救助周老祖,非你不可。” 这是要利用金偶的昊化之躯,纵有危险,金偶也可身躯不灭。金偶点头应允,原承天领着金偶,随着黑蟾,沉进水潭之中。原来周族地府就在水池底部,黑蟾在水潭中镇守,实为护法。 那水潭甚深,原承天直下百丈,才看见前方有青光闪动,这青光便是地府与水潭之间的禁制了,此为周老祖亲设,便是黑蟾也难以入内,黑蟾见到禁制,不由得大感为难。 原承天微微一笑,随手掐出法诀,向那青光一拍,此为九渊大帝亲授绝学,大含法则之妙,自非昊天修士所设法诀所能抗衡。青光随之化去,露出黑幽幽的洞口来。 黑蟾又惊又喜,口中道:“道友在此刻出现,实为周氏之福,想来我周氏当初也算是昊天大族,不想就沦落至此。”言罢又叹息不已。 原承天道:“道友何以与周氏结缘?” 黑蟾道:“周氏一位大德之修,目前是为仙庭神将,在下有幸侍奉左右,后因故沉沦昊天历劫,这才转侍昊天周族老祖。不想老祖亦遭此劫。” 说话间,三修已深入地府之中。金偶一马当先,护在黑蟾与原承天面前,以防周老祖突起伤人。 黑蟾亦知此行非同小可,若是周老祖心神失控,三修如何是他的对手,只怕举手之间就被周老祖所杀。 原承天一入地府之中,就以神识遍探地府,地府虽是广阔,怎样也不可能有数千里之广,因此原承天很快发现,在地府中心有处所在,神识难以探入,且反弹之力极其强大,让原承天暗暗心惊。 那神识不得入的所在,内含强大灵压,却是凝而不发。原承天心惊之余,也是暗暗称幸,看来周老祖尚有自控之能,否则这区区地府,又怎能经得住太虚之士的法力,必将崩溃无疑。 但就算如此,原承天也不敢掉以轻心,黑蟾只不过是受其影响,就已失神若此,周老祖的心境可知,唯因周老祖是太虚之士,自控之力极其强大,这才勉强维持罢了。 而周老祖何时会完全失控,那是谁也无法预知之事。 金偶小心翼翼,先一步接近那个所在,走得近了,才知是一间静室,那静室大门紧闭,门上亦设有强大禁制。 这静室门常的禁制可就比刚才地府门口的禁制强大许多,虽然这禁制亦是难不倒原承天,可原承天着实担心,一旦此门打开,那强大强压一泄而出,三修又如何抵挡? 差了一个大境界,在寻常修士看来,已是绝无可能抵挡,低境界者在高境界地面前,也就是孩童一般,又能经受多少打击? 但此门若不打开,又如何去助周老祖渡过难关?原承天因此面临平生最大的考验了。他此刻的判断和行动稍有差池,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心中暗下法旨,先将金偶祭出太一弱水,以防静室大门忽然打开,被那强大强压冲击。金偶依言祭出太一弱水,护在原承天身前,而原承天亦将定天鼎祭在空中,护住三修上空。 太一弱水虽好,也只能独当一面罢了,那后左右上下,皆是无摭无挡的,而灵压若是冲击而来,自是要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与祭出太一弱水,最大的目前不是抵挡灵压,而是要防灵压冲击。 此事虽不必动用刀兵,可原承天仍将无锋持在手中,在某些时刻,仍需攻击对手,而对手必然会因防御的本能回缩,这样也可让原承天三修争取到片刻时间,逃走也罢,另想计策也好,想来都是可行。 这边准备妥当,原承天方才祭出法诀,将静室门口禁制解除。 就在禁制解去的刹那间,静室大门忽地打开,一股强大灵压磅礴压来,这灵压显然并非周老祖刻意为之,而是周老祖在冲击太虚中乘之时,日积月累所积,因此也算是非同小可了。 好在原承天早有准备,手中分灵诀祭出,自然可分灵化玄,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氏的分灵之术虽有极大破绽,可用来此时,倒也恰如其分,就好似天造地设一般。 果然,分灵诀一出,汹涌而来的灵压就被分成两股,从三修身边擦身而去,又怎会给三修造成压力? 此时三修就好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任你风起浪涌,我自岿然不动。 黑蟾见到原承天的玄承竟似无所不包一般,心中怎不敬佩。但原承天的修为毕竟弱了主人两个境界,自己人当初只想着要救助主人,这才开口相邀,此刻则又为原承天担心起来。若是主人神智已失暴起伤人,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因此害了原承天,岂不是周族的巨大损失? 想到这里,把腹口内丹吐了出来,护在原承天的面前。 这内丹除了可以抵挡主人暴起伤人,亦可提醒自己,就在面前的,乃是自己的侍兽,或可给主人的灵识之中,带来一丝清明。 那静室中的灵压,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足足过了数十息时间,方才渐渐止歇,原承天这才有心情去瞧室中情形。 静室之中,坐着一名老者,身穿半旧青袍,也并非法袍御器,不过是件寻常的竹布而已。只因到了太虚境界,除了这世间的天材地宝,寻常御器着实不堪大用,甚至比不了修士的一诀一术,又何必多此一举? 室中的老者静坐蒲团之上,瞧来甚是安祥,但原承天明白,老者虽是表面平静,体内却是狂潮涌动,这表面的平静只怕随时都会被打破。 细细看去,那空中的细尘就在老者身周急速转动,因此老者身上微尘不落,身上的衣衫虽有十余年不着洗涤,但怎有细毫污淖?这是因老者灵压外放,微尘自然不落。 黑蟾见到老者此番情形,心中略略放心,却不敢轻声叫唤,转目向原承天瞧去,神情急切,这是要让原承天速速动手了。 但原承天何其为难,面前的这位老者可是太虚之士,自己若是想像刚才那样,强用神识探入,让周老祖恢复神智,那是绝无可能了。 此时或可一试禅识,只因禅识之妙,胜在轻若行云,便是与周老祖的灵识接触到,也是虚无飘渺,不会给周老祖一丝压力。若能以禅识安定周老祖的心神,再以引导之法,助周老祖自己走出困境,或能解此困局。 当下原承天就以禅识一道,轻轻向周老祖探去,那禅识虽轻,可是与周老祖的灵识一触,还是立时引起周老祖的强烈反弹,这是周老祖灵识的本能反应,就算此灵识将四周的人尽数击杀,那周老祖也是无知无觉的。 幸好原承天早就防备周全,在二人的灵识与禅识接触的一刹那间,金偶念动玄字真言,以加强太一弱水的威能,这也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另一次新的尝试了。 他以前认为,无界真言只是不拘于界域的限制,可以在任何界域使用,现在才发现,“无界”二字,亦可不限于法宝法术真诀,这便是说,无界真言,其实是毫无限制可言。 因此玄字真言一出,那太一弱水之上,也泛起了一道蓝光,好似在太一弱水之下,又设一道强大禁制,其实是这大大发挥了太一弱水的威能罢了。故而便是太虚之士的外放灵压,也无法突破这道水幕。 太一弱水首当其冲,将周老祖大半灵压,尽数承受了下来,只见太一弱水好似被一只大手,反复摧楚,水幕急速涌动不休,像是随时可破,但最终则是安然无事。 虽是如此,也不能说原承天凭这太一弱水就能抵御太虚之士的灵压,只因周老祖此刻,纯属本能的反应,其外放的灵压不过是其十分之一罢了。若是再加上一二成,原承天就没有把握承受了。 太一弱水只不过承受了七成的灵压,其他三成,则需靠原承天自身承受,好在林氏分符之术,仍具强大威能,原承天靠这法宝妙术,总算是接下了周老祖的灵压反击之力,而其一缕禅识,则是不依不挠,仍是要与周老祖的灵识继续接触。 那禅识中的无边禅意,就借着与周老祖灵识接触之时,对周老祖施中微妙的影响,可谓是润物细无声,正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在不惊醒周老祖的情况下,助其心境平复,恢复神智。 令原承天心惊的是,在禅识与周老祖的灵识一触之下,原承天发现,周老祖的心境果然是狂乱之极,就好似海中掀起巨浪狂涛一般,而这股巨浪狂涛之所以未能迸发出来,也说明周老祖总算还有一丝清明。 饶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大意,将一丝若有若无的禅识,缓缓覆盖于周老祖的灵识之上,这就像是为周老祖心中狂涛另开一条渠道,那狂涛被引去的越多,周老祖的心境就越易平复。 只是这番功课,实非一时之功,若想稍有成果,也需数日功夫。 如此过了半日,周老祖心中狂涛丝毫不见平缓,原承天所做的努力,也不见有何明显的成效,好在诸修皆是不急,那引导太虚之士恢复心神,怎会是容易的事? 就在这时,周老祖的目光忽的睁开,就在他目光乍睁之际,一道灵压猛然袭来,这股灵压比刚才不知强了多少,不知原承天能否故技重施,再次承受下来。 第1061章临危受令掌族务 金偶一直护在原承天身侧,其目光又怎会稍离周老祖,就在周老祖目光乍现,灵压甫出之际,金偶手持太一弱水,抢先施祭分灵之术,而原承天本身亦同时施祭分灵之术,以分周老祖的强大灵压。 那太一弱水的水幕被这强大之极的灵压一冲,顿时陷去数尺,其水幕之薄,真可谓是吹弹得破了。 好在金偶同时亦以玄字诀替这弱水加持,总算能勉强保持水幕不破,饶是如此,未能被弱水护持的其他方向,灵压排山倒海而来,就算分灵之术也是来不及分划引导。 “夺夺”两声响,金偶的昊化之躯已被压扁,整个身体平平如纸。原承天见此,怎不心惊,若非是金偶当前,那身躯被压如薄纸的,可就是自己了。 金偶本就修成不碎身法,身躯就算被压成片纸一般,也无损其灵,只见他身子晃了晃,复又膨胀如初。 这时金偶几乎承受了九成的压力,原承天在其身后,再用分灵之法护体,总算可保无虞,但周身上下,无不感到压力狂增,随时都有骨断筋折之虞。相差两个大境界,这灵压便是只有一成,也让原承天苦不堪言。 “夺夺”又是两声,金偶身躯刚刚复原,又被压扁,如此三番,才将周老祖的灵压化去。 原承天本来一开始就想动用法术唤醒周老祖,奈何受这灵压余波压迫,又怎能说出话来。等到金偶三番复原之后,四周灵压大减之时,他才脱口而出,喝出“梵息”二字禅言。 周老祖听到这二字,身躯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道:“多谢道友妙法灌顶,我周某总算能重见天日了。只是周某心境犹是不稳,道友境界不足,需要小心。” 原承天听到周祖说出这句话来,总算心中大定,可见周某的神智已是恢复,便道:“在下自知境界不高,修为浅薄,难助老祖一臂之力,唯盼能在老祖身前护法,以效微劳。” 周祖疑道:“却不知道友从何而来。”忽的微微一笑,原来是与黑蟾的心神取得了联系,已知刚才水潭外发生之事,便笑道:“不想道友初来本族,就立下如此功劳,周族兴亡,全在道友之手了。”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却不知老祖此次冲玄,何以危险至此?” 说到此处,周老祖咬牙切齿不已,道:“周某此次冲玄,着实准备不足,但如此仓促,也是事出有因。只因本族中的某位护法,向来不服管教,又私下里拉走数名极道弟子,意欲与周某分庭抗礼,遂使本族凋零至此。” 原承天这才明白,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就此不再多言。 只因仙庭中的内部事务,又怎能胡乱干涉,且自己在族中毫无职司,也不知从何说起。 周老祖急于冲击太虚中乘,自是为了能在族中占稳脚根,这样看来,对方起码是太虚初修之境了。周氏本就脆弱不堪,又被人拉走数名极道之修,可谓是风雨飘零,处在存亡之秋了。也难怪周老祖心急。 而在心境不稳,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就强行冲虚,自是危险之极了,就此走火入魔,也属当然。 周老祖见原承天并无好奇之心,不问此事,知道此人谨守礼数,自己若是不说,原承天必定不敢言。 他不由叹道:“同为凡界修士,性情天差地别,一个要将周氏拖至毁灭之境,一个却谦恭自守,居功不傲,怎不令人叹惋。” 原承天这才道:“原来这位弟子,亦出自凡界。” 周老祖道:“此人来到昊天之后,便来至本族,自称姓周,本族见他根基不俗,验其血谱,又是同宗,自然欣然收纳了,谁知此人竟包藏祸心,前来投纳本族,竟是别有目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越觉惶恐,倒不是担心对手阴险狡诈,而是他知道的越多,就陷得越深,以后若想再逍遥在外,又谈何容易? 可周老祖谈兴正浓,且有急切之意,原承天怎能沉默无语,他隐隐觉得,周老祖的情况怕是有些不太妙,这番谈话,大有交待后事之感,看来周老祖在这次冲虚时,受损之大,或非自己所能想像了。 事已至此,原承天也无法置身事外,按理说,他也算是周氏一脉,族中有大事发生,就算管不得,也总要听一听的。 便道:“却不知此人目的何在?” 周老祖道:“凡界第一大宗门本为天一宗,你从凡界来,自然知晓,那天一宗弟子在昊天并不分散,而是重新聚首,便是天一神宫了。天一神宫人才济济,并广揽散修之士,意图与天下仙族争衡,以效百族故事,且听说天一神宫与百族亦有密切联系。” 原承天灵慧天生,便是周老祖就此止口不言,也知道此中情形了,他道:“这么说,那名周氏修士来到本族投靠,其实是为了拉拢族中弟子了,此举着实可恶,为何姬氏不管?” 周老祖道:“此为周氏族中事务,怎便向姬氏求助,周某若不能安定族中弟子,也无颜坐此尊位。” 原承天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周老祖道:“周某若想与天一神宫争衡,自是远远不能,只盼能唤回族中弟子,灭此叛族恶徒,就算一死,也是心甘。”说到这里,原老祖脸色忽然一红,双目之中,则发出两道黑光来。 这黑光一闪即逝,却又怎能瞒过原承天的双目,他玄承无双,自然明白,周祖的目光中黑光,其实是灵脉大受损伤之状,急需以金丹调制,否则降一个大境界只是小事,说不定全身灵脉尽毁,成为一介凡躯。 原承天道:“清理周氏门户一事,还请从长计议。只是那些弟子既被那贼子拉拢了去,纵是回归本族又有何益?” 周老祖叹道:“你有所不知,诸多极道弟子被此贼拉拢,其实是另有原因,倒也不仅仅是贪图天一神宫势力强大。我周氏原也是昊天大族,族中不知传下多少玄妙神通,奈何几位老祖去得太早,诸多妙法失了传承。而那贼子声称拥有周氏九成绝学神通,试问族中弟子又怎不动心?” 原承天道:“这也就罢了,只是目前本族无法修行祖传神通,岂不也是无法唤回弟子们?” 周老祖叹道:“周某也为此事烦恼,本次冲虚,亦是因为本族威能最强大的周氏醒魂诀,需要太虚中乘境界方能修行,而这醒魂诀,却是周氏所有玄妙神通之基础,非得修行此诀之后,大开灵慧,方能领悟本族诸般神通。”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醒魂诀的名字,他昔年在昊天时也曾听说,此诀之妙,在于提升仙基灵慧,实为逆天之术。 但此术要求极高,太虚中乘境界,也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罢了。他对此术也有颇多好奇,看来日后若有良机,倒是可以修行此术,好在他现在已是周氏弟子,已在资格修行。 而在此之前,则是救助老祖要紧,于是他道:“老祖,你此刻症兆,显示灵脉已然大损,不才丹道略有小成,若是侥幸制出三转补天金丹,或可助老祖恢复伤势。” 周老祖原本神情萎糜,听到此言,不由大喜道:“你真的炼出三转补天丹?”忽的神情一黯,道:“只可惜你就算有此丹术,周某也凑不齐此丹所需的丹材。那三转金丹耗资极大,又怎是本族能负担得了的?” 原承天郑重点头道:“三转补天丹所耗虽多,好在所需丹材倒也不算罕见,只要有仙币在手,自然可以寻得来,老祖只管吩咐下去,令弟子去四处寻来丹材便可,至于所需花费,自然由在下一力承担。” 周老祖惊道:“怎可让你破财?” 原承天肃容道:“晚辈已是周氏弟子,族中之事就是晚辈之事,又怎能坐视本族衰微不振,受人欺凌?仙币小事,老祖何必放在心上。” 周老祖仰天长叹道:“上天让你来到本族,莫非是在兆示本族中兴在即?周某伤势沉重,也难以视事,你可与黑蟾一道暂掌族中之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去问黑蟾。” 原承天慌忙站起,道:“晚辈初来乍到,怎可担此大任?族中弟子只怕也不心服,晚辈又如何行事?” 周老祖苦笑道:“你此刻若是心怀歹念,只怕也我也能杀了,又何况族中弟子,本族现在极道境界者大半随那贼子而去,其余弟子庸庸碌碌,怎堪一提。承天若不主持大局,本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原承天也知道周氏此刻的确没有人才出来主持大局,那周承宗,虽是忠心耿耿,其修为才智也着实有限,此刻除了自己,竟真是无人主持大局了。 于是勉为其难,将头点了一点,道:“老祖既是不弃,晚辈不才,愿意担当此任。” 周老祖欢喜之极,忙将一块金符取出,亲手按到原承天的手中,道:“其余事体,你只管去问黑蟾,周某体内真玄纷乱,又需急加引导不可,诸修速速离开地府,免受池鱼之灾。”这时他目中黑光又是一闪。 原承天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匆匆一揖道:“晚辈谨遵法旨。”便与金偶黑蟾匆匆离了地府,就见身后青光闪动不休,一道强力禁制设下,将刚才的静室牢牢罩住了。 第1062章代执族务得妙诀 原承天与黑蟾出了地府,周承宗早就在外面等得焦急,见一人一侍安然出府,才放下心来,急忙上前问讯。原承天道:“老祖尚且安好,只是冲虚不利,灵脉大损,若无三转补天金丹,只怕境界必然大减。” 周承宗听到三转补天金丹六字,不由得苦笑道:“这可是难了,昊天丹道衰微,何人能炼成此丹,更何况此丹花费甚大,以本族财力,只怕困难重重。” 原承天道:“兄台不必担犹,在下手中倒也有些仙币,想来应能凑齐丹材,只是要劳烦诸位奔走一番了。” 周承宗道:“怎能让仁兄破钞?” 黑蟾道:“承宗有所不知,承天兄目前已得老祖法旨,在老祖未出关前,暂掌族中事务。说来在此刻让原兄担当此职,着实是强人所难。” 原承天道:“在下此刻已是周氏弟子,替本族分犹解难亦是本份。就说在下的名字,亦是承字辈的,岂不是巧极?” 周承宗哈哈笑道:“此言极是,看来是天授承天兄来到本族,挽狂澜于即倒,若是老祖真能渡过此劫,我周氏也算是侥天之幸了。”想到周氏这些年来屡遭劫难,心中自是黯然,目前局势多艰,此刻将原承天推上执事之位,岂不是将他置于炉火之上,不免又有些谦疚之意。 原承天取出周老祖所授金符,就传执掌族务以来第一道法旨,让周承宗召集族中现有弟子,前来府中一会。 黑蟾道:“承天,本族传讯之法与凡界不同,或可与禅修相提并论了。此金符既是本族信物,亦是传讯之宝,只需将金符祭出,本族弟子无论远在千万里,皆是立刻感知,又何必一一传试?”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他将金符取在手中,用观玄之法略略一探,便点了点头,此符果然精妙之极,那符中藏有族中所有弟子名姓,因此将金符一祭,所有符中弟子皆可感应。这样的妙法,远超诸多昊天真言,似乎暗藏了一道无界真言,看来假以时日,要将此符做了仔细的研究。 当下就依符中所示,将金符祭到空中,符中一道金光,瞬间传遍万里。 片刻之后,符中现有弟子,就赶来参见,不过都是些仙修以下弟子,虽然人数超过二百余名,可在昊天界中,这样的修为如何能出府行走,只能在府中刻苦修行罢了。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才有三名仙修初修弟子匆匆回府。原承天问起黑蟾,才知道周族现有仙修以上弟子不过二十三名,且大多在外奔走,极道之修不过两名罢了,亦在外行事。其余另有六名极道之修,便是被那天一神宫的周姓修士诱去的。 原承天这才明白,那天一神宫的贼子,给周氏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这也难怪周老祖心中愤怒之极,要矢志冲虚,誓杀此贼,出一出心中的恶气了。 目前这些弟子,又能济得什么事?若想使周氏渐成气候,就非得将那六名极道之修唤回不可。 而细细想来,六名极道之修随周贼出逃,也并非是一心要背叛周族,而是那周贼所说的诱惑过大,任何一名修士,其心志都是要修成长生的,若知周贼处可修成绝大神通,又怎会不动心了? 看来若想唤回这些修士,就得从周族的神通下手,若能将周族的诸多妙法神通一一整理恢复,说不定散失的这些弟子就会回头。 原承天当下细做安排,先让周承宗领着三名仙修之士,携了仙币,出府去寻丹材。 那炼制三转补天金丹的丹材共需一百六十七种,原承天皆细细写出,每人携了一份,让诸修务必用心,一一配齐才是。 周承宗四修领了法旨,皆是欢欢喜喜出府去了。 原承天又另唤数名羽修之士,计点族中现有资材,举凡丹药,灵符,各类资材,法宝等物,皆要捡点明白。 那周氏自周老祖入关修行之后,哪里有今日这番热闹的景像,眼前人头攒动,人人喜气洋洋,倒是真有几分中兴之势。那些忠于周氏的弟子,心中怎能不感慨万千。 原承天又邀了几名羽修之士入府闲谈,细问诸修各自修行的进晋。 原来周氏有三套心法,那入门的心法,叫做周氏妙心诀,玄修以下弟子皆可修行,其二为周氏玄心诀,专供仙修以下弟子修行。 周氏最强的心法为周氏大成诀,此诀非同小可,仙修以上弟子皆可修行,且只需修行此诀,就可达成大罗金仙境界,虽比紫罗心法略逊一筹,可在昊天界中,也算是极强的心法了。 除了这三种基本心法之外,周氏的法诀妙术亦是层出不穷,计有周氏灵符大法,周氏真言,周氏器修妙道,大周乱心诀等等。 诸法之中,以大周乱心诀为最强,亦是周氏可与昊天仙族一争长短的妙术。此该若能修成,可使对手心境大乱,且可以弱敌强,最是奥妙不过。 黑蟾道:“本族乱心诀,或可与林氏分灵之术,顾氏剑诀,风氏刀诀,慕氏七月心刀相提并论。此法诀最能以弱敌强,任你境界如何高深,只需此诀若一出,必定心中大乱,若不是周氏迭遭劫难,损了数名老祖,怎有今日的绝境。” 原承天道:“这乱心诀妙术既然如此厉害,想来若想修行,必定要求极苛了。” 黑蟾叹道:“若修此术,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仙基灵慧极高,尤其是仙基一项,着实苛刻之极,故而非得先修醒魂诀不可。” 原承天默默点头,他之所以能屡屡以弱胜强,其最大的原因,恐怕就在于他体内有别出仙芽一枝,故而神识强大,不惧对手灵压,而也正因为有了这枝别出仙芽,他的灵慧仙基也强于他人。 如此看来,周氏乱心诀,倒是与这别出仙芽有某种微妙的联系,修士的仙基越强,自然越占优势,就算是境界比对手低了些,可若是仙基强大,亦是可以弱胜强。 在昊天界中,跨境诛敌极其不易,但仙修妙术层出不穷,若能洞窥诸多妙术神通,跨境诛敌亦有可能。自己得天独厚,修成别出仙芽一枝,这才一路走到现在,如今周氏的乱心诀,本为周氏立身之本,若能洞窥其秘,周氏日后中兴,也并非毫无可能。 说话之时,黑蟾已口吐一块木牌,道:“此木之上,就载有周氏乱心诀,承天可取去细细一观,便知修这诀的难处了。” 原承天依言取过木牌,见此物古意苍苍,怕是混沌时的物事了。 黑蟾道:“乱心诀威能强大,可助修士越境诛杀,故而实为天地玄机,唯有混沌之物,才能有强大灵气保此诀符文不乱,若是换成其他物事,只怕早就泄了灵气,乱了符文。” 原承天点头道:“既是逆天法诀,自然别有玄机。” 细细去看木牌上的符文,果然是深奥异常,比之青毫神光法诀亦是不遑多让了。凡此逆天级强大法诀,必然要涉及天机法则,哪里能轻易学得的? 黑蟾见原承天也学不得木牌上的符文,倒也不奇,又吐出一块玉牌,道:“此牌之上,就是本族另一项妙术神通醒魂诀了。那仙基本是修行之源,若能修得仙基强大,何法不成。” 原承天道:“想来此法亦是难修。” 黑蟾道:“若无太虚中乘境界,勉强修来,亦是枉然。” 原承天虽知此刻自己应该是无法修行此诀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将玉牌握在手中,便觉得有一点灵气透进肌肤之中,脑海中就清清楚楚显示出无数符文来。 他本以为这些符文亦如乱心诀一般古奥,哪知那符文入了脑海之后,却排列的整整齐齐,再细瞧符文,十句之中,倒有三四句能看得明白。原承天不由大喜。 黑蟾所言此神通非太虚中乘境界不可修行,怎的自己却能瞧出了三四成来? 再细细瞧去,发现只需静心领悟,另有三四成亦能明悟,这让原承天于惊喜之余又大为疑惑了。 于是便问道:“黑蟾兄,所谓非太虚中乘境界不可,莫非是指的灵识吗?” 黑蟾道:“这是当然,那灵识最难修行,唯有随着境界提升,而略有增益罢了,因此不到太虚中乘境界,如何能有强大的灵识洞窥这妙法玄机。” 原承天微笑不已,这才明白,自己何以能明悟醒魂诀了。 自己若是没修成神识,仅以灵识而论,也就是极道中乘罢了,但神识可比灵识强大多了,且自己玄承之强,昊天界中,只怕也无几人能比,因此能明悟六七成,倒也不算奇事。 于是将玉牌上的符文一扫,整块玉牌上计有三千余字就牢牢的记在心中,终身也难遗忘了。 只是这醒魂诀上仍有三成难以明悟,若想彻悟,仍需时日,但今日也算是大有收获了。 而若能修成醒魂诀,且不谈日后能否再修周氏乱心诀,光是仙基灵慧提升,就有无穷好处,说不定对青毫神光的明悟,亦有莫大好处。 忽见一名玄修之士匆匆走来,神色惊惶,却又咬牙切齿的叫道:“执事,大事不妙,府外来了两名修士,恰是随同周贼去的那二名极道之修。” 此言一出,就连黑蟾也是怒气冲冲。 第1063章诸般手段皆需逞 原承天眉头紧皱,道:“此刻前来,岂不是趁人之危,看来天下神官誓要并吞周氏不可了。” 黑蟾道:“族中极道之修尚在外间,此刻族中修士甚弱,如何抵敌?” 原承天嘿嘿冷笑道:“先出去瞧瞧再说。” 他心中忖思,若来的是两名极道初修,自己尚可支撑,若其中有一名极道大成之士,则今日必有一番苦战了。但就算如此,加上刀君,金偶与魔晋南,也未必没有胜算。只是此战若想胜得稳妥,仍需用计不可。 想到这里,他先将金偶悄然祭出,以一道域字真言将其罩住,以免被人瞧出形迹来。其后心神一动,吩咐刀君魔晋南做好斗法的准备。 然后缓缓驾着遁风,与黑蟾来到空中,其余修士,则在府宅中等候,只因就连几名仙修之士也被派出去公干?其他修士,又如何迎敌? 片刻之后,两名修士飞掠而来,其中一名修士身穿黄袍,背后背着一剑一锏,法剑法锏皆是金光灿灿。其法剑甚是轻盈,剑上符文千数,是为斗法之宝,而法锏为极玄金打造,是为杀伐之宝。 另一名修士赤着双足,一双赤足比寻常修士大出一半,双足踏着一对飞轮,左轮雾气腾腾,右轮火焰翻飞,原来是一对水火轮。 虽然这两名修士的修为一时难以瞧得明白,可原承天的禅识悄悄探去,知道那黄袍修士为极道大成之修,赤足修士则是极道中乘之修。 黑蟾一见二修身形,就大喝道:“周孝文,周孝峰,亏你二人还有脸来此!见到本族执事,如何敢不行大不礼?” 黄袍修士便是周孝文,他与赤足修士相视一笑,道:“本族执事何在?” 原承天一言不发,取出周老祖所赠金符,二人见到金符,神色皆是一怔,其后目中就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来,这金符是周氏族中信物,天下周姓之修名姓,皆在此符之中,若能得了此符,则周氏弟子又怎敢不遵号令?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二修之所以忽然来到此处,便是因为自己先前动用此符时,也被这二修感应,二修想来正好便在左近,就正好来探个明白。 若是周老祖冲虚成功,二修自然是另一种态度,如今见此符持在自己手中,那么二修生出夺符杀人的念头也不足为奇。这也是二修见到金符时,先是一怔,其后目中杀机闪动的缘故了。 周孝峰哈哈大笑道:“黑蟾,我家老祖是不是糊涂了,这么重要的物事,怎的交给一个外人?且此人不过是仙修之士,这是开的什么玩笑?”说罢就将脸色一沉。 若想夺符,自然要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周孝峰此修瞧来粗豪,可却粗中有细。此话一时也驳他不倒。 原承天冷笑道:“你二人皆是周氏弟子,见了本族金符,却傲慢无礼,黑蟾,依本族族规,该当何罪?” 黑蟾森然道出一个字来“杀!” 原承天左手一摊,无锋之剑赫然在手,也不说话,以一式自创的仙兵妙式,就向周孝峰刺来,此剑诀之妙,绝不亚于顾氏之术,就见剑气森森,杀气逼人,无锋剑上的寒芒,已照得周孝峰面色莹然。 周孝峰怎料原承天说动手就动手,俨然没将自己这位极道之修放在眼中,但对手无锋之利,着实不可轻忽,也亏他手快,袖中飞出一剑,就架住了无锋。 哪知原承天这式剑诀奥妙无穷,周孝峰虽是及时架住,却发现两剑相触不发一声,原来只是一道剑影罢了。那无锋本体早就抵住了周孝峰的胸口。 周孝峰大叫一声,足下水火双轮急速转动,身子就倒纵了出去,这反应速度亦可算是无以伦比。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对水火双轮果然还是有些威能了。 只是原承天既然动手,必定是成竹在胸,就怎可能一招便止,这第一式试出了对手的高低长短,第二式剑诀连珠般发出,同时双足施展步法,与周孝峰之间仍保持着一剑之距。 那周孝峰本以为双轮一转,必定将对手甩脱,那知对手就如附骨之疽,附身贴影而来,却见无锋剑上杀气更甚,从剑锋之上,更突出一道剑芒来,比之无锋本体的速度,又快了一筹。 百忙之中,周孝峰足下水轮飞向原承天,这是要逼原承天紧急自救,要与对手来个同归于尽。 想来周孝峰足足高出原承天一个大境界,却被原承天逼得使出这同归于尽的法子来,原承天也算是挣足了面子。 但原承天此次出手,一来是要对手心神不定之时,一举压制对手,二来也要安周氏弟子之心,不要被二修的境界吓得失魂落魄。 周老祖虽将信物金符赠予自己,可除了周承宗见识过自己的修为,其他周氏修士并不曾亲眼所见,若不趁此机时,一展胸中所学,又如何在周氏立稳脚跟,更不必说唤回六名极道弟子了。 那水轮如电飞来,水轮之上雾气蒸腾,雾气之中,有无数符文闪动之休,遂使这腾腾雾气,化成极寒冰雾,等闲修士触到此雾,定然身子僵直,哪里还能动弹。 那黑蟾因与原承天靠得甚近,故而水轮上的雾气,亦使他受到影响,黑蟾本是水属之灵,亦是禁受不起,慌忙退避数百丈,免得身子被冻僵了,可就要跌落尘埃。 不想这雾气中的寒意虽强,又怎能奈何得了原承天。早在他灵修境界时,就修成玄阴功,其后略加改进,以他的玄承,自然是别成一派,于寒冰功法,心得甚多。 更何况他修成四重风月之体了,又怎惧这寒冰之气? 是以他于这水轮中的寒气丝毫不去理会,只以一具肉身,就尽可抵御有余了,右手更取出无界之剑来,因担心剑锋不利,就从剑上再祭出一道光华,正是无界真言中的斩字诀。 此诀一出,便听“啪”的一声,水轮已被斩出一道裂缝来,这件法宝虽不能算是尽废,只怕也是威能大减了。 但原承天此举,也算是逞强了。 他毕竟是仙修之士,强行斩落极道之修的法宝,自身又如何能不受影响,斩字诀与水轮相触之后,灵力流四散而来,逼使原承天身子一晃,就被逼退了数丈,那无锋的剑诀自然也落了空。 虽然从场面上来看,原承天亦被迫退了一步,与对手可谓是旗鼓相当,可周孝峰水轮受损,原承天则是毫无损失,怎样也是原承天占了便宜。 周孝峰见法宝受损,心中又羞又怒,正想上前找回面子,那边周孝文呵呵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掣出背后金锏,“刷”的一声,就向原承天当头压下。 这金锏为极玄金制成,又是由极道大成之士亲手祭出,灵压好大不强大,怎样也有百岳之力。原承天身上的法袍被这灵压一逼,外罩的七宝法袍立时碎裂,内罩的黄袍法袍则“呼啦啦”飘动起来,这法袍若非是刀君之物,哪里能禁受得住如此强大的灵压,必然也是四分五裂了。 见周孝文出动金锏,远处的周氏弟子无不失色,那周孝文在周氏也算是强力修士了,除了周老祖,就算得他第一,背后这金剑金锏斗得了法术,动得了杀伐,可谓是两者皆强。 原承天早知此战必定艰苦备至,但刚才退了数丈之后,周氏弟子心中必然萌生惧意,又如何能再退? 咬牙将分灵之术祭将出来,更一拍头顶定天鼎,要让这昊天级的法宝,替自己分担压力了。至于那滴太一弱水,则暂时不必祭出。否则底牌用尽,又如何对敌? 周孝文就感到空中金锏忽然没了着力处,像是打在了极空极虚之境,也是心中大震,脱口叫道:“你怎会林氏分灵之术。” 原承天怎去理会,将手中无锋一拍,那无锋刹时不见了,周孝文刚才观战之时,亦知这无锋厉害,显非等闲杀伐之器,而大有可能是某件昊天之宝,因此见到原承天拍没了此剑,心中大生提防之心,忙将金锏一收,以观原承天下一步动作。 哪知原承天只当没事人一般,手中再掐一诀,此诀一出,空中就有天雷响应,道道紫色天雷滚滚而来,正可谓是诀到雷至,若非是玄感达成极高境界,又怎会如此灵验? 要知道但凡祭施法术,那法术的威能越强,起来的越慢,若是至强的昊天雷诀,甚至要盏茶时分才能降下来。 可原承天的紫罗天雷法术,却是灵验如斯。 周孝文纵是极道大成之修,也不敢与天雷直接抗衡,忙将肩头一晃,祭出背后金剑,此剑扶摇直上,与空中天雷搅到一处,天雷被这法剑一引,一时也无法击落了。 这时周孝文才知原承天的厉害,此人于仙修诸般法术,居然是无一不强,举凡杀伐,斗法,防御,玄感等等诸术,样样皆令人刮目相看,怎样也不是一名仙修之士的手段。 便在这时,诸修就听到周孝峰“啊”的叫一声,声音大为惊惶,诸修急忙循声望去,只见空中有两件物事,正急急坠地,瞧来极像是周孝峰的火轮。 可这火轮已然分为两半,而在周孝峰的面前,赫然又立着一个原承天。 第1064章醒魂妙诀世间无 这是原承天以声东击西之计,先将无锋以传字诀传予金偶,再将金偶瞬间传至周孝峰身前,就此剑到轮毁,一举将周孝峰的水火双轮双双击毁。 此二修既然是周氏弟子,且又是被天一神宫利诱而去,原承天着实不想痛下杀手。施计毁去周孝峰双轮,也是心存劝服二人之意。否则以传字诀配合无锋之剑,就是将周孝峰瞬间诛杀也非难事。 修士向来都是畏威不畏德,若想劝二修回头转意,自然要将其完全压制了再说。 周孝峰双轮被毁,自是愤怒之极,手中法剑劈头盖脸,就向金偶劈来。 金偶有心要卖弄手段,居然也不闪避,任由周孝峰法剑劈至,那法剑好不锋利,将金偶从头到胸劈成两半,周氏弟子见到金偶这样的惨状,无不惊呼失声,就连黑蟾一时间也看不出玄妙来,也大呼出声。 然而就见金偶微微一笑,此笑容因脸部分开,显得好不诡计,就在诸修耸然动容之时,金偶的身子“啪”的一声,又重新合在一处,至于周孝峰的法剑,自然就牢牢的被夹在昊化之躯中,又怎能再取得回去。 周孝峰心知不妙,急忙施诀回夺,可金偶早就持字诀祭起,那法剑就像是生在体内一般,别说周孝峰只是极道之修,就算是太虚之士,也难以撼动分毫。 金偶趁此时机,将神识向这法剑上一扫,这是要抹去周孝峰在这法剑上的标识了,这标识一去,法剑便成无主,周孝峰再也天大的神通,也夺不回此剑去。 周孝峰正在极力施诀间,忽的觉得灵识一空,灵识已与这柄性命关修的法剑失了联络,他不由的大叫一声道:“怎会如此。” 耳中听到周孝文叹道:“这灵偶好不厉害,不可以寻常法术破解。” 将手中金锏祭起,百岳灵压就向金偶压来。 金偶只是原承天的一道元魂罢了,怎有原承天那样的别出仙芽,对这高出他境界许多的周孝文,自是无法可御,灵压逼来,身子顿时被压短了数寸。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金偶的昊化之躯也是撑不住了,就此压成一片,这金锏之威,果然是好不怕人。 原承天也不着忙,自己已修成分魂炼体之术,只要自己不死,那金偶中的分魂就永远不灭,而这具昊化之躯又是修成不碎身法的,因此实为天下最难缠不过的灵偶,只可压制困顿,不可轻易毁灭。 周孝文手掐法诀,就想收了金偶残躯,但原承天怎肯让他轻易得手。双手一拍,无锋已到手中,剑交左手之后,再以一式自创剑诀,刺向周孝文的咽喉。 周孝文无可奈何,只好先打发了原承天再说,金偶虽是难缠,可原承天的本体更是强大,自己的境界高出对手一大截来,可对手仍是浑然无事,多年苦修来的强大境界,怎有丝毫用处。 于是手中法剑飞向空中,去迎原承天的无锋之剑,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剑诀再变,转到周孝文的身后,再次挺剑去刺。 周孝文对原承天这神妙无端的步法以及奥妙异常的仙兵妙式大感太痛,也就只好太痛医头,脚痛医脚,对方施来怎样的妙式,就只好依样抵御,将一名极道大成之修,逼得只能防御,无法进逼。 其实原承天也是有苦自知,他的别出仙芽再强,可对手的境界着实太高,稍不小心,就要被对手的强大灵压得粉碎了,那林氏的分灵之术是要时时暗祭的,而手中的太一弱水,也是必需时刻准备。 也就是自创剑诀过于奥妙,对手又不敢托大,这才勉强在场面上占了些许上风,若是对手与自己拼命,自己只好逃之夭夭。 塔中的刀君和魔晋南见外间战事正酣,自是急不可耐,魔晋南性子最急,早就迭声请战了。 原承天心中思忖片刻,已有成算,心神中暗下法旨,先将魔晋南唤了出来。 周孝文忽见面前多了面杀气冲天的黑衣少女,不由大感惊讶,以他的玄承灵识,只需瞧上一眼,就知道魔晋南的来历不凡。他自恃技高一筹,也不惶恐,微微点头道:“手段倒也不少。” 魔晋南一言不发,左手尾指向周孝文狠狠一点,指上一道光华便冲着周孝文去了,此为魔刀十式中三杀式中的第三式,破器杀。 魔刀十诀有七刀三杀之说,各有妙用,三杀式之中,破器杀以破损对手法器法宝为先,虽不以直接用来伤人,却也是难缠之极。 魔晋南上次奉命出塔斗法,尝尽了的苦头,此番出战,怎敢再去动杀伐之念,幸好魔刀十诀亦是包罗万有,三杀中的破器杀正可拿来一用。 周孝文何等玄承,一瞧魔晋南这刀诀中的势头,就知道不妙,这破器杀之式,竟是要以强大杀气,削减自己法宝上的灵气了,若是那法宝上的灵气一失,就算是昊天之宝,也顿成废铜烂铁了。 没奈何,只好用法诀一道,来替这法剑加持,以这一柄法剑大斗原承天本体与魔晋南,倒也是不露丝毫破绽。 忽听一声清叱,一名黄裳少女于空中现身,口中叫道:“你也吃我一刀。”正是刀君现身了。 周孝文立时瞧出刀君的来历来,吓得就是一咋舌,暗忖道:“怎的杨氏的刀君竟在此处?”心中就有一些着慌。 这时刀君已祭出三道金罡,迅疾刷将下来。 周孝文慌忙道:“杨氏镇族之宝,又怎会在此处?”慌忙将压制金偶的金锏撤回,来敌这刀君的无上刀气。 一柄金剑与一柄金锏,就与原承天座下双灵斗在一处,这边是刀气腾空,杀气冲天,那边是灵压如山,金光灿灿,斗得煞是好看,别说周氏低级弟子,就是黑蟾也是惊呆。 不想原承天竟有这无穷手段,以一介仙修之士,连跨数个小境界,与一名极道大成之修斗了个平手,若非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这时周孝峰心神略定,又怎肯袖手旁观,他虽失了数宝,十成手段去了七成,但极道之修,便是空手也不可轻敌。趁着金偶身形未复,双手空中,周孝峰手中掐一道法诀,是为一道极寒诀,就向金偶祭来。 金偶身形刚刚复原如初,就被这极寒诀中的至寒之气冻得僵直,虽是在光天化日之后,其身所覆冰层也有尺余厚。这也是金偶刚才被周孝峰的金锏压制得苦了,体内元魂若非修成分魂化体,早就被拍得四分五裂了,如今身子既被冻住,元魂又御控不得,自然坠下地面去了。 原承天也不惶恐,口中漫声长吟道:“万物有性灵,元魂控其间。三魂是为阳,六魄实为阴,阴阳合相济,灵慧自生焉……” 口中吟诵,手中掐诀,金偶身子一阵喀喀乱响,身覆冰层应声而碎,一道青气自金偶体内冲出,金偶长笑一声道:“谢大修醒魂。” 周孝文与周孝峰听到原承天口中吟诵之文,已是大疑,再听到金偶提到“醒魂”二字,心中再中疑问,同时大叫道:“这是醒魂诀?” 原承天道:“若非醒魂诀,又怎能让在下的灵偶的元魂这么快复原如初,我周氏醒魂妙术,着实是天下无双。” 二周心中怦怦乱跳,他二人昔日弃周氏而去,便是因族中大修凋零,无人能领会周氏诸多法诀妙意,这才忍痛投了天一神宫。实指望能得授周氏妙法,哪知道那名周姓修士始终是吞吞吐吐,缠着他问上十日,也未必能得一两句真言妙诀。 六修皆是怀疑,此次怕是被骗了,但当初既然已弃族而去,又怎便回头?此次二修收到金符传讯,就不免动了心思,要回本族瞧瞧,虽是心存不良,也有心怀故主的一点意思。 周孝文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叫道:“那醒魂诀便是老祖也未必能明悟三分,你怎的反倒知晓?嘿嘿,你虽识得符文,只怕未能尽知其妙。” 原承天也不反驳,而是继续道:“三魂天地命,六魄各有司,天冲灵慧气,四魄实为力,五魄中枢六魄精,七魂为英不可寻。常人唯有六魂在,我有妙法修七魂。此魂修来不寻常,好似睡狮梦中醒,先固天冲仙基强,再醒灵慧妙无方……” 周孝文与周孝峰喜的浑身发颤,二人相视一眼,神情又羞又悔。 周孝文迭声道:“执事,你再念来,你再念来。”口中既称原承天为执事,这是仍将自己视为周氏弟子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又道:“四魄醒来惊世间,翻江倒海只等闲,五魄修得心境稳,天地崩塌不动心,六魄去芜存其菁,如此心中存其英,醒魂妙诀世间无,非我周氏不可听。” 念到这里,住口不言,只管瞧着二面,面带思索之色。 那原承天朗朗念来,刹时四下皆寂,空中诸种法宝光芒,杀气刀气皆无,空中地下所有修士,皆在侧耳倾听。 周孝文听罢此言,不由喃喃念道:“醒魂妙诀世间无,非我周氏不可听。”一连念了三遍,忽的潸然泪下。 第1065章身在天一心在周 黑蟾见周孝文动容,立时大喝道:“周孝文,昊天周氏弟子,体内皆是流着同一血脉,任你走到天边去,你仍是姓周,你此时还不回头,更待何时?” 周孝文颤声道:“是。”话虽如此,神情之中仍是犹豫不定。 黑蟾又喝道:“此刻本族虽是人才凋联,但天降承天于本族,玄承无双,灵慧天成,以仙修之境而明悟醒魂妙诀,周氏中兴在即,你此刻不回头,更待何时?” 周孝文叹道:“果能回头?”回头瞧了瞧周孝峰,那周孝峰亦是一声叹息。 周孝峰道:“我与孝文兄就算有回归之志,却无颜去见昔日同宗,此身已陷污淖,也就如此罢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明白二修心意。 自己所泄露的醒魂诀委实不多,但已打动二修,看来二修在天一神宫那里,怕是不够得意。只是二修皆是极道之修,昔日在周氏之中,应该也是风光无限的,此刻若是回头,岂不就成了反复小人。 于是道:“两位仁兄,若心中存有同族之情,在哪里都是一般,周氏此刻虽是势微,可根基非同小可,乱心诀与醒魂诀若能修成,当可与天昊天诸族争衡。” 二周听到这里,皆是缓缓点头。 原承天又道:“只在乱心诀与醒魂诀的诸多奥妙,亦随着本族多位大能之修弃世而去,不复为人所知,在下虽略具灵慧,若想完全参悟两诀秘奥,也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二位仁兄若能于天一神宫处窥得其秘,反哺周氏,则为周氏最大功臣。” 二周神色一亮,知道原承天这是在为二人铺垫后路了,若是二人能在天一神宫探到周氏两大妙诀的些微奥妙,岂不是就算是立下了大功,那么此次叛周氏而去,也就能圆说得过去了,再次回归,也不损二修颜面。 周孝文喜动颜色,道:“执事此言意味深长,在下心领神会。”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限于境界不足,乱心诀自是无法修成,但那醒魂诀或因与我大为有缘,倒也悟出了六七成,二位仁兄若是不弃,承天颇愿一吐为快,想来以二位玄承,定然有以教我。” 原承天这是正话反说,顾忌二周面子,否则以他仙修之士的身份,却要以胸中玄承指点二修,二修就算明知他说的是玄术妙道,也断然是不肯的。 二周越听越喜,道:“同为周氏一脉,执事何必客气,若能与执事谈玄论道,实为望外之喜。”自然也不敢说“指教”二字。 当下就邀二周回到宅院之中,选了处静室与二修开说醒魂诀。此间只有黑蟾随侍在侧,其他周氏弟子,限于境界低微,便是在座听闻也与事无补,也就只好罢了。 原承天结合自己的胸中玄承,将悟出这六七成醒魂妙诀的精微之处,一一向二周坦露无疑,二周毕竟是极道之修,于某些关键处,也只是欠缺一些顿悟罢了,因此听罢原承天的心得体会,皆是大有收获。 不仅如此,二周在族中经年,对周氏诸般妙诀的心得,自然比原承天知道得更多,双方放开心胸,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因双方明白,此次谈玄论道,关乎周氏日后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气运,怎能不尽心尽力? 原承天此刻虽暂掌周氏族务,可毕竟是姬春山亲手选中的,只怕一离了此处,就要在姬氏本族担负要职了,一旦在仙会之上崭露头角,只怕更无机会回到周氏族中。 因此双方这种谈玄论道的机缘,日后实不知能否重现,不趁此时互通有无,岂不是天下憾事。而黑蟾身为族兽,正好可将诸修所言一一记在心中,日后传之族中后辈弟子,亦是黑蟾的本份。 于醒魂诀一事上,经二周补充,大约已悟出了七成,越是悟得多,原承天越是发现,醒魂诀实为无上妙法,或为天下仙修之境,周氏既有此等妙法,可见渊源不浅。 原承天就问道:“孝文兄,以在下观之,本族所存法诀,皆为造化之术,不知本族来历如何,竟有这等逆天之术。” 周孝文见原承天问起此事,自是意兴遄飞,笑道:“承天果然灵慧,窥一斑而知全豹。说到本族来历,实与朱雀有关。需知当初创世世尊造人,先是亲手取莲池畔无量玉山之美玉,临池照影,依照自身模样,将美玉分成十块,精雕细琢。玉成之后,覆以莲瓣一叶,再将自身一口先天无上清浊之气,吹进玉人之中,十人遂生。这十人皆拜世尊为师,后为仙庭十大神执。” 原承天点头笑道:“只是如此造人,却不知要造到何时了。” 周孝文亦笑道:“世尊亦知此法不妥,遂就取莲池中之池泥,多造人族,再由朱雀将一丝太一神火注入其中,这批泥人遂为昊天人族之祖。后世仙修之士,大多从此出。而我大周氏,便是这第一批泥人,天下仙修之祖,周氏自然亦在其列。” 原承天道:“我周氏果然是渊源流长。” 他故意以此事打动二修,亦是想唤起二修的同姓同宗之情,果然周孝文提到周氏来历,胸口顿生豪气,可见其本心是不肯弃族而去的。 周孝峰亦道:“我周氏诞生之初,因居于南方,便受朱雀统辖,与朱雀交情不俗,其后昊天界初成,我周氏便迁至昊天,实为昊天创始之族,族中所留仙法妙诀,怎样也不比其他仙族差了,只叹近年来时运不佳,才落到这步田地罢了。” 原承天心中恍然,他一直觉得,周氏醒魂诀与朱雀的太一神火,有诸多相通之处,如今看来,周氏与朱雀,果然是大有渊源。醒魂诀若能完全大成,自己的境界修为,自然焕然一新。 又问道:“我观本族信物金符之中,实藏一字无上真言,却不知这金符来历如何,这符中所藏真言,又不知是怎样的来历。” 周孝文叹道:“承天,本族之事,事事也瞒不过你,你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有心人了,本族因你之故,或可真的再度兴起,我等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又道:“此符本就传自仙庭,暗藏天地法则,与禅修的传讯之术,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世人皆知禅修传讯之术天下无双,却不知周氏亦有妙术。但关于此符的奥妙,孝峰兄知之最详。” 周孝峰也不谦逊,就道:“当年上一任老祖在世时,在下有幸随侍在侧,虽只有短短三日,却是受益无穷,有一日老祖就对我说道,这金符之中,藏有无界真言一字,此字为天下至强法则,但因过于玄奥,本族历代老祖虽然极力参悟,也始终悟他不透,看来是没机缘了。而当年老祖猜测,此字当为一个‘空’字。” 原承天心中莫名的激动起来,只因这个空字,实与自己所悟大有相联,如今连周氏昔年老祖也这么说,看来是相差不远了。按捺住狂跳之心,问道:“却不知这个空字,有何妙用?” 周孝峰道:“承天,你试想来,只要你的名姓入了这道金符之中,任你在昊天任一处,借此金符传来的讯息瞬间便至,这可不就是视空间距离为无物了?可不就是一个空字?想来此字若能明悟,就算不能瞬间周游诸界,但在昊天之中,应该可自由往来,任你如何距离,皆可弹指到达了。” 周孝文道:“既然此字有如此威能,必定奥妙异常,怕是难以参悟,我周氏历代老祖尚且不能,我等也只好望而兴叹了。” 周孝峰亦叹息不已,道:“本氏诸多妙术,也与这金符中所藏真言一般,虽有偌大威能,只恨无人明悟。” 原承天虽不说话,可心中已暗暗立誓,自己虽非真正的周氏弟子,但既然来周氏走一遭,怎样也不能白白错此机缘,定要为周氏日后存续,留下些因果不可。 如此一来,自己除了青毫神光之外,又多了醒魂诀,乱心诀,金符真言三项,需要日后慢慢参悟。仙修漫漫长路,实不知止于何时,但心中既有所求,倒也觉得踏实的很。人生在世,第一怕空,第二怕闲,“空闲”二字,实不知误了多少人了。 二周与原承天相谈半日,其实心中已然是归属周氏了,只是仍需立些微功,方能安然回府罢了,此事大家心照不宣,倒也不必深谈。 其后原承天就问起天一神宫之事,天一神宫在昊天多年,但一直都是遗世独立,就如同清流一般不理外务,起码在原承天当年,天一神宫之名并不算如何响亮。 可此次重返昊天,却发现天一神宫蓦的高调起来,想来其中必有缘由了。 周孝文见问起此事,不由的将眉头紧锁,道:“承天,在下此刻虽心属周氏,可天一神宫之事,实不敢多言,天一神宫经多年苦苦经营,目前势力非同小可,以在下看来,只怕不亚于任一仙族了。” 周孝峰则道:“有一事倒不妨说将出来,此次仙会,只怕与他日大不相同了,参会的仙族未必就是十族而已。” 原承天动容道:“难不成天一神宫竟有志参与仙会!” 第1066章万里驰援急向西 周孝文道:“若非这次投效天一神宫,先前在下怎样也不敢相信,天一神宫的势力居然已如此强大了。此刻天一神宫大修如云,大罗者一人,金仙者四人,太虚境界者最多,绝不会少于三十人了,极道仙修境界者更是数不胜数。” 原承天道:“这样说来,其实力虽不能与苏姬元杨相提并论,却足可以与其他仙族相争,只是仙会的名额,又如何能擅自增加?与会仙族定然是不肯的。” 周孝文道:“若是有五家仙族力荐,仙族的名额亦是可以增加的,如今天一神宫正四处派出使者,与各大仙族周旋,原本以为定然被拒,哪知却有三家仙族已然承诺下来。” 原承天道:“天一神宫的手段倒也了得。” 若想让仙族同意增加仙会名额,就好比是割肉一般,怎会轻易同意?而天一神宫的手段,若非诱之以利,就是以力相逼。但天一神宫再强,也绝不可能压制得住任一仙族。那仙族是怎样的积淀,怎会轻易被压制的,因此天一神宫只有利诱一途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昊天界的仙修资源,八成已被十大仙族占据了,天一神宫又能出得起怎样的利益,让十大仙族动心? 周孝文瞧见原承天的神色,已知其心意。他道:“天一神宫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去说服仙族,在下位卑职微,自然也是不甚了了,在下只是偶尔听说,天一神宫似乎是发现了几处昊天秘境。” 原承天讶然不已,道:“昊天秘境,又是怎样的所在?” 周孝文摇了摇头,道:“在下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罢了,至于具体的情形,又如何能知,此事当为天一神宫最大的秘密了,也是天一神宫说服仙族最大的本钱,又怎会轻易泄露的。” 原承天对昊天秘境一事,也是首次听闻,想他当初在昊天界数千年,此事竟没有半点传闻,可见发现昊天秘境,也就是近些年的事情了。 那昊天秘境既然能被天一神宫拿来,做为说服十大仙族的条件,可见这秘境非同小可,此事是福是祸,一时间也难以判断。 二周不敢久留,便起身与原承天告辞,既然醒梦诀已被悟出七成来,那么对其他四名仍留在天一神宫的周姓修士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足以让这四人回心转意,重回周氏了。 六人只需略立功劳,就可大大方方的重返周氏,想来以周氏目前的局面,族中弟子又如何不肯,自然是会尽释前嫌的。 周孝文道:“此次回去,定要将秘境一事探个明白,也算替本族立个功劳,而有关本族散失在外的玄妙功法,自然也要极力收集才是。” 原承天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以性命为重。” 二周应了,这才跃到空中,恋恋不舍而去。 原承天送别二周之后,重回宅院大厅,先向姬春山传去一道信诀,告之周氏情形,自己一时间也无法赶赴姬氏本族,总要先炼成三转补天金丹不可。更告知姬春山自己意图整理周氏心法妙诀一事,希望姬春山能略施援手。 半日后姬春山亲自传来信诀,允其所请,让原承天处理完周氏相应事务,再回姬氏本族。 原承天得了姬春山的信诀,这才放心,就在周氏的丹房中住下,一边等候外出修士的消息,一边静修。 数日之后,有姬氏修士前来,交给原承天一块玉牌,原来姬春山得知原承天要整理周氏心法,就发动姬氏诸多大修,让诸修尽述与周氏有关的玄承,尽汇于这玉牌之中。 原承天启牌一视,不由大喜,虽然玉牌之中的玄承,大多与周氏三大基本心法有关,涉及醒魂诀与乱心诀者甚少,不过也足见姬春山的拳拳之心,而玉牌之中,亦录有周氏的其他小术,这就使得周氏祖传法术更加完善起来。 原承天将玉牌中的心法妙诀再一一归纳整理了,足足又花了半个月的工夫,黑蟾见原承天不眠不休,每日忙碌不停,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只因原承天这番举动,着实是周氏的大功臣了。 仙修家族若想在昊天立足,自然以人才为先,可就算有了人才,若是无仙修传承,又如何能有大成就?原承天今日的辛劳,定可在日后慢慢显示出来,周氏弟子承受其惠,实难用笔墨言语形容。 而原承天本人其实也是获益良多,那周氏此刻虽不足以与十大仙族相提并论,可毕竟根基不浅,其祖传心法,实有诸多令原承天豁然开朗之处,只恨此刻境界不足,尚难领悟周氏至高心法乱心诀,否则定有极大收获。 这时外出寻找丹材的弟子也陆续回来,炼制三转补天金丹所需物资也凑了个七七八八,以原承天的丹术,就算丹材不齐,其实也可动用虚炼之术,行无中生有之逆天丹道,炼成三转补天金丹来。 不过原承天发现,外出弟子之中,那两名极道之修一直不曾出现,这二人是目前周氏境界最高者,若是这二人有失,这损失怕是难以弥补了。 而二修出外多时,却迟迟不见音讯,又怎能不让人担心?上次自己用金符传讯,这二人也未能回讯,这就更让人焦燥不安起来。 这一日,周承宗匆匆赶了回来,前来丹房面见原承天之后,略叙寒温,缴上收集到的丹材后,就急急对原承天道:“原执事,大事不好,本族那两名大修周孝武,周孝彰,只因携了几件珍奇的物事,竟被那百族修士盯上,如今下落不明,还请执事定夺。” 黑蟾喝道:“承宗,你这样说的不清不楚,原执事如何定夺?” 周承宗苦笑道:“在下是在仙集之中,偶然听闻此事,哪里能探个明白?” 便在这时,姬春山一道信诀传来,信诀所言,恰与两名极道之修有关。 原来这二修本是外出替黑蟾捕捉灵兽,幸好大有收获,正要赶回来,又收到原承天的金符传讯。二修本对周老祖忠心耿耿,见到是为周老祖炼制三转补天金丹,又如何不尽心尽力,于是辗转诸多仙集,务必要多寻几件丹材来。 哪知就在仙集之中,被人发现二修身上所携的灵兽非同一般,就此蹑在二修身后,到了僻静之地,与二大起争端,二修不敌对方人多势众,且战且逃,目前是朝着西方去了。 至于周承宗猜测这些修士出自百族,倒也不奇,只因天下的仙集之中,必有百族修士潜藏其中。而百族之所以难缠,也是因为其足迹遍及昊天界,或明或暗,驱之不尽。 原承天疑道:“究竟是得了怎样的灵兽,竟惹得他人心动?” 黑蟾也是大奇,道:“昊天灵兽大多寻常,便是浮罗天河之中,也无多少灵兽让人动心,此事让人大费思量。” 原承天道:“不管如何,此事不可不管,黑蟾就留在符中,承宗不可惮劳,且与我走一遭。此事也需请姬氏相助不可。” 周承宗欣然道:“自当奉陪。” 原承天生怕再出意外,干脆就将已收集到了丹材也尽数收了,让玄焰在青龙塔中先行炼制,如此且行且炼,也不会耽搁时间。 当下领着周承宗出了周府,再向姬春山传去信诀去,恳请姬春山再探此事详情,也好预作准备。 但姬春山得知此事,亦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又怎能知道详情?不过却应原承天所请,速派两名极道大成之士前来相助。 为了方便赶路,原承天让周承宗也入了青龙塔,自己与金偶一传一递,就向西面紧紧的追了过去,一路之上,仍将那金符祭出,告之已有大修来援,也好使二修安心。 这次金符传讯后不久,忽的收到一道信诀,正是周孝武所发。那信诀也不知怎的,竟是残缺不全,看来是被他人用法术截取了。 看来先前二修定也发出不少信诀来,可惜没一条能传得出去,这次能传出这残讯来,也只是侥幸罢了。 信诀上的残缺讯息,唯有四个字,便是“西,山,急,殒”,又怎能看得明白? 若说拦截他人传音,信诀,在昊天界中,倒也不算稀奇,可是将他人的传音信诀完全截取了,不放过一丝儿去,便是原承天也是闻所未闻。 其实细想来此事倒也不奇,那仙修之术的变化,本就是日新月异的,种种妙法层出不穷,在某些方面今胜于古,亦是大势所趋。 原承天将这残讯说给周承宗,周承宗自然是目瞪口呆,道:“这又让人如何能猜得出来?” 身边的刀君道:“也许这个西字,就是指的西面了,那个山字,也许是指到了某处名山大岳,急字倒也罢了,二修被人追杀,如何不急?至于这个殒字……”说到这里,沉吟不语。 周承宗惊道:“莫非是二名大修皆已殒落了?” 魔晋南白眼一翻,道:“蠢材,若是都殒落了,谁传的这信诀?” 说到这里,魔晋南先向原承天请了法旨,再跃出青龙塔,两道明眸,就向西方一扫,片刻之后,忽的道:“果有杀气!” 第1067章此兽由来不寻常 魔晋南本为天地杀气所凝,天地杀气若有变化,自然能及时感知。而原承天神识虽强,于这杀气的感应,却是远逊于魔晋南了。 就顺着魔晋南所指方向,急速掠去,约行了四五千里之后,原承天的神识之中,仍未探到人影,不免有些疑惑了。 魔晋南却是神情坚决,道:“主人,此方向必有杀伐,晋南若是有错,甘受责罚。” 原承天笑道:“我怎不信你,只是不曾想到,你对杀气如此敏感罢了,看来天地之灵,果然有他的好处,非我等凡夫所及。” 魔晋南怔道:“主人有惊天神通,怎能是凡夫?” 原承天也不解释,唯有微微一笑,魔晋南虽有洞天察地之能,却不知人情,看来日后与她说话,还是实话实说的好,那些个客套骄情,统统是用不着的。 这时心神中传来一道陌生信诀,信诀中道:“原道友,在下为姬氏弟子,特来助战。” 原承天喜道:“着实有劳。” 片刻之后,两名青袍修士连袂而至,皆是极道大成境界。其中一名修士头戴银冠,手中法宝是一柄乌木剑。另一名修士头戴铁冠,所用法宝为一柄铁戈,样式古朴简素,实为蛮荒之宝。 到了原承天面前后,二修将手中玉牌朝原承天一晃,那是姬氏修士的身份标识,原承天也有一块。原承天略略一瞧,自是明证无误。 魔晋南目中除了原承天外,就连姬春山也不会放在眼中,这两名虽是极道之修,她也是视而不见,二修见她神色冷傲,皆是暗暗称奇。 魔晋南自从刀魂刀体合二为一之后,只要心中不动杀机,便与寻常修士无异,他人也很难瞧出她的根底来。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别人怎样也瞧不出她的修为境界来。 原承天拱手道:“此番为周氏俗务,却要劳动两位道友万里而来,承天心中难安。” 银冠修士笑道:“周氏既为姬氏辅族,自然是上下一体,周氏之事便是姬氏之事,原兄何必客气。” 铁冠修士则道:“却不知那失踪的修士现在何方?” 原承天道:“在下这位侍将,对天地杀气颇有感应,已察出正西方处必有杀伐,可究竟离此多远,目前难知。” 铁冠修士道:“这就奇了,既知彼处有杀伐,怎的又不知远近?贵侍将所修之术,却又是何神通?”目光就向魔晋南瞧来。 魔晋南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曾修行过什么神通。”也不细加解释,又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原承天瞧在眼中,不由暗暗摇头。 两名修士见魔晋南孤傲无礼,皆是心中有气。此次原承天被姬春山收为辅族弟子,人人皆知是为仙会之战,极道境界的斗法,原承天已牢牢占据一个名额了。 在仙会中出战,实为仙族弟子最为荣耀之事,数百年苦修,为了就是这一日,哪知道却被一个外来修士抢了风头。 这也就罢了,偏偏原承天不过是名仙修之士,这又怎能让诸修服气? 就有人将此事向姬老祖汇报,虽不敢微露不满之意,可只需强调原承天的境界,也就相当于告状了。这是在暗责姬春山用人不当,假公济私。 不想姬老祖却道:“春山所行之事,实为本座主张。”一句话就消去所有争执,这极道境界的主战修士身份,谁也抢不去了。 姬老祖此言一出,姬氏诸多极道之修自然不敢置喙,但心中难免不服,因而这次原承天主周氏一事向姬氏求援,应征者极是踊跃,大大出乎姬春山的意料。 不过姬春山是何等人物,立时就明白诸修心中的想法了,一来他担心原承天此次所遇对手强大,二来也是想让诸修一睹原承天的修为神通,此次所遣的两名极道之修,皆是仙会的备选修士,自然都是姬氏极道境界中的佼佼者。 如今又因魔晋南不知应对,两名修士心中更忍了一肚子气,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番出手,定要让原承天与魔晋南好好瞧瞧他二人的手段。 银冠修士道:“既然讯息不明,且让在下探来。”当下纵身跃到高空处,放出目中两道青光,以探四周虚实。 这是观天之术,原承天也曾修行过,因他所修功法,为昊天第一的紫罗心法,此法修成之后,那紫罗心法运转之时,亦会将这心法逐步提高,此刻原承天在此术上的成就,或可达到大观天术的境界了。而原承天动用观天术时,并无异像,而是深自内敛,比之这银冠修士所学,自然略高一筹。 银冠修士探了片刻,向脚下原承天和铁冠修士传音道:“离此五千里之处,正西方向,有杀气干云,看来必有极道境界者在那里斗法。” 铁冠修士道:“这么说来,这位侍将竟是说的对了。”话中略带惊奇。 银冠修士落将下来,一言不发与诸修并行,二修所施遁术,与原承天的万里踏云术相比,倒也不相上下,可原承天有诸多加持,可就比二修快得多了。 比不过原承天也就罢了,此人毕竟是姬老祖亲点的主战修士,可是就连那魔晋南的遁术,竟然也高于二修,这就让二修又羞又气了。 其实魔晋南的遁术也只是平平,但只要四周有杀伐之气,那魔晋南就可借这杀气而遁,越是离杀气越近,越是快捷,就算是超过了原承天也不稀奇。 因此初时还是四人并列,其后是原承天当先,可行了三千里后,魔晋南越行越快,竟然越过了原承天,变成一马当先之势。 二修更是心惊,这女修究竟是修了怎样的神通,居然连自家主人也超过了? 好在魔晋南虽不知礼数,却知道主人不可不敬,一旦觉察出身的越过了原承天,就慌忙缓了下来。 原承天却道:“这等繁文俗礼且不必理会,救人要紧,你既然去得快,就速去争斗之处,早点替周修解困也好。” 刀君在青龙塔中听到原承天这话,怎能按捺得住,叫道:“刀君亦愿一往。” 原承天笑道:“只要你能跟等上晋南,自然也可先行一步。” 刀君大喜,立时遁出青龙塔,道:“且让大修瞧我的手段。” 袖中飞出一道金罡来,却在落在数百里处,而这道金罡显现之后,刀君身子一晃,只在眨眼之间,就到了那金罡的面前,这是借金罡而遁,与魔晋南的杀气遁术又是大有不同。 二女各施妙遁,双双抢在三修前面,原承天也就罢了,二位姬氏修士心中不服,拼命追来,可是二女所行遁术,已远超寻常空间法则,又怎是寻常遁术可比。 眼睁睁的瞧着二女没了踪影,二修追之不及,只好在心中暗自叹息。魔晋南的来历二人瞧之不出,可刀君则是熟悉不过了,那分明是杨氏的镇族法宝,不想竟落在原承天手中。由此看来,这原承天与诸多仙族也是大有机缘了。 刀君虽仗着金罡速遁,一时间也能抢在魔晋南面前,却见魔晋南越遁越快,千里之后,就越过刀君了。这时前方法宝光芒冲天而起,瞧来斗得正紧。 刀君瞧见这些个法宝光芒,反倒松了一口气,只要双方仍在斗法,则证明那位周姓修士尚未殒落。 她动用眸中神光,就向前方瞧去,只见前方共有六名修士,正围着另一名修士厮杀。奇的是,诸修并不曾在空中斗法,而是齐齐落在地面之上。 那被围在当中的修士身上法袍早就残破不堪,手中法剑也只剩下一半了,神情憔悴之极,分明真玄大损之像,唯有插在身周的四面四色阵旗犹自猎猎起舞。旗阵中生出四道光芒,正冲天而起,刚才所见,正是这旗阵之光。 刀君瞧见此景,心中暗奇,这修士已被逼到这步田地,怎的那六名修士还攻不进去?而这旗阵瞧来极是高明,显非这修士所有,却又来自何方。 就听旗阵外一名修士道:“周孝武,若不是瞧着那灵兽的面子上,你便有十条性命,也将你杀了,你莫要不识好歹,速速交出灵兽来,也好饶你性命。” 旗阵中的修士嘿然不语,神情之中,透着几分坚毅,又有几份惶恐。 阵外修士见周孝武不理会,不由怒道:“道友,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等拼着舍了这灵兽的性命,也定要将你杀了。”说罢一扬手中法剑,就要大步进去阵去。 他刚走了几步,就见从周孝武的怀中,忽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原来是只小小的灵兽,这灵兽生的好不可爱,瞧来令人心中生怜。 那持剑修士瞧见这只灵兽,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慌忙闭上眼睛,口中道:“你莫要瞧我,这次我下了决心,定要杀了你身边那人,救你出来。” 可是此修的脚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再来瞧他的神情,于七分凶蛮之中,已带了三分慈悲。 刀君见到此景,更是惊讶,那周孝武怀中的灵兽,莫非有感化他人性情的能力?这世间又怎会有这样的生灵。 这时魔晋南一马当先,已冲了过去,未等冲到诸修近处,从空中落下一道光芒,就将魔晋南“扑”的罩在其中。 第1068章两女合璧谁可敌 魔晋南初时也不在意,这世间能困住她的法术法宝,着实不多,若面对着太虚境界以上修士,她或许还略有忌惮,可刚才目光一扫,知道这六修皆是极道境界,自然不以为然,不想就此糟糕。 六修在魔晋南近身之前,便有一修士手持一面玉镜,远远就照定了魔晋南,此镜并不曾发出法宝神光来,但却可照出魔晋南的真身。 从这玉镜之中,可看出魔晋南只是一柄黑气环绕的法刀,六修之中,不乏玄承深厚之辈,就猜出魔晋南或许就是当年魔界魁神丢失的那柄魔刀了。 从空中落下的这件法宝,就叫做镇魔塔,此塔专为魔修而制,魔晋南虽与魔修有许多差异,可胸中杀气却与魔修一般无二,那镇魔塔中的光芒,便是专克杀气之物,魔晋南被此光照住,全身都动弹不得。 那祭塔的修士哈哈大笑道:“我寻此刀许久,不想在此处遇见,岂不是我的造化,而若压制这只灵兽,也非此刀不可。” 另有一修士点头道:“此刀与这只灵兽可谓是互为天敌了,谁能压制住谁,端看谁的修为更深厚些,看来是天赐此魔刀,让我等得此灵兽。” 祭塔的修士从物藏中取出一柄桃木剑来,将此剑向魔晋南一指,魔晋南的化身顿时就一阵大动,眼看着就要失去化身,现出原形了。 那化身不过是一点灵气所凝,一旦魔晋南心境大失,刀魂动摇,又如何还能维持? 便在这时,刀君已然赶到,她清叱一声,将三道金罡祭起,向那祭塔的修士扫落。这三道金罡来是极快,刀君与魔晋南每日较技,情谊非殊,见到魔晋南被这镇魔塔收了去,怎能不急,故而这三道金罡与往日大不相同,隐隐接近了神光的威能,实集合了刀君全身功力,端得不可小视。 祭塔的修士喝道:“好厉害的金罡。”身子化成一道长虹,急急的逃了开去,就连空中的镇魔塔也来不及收起了。 奈何镇魔塔虽被留下,刀君除了本能的杀伐手段,又怎知如何收塔,情急之下,将空中三道金罡强行扭转过来,就向这镇魔塔扫去。这也是刀君对魔晋南知根知底,知道这金罡怎样也伤不得魔晋南之故。 六修中虽逃了一人,被周孝武怀中灵兽暂时感怀了一人,仍有四名修士,就在刀君身侧,四修见刀君要用金罡扫塔,同时喝了一声,齐施手中法宝,向刀君祭来。 说来这六修甚是厉害,既然已照出魔晋南的来历,又如何看不出刀君的本像,那四件法宝,也非寻常法宝,皆是针对刀君的特点而来。百族修士号称多宝,从此事上也可略窥一斑了。 第一件法宝是一个布袋,袋中青气先出,将刀君笼罩其中,刀君身不由已,就向这口袋中升了过去。 第二件法宝则是那面玉镜,此境不仅能照出对手的本相来,亦可发出一道紫光,这紫光与刀君的金罡一触,两种光芒同时一黯。 原来这道紫光叫做十绝紫光,又名小青毫,与青毫神光一般,专杀仙修之士,只是在威能上只有青毫神光的一成罢了。 其他两宝,比其这布袋与十绝紫光来,就要略弱了,是为一根缚仙索,一块乌铁印。这两件法宝,都非杀伐之宝,缚仙索可以用来拿人,乌铁印专门压制修士心境,对刀君来说,都可算是针锋相对。 四件法宝之中,就属十绝紫光让刀君最感头痛,只因此光袭来之后,她的金罡威能与对方相互抵消,威能可就大弱了,而随着金罡威能大弱,布袋法宝的威能就更加突出,刀君被这布袋牢牢吸住,一时间也是动弹不得。 幸好三道金罡之中,除了有一道金罡与十绝紫光接触到之外,其他两道,仍扫到了镇魔塔上,这镇魔塔虽是仙家至宝,又怎能禁得住两道金罡扫来,立时就裂出一道极大的缝隙。 这镇魔塔露出破绽之后,塔中法则立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塔中的魔晋南这时才如梦方醒,她发现自己即将现出原形来,又羞又急,急怒之下,也顾不得体内麒麟所下禁制,左手化一式破器杀,去斩空中布袋,右手化出圆缺刀,直取那持镜修士的咽喉。 只因心中杀气一现,麒麟禁制立时生效,心中痛苦,实不可当,但魔晋南动心杀人,原是为了刀君,心中就想道:“刀君为了救我,才会陷入困境,若被那修士收了去,岂不是要担一世的污名,今日就算再苦十倍,也誓不回头。” 不想这念头一起,那心中痛楚莫名的就减去了一半,这让魔晋南又惊又喜。 心中就想到:“这麒麟所设禁制,倒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原来我若是为他人开了杀戒,麒麟倒是会体谅一二的。只是犹存一半苦痛,分明是提醒我,那杀人总是不得已而为之,便是十恶之赦之人,也必有不死因由。” 经此一悟,魔晋南对生死之事,已是略有所悟,原承天与魔晋南本是心神相通,探到魔晋南心中这般想,又是欢喜,又是叹息,自己与麒麟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废。 魔晋南今日对生死略有领悟,自是远远不足,更谈不上全消胸中杀气,生出慈悲之心,可她对刀君生出情谊来,却是个可喜的变化。 布袋修士见魔晋南动用破器杀,慌的急将布袋倒转,以袋中青气抵御这式破器杀,否则这破器杀若是真个儿触到布袋,以这破器杀的暗藏神通,必使这布袋法宝大损了。 而魔晋南施出的另一式圆缺刀,则非那持镜修士所能强接,急忙也化一道青气,避到一边。 刀君得了魔晋南之助,嘻嘻笑道:“晋南妹子,这次可多谢了。” 魔晋南道:“我不助你,难道要助他们?又谢我作甚?”觉得刀君此言着实不可思议。 刀君脱了那布袋青光的笼罩后,精神大振,这时那缚仙索已将身子牢牢捆住,乌铁印也在她的额头之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击。 可刀君本是刀气化身,又怎会被那有形之物索缚住,身子只一晃,就从缚仙索中挣脱出来,至于头顶的乌铁印,更视若无物,再手起两道金罡,一道将缚仙索一劈两半,另一道则将乌木印在空中打了几个跟斗,被撞出数百里外去了。 那周孝文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便是因为得了原承天的金符传印,知道大援很快便至,这才有信心与对手苦苦相持。不过这六名对手也极是厉害,若是以周孝文平时的手段,只怕早就身死魂灭了。周孝文的同伴周孝彰,就是不幸殒落了。 此时见到二女来救,初时大为失望,此刻则是转犹为喜,忙叫道:“两位仙子,务必小心,这六修手段极多,切不可因一时占了上风而失了谨慎。” 刀君道:“你只管安坐在那里,少时等我们退了对手,自来救你。” 这时六修齐至,都围在二女身边,只因六修看得明白,若不能打发了刀君与魔晋南,又如何去取灵兽,那周孝文身边的旗阵来历不凡,也非等闲可破的。 持镜的修士喝道:“两位仙子,我们在这里斗法,与你何干,兀自前来捣乱,惹恼了我们,连你等也一起拿了。” 刀君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手段能拿得住我。” 心中忖道:“大修随时便至,我若能趁着大修未至之前,将这六修打发了,岂不是妙事一桩,也显我刀君的手段。” 想到这里,目光在六修身上一扫,这是要寻出一个略弱的修士,也好突施奇招,伤了那修士,这是各个击破之计。 不想人选还没择好,魔晋南已然再次出手了。 刚才魔晋南施出的那式破器杀虽被布袋修士收了去,可魔晋南只需玉掌一摆,就可重新生出刀诀来,仍是十指宛在。此刻左手再施一式魔刀诀,乃是魔刀三杀中的破魂杀,此式若是击中对手,对手元魂定然被这一刀斩碎,端的是十分厉害。 而右手也再出一式,是为血月刀,亦是魔晋南常用的手段。 两式刀诀,皆向那布袋修士奔去,只因此人手中布袋,对刀君与自己皆有克制之能,不将此修压制住了,又如何应对其他对手。 在六修之中,这布袋修士的境界亦是最强,是为极道大成境界,若能一举拿下此修,当下震慑住其他修士,或可不战而胜了。 布袋修士见魔晋南双刀祭来,也是如临大敌,忙将手中布袋对准的魔晋南,便想故技重施,再收魔晋南两式魔刀诀。 这两式魔力诀中,布袋修士已然瞧出,就属破魂杀最令人头痛,好在有这件布袋法宝傍身,只要不让这式刀诀触到身子,倒也无事。 布袋中青光大盛,果然将魔晋南的两式刀诀收去,刀君暗叫可惜,无论是自已还是魔晋南,都不可能源源不断的发出金罡刀诀,二女用出一式,就少了一式,总是有个限度的,魔晋南情急出手,未免也仓促了些。 布袋修士收了两式刀诀后,不由大笑道:“原来仙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就在这时,耳中听到“嗤”的一声轻响,却不知何故。 第1069章为争闲气需尽力 布袋修士惊觉回头,赫然发现布袋裂了一道缝隙,一道刀芒正从这缝隙中窜出,洋洋飞到空中去。而随着这布袋破损,一口青气也四散而出。 这刀芒暗藏碎金切玉之法则,显然绝非刚才那道破魂诀。对极道境界的修士而言,一道法诀暗藏的法则自可轻易判断出来,布袋修士刚才敢用布袋法宝去收两道魔刀诀,也正是因为判断出两道魔刀诀的法则破不得这布袋法宝。 不想那魔晋南暗将破器杀蕴在破魂杀之中,居然就骗过了布袋修士,等到布袋修士将此刀诀收去之后,破器杀便大显神通,一举破了这布袋法宝。 布袋修士见法宝有损,怎不心痛,这布袋名乾坤混元一气袋,内藏天地间一口至清之气,可谓是无所不纳,无所不包,实为强力法宝。但无论是怎样的法宝,皆需用五行之物炼制。不巧这破器杀所藏法则,却是专破五行之物,如此一来,就是这混元一气袋的克星了。 世间之物,皆是相生相克,任你法宝如何强大,也自有那天生的克星在那里候着。布袋修士心痛的倒不是那口布袋,而是布袋中的这口清气着实来之不易,此刻见清气涣散而去,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对敌,慌忙遁风而去,追逐那道清气去了。 魔晋南此次巧用计策,终于退去了一修,只是六修中只去了一修,魔晋南心中又怎会丝毫喜意,再施两道魔刀诀,就向那持塔修士祭去。 这持塔修士刚才险些让她现了原形,心中对其自是恨极,这两道魔刀诀一为破魂杀,一为破罡气,这分明是要取这修士的性命了。 魔刀三杀七诀之中,三杀最强,但每一杀皆要大耗心神,此次双杀同施,这已是拼命的架式。 两大杀式之中,破罡杀在前,而破魂杀在后,原来那破魂杀只能破得了修士元魂,若遇到修士的法宝法像法身之宝,往往就是无能为力了。 好在这破罡杀却是专破修士的法像与法身之宝,唯独不能破器破魂罢了。如今两杀同施,正好相互补充。 说来若是三杀同施,几乎就可立毙对手了,但以魔晋南此刻修为,就算两杀同施,也是勉力为之,又何谈三杀同施,只盼日后修为大进,才可三杀同施,大显威风。 持塔修士见两道刀诀气势汹汹而来,又有刚才布袋修士的教训在前,怎敢有丝毫大意。那魔刀诀速快极,若想逃之夭夭几乎是不可能了,唯有与其大斗玄承法术,方显手段。 灵识在两道刀诀上一扫,已略知刀诀的根底。这是达成极道之修境界后,灵识必生的玄承,见到对手的法术法宝,心中立成反应,非低境界者所能相比。 刚才魔晋南正是利用这个特性,欺过了布袋修士,而此刻持塔修士,亦是同样利用此技,识破二式魔刀诀的特性。 持塔修士不慌不忙,左手在空中一抹,一道法诀便生,此为抹诀手法,比起掐诀来又高明不少,原承天就算修为胜过极道之修,可未到这个境界,也是使不出这抹诀手法的。 抹诀手法的妙处,就是一个快字,数指暗蕴法诀,随手一抹,可不比五指轮转便当了许多? 随着持塔修士左手的抹诀之法,空中现出一名修士来,形容相貌与持塔修士一般无二,就连气度灵压,几乎也分不出两样。原来这是持塔修士化出一道虚识,引去那两道魔刀诀,此为祸水东移之法,只是牺牲了一点虚识而已,怎样也是值得的。 魔晋南虽能识出这空出的虚识,奈何两道魔刀诀已出,又怎能随之而变,就见两道魔刀诀一前一后,奔着这虚识而去,先是破罡杀往那虚识上一撞,将这道虚识撞了个形神焕散,其后破魂诀将这虚识打了个魂飞魄散,在空中化为一团光影。 但持塔修士虽是牺牲了一道虚识,毕竟也破了魔晋南的双杀夺命之术,而魔晋南一时间也不可能再次动用双杀之术,算来仍是便宜的。 魔晋南受此小挫,心情怏怏不快,那边刀君笑道:“晋南莫急,我来替你出口恶气。” 双袖一摆,两道金罡已出,施祭这两道金罡时,刀君并未动用全力,但金罡上神光宛然,看来刀君的修士再进一步,就算没有竭尽全力,也可施出神光了。只是此刻金罡与神光同在,尚不算是完全晋升神光境界。 持塔修士心中暗暗叫苦,怎的二女都冲着自己而来,其他四位修士,就是死人不成? 其实诸修袖手,也是形势使然,刚才诸修对二女齐齐动手,除了布袋修士与持塔修士之外,其余诸修,皆没能占得便宜,这也使得诸修出手之时心中犹豫。促之间,实不知该用何种法宝法术对付二女了。 刀君与魔晋南抢在此刻动手,也是天生的机敏所致,怎样学也学不来的。 两道金罡神光同时袭到,持塔修士只好重操旧业,再抹出一道虚识来,只盼能将刀君的金罡神光也同样化解了,到时诸修回过神来,就可齐齐动手,将二女压制住了。 只可惜持塔修士虽识出金罡的特性,却仍是低估了金罡的威能,那金罡刹时击到虚识上去,无声无息之间,就使空中金光乱舞,一道虚识就此化为无形。 但两道金罡,也只是减去三成威能罢了,仍是直奔持塔修士而来。 持塔修士叫道:“抵御不得了。”身子再化一道长虹,堪堪避到一边去。 这身化长虹之术倒也了得,两次都使持塔修士避过劫难,这样的身法,也不是容易就施展得出的,就见持塔修士满脸通红,这是真玄不济之兆。 身边四修瞧见同伴这样的神情,知道若再不动手,六修中又要少了一个,也不管所要动用的法宝法术是否有效了,就将五六件法宝,三道法诀齐齐打向二女。 空中法诀与法诀交织在一处,别说是魔晋南与刀君,就算是原承天在此,也着实无法一一辩得出来,二女又怎敢托大。那极道之修的手段,谁也不敢小看的,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两项法术,一两件法宝正好是二女的克星。 好在四周杀气冲天,魔晋南借这杀气而遁,可谓是身随意动,瞬间就可转移到别处了。 刀君刚才亦祭出了数道金罡,其中有一两道尚未消失,也同样可借着金罡遁术,刹那间移到外间。 双方这一场大斗,直令人眼花缭乱。就在二女纷纷闪避之时,原承天与两名姬修士同时赶到了。 原承天刚才的遁速虽是快了两名姬姓修士半拍,可二修自忖,自己好歹也是姬氏嫡姓修士,风头怎能被一名仙修之士压过了?于是在接近斗场千里时,二修同时祭出法诀,将身子化成青光,急急赶来,终于是与原承天同时抢到。 二修所施法术,名为青光遁地术,与持塔修士的身化长虹,其实是同样的急遁之术,只是这样的遁术,自然是要消耗大量的真玄的。 姬氏二修自恃境界比百族修士为高,就算事先牺牲一些真玄,但能抢先一步到达斗场,也总比失了面子要好。 姬氏二修也不说,有心要在原承天面前一展神通,银冠修士亦瞧准了持塔修士,手中乌木剑祭了出去,叫一声:“着!” 这乌木剑祭到空中后,就化成一根巨大的木剑,缓缓向下一沉,不想随着这木剑一沉,就生出百岳之力来,持塔修士身子感受其重,叫道:“厉害。”慌忙抹出一诀,去迎向此木剑。 此修好不倒霉,就因第一个向魔晋南动手,就被人记在心中,任谁都将他视为首要目标,这乌木剑剑势沉重异常,这百岳之力,只怕远远没有发挥出潜能来,必定还有后招,因此持塔修士虽是抹诀支撑住了,可心中仍时时牢记脚底抹油战术,不肯与来人力拼。 哪知那乌木剑亦是奇宝,这边施出百岳之力,那边就大发乌光,从空中向持塔修士罩下,而这道乌光就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持塔修士身陷其中,居然就是动弹不得了。 持镜修士瞧出不妙来,叫道:“这是混沌乌木,有一道混元之气来,不可大意了。” 一道说着,一边就将手中玉镜,朝着银冠修士一晃。镜中的小青毫再次施出。 银冠修士正专心与持塔修士斗法,若想分心去对付这面玉镜,就怕把持塔修士放走了,正在犹豫,那边铁冠修士笑道:“你的对手是我。” 将手中铁戈急急向持镜修士刺来。 这铁戈虽只是随手一刺,却有一道兽吼之声隐隐传来,持镜修士听到这兽吼之声,身子微微一怔,看来这声兽吼,竟有慑魂之能,一在原承天听来,则分明听出那是一字慑字诀了。 这件蛮荒古物果然是了得。 持镜修士见自身受攻,也就顾不得去援助同伴了,忙将玉镜急转,小青毫转向铁冠修士扫至。 另外三位修士,也齐齐动手,目标皆是铁冠修士,空中数件法宝,在铁冠修士身边飞舞不休。 法宝齐施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方寸之地,会形成极强的灵压来,铁冠修士虽是大成之修,在这刹那间,也是大感吃不消了。胸中一口真玄不足,手中铁戈不由得迟缓了下来,刚才施出急遁之术的敝处就此显现。 第1070章各逞妙法争短长 姬姓二修虽然同处斗场,且相距颇近,可因对手法宝祭施目标不同,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完全不同。 银冠修士专心与持塔修士斗法,其他诸修诸宝,则完全由铁冠修士承受下来,这是二修早就形成的默契,只盼银冠修士能以乌木剑之能,尽快压制住对手。铁冠修士多撑一时,银冠修士就多一份胜算。 此策虽好,却苦了铁冠修士,他刚才动用青光遁地术时,真玄已是大耗,此刻在诸般法宝的压力下,真玄流逝更快。而一名修士所受的外界压力,就会同步在心境中反应出来,外界压力越大,心境越易动摇。心境修行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铁冠修士极是要强,明知原承天亦在身侧,却也不肯去求援,甚至在神情上也不愿流露出半点来,只盼能以自身力量,将百族诸修齐齐打发了,才显自家手段。亦在姬老祖与姬春山面前,做个无言的抗议。让二位明白,姬氏选原承天为主战修士,终究还是错了。 心中既有此念,也就咬了咬牙,强撑着回过铁戈,在铁戈上猛的一拍,铁戈再次发出一声兽吼,身边诸修被这兽吼之声震得心境一动,不敢逼人太甚,齐齐后退了数十丈。 诸修心境动摇,那么祭在空中的法宝也会受到感应,自然也不像刚才那样逼得太紧了。 这时刀君与魔晋南亦缓缓回转斗场,却不动手,而是在旁细观姬姓二修与百族五名修士斗法。 说来二女虽是天地之灵,杀伐手段天下无双,可毕竟修为尚浅,平时遇到低等级的对手也就罢了,此番遇到的对手皆是极道之修,就发现刚才一番交手,大耗心神法力。此刻虽然不能说毫无一战之力,却不敢再轻视对手了。 原承天亦是负手而立,闲看诸修斗法,就好似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以原承天的灵慧,怎不知二姬心事?既然两位姬姓修士想一展神通,与自己争个短长,自己又何必与他们争功?那些个虚名,他是向来不放在心中的。 而从诸修斗法上,亦可瞧出昊天极道之修的修为神通,又是到了何种程度,这样的经历亦是难得。 自己若想与九珑成就双修之盟,就非得在仙会上大显神通,以博得苏氏老祖垂青不可,虽然以原承天的性情,那样的行径或有哗众取宠之嫌,可既是为了九珑,便是再难十倍的事情,又有何妨? 姬春山将自己收为姬氏辅族,固然有成全自己与九珑之意,亦是盼着自己能为姬氏在仙会上立下功劳,而自己的对手,自然就是极道之修了。 若自己能以仙修境界,却在仙会上大发异彩,击败极道之修,姬氏自是面上有光,自己与九珑之间,也会少了许多阻碍。 想来到时仙会极道之战,必是极道大成之士,原承天今日逢此良机,可以一睹姬氏极道大成之修的手段,亦可推此及彼,一窥昊天极道大成者的神通如何。 铁冠修士刚才虽逞强施出青光遁地术来,大耗真玄,可经刚才铁戈中的兽吼之声,却使战局转缓,自己也得了喘息之机,可见极道大成之士,果然了得。 不过这战局上的停顿,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五名百族修士心中明白得紧,今日对手虽众,可刀君与魔晋南锋锐已挫,原承天不过是仙修之士,殊不可虑,唯有这两名姬氏极道大成之修,才是真正对手。 而这五名百族修士中,那持塔持镜修士,虽非极道大成之士,可亦离大成不远矣。这样算来,百族修士在局面上是稳占优势的,只不过刚才被刀君与魔晋南一顿搅局,才使得诸修狼狈万分,此刻静下心来,循常法与对手斗法,又怎能吃亏? 就见持塔修士再祭一件法宝,此宝为一明晃晃的短刀,这短刀祭出,刀芒足有两丈,刹那间就破了乌木剑光,持塔修士摆脱了乌木剑光的笼罩,手指又在空中一抹,再次化出一道虚识来,这道虚识手持一柄金锤,向银冠修士狠狠砸来。 说来修士的虚识,虽及不上本体的威能,亦是极难破解的,刀君魔晋南能破虚识,靠的是先天生就的手段,而这世间又有几个刀君与魔晋南? 因此持塔修士化出这道虚识后,银冠修士压力大增,想一举压制对手,却又谈何容易?只好收了速胜对手之心,先来个见招拆招,见宝破宝,稳住阵脚再说。 银冠修士将这乌木剑一拍,那乌木剑一分为二,一柄持在手中,做为防御之宝,另一柄则迎上虚识的金锤。这样化器的神通,倒也不亚于持塔修士化出虚识的手段。 只是银冠修士既然无法速胜对手,他与铁冠修士先前定的计策可就落了空,而对手也知道二修的心思,也没有分兵来斗,而是将计就计,四修皆围着铁冠修士,反倒让铁冠修士险像环生。 这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计谋,总要因着局势的变化而定。如果说,刚才铁冠修士牺牲自己,为同伴速胜赢得时机,算是一项妙策,此刻却是做茧自缚了。 这边铁戈上兽吼之声刚刚止歇,四修就重新围了过来,四修同时暗施静心法诀,使得心境稳固住了,于是空间的诸般法宝威能再次增强起来。 那四件法宝,乃是两件法剑,一柄铁如意,一粒银莲子。 这四件法宝,各自奥妙不同,亦显示出极道之修的修为神通,比之极道境界以下之士,其手段花样多了数倍。 两柄法剑之中,一柄为杀伐之器,此剑经百日地火精炼而成,不靠法宝光芒杀敌,而是专凭自身锋芒取胜,修士寻常的护身金罡,轻易就会被此宝破了。 另一件法剑,则是一件祭宝,这法剑上放出一道法诀,这道法诀形成一团烈焰,在空中熊熊燃烧,一团巨大的火球平平向铁冠修士撞去,若被这火球撞着,还不烧个皮烂肉焦? 那柄铁如玉,是持镜修士所祭,那玉镜虽好,可祭施时要动用灵识,此刻既然占了上风,又如何肯妄动玉镜?好在这铁如意是一件重宝,此宝祭到空中时,就有五十岳的力道,虽不算极强,可此宝每下压十丈,就陡增五岳压力,离铁冠修士越近,压力可就越强,等到这铁如意离铁冠修士头顶数丈时,岂不是就有百岳之力? 就算不论及其他诸宝带来的灵压,便是这铁如意的百岳压力,就迫使铁冠修士抬头举手备感艰难,想要祭法施宝,哪里能那么容易。 至于第四件银莲子,则是一件暗宝,此宝也无多大的妙处,胜在其势极快。那铁如意自百丈高处压下来时,这银莲子已回来七八遭了。这件法宝倒也不想伤敌,其目的不过是在搅乱铁冠修士的心神罢了。 对手四宝各有巧妙,若是换了寻常修士,哪里能够敌得住,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但这铁冠修士有心要在原承天面前逞雄,便是今日粉身碎骨,也不肯退后半步。而修士的心气,于斗法之中实有绝大用处。就算你神通强大,若是上来就心生怯意,也会轻易被人压制了,再一旦被压制住了,那心境越来越不稳固,终至一败涂地。 可若是性情坚强,就算是稍弱于对手,也不见得就要落败。原承天时常越界诛敌,于此最有心得。 铁冠修士静下心来,手中亦是妙招纷呈,要将对手四件法宝一一化解。 对那件杀伐之器,只需将铁戈祭出,这件荒蛮之宝,怎样也不会弱于对手的法剑。两件法宝在空中一触,那铁剑先吃了个亏,就被铁戈打下一块来,虽然尚可使用,毕竟是吃了苦头。 至于那团火球,铁冠修士亦是不慌不忙,伸手在胸口一拍,口中喷出一团清气,此清气为先天养成,乃是平时修行之时,择天地最清最纯之气,存之于丹田,积百年岁月,方养成一口先天清气。此口先天清气,可敌五行之宝,破法则之气,端的是奥妙无穷。也唯有在昊天界中,自小就依正法修行,方能修成这样的神通。像原承天这样的凡界修士,哪里有这样的机缘。 这也是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大不相同的地方了。 因此那团火球虽是厉害,却怎是这先天清气的对手,自被吹得消散干净,让原承天亦忍不住喝起采来。心中便道:“这口先天清气,虽是养成不易,可既来到昊天,也该修行起来,日后必定是有大用的。” 敌住了两柄法剑之后,铁冠修士仍是手段不尽,体内先遁出一粒舍利子,去敌那银莲子。这舍利子本是其百年修成的法身之宝,专用来护身御器,铁莲子来去的再快,也足以能抵敌得住的。 倒是那件铁如意令人头痛,那凡界凡人厮斗,有一力降十会之说,说的是只要力量强大,对手招式再多,也凡人厮斗往往会被克制,而在仙修斗法中,同样是这个道理。 这铁如意的百岳之力,可不是凭着花样百出的法诀法宝就能敌住了,那非得动用真实修为不可。 铁冠修士急急取出一块银盾来,向那铁如意迎去,在离头顶五十丈处时,堪堪抵住了铁如意。可是随着铁如意一丈丈压下,等离头顶还有数丈时,那银盾“啪”的一声,裂成了数块。 这持镜修士的法宝威能,果然是强大之极。 第1071章天生奇兽有传承 需知若想抵御百岳这样的强大力量,若只靠法宝的本身之力,除非是像太一弱水这样的天材地宝,否则是断乎不能,因此法宝能抵御多强的力量,大半要靠修士本身的境界修为。 银盾被铁如意压碎,便说明铁冠修士自身修为在对方诸宝的压制下,已是大显不足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忍不住就想出手,若那铁冠修士有能力压制诸修也就罢了,现在瞧来,铁冠修士再支撑下去,只怕连性命都要丢去了,自己又如何其能够袖手? 可复又想来,二名姬姓修士之所以逞强斗法,目的就是为争一口气罢,自己此刻若是出手将对手收拾了,岂不是大大驳了二姬的面子? 这样说来,不光是自己不便出手,便是刀君与魔晋南,只怕也不便再次下场了。 二姬不可不救,自己这边又不便出手,这可给原承天出了个好大的难题。目光一转,就落向周孝武处,不由的心中一亮。 若想引开百族修士,只好从周孝武处着手了。一旦百族修士主动向他动手,自己出于自卫被动还击,也就不算驳了二姬的面子。 当下将遁风一紧,就冲着周孝武缓缓行去,口中道:“周氏代执事周承天救援来迟,还请仁兄莫怪。” 周孝武以一人之力,独斗百族六大修士,靠的只是胸中一口气罢了,如今瞧见周族修士来援,这口气立时松泄了下来,长叹道:“孝武无用,没能保住孝彰道友,还请代执事依法严惩。” 原承天道:“仁兄,这是说哪里话来。”用禅识轻轻探去,见那周孝武全身灵脉错乱,目中神光涣散,这是受了极重的伤势了,若不能立时以灵丹妙法救助,此人怕也是要殒落了。 令他惊奇的是,以周孝武之能,又怎能独自支撑许久?而其所用阵法在周氏法术之中,似乎也不见记载,若说此是周孝武的独家秘术,可此术威能过强,又远超周孝武本身所学了。 莫非这护住周孝武的阵法,亦与他怀中灵兽有关? 早在来此之前,原承天的神识便想一探这灵兽的根底,奈何那阵法甚是奇诡,自己的神识也只能探进去一丝一线罢了,而天下的灵兽幼体,瞧来皆是一般,实在瞧不出是何种物种。 如今虽是离得近了,受这阵法所挡,神识一样无法更深入的探明这灵兽的根底。 离阵法还有数十丈时,周孝武怀中那只灵兽抬起头来,好奇的瞧了原承天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原承天心中好不柔软,他本来亦无杀心,此刻更是满腔慈悲了,就恨不得将这幼兽揽在怀中,好好的亲热一番,才肯罢休。 修士的修为,原由心境而定,心境若生变化,那行动中就不知不觉的体现出来,原承天放缓脚步,目光瞧着幼兽,与刚才的那名百族修士一般,亦是满眼慈爱之意。 若换了其他修士,对这心境的变化自然不知不觉,可原承天毕竟集禅识与神识为一体,就算被这幼兽感化了,却仍能保持一丝警觉。他心中明白,这幼兽天生就具有一种强大无匹的慑魂之术,此术至慈之悲,宛若天地一般。 而天下间具有这种至慈至悲之术者,非麒麟而何? 如此看来,那只自言尚存五年寿限的雄麒,怕是已不在人世了,故而才有另一对麒麟诞生,否则上一对麒麟中只要尚存一只,新生麒麟便不可能诞出了。 以雄麒之智,又怎会算不清自己的寿限?莫非那雄麒想促使新生麒麟早诞,故而不惜自我殒身?而其牺牲这五年寿限的原因,是想让自己早遇新生麒麟? 此中奥妙,因雄麒已亡,那就成了永远的秘密,任何猜测,怕是都做不了准了。 原承天问道:“孝武兄,你怀中灵兽奇异之极,却不想能被仁兄所得,这份机缘,着实令人羡煞了。” 周孝武摇了摇头道:“却是此灵来寻的我,否则以在下之能,又如何能破得了这个阵法。” 原承天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四面阵旗却是天材地宝,是伴着这幼麒麟而来,想来这阵法亦是这幼麒麟传于周孝武的了。 这时那只幼麒麟忽的从周孝武的怀中纵出,就向原承天扑来。 这只幼麒麟瞧来就像是一只狸猫一般,哪里有半分麒麟之状,亦着实分不出雄雌,但这样一扑,却显出与众不同来,只见这只幼麒麟的身周,有青白紫金四色祥云围绕。天生瑞兽,果然不同。 原承天见幼麒麟扑来时神情欢快无比,就像是遇着旧友一般,心中大为疑惑,莫非自己与雄麒之约,那幼麒麟的心中亦知晓一二不成?若是如此的话,那么雄麒宁肯牺牲五年寿限,亦要促使新麒麟早些诞生的答案,自己约略能猜出几分了。 看来雄麒是担心幼麒麟与自己错过了,就趁着自己尚在昊天界时,痛下决心,了断了自己的寿限,以便自己与幼麒麟相遇。只因五年时间虽不算漫长,可修士行踪飘乎不定,五年中到了任何所在皆是可能。 若真是如此的话,则雄麒这份对幼麒麟的孺慕之情,对自己的托孤之意,着实令人感动。原承天顿时觉得,自己肩上就负了千百岳沉重的担子,这对幼麒麟的培育之责,自己是万万推脱不得了。 就在这只幼麒麟在空中张开双臂,向原承天扑过来之时,耳中听到有人道:“妙极,这只灵兽终于离了阵法。”就见一只布袋当头罩了下来,正是那布袋修士去而复返了。 若论原承天此刻,那真是天慈地悲,便是一只蝼蚁也不肯伤害的,一来是这被那幼麒麟天生的异能所感怀,二来则是想到雄麒托孤之重,又怎能不对这只幼麒麟心生关怀之情。 哪知这布袋修士却是大煞风景,偏要横生枝节,原承天见这布袋罩向幼麒麟,就像是见到自己的孩子受人欺凌一般,又哪里能忍得? 而人之心境,却又是奇妙的紧,刚才的满腔慈悲,忽的化为熊熊怒火,却又一点也不突兀。只因人类爱惜幼子,那是天生之性,转慈为怒,实为当然。 他也不去瞧那位布袋修士,手中急掐锁字诀,一道符文在空中飞舞不定,急速形成一道金索,就将那口布袋牢牢缠住了。这口布袋刚被魔晋南所破,袋中一口混元至清之气散之四周,虽被布袋修士及时寻来,可毕竟这法宝已是残损了,亡羊补牢,总是略逊一筹。 布袋修士见法宝被对方法诀缠住,心中又急又怒,他仗此布袋,不知胜了多少有名修士,哪知今日迭遭强敌,此宝竟两次被制。 口中大叫一声,这是动用了最强法诀,要将这布袋重新收回来。 哪知原承天再掐一诀,名为“持”字诀,此诀专门用来与对手相持,只要那物事被这持字诀祭来,哪怕你是太虚修士,也未必能撼动分毫,若想破此真言妙诀,唯有先杀了原承天再说。 因此不管布袋修士如何掐诀,这布袋就像是被钉在空中一般,哪里能夺得动。 此时另五名修士亦被惊动了,这六名修士的目标,本就在那只幼麒麟身上,此刻幼麒麟自已出了阵法,正是擒拿此灵兽的大好时机,又如何能错过? 就见持镜修士将身一纵,手中玉镜急急一转,照向了原承天。其他四名修士,亦是纷纷转向,齐向法宝向原承天祭来。 百族诸修转移目标,本就在原承天意料之中,既是对手主动来攻,可不是无形之中替两位姬姓修士解围?至于这六名修士的法术强弱,原乃天刚才观战之际,早就心中了然了。 心念动处,那滴太一弱水已祭到头顶,祭出此宝,只是为以防万一罢了,原承天心中对诸修的法宝手段,其实另有应付之道。 这边祭出太一弱水,那边撼天铃已出,此铃在空中的铃铃只响了两声,空中就落下三件法宝来。除了那持塔修士与持镜修士,其他三修,其灵识皆弱于原承天,故而其所祭法宝,便被撼天铃撼动了。 三宝被摇落之际,原承天的金偶已出,这金偶与原承天的配合自是默契之极,抬手就将这三件法宝招到手中。这边祭铃落宝,那边抬手招宝,中间哪里片刻空闲,任你经验再丰,也是措手不及。 只是三宝虽被摇落。可持镜修士的手中玉镜,以及持塔修士手中的短刀,却因对手灵识强大,无法撼动无毫。尤其是那面玉镜,放出的是十绝紫光,最是厉害不过,若被这紫光扫到,就算原承天修成四重风月之体,只怕也经受不起了。 但原承天此番出手,早就盘算周全,若没将这玉镜中的十绝紫光算到,岂不是太弱了?因此就见他手中急急飞出一道金光来,直奔那玉镜而去。 这金光好不快捷,也就是在那玉镜中的紫光刚刚显露之际就打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玉镜被这道金光击了个粉碎。这六修最强的法宝居然就这么被破了,百族修士怎能不目瞪口呆。 却不知这道金光,又是怎样的法宝。 第1072章让他三尺又何妨 这道金光正是渡劫金针,被金偶从叶惊岳手中设计夺来。当时叶惊岳欲用此针诛杀金偶,金偶以计夺之,也不为过。 此宝亦属昊天之宝,虽说只是名列三十余位,瞧来并不出名。那是因此宝建树不多,在昊天界中威名不彰罢了,并不见得这法宝的威能不强。 如今此宝落在原承天手中,以原承天的玄承,或可将此宝的威能大大发挥一番,日后昊天之宝名位重排,说不定此宝就会广为人知了。 今番渡劫金针被原承天用来打碎玉镜,也算是对金针的另一番妙用了,只因若将法宝袭击修士肉身,那修士自有无穷手段感应防御,成功机率实不算高。 但若是只用来将这暗宝打击对手法宝,那情景就大有不同了。 渡劫金针虽说威能强大,或者便是因为以往修士动用此宝时,都盼着一击毙命,反倒效果不彰,到了原承天手中,却用来击打对方法宝,也是姑且一试罢了,哪知却是大有收获。 这玉镜虽可射出十绝紫光,可本身并不算如何坚固,遇到这渡劫全针,又如何能保? 如此一来,六名百族修士的法宝,已有一件法宝被原承天用持字真言钉在空中,一件法宝破损,三件被撼天铃所夺,只剩下持塔修士的那柄短刀罢了。 此短刀迅疾飞来,却被太一弱水挡住,量此寻常法宝,又怎能破得了天下至御之物太一弱水?唯在水幕上的溜溜乱转罢了。 原承天谋定而后动,此番出手,立时就使局面大变,二名姬姓修士见此,就算先前心中大不服气,此刻也只能叹服不已。 这时那只幼麒麟已扑到身前,原承天伸手一揽,这只幼兽钻到原承天怀中,口中嘤嘤叫个不停,就在臂弯中乱蹭,便是铁石心肠,此刻也融化了。 这只幼麒麟虽不能言,原承天瞧见情形,也知道定是那雄麒身死之后,传了些玄承于它,否则这只幼麒麟又怎会识得自己?这神兽间生死如何替换,又是如何传承,原承天哪里能知晓,唯知天地之间奥妙无穷,便是那创世大修,只怕也未必能够完全洞悉,何况是自己。 但麒麟幼兽必是一对,如今自己只寻得一只,那重担还不能搁下,总要想方设法,慢慢寻去。 正想将幼麒麟先送进青龙塔中,也方便与诸修动手,却见幼麒麟伸出一只手来,与自己掌心一触。 只此一触,原承天的脑海中立时浮出数段符文来,而这符文神妙之极,也不需原承天领悟钻研,这符文中的妙意就深深刻在心中,好似经年学过的一般。 而这符文就是那阵旗的运用之法了,此阵名叫麒麟阵,本是麒麟诞生之初,由天地生出八面阵旗随护左右,以保幼麒麟安然长成。天地唯麒麟这一对瑞兽而已,故而天地对麒麟的护卫之周,也超乎寻常,想来除了麒麟之外,也就只有四神方有这般福缘了。 麒麟阵共有八名阵旗,雄雌各有四面,原承怀中这只幼麒麟应为雄麒,若想凑齐八面阵旗,唯有寻到幼麟再说。 原承天既得阵旗,心中跃跃欲试,要一试这阵法威能,而他刚才连施法宝妙术,已将六名百族修士惊得连连后退,于是向前跨了数步,如履平地一般,就进入到阵法之中。 百族诸修刚才虽被原承天打了个措不及防,可原承天毕竟是仙修之士,一旦斗法持久了,又如何能支撑得住,便是刀君魔晋南,也是难以久持的。 两名姬氏修士境界虽高,可刚才被压制得辛苦,真玄心力消耗数倍于对手。因此这六名百族修士若是卷土重来,胜负尚未可知。 但原承天一入这阵法之中,百族诸修心中就叫了一声苦,刚才六修围着这阵法斗了半日,也未能攻得进去,如今又添了这许多强力对手,今日怕是讨不得好去了。 其他修士也就罢了,见此情形,知道今日难有好结果,倒不如就此退去,可是那布袋修士心痛自家法宝,自肯就此离去?百族修士虽号称多宝,可这口布袋着实不同寻常,又怎能舍得轻易放弃? 见这布袋修士伸手在头顶上一拍,一道青光冲出,此修身形就长高了一尺,再一躬身挺直,身子便高了一丈。顿时就成了一名二丈高的巨人。 此修身上的法袍哪里经得住身形这般暴涨,早被撑成丝丝条条,而瞧这布袋修士,则是面目狰狞,青筋暴跳,只有三分人形,倒有七份凶兽之状。 诸修见到布袋修士动用肉身功法,皆大呼道:“不可。” 布袋修士双目红光大射,瞧来已有几分疯狂,哪里理会诸修的劝止,大步向前,就冲着原承天冲来。他每走一步,就激起一波惊天灵压,原承天身周的四面阵旗好似被狂风吹动,旗面笔直的伸了出去,猎猎作响。 原承天见到布袋修士身上一块块小山状的肌肉,心知这功法非同小可,法则的力量虽然远超蛮力,可如今双方的境界本就相差甚多,这阵法的威能未必就能及得上布袋修士的兽化之术了。 原承天忙将幼麒刚授的法诀掐在手中,立定阵旗之中,将这法诀缓缓放出,四面阵旗也就不再随灵压的波动摆动不休,阵中光芒一时大盛。 但随着布袋修士步步近前,那阵旗复又摇晃起来,原承天虽然连施三道法诀,仍是弹压不住。 就见布袋修士一步抢到,伸出巨大的拳头,就向一面阵旗抓来,这阵旗若是他拔了去,这阵法又如何维持?可此时原承天已有力不从之感了。 原来他刚才连施法宝妙术,瞧起来局面大占优势,可因对手甚多甚强,那真玄和神识的消耗也比往日多了数倍,这也是跨界对敌最大的难处了。 好在这座麒麟阵是天授妙术,就算原承天安坐阵中不动,其阵法一旦被人触及,也会自动生出应对之法,就将见阵旗急急一晃,晃出一道道光晕来。 这光晕触到布袋修士身上,布袋修士身躯一阵扭动,身上的法袍更是残破了。若非布袋修士这项肉身功法将身躯修得如铁似钢,只这道光晕就可将其肉身摧毁。 布袋修士深吸一口气,手臂忽的再次涨大一圈,这其实已是魔界的法术,是将全身功力聚于一臂,此臂力量之强,只怕已超百岳之力。 原承天知道这一拳下来,这阵旗怕是难以支撑了,而这修士强运如此巨力,自身亦是受损不小,简单来说,布袋修士用此功法,那是寅吃卯粮,饮鸩止渴,大违仙修之道,如何能不身受其害? 原承天不由叹道:“争强好胜,却又何苦?”手中虽掐定了紫罗天雷诀,却不忍心再发出,而是将空中的锁字诀与持字诀一收,那口布袋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地面飘落下去。 布袋修士正欲发力去拔阵旗,忽见那布袋落下,便是一呆,奈何其兽化之后,灵慧就有些迟钝,一些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巨臂依然顺势击下,将那面阵旗握在手中。 他的百族同伴急忙喝道:“兄弟,速速收了法宝再说。”知道布袋修士神识不清,只盼用这法宝二字,将他尽快的惊醒过来。 布袋修士灵识中已有一丝清明,可这丝清明却怎能御控得住这具兽化之躯,当下已是身心不一,心中知道这阵旗拔不得,可巨手已然开始发力了。 原承天心中道:“我此次长途奔袭,一下是保周孝武安全,二来是要护得幼麒周全,既然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与他斤斤计较?” 他刚才被幼麒传了阵法,自然知道收阵之法,于是在阵法将法诀一收,那面阵旗再无法力加持,被布袋修士不费吹灰之力,就拔了出去。 见到此景,除了布袋修士浑浑噩噩之外,其他百族修士,皆是目瞪口呆,诸修心中明白,那阵法若不及时收起,布袋修士强自与阵法相抗,必定是两败俱伤。 可原承天与诸修相斗多时,又因身为周氏暂执事,那与百族修士是势不两立了,就算趁机诛杀百族诸修,在他人看来,也是理所当然。 哪知道原承天还布袋法宝在前,收阵法于后,凡此种种,皆是怕伤了布袋修士罢了。若以布袋修士之举与原承天的行为相比,岂不是羞杀了人。 就在布袋修士拔出阵旗的一刹那间,其他五位百族修士同时低下头来,这是因心中羞愧难当,又怎好意思去瞧原承天? 布袋修士持旗在手,目光又瞧见空中飘落的心爱法宝,忙伸手夺过去,死死的握在手中,那心中也就渐渐明白过来。 原承天收了三旗,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布袋修士,微笑不语。 布袋修士身上一阵乱响,兽化之术终于是收了,很快还原成刚才模样,只是身上的道袍却是不忍卒睹了。 身边一位同伴忙取了件法袍,替布袋修士披上,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在布袋修士手中的阵旗一扫。 便是这时,金偶抖手掷出刚才夺的三件法宝来,笑道:“诸位道友,还请收了各自法宝。” 那三件法宝祭在空中,在那嗡嗡作响,可百族修士怎好意思去取,只管齐刷刷的瞧着布袋修士。 布袋修士神智渐明,缓缓叹了口气,道:“这位道友,在下修行数百年,以往听到以德服人四字,只当笑谈,哪知道今日一睹道友大德,才知道,才知道……”将手中阵旗慢慢祭到空中。 第1073章是生是死两傍徨 原承天将阵旗收了,另三名百族修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法宝也收了回去,正想转身,忽听身后传来切齿之声:“诸位道友,当真想这么走了吗?” 百族诸修回头瞧去,那说话之人正是周孝武,诸修不由面色惨然,此事若想就此罢了,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周孝武面色苍白,森然道:“我周氏代执事固然为大德之修,就算力压诸位道友,也不肯恃强为胜,平白夺你等的法宝,伤损你等的修为。只可惜在下好友却死在诸修手中,这笔账该怎样算来?代执事刚才给了你等一个公道,你等也需还我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时,那持塔修士面上汗水浃然而下,看来那周孝彰的死定是与他有关了。 说来修士间夺宝杀人,虽说有违昊天仙修界道义,可又有几人在意过?是以这昊天仙修界也如凡界一般,仍是弱肉强食。 在昊天界中,真正严守仙修道义者,唯有苏姬元扬等四族以及禅修罢了。这也是因四族与实力强横,等闲修士也不敢去招惹,而四族修士的一举一动,皆被昊天诸修瞧在眼中,自是不敢轻动杀伐,以免堕了四族的名声。 而禅修之士,又是最不肯惹事的,又不与诸修夺宝逐利,平日自然是冲突甚少。 除此之外,虽亦有不少大德之修,行事慈悲有序,可也是屈指可数,怎成气候?因此百族修士先前诛杀了周孝彰,也浑然没放在心上,若非周孝武提醒,哪里能记得这桩事。 而若换了刚才,就算抬手将周孝武杀了,也是微不足道之事,怎奈偏偏有个原承天插手,这件事就变得微妙起来。 既有原承天施德在先,百族修士便隐隐觉得,今日若是不遵仙修道义,仍是像以往那般恃强为胜,心里就别扭万分。说来这大德之士平时里因不曾遇见,谁也没将其放在心中,如今遇上了,就发现那德行的力量好不强大,若是执意去违拗了,心中怎会自在? 由此看来,说那人身最近道体,倒也不是妄言,以六名百族修士的行径瞧来,人身本就心存善念,只因世间蒙昧,将这善念掩住了,自家也就浑然不觉,如今忽被催发,又怎可忽略? 布袋修士受惠最多,心中便忖道:“今日之事却是为难。” 若是将持塔修士交出去,来个以命抵命,百族诸修自是万万不肯,可若是翻脸无情,再来一场斗法,又着实做不出来。 百族诸修心中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有何妙策应付今日之事,正在心中盘恒之际,持塔修士长叹道:“罢了,大不了我还他一命便是。” 这话说将出来,不光是周孝武以及二姬吃了一惊,就连持塔修士的五位同伴,也是惊叹不已,忖道:“今日怎就落到这步田地?” 二姬毕竟境界最高,深思之下,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心道:“今日这六修是被原道友的行动震住了,也不好耍赖逞强,嘿嘿,我倒要瞧瞧,原承天又如何处置此事,难不成真的以命抵命?瞧他刚才连对手的修为都不肯损伤,又如何肯取人性命?可若不杀了这持塔修士,又该如何向周孝武交待。” 初时二姬心中尚存一丝兴灾乐祸这意,这是因为一直都是将原承天视为对手,可想到艰深处,也替原承天为难起来。只因此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原承天见诸修的目光都瞧在自己身上,心中不免一叹,只因自己此刻说话可轻忽不得,而目前这种微妙的局面下,自己一句话,说不定就断送了一条性命。 好在他对此事心中已有成算,便缓缓道:“俗语常说人命关天,一来是说人命一事,比天还大,世间诸多纷争,皆因人命而起,是以任何事都大不过人命去。” 一名姬姓修士点头道“此言甚是。” 原承天道:“二来,既然人之性命贵重无比,谁又能擅自夺了去?故而唯有天地方有此权罢了,只可惜天何言哉,地何言哉?若是天地不言,又该如何定夺。” 那姬姓修士先前也没想到这一点,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说来,此事着实是难了。” 原承天肃容道:“世间法度,固由天定,可其中细则,却是世人怀敬畏天地之心,依世俗人情而拟,说来亦在人为。因此这位道友既然伤人性命,那便要有个说法了,至于谁来权来道出这个说法,倒也有些讲究。” 诸修闻听此言,皆是肃然起敬,心中道:“昔日谁会去想这个事体,可如今听来,却是字字有理,果然人命不可轻诛,可若是触犯了这个法度,却该由谁来定夺生死?” 原承天目光如电,一扫诸修神色,再次缓缓道:“这世间原有‘报仇’二字,以在下想来,或是那先贤大德忖度天地之心,定出了这条法则,想来既有这此种说法,那么世人若替亲友报仇,诸位应该是无话可说了。” 持塔修士叹道:“道友之言甚是,那周孝武既然是周孝彰的亲友,若是由他来替周孝彰报仇,倒也最合适不过了。孝武道友,只管来。” 原承天沉声道:“道友心中已决?” 持塔修士道:“若是依我往日脾气,个把条性命怎会在意,可今日被大修触动心肠,顿悟已非,便觉得自家的性命固是要紧,可天地间的法度,却更是违拗不得,我心已决,但请道友取剑来诛。” 原承天缓缓点头,转向周孝武道:“仁兄,这位百族道友既然杀了孝武,论理当诛,而此间也唯有仁兄可替孝彰道友报仇。此人这条性命,如今便在你手,若他食言而肥,在下定然不会袖手,少不得要替你行个公道。” 周孝武刚才虽然说出来替周孝彰报仇,那也只是心中义愤罢了,哪知诸修被原承天正气所夺,一时间触动心肠,持塔修士真的肯挺身而出,伸颈就戮,因此见到持塔修士闭目而立,反倒心中慌忙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持塔修士哈哈大笑道:“孝武道友,难不成不想替你家兄弟报仇,我便站在这里,若是稍动一动,就是天诛地灭。”说到最后,则收了笑容,神情庄重之极。 原承天便将手的无锋之剑递到周孝武手中,却是一言不发,只因他知道周孝武此刻心情动荡,最易被人言语所诱,若是他人替他定了主意,那就不是周孝武的本意了。 而原承天虽认为天地或将诛杀持塔修士之权交予周孝武手中,可真正的主意,仍是由天地定夺,而天地究竟何意?其实就是周孝武的本心了。 这其中的奥如之处,亦难对人分说明白。 周孝武持着无锋在手,手腕忽的抖动起来,他先前想到周孝彰之死,自是意愤填膺,恨不得将持塔修士诛之而后快,可如今持塔修士真的引颈就戮了,却又反倒迟疑起来。 只因人之性命,委实事关重大,人在义愤之时,固然可以不计后果,可真正起意杀人,却又何其之难。 周孝持剑在手,一步步走向持塔修士,诸修见他面部神色变化无常,心中也是暗叹不已,明白周孝武此刻定是天人交战,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是极不容易了。 持塔修士负手而立,果然是纹丝不动,若说他心中惶恐,其实瞧来倒也从容,若说他毫无惧意,可又何必将双目闭的紧紧? 周孝武喃喃道:“孝彰,你与我同修仙道,共计三百余年,至今思来,这三百年每件事,都牢牢的记在心中,怎有一日忘怀。你仙基虽略强于我,只可惜性子略显软弱了,修行起来,也常有畏难之意,或许正因此故,今日你才会走在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泪水就流将下来。 持塔修士叹道:“三百年交情,也的确有资格替他报仇了。” 周孝武并不理会,又低声道:“此次偶得灵兽,又听到族中新来了位大德之修主持大局,你我都好不欢喜,只盼能将这灵兽安然送回族中,你我也好优哉林下,同修仙修妙道,哪知道你却因执意护着我,遂遭他人毒手。” 持塔修士嘿嘿笑了一声,复又长叹起来,当初的情景,就如周孝武说的那般,周孝彰为护周孝武,以一人之力挡住了六修,只盼能让周孝武有机会逃回族中,只可惜却是螳臂挡车,纵是牺牲了一条性命,也换不来周孝武的一丝生机。 周孝武将无锋剑缓缓送到持塔修士心口,咬牙道:“道友,你我往日无怨,却因贪图我怀中灵兽,执意杀了我孝彰兄弟,此刻我若要杀你,岂不是天道循环,因果注定,你可曾后悔吗?” 持塔修士微微一笑道:“若说后悔,也是后悔,若说不悔,也是无悔。” 周孝武道:“此话如何说?” 持塔修士叫道:“若知你杀个人也这般犹犹豫豫,我刚才何必答应了承天大修,此事着实后悔,至于杀了孝彰道友,既然已经做下,又怎会后悔!” 周孝武叫道:“可恼。”无锋剑振臂而出,直奔持塔修士而去。 第1074章此番因果终需报 持塔修士知道今日难以幸免,饶他心中早有准备,又是极道之修,心境波动之下,脸上肌肉亦是牵动不已,双目闭得更紧,神情又是绝望,又是痛苦。 而周孝武的心中也未必好受,他昔日或许亦曾开过杀戒,可那时杀人,手起剑落,何曾想过许多,只图心中一快罢了,而以强凌弱,说不定亦有说不出的快感。然而此刻先尝痛失好友之悲,又目睹持塔修士绝望之色,再想到刚才原承天的话来,心境中又怎能不大起波澜。 那无锋虽利,去势却慢,剑身更是颤抖不停,眼瞧着剑锋已逼至持塔修士的咽喉,却忽的垂落下去,就听周孝武叫道:“执事,我今日终是下不去手了。” 想到孝彰之仇难报,可杀人却又如此之难,周孝武心里痛苦之极,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 便听魔晋南道:“杀人时心中之痛,的确是苦不堪言,你此刻纵有心结,日后未必后悔,可若你真的杀了人,那便是后悔也是无用了。” 周孝武闻言抬头道:“这么说来,那世间恶人,皆不可杀了?” 魔晋南目光茫然,缓缓摇头道:“此事你来问我,我也说不明白,或许那大奸大恶之人,世人皆曰杀之而后快者,或许可杀,可若是可杀可不杀者,的确不如不杀了。” 周孝武长叹道:“若一人犯了该死之罪,难不成也不能杀?” 魔晋南道:“你又怎知那人犯了该死之罪?” 周孝武不由一怔,心中道:“此言极是了,那凡界之中,听说倒是有律法的,是死是罚,倒也能论个明白,但亦需有司评判。可在仙修界中,谁又能管得着,是以事关生死,就不可不慎了。” 周孝武想明白此节之后,倒也没那纠结了。他将无锋剑恭恭敬敬交予原承天,原承天愕然道:“孝彰之仇难不成就此罢了?” 周孝武道:“我此刻纵然是杀了他,也是仗执事之力,心中亦是不安,他日狭路相逢,或者另有一番因果。” 原承天微笑道:“你果然想的明白了。” 要知道周孝武今日虽有机会杀了持塔修士,可也是因为持塔修士碍于大势,不得不从,百族修士心中未必是服气的,而周孝武仗着原承天的威压,这个仇报的也是别别扭扭,倒不如暂存此仇,他日有缘,再来了此恩怨。 原承天转过身来,向二位姬姓修士缓缓一揖道:“姬氏援手之谊,周氏上下牢记在心,还请两位道友上覆春山师祖,待我料理完周氏族务,定当前来投效,甘为驱使。” 二姬亦恭恭敬敬与原承天回了礼,原承天也不理会百族修士,携了周孝武与刀君魔晋南扬长而去。 周孝武在此次斗法中,亦是受创不小,等原承天与他离了诸修,行不多远,周孝武便支撑不住了。 原承天忙令金偶携了青龙塔前行,自己将周孝武带进塔中,细细替其诊治。这时塔中的玄焰已将那三转补天金丹的准备工作办妥,专候原承天动炼丹了。 原承天先将一粒丹药,替周孝武保真续玄,但若想令其完全渡过难关,亦需这三转补天金丹不可。 此丹既有补天二字,原是专治修士一应虚弱之症,只要元魂不失,那肉身犹在,此丹定可力挽狂澜,若是原承天能炼成六转补天金丹,那就更加了得,六转补天金丹便是活死人肉白骨,亦是寻常之事。 至于九转补天金丹,则非原承天此刻修为所能炼制了,任何丹药,但凡有了“九转”二字,其功效便具逆天之能,或已是远超丹药之力了,当可与天材地宝相提并论了。 以原承天妙手,那周孝武服了丹药之后,体内灵脉纷乱崩溃之状已可暂止,等到三转补天金丹大成,定可恢复旧日气像。 原承天便令刀君与魔晋南替周孝武护法,自己则与玄焰进了塔中丹房,着手炼制金丹。 其实这三转金丹的炼制之法,玄焰也算是大体掌握,原承天只需在旁提点一二,想来也不会大错,便让金偶携着青龙塔缓缓行去,毕竟就算是回到周氏府宅,若无金丹也不济事。倒不如其途中炼成了金丹再回去不迟。 而趁此时机,原承天亦可稍抽余暇,对近日所得做个简单的整理。 说来原承天此次在周氏族中,以所得的醒魂诀与乱心诀最为要紧,只可惜醒魂诀博大精深,纵然悟出六七成,其后再想有点滴进步,亦是千难万难。 倒不如先将那周氏金符中的“空”字诀细细参悟了再说。 于是就趁着炼丹之余,利用点滴时间,加紧参悟此诀。这也就是原承天罢了,若是换了另外一人,这般一心二用,只怕反倒是两者皆误了。 但原承天心境之强,已非寻常修士可比,又兼修成了无界真言中的心字诀,心力强大无匹,随时都可入定静心,更妙的是,自他悟出七成醒魂诀后,就发现体内的别出仙苗亦受影响,这根仙苗似乎又略见茁壮,若是用内视之术猛的一瞧,与其他五根仙苗又有多大区别? 原承天本以为唯有这个别出仙苗受醒魂诀的影响,可细细一瞧才发现,原来他原有的五根仙苗,其实亦在悄然增长了,看来醒魂诀对修士的仙基催发之功,果然是惊世骇俗。 周氏就算现在势力单薄,可只要能将此术发扬光大,日后族中高手倍出,想来也非难事。 对此刻的原承天来说,仙基增加的影响尚难短时间见到功效,可别出仙苗的成长,则是好处极多。 原承天早就明白,这根别出仙苗与自己的神识息息相关,如今仙苗长大,自己的神识自然也强大了许多。 神识与修士的灵慧,本就是密不可分,原承天在醒魂诀上得的好处,又对他领悟空字诀大有陴益。之所以有这样的良性循环,自然是因为原承天的修行之法,向来是井然有序,绝不会有片刻的急燥冒进,修行正法的好处,在初时是瞧不出来了,可到了原承天这个境界,那好处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说来这字空字诀甚难明悟,只因当初周氏先祖将此字真言封进金符中时,亦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那金符有了这字真言,固然是威能强大,可若想单独参悟出这字真言的奥妙,实无蛛丝马迹可循。 也就是原承天玄承无双,又着实是当今无界真言第一大行家,方才能寻出一点头绪来。 他很快发现,金符所用,其实只是空字诀的小半威能罢了,这也说明周氏老祖修行此诀时,并没有完全融汇贯通,或者是当初得到此诀时,这空字诀就已经是残破了。 当初原承天之所以靠着轻轻一瞥就能学会无界真言,那是因为他人动用无界真言时,已将无界真言的符文完全掌握发挥,原承天以慧眼瞧去,自然是如掌上观纹一般。 可此字真言,却是缺失大半,又怎能轻易学得会? 因此原承天需要动用自己的无界真言传承,去慢慢补全这字真言的诸般运用符文,这其实已算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了。不过原承天深知,经过这番参悟,对自己日后修行无界真言,实有绝大好处。 正如他的虚炼之法,可以无中生有一般,若此次能明悟空字真言,就相当于掌握了无界真言中的虚炼之法,日后再遇到空字诀这样残缺不堪的情形,自己就可举一反三,凭空推敲出缺失符文。 这样的水磨功夫对原承天来说已是习以为常,在常人瞧来,这样的参悟修行,实在是世间最枯燥不过的事情了,却不知随着每一字符文被一点点推敲出来,原承天心中的喜悦也绝非任何事物可以形容。 那修行的妙处,也唯有身受者可以体会了。 到了补天金丹一转之时,原承天已悟与空字诀有关的百字符文,这时那空字诀在原承天心中,就好像一头巨象,虽然摸出了一肢,却不知其他三肢何在,亦不知其头尾如何? 唯一可知的是,这百字符文对空字诀来说,也就是一成罢了。 到了补天金丹二转之时,原承天推敲符文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由百字而成为四百余字。 这时原承天就好比将空字诀这头大象摸到了首尾四肢,知其长亦知其高,唯不知其有何特异之处罢了。可参悟空字诀到了这般地步,其实已势如破竹,那竹子虽只剖了一半,可余下竹节定然是随刀而破,又怎会再有他疑? 这日金偶传来音讯,原来离周府不足千里了。 而此刻三转补天金丹,也到了紧要关头,此次炼丹,玄焰可占八分功劳,这便是说,经此之后,玄焰或可独自运用虚炼之法,炼制三转金丹了。 这亦是原承天的意外之喜。 既然金丹将成,原承天也只好暂将空字诀的收尾工作放在一边,专心炼制此丹来。 便在这时,塔外有修士道:“执事,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前日杨氏修士传来手书一封,诸修不敢自专,特请执事定夺。” 原承天听到“杨氏”二字,心中就是一震,那边刀君已是花容失色了。 第1075章世间七情谁堪破 刀君本就是奉凡界杨氏所托送还昊天杨氏,理该奉还,不仅如此,就连定天鼎,若是叶氏前来讨要,也该还给人家才是。只不过自己与叶氏有仇无恩,便要归还,也不知从何处下手罢了。 虽知刀君总有一日会离开自己,可今日乍闻此讯,原承天心中仍是痛不可当,此刻心情,或与嫁女有几分相似了。但女儿去了夫家,日常问讯却也是少不得的,平日里也是好厮见的。但刀君若去,日后怎有音讯传来,岂不是宛若割肉一般。 原承天自以为心境强大无双,哪怕是遇着生死大事,亦能以平常心度之,纵有动荡,也只是一瞬间事罢了,哪知刀君此去,却非常情,这对他的心境,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原来世间七情,最难过的这关,便是舍不得,放不下了。 幸喜手中正忙于炼制金丹,便借着炼丹之事,暂可将此事不萦于怀,更借机收敛心神,将百倍精神集于丹火之上,只因稍有他顾,那心中就是痛不可当。 玄焰也听到塔外传来的讯息,他虽是修行有成,可他于世人的七情六欲,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纵因刀君之去而略有伤感,又怎能体会到原承天的切心之痛? 这时他见原承天正要分割九宫,这是要对丹材用火了,此为炼制三转金丹最重要的步骤。玄焰跃跃欲试,忍不住道:“主人,不妨让我一试。” 哪知原承天理也不理,手中掐了法诀,就要逼出真玄之火来。 玄焰又道:“主人,这用火之法,玄焰也明白了七八成,只欠亲自试验一番罢了,若是此次成功,下次也就不用主人在旁指点,岂不是大妙。” 原承天目光向玄焰转来,一道强大灵压也随之而起,玄焰吓得连连后退,瞧见原承天目中几欲喷出火来,更是惊惶。便在这时,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无限哀伤之意,原来原承天虽是强压心境,可心中之痛只是被压制罢了,又怎能如魔修那般修得七情皆无? 玄焰是原承天侍灵,等闲时自然无法感知原承天心境,此刻玄焰得以感知,说明这哀伤之情原承天也是压制不得了。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主人只是想借这炼丹移情罢了,自己偏偏在这时逞能,岂不是自讨没趣? 玄焰感受原承天这心境变化滋味,觉得又是苦涩难当,又是痛彻心肠,与以往体会大为不同。 自己有时思及自身来历渺茫难知,亦会心中怅然,可那般滋味,又如何能与主人此时情绪相比? 要知道世间之事,若是无所谓得,则无所谓失,玄焰虽有身世之悲,总因不曾真正体会天伦之乐,无得无失,倒也罢了,却哪像原承天这般,多年来倾注心血无数,忽然分离,便是修至太上忘情,只怕也是难以克当。 而原承天与刀君之情,名为平等相处,实有父女师徒之情,这两般情愫,任一项就算比不得父女人伦,两项合在一处,怕也是可以相比了。 抬眼望去,原承天双目通红,每次运玄生火,都是倾尽全力,那空中丹材,就好似与他有深仇大恨,恨不得焚而化之。玄焰初时觉得这情绪惊心动魄,颇为不安,其后才慢慢觉得,那潜在深处的悲哀痛苦,其实与天地慈悲并无二致。 人类喜欢聚而恨别离,是因明白人世短暂,欢聚甚少,而离别实多,对凡人来说,一朝分别,再见时说不定已是白发苍苍,或便是永诀了。而修士虽比凡人寿限为长,总归是由凡人修来,与凡人的性情一般无二。 对这离别之苦,仙修之士虽可以强大心法忘怀,却不敢像魔修那般诛之灭之,只因若灭此情,那修士就与木石无异,又怎能体会天地慈悲之心?若不知天地慈悲,又怎能修得天道? 故而原承天心中痛楚,在魔修瞧来可为一笑,却不知此情最近天道。魔修终不能替仙修而主控天下,便是此理了。 而仙庭之中,仙修之士虽少,可十二神执皆为人族,从表面上瞧来,是那创世大修偏心,其实却是理所当然。 世间之事,终不可以强力为之,不体会天道人情,又谈何代执天地法则?四大神兽或因与创世大修最亲近不过,又是早晚聆训,或许明白此中道理,可其他诸禽诸兽,以及魔修鬼修,只怕就很难体会创世大修心中深意了。世间纷争因之而起,说来亦是无可奈何。 一日之后,三转补天金丹终于大功告成,却见原承天已是疲倦之极,额上汗流如注。原承天就算初到昊天,修为尚浅之时,炼制三转金丹,也不曾有今日疲态。而玄焰则隐隐明白,原承天之所以如此。唯因刀君一事心力交瘁罢了,又与丹道有何关系。 玄焰难得的闭口无言,将空中丹药一一收了,也不说话,就陪着原承天静坐,他向无心机,更不知如何安慰,唯有长伴主人静坐,以表其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额上汗水已干,他转过头来,朝着玄焰微微一笑。玄焰瞧见原承天脸上终绽笑容,知道他总算是渡过了这道心劫,心中也替他欢喜。想要饶舌耍贫,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也只好一笑罢了。就将手中五粒丹药默默的送了过去。 原承天接过丹药,站起身来就离了丹房,只见那刀君立在丹房外,见到原承天出来时,神情就是一喜,忽的想到二人离别在即,那嘴角就是一撇,说不出的委屈。 刀君虽然历经七界,毕竟修不出肉身来,于人世七情的滋味,也与玄焰依稀仿佛,唯略知喜怒悲欢罢了。但刀君日后若想真正大成,成为当之无愧的昊天三甲之宝,这道七情之关,却仍是要过的。 因此今番离别,对原承天来说,或足伤感,可对刀君而言,则是难得的历练,原承天也正因此故,方能稍抑悲情。就好似那世间凡人,虽知女儿远嫁了,骨肉就此分离,日后难得一见,可想到女儿有了个好归宿,也可大慰愁怀。 刀君道:“大修,我终是要去了。”说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这样的滋味,日后不要再经历才好。 原承天笑道:“你复归杨氏,那是你的正果,陪着我东游西荡,总不是了局。”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不仅让身后的玄焰暗暗称奇,就连原承天自己,也是意想不到。 刀君却狠狠的摇了摇头道:“大修,你这话可是错了,我在杨氏那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只因杨氏待我,也只是视为一件法宝罢了,可在大修这里,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好生欢喜。” 说到这“欢喜”二字时,昔日经历一一浮现脑海之中,无论是平日与猎风玄焰斗口,还是与原承天并肩上阵斗法,点点滴滴,那是一件也不能忘的。 若说这些事情中,哪几件是值得一说的,一时间倒也说不出来,可这桩桩件件合在一处,就让心中活泛起来,便觉得只有这般,才是自己喜欢的。 原承天本以为刀君纵然不忍离自己而去,那也只是与自己相处惯了,哪知道刀君却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痛。 只因刀君既知悲欢离合,那么离其大成之境,已不远矣,自己一番悉心培养终得回报,又怎能不喜。然而正因知道刀君心生悲喜之情,自己岂不是更加难过了。 心知刀君毕竟是天地之灵,生性执拗,若是她执拗太过,不肯离开自己了,那对杨氏又该如何交待? 于是语气上就冷了三分,道:“此处终非你久离之地,我当日答应了凡间杨氏,又怎能反悔,否则我原承天又将置身何地?” 就将腰间刀鞘一拍,道:“自今日起,你便呆在鞘中,没有我的法旨,绝不可出来。” 刀君惊讶的道:“大修,你就这么盼着我去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是遇见了昊天杨氏,自然依诺行事,何言其他。” 此言一出,玄焰与原承天心神相通,自然明白原承天此刻心情何其痛苦,强忍着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想断了刀君的念想罢了。 可魔晋南曾被原承天训斥过,不敢再探原承天心意,又怎知原承天的本心,反而拍手道:“主人,有我在此,刀君走也罢,留也罢,倒也没什么要紧,刀君能办到的事,我自然也能办到的。” 原承天道:“这倒也说的是。” 刀君缓缓点头,道:“晋南说的不错,有了晋南在此,刀君的确是用不着了。” 她刚才脸上的神情,是乍喜略悲,此刻则是神色木然了,她瞧了瞧原承天腰间的刀鞘,神情仍无变化,只是缓缓向前跨了一步。 以刀君之能,便是隔了千里万里,若想入这刀鞘,也只是纵身一跃便罢,又何必移步过去?可见入这刀鞘,大违刀君的本愿。 奈何原承天话语无情,又下了法旨,刀君虽非他的侍灵,可平时也听惯了法旨,怎敢不遵。 眼瞧着刀鞘只有半步了,又如何再行?刀君无可奈何,口中道:“大修,我去了。”纵身跃进鞘中。 就在刀君入鞘的刹那间,原承天那忍了许久的一滴眼泪,终于缓缓流了下来。 第1076章传道授业千秋事 原承天出塔之后,将金偶收回,自有周氏修士迎候,缓缓引进府宅,周氏诸修早就聚于一堂,见到原承天,又喜又忧。原来周孝彰被杀之事,早先已传回府中,此之为忧,但周孝武终被救回,是为一喜。 原承天坐定之后,有周孝文周孝武陪侍两边,黑蟾虽为族兽,因并无职司在身,故而只能叨陪未座。 有修士上前缴旨,缴上各式丹材,只是原承天金丹已成,此时却用不着了。 原承天先将一粒金丹请出,就托黑蟾捧了,去送给周老祖。并嘱咐黑蟾就在老祖身边护法。 再另取金丹一粒,交予周孝武服用,周孝武接丹大喜,也不着急服下,仍在厅中侍候。 他知道原承天在周氏这里毕竟是呆不住了,此间事了,仍是要去姬氏那里报到的,临行之际,定有许多吩咐,而如今周氏除了老祖之后,便是他境界最高,周氏一应族务,自己总要承担下来。 原承天便道:“我大周如今虽是势微,但先祖传下来的玄妙心法,却是非同小可,尤其是醒魂诀一术,实为本族立身之本。只恨周氏诸多先祖去的匆忙,于醒魂诀诸多精妙之处,也未及流传下来,此实为本族至憾。” 周孝武亦叹道:“醒魂诀好是好,只是过于高深。我等只怕是无缘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好在承天奉老祖之命,近日来苦心钻研,便也略有所得,承天不敢自专,这就传于诸修,想来诸修勤学苦练之下,日后必有收获。” 不想此言一出,周氏诸修齐皆变色。 周孝文与周孝武更是面面相觑,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见诸修神情有异,不由问道:“敢问诸修,难不成承天此议大有不妥?” 周孝武勉强笑道:“执事初掌族务,又怎能周全?只是醒魂诀一术,唯有太虚中乘境界者方能修行,我等怎敢有此奢望。且族规向来有言,醒魂诀与乱心诀同为本族至高秘术,老祖之外,除非是有那大德之修替本族立下极大功劳者,方可修行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本族势微若此,若是再自缚手足,岂能与昊天诸族争锋?在下这就请示老祖,或可暂止此条禁令,凡我族中弟子,只要忠诚不二,灵慧天成者,皆可修行二诀。” 周孝文道:“这禁令当时立得,有当时的道理,此刻解禁了,也自是大有好处,奈何那醒魂诀的是高深,我等着实是修行不得的,是以便是废了这禁令,怕也是无用。”他这样说,已是客气的了,若这执事之位是另一位周氏弟子,也不知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原承天笑道:“孝文,你有所不知,那醒魂诀若想大成,就算不是非太虚中乘境界不可,起码也需达成太虚初修。但承天细研之后发现,此诀中的微言大意,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若是配合周氏心法修行,对修士的仙基实有潜移默化之效。承天不才,整理出一套醒魂初心诀来,只需玄修以上境界者,皆可从中获益,至于能得到多大的好处,端看这名弟子的福缘灵慧了。” 这句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在座诸修心中大震,周孝文和周孝文更是又惊又喜,齐声道:“果有此事?” 说来原承天此法若成,那的确是周氏仙族一个极大的命运转折了,修士修行仙修之道,自是机缘不同,日后成就自然也大不相同,可修士仙修基础中的基础,自非仙基莫属。 若是原承天的醒魂初心诀的确能提高修士仙境,哪怕只是一丝半点,日积月累之下,也是非同小可,若与其他仙族弟子相比,初修之时,或许相差无几,可数十年之后,必定是大相径庭了。是以周氏诸修如何不喜? 但醒魂诀这种逆天之术,自该艰深无比才是,是以原承天的醒魂初心诀有何效用,着实令人怀疑。 原承天微微一笑,就将这几日推敲出的醒魂初心诀一字字念将出来,这口中念出的符文就在空中显出字迹来,排列的整整齐齐,诸修无论处在何种角度,皆能瞧得明明白白。 自周孝武以下的周氏弟子,齐齐仰首,去瞧那空中符文。原承天一边念出符文,一边细瞧诸修反应,若有弟子能悟出符文玄机,其面上定有反应,这也可验证自己所制的醒魂初心诀是否真的有效了。 要知道原承天自己玄承实在太强,在别人瞧来艰深无比的仙修难题,在他瞧来,实是最简单不过了,是以昊天界中,也唯有他有这个能力,将那醒魂诀化繁为简,推陈出新。 但他又担心,自己在创制这套醒魂初心诀时,或有那极高深的道理,自己又不曾在意的,而诸修见了,自然是无从明悟了。 这醒魂初心诀洋洋洒洒,竟有千言,在原承天中诵法诀时,满堂修士,皆是不发一言,人人神情端肃,或仰首凝视,或低头苦思,然而等到原承天念罢法诀,却无一修面上呈现笑意。 原承天心中忐忑,难不成自己所制的醒魂初心诀亦是高深无比,诸修无法明悟吗?若是如此,则制这醒魂初心诀岂非无用? 便在这时,忽见一名少年修士面上绽放一丝笑容来,要知道修士修行仙修妙术时,心中若有体会,自然欢喜不尽,面上的笑意又怎能掩饰得住? 原承天见这少年修士不过是真修境界,不由暗暗称奇?所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周氏弟子中有那天才修士,亦不算奇,只是不曾想此修境界如此低微,却能明悟初心诀,自是极其了得了。 那少年修士一笑之后,就见堂中诸修,倒有七八名修士亦纷纷绽现笑容,原承天见到此景,终于暗舒了一口气。 他创制醒魂初心诀,就是盼着周氏弟子中的低境界者,亦能从中获益,这样才能奋起直追,缩小周氏与昊天诸族的距离,如今心愿总算达成,又怎能不喜。 说来也奇,那绽放笑容者,其境界却是由低向高,而最后展颜一笑的,则是周孝武了。 其实此事倒也不奇,醒魂初心诀中的诸多妙意,对高境界者来说,有许多都是早就明悟了,再次见到,自然是视为寻常,唯有明悟那从不曾听闻过的微言大义,仙修妙旨,才会油然心动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孝武忽的叹了口气,道:“周氏立族不知几万年,亦不知出了多少惊才绝艳之士,但承天大才,实无人及。承天创制此诀,我周氏弟子,千百世获益无穷,周氏若有中兴之日,承天实为首功之臣。” 言罢整了整衣衫,就缓缓拜了下去,瞧其神情语言,已是激动的不能自己了。 原承天慌忙道:“孝武,你修为未复,心境尚在动摇,不可妄动心波。” 周孝武垂泪道:“若不能一谢承天厚德,孝武心中难安。” 他这边一拜,其他修士也纷纷整衣行礼,人人皆是激动难抑。周氏这些年来着实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有了这醒魂初心诀,人人都明白,那周氏的出头之日已不远了。最多再过个三五十年,试看那时的昊天,又该是谁家之天下。 原承天遂令周孝文当场制成一碑,将这醒魂初心诀刻于其上,供奉在内堂之中,以后周氏弟子,就可随时前来参悟修行。 因这醒魂初心诀虽是脱胎于醒魂诀,却也算是原承天独创,是以实不必知会周老祖,亦不违周氏禁令。 原承天呈出那三转补天金丹以及醒魂诀后,这才料理自家之事,将那代传杨氏音讯的修士唤到身边来,细问其情。 这修士便将手书一封,给原承天观看。修士日常传讯,皆用传讯之术,唯有遇到两族有大事交涉,为表郑重其事,才会以手书相托。 原承天见那信中无非是一番客套话罢了,一来感谢自己携刀君飞升昊天,二来感谢自己对刀君的悉心载培,其后便是盼刀君能速回杨氏,以成全原承天跨界携刀之义举,杨氏必有重酬云云。 原承天此刻心境已复,他心中纵有万千不舍,亦知孰重孰轻,又怎能再让此事此情摇动心境?便也手书一封,交给那修士,令其速去杨氏,转交此信。 在信中原承天说的明白,自己在周氏这里,也不会呆上多久,就约杨氏修士在姬府中相见,如今自己还刀之时,也好有个见证。 接下来几日,原承天亦是忙得绝无余暇。 首先是要将雄麒的玄承相赠幼麒,而传了玄承之后,又托了玄焰照应。其次是要自己当时在凡界所著的《承天秘籍》增删补完,此书在凡界中,主要是针对仙修以下修士,到了昊天,自然要大加修改,此事就由金偶料理。 此刻原承天方感觉到可用之人过少,不由得想起猎风等诸侍来。 那猎风精明强干,她若是在自己身边,这些小事,也不必自己事事亲为了,不知省了多少麻烦。 只可惜自己境界太低,而若想虚识返界,那非得太虚大成不可,而若想像苏氏与姬氏那般返界接人,则非得金仙境界不可,且需要动在浩大资源,自己又哪里敢想? 好在以猎风的修为境界,飞升昊天,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罢了,想来仙会之后,就可有缘重逢了,想到这里,心中自是一喜,也算稍减刀君离去之愁了。 这一日黑蟾传来讯息,原来周老祖服了金丹之后,果然恢复神速,这就请原承天入内叙话,而原承天也正要趁此机会,向周老祖辞行。周族虽好,终非自己久居之地。 第1077章此珠修来各不同 原承天再入地府,到了地府门中,有黑蟾接着,引原承天入内拜见周老祖。 原承天缓步走进静室,抬头瞧去,周老祖果然是神清气爽,与往日大不相同,知道那三转补天金丹终是派上大用了。 原承天上前行礼,慌得周老祖连忙唤黑蟾道:“快快扶起。”哪里肯让原承天膝盖落地。 原承天仍是单膝点地,行了半礼,这才陪着周老祖坐了。周老祖喜笑颜开,道:“承天,你所为之事,我尽数瞧见眼中,我这周氏仙族,原先是暮气沉沉,可自从你来到此处,可不是气象一新。更难得你的是,你创制醒魂初心诀,这对本族的好处,着实是一言难尽了。” 原承天忙道:“身为周氏弟子,自该略进绵薄,老祖一味谬赞,承天实不敢当。” 周老祖叹道:“我知你实为大德之修,胸怀天下,周族哪里能容不下你,那姬氏几次三番来讯催促,我虽是尽力支吾过去,可仙会大事,怎可耽搁?眼瞧着离仙会开场不到一年罢了,我也留不得你,而辅族弟子参加仙会,实非罕见,亦是我周族莫大的荣耀,如此就更加阻不得你了。” 原承天道:“承天唯遵老祖法旨而已。” 周老祖道:“昔年我周氏亦有先贤参加过仙会斗法,那仙会斗法,与平日里修士私斗大不相同,胜要胜得光明,输要输的磊落,否则就算你侥幸过关,也会被天下人耻笑,又如何在昊天立足。” 原承天躬身听训,连连点头。 周老祖又道:“仙会斗法,自身法宝玄承固然可用,可那灵偶侍将侍灵却是不许动用的,我瞧你侍从甚多,不免担心你平日里依仗他们惯了,到了仙会之中,难免束手束脚了,此点不可不知。” 原承天一一应了,那周老祖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其苦口婆心亦不为过,原承天深感周老祖厚意,心中大是感动。 他来到周氏,原不过是当做一个踏板罢了,借辅族之名,好在仙会扬名,打动苏氏老祖,成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可经这多日盘桓,他又是向来重情重义的,周氏上下对他的敬慕依仗,又怎能不让他动心?此刻倒是真的以周氏弟子自谓了。 周老祖说到最后,将手一拍,黑蟾就从怀中取出一物来。此物现出之际,静室之中奇香阵阵,也不知是何种法宝? 而细瞧此物,像是一块血脂玉,可玉中奇香,若是细细辩来,倒有一丝血腥之气。更奇的是,此珠一出,脑后红珠就是一动。 周老祖道:“此物名叫青云碧血珠,乃是万只仙庭灵虫青云虫碧血所化,实为本祖镇族之宝,故老相传,此珠或与那七灵珠大有关系,只可惜本族也无人修行七灵珠秘术,这件奇宝在族中千万年,也未曾取来一用。我瞧承天脑后,似乎凝有一道玄灵之气,莫非是修过七灵珠的?” 原承天暗叹周老祖法眼如电,在太虚修士面前,自己果然是藏不得半点私的,便道:“实不相瞒,我昔年与玄焰谷中,得了万鸦之血,就此修成一术,倒也用得顺手,只因后来修为渐长,此术也就用不着了,其后虽又得了止息丹,这脑后红光威能强了些,终是跟不上在下的境界。此实为憾事一桩。” 说罢又取出那件用风七府中得来的元磁珠,又道:“此珠出现之时,在下脑后红珠亦生感应,想来与我有缘,这才千方百计换了来,只可惜那七灵珠的修行之法,在下着实不知。这件元磁珠如何炼化,也是摸不着门路了。” 周老祖笑道:“那七灵珠的制法,本有千百万种,你又如何学得过来,他人又如何教你?须知从你修成脑后红珠这一刻起,你那七灵珠的修行之法已然大定了,若遇可修可用之物,自然生出反应来,我先前探你脑后玄灵之气,与我这粒青云碧血珠实有莫大机缘,这才取来赠你,否则本族法宝奇物甚多,又怎会专择此珠相赠?” 原承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七灵珠的制法,却是不用教的,难怪当初的金猿也不曾提起,自己在玄焰谷误打误撞,修了那赤鸦血珠之后,自身的七灵珠的属性其实已然注定了,其后吸纳止息珠,亦是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不由以手加额,笑道:“若不是老祖提醒,我还是云里雾里一般,这么说来,日后倒也不必为此事费心了,若是有那用得着的物事,这脑后红珠自然会生感应的。” 周老祖道:“七灵珠的修行之法,大体虽是如此,可其中亦有绝大奥妙的,若是你遇到那可修的物事,就只管修来,一旦修到七种,此七灵珠大成之后,便无法再修了,而事实上,这世间可供你修行的物事,绝不止于七件而已,因此选择何种物事修行,绝不可大意了。” 原承天此时已约略明白,所谓七灵珠,其实就是七种灵兽灵禽灵虫精血所化之物罢了,那赤鸦血珠如此,止息丹如此,元磁珠与青云碧血珠亦是如此。 而以天下之大,那生灵精血所化之物极多,自己的七灵珠虽然定性,却也是有极多的选择的,此事极为重要,若无周老祖这番提醒,又如何能修成威能强大绝伦的七灵珠来。 当下原承天便在这静室之中,将脑后红珠祭出,以盼周老祖能指点一二。 其实若论玄承,原承天比周老祖强出甚多了,可以世间之大,奇事之多,谁又敢说事无巨细皆无遗漏?起码在七灵珠一事上,周老祖就胜过原承天一筹,这便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 周老祖让原承天试着将这红珠一转,只见一道红光从那红珠中射出,顿时击穿石壁,也不知射出多远去。 黑蟾瞧的只是咋舌,道:“那万鸦血珠的是杀气冲天,又含了这止息珠的灵气,果然是厉害,只可惜若遇大能之修,还是略觉得差了些。” 周老祖道:“这血珠红光,若用来扫落仙修境界以下修士,以承天此刻修为,或是够了,可若想力克强敌,就非要再修大能生灵的内丹奇宝不可。说来这七灵珠以万鸦血珠开始修起,的确是弱了些,好在这止息珠倒也颇具妙用。” 原来这些止息珠有吞噬灵气之能,而法宝法术,皆靠灵气施为,若是灵气被噬,又如何克敌,因而此刻原承天的七灵珠实是守强于攻。 原承天道:“既然这血珠之光攻弱守强,莫非是要先修这青云碧血珠?” 周老祖拍手笑道:“承天灵慧天生,闻一知十,实是仙修奇才。此言不错,你先前若是先修了元磁珠,只怕就毁了这七灵珠了,那青云碧血珠杀伐之气极重,正该先从此珠修起,以使你这血珠攻守平衡。此为仙修微妙心法,唯达者方知。” 当下就将这青云碧血珠持在手中,掌中暗运紫罗心法,那血珠被一道紫光笼罩之后,其珠中血丝,就慢慢的渗进掌心去,约略过了半个时辰,这块血脂玉一般的奇珠,终于完全化成原承天的血脉之中。 原承天体内早已是翻江倒海了,也亏得他心境极强,若从他面皮上瞧来,哪里能瞧出一丝征兆?便暗运紫罗心法,将那青云碧血珠的丝丝碧血化进灵脉之中,总需运行十二周天之后,那血珠才能为身体真正拥有,并将绝大威能在脑后血珠中呈现出来。 原来这青云虫极是凶猛,是可与那噬月虫一较高下的,只是不可能比得过噬月虫的终极境界无所噬罢了。唯一可惜的是,青云虫体积甚小,其体内虫血纵有大用,收集起来也颇不容易。 周氏祖上竟有万只青云虫碧血所化之物,可知周氏与仙庭大有渊源。 但也正因为青云虫的禀性凶猛之极,原承天此番炼化,也着实吃了苦头。 原来此珠虽制成多年,可珠中青云虫的灵识不失,要知道以青云虫之性,又怎肯甘于被他人炼化的,那丝丝虫血,就免似钢针也似,在体内诸多灵脉处冲来撞去。若非原承天修成四重风月之体,此刻定是要大声求饶了。 而黑蟾与周老祖见到原承天面部肌肉抖动不休,亦知其所受煎熬,只是二人深知,原承天所受之苦越重,那血珠的威能也就越强。攻衡况修士修行的哪一项法术,又是能轻易得来的。 说来这虫血化入灵脉,也就是两个时辰罢了,可在原承天心中,却好似百年千年一般。这边体内诸脉痛楚不息,那脑后红珠,忽的就是一动,原承天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这青云碧血珠,终于是被成功炼化了。 就见那红珠之上,忽的射出一道青白光芒来,此光本来应该是青色才对,只因着实强烈,故而就显出白茫茫的一片来。 这青白之光在空中嗤嗤作响,就冲着周老祖与黑蟾而去。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大叫糟糕。 周老祖修为刚刚恢复,但毕竟是太虚之修,也就罢了,以黑蟾之能,只怕未必能抵得住这道青白光芒。 奈何此光初成,原承天也不知该如何御控才是,而正在心慌手忙之际,那红珠中又生出一黑一红两道光芒,与那青光汇成一处后,刹时就成为一道紫光。 而这紫光之强,怕不是那道青白光芒的十倍八倍? 第1078章且驯金雕为座骑 黑蟾大喝一声,将内丹急速吐出,欲与这紫光抗衡。不想这一举动却唬得原承天与周老祖双双变色,以黑蟾修为若与这紫光相触,岂不是以卵击石?双人齐齐动手,各施法宝法诀,要拦在黑蟾的面前。 原承天是头一弱水祭出,挡在黑蟾面前,而周老祖则是将手一抹,一道法诀斜出,刹时生出一道黄蒙蒙的雾气来,将黑蟾的内丹护在雾气之中。 亏得二修同时动手,否则仅靠其中任何一人,只怕都未必能护得黑蟾周全。 太一弱水虽是先出,却被周老祖黄色雾气抢了先,二修境界高下就此立判。但周祖的黄色雾气虽强,却仍是敌不住紫光,紫光直直的照了过去,唯有黄雾核心三尺处不曾被那紫光穿透罢了。 因此若只有周老祖一人,就算护得了黑蟾的内丹,也护不住黑蟾的肉身了。 那紫光穿过黄雾之后,就触到了太一弱水之上,这紫光再强,也破不得这天下至御之物,可是那紫光虽被挡住,却折向而去,将静室一侧的石壁穿了一道大洞,其洞幽深,也不知有多远多长。 黑蟾虽是惊魂不定,却忍不住赞道:“这紫光端的威能强大。” 原承天暗叫惭愧,忙将紫光收了,这光芒初试之下,自然无法御控,可经这一试之后,其中奥妙玄机,原承天已然胸有成竹,自此收发由心,再也不会做出这乌龙事件来。 周老祖见原承天这紫光威能强大,只有更加欢喜,日后原承天若能在仙会上大放异彩,岂不是周氏的荣耀,而这仿指点载培之功,也是少不得自己的。 于是让原承天先定心神,将玄功运转十二周天,再来炼化那粒元磁珠。 此珠虽是来历不明,可因有不近五行之能,实为天材之宝,原承天若能善加利用此珠威能,则他脑后这粒红珠,不仅将用来诛敌,亦可用来防御五行法宝。 对方的五行之宝再厉害,也无法透进这元磁珠的珠光,那么原承天自然就可避此杀身之祸了。以此宝珠光与太一弱水相互补充,原承天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对手的境界若是过于强大,或是动用法诀真言伤敌,可非弱水与珠光可以抵御。好在这世间奇宝原无一物可能天下无对,原承天自然也不敢奢望,修成了这元磁珠之后,就可纵横天下了。 等运功完毕后,再来炼化这元磁之宝,就顺利许多,原来这元磁珠上的灵识残息,早被浮罗天河中的洗魂泉洗净了,又怎会来为难原承天。 昊天界中,本有两处可以洗魂,其一就是东土洗魂台,其二就是浮罗洗魂泉了,只是那洗魂泉位在浮罗天河,谁人敢近? 而东土洗魂台,则为天下修士共有之地,倒也不拘修士前往的,原承天亦打算见过姬春山后,就抽空往洗魂台一往,也好了结诸多恩怨机缘。 一日一夜之后,那元磁珠亦被炼化入体,原承天再试红珠,果然又多了一道黄光,如此原承天炼就的这粒红珠,就有四道光芒,分别为红,青,黑,黄。奇的是,前三道光芒可以凝为一束,是为一道紫光,最能伤敌,可这道元磁珠所化黄光,却与前三道光芒格格不入,原承天一时也难以束解。 周老祖沉吟片刻,方道:“看来这黄光毕竟是仙庭千禽千兽之物,威能强过其他三道光芒甚多,便是三光合体,也强不过这黄光去,除非承天日后再得奇宝,增加那紫光威能,方可使这黄光融入其中了。” 原承天在试用黄光之时,亦感觉到黄光与众不同,实非前三道光芒可比,缓缓点头道:“老祖此言甚是,想来这七灵珠若想大成,又谈何容易,如此逆天奇术,自然是急不得的。” 周老祖笑道:“我若有承天之心境,又怎会有今日之厄。”言罢叹息不已。只是此言一出,原承天又如何搭话,唯有与黑蟾面面相觑罢了。 周老祖知道原承天二珠既已炼化,自然一刻也不可留在周氏了,好在他服了金丹之后,虽未完全恢复旧日修为,可料理族务已是无妨。原承天也将金符交还,那代执事之任,也正好请辞了。 至于领悟金符中无界真言的符文,其实此刻也用不着金符了。 不想周老祖却笑道:“你虽有要事离了周氏,又怎可偷懒,干脆就立你为本族护法,等你日后再晋极道境界时,就可顺理成章,成为本族长老。” 原承天慌道:“昊天仙族中的长老,起码也是太虚之境,承天怎敢厚颜担此大任。” 周老祖笑道:“以你的仙基灵慧,太虚境界也不过是数十年,甚至是十余年之事,如今早个十余年又有何妨。” 原承天知道周老祖一片拳拳之心,其中还有隐隐担心他日后不肯替周氏效力,这才以高职尊位相赠,既明周老祖此心,若是再来婉拒,岂不是寒了周老祖以及周氏弟子之心? 原承天行事,虽不敢说面面俱到,可对世故人情,却明白最要紧不过,便将头一点,慨然允诺。 周老祖大喜,抚掌笑道:“承天既有此诺,我周氏日后何忧?” 他行事向来果决,既无要事吩咐,就传旨让黑蟾代已送原承天出府,黑蟾谨遵法旨,足足将原承天送出五千里去,这才与原承天拱手而别。 此去姬氏洞府,亦是路途漫漫,原承天不想耽搁工夫,想起当日用定天鼎收服的那只万里云金雕来,此禽遁速非常,若能驯化为坐骑,实为妙事一桩,在白斗不在身边时,倒也可聊充其职。 那只万里云金雕自被收进定天鼎中后,原承天也就没曾理会过,此刻将此雕放出,将一道神识,探进此雕灵识之中,此雕只是七级灵禽罢了,又如何能抵挡原承天的大能,自然刹时被突破灵识,被原承天牢牢标识了。 原承天收了金雕为侍将之后,便道:“你也不必苦恼,我是因原本的侍兽不在身边,故而暂借你身躯一用罢了,等日后我那侍兽归来,自然任你逍遥。” 玄焰就笑道:“只怕金雕在主人身边呆得久了,赶也赶不走了罢。” 原承天笑道:“今日既出此言,日后怎能反悔,我收他为侍将,也是记他先前逐我之仇,此事亦为因果,那是逃不掉的。” 说的玄焰亦笑。 万里云金雕此刻虽然心有不甘,可灵识中已有标识,又如何能挣扎,老老实实的听从原承天的法旨,将双翼展开,果然是一去万里,这昊天界虽大,也经不过它如此遁术的。 也就数日之后,便来到了姬氏洞府。 在云端中瞧去,见那姬府果然是个好所在,此府建在那云深山高之处,府第之广何止万里,与周氏府第相比,相可谓是一天一地了。 那姬府的楼宇并没有建在一处,只见群山之中,此处或露飞檐一角,彼处则现高楼一座,这是因姬氏弟子极道境界之上,皆有各自府第。而诸多修士性情不同,有人偏爱热闹,有人独爱静修,因此姬氏也就依各人性情,任其择地建府修行。 至于仙修境界以下弟子,则另有统一的修行之地,倒也无需赘言。 原承天离姬府尚有千里时,就遥遥传去信诀。姬春山听到原承天已至,忙唤四名极道弟子来迎。以原承天仙修中乘境界,又是辅族弟子的身份,这样的规格已是超出礼数了。 因此原承天见到前方四修缓缓前来迎接,慌忙避在一旁,连称不敢。 不想四修之中,却有两位旧相识,正是前几日助战的两位极道大成之修,二修见到原承天,连忙过来行礼,一来是礼数周全,二来是言谈之间,亦是恭恭敬敬,哪里将原承天视为后辈弟子,分明是平辈相称了。 另两位极道之修见此情景,不由暗暗称奇,连于路上偷偷问了,便有一名修士笑道:“老弟,你是不知道承天的本事,我便明对你说吧,他日仙会斗法,金仙一级自是不用说了,既有春山师祖出马,那定是十拿九稳的。而于这极道境界上,承天的胜算,绝对是在本府诸多极道修士之上了。” 二修虽也听说过原承天的名字,可毕竟不曾亲眼见到,也是半信半疑,但在态度上自然就恭敬了几分。 一路倒也和洽,很快就来到群山最深之处,那是姬府的议事之处,山上建有一殿,名叫集思殿,取集思广益之意。此殿之名,与诸多仙族所设大有不同。 原来姬氏老祖生性滑稽,虽是修为极高,胸中大有丘壑,可于族务琐事,着实不肯用心。于是干脆设此一殿,让诸多族中执事护法长老只管畅所欲言,谁的主意高明,便依言行事。若论从善如流,这世间谁也越不过姬老祖去。 老祖既有这风范,姬氏诸多弟子自然是有样学样,姬春山平日议事,也是一样处理。正因此故,那姬氏每次议事之时,都是热闹非凡,与昊天诸多仙族相比,虽少了份尊严气像,却因人人皆可有权出声,所言之事若有疏漏,他人怎能放过?故而姬氏每次行事,倒也极少出过差错。 原承天刚刚来到殿前,就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从殿中传出:“那周承天虽是老祖亲定名额,我等本也无从置喙了。可今日春山既然要我等议议此事,我也不与春山客气。周承天若想替姬氏出战,我姬春水第一个不肯。” 原承天听到“周承天”三字,先是一愕,又很快明白,这原来是在说他了。 第1079章殿中试技怎能辞 原承天听到殿中论及自己,反倒不便擅入,可若是装作听而不闻,又未免有些骄情。正在为难,姬春山声音响起:“承天,我姬氏规矩与众不同,别说是你,便是我姬春山,哪次议事,不被骂个狗血淋头。” 说话间,姬春山与一名修士并肩掠出大殿。这修士生得皓首苍髯,瞧来比姬春山竟是老了百岁,此老足蹬布鞋,身上穿了件灰朴朴的袍子,分明是凡界老朽,哪里有一丝仙修气像。 但此老既然能与姬春山并肩而行,身份可想而知,且原承天身边四位修士见到此老,都忙不迭的上前拜见。原承天这才相信,此老果然是姬氏春字辈的大修了。 仙修之士若到了仙修境界,真可谓是收发自如,若想深敛锋芒,自是小事一桩,而以原承天目前修为,瞧不出这老者的境界,也是不足为奇了。 在仙修界中,若是瞧见一名修士容颜苍老,大致可断定此修得道甚迟,若非仙缘不足,就是仙基甚弱,几乎是十拿九稳。但此老相貌如此苍老,为何却能有这偌大成就,则着实令人难测了。 原承天忙上前屈膝道:“辅族周氏弟子承天,拜见两位长老。”姬春山怎容他跪拜,忙上前托住。笑道:“承天,你来的正好,春水兄这几日嚷嚷着说我安排不公,定要见你一面,方知根底。” 姬春水上下打量了原承天一眼,却不说话,此老的目光也是平平,哪里会给原承天丝毫压力,可原承天禅识强大,早就瞧出此老的与众不同之处来。 原来此老身周的气流运转速度,要比寻常修士略快一些,就好似此老本身竟为一团虚无之物,故而灵气流动不受阻碍。又像此老身上开了无数的孔洞,那灵气自然可穿行自如了。 原承天知道这定是一门极精妙的仙修神术,修士全仗灵气修行,那灵气吸纳得越足,修为自然越高,这位姬春水身周灵气流动速度略快,或可说明此老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比寻常修士略强了。 自己的紫罗心法号称昊天第一大法,其妙处在于可随时修行,而姬春水修行的法术,与紫罗心法可谓异曲同工,虽不能说超过紫罗心法了,两者之间,其实已相差甚微。 姬春水一边瞧着原承天,一边默默点头,姬春水则是笑盈盈的瞧着他,一脸期待之意,又有几分兴灾乐祸。 看来他是极盼姬春水见了原承天之后,就此改变主意,收回前言,岂不是赏心乐事一桩? 果然那姬春水脸色渐变,头点得越多,脸色越是难看。虽然说仙修之士心境极高,大可喜怒不形于色,可在自家府第,倒也没必要那样事事小心。 就听姬春水嘿嘿道:“凡界修士,凡界修士。”将白眼一番,转身径直回到殿中。 姬春山不以为忤,拉着原承天便行,来到大殿之中。原承天将目光一扫,只见此殿甚为宽阔,就算是万人聚会,也不会有丝毫拥挤之感。 此刻殿中约有三四十名修士,除了姬春山与姬春水外,另有金仙修士二人,太虚境界修士五人,其余修士皆为极道之修。诸修或坐或卧,形容举止皆是随意之极,哪里有寻常修士那般的法像庄严。 原承天暗暗称奇,姬氏果然是上行下效,既然姬老祖不拘礼数,就将族中修士,也带得一个个散漫起来。不过姬氏这些年在姬老祖的带领之下,一日日强大起来,所辖地域横跨白原南土,这番成就也是有目共睹。 姬春水入了大殿后,就随意寻一处坐了,左手轻拍身边一根玉柱,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这时殿中其他修士的目光,则是毫不客气的扫将过来,恨不得将原承天瞧个通透。除了那五名太虚修士生怕伤了原承天,不敢大放灵压之外,那些个极道之修,其目光可算是肆无忌惮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以仙修之境抢去仙会的一个名额,姬氏诸修只怕个个不服,就算拗不过姬老祖与姬春山,可心中腹诽则是免不了的,今番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是在所难免。 原承天倒也坦然,以他的四重风月之体,加上仙禅双修之识,于极道大成之修的目光灵压,自然是毫不在意。 忽见姬春水的一根手指在那根玉柱上轻轻一点,一名独坐大殿东北角的修士便抬起头来。 此修身穿白袍,正是五名太虚修士之一,手中捧着一副画卷,一直在那凝神细瞧,此刻将画卷一合,就向原承天招了招手,含笑道:“在下姬秋池,今日得见承天道友,心中甚是欢喜。听闻道友福缘无双,手中法宝皆一时之选,更兼侍灵众多,不知可有此事?” 原承天心中明白,姬秋池分明是想说,自己能得姬老祖与姬春山的青睐,靠的不过是法宝侍灵罢了,此论虽不能说是强辞夺理,却也是略失公平。但别人既然如此想,自己徒负奈何? 便将头微微一点,道:“在下手中法宝倒也略有两件,平常斗法,亦失不得侍灵相助。” 姬秋池一脸恍然大悟之状,不免有几分造作,点头道:“果然如此。只是我等修士平时与人斗法,自然可用尽手段,但在仙会之中,却是法则森严,承天道友不可不知。” 按理说原承天初到姬府,就被姬秋池如此刁难,大违待客之道,但姬氏弟子平时论事,向来都是直言不讳,心中所想,不过是为了姬氏公益,因此就算言辞凌厉了些,其他修士也觉得理所当然,就连姬春山也是神情不变,犹在那里微笑倾听,毫无维护原承天之意。 原承天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今日免不了会是一番考较,而无论是口舌之争还是较技斗法,那都是躲不过的。而自己的每个举动,皆被那姬春水瞧在眼中,若是稍有差池,自己被人耻笑也就罢了,却连累了姬老祖和姬春山要受人指责。 但今日毕竟又不同于寻常争斗,其中方寸,端看自己如何拿捏了,这又算是对自己的另一种考验。 于是原承天缓缓揖手,道:“晚辈正愁于仙会法则模糊难明,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才是。” 姬秋池笑道:“好说,好说。仙会之中,只可动用法宝法诀,除此之外,举凡灵偶侍将侍灵皆不可出战,甚至对暗宝的使用,也有诸般严格规定,此为紧要之事,还请承天牢记在心。” 原承天深施一礼,道:“蒙前辈指点,承天自该铭刻于心。” 诸修见原承天举止从容,应答有礼,又兼原承天气度着实不凡,自然就生出几分好感来,但此人修为究竟如何,却需试一试方可知晓,都好奇的瞧着姬秋池,看看此人究竟会给原承天出了怎样的难题。 姬秋池道:“道友此刻是仙修中乘,而仙会召基在即,别说升至极道初修,哪怕是达至大成之境,也是难了,这便是说,若由承天出战仙会,少不得要越境诛敌,但不知承天可知越境诛敌有几大难处?” 原承天不由一愕,自己自重修以来,几乎每战都是越界诛敌,有时会觉得甚是棘手,有时则是顺风顺水,而每战对手不同,自然也不可类比参详,斗法之妙,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又哪里去想过越境诛敌有何规章可寻? 以原承天的经历来看,姬秋池此番话不过是庙堂之论,奈何对方境界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来,又是自己的前辈,自己又怎好直言相向,便道:“承天虽也历战不少,只恨灵慧不足,一直浑浑噩噩,实不知越境诛敌有几大难处,前辈若肯指点,承天感激不尽。” 姬秋池连连点头道:“少不得要教你,你可记住了,那越境诛敌,首要之难,在于承受灵压。”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口中则道:“愿闻其详。” 姬秋池道:“对方境界既然高过你,自然灵压强大,你若是受不得对手的灵压,又如何对敌?可你的境界既比对手弱了,想在灵压下取巧,又谈何容易,因此若没有修成奇妙心法,承受不得对方灵压,则斗法必败无疑。” 原承天道:“前辈此言甚是。” 姬秋池道:“老祖与春山长老选你出战,想来自有道理,但承天道友的对手,毕竟是极道之修,而仙会之中,各大仙族精英尽出,因此你所遇之敌,八九就是极道大成之士了。” 原承天道:“的确如此。” 姬秋池声音转冷,道:“因为在下颇想瞧瞧,承天道友对灵压的承受究竟有何妙法。” 原承天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这名太虚之士,是想亲自上阵一试,自己修为再强,又如何能承受太虚之士一击? 但转念想来,姬氏弟子再无理,也绝不可能当着姬春山之面,将自己诛杀于殿上,看来姬秋池就算想亲自出手,也必有分寸了。 话虽如此,可面对太虚之士,原承天又怎能不感到压力如山,但对方话中,句句指向姬老祖与姬春山,自己若是退绪半步,那就是削了姬老祖与姬春山的颜面了。 当下道:“承天能得前辈出手相试,可不是几辈修来的福缘,但请前辈手下留情。” 姬秋池哈哈大笑道:“留情自然要留情,可少不得要试出你的根底来。”手中画卷徐徐展开,那画中忽的涌卷起一道黄沙,向原承天滚滚袭来。 第1080章画中乾坤谁可控 原承天见这画卷涌出黄沙,心中又惊又疑又喜,忖道:“莫非竟是那件大能之宝?” 虽知姬秋池必不会害了自己的性命,可当此大能之宝,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先将域字真言护住全身,再以太一弱水祭在身前,虽是如此。心中犹是胆战心惊。 就见那黄沙卷来,触到太一弱水之后,也只是微微一顿,沙中自有百岳千山之力,将那片水幕急急向后推去,眨眼之间,这道水幕离原承天的鼻尖不过数寸罢了。 而隔着这道水幕,可见黄沙仍在翻滚不休,那黄沙若细是瞧去,哪里是寻常沙土,其中隐现金青光芒,暗含天地至高法则。但原承天以神识瞧去,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失望。 此宝虽好,终非自己心中所想。 原来创世大修为创制五界,先辟混沌,再制乾坤笔,沾玉屑金沙制天地五界卷,其后令四神以及千禽千兽,按天地五界卷所绘,建成五大界域。 那乾坤笔因灵气用尽,遂被创世大修所弃,其后流落凡界,被天一宗大修所得。但那天地五界卷却被束之高阁,藏于仙庭之中。 只因仙庭那场异兽异禽之变,有神执为压制大能异兽异禽,就将这天地五界卷取出。 这天地五界卷包罗万有,蕴天地至高法则,实为五界第一宝物,那场大战,也不知有多少异兽异禽死于天地卷之中。 但经此一役,天地五界卷也残破不堪,而混战之中,这等独一无二之宝竟被扯成五片,其后便是下落不明。 原承天当初奉仙庭法旨,去战魁神,临行前青龙担心原承天那一世只知苦修丹道,疏于战阵斗法,乃发慈悲心肠,令原承天入仙庭藏宝楼中任取法宝一件,以御强敌。 也是原承天福至心灵,仙庭藏宝楼中不知有多少法宝,偏偏被他瞧中一块残破古卷。青龙见他取了古卷,纵想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便对原承天道:“此宝原为天地五界卷,实为创世之宝,蕴极大神通,奈何仙庭一役,此宝被扯成五块,仙庭之中,唯留了一块凡界古卷罢了,而其余四块残卷,便是以四神大能,十二神执神通,竟也无从寻来。此物之珍贵,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喜道:“却不知此宝如何使用?” 青龙愕然道:“你连此宝如何使用亦不知晓,却要执意取此宝在手,莫非是天意不成?” 便道:“那天地五界卷若在手中,自然是有无穷变化,无限神通,你想来,就连那五界都由此卷而来,天地间除了创世大修,谁能抵挡此宝威能?只是我等的修为毕竟的弱了,实难发挥天地五界卷的万分之一威能,这才致使古卷残破,遗恨万年。如今你手中的这块残卷,与天地五界卷原物相比,那已是天差地别了,只是此宝如何动用,当初原卷在时,倒还略知一二,如今只有这残卷在手,法则大变,连某亦是不知。” 就将原承天手中残卷可在昊天界中,以龙目观之良久。 青龙的这对龙目,上观仙庭,下观九渊,六界之物,难逃这对绝世龙睛。虽是如此,但因天地五界卷为创世大修亲绘,着实奥妙之极,其中所蕴藏的高深法则,五界之中亦非完全得见。 要知道创世大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在绘制此图了,自然会将胸中丘壑尽数发挥,故而此图实为创世大修平生杰作,怎奈依此图去创建诸多大能兽禽,唯知依样画葫芦罢了,哪里能明了创世大修图中深意? 如今五界摇摇欲坠,其因恐怕也是因为,那五界创建,未能完全依照天地五界卷所示,自然是先天不足。而青龙当初虽与创世大修苦斗多场,自诩与创世大修只差一筹罢了,如今细查残卷,方才对创世大修的至道敬佩的五体投体。 他对原承天道:“此物虽是残破了,若被携下界去,仍算得上是昊天第一。奈何此图精要,某亦难窥万一,如今就传你八字龙言,也只能发挥这残卷威能之一成罢了。你携了此卷,也该日日研习,或许有那明悟之时,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青龙目放光芒,在那残卷上一扫,就见那残卷中涌出八字龙言来,这是青龙以自身威能,取这残卷一毫之能而已。若无这八字龙言激发,这残卷仍是用不得的。 原承天得了八字龙言,就携了这五界残卷,下界与魁神斗法,只可惜不等他动用这五界残卷,飞升殿已然尽毁,遂被打落凡界,转世重生。 而他在临下界之前,将三件得意之宝打进体内,那块天地残卷却因太过惹眼,又怎敢轻易动用,故而至今仍留在体内。青龙当时盼他能明悟残卷奥妙,可惜原承天此去匆匆,连多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明悟? 刚才见到姬秋池动用画卷,祭出黄沙来攻,这与青龙当初用八字真言激发残卷时的情形,倒也相差无几,这才心中七上八下起来。 哪知那黄沙虽然亦是玉屑金沙,与绘制五界卷中所用之物类似,却因皆是昊天之物,怎能与那仙庭的玉屑金沙相比,自然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看来姬秋池所用画卷,是仿天地五界卷而制的一件虚宝罢了。 虽然只是一件虚宝,可原承天与对手境界相差太多,姬秋池若想用此宝杀了原承天,也只是弹指间事。 好在此战姬秋池只是想一试原承天的修为罢了,怎会真的杀了他。见那卷中的玉屑金沙逼得太一弱水退无可退,遂将画卷一顿,黄沙顿时停了下来。原承天的太一弱水,总算是勉强停在原承天的身前,替其挡住黄沙。 姬秋池喝道:“不要惶恐。”就手中画卷一抛,那画卷之中大发光芒,原承天身不由已,就被这画卷中的光芒扫进画中去。 其实姬秋池此刻所施之法,与当初青龙八字真言激发残卷时的情形,亦无二致。在别人瞧来,原承天被画卷卷了去,怎不惊惶,可在原承天看来,则是理所当然。 看来那青龙授了原承天八字龙言,教其祭施五界残卷之后,其后定是舍不得将这残卷埋没入世,这才传下残卷制作之法,以供诸界修士,照样制成残卷虚宝。 但青龙再强,又怎能强得过创世大修,因而青龙留下的残卷虚宝制作之法,最多叫做青龙天地残卷罢了,实不可用“天地”二字。 那真正的天地五界残卷,就在原承天的体中。 见到原承天被扫进画卷之中,殿上姬氏诸修神情不一,有担心姬秋池御控不住,无意伤了原承天的,如姬春山便是如此想。有想瞧那原承天的笑话,盼他出丑,这是大多数姬氏弟子的想法了。 而姬春水的神情虽是古井不波,不知喜怒,但其身为姬氏大修,自然是不乐见一位天才修士就此殒落的,便沉声道:“秋池,需要小心。” 姬秋池忙恭身道:“是。”心中明白,今日只是要试出原承天的修为罢了,看其是否够资格替姬氏出战,又怎能失手伤了他? 怀着万般小心,用手抹出一道法诀来,此诀在空中一震,好似霹雳一般,而这霹雳声中,亦极似龙吟之声,分明就是青龙当初创促悟出的八字龙言。 随着龙言祭施出来,那画卷缓缓飘到大殿一角,悬空高挂起来,以供诸修观瞻。而细瞧此副画卷,果然是凡界山水,其笔画之精工,着实难述。 但此刻画中,却多了一道人影,此人一身黄衫,气度卓然不凡,正是刚才被卷进画卷中的原承天。 原来这画卷虽然只能算是青龙五界残卷,威能远远及不上真正的天地五界残卷,可卷中仍可自成乾坤,与修士的自成界域有七成相似之处,若是论起界域威能来,自然是非修士的自成界域所及了。 原承天身入画卷之后,那姬秋池就俨然成了这画中世间的主宰,画中诸物,皆随姬秋池掌控。这时姬秋池若想诛杀原承天,或将这画卷一卷,那原承天自然化成血水;或取笔来在画中的原承天身上一抹,原承天自然也是无计可逃,断手断脚,只看执笔者的心情罢了。 就见姬秋池取出一枝笔来,与乾坤笔的样式怎有分别,此笔也算是乾坤笔的一件虚宝,但若论威能,恐怕是远远比不上吕祖吕书同的那枝乾坤笔了。 姬春山见到姬秋池取出这乾坤笔的虚宝来,额上也多了道冷汗,这画卷画笔的厉害,他自然明白不过,别说是原承天,就算是自己不幸被卷进画中,也只能是依人宰割。 忙道:“秋池,那画中世界广大无极,承天迷失其中,心境必受影响,若是任其东奔西走,怕有走火入魔之虞了。” 姬秋池忙道:“还是长老想的周全。”忙将手中乾坤笔虚宝在画上圈了一道圆圈。 此圈既成,那么原承天就只能在这圈中行走遁行,在画上瞧来,只有三寸见方罢了,可在原承天看来,这个圈子却是十万里之广。 姬秋池圈定之后,这才向姬春山与姬春水一揖道:“且容在下一试承天修为。” 姬氏两位大能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务必小心。” 第1081章妙术施来满座惊 原承天入画之后,心中难免一沉。对这五界卷的威能,他可最明白不过了,虽说这件青龙五界卷不及自己的天地五界卷,可用来对付一名仙修之士,则是绰绰有余。 在此画之中,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的视线之下,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非自己掌控了。那持画者只需轻轻一笔,就可抹去自己的肉身元魂。 好在原承天心中明白,姬氏大修之所以要用此宝,就是因为此宝最易控制,哪怕是一羽之力,一毫之差,也可御控自如,若是换了其他法宝,断不能这么容易了。 因此除了初入画中时微微心惊,其后原承天神情自是从容。抬眼瞧去,面前正是最熟悉不过的凡界,但若是细细辩去,就可发现,无论是山水林泽,还是风云气像,与自己熟悉的凡界还是略有不同。 这是因为这画中世界,其实就是创世大修心中的凡界了,而诸多大能灵禽异兽按图创世之时,自然是多有偏差。 原承天当初只是在青龙初启天地五界残卷时匆匆一瞥罢了,此刻细心体会这画中凡界,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原来这画中世界杀气甚浓,远非原承天所熟知的凡界所能相比。这不由让原承天疑惑起来,难不成创世大修心目中的凡界,就是如此? 要知道世间杀气一生,万灵皆生杀伐之心,那魔界正因为杀气浓重,彼此间才会不讲道义,唯知弱肉强食。而凡界虽有杀气,亦是淡然,故而人人方可相安无事。 可这画中世界的杀气,则比真实凡界浓重得多了,虽不可与魔界相提并论,却足以让原承天胆战心惊。 若说这便是创世大修心目中的世界,那么杀气如此浓重,又是何道理? 正存想间,空中飞来一只白羽灵雀,遥遥瞧见原承天,目光忽的大发光芒,便拢了双翅,向原承天疾扑而来。就像那原承天不过是一只灵虫一般。 原承天知道这是姬秋池施加的一个考验了,忙收敛了心神,专心抵御此禽。 这只白羽灵禽已是十级,说来在凡界之中,断无这等境界的灵禽存在,但因姬秋池有这青龙五界卷在手,这画中世界,还不是任他描画,只需伸笔涂抹来,就可瞬间化出十级灵禽来。 别说十级灵禽,就算是画出拥有创世大修般神通的异兽灵禽,也是不足为奇。此番情景,与原承天当初拥有的那间斗战虚镜实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点醒了原承天,若是闲暇无事,用那件天地五界卷修行炼功,岂不胜妙,想来定可远超昔日的斗战虚镜了。 但此图与斗战虚镜唯一不同的是,在斗战虚镜之中,就算被杀伤损毁,也只是虚妄之痛,唯在心境之中有所发应罢了,本身其实是不受丝毫损伤的。 可在这画中世界,若是自己伤了一指,那便是伤了一指,若是失了性命,那便是失了性命。 因此那天地五界残卷不仅是法则之宝,亦是杀伐之器,此图之所以能名列昊天第一,就是这个道理了。而青龙天地卷虽比天地五界卷差了许多,可对原承天这样境界的修士而言,这种差距毫无意义。 原承天见此禽来袭,自不愿与其过多纠缠,他的一举一动,皆被姬氏修士瞧在眼中,自能不施出浑身解数来,以塞诸修悠悠之口? 于是手中就用昊天真言,掐出那道惊禽诀来。 那件惊禽玦虚宝虽被留在凡界,可惊禽玦中的妙旨早被参悟明白,因此这道用昊天真言制成的法诀,实比惊禽玦虚宝强了许多。 此诀一出,白羽灵禽心境大为动摇,凭空就生出恐惧之心来,慌忙掉转身形,就欲逃之夭夭。 殿中诸修见到这番情景,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 若论这十级灵禽,恰好是极道之修的对手,那此禽却被原承天一道法诀,就惊得退避不迭,试问殿中诸位极道之修,又怎有这样的手段? 便是以姬秋池为代表的五名太虚之士,也是低头沉吟不已,细心揣摩起原承天刚才祭出的法诀来,片刻之后,姬秋池等三名太虚之士面露恍然之色,其后另两名太虚之士也微微的点了点头。 姬春山自是瞧得欢喜之极,本来姬秋池画出一只十级灵禽,是为一试原承天的境界修为,看看原承天究竟能承受多大的灵压,哪知此番试炼却告失败,姬秋池若再坚持试其根底,就得另想手段了。 如此瞧来,那原承天的修为,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姬秋池心中道:“瞧他仍是手掐法诀,尚不知抹诀之法,看来需以极快之生灵来试其修为,方可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此修对灵禽颇具压手段,若是出动十一级灵禽,只怕亦是难当此诀,可若是出动十二级灵禽,则未必是胜之不武。” 心中沉吟,手中虚宝在画上急点,于是画中赫然又现一只十级灵兽来,此兽乃是仙庭千禽千兽之一,但在昊天界中,却是极少露面,想来原承天初至昊天,就算是玄承强大,也不可能亲见的。 原承天见一只黄色灵兽忽在空中出现,于空中探来一只巨爪,就向自己的头顶抓来。此兽身材虽不甚高,却是极其强壮,分明是只强力灵禽了。 原承天也不理会,手中再施法诀,用的正是抹诀之法。 那抹诀之法对原承天而言,自然是熟极而流,只因在凡界掐诀掐的惯了,又因左臂与众不同,玄感极强,因此平时只以掐诀之法应敌,亦是绰绰有余。 如今要在诸修面前大施神通,又何必藏拙,而以他昔日大罗金仙的手段,这抹诀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诸修见到原承天居然用了抹诀的手段,又怎能不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抹诀掐诀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判,那抹诀的手法学之甚易,却施之极难,不经过千万次练习,又怎能做到行云流水,意到诀出? 更要紧的是,若非极道境界,又怎能抹出诀来?可那原承天,分明是仙修之士罢了。 且不谈诸修动容,原承天此次抹诀,用的正是斧文,此诀一出,就有一只灵兽的巨大身影在空中现出,此兽身材高大之极,比那只黄色灵兽竟高出大半个身子来。 诸修见到如此巨兽,不由暗叫道:“不好,这次想来也无法试出他的根底了。” 至于原承天因何能祭出如此巨兽,在座修士之中,也唯有姬春山与姬春水能瞧出缘故来。 姬春山心中大动道:“承天来历之奇,实难测度。这斧文在昊天流传不广,且支离破碎,他又是如何学来?这也就罢了,若无千杀劫果,也断然祭不出斧文之兽,莫非承天竟是……”想到这里,又喜又惊。 而姬春水想的则是:“难怪老祖被此修如此看重,嘿嘿,果然是有来历的。” 虽是如此想,可心中对原承天的根底更加好奇了,不由暗下决心,定要试出原承天有多大的神通。 两名姬氏大能之修,已隐约猜出原承来的来历了,至于二修所想不同,自然是因立场有异了。 这时,那只斧文之兽已伸出小山般的巨掌,就向黄色灵兽狠狠拍去,黄色灵兽怎敢再去顾着对付原承天,自然要先将自家性命保住再说。 此兽虽是用乾坤虚宝画出,亦如寻常灵兽一样颇具灵慧的。 忙不迭将巨掌高高击起,就要与那斧文巨兽力拼。姬氏诸修瞧见此兽如此不知死活,皆是摇头不已。 不过这只黄色巨兽向来以力强著称,平生对敌,最擅以强破强,怎会有丝毫退缩,这举掌回应也是本能的反应。 两只巨兽的巨掌刹时就撞到一处,毕竟是斧文之兽身高掌巨,就将那黄色巨兽一把摁住,黄色巨兽连掌带躯,竟有小半被斧文巨兽的巨掌死死压住了。 大殿之上,这时自然传来叹息声一片,姬秋池连出两招,竟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着,这让姬氏弟子的颜面何存? 难不成堂堂姬氏,数十名极道之修,竟真的不如一位刚刚飞升昊天的仙修之士?此事若传了出来,又让姬氏的极修之士修颜面何存? 便在那时,那斧文巨兽忽的发出一声大吼了,而此兽的巨掌忽的窜起一道青红光芒,一道身影摇摇欲出,正是那黄色巨兽劈开斧文之兽的巨掌,强行挣扎了出来。 黄色巨兽既然毁了斧文之兽的手掌,又怎肯客气,身子突的跃到空中,手掌再次拍落,就听“啪”的一声,那斧文巨兽竟被拍的无影无踪。殿中诸修见黄色巨兽终于扳回一局,无不大喜,有半数修士就忍不住抚掌欢笑起来。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斧文化兽之技虽然惊天动地,奈何却不能运用自如,每次出现何种灵兽,全靠运气罢了。而若不能择兽而施,又怎能取到物物相克之妙? 黄色巨兽胜了一阵,自然是得意洋洋,于空中再将手掌探来,这一次挟大胜斧文巨兽之余威,这一探之势好不威风,而这一探的灵压之强,亦非原承天前所未遇。 看来这只黄色巨兽,只怕真要试出原承天的根底来。 第1082章我视灵压如清风 虽是小挫一阵,原承天仍是不慌不忙,左手再抹法诀,正是林氏分灵之术,此术一出,任他灵压如山,也可安之若素。而右手亮出无锋之剑来,就要逆流而上,来一个实实在在的反击。 这般抹诀出剑,绝无半点取巧,实为原承天最真实不过的修为。姬氏诸修见原承天在如此逆境之下,仍能从容出手,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姬老祖内定此修,果然颇有眼光。 黄色巨兽压下的灵压虽强,可被林氏分流术分开,原承天本身所承受的灵压也就只剩下一半了,而无锋端是锋利,只听得破空声急,已反刺向黄色巨兽的手掌。 黄色巨兽听风辩器,知道此剑绝不可力敌,急忙缩回掌来,口中吐出一粒拳大的红色内丹来,“扑”的一声,向原承天疾射而来。 原承天忖道:“若被它逼出护身法像,岂不是要被姬氏诸修轻看了?”口中念出“遁”字诀来,身形移动之速比这巨兽的内丹可就快了三分,刹时就移到了巨兽的身后。 此刻再出剑刺出,谅这巨兽本就身子巨大,转动不灵,又如何能够闪避。 而这画中世界的生灵皆是幻像,原承天随手诛杀,毫无半点负担,就见红光起处,黄色巨兽已被无锋一剑斩为两半。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黄色巨兽连同它的内丹,齐齐消失不见了。 这一阵胜的甚是干净利落,姬氏诸修虽盼原承天失利,可见到原承天如此手段,也是心服口服。姬春山瞧向姬春水,难免就是一笑。 姬春水心中暗道:“今日若不试出承天的灵压承受极限,岂不是要受春山取笑,说不得,只好让姬秋池动用大能手段了。”暗暗向姬秋池传音,让姬秋池再化大能异兽出来。 姬秋池亦是颇不甘心,刚才所化的两只十级灵禽异兽,皆被原承天轻松击败,虽然算不得大伤颜面,可毕竟没能达成目的。当下乾坤笔虚宝连点,果然再画一兽。 身在画中的原承天喘息未定,忽见四周就是一暗,急忙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黑云密布,黑云之中隐现金鳞,不由暗叫道:“不好,难不成这次竟化出一条龙来。” 要知道龙之一物,与诸多异兽大不相同,实与天地休戚相关,且龙族高贵之极,其龙族首领青龙,隐隐与创世大修同级。而自创世大修殒落之后,龙族实为天地主宰,等闲不受任何人御控。 因此姬秋池若想化出龙来,若非是与龙族有莫大机缘,要么就是学全青龙真言。 那青龙真言共有八十一字,此为九九之数,其威能与无界真言等量齐观,号称天下两大真言,实比昊天真言高出一个级数来。若非龙族,又如何学得全? 因此原承天虽窥见云中鳞光,心中亦是不慌不忙,谅姬秋池只是一名小小的太虚之修,如何有偌大机缘,学全八十一字龙言。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果然发现那云中异兽虽生金鳞,却是牛马之形,生四足,顶生一角,原来是一头龙犀。 此兽的名字之中,虽有一个龙字,其实不过是一头灵犀罢了,其在仙庭地位,远不如龙族,而在麒麟之后。 饶是如此,那龙犀的确是仙庭大能之兽,且此兽已是十一级修为,唯在这画中世界或可一见,天地五界,等闲是瞧不见的了。而此兽的本体,自然应该是在仙庭之中。 这龙犀现身之后,虽然尚未动手施为,可一股强大灵压自天而降,充塞四野,这比刚才两只十级兽禽可就强得多了。 原承天本来是立在云端中,被这股灵压压将下来,居然遁不得风,只好降在峰顶。就算如此,那身子仍在下沉,坚如钢铁的山石被踏出两道裂缝来,双足深陷山石之中。 原承天暗叫道:“果然厉害。” 他一心逞强,就算被逼到这步田地,也不肯轻易动用护身法像。一来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承受极限究竟如何,二来亦存了个心思。想寻出一条面对强大对手的破解之法。 要知道在仙会之中的对手,必定是极道大成之士,且也一定是极道大成中的超强修士,那时所承受的压力,此刻或难想像。 在面对强大灵压下如何斗法,势必是他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而只要能过了此关,真要大斗玄承法宝,原承天又怎会输给别人? 正如那姬秋池所言,压境诛敌的第一大难点,便是如何承受灵压,而今日画中之战,在别人看来,他对原承天的考验,而在原承天看来,则是绝佳的历练了。 空中黑云忽的急速分开,显出龙犀的真身,此兽高达三丈,身长四丈,其额上犀角黑森森寒光闪闪,角后两道目光比犀角更利,瞧来令人胆魄皆寒。 那龙犀并不欲急急来攻,而是口中沉沉低吼,缓缓向原承天走了一步,如此脚步一动,四周灵压再增一分,原承天头顶上如压百岳之山,就听到双足“啪啪”声响,又陷进去数寸。 原承天周身灵脉早就运转如电,将体内的每一丝真玄之力都发挥到了极致,否则他被这龙犀的灵压逼来,必定是没入山石之中了。 原承天一边动用紫罗心法运转真玄,一边施出分灵之术来,希望能减轻四周灵压。不想这边刚刚觉得可以勉强承受之时,那龙犀又上前一步。 原来这龙犀的心法天下无双,可谓是步步生压,每走一步,就会给对手多加一成灵压,而等到龙犀到原承天身前时,却不知原承天是否还有一动之力了。 等龙犀跨开第二步时,那紫罗心法已然运转到极致,迅速的将灵力化成真玄之力,可实在是因为抵抗灵压,真玄消耗过速,四周的灵气已然不够用了。 原承天就算想反戈一击,也需先将自身拔出山石再说,没奈何,只得取出聚灵幡来,插在身边。 这聚灵幡扶摇而长,刹时就是一丈多高,此幡一祭,四周情景大不相同,四周灵气急速聚来,任原承天对灵气的要求再多,也是足够使用了。 而这聚灵幡与紫罗心法实是绝配,这边聚来灵气,那边灵气就化为真玄,就算再来一只龙犀,原承天也绝无真玄不足之虞了。 姬氏诸修瞧见原承天法宝迭出,且件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奇宝,怎能不心中感慨。 借助聚灵幡之力,原承天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这时龙犀再次举步向前,那灵压更是强大了。好在原承天体内真玄运转自如,一边用分灵之术分开灵压,一边巧用心法,将身上的压力尽数转到脚下去。 就听到脚下不停的传来“格格”声响,原承天所立山峰已是处处现出裂缝来,但原承天的身体反倒比刚才拔高了数寸。 姬氏两名大能之修见到原承天这样施为,一个人是忍不住抚掌偷笑,另一个则是大皱眉头。 只因原承天似乎是寻到了一种对抗灵压的绝妙办法,若是按照目前这种状况,就算是十二级的灵兽,也未必能把原承天完全压制。 姬春水大皱眉头之时,也不由的连连点头道:“以聚灵幡聚来灵气,再以强大心法化为真玄,这虽是大半仗着聚灵幡之力,可其所修心法毕竟不俗,亦算是他本身修为强大之极了。” 姬春山笑道:“聚灵幡加上强大心法,倒也未见其妙,春水兄,你没瞧见他的分灵之术吗?嘿嘿,那本是林氏的绝技,可现在瞧来,那林氏弟子于此术上的造诣,却未必就强过他了。” 姬春山又怎知道,那林氏的分灵之术,其实有原承天的大半心血,原承天在此术上的成就超过林氏弟子,本就不足为奇。 姬春水又道:“这也就罢了,却不知他用了怎样的法术,竟可将灵压转到脚下山石上来,这样一样,其本体岂不是轻松自在之极,龙犀再强,也难伤他分毫了。” 姬春山道:“将压力转移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办法,只是若想像承天这般,做到浑若无事只怕是极难了,只因那灵压虽是转了出来,对心境上的压力一丝儿也少不了的。” 姬春水道:“唯有此点最令人捉摸不透。” 便是姬氏两位大能之修,又怎知原承天身怀数十字无界真言。目前所用无界真言,正是一个心字。 要知道修士若是承受压力巨大,心境必然受到影响,压力越强,越易生沮丧悲观之意,这心情却是难以消除了,只会是越积越深,最终心境总是会先于肉身再崩溃。 而灵压之所以起以应付,也就在于那灵压首先作用于修士的心境之中。 原承天本就心境强横,如今又有了这心字诀加持,又怎会心境动摇,至于肉身身承受的灵压,则被其用法宝法诀逐步化去,如此一来,就连原承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承受灵压最大的极限在哪里了。 但所有修士都是心中雪亮,起码那极道大成之修,对原承天造成的任何灵压,原承天都可坦然承受,而论承受灵压之能,满座的极道之士,怕是无人可敌了。 虽然试不出原承天的承受极限,实为一大憾事,好在姬春水已得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答案,这场画中测试,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他正想开口叫停,那边姬秋池挥笔在画中一点,龙犀嘶吼一声,向原承天疾冲而去,在灵压陡然增强的情况下,原承天所立之处,忽的就是山崩地裂。 第1083章血珠祭来谁可敌 其实这时龙犀离原承天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但灵压施来,又怎是这短短的距离所能减缓分毫? 幸好原承天全身功法运转自如,分灵,吸气,化玄,移力皆是有条不紊。这诸般运作,若是换了他人,只怕早就手忙脚乱了。但原承天修就的紫罗心法,便是有这种不依人力自然运作的好处。 昊天第一心法的名头毕竟不是平白得来。 龙犀造成的强大灵压,除了有大半被分灵之术分去之外,一小半的灵压,全被原承天移到脚下去。 脚下的山峰哪里能承受如此巨力,自然是轰然陷落了,但原承天觉得脚下空无一物时,那灵压可就完全由肉身来承受了。 迫不得已,原承天只好身子急落,随着那灵压来的方向,再次立足于山石之上。 只是脚下的山石原已被震得酥松,又如何能再抗巨力,自然是随之而崩,在外人瞧来,原承天就好似铁钉一般,被龙犀急速钉进山峰之中。 姬春山与姬春水二修同时大叫不妙,只可惜他二人纵有惊天动地的手段,也不可能冲进画中世界,替原承天消灾解难。那边姬秋池亦是面色大变?若是这原承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份责任他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赫然在画中出现,正是原承天的玄武法像。只是这玄武法像并未挡在原承天的身前,而是立在原承天的脚下。 原来原承天虽迫不得已祭出玄武,却不肯让其为自己抵挡灵压,若是由玄武出头,岂能显出自己的手段来。 故而玄武虽被祭出,却只相当于原承天的一块垫脚石罢了,毕竟那山峰过于酥松,被移来的大力施压,自然是崩塌离析。而玄武可承受的灵压就强得多了。以原承天的估算,此刻玄武能承受的灵压,或许在千岳以上。 自那玄武出现之后,那龙犀虽是步步逼来,身边山石崩飞,原承天却是稳如泰山。 诸修见到原承天又出奇技,心情与刚才又大不相同。 刚才姬氏诸修除了姬春山外,对原承天难免有几分敌意,皆盼着他出丑才好,毕竟有外人夺了仙会出战的资格,总是伤了姬氏弟子的颜面。 可原承天刚才迭施奇宝妙诀,早让诸修心服口服,姬氏弟子虽是私心,更盼着姬氏在仙会扬威,重夺上三族之位,原承天如此神通,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既是心中对原承天多了这份认可,自然就将其视为姬氏嫡传弟子了,如今再瞧见原承天遇到危险,又怎能不担心?这便是人心微妙之处。 但瞧原承天对玄武法像的用法,诸修心中则是又气又急了,皆忖道:“既修成玄武玄像,何不让玄武挡住龙犀,怎的偏要以身犯险?”这也是因为已将原承天视为自家人,不免就有些关心则乱。 却见原承天立稳脚跟之后,脑后就生出一粒红珠来,姬春水瞧得大奇,忍不住道:“这又是什么手段?” 姬春山笑道:“瞧来倒像是七灵珠。” 姬春水惊道:“怎的承天福缘如此深厚?” 要知道七灵珠修来容易,可若想修至大成,靠的全是深厚无比的福缘,一名修士仙基玄承再强,若是总是遇不着合适的内丹奇宝,又如何能有点滴进步? 便是原承天,当初得了神鸦血珠之后,也是迟迟未有进步,只到来了昊天界后,才得以重修此术。而他之所以能在此珠修行上再有进步,也是因他处处替他人着想,自然福缘处处。 原承天此刻动用血珠,也是想一试这血珠的威能,他初时还想在姬氏诸修面前藏拙,后来想来,自己若想在姬氏族中站稳脚根,那非得显露出过人的神通不可。仙族之中,可是只讲实力,不讲交情的,自己多显露一分实力,地位就稳上一分,日后行事,也会有诸多的好处。 就算姬氏族中不乏嫉贤妒能之辈,可绝大多数的弟子,应该是风光霁月之辈。修士的禀性虽是个个不同,可境界越高,那心胸自然也就越为开阔,此为自然之理。 血珠一出,就有紫黄两道光芒出现,两道光芒妙用不一,但诸修何等眼力,自然就瞧出不同来。 那龙犀施来的强大灵压,遇到那黄光之后,居然是格格不入,又像是用油手来捉泥鳅,又如何能捉得住,越是用力,越是滑不留手,这情形与林氏的分灵之术又有不同,只知道这黄光祭出之后,原承天所承受的灵压就近似于无了。 原承天初试这黄光威能,也是又惊又奇,看来那元磁珠果然是不同凡响了,只可惜此光与紫光难以融合,否则两道光化为一处,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奇技来。 如此看来,自己有了这黄光与林氏分灵之术,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与仙会中的极道大成之士周旋一二了。 心念处,那紫光已起,直奔龙犀而来。 那龙犀本来奔的极快,可离原承天还有二十丈时,因原承天祭出玄武,抵住了灵压,龙犀的脚步也不由得放缓下来,现在的情形,就好似这龙犀遇到一面铁壁,又如何能冲得过来。 只是龙犀本是十一级灵兽,就算遇到强大阻力,片刻之间,自有法力化解,原承天若不趁此时机予以反击,那时机就是稍纵即逝了。 原承天斗法的经验何等丰富,又怎能错过这个时机,血珠祭出正当时,那紫光以沛然莫御之势,便在龙犀的身上一扫。 这紫光的法则与寻常法术不同,虽然龙犀与原承天之间灵压之强,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但这道紫光仍是不受丝毫的阻碍,悄无声息的扫将下来。 龙犀怎不知这紫光的厉害,一声低吼,身上金鳞便泛金光,这金光一闪一没,就将那紫光扫到一边去。 但龙犀身上的金鳞防御之能虽是强大,紫光却也不弱,那紫光虽被扫开,仍是有一道余光扫到龙犀的尾部,“嗤嗤”之声传来,龙犀尾部上有数片金鳞被紫光扫下。龙犀怒吼一声,身子不进反退,显然被这紫光一扫,龙犀已生畏惧之心。 原承天得势岂肯让人,紧光再次祭来,那龙犀刚才已吃了苦头,又如何敢撄其锋,四足生出黑云,就急急的向后退去,其速之快,实难用言话形容。 而紫光终于未能赶上,从龙犀的身后三尺处刷的一掠而过。 便在这时,耳边传来姬秋池的大笑之声:“承天,穷寇莫追,我瞧这龙犀已是怕了你了,倒不如就此收手。”手中画笔一顿一点,那牛犀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轻轻舒了口气,这次画中之战,虽不算如何惊心动魄,可自己承受压力之大,却是前所未有,此战能力克三灵支持至今,也算是颇不容易了。 若非有聚灵幡在手,这一场斗法就算侥幸占了优势,也必定是修为大损了。好在此战之后,想来姬氏诸修,对他的仙会出战资格再无疑问了。 正存想间,眼前一亮,原来已从画中跳了出来,立足之地,正是大殿中央,想起刚才的那场激斗,恍然犹如一梦。 那边姬春水已抚掌大笑道:“本座先前对承天实有诸多腹诽,倒也不必瞒你,不过这场画中之战,本座心服口服。此次仙会中的极道之战,若有承天出战,想来五成把握是有的。” 姬春山点头道:“若是去斗寻常极道大成修士,应该是七八成的把握才是,不过仙会之中,我姬氏的对手可是叶顾二氏,那叶氏的叶惊乾与顾氏的顾元真,可是九公子之列,端的不可轻敌。” 姬春水道:“离仙会已不足一年,若能在这一年之中替承天再晋一级,达成仙修大成境界,想来局面又是不同。” 姬春山目光闪动,笑道:“一年之中自仙修中乘达成仙修大成,怕是没那么容易。” 姬春水道:“在别人瞧来自是极不容易,在我姬春水瞧来,倒还有些把握,就是怕老祖不允罢了。” 姬春山笑道:“只要你舍得,老祖那里,自有我去说话。” 姬春水拍手笑道:“你肚子里的主意,还当我不知?只怕你早就算计着我那件宇贝,今日这才巴巴的将我唤来,说什么让我一试承天的根底,其实你早就明白,承天一出,本座怎能不心服口服?”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此之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刚才既然开了口,那可不能反悔。” 姬春水也是笑,道:“不反悔。” 原承天听这二人斗口,虽然约略明白了几分,可其中究竟牵涉了何种宝贝,仍是一头雾水,只知道两位姬氏大能之修,是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了,这不免让他生出一丝疑虑来。 要知道他自仙修初修而至中乘,靠的亦不是修行之力,若是达成大成境界时,再靠外力强行提升,这对自己的修行着实没有多大的好处。 虽然二位大能之修是一番好意,且姬氏必定要付出极大代价,可这番好意,却是原承天万万不能承受的。 然而道理虽是如此,真若去拒绝二位大能之修的好心,却又该从何说起? 第1084章吞元奇丹不得服 以两位姬氏大能的身份,一旦说出口来,那么再行拒绝就有百般的不妥,原承天眉头微皱,缓缓道:“此次蒙姬氏不弃,纳承天入周氏辅族,更推荐我于仙会出战,此份恩德,承天感激不尽,只恨承天境界不高,修为浅薄,就怕误了姬氏大事,思来好不惶恐。” 姬春水道:“本座原也有些担心,今日瞧了你的手段,这颗心也就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去。你也不必谦逊,我姬氏行事,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只需你手段高超,那仙会之上,怎样也会让你走一遭的。至于你的境界低微,我与春山自有道理。” 原承天揖手道:“两位师祖再造之恩,承天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有桩事不得不说,承天自仙修初修境界升至中乘境界时,正值被那慕氏追杀,便有两位禅修大士,动用禅灵替承天伐髓灌顶……” 不等原承天说完,姬春水眉头大皱,道:“咦!” 就连姬春水也微微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 以两位大能之修的玄承,自然明白,原承天既然刚才被禅修之士动用禅灵灌顶晋级,那么若是再用外力强行升级,那可是十分的不妥了。 仙修之道最需要的就是循序渐进,来不得半点急燥,否则就是后患无穷。原承天既然刚刚动用外力晋级,又如何能再行此道? 姬春水的眉头越拧越紧,脸上更是乌云密布,眼瞧着就能拧出水来,他瞧着姬春山半晌,一字字道:“若不能提升至仙修大成,仙会之中,着实凶多吉少。” 姬春山面色亦是沉重之极,道:“若论他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仙会上的对头,是叶惊乾与顾元真,此二修怎是能轻松应付的。” 姬春水道:“既是如此,此次仙会,就只好做两手准备了。” 姬春山苦笑道:“恐怕只能如此。” 二人何等交情,彼此之间熟稔之极,对方哪怕不必开口,只需神情一动,就知道彼此的心意了。是以二人说到这里,姬春山就将手一拍,叫道:“秋叶,秋玲何在?” 便有一男一女越众而出,立在姬春山面前,这二人皆是极修中乘之士。 姬氏弟子以金木水火,春秋冬夏排名,如今火字辈七人,唯姬老祖一人得晋大罗金仙初修境界,其余诸修因各人机缘不同,或为金仙境界,甚至只是太虚大成境界。 春字辈人才辈出,以春山春水为首,竟有四名金仙修士,再加上火字辈的金仙之士,姬氏弟子中的金仙之士,竟有七名之多,姬氏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而秋字辈中,若论人才之盛,亦是毫不逊色,其中太虚之士竟有十七人之多。那姬秋叶与姬秋玲辈份虽高,年龄却不算大,故而其修为并不算如何深厚,但若是以年龄而论,也算是颇有成就了。 姬秋叶与姬秋玲二人,论年龄也该有百岁了,但从相貌上瞧去,皆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可见二人得道甚早,其仙境之佳,自是不必赘述了。 姬秋玲揖手道:“长老但有吩咐,秋玲自当竭尽全力。”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了,自是激动难抑,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他身边的姬秋叶亦是满面通红,只因拙于口舌,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唯有揖手而已。 姬春山与姬春水相视一眼,心中叹息不已,若论极道大成之士,姬氏倒也有不少,只是思来想去,总非叶惊乾与顾元真的对手,这才会另想他法。而姬秋叶与姬秋玲二修,也是各有极大缺陷,实非理想人选。 要知道十大仙族的弟子,只要略具仙基,以仙族的庞大资源,循序渐进,总会有所成就,且会远远超出寻常修士。但临战斗法可不是当耍的事,修为境界固然要紧,随机应变之能,活用法宝玄承之才,才是最要紧不过的。 别瞧原承天只是仙修中乘境界,可其人斗法之道好似天生,其中一些微妙之处,就连姬春山姬春水都是自叹弗如。原承天唯一的弱处,就是境界太低罢了。 今日虽有姬秋池以青龙天地卷试之,但总归不是那真正的斗法,只能让人瞧出原承天的潜力罢了。族中较技,与仙会实战,怎样也是无法相比的。 若是真的在仙会中出战,以原承天此刻的仙修中乘境界,则是凶多吉少。只因原承天的对手,乃是名列九公子之位的叶惊乾与顾元真,这二人本身就是实力极强,而到时必然会动用本族的强力法宝,原承天临敌机变之能再强,也要苦于境界不足,难敌强大法宝。 姬春水沉吟半晌,道:“秋叶,秋玲,承天苦于境界不足,若是在仙会召开之时,未能达成仙修大成境界,怕是难以出战了。你二人的境界修为,虽然也有不足,好在却有法子弥补。若是你二人福缘不俗,倒是可以做为备选,却不知你二人可愿替姬氏出战。” 二修激动不已,那姬秋玲就抢先道:“秋玲便是脑肝涂地,也在所不辞。” 姬秋叶涨红了脸,呐呐的道:“秋叶也是极愿意的。” 原来姬秋玲性子甚急,行事总是让人担心,而那姬秋叶则是性子温吞,缺了份杀伐果断之才,是以二人实非最佳人选。 但二修于临阵斗法之时,倒也是可圈可点的,甚至强于姬氏那几名极道大成之士。 至于姬氏目前的几名极道大成之士,其实都是靠着年资,仗着族中的无尽资源,按步就班的晋升上去,若是靠那几人出战,则是必败无疑。因此姬氏在这次仙会之中,于极道境界的出战人选,着实是捉襟见肘了。 姬春水道:“你二人听好了,我本养就两只吞元兽……”这“吞元兽”三字刚刚说出口,大殿上就是一阵骚动,人人皆是艳羡不已。 原承天自然也听过这吞元兽的大名,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原来这吞元兽实为昊天奇兽,此兽虽无杀伐之能,却善于吞噬天地灵气,那灵气积于体内,日久便成一丹,此丹依年份不同,各有其名。 若是万年而成一丹,则为大罗丹,极言此丹丹力之强,可使人晋升大罗金仙境界,若是五千年成就之丹,便叫金仙丹,其意亦同。 只是万年五千年太久,谁能等得急,因此吞元兽所凝成丹,以千年以下为多。 而千年以下,则又分为三种。若是丹凝千年,则为太虚丹,若是五百年凝成之丹,则为极道丹,百年之丹,则是仙修丹了。 若论这吞元兽的培养之法,则又是一门奇术,只因若只管在寻常界域中慢慢养来,便是百年也是让人等着心焦,又如何能显出吞元兽的好处来? 故而大能之士的培丹之法,实有极大奥妙,故而在三五年之中,就可结成一颗仙道丹来,十余年之中,就可凝成一颗极道丹了。至于这培兽之法有何奥妙,则不足为外人道。 姬春水见诸修动容,不由一笑,道:“我这两只吞元兽,原是养在那逝水塔之中,这逝水塔的法则与众不同,塔中一日,昊天就是一月,再加上日夜以奇花异草伺之,如今结成两丹,便是极道丹了。” 姬秋玲与姬秋叶听到这里,更是动心,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喜形于色。 姬春水道:“本座本想等到那吞元兽凝成金仙丹时,由自家服用,说不定就可再进一步,达成金仙大成。好在此次仙会,是由春山出战,本座是否晋级,也没那么要紧,而本族极道境界出战人选,又着实是个弱项。因此既是极道丹成,便是诸位有缘了。” 姬春山缓缓道:“春水兄一片公心,在下着实感激感叹,想来诸位弟子亦能体会到春水长老的大德。这两粒极道丹来之不易,切不可浪费了。” 姬秋玲忙道:“秋玲自当竭尽全力,化解此丹威能,绝不敢浪费一丝一毫。” 姬秋叶也道:“秋叶亦是如此。” 姬春山道:“那吞元兽所凝之丹,固然是效果强大,可化起来丹来,则是千难万难,二人既有此志,春山先替姬氏上下,向你们谢过了。” 二修同时道:“不敢。” 姬春山目光灼灼,向诸修一一瞧来,最后则落到了原承天的身上,一字字道:“仙会之战非同小可,绝不容有失,因此在下不得不做几手准备,等到了仙会召开之时,秋叶,秋玲,承天,以及本族几位极道大成之士,自然还需再做选拔。” 诸修齐声道:“谨遵法旨。” 姬春山瞧着原承天,缓缓道:“承天虽有不世之才,但既然服不得极道丹,着实令人遗憾,如今唯一之策,就看承天能否在仙会召开之前再晋一级,否则这场仙会,只怕承天无缘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茫然,他知道姬春山先前之所以不在意自己的境界低微,是因为心中早有成算,可如今自己既然服不得吞元兽的极道丹,又如何出战? 以仙修中乘出战极道大成,自己纵是不惧,可是再疯狂的主事之人也不敢下此决心。如今剩下的时间不足一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如何再晋一级?难不成这场仙会,真的就要失之交臂? 第1085章此去经年思无极 姬春山见原承天忧心忡忡,知道他为仙会之事担心,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他身为姬氏长老,就算对原承天有所偏爱,也需行事公平,否则何以服众? 心中转了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忍住不提,便在这时,有修士入得殿来,道:“两位长老,外间有两名修士前来拜见,声称是杨氏弟子,还请两位长老定夺。” 姬春山点了点头道:“既是杨氏弟子过府,少不得要劳动我与春水走一遭。” 杨氏为十大仙族的上三族,且与姬氏交情非殊,自不能失了礼数。遂与姬春山领着两三名修士出了大殿。片刻后,领来两名修士,皆是高冠华服,气度不凡。其中一人为太虚之士,名叫杨步尘,与姬春山二人甚熟,一路谈笑风生,引进殿来。 原承天见到杨氏弟子,心中自是伤感,知道与刀君离别在即了。好在他于此事已想得明白,再不会心境大动。 这时姬春山替两名杨氏大修引见姬氏诸修,等提到原承天时,二修皆是眼睛一亮。 杨步尘揖手笑道:“原来这就是周道友了,道友携本族镇族之宝飞升昊天,一路甚是不易,杨氏上下,无不感激莫名。” 姬春山二修却不知此事,讶然道:“怎的杨氏的镇族之宝却在承天手中,却不知是哪件法宝?” 杨步尘道:“自然是本族刀君,只因先前刀君遭逢大劫,心性大失,这才令其七界历练,重修刀体。原本想寻个机缘去凡界走一遭,迎回刀君,哪知我那凡界的弟子,恰逢周道友,这才以刀君相托。想来周道友在凡界德行昭彰,否则又怎敢以相托大事。” 姬春山抚掌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你家那凡界弟子,倒也是福缘深厚,遇着了承天这样的信人。既然是托了承天,自然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默默从腰间解下刀鞘,沉声道:“刀君便在此鞘之中,好教道友得知,刀君随着在下,已历魔界,冥界,九渊,天外灵域,至此七界历练,大功告成,只需静心修行,定能恢复旧日气像了。” 此言一出,姬氏弟子皆是惊讶不已,杨步尘更是又惊又喜,道:“怎的连那三界也历练了,这,这怎么可能?” 原承天也不多言,便将刀鞘一拍,刀君会意,于鞘中纵身掠出,诸修只觉眼前一亮,面前便多了位黄衫少女。 这大殿之中本是大士云集,故而人人皆需敛功抑息,以防那灵压过强,毁了这大殿,可这黄衫少女出鞘之后,大殿之中杀气凛然,诸修不得不运功相抵,否则被这杀气侵入体内,心境必定动摇了。 而凝神瞧去,这黄衫少女明眸皓齿,俏丽异常,虽然眉宇间杀气森然,却有三分慈悲,因此她身上的这份杀气,就显得与众不同。 若是仁者见之,自然是心生欢喜,知道世间邪魔多了一个大对头,若是那心术不正的人见了,必定惶恐之极。知道若是再行恶事,少不得当头要挨上一刀。 一见刀君如此气度,杨步尘饶是太虚之士,心境如钢似铁,也忍不住喜出望外,叫道:“果然是,果然是历练七界已毕,不仅是刀体已成,这气度,这风华……”他平时也算是擅于应对,否则又怎会被杨氏派出接引刀君回府,可此刻却连话也说不全了。 要知道刀君既是昊天三甲之宝,又怎是寻常宝物可比,其威能固然是惊天动地,可若想完全修成,也是极其不易了。在杨氏瞧来,那刀君能在凡界历练人情世故,也就罢了,哪知刀君却连魔界,冥界,九渊,天外灵域都走了一遭。 在他人瞧来,刀君是非历练诸界,自然是怎样也瞧不出的,可杨氏弟子当然能分辩出来,若说那魔界冥界,或许还算去得容易,可是九渊地宙以及天外灵域,又怎能轻易去得的? 姬春山本来亦替杨氏欢喜,可等到细辩刀君修为之后,心中暗叫道:“不好。” 要知道刀君虽具人形,却仍只算是一件法宝罢了,故而在仙会之中,是完全可以出战了,试问那杨氏修士若持了刀君这样的法宝,可不是如虎添翼? 而姬氏此次在仙会中的初战对手,虽非杨氏,可若想跻身上三族之列,那杨氏亦是潜在的对手,如今杨氏重宝归来,可不就是大大的糟糕。 只是这份心事,又哪里能说得出口?只好在心中暗自盘算罢了。 刀君妙目一转,便紧紧的盯着杨步尘道:“我先前在族中倒也见过你,不想你有今日成就。” 杨步尘忙道:“多谢刀君嘉许。” 那刀君虽是法宝之身,但在杨氏地位尊崇,是可与杨氏老祖分庭抗礼的,杨步尘只算是她的后辈罢了。 刀君道:“本刀君历练七界,今日也算是大功告成,而成就本刀君者,唯原大修一人而已,这份恩德,我杨氏上下,需得牢牢记住。” 原承天不由道:“刀君……” 刀君转过脸来,莞尔一笑,伸出小手来轻轻一摆,示意原承天莫要说话。她在杨步尘面前,可谓是法相庄严,可在原承天面前,就恢复其小儿女态,让人忍俊不禁了。 杨步尘却连正眼也不敢瞧刀君的,正色道:“刀君训戒的极是,原道友替本族立下如此大功,杨氏不仅要牢牢记住,亦需重重奖赏才是。” 他知道原承天的本姓是姓原,可因为是入了周氏,按理就要改姓了,但既然刀君一直称他为原大修,自己也就从善如流,也称为原道友了。 刀君缓缓摇头道:“原大修何等心胸,哪里需要什么奖赏,何况以大修之能,等闲物事,他也没瞧在心上。你等只需记住,日后若是大修有事,我杨氏必要竭尽全力相助便是了。” 杨步尘恭身道:“是。” 刀君又道:“我此次回返昊天,虽然是历练有成,可仍需静心修行,一年之内,怕是难以出战了,这一条,你得禀告老祖才是。” 杨步尘道:“自该禀告。”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暗笑,他知道刀君是怕杨氏令她在仙会出战,那时双方分列不同阵营,一旦遇到,怎不为难? 而姬春山听到这里,则是心中大喜,刚才凭空生出的担心,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只有杨步尘眉头微皱,刀君在仙会之前回归昊天,本来杨氏族人不知刀君今日成就,也的确没想过让刀君在仙会上现身。但今日瞧见刀君如此气度,那分明是一件重宝了,且刀君已通人情,那就是集侍将,法宝于一身,如此佳宝,又怎能忍着不出? 但刀君地位实比自己为高,又怎敢在人前反驳,只好随口应承了,等回府见了老祖,自有道理。 姬春山与原承天皆是老于人情,见到杨步尘这个神情,心中明白,刀君回归杨府之后,只怕是身不由已,能否在仙会中出战,此刻也难预测。刚才那放下的心事,只好老老实实的再捡回来。 刀君虽对着杨步尘说话,眼角余光却时刻不离原承天,她见到原承天一直揪然不乐,心中亦是觉得好不凄凉。忖道:“大修,大修,我好歹也要想方设法,重归你的身边,你只管放心好了。” 心中想到这里,忍不住去瞧了瞧原承天,那原承天无巧不巧,也正好向她瞧过来,二人目光一触,心中更觉难过,又忍不住匆匆瞧向别处。 刀君忖道:“大修此刻见到我,怎能不触景生情,我还是速回刀鞘中为好。” 便将身一纵,重回刀鞘之中,杨步尘趋前一步,于空中将那柄刀鞘握在手中,却不敢佩于腰间,而是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捧住。 而这刀鞘在握,就觉得责任重如山,这刀君一日不回杨府,不交到老祖手中,就怎样也放不上心来,便对姬春山道:“姬长老,在下奉迎刀君回府,那是一刻也不能呆了,还请长老上覆姬老祖,代为问好,在下先行一步。” 姬春山道:“步尘,你身怀重宝,一路上怕有风波,我请秋池送你一程如何?” 杨步尘本来推辞,可转念想来,那颜面固然要紧,可怎样也比不得刀君重要,若是路上万一有了闪失,自己就是不赎之罪了,忙道:“姬长老美意,步尘却之不恭。” 姬春山就令姬秋池领了两位极道之修,恭送杨步尘回府,务必要送到杨氏,方才能回转。 杨步尘与诸修告辞,就捧着刀鞘,匆匆离了姬府。原承天身不由已,亦随着杨步尘出了大殿,就立在大殿之外,眼睁睁的瞧着杨步尘诸修的身影,在视野中渐渐消失不见。 忽听魔晋南传音道:“主人,也不知怎的,刀君此一去,我心中好生古怪,也不知道怎样的缘故。”声音中少了几许往日的生硬冰冷,还是多了份伤感之意。 原承天心中不由一喜一忧。刀君此去,固然是令人牵怀,可经此一事,能令魔晋南略开灵窍,稍谙人情,又怎能不喜。 第1086章故人相邀为哪般 这边送走杨步尘,那边姬春水就领着姬秋叶与姬秋铃前去修行,其他修士也各有要务在身,三三两两的便离去了。 仙会出战的名额虽是有限,可其他修士也是丝毫松懈不得。一来每次仙会,百族修士都会蠢蠢欲动,想趁着仙族诸修云集,无暇旁顾之时,多制造些事端出来。 二来各大仙族,亦要明争暗斗,或打探对方虚实,或针对各族重要人物暗施手段。因此姬氏上下自是人人睁大了眼睛,以防对方趁虚而入。 原承天见因姬春山亲自安排了静室修行,他虽是姬老祖与姬春山亲自选定的出战人选,可也只是比他人多了几分机会罢了,若是仙会之前不合要求,自然也是难以出战。 原承天心中盘算,自己若想在这不足一年之中,再晋一级,达成仙修大成,虽没有多大把握,但也不是毫无可能。 那世间之事,又怎能样样有十成把握,只需事事在心,时时努力也就是了。 自己来至昊天之后,所学神通甚多,也该趁此时机,好好整理修行一番,尤其是一十七字的剑文,虽然只是用来锻物,可说不定能举一反三,得窥剑文之奥。 想来剑文与青毫神光一般,都是逆天神通,且都是亲传于创世大修,两者之者,必有通联,自己若能对剑文略有心得,说不定于参悟青毫神光一项,也会大有好处。 因此接下来的一月之中,原承天除了例行的功课,以及金符中的空字诀,就将七八成心思,用来参悟这剑文之妙。那世间的学问,若不去深究也就罢了,一旦沉浸其中,就不觉时光之逝,学问越是艰难,越易让人生出好强之心。 虽然这一月之中,原承天连一字剑文也没有完全悟透,但也并非是毫无所获,最起码他对剑文的创制之法略有心得,若是能再得几字剑文,就可一一拿来印证,说不定就会有大突破了。 那魔晋南自刀君去后,一直是郁郁寡欢,虽然原承天让金偶陪她练功,可魔晋南心念刀君,又如何能打得起精神来。 但魔晋南这一月虽是进境甚微,可原承天心中反倒欢喜。 魔晋南自从魂体归一之后,其实也和刀君一般,可以修出七情来,但器灵修出七情,却又谈何容易。便是以刀君之才,也需经历七界,方有点滴成就,离大道仍不知有多大的差距。 魔晋南为天生杀气所凝,本身就排斥七情,只知杀伐,若想修出七情来,那就更是困难重重了。不想魔晋南却因心念刀君,不知不觉就过了此关,原承天又如何不喜? 既是有了这重大突破,魔晋南本月就算是修行进境极缓,也可以不必在意了。 唯一心生不满的便是玄焰了,那玄焰因要重炼无界之剑,却恨资材不足,每日里就在那里念叨不休,埋怨原承天未能在杨步尘那里讨要好处。又百般掇撺着,让原承天向姬春山开口,以姬氏势力,若想凑齐无界之剑的资材,自是轻而易举。 但原承天怎会为自己之事开口求人,又体谅玄焰用心,不便深责,唯有微笑不语罢了。 若论无界之剑的重炼之法,原承天已与玄焰商议定了,那便是用火属灵禽舍利,再加上寒属灵兽内丹以及四斫神兵残器。 如今火属灵禽舍利已经在手,且是一枚难得的金舍利,寒属灵兽内丹尚不知何处寻去,而四斫神兵残器虽可向姬氏讨来,奈何原承天却是不肯开口。 并且原承天在横跨煞火界时,还得了一件元磁之宝,后经玄焰参研,亦是可炼进无界之剑中,以玄焰算来,无界之剑若能加进这块元磁之宝,便生玄妙之能,持在手中,或有一羽之轻,但祭施出来,则有百岳之重,那就足以与极道之士甚至太虚之士争锋了。 无界之剑本是原承天的本命法宝,此剑若能重炼,除了斗法之时多了件强力法宝,对原承天平时的修行,亦是有绝大好处的。再考虑到原承天目前最要紧的事物,就是尽快冲玄,因此玄焰急欲炼成无界之剑,也是急原承天之所急。 这一日原承天正在修行,忽觉心中一动,细细辩来,竟是那姬怜舞传来信诀,当初姬怜舞曾将一道心诀传于原承天,让原承天来到昊天之后,动用这道心诀寻她。 但原承天却觉得,自己与九珑之事,实不必假手于人,是以一路冲杀而来,并不曾知会姬怜舞。虽是如此,但怜舞对自己与九珑的关爱之情,那是没齿难忘的。 今日忽见姬怜舞传来心诀,原承天自是万分关切了。急忙细审信诀,却是姬怜舞让他速速离府,于府外某处相见。 原承天得此信诀,不由大感疑惑,按理说姬怜舞与自己男女有别,若是私下见面,怕是略有违碍。好他与姬怜舞交情深厚,却不涉私情,就算是私下见面,亦是心中坦然,这倒也罢了。 另一件疑惑之处,就是自己目前身为姬氏弟子,若想离府,必定要向上峰通报行踪不可,但姬怜舞既然私邀见面,只怕是不愿惊动族中的。 难不成那怜舞有何隐密之事,需要自己出手相助?若是如此,就算是违背了姬氏的族规戒条,要遭受责罚,原承天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当下原承天缓步出了静室,这座静室原是建在山中密林,室外数里不见人迹,那是姬春山刻意安排,生怕原承天受人打扰了,故而才选了这处僻静之地。 原承天出了静室之后,再将金偶唤出,只需一传一递,就去了四千里,这便已出了姬氏符宅了。 原来原承天于周氏金符中的空字诀已有小成,虽然不能像传递信诀般瞬息千万里,视空间为无物,可增强传字诀的威能则是不在话下了。 因此这传字诀的极限,就此被提高不少,每次传送距离,或在四千里开外了。 原承天不敢停留,仍与金偶相互传来,足足离了姬府半万里之后,这才转向去寻姬怜舞。 既有传字诀相助,也就是眨眼工夫,原承天便来到一处水域。 此处有数千里方圆的一处湖泊,正值月明星稀,那湖上清风乍起,吹得那湖中印月好似碎金一般,那风中又带来远处草木之香,令人心胸为之一醉。 原承天自来昊天,一直忙忙碌碌,何曾有闲暇饱览昊天景物?此刻方知,这昊天景色,果然比凡界更佳。 只因昊天灵气甚足,故而奇花异木比比皆是,水质之清,亦非凡界可及。那空中明月,瞧来更是近在身前,触手可及,好似只需轻轻一纵,就可纵身入月一般。 如此美景,不由让原承天心中长叹,那一味的苦修,岂不是也会使心境蒙尘,看来日后应该时时放下心事,揽明月而拂清风,想来足可忘忧。 正沉吟间,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承天好兴致,只是与人相约却只顾着饱览风月,岂非失礼乎?” 原承天转身笑道:“在下甘冒触犯族规风险而来,却反遭怜舞埋怨,这番委屈,却不知向谁诉去?” 那身后之人正是姬怜舞了,二人相视就是一笑。 姬怜舞负手走来,就与原承天并肩而立,二人在湖面上徐徐遁去,清风拂袂,瞧来宛在画中一般。 姬怜舞道:“你猜我从何而来?” 原承天道:“唯有从珑儿处回来,怜舞才会有此一问。” 姬怜舞不由笑道:“哪里能瞒得了你?的确是将九珑送回苏府去了,说了这个消息,也好让你安心。” 原承天微微一笑,低声道:“多谢。” 说来有姬氏护送,再加上苏氏声望之隆,九珑自是安全,但姬怜舞了解原承天的心思,唯有亲耳听到九珑安然归家的消息,那心里才会真正的放下来。 世间的有情人不外如是,姬怜舞本身心有所归,此心自然与原承天一般无二了。 姬怜舞转头瞧去,只见原承天目光所视,正是那苏氏所在的方向,心中就是一怔,方知原承天竟是痴心若此。复又想到,自己的师兄亦是平安归来,如今虽在老祖指点之下,入关修行,无法见面,可自己时时刻刻,岂不是也想在想念不休? 可见这世间儿女,只要动了真情,谁又不痴?而唯有这份痴念,方对得起双方的这份真情了。 二人各怀心事,一时竟没开口说话,虽然此刻心中想的皆是他人,可心中甜蜜,却是一般。 良久之后,原承天忽笑道:“竟忘了问,怜舞唤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姬怜舞笑道:“只当承天已经浑然忘却了。我今日邀你来,却是要拉你下水,去一个隐密的所在,做一件前人不曾做过的事。” 原承天笑道:“若果有这样的所在,又果然是前人不曾做的事,承天绝不敢辞。” 姬怜舞笑吟吟的道:“你可想好了,此处既然是隐密之极,自然是无人涉足,其中有何凶险,谁也不知,说不定此去就会断送了性命,也未可知。” 原承天失笑道:“你既是这样说,哪里是在阻我,分明是在诱我了,你实说吧,究竟是何种所在?” 姬怜舞调皮的一笑,用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写出四个字来。 第1087章初行中土探秘境 原承天侧目瞧去,见姬怜舞空中所书正是“昊天秘境”四字,讶然道:“原来天一神宫已将此事晓谕天下了。” 姬怜舞笑道:“原来承天也知此事。不错,那天一神宫为求名列昊天仙族,已将此事为饵,非要诱昊天修士动心不可。据天一神宫所言,昊天秘境共有三处,天一神宫晓谕十大仙族的,是为第一处了。” 原承天道:“那昊天秘境,究竟是怎样的世界,修士于其中又能获得怎样的好处,说来委实让人好奇。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是不枉了。” 姬怜舞道:“数日前天一神宫使者上门,一字不提天一神宫名列仙族之事,说出了这秘境的所在后就飘然离去。想来若是这秘境中好处甚多,天一神宫也不担心别人不去求他。这叫以退为进之策,倒也十分厉害。” 原承天点头笑道:“既是如此,各大仙族倒也不便公然去探昊天秘境了,否则岂不是让天一神宫小瞧了,只好像今日这般,悄悄前去便可。” 姬怜舞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了,春山师祖说,此事要寻一个胆大心细,玄承无双的人前去瞧瞧,看看这昊天秘境,究竟是怎样的来历,又不可惊动众人,免得沸沸扬扬的传出去,显得我姬氏过于急切了。因此春山师祖第一个就想承天了。”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春山长老委实太瞧得起我了,既是如此,在下自然竭尽全力,一探这秘境虚实。” 姬怜舞取出一对戒指来,将其中一只交给原承天,道:“此物为老祖所赠,若是在秘境之中十分凶险,就可动用戒指中暗藏的灵符,瞬间离开秘境,此事是有老祖亲自坐镇,自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取来戒指,用神识探了探,面上不由露出微笑来,原来这戒指中的符文,与周氏那道金符所藏玄奥竟有八九分相似,但比周氏的金符却又要高明许多了。 这就是说,这戒指中的法诀,其实就是对无界真言空字诀的运用。 更妙的是,他细探这戒指中的符文法诀,原先对空字诀一些不甚明白之处,也是豁然开朗了。 此戒指中的符文既然是空字诀,自然有跨越空间之能,但跨越空间一事,实为逆天之术,便是学会了此诀,施用起来也是极不容易。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最多也只是将传字诀的施用距离多增加一些罢了。而若想真正做到跨越空间,非得姬老祖这样的大能修士亲自施为不可。 他见这戒指竟为一对,怜舞也有一只,知道姬怜舞也要随自己一同前去。此去昊天秘境探秘,当然少不得姬氏嫡传弟子,只因自己毕竟是外姓修士,那姬春山就算对自己坦然不疑,其他姬氏修士,也难免会有所担心,生怕自己会隐瞒秘境见闻。 姬怜舞与自己交情深厚,为人又是灵慧天生,极是机警不过,的确是随行的最佳人选了。 原承天道:“不知那秘境所在,又在何处?” 姬怜舞道:“此处秘境,是在中土之中,但能否顺利进入秘境,还有一些奥妙之处,等到了中土,承天自然明白了。” 原承天也不细问,先让姬怜舞暂入青龙塔中,自己与金偶仍是动用传字诀,先离了此处再说。 当下再与金偶联袂施用法术,片刻之后,就再去了数万里,这传字诀加持了空字诀后,虽然是距离有所增加,可消耗的神识也比先前多了一倍。 只因这跨越空间之术,着实大违天地法则,跨的距离越长,那法则的牵绊之力就越强,消耗的神识自然也就越多了。 数万里之后,原承天不敢再次动用传字诀了,好在此处离姬府已远,甚至已快出了姬氏领域,便将金偶收了,唤出万里云金雕来。 其实这金雕的遁速,不见得就比传字诀慢了,只不过金雕过于醒目,若想潜遁密行,自然还是传字诀妥当。 那姬怜舞仍是少年心性,在塔中见到原承天立于金雕背上御风而行,嚷嚷着也要一试,不由分说,就掠出塔来,与原承天并肩立在金雕背上。 好在这金雕身形甚为庞大,便是在背上立了二人,也不觉得拥挤。但立在雕背上虽是有趣,却并非人人能立得住的,那金雕飞遁速度极快,因此雕背上风力强大之极,差不多就有十岳之力了。 好在姬怜舞身怀姬氏上乘心法,又怎会被这风力难住。手中掐起法诀来,自然站得稳稳当当。 以金雕之速,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中土与南土的交汇之地,很快就要进入虚界了。 但修士们来往诸土诸方时,若是取道中土,本来是最为省事,但中土之地,着实危机四伏,越是靠近中土中心,越是危险。因此便是大能之修,等闲也不愿踏足中土的。 原承天忽觉四周风景一变,知道已是进入中土与南土的虚界,他当年亦曾在中土历练过的,怎不知中土的厉害,便道:“怜舞,此处已是中土虚界,需要小心。” 姬怜舞也敛容道:“是。” 原承天动用神识,察看四周动静,以防那中土的凶禽异兽灵虫突然来袭,那凶禽异兽或可事先用神识探出,但灵虫身形细小,又如何能注意得到? 而中土灵虫,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说不定就可送了修士的性命,这与他处灵虫,可是完全不同了。 而除了用神识探察四周外,原承天更将那观天术动用起来,动用此术,是要探那五行之变,只因这中土虚界,法则与他处略有不同,自然需要更加小心。 那金雕亦将遁速减缓下来,在这虚界之中,若是遁得太快,着实是危险之极。 原承天用观天术瞧去,只见四周处处皆是空气涡流,这涡流瞧来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但若是不小心身陷其中,那涡流之中的风力好似利刃一般,瞬间可就丢了性命。 原承天一一辩出涡流所在,指引着金雕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以避开这涡流陷井。 便在这时,那空中忽的现出一点火星来,这火星忽隐忽现,就在上空闪烁不定。 原承天知道厉害,忙叫道:“怜舞,此处已近天火涡之地,需得小心。” 姬怜舞忙应道:“怜舞明白。”从怀中取出一块罗帕来,祭在头顶。这宝光华灿烂,显见不是俗物,想来是以防五行之变了。姬怜舞甚是小心,同时手中亦掐了避火诀,以备万一。 原来这天火涡为中土虚界特有,一旦出现,四周皆为火海,虽然这火焰并不算怕人,但这火焰之中,有涡流无处,而这涡流被火焰掩住了,又如何能瞧得出来? 原承天话音刚落,那空中的点点星火忽的变成掩天火海,竟是毫无预兆可言。 这也就是中土虚界的特殊之处,那五行之变化总是突兀而来,往往让人措手不及。甚至就算是大能之修,也常常一不小心,就被这虚界中种种陷井所害了。 金雕一见四周尽成火海,不由的大声鸣叫起来,它虽是大能灵禽,亦是天生惧火的。 就在这时,一只黑雀忽的飞到金雕身前,那金雕本能的就想伸出利嘴,去啄这只黑雀,不想刚刚心动,就听原承天厉声道:“使不得。” 这是主人下了严旨了,慌得金雕急忙停下,就见那黑雀张开口来,四周焰火刹时一空,皆被这黑雀吸进肚中。 原来这黑雀正是原承天助玄焰在万里煞火界之中收的火中之灵。若论对付火焰的手段,天下间怕再也没有原承天这般神通广大了,因此这天火涡在别人瞧来,实为世间凶险之地,可在原承天瞧来,也就宛若平常。 这时玄焰亦出,同样是护在金雕四周,替金雕驱散火焰,金雕只要遁的不要太急,就如同在平地一般,自然不会有火焰缠身。 而原承天也只需细细辩明那火海中暗藏的涡流就好,因此一行人瞧来身陷大火,好不凶险,其实甚是安全。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就是天火涡了,有趣有趣。老三,你可得小心了,苦是被火烧焦了,又如何见人。” 另一个声音则道:“我有青罗火伞,还怕这区区天火涡?老九,你别只顾着玩耍,那天火涡最厉害的可不是火,而是其中暗藏的涡流,若是不小心失陷了,那是要送命的。” 前一人不以为然的道:“我等刚才不是被涡流卷进去了,再被送到此处?这虚界涡流瞧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现出两名修士,其中一名是青袍修士,手持青罗伞,另一名紫袍修士,却是空手,只是掐着避火诀罢了。 这二修突兀出现,先前实无半点征兆,若在别处,原承天自是大奇,可在这中土虚界之中,倒也不足为奇,那空中处处的涡流,的确是可将人瞬间传到别处的。 这二修忽然在这里出现,想来也是在别处遇到了涡流,又被送到了这里。 忽听那紫袍修士叫道:“又遇到涡流了,这次却看看能将我送到何处去?”此人竟是孩童心性,视这人人避之不及的涡流为世间最有趣不过的事情。 就听“呼”的一声,紫衫修士的身影果然不见,也不知被涡流传去了何处。 第1088章蜃影从来看不穿 那紫衫修士的同伴青袍修士见怪不怪,只是嚷道:“老九,赶路要紧,若是去迟了,哪里还有好处轮到你我。” 话音刚落,紫衫修士身形再现,这次恰好是出现在原承天的身侧的一处涡流之中,离原承天只有百丈之遥。 紫衫修士哈哈大笑,冲着原承天和姬怜舞摆了摆手,又躬身行礼,倒也不失礼数。姬怜舞见此人滑稽,也不由微微一笑,抬手示意。 不想原承天面色微沉,左手一扬,就是一道金光,正是那枚渡劫金针。 原承天左臂本就是一件奇宝,玄感极强,又兼渡劫金针是为上等暗宝,此针去势之快,如何能避。因此姬怜舞与紫衫修士皆是面色大变。 那紫衫修士虽是极道中乘之士,面对此针,也是猝手不及,正自惶恐,只听得“叮”的一声,渡劫金针将他身边一只黑色甲虫打落下来。 那甲虫只有黄豆般大小,不想周身如铁,金针击之铮然有声。但渡劫金针何等犀利,被此宝一击,那黑色甲虫已是碎成粉未了。 紫衫修士见此情形,方才明白过来,急忙揖手道:“多谢道友。” 这时那青衫修士也急急赶到,叫道:“好险,好险,那可是一只乌蜃虫,极是厉害不过,若被咬上一口,伤处立腐,再也不能用了。” 紫衫修士嘻嘻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区区毒虫又能奈我何。” 便在这时,四周嗡嗡之声大作,诸修循声望去,不由色变,原来那涡流之中,也不知飞出多少乌蜃虫来。 青衫修士面色惨然,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老九,都是你不好,只顾着玩耍,这下可招长祸事了。” 紫衫修士也是惊惶,口中道:“哪里能料到,居然会惹出这许多乌蜃虫来。” 这时四周仍是火焰漫天,但这乌蜃虫却不惧火焰,借着火焰掩盖,向诸修急急逼来。 这时不光是青衫修士二人惊惶,就连姬怜舞也是秀眉紧皱了。正如青衫修士所说,这乌蜃虫最是狠毒不过,若是被咬中了手脚,就需及时斩去,否则毒力逼将上来,肉身便不能用了。 原承天道:“无妨。” 忙驱动金雕靠近二修,仍让黑雀与玄焰在金雕两侧驱火卫护,这二灵通体皆是天地之灵,并无肉身,自是不惧毒虫了。而二灵之火,可比这四周的寻常火焰强的多了,乌蜃虫若是靠近二灵,立时就化为飞灰。 玄焰双手一拍一拉,怀中形成一团蓝色焰圈,先往空中一祭,再慢慢落将下来,就将诸修金雕环在这焰圈之中。 这焰圈之火,乃是真离玄焰,怎是那区区的乌蜃虫可以抵得住了,但凡乌蜃虫靠近这道真离玄焰数丈之内,皆是一焚而空。 玄焰见驱虫有效,不由大感得意,洋洋的道:“各位不要惊慌,有本老人家在此,谅这小小毒虫也难以近身。” 紫衫修士赞道:“小哥儿好本事。嘿嘿,你家主人更是了得,也不知从何处将你收了来,真离玄焰,厉害,厉害。”此修玄承不俗,已瞧出玄焰的根底了。 玄焰哪里能禁得住人夸,更加要卖弄本事了。手中掐了法诀,那焰圈火焰更猛,突的升起数丈之高,好似一个火造的铁桶,更加的密不透风了。 那乌蜃虫灵慧不高,闻到生人气息只管涌来,便是被玄焰烧毁,仍是前赴后继而来,诸修只听得“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好似炒豆,又似鞭炮。 紫衫修士刚才的惊恐之情一扫而空,就立在玄焰身边,口中赞个不停,玄焰虽是天真烂漫,可随着原承天日久,也多了份心机,便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不过是极道之修,怎敢来这中土冒险?” 紫衫修士奇道:“那家主人和仙子不过是仙修之士,岂不是胆子更大?” 玄焰道:“你怎好与我家主人相比,别说这中土虚界,就算是九渊地宙,我家主人亦是来去自如。” 紫衫修士听得一咋舌,道:“连九渊地宙也去过了,厉害,厉害。” 玄焰道:“我只问你,你二人来此中土,究竟是为了何事?我家主人可是有要事的,也没法在这里陪你们戏耍。” 紧衫修士嘿嘿笑道:“我等来此的目的,嘿嘿,自然不能对你说。” 玄焰一摆手,道:“既是如此,那就请便,我这就叫我家主人驱了金雕另去别处。嗯,这乌蜃虫像是越发的多了。” 原承天与姬怜舞听到这里,心中忍笑不已,这玄焰虽然称不上老奸巨滑,但耍起手段来,倒也不可小瞧。 紫衫修士慌忙道:“玄焰小哥,莫要这般无情,我瞧你家主人,最是忠厚不过的,哪里会舍我等而去。实对你说吧,我二人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才急急寻来……” 说到这里,仍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讲。 那青衫修士却道:“老九,此事又何需隐瞒,既是连我等散修都知道昊天秘境一事,想来这位道友和仙子也应该早就听说了才是。你瞧这位道友,虽只是仙修之士,却拥有金雕玄焰为侍,那岂是没有来历的。” 紫衫修士道:“这也说的是。呀,老三,你刚才居然说出来了。平时你只管说我肚子里存不住话,今日却是你先忍不住了。” 姬怜舞笑道:“原来你二人亦是为昊天秘境而来,那昊天秘境究竟是个怎样所在,有何凶险,自是谁也不知,大家正该齐心协力才是。” 紫衫修士连连点头道:“仙子之言极是,想那昊天秘境,自然是广阔之极,若是其中果然是珍宝无数,那必然也是凶险之极,多个人相助,也就多了一份把握。” 原承天心中暗道:“天一神宫放出这昊天秘境的秘密来,看来是想借这诸修之力,探明秘境中的虚实罢了,看来对这秘境的来历详情,天一神宫亦是不知。” 他此刻尚不见秘境真相,也无从测度,唯有等到了秘境之中,才能推测天一神宫的用心所在。 这时乌蜃虫越聚越多,已有数只借助同伴之力,突破了玄焰火圈,姬怜舞将手中白玉割祭在空中,法宝神光到处,乌蜃虫自是随手而灭了。 紫衫修士和青衫修士见到姬怜舞的法宝厉害,心中忖道:“这仙子亦是来历非凡。” 但原承天与姬怜舞毕竟只是仙修之士,二修又怎会放在心上。想来原承天与姬怜舞,不过是仗着出身,手中多了些厉害法宝罢了,真要与人斗法,只怕稍显不足。 心中存了此理,刚才姬怜舞的诚意相邀,在二修看来,其实是姬怜舞和原承天底气不足,想找人保护罢了。 二修忖道:“这驱虫之道,我等稍逊一筹。等离了此处,遇到什么凶禽异兽,才能显出我等的手段了,否则岂不是被他们小看了。” 原承天一直仰首看天,诸修的言谈,似乎也没往心里去。紫衫修士最是好奇,也随着原承天的目光瞧去,只见空中聚了一点青雾,与四周的黑云混在一处,也瞧不出有何稀奇之处。 瞧了许久,紫衫修士忍不住道:“道友,那空中的青雾究竟有什么好看,你只管瞧?” 原承天道:“道友,你瞧这空中青雾,原先并无一丝,只因这乌蜃虫来了之后,便是越聚越多,以在下瞧来,这其中必有古怪。” 紫衫修士笑道:“这有何古怪?道友,你想来,我等肉身若是被焚化了,就会化为青烟,那灵虫岂不是一样?这空中青雾,就是那乌蜃虫被焚化之故,只立被梵化的虫子着实不少,因此就形成这好大一团青雾。” 原承天微笑道:“也许道友说的是,只盼真如道友所说的才好,若是不然,那恐怕就有些糟糕。” 紫衫修士道:“怎的就糟糕了。” 原承天道:“那青雾之中,似乎多了一道灵识,再想到这乌蜃虫的名字中,有个‘蜃’字,难不成这青雾会形成一具蜃影。” 听到“蜃影”二字,紫衫修士脸色大变,喃喃的道:“哪里就能形成蜃影了,那蜃影又怎是轻易能遇见的。” 姬怜舞亦是心中一凝,要知道那所谓蜃影,便是灵虫的虚识元魂所化,一只灵虫的虚识元魂,自然是微不足道,但若是亿万只灵虫的虚识元魂,那就是无极大了。 这天下的灵虫虽多,可能够以虚识元魂化为蜃影者,自然是屈指可数,可若是不幸遇到能化蜃影的灵虫,那就如原承天所言,可谓糟糕之极了。 蜃影既是由虚识元魂形成,等闲法宝也就无法损伤,这也就罢了,大不了另想玄妙手段破之。最怕的是,那每种灵虫形成的蜃影,必有一项奇技,而不等蜃影形成,又如何知道这奇技为何? 而等到蜃影施展出这项奇技来,说不定修士已然烟飞灰灭了。 诸修同时抬头,去瞧那空中青雾,只见那青雾越聚越多,其形状也是变化万千,忽而如山,忽而如树,忽而化为虫形,但最后那青雾的形状,却定格为一具模糊的人影。 就见那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果然是四肢兼备,极像一名巨汉之状。 诸修瞧到这里,心中打鼓,暗忖道:“难不成真的会形成一道蜃影!” 一声低吼声从空中传来,这吼声颇似雷声,更如虫鸣。 第1089章奇虫还需奇虫制 诸修心中剧震,怎的这蜃影形成如此之快?更奇的是,这蜃影既为乌蜃虫的残魂碎息凝成,本该形成虫影才是,为何却是人影? 原承天亦在思索这件奇事,忽的灵光一闪,先前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一个难题,也因此豁然开朗了。 要知道天地虽是至公,视万物为平等,然而嬴鳞毛羽昆因灵慧不一,其实已分出等级来,更不用说要人类相比了。 人类因近道体,而为万物之灵,自该主宰天下,若是由嬴鳞毛羽昆之属掌控乾坤,则世间必定混乱不堪。当初在姬秋池的青龙五界卷中,原承天曾发现,那画卷之中杀气甚浓,当时便是苦思不得。 如今想来,那卷中之所以杀气浓重,便是要让人类主控世界了。原来人类正因灵慧极具,行事有序,杀伐之心就难免不足。创世大修正是虑及此,才布下这浓重杀气,使人类借这杀伐之心,在五界立威。 想到这里,原承天忖道:“我先前一直被万物平等之念拘束住了,行事之时就难免束手束脚,如今看来,这个世界,若无仙修之士主持大局,反倒更加混乱,那嬴鳞毛羽昆本性自私嗜杀,而仙修之士最知分寸。仙修之士只要不是擅动杀伐,天地怎会怪责,这亦是创世大修的本意。” 而这蜃影化成人影,一来证明乌蜃虫灵慧甚高,二来证明世间万物,其实都是慕化人形。原来在万物心中,那人类才应该是世间的主宰。 不过这蜃影是何形状,倒也无关大局,只是恰好解了原承天心中一惑罢了。如今蜃影既成,是战是避,就需立下决断了。 原承天冷眼瞧去,很快就瞧出一个极大的难题。那乌蜃虫不绝而来,似乎是无穷无尽,既有乌蜃虫围在外侧,又如何能离开此地。 而玄焰的焰圈固然是护住了诸修,但乌蜃虫被这真离玄焰焚化之后,其残魂碎息就化成蜃影,乌蜃虫伤损越多,那蜃影也就越发强大,就此形成一个令人头痛万分的困局来。 这时紫衫修士已等不及了,手中掣出一柄混金锤来,这混金锤大如西瓜,瞧来好不沉重。紫衫修士念一声诀,此锤立时变得轻若鸿毛,似流星如闪电,就向那蜃影飞去。 只可惜这蜃影并无肉身实体,混金锤再强,也是打了个空。那金锤打了个来回,蜃影自是无动于衷。 紫衫修士叫道:“这物事影影绰绰的,又该如何厮杀。” 青衫修士笑道:“你这个浑人,居然用混金锤去砸蜃影,没得让人笑话,对付这等物事,非得动用上乘法诀,或者是奇宝不可。” 将手中的青罗伞祭起,那青罗伞冉冉飘到蜃影头顶,一开一合,那蜃影身不由已,就被收进伞中。 青衫修士拍手笑道:“老九,在下的手段如何?” 紫衫修士也不说话,冷眼瞧着青罗伞与蜃影斗法,就见那蜃影半个身子都被青罗伞收进去,那伞面一合,就想将蜃影包住,可是那蜃影虽是影影绰绰,看似虚无一物,却像那空气一般,虽是瞧不见,却仍是占了空间。 就见那伞面急速的鼓了起来,瞬间形成一个球状,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被那蜃影将伞面硬生生的撑破了。 紫衫修士瞧得眉花眼笑,道:“哈哈,果然是好手段,了不起啊,了不得。” 青衫修士又羞又急,脸色涨得通红,也不说话,双手掐了法诀,忽的纵出身去。此修左手法诀施出之时,那手掌边就是黑风阵阵,这是风系法诀。右手边波光鳞鳞,多出一个水球来,这是水系法诀。 那乌蜃虫既不惧火,自然惧水,青衫修士动用风水两系法诀,倒也应对无误。 就见那水球迅速变大,很快就将青衫修士包裹起来,而左手黑风,就在空中刮了起来,将那蜃影吹得东倒西歪。 先是那蜃影的一只腿被这黑气吹了去,紫衫修士不计前嫌,拍手笑道:“妙极,妙极。” 紧接着,那黑气又吹散了蜃影的一条手臂,这次青衫修士又洋真没有想到得意起来,道:“嘿嘿,这蜃影也不过如此罢了。” 但蜃影本是残魂碎息凝成,纵被吹散,又如何能消解,在此处被吹散了,又在他处凝成,那蜃影在空中虽被吹得不成形状,可只需向后一跳,很快就再次成形。 偏那青衫修士托大,离蜃影越来越近,蜃影冷哼一声,身形一变,脑袋化成山一般大,忽的压将过来,张开巨口,就把青衫修士吞了进去。 紧衫修士虽不停的嘲笑同伴,可毕竟是手足情深,见到同伴被吞,双目瞪得通红,叫道:“还我老三。”就想合身扑过去。 原承天忙道:“不可。”脚步错动,拦在紫衫修士的身前,手向空中一指,将定天鼎祭出去。 他一时间还弄不清这蜃影的法则,也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祭出定天鼎来,先试试这蜃影的威能。要知道这定天鼎与众不同,那鼎中的赤子,原就有应变之能,若是定天鼎有应付蜃影的办法,鼎中赤子必然会使出手段来。 定天鼎中青光一闪,鼎中赤子就显出身形,只是这赤子见到这漫天的蜃影,却是大皱眉头,将一只白胖手掌托住肥腮,在那里苦苦思索。看来这鼎中赤子对这蜃影也是无计可施了。 蜃影瞧见定天鼎,就再将大口张开,欲将这定天鼎也吞进去,姬怜舞和紫衫修士都忙叫道:“快收法宝。” 原承天心的盘算片刻,道:“无妨。”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蜃影已将定天鼎也吞进肚中。 这蜃影连吞一人一物,气焰甚是嚣张,紫衫修士担心同伴安危,心中极是忐忑。侧脸瞧去,原承天仍是镇定如桓,也不知道怎的,紫衫修士瞧见原承天的神情,心中总算有三分安宁,心道:“这修士境界虽不算高,可着实神通广大,想来必有办法。” 原承天此刻负手而立,瞧来甚是轻松,可心神中已在暗念法诀,御控那定天鼎在蜃影肚中施法。而其一缕神识,也早就锁定了青衫修士,知道青衫修士虽被困住,一时倒也是无妨的。只是那蜃影中的毒气亦可伤人,若是久了,也是大大不妙。 其实原承天早就看出,那蜃影就算吞了一人一宝,也只是将其困住罢了,又怎有手段伤人毁宝?但那蜃影甚是强大,原承天的禅识已无法透入,非要动用神识不可。 因此若是换了别人,一旦被这蜃影困住,因无法透过蜃影与法宝联络,时间一长,法宝就会渐失灵气。 原承天以心神御控定天鼎片刻之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紫衫修士忙问道:“大修,那蜃影中的情形如何。”此修倒也机灵,知道原承天刚才已有诸般运作了。 原承天笑道:“贵友已被我收进鼎中,自是无妨。只是一时间却无法出来罢了,还请道友稍安勿燥。” 紫衫修士连忙点头道:“我不燥,我不燥。嘿嘿,道友神通广大,在下万万不及。”神情诚恳之极。 这时姬怜舞道:“那位道友既被定天鼎收了,自是无事了。可瞧这蜃影,却是更加庞大了。怜舞曾闻,蜃影大如山,灵识堪不穿,蜃影大如岳,一影一世界。此刻这蜃影的身形已如大山,灵识已然无法透入,若是其形如岳,那就是自成界域,怕是更难破了。” 原承天叹道:“这正是此事的难解之处,那蜃影全靠乌蜃虫的碎魂残息凝成,可若是让玄焰收了焰圈,乌蜃虫一旦近了身,就更加危险了。” 紫衫修士也想到此节,苦着脸道:“此言极是了,被这蜃影困住,一时还不得死,若有法宝御体,支撑的时间更长。可若是被乌蜃虫咬了一口,断手断脚也就罢了,若是不幸被咬中脑袋,割下来还能再长出来不成?” 姬怜舞见他说的有趣,“扑嗤”笑道:“自是长不出来了。”转向原承天时,面带期待之色。她向来对原承天甚是敬佩,虽在这两难之境,可既然有原承天在此,心中仍有十足的信心。 原承天道:“看来先减缓蜃影的成长速度,为此战的当务之急。”将袍袖一抖,两只蚀月虫就飞了出来。 紫衫修士也是有见识的,可是那蚀月虫只是传说中的物事,等闲怎能见到。瞧见这两只大如拳头的蚀月虫,不由吓了一跳,叫道:“养成这般大的蚀月虫,可不是要用如山的法宝来喂。” 原承天笑道:“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心中暗下法诀,强行让两只蚀月虫去吞乌蜃虫。 蚀月虫非奇金不噬,对吞噬灵虫实无多大兴趣,就像那狮虎若见蚊虫,又怎会放在心中?但若是被强逼着去吞噬灵虫,那自然是天下所有灵虫的天敌。 两只蚀月虫被原承天的法旨逼迫,只好张口来吞这乌蜃虫,乌蜃虫虽有毒气,又怎能奈何得了蚀月虫。就见两只蚀月虫张口就吞进一片,很快就将金雕两侧的乌蜃虫食了个干净。 如此一来,那乌蜃虫触到焰圈的机率,就大大降低,自然也无法形成残魂碎息,去加速蜃影的成长了。这是原承天的断根之策,至于如何对付蜃影,则需另想手段。 第1090章仙子此来势无双 既有紫衫修士混金锤的前车之鉴,原承天自然不能动用杀伐之器。而刚才青衫修士动用了水火法诀,亦是伤不了蜃影分毫,一时间面对这蜃影,竟是无计可施了。 他思忖片刻,就将金偶唤出。也不需吩咐,金偶纵身上前,去斗蜃影。 金偶本就修成了分魂之术,就要本体不灭,其元魂不散不失,且其又为昊化之躯,练就不碎身法,只要不遇到大能之修,几乎就是无法可破了。 只见金偶抹出一道法诀来,正是紫罗天雷诀,那法诀抹得极快,这边手掌一挥,空中天雷已现,一道紫电狠狠劈将下来。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紫电将蜃影劈得四分五裂。紫衫修士刚刚叫了一声好,那蜃影猛然一晃,仍是恢复如初。 金偶叹道:“果然是不行。” 蜃影将脑袋一晃,便张开巨口,向金偶噬来。这蜃影虽化人形,四肢俱全。可虫性不改,只知用口,而不擅用四肢。见其摇头晃脑噬人的模样,仍然如虫子一般。 金偶正想进入蜃影的腹中一探究竟,虽然原承天的神识可以透进蜃影腹中,可终究是隔了一层。有虚细微之处,也难以探明。 于是金偶反倒向前一步,迎向蜃影巨口,那蜃影刚想咬合,却咬了个空,原来金偶已经没入蜃影的腹中去了。 这蜃影体内亦如人形,有喉有腹,不过瞧来自然是云里雾里,也就大致成形罢了。 金偶身入蜃影腹中之后,身不由已,就向那腹中深处滑去,金偶也不着急,就用观玄之法,察看这蜃影的玄奥。 蜃影既由乌蜃虫的残魂碎息凝成,本来与虚识相似才是,但这世间之物千变万化,哪里能寻到相同的物事,因此这蜃影究竟是何来历,仍需细细探明。 正在金偶细探之时,四周黑雾翻滚,将金偶紧紧的包裹住了,金偶知道这黑雾应该为蜃虫之毒,若是寻常仙修之士,遇此黑雾,只怕是性命难保,可金偶又怎会在意。反而随手形成一域,将一点黑雾罩进其中,再来细探。 可是探了半晌,这蜃影的来历玄妙,仍是参悟不透,倒是那黑雾之中,隐隐觉出一丝蛮荒气息来。 原来若是那混沌未分时就诞生的生灵,生来就有一股蛮荒气息,或可称之为混沌气息,与五界创立之后才形成的生灵气息大不相同。也就是原承天这样的五千年玄承,方知这两者的区别。 若是金偶探的不错,那么这乌蜃虫也算是来历不凡了,竟可能是蛮荒古虫,这也难怪五行诸术以及杀伐之器都对其毫无办法了。 原来那混沌法则与后世不同,因此混沌古物生来有异,后世的仙修之士修成的法术,用来对付混沌古物,岂不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金偶思及此处,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若想灭了这蜃影,那非得用到四斫文不可。 只可惜那剑文固然强大无匹,终是没能悟得明白,虽有点滴成就,但离动用剑文施法杀伐,如隔山岳。 因此金偶就先用斧文制成法诀,先来试探一番。刹那间,手中抹出一道法诀,是为最寻常不过的驱魂术。 但因这道法诀是为斧文制成,其威能比寻常的法诀,就不知超出凡几,而这法诀若由剑文制成,其威能更是强大到不可思议了。斧文剑文的法则之力,由此可见一斑。 这驱魂术一出,蜃影就猛然一阵剧晃,而在法诀四周,则被迅速的清空出一大片来,怎有云雾存在。金偶见此心中暗喜,看来这斧文法诀的法则之力果然是强过蜃影。这下就不愁灭了不此物了。 就在金偶在蜃影腹中细探之时,外界原承天已与蜃影大战起来。那蜃影知道乌蜃虫正被两只蚀月虫驱除吞噬,难以接近焰圈,而乌蜃虫不死,又如何增强蜃影? 这蜃影虽然是由这乌蜃虫化成,可既然形成自我,对乌蜃虫又怎有半丝怜惜之心,只盼着的乌蜃虫死的越多越好,如此自身才能不断的壮大起来。 因此见两只蚀月虫驱散了乌蜃虫,自是极不甘心,就数次张口,欲吞噬蚀月虫。 原承天知道蜃影倒也奈何不到蚀月虫,可若是被吞进腹中去,岂不就打乱了他的步骤,因此一边御使蚀月虫急遁闪避,一边动用脑后红珠,与这蜃影斗法。 这红珠中的其他神通,对这蜃影毫无用处,唯有那元磁珠形成的黄光,却大有奇趣。 原来这蜃影只要一接近这黄光,要么就是原承天被推到一边,要么就是蜃影滑到一边,又如何接近黄光下的原承天本体? 这道黄光不纳五行之物,与这世间诸物皆是格格不入,以此而制成防御之法,端的是奇妙之极了。 两只蚀月虫正因有原承天挡在身前,又兼遁速奇快,数次都是有惊无险,避过蜃影的吞噬,但此情景势必不可久。要知道虽有两只蚀月虫在驱除吞噬乌蜃虫,仍有为数不少的乌蜃虫触及焰圈,那蜃影也就一点点强大起来。 幸好金偶那边及时传来讯息,终于是寻到了制服蜃影的法子,原承天当下一抹法诀,就想使出斧文法诀来,他此刻手中要动用的,自然不是驱魂术这样的简单法术,而是大碎魂之术。 此术用来对付鬼修乃至大能修士的虚识,皆是最上乘的手段。 不想手中法诀刚想抹出,空中有人喝道:“诸修莫慌,元大仙子已至,请谨守身躯,看大仙子施法。” 姬怜舞奇道:“咦?”忙抬起头来向上方观瞧。 只见空中高处,有一名修士手执拂尘,神情肃然,说完了这句话就隐身到云团之中,对脚下诸修竟是瞧也不曾瞧上一眼。 紫衫修士低声道:“好大的口气,这元大仙子是什么来头?” 姬怜舞忙在唇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莫要乱讲,平白惹出祸来,这元大仙子是元氏太虚弟子,那可是非同小可。” 紫衫修士漫不在乎,瞧了姬怜舞一眼,道:“同是仙族弟子,怎的却是大不相同。” 原来刚才原承天动用定天鼎时,已被这紫衫修士瞧在眼中,知道原承天必是仙族弟子了,只因昊天十鼎大同小异,若非仙族弟子也难瞧出其中的差别来。只知道持此鼎者,必是十大仙族人物,至于是叶姓姬,这些散修之士又如何能辩得明白。 那原承天性子温和,姬怜舞为人亲切,并无一丝仙族弟子的架子,瞧来就容易亲近。如今那元大仙子真身未出,却有修士前出喝道,这架子的确是大了一点。 忽见空中现出七彩光芒来,便有两名彩衣女修冉冉飞来,这两名女修皆是仙修之士,其中左侧女修手持香炉,那炉中点了一柱香,也不知是怎样的奇香,只知道就算是隔了数百里,这香气仍是如在鼻端,煞是好闻。 那右侧女修,则是手提花篮,篮中有鲜花数朵,那花上犹是凝着露水,怕是新摘不久。 姬怜舞瞧见这般阵仗,一边缓缓摇头,一边暗暗发笑,忖道:“元姐姐还是那般的脾气,真正的本性难易了。” 两名女修之后,一只白鹤飞来,那鹤背上立着一名白衣女子,负手立在鹤背上,衣袂飘飞,又因眉目入画,相貌着实不俗,瞧来宛若画中仙子。 原承天见这女子好大的阵仗,亦是好奇,忙向姬怜舞探问。 姬怜舞道:“此女是元氏老祖的曾孙女元雪蝶,昊天仙族诸多女修,若不算九珑姐姐,她可算得上是第一了。元姐姐也算是大有本事的,就是不免有些骄傲了。”话中笑意盈然。 原承天点了点头,那仙族中的女子自然是性情各异,既然有九珑这般灵慧温顺的,亦有姬怜舞这样识大体知礼数的,又有风六娘那般直情快性的,又怎能少得了元大仙子这般贡高自慢的。 只是按他往日经验,遇到元大仙子这样的人物,那着实是令人头疼,奈何既然是有缘遇到,是祸是福,也只好不去理会了。 元雪蝶来到那蜃影近前,也不说话,玉手轻轻伸出,一只古玉瓶出现在手中,元雪蝶就将玉指骈起,对那蜃影微微一点,口中念道:“兀那蜃影,还不入我法宝。” 原承天见她抹诀之法甚是轻快,知道其平时下的苦功不小,而这边抹诀,那边瓶中就现出一道青光,如天花散花一般,向那蜃影落去。 蜃影“嘿”的叫一声,转身就要逃遁,看来是知道遇到了对头,这等混沌古物,原是最知凶吉好歹的。 但元雪蝶法宝已施,又怎能容这蜃影逃窜,就见这元雪蝶不慌不忙,将手中玉瓶倒祭而出,那瓶中青光好似水银泄地一般,眨眼间就漫成一片汪洋,蜃影又能逃向哪里? 被那青光一照,蜃影身不由已,就被引到玉瓶中去,数息之间,头颅已化成一团云雾,先行被吸到瓶中,盏蔡功夫,半个身躯就不见了。 这玉瓶法宝的威能如此强大了,雪元蝶仍嫌不足,娇叱道:“这可如何能行。”手中再抹一诀,四周青光大盛,就见那蜃影的残躯“嗖”的一声,就钻进了玉瓶之中,自是被收了个干干净净。 见这蜃影被完全收去,原承天却是暗叫糟糕,只因那蜃影腹中的金偶,亦是身不由已,被收进了玉瓶之中。 第1091章意气争来不寻常 那金偶也就罢了,想这元雪蝶出身元氏仙族,目高于顶,绝不可能贪图他人灵偶。但那只定天鼎来历非凡,若是被元雪蝶瞧见,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若是寻常修士,自己或可好言相商,大不了撕破脸皮斗法罢了,可这元雪蝶身份高贵,性情骄矜,只怕不是好打交道的,而此女境界更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去,又哪里能斗得过她。 原承天已用神识探出,这只玉瓶实为混沌之宝,否则也压不住那蜃影的混沌法则去。而这元雪蝶既然是元氏仙子,拥有数件奇宝也属寻常。光是这件玉瓶,只怕就非自己所能抗衡了。 姬怜舞亦是点头会意的人,知道原承天此刻不便出面,急忙遁上空中,笑吟吟的道:“元大仙子,怜舞这厢有礼了。” 以元雪蝶的修为,别说是姬怜舞就在身侧,哪怕她远在万里,也是一探而知,但此女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原来怜舞妹子也在此处。”倒像是刚刚瞧见一般。 姬怜舞知她脾气,又怎敢与她计较,陪笑道:“适才若非元大仙子出手,我等可是束手无策了,救命之恩,且容日后相报。” “大仙子”三字本是元氏老祖亲封,原来元雪蝶六七岁时,就已显出与众不同来,喜得元氏上下爱若珍宝,元氏老祖亲赐之这个“大”字,以示元雪蝶实是超群出尘,与昊天诸多仙子大不相同。 大仙子三字昊天界众人皆知,元氏下下,就连元老祖也是这般称呼,诸修自然随声附合。 元雪蝶“嘁”的冷笑一声,道:“怜舞妹子,你去凡界走一遭,倒也学会了圆滑世故。这般讨好于我,所为何来。难道你欺我瞧不出那修士的手段?”目光斜斜瞧向了原承天。 原承天心中雪亮,看来自己刚才欲祭斧文法诀驱除蜃影,竟早被这女修瞧在眼中,那太虚之士,又怎是浪得虚名?而此女既是如此精明厉害,说不定定天鼎也早被她瞧见了。 可是细观元雪蝶的神情,又像是若无其事,难不成此女见了定天鼎之后,仍能不以为然? 姬怜舞哪里敢轻看元雪蝶,此女灵慧玄承,皆是当世之选,唯他九珑略压一筹罢了,在她面前端的不能虚言掩饰的。 于是连忙笑道:“大仙子,承天久战蜃影,虽然瞧出点太绪来,可能否有效,尚未可知。” 元雪蝶听到“承天”二字,秀眉微微一挑,两道雪亮的目光刷的瞧了过来,点了点头道:“莫非便是那原承天。” 原承天只好上前,揖手道:“在下姬氏辅族周承天,今日何等之幸,得见仙子。” 元雪蝶奇道:“怎的又姓周?”忽的明白过来,玉容绽出一丝笑意来,道:“倒也一往情深。” 原承天觉得这话的滋味来,不由面色一红。自己为见九珑,不惜奔袭数千万里,横跨数界,一路诛修斩将,此事早就轰动昊天,元雪蝶身为仙族嫡系弟子,又怎能不知? 而自己投靠姬氏,名列姬氏辅族,明眼人一瞧便知自己的目的何在,那元雪蝶果然灵慧之极,稍一思忖,便推断出这事的来龙去脉了。故而才有此言。 元雪蝶一双妙目也不掩饰,只管盯着原承天来瞧,瞧得原承天心里发虚。若是寻常女修,哪好意思正眼瞧人,可这元雪蝶本就视天下大能之修为无物的,又是娇纵任性,想瞧便瞧,哪里管你是什么身份性别。 幸好此女也算容情,又兼修为极高,灵压收放自如,原承天被她这样瞧着,心境也无变化。 姬怜舞却是心中突突乱跳,暗忖道:“九珑回到昊天之后,声望渐隆,渐有压倒雪蝶之势,雪蝶向来孤高的,又怎能不动于心?莫非她要将这口怨气,撒到原承天身上。” 就听元雪蝶淡淡的道:“我此次来这秘境中走一遭,正愁没个帮手,周道友,你虽是境界不足,瞧来倒也机灵,何不随我走一遭?” 原承天心中叫苦,像元雪蝶这样的天之娇女,自该敬而远之才是道理,若是长伴其身侧,正应了伴君如伴虎之言。 正自沉吟,元雪蝶对姬怜舞道:“世人对那多情男子,总是要道一个难得,可在我瞧来,男子纵是多情,若是只会虚言哄人,却无本事,便是废物一般。男子立世,自该有惊天手段不可。” 姬怜舞诺诺连声道:“大仙子说的是。” 元雪蝶手抚玉瓶,又道:“这世间又有一种人,平时好夸海口,自谓天下无双,不想大事当前,或是临阵退缩,或是束手无策,这样的人物,便是死了成千上万,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姬怜舞又道:“是。”心中更是连声价叫起苦来。 这元雪蝶的一字一句,果然无一不针对原承天而来,表面上看来,倒是有点像替九珑抱打不平,生怕九珑所托非人。可细细想来,若是原承天修为不堪,岂不是证明九珑毫无识人之能?姬怜舞心中明白,元雪蝶这是想借原承天来与九珑斗个高低了。 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元雪蝶心中盘算,原承天如何不知?而瞧其刚才手抚玉瓶,分明是在暗示,她已知道定天鼎就在瓶中。这定天鼎是叶家之物,想来元雪蝶未必会放在心上,可若是原承天不敢随行,这件宝物自然不会归还。 原承天所不愿随行者,不过是觉得元雪蝶性情高傲,难以相处罢了,此刻既然对方意在挑衅,自己又怎能甘拜下风,此事若只关乎自己一人荣辱也就罢了,但此事关乎九珑,自己那是半步也不能退缩了。 便是自己舍了这条性命,也不可让天下人小觑了九珑。 于是缓缓拱手道:“在下境界低微,修为不足,原担心连累了仙子,仙子既是不弃,承天如何敢辞。那秘境之中,便是刀山火海,承天也自该陪仙子走一遭。” 元雪蝶闻听此言,反倒脸色一沉,也不答话,足下白鹤已腾空而去,就往那乌蜃虫群而去。弄得原承天心中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己答应下来反倒是错了。 姬怜舞瞧着原承天,就吐了吐舌,悄悄传音道:“承天,你可知道,你明明应了她,为何她还要生气?” 原承天亦传音道:“着实不知。” 姬怜舞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有一分强,她就气上一分,有十分强,就气上十分,若是见你百无一用,她才会真正的开心。” 原承天这才恍然,不由摇头苦笑,这世间女子的心思,果然是捉摸不透的。忽的想起两只蚀月虫正与乌蜃虫群斗法,若是撞见了元雪蝶,不知会生出何事? 元雪蝶御着白鹤径直向前,面前虽有不计其数的乌蜃虫,但那两只蚀月虫毕竟不凡,又如何能瞒过元雪蝶?此女修微微将头一点,神情更是不快了。 这两只蚀月虫分明也是原承天之物,蚀月虫培育之难天下皆知,原承天能养出两只蚀月虫来,不问而知此人的手段极是厉害的。 元雪蝶心中暗道:“九珑的目光果然不俗。”越是这般想,心中越是不服。玉手微扬,就要祭出法诀来。 姬怜舞知道这两只蚀月虫是原承天的心爱之物,若有损坏,原承天与元雪蝶怕是要不共戴天了。急忙上前道:“大仙子,此二虫为承天之物,既然同舟共济,还请手下留情。” 元雪蝶冷哼一声,玉手将法诀一抹,一道白光铺天盖地就撒了出去,连那两只蚀月虫也被笼罩其中。 姬怜舞虽是好性,见此情景,也是心中大怒,她敬元雪蝶三分,不过是瞧在对方年龄大她几岁,双方家族又向来交好,不便撕破脸皮罢了,若是此女一意孤行,大不了一拍两散便是。 不想那白光漫过蚀月虫之后,两只魔虫安然无事,四周乌蜃虫则是烟散云消。而此法又与玄焰的玄焰之火不同,玄焰虽将乌蜃虫梵化了,仍存碎魂残息,而白光扫过之后,乌蜃虫则是荡然无存了。双方手反高下立判。 姬怜舞这才知道错怪了元雪蝶,此女祭出法诀时,心中已然有数,知道此法伤不得蚀月虫,奈何此女的是性傲,竟不肯说出一字解释。 原承天心中一动,蚀月虫已回了过来,原承天将二虫笼在袖中,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这时玄焰亦知不便在塔外久留,将身一纵,也入了青龙塔。 元雪蝶法诀连施,白光所到之处,乌蜃虫如雪见烈焰,刹那间化为乌有,而原承天细瞧元雪蝶的手段,心中叹服不已。原来这元雪蝶所用法诀,竟为剑文法诀,难怪将这乌蜃虫压得死死。 那能得修剑文者,不光是福缘天成,也必定是灵慧无双,看来元雪蝶固是骄横,可也的确有其自傲之处。 却不知这次前赴昊天秘境,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来。而对原承天来说,此行颇为古怪,若是自己一味隐忍,那会削了九珑的颜面;若是自己锋芒毕露,则必然要惹元雪蝶大大的不快。 不过原承天心中主意已定,九珑的颜面,那是比天还大,因此这一路行去,少不得要让元雪蝶瞧瞧自己的手段了。 第1092章因人施法闯涡流 元雪蝶不疾不徐,御着手中剑文法诀缓缓压将过去。那乌蜃虫虽众,又怎能禁得住这般大威能神通。片刻之间,竟是消去了一半。 而元雪蝶所施白光之广,几达千里方圆,这千里之内,自无一只乌蜃虫了,诸修跟在元雪蝶身后,再不受此虫袭扰。因此那远处的乌蜃虫,元雪蝶也就不再理会。 那名拂尘修士与元雪蝶的两名女侍一直寸步不离主人左右,此时元雪蝶将手一伸,那提花女修就从花篮中挑出一朵鲜花来,替元雪蝶插在云鬓上,只因原先那朵已是略显枯干。 看来这花篮应是一件物藏了,其中不知藏了多少朵鲜花,且这鲜花在花篮之中颜色不变,说明那花篮定是有流时之效了。以这仙修的大神通,却只是令鲜花不败,用来亦显出元雪蝶爱美之心。那鲜花与元雪蝶玉容相映,果然是人比花娇。 至于那名捧香女修所捧香炉中所燃之香,亦是一件奇宝,此香燃了半日,仍只是三寸长短。仙族嫡系弟子所有之物,怎是寻常修士可比。 元雪蝶只管向前,亦不理会身后诸修,忽见其玉指在手中瓶上一指,便有一道身影飞出,正是那名青衫修士。 此修出了玉炉,神情茫然,实不知置身何地,亦不知面前的这位仙子是何来路。还是紫衫修士机灵,急忙上前道:“多谢大仙子救命之恩。” 青衫修士这才明白过来,也急忙称谢不已。 对两名小小的散修之士,元雪蝶自是瞧也不瞧,连头也懒得点上一点,白鹤不停,早就二修抛在身后了。 而原承天瞧见元雪蝶不动声色的放出青衫修士来,心中自然雪亮,那青衫修士原是被鼎中赤子所救,藏在了定天鼎中,如今既被放出,可见元雪蝶不仅知道定天鼎的存在,亦可操控此鼎了。 这定天鼎就是原承天的把柄,元雪蝶不还此鼎,说来大有威胁之意。原承天却知道以元雪蝶的身份,未必就是想用此鼎来挟胁自己,而只是与九珑斗气罢了。那女孩家的心思,总是稀奇古怪,怎能测度得出。 既有元雪蝶在前方开路,诸修倒也省心,只管跟着便是。却见那白鹤并没有沿着一条直线飞遁,而是忽左忽右,原来是要避开来虚界中无所不在的涡流。 此鹤甚是通灵,竟是知道哪里会有涡流产生,因次每次皆可提前闪避,这更是替诸修避去许多麻烦。 在寻常修士看来,或许认为元雪蝶是仗着出身不凡,从来法宝灵禽尽有。可原承天略窥天机,却知道但凡大能灵禽以及上等法宝,却会择人。能否拥有,端看一名修士的福缘如何。而修士的福缘,也并非是先天具备,其中亦含因果。 这便是说,元雪蝶能拥有这只通灵白鹤以及混沌玉瓶,虽和元氏势力强大有关,但更多的是后天努力。那修士的每一项成就,绝非是平白得来的。 这就好比当初原承天得遇玄焰,若是没有前世玄承积累,在灵修境天一界时遇到玄焰,岂不是死路一条?而当初得遇玉灵时,亦是因为甘冒奇险,深入幻域深处。这份机缘,又哪里容易了?因此世人只瞧见原承天拥有侍灵法宝无数,却不知原承天的每项机缘,却是靠性命换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诸修四周乌蜃虫渐渐稀落,看来总算是出了乌蜃虫大阵了。这时那名持拂尘的修士转过身来,对诸修道:“诸位听真,不远处有个先天涡流,可直通秘境,虽是省了不少路途,但涡流之中,必定藏有凶险,若是不敢跟来的,也就罢了。” 紫衫修士道:“那涡流又算得了什么,等闲我也钻了七八回了。” 拂尘修士冷笑道:“那先天涡流与众不同,内藏五行之变,且会因人而异,怎能与寻常涡流相比。你若是不怕死,只管跟来。” 原承天也不答话,紧催座下金雕,追上了元雪蝶。元雪蝶这次倒没了冷傲之色,微微点头道:“原道友,我也不欺你。你毕竟是仙修境界,这先天涡流自混沌开辟时就已存在,对你怕是有虚妨碍的,若遇危机,不可强撑。” 原承天恭身道:“是。” 这时前方寒风阵阵,果然现出了一个极大的涡流来,瞧这涡流的面积,怕没有万里之广,其中黑风阵阵,便有兽吼禽鸣之声,从这涡流中声声传来。其中不乏蛮荒古音,看来不知有多少上古异兽灵禽被陷进此处了。 元雪蝶道:“这涡流中所陷的生灵怕没有亿万?而这涡流的法则与众不同,那些灵禽异兽临死时所发悲鸣数万年不曾消失,仍在这涡流中回荡,这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上古异兽灵禽的残魂,那才令人头痛。” 原承天道:“承蒙大仙子相告,在下自会小心。” 元雪蝶嘿嘿笑道:“倒也要强的紧,看来你是不会向我求救了,那也由得你。”说罢一点足下白鹤,这白鹤拢了双翅,向这涡流一头扎了进去。只见她身上泛起强烈的白光,将三名侍童都护了起来,四人一鹤直直进入涡流。 原承天怎敢落后,悄声吩咐身边的姬怜舞务必小心,也驾着金雕扎进涡流之中。 那涡流本是极大的气漩,若在远处尚无体会,一旦近前,就发现有股强大的气流,要将人旋转着拖进涡流中去。 原承天怎肯随波逐流,那岂不是要被元雪蝶小看,于是左手在斧文抹了道定风诀,任他四周旋风如何强烈,身遭数丈处却是风平浪尽。就此身形轻轻巧巧,就入了涡流中心。 那名紫衫修士与青衫修士,亦掐了法诀,要进这涡流,但身子离涡流还有数十丈时,就被那涡流中心的气旋带着的溜溜乱转起来。 紫衫修士叫道:“不可,若是失了御控,可不是就要跌下去。”慌忙再掐法诀,可他所用的法诀不过是寻常的真言祭出,威能不强,着实抵不住涡流中的强大气旋,身子只是略定了定,又急速的旋转起来。 原承天本已入了涡流,见二修失控,忙用右手再施定风诀,却是远远的祭出涡流之外,将二修罩在其中。 二修得原承天之助,总算立稳了身子,青衫修士连声叫道:“多谢,多谢。”紫衫修士说的却是:“惭愧,惭愧。” 说来这二修的境界比原承天高出不少,却反而要靠原承天相助,那紫衫修士,一心一意要在原承天面前买弄手段的,哪知道那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自己却越发的不济事了。 若不是想到秘境之中,或许会大有收获,二修只怕早就打了退堂鼓,那昊天秘境,并不是人人皆可去得的。 原承天远远的遥控定风诀,终将二修安安稳稳的拉进涡流中来,那涡流之中暗无天日,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不仅如此,原承天用神识探向四周,发现神识的探查范围,竟不超过百丈,可见这涡流中的法则着实强大。 原承天道:“两位道友,此处凶险,在下有件空间法宝青龙塔,或可存身,不若暂入在下的塔中藏身如何?” 二修尚且逞强,紫衫修士道:“兄台好意心领,那外面是有些凶险,既是到了这涡流之中,想来也一会有何大事。” 正说着话,忽见一只巨大的灵禽张牙舞翅扑来,那灵禽张开的大口中,竟生着森森的白齿,瞧来好不吓人。 紫衫修士叫道:“不要来!”忙将手中的混金锤打了过去。 就只见那巨禽往紫衫修士一扑,忽的就不见了踪影,可是混金锤则是鸿飞冥冥,也不知打向了何处。 原承天道:“这巨禽想必是多年前失陷于这涡流之中,其身虽死,其影犹存,看来这涡流好不古怪,不光是声音万年不失,连那光影也没流失到外间去。” 紫衫修士惊道:“这么说来,我刚才瞧见的,竟是数万年前蛮荒古禽的影子,世间竟有这种怪事?” 原承天点头道:“若是时间法则有异,瞧见过去之事又有何稀奇,怕就怕一不小心,触到了什么所在,不小心回到过去,那可就糟糕之极。” 青衫修士更是心惊,道:“难不成还能回到蛮荒时代不成?那时凶禽异兽云集,岂不是极为不妙了。” 说到这里,就对紫衫修士道:“老九,原道友说的好,这里果然凶险,不如去他塔中暂避。不能辜负了原道友的一片好心。” 紫衫修士口中道:“原道友的好心,那自然是不能辜负的……不好,我的混金锤却去了哪里,怎的连灵息都消失不见了。” 青衫修士道:“难不成此锤真的穿越时光,回到了过去……”越想越是心惊,忙道:“还请原道友速速祭出塔来。” 原承天祭出青龙塔来,青衫修士不由分说,就掠了进去,紫衫修士虽然心痛法宝消失不见,见此情景,也是不敢在塔外多呆,叫道:“你我兄弟怎能分离,我也去罢。”也进了青龙塔。 原承天刚想收起青龙塔,忽见面前水气漫天,就现出一片汪洋来,那青龙塔原是不利于水,被这水气一逼,竟然无法御控,那收塔的法诀,居然就失效了。 原承天暗道:“元雪蝶的侍童说的明白,这涡流法则因人而异,我取出了青龙塔,便引来这无边水气。此塔不利于水,却该如何是好?” 第1093章万事不肯轻求人 当初炼制青龙塔时,原承天已知此塔不利于水,当时想来此塔虽有缺陷,也无大事,只需不在水中祭用此物即可。 哪知这先天涡流,竟有这奇异法则,是可因人而变的。原承天一时不察,在这里取出青龙塔来,青龙塔的弱处被涡流法则所察,自然随机生出感应。 这涡流就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青龙塔露出破绽来,就被这涡流嗅到生肉的气息,又如何不扑来咬噬? 原承天接连动用两次法诀,都无法收回青龙塔,不由心中大急,两名修士刚被自己邀进塔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情何以堪。更何况塔中还有灵玄与魔晋南,亦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百忙中先将一道域字真言施出来,将这青龙塔罩住,想来这先天涡流的法则虽异,可无界真言无界无域,那是在任何地方都可动用的。 刹那间域字真言形成,原承天总算稍稍舒了口气,想在这域中再施收藏法诀,收起青龙塔,哪知虽然是隔了一道真言之域,青龙塔仍是祭施不灵。 忽见白光一闪,是那元雪蝶驾着白鹤赶了过来,此女只是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并不说话,看来是想等原承天开口求恳她了。这涡流之中四处皆暗,唯有元雪蝶身上的白光烛照四周,瞧来宛如仙庭神女一般。 原承天怎肯因这区区小事求人,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元雪蝶,再也不能求的,此事不光关乎到九珑的颜面,亦是原承天与元雪蝶的明争暗斗。 若是元雪蝶始终压了原承天一头,被她轻看了,那具金偶与定天鼎只怕就要不回来了,甚至于连自己的性命,也会被元雪蝶瞧成土狗一般。而一个人若被小瞧了,一旦有事,必定有种种不利。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唯有姬怜舞能够体会。 原承天心思电转,知道这先天涡流的法则,竟似比无界真言的法则还要强些,故而真言之域虽成,但真言之域中的法则,仍是会受到涡流的影响。 要知道世间的法则,先出者为强,这处先天涡流年代极为久远,实为上古时代,故而其中的法则自然也是古老而强大。 而无界真言虽强,其形成的年代毕竟形成尚晚,在这涡流面前,仍不过是后生晚辈罢了。因此要想破这涡流法则,唯有靠斧文剑文不可。 这番对法则的理解,源于原承天在九渊地宙中,修行了九渊大帝的法则奥妙,故而一点即明。 自己对剑文一知半解,但对斧文则是精通之极,这世间能与之相比者,怕不会超过三人。于是不慌不忙,用斧文抹成一诀,此诀一出,就在那青龙塔四周形成四道土盾,此为最寻常不过的土盾之术,但因是为斧文祭出,自然与众不同。 元雪蝶瞧在眼中,心中惊叹不已,原承天所用的斧文虽在昊天常见,可能随手成诀的,只怕唯原承天一人而已。想到这里,心中大为郁闷,好在自己所修行的剑文比斧文强出许女,又差可安慰了。 这边土盾一成,那四面土盾之中的法则就不再受涡流的影响了,看来斧文的法则比那涡流的法则略略强些,原承天心中暗道:“好不侥幸!原以为这涡流形成于混沌,现在瞧来,应该只是形成于创世之初了。” 由此想来,目前的诸多天地法则,虽然有诸多缺陷,但因是形成于混沌时期,实难改变。魔界与冥界就算杀到仙庭,就算仙庭神执肯听魔界冥界诸修之请,只怕也无力改变法则了。 那能够改变天规地则者,唯创世大修一人而已,只可惜此修却是早就殒落了。易天变法艰,夫复何言。 斧文土盾既成,四周的无边水气,果然就无法透进这土盾之中,原承天急忙再收青龙塔,这次青龙塔豁然收起,原承天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下了。 元雪蝶仍不说话,只是神情阴沉沉的显得好不郁闷,姬怜舞拍手笑道:“承天的玄承好不厉害,这斧文土盾,虽是大材小用了,倒也抹的快捷,便是这份急智也是难得的。” 此言一出,那元雪蝶的神情就更加怕人了。这也是姬怜舞的捉狭之处。 原承天心中暗笑,忖道:“我常听人言,这世间的女子,都是天生的对头,如今瞧来,倒有七八分是了。” 元雪蝶转身便走,忽的抛过来一件物事,懒洋洋道:“你那朋友法宝,叫他小心些,若是再丢了,怕是没处找去。” 原承天随手拢来,却是紫衫修士的混金锤,心中便是一笑,元雪蝶处处不肯让人,刚才小失一城,这就立刻扳了回来。原承天虽收了青龙塔,可这混金锤毕竟是没能取回来。 诸修在涡流之中默默前进,这涡流其实与传送门都异曲同工之妙,算是天地自然形成的传送门了,只是不像传送门那般瞬间穿透界力罢了。 诸修也不必动用遁法,只要维持住身子,自有一股强大气流,带着诸修在这涡流之中穿行。 约过了盏茶时分,前方传来隆隆雷声,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那空中雷闪雷鸣,更有种种奇光异彩,在那里交织成一团,瞧来倒也好看。 元雪蝶只瞧了一眼,就大皱眉头,原来那种种奇光异彩,实为各种杀气,煞气,法宝神光以及阴火等物事,想来是诸多异兽灵禽失陷此处时,因挣扎不出,就乱施法术法宝。 但这涡流法则极严,诸多法术法宝光芒无法散于涡流之外,日积月累,就积于一处了,形成一处乱玄流。 元雪蝶沉声道:“这前方的乱玄流非同小可,不可硬闯,那里的法宝法术神光虽是年深久远了,可威能不失,若是撞上去,少不得就要送命的。” 姬怜舞道:“连姐姐也闯不得吗?” 元雪蝶道:“妹妹说的好笑,你当我是万劫不坏之身?这乱玄流只宜闪避,不宜硬闯,再者说我就算不惧乱玄流,又何必冒险?”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宝。 此宝为一块五色斑澜的玉石,光芒之强,让人不敢逼视。元雪蝶口中清叱一声,将此石向乱玄流打去。 那乱玄流中的诸种神光异彩本来在混乱不堪,被这玉石打来后,立时寻到了目标,就纷纷向这玉石上击来。 如此一来,那乱玄流的范围就大为缩小了,总算也能留出一丝空隙来。 雪元蝶忙道:“速速穿行。” 原承天也知道那块玉石在这诸多上古遗留神通面前,不可能支撑多久,一旦这块五彩玉石被击损了,乱玄流复又陷入错乱之中,那就没有通道可言了。 他座上的金雕亦明此理,原承天刚刚传下法旨,此雕一振双翼,便直直的穿行过去,将元雪蝶抛在身后。 元雪蝶怎肯服气,急忙叱道:“鹤儿,鹤儿,此刻用得着你了,莫要被人超了。” 那白鹤并不以遁速见长,可被主人强下法旨,也只好竭尽全力,去追赶金雕。 一雕一鹤皆是行的极快,又因这涡流之中,本就有气流推送,也就是在刹那之间,就穿过了乱玄流。 金雕双翅一振就是万里,这涡流虽广,也禁不住金雕的速度,但是金雕正行间,忽觉面前阻力强大之极,身子好似陷进泥淖,怎样挣扎,也无法向前半步了。 这时白鹤很快赶到,元雪蝶道:“这是到了尽头了,这涡流只有进口,没有出口,否则怎会留了许多古怪在其中。如今若想出去,只能用跨界传送之法。” 此女身子这宝果然是层出不穷,只见她从鬓上取下一根金钗来,就在空中一划,那空中顿时就现出一道缝隙来。 那名执拂尘的修士将身子一躬道:“在下便去打个前站。”身子飘飘然掠向空中裂缝,身子离裂缝还有数十丈时,“嗖”的一声,身子被吸进裂缝之中,刹时便不见了。 元雪蝶再令两名侍女先行去了,然后让原承天与姬怜舞通过裂缝出此涡流。自己则是留在最后。 原承天暗道:“元雪蝶虽是性情骄傲,但仙族弟子的气度不失。外间情况不明,便让自己的侍从先行一步,一探虚实;涡流中危机四伏,则留自己断后。看来不可小看她了。” 他与姬怜舞穿过裂缝,刹时就到了外间,两名侍女与那名拂尘修士已在空中站定方位,以保后来者免受袭击。这是仙修大族多年的训教,自是井井有条。 原承天与姬怜舞刚刚在空中立稳,元雪蝶已与白鹤掠了出来,叫道:“走吧。” 诸修知道这里已到中土界域了,那姬怜舞从没来过此处,自是好处,四处瞧去,只见处处古木参天,怕没有百丈高,在别处再也没瞧过这么高的树木。 而各种奇花异草亦是特别高大,便是寻常一株野草,也有数人多高,人行其间,就觉得自身甚是渺小。 姬怜舞道:“此处灵气极强,连花草亦是这般高大,不知会培育出怎样的灵禽异兽来,传言中土凶险,果然是如此。” 元雪蝶道:“中土大能生灵,大多集于浮罗天河,这里不过是中土寻常所在。只要不去浮罗大河,倒也没甚凶险。是了,那秘境就在此处了。” 说话间,已来到林中的一片空地,那空地中竟有数百名修士,人人静默无言,都在瞧着一株巨大的红花,虽见有人前来,亦是不加理会。 第1094章红颜一笑花方绽 这林中修士云集,其中不乏太虚之士,看来这场秘境之会,竟是昊天仙修界的一桩盛事了。原承天不想让塔中二位修士错过此事,忙将二修放出。 二修在塔中时已见到林中红花,此刻掠出青龙塔后,那紫衫修士最是饶舌,惊叹不已道:“怎的有偌大的一朵红花在此?”连问了三遍,却无人应答。散修在昊天地位低微,倒也不足为奇。原承天与姬怜舞自也无人认得。 忽听有人道:“元大仙子,三年不见。不想却在此处重逢,大仙子一向可好。” 只见一名中年男修越众而出,来到元雪蝶面前,揖手便拜。此修为太虚中乘之士,竟比元雪蝶还高了一个境界。瞧其相貌举止,当可称得上儒雅俊逸。 元雪蝶瞧见此修,面色微微一红,却有三分娇羞,七分怒意,她冷冷的道:“我好与不好,和你有何关系?” 中年男修不以为忤,仍自笑道:“当年东土之约,因族中战事激烈,信诀频频传来,实在是不敢耽搁了,就此与大仙子失之交臂,至今怅怅。若是大仙子犹有余怒,就请取出法剑来,狠狠的刺我一剑,也就是了。” 元雪蝶寒着脸道:“平白无辜的,我刺你一剑做甚。那次东土之约,我也因故未去,就算你去了,也遇不见我,我又何必恨你。”见这男子一直低声下气,刻意讨好,神情渐渐就有些缓和了。想来那次她必是去了,此刻又怎好承认。 这时原承天已从姬怜舞处得知,此男修为仙族黄氏弟子,名叫黄御京。黄氏在十大仙族之中,其势力并不算如何强大。只因其族中弟子良莠不齐,或有八成弟子,皆是庸庸碌碌之辈,但每代皆有出色弟子名震昊天,足以与昊天最顶尖的修士并驾齐驱了。 而最终得升仙庭者,黄氏弟子的人数,也就仅次于苏姬二氏罢了,仅比元杨二氏还多出数人来。黄氏弟子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正因黄氏弟子修为参差不齐,在仙会上较技斗法,自然大为吃亏,可黄氏大能修士辈出,天下修士谁也不敢小瞧了黄氏。 这名黄御京,便是太虚境界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为仙族九公子之一,实为昊天名士。 从黄御京与元雪蝶的话中可知,二人渊源颇深,只怕彼此间还存有一丝男女情谊,当初虽是小有误会,此刻既然重逢,彼此间又无什么大不了的芥蒂,自然就慢慢说开了。 黄御京见元雪蝶面色稍缓,便道:“大仙子,我与诸修在此等了多日,也无法探出秘境的入口来,只盼着大仙子早一刻到来,也好领着我等进入秘境。” 元雪蝶道:“放着诸多大能之修在此,怎的让我出头,没的让人笑话。” 黄御京笑道:“大仙子玄承包罗万有,修为惊天动地,谁敢笑话?实不相瞒,我与诸修商议了多时,若想解开秘境入口之秘,非大仙子不可。” 这时又有一男一女两名太虚之士前来问讯,元雪蝶与这二修亦是熟识。其中那名女修,为顾氏顾玉瑾,那名男修,则是顾氏辅族弟子沙罗袈。 这位沙罗袈举手问讯时以手加额,与禅修之士无异,亦是个光头,但眉宇间杀气毕露,背着一柄九尺长刀,瞧来沉重之极。那沙罗袈身材虽算高大,可此刀委实太长,足足高过脑袋三四尺。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但世人见了这沙罗袈就算想笑,也只好生生忍在肚中,只因此修原是昊天一名散修,后因杀人无算,惹下无穷煞气,几遭天劫所杀。后被顾氏所救,纳入辅族沙氏。 而沙罗袈既为太虚之士,如何不知物藏之法,可见他的九尺长刀甚是奇异,等闲物藏之术难以收纳。 沙罗袈大喇喇的道:“大仙子,那天一神宫的人说的明白,若寻秘境入口,非无翼虫不可,而若引那无翼虫出来,则要极花红香。大仙子莳花之道天下无双,大仙子若不出手,这极红花何时能开?” 这沙罗袈说话虽是粗声大气,可话语之中对元雪蝶大有崇敬之情,元雪蝶也不与他他计较,反倒玉面含笑,道:“且让我去瞧瞧。” 沙罗袈与黄御京急忙在前引路,将元雪蝶引到那朵巨大的红花面前。至于另一名女修顾玉瑾,虽然境界甚高,全无一丝傲色,别人不来理会她,她也没当回事。 元雪蝶走到那朵红花面前,叠见此朵红花足有一丈长阔,花瓣层层叠叠,好像血染的锦缎一般。说来这红花的形状也算是盛开了,却偏偏不曾有一丝香气散发出来。 原承天对中土之物略知一二,知道这极红花香气最烈,花开之时,香飘数千里,且此香最为灵虫所喜,与自己在凡界曾得到过的百虫墨莲相映成趣,皆是豢养灵虫的奇花。 元雪蝶沉吟道:“若论此花,还有半年时光方能绽出花蕊来,到时必定奇香飘千里,引来无数灵虫。说不定亦可将无翼虫引来。” 沙罗袈道:“哪里能等到半年,以我的性子,那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大仙子神通广大,定有妙法令此花刹那间绽开花蕊来,我老沙便算是在这里求恳了。” 元雪蝶淡淡笑道:“若想令此花刹那盛开,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我今日心情不佳,还是改日吧。”说到这里,似有意似意,目光在黄御京的面前扫了一眼。 沙罗袈怎知那男女微妙之事,见元雪蝶语多推搪,明明是太虚大能之士,却只管耍起小儿女脾气来,便惊了个目瞪口呆。想要发作,又知道面前此女得罪不起,想要忍下这口气,胸中哪里能抑得住,猛然就将双手一拍,一道沛然灵压外放,将四周修士惊得纷纷避开。 那顾玉瑾早有防备,不等沙罗袈手掌拍实,就将一只鼎祭到空中,此鼎与定天鼎依稀仿佛,若论材质,则比定天鼎略逊一筹,看来是仿造顾氏的摭天鼎所炼制的虚宝了。 这件虚宝祭到空中,放出一道白光,只将沙罗袈一人罩住,幸有此鼎罩身,沙罗袈身上的灵压无从外泄,否则在场的修士,只怕必有损伤。 沙罗袈见惹得顾玉瑾出手救场,甚觉惭愧,喃喃的道:“我这脾气总是收敛不得,每次皆劳玉瑾替我摭掩。” 顾玉瑾含笑道:“你天生修的心法就是急如烈火,也怪你不得。”别瞧她本是顾氏嫡系弟子,而沙罗袈则为顾氏辅族,二人身份有别,可此女修言语之间,对沙罗袈一派温柔,绝无仙族嫡系弟子盛气凌人之状,极是难得了。 原承天听说此女是顾氏弟子后,就暗加留心,若论辈份,此女应该是顾沉舟的祖辈了。而据昊天传言,顾氏弟子因暗修诸多昊天禁忌法术,为诸修所忌,且顾氏弟子大多阴沉多智,昊天诸修往往避之不迭。却不想这名顾玉瑾却是个异数。 便在这时,黄御京悠悠的道:“大仙子,我近年来颇习器修之道,又恰好得了块玉魄寒冰,遂花了三年时光,制了朵冰花。” 元雪蝶也不瞧他,却应道:“你炼制了怎样的法宝,又与我何关?” 黄御京道:“在下这朵冰花制成之后,世人皆言天下无双,在下也颇为自得。只因此宝有个妙处,实为世间诸宝所不及的。” 元雪蝶冷哼一笑,却不说话了,这时诸人皆是明白,那黄御京是在变着法儿讨元雪蝶的欢心,唯有将元雪蝶哄的一团欢喜,那极红花今日绽开花蕊方有几份指望。 因此虽是男女之情的斗气小事,却因关系诸修利益,谁不关心?都在魄息静气,等候黄御京下文,再不敢有丝毫打扰了。 奈何元雪蝶此次却不接话了,黄御京若是自说自画,岂不尴尬?姬怜舞正想打破僵局,顾玉瑾已笑道:“黄道友,你那件冰花奇宝,有何妙处?” 黄御京这才笑道:“我这件冰花,最能定心敛息,实为修行之宝,若是日日携在身边,修行时定心极快,且不会受外物打扰。” 顾玉瑾道:“如此说来,倒也难得了,只是那定心敛息之宝再所多有,想来黄道友的冰花另有奇处。” 黄御京道:“果然被顾仙子说中了。说来有趣,在下的这朵冰花,若遇寻常女子,便是含而不放,唯有遇那世间美貌无双的仙子,方才会花瓣盛开,此冰花共有十瓣,越是美貌仙子,花瓣绽开越多,却不知哪位仙子前来一试。” 顾沙罗袈奇道:“世间竟有此等宝物?” 顾玉瑾含笑道:“玉瑾蒲柳之姿,不试也罢。” 那边黄御京与顾玉瑾陈述冰花好处时,元雪蝶只是冷笑不已,明知道黄御京是在讨自己欢喜了,自己若是理会,反显得没意思了。可听到那冰花的奇处,心中虽有七八分不信,可亦有二三分好奇。忍不住就道:“胡吹大气。” 黄御京正色道:“大仙子,这世间奇宝多有,你怎就能小瞧我的器修之术?今日说不得,怎样也要让你瞧瞧我炼制的这件奇宝,嘿嘿,却不知冰花见了大仙子后,又能花开几瓣。” 元雪蝶听他这般说,心中反倒有几分胆怯了,她虽然是自负美貌,也常被人称赞,可怎样也不能算是世间无双,若那冰花不能十瓣尽开,自己岂不是大丢颜面? 正自惴惴不安,天人交战,那边黄御京已取出一朵玉雕冰刻的宝物,此物一出,便有一丝清凉之气四散开来,果然令人心中大定。 第1095章冰花红花相对开 元雪蝶见黄御京不由分说取出这冰花来,不由得有几分惶恐,可口中哪敢承认,细细瞧去,那冰花正是含苞待发之状,其材质瞧来是冰,却又极像玉质,好不可爱。 元雪蝶心中天人交战,忖道:“却不知我能令这冰花绽开几瓣。若有一瓣未开,岂不是惹人笑话?” 便听黄御京道:“在下替大仙子簪花。”将手中冰花缓缓祭来。 元雪蝶接也不是,拒也不是,正犹豫间,那冰花已插进花端,元雪蝶目光无法瞧见冰花,又不便用灵识探看,只能去瞧众人的神情,才能判断出这冰花开了几瓣。 这簪花之举原本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可在元雪蝶眼中,却变得比天还大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世间法宝虽多,又怎能识人的相貌,想来不过是黄御京为讨元雪蝶的欢喜,故设此局罢了。顾玉瑾深知此理,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偏偏这元雪蝶灵慧天生,反倒身在局中而不知。可叹这世间的女子,若遇到一个情字,任你如何大能灵慧,也一样痴愚。 这时诸修的目光皆紧紧的盯着那朵冰花,元雪蝶更是紧张之极,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奈何诸修神色不动,又哪里能瞧出端倪来? 想那冰花就算绽开,也需数息时间,可元雪蝶却觉得这时日流逝之慢,好似百年一般。 忽见顾玉瑾拍手笑道:“开了,开了,果然是开了。大仙子容貌绝世,我见犹怜,何况此宝。” 身边诸修这时个个喜笑颜开,齐声数到“一瓣,两瓣,三瓣……九瓣。” 诸修念一声,元雪蝶面上的笑容就多一分,数到第八瓣时,心愿已足,她就算自负美貌,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深知绝非天下无双。等数到第九瓣时,已是大为惊喜,心中反倒又生出期盼之意,希望能十全十美才好。 这时她也隐隐明白,那冰花能绽开几朵,说不定便是由黄御京暗自御控罢了,这讨人欢喜的法子,也算是别出机杼。 “十瓣!”这最后一句话正是出自黄御京,他话音落地,元雪蝶忍不住用灵识探向鬓间,只见那冰花果然开了十瓣,更显妖饶,至于这冰花的定神敛息的威能,谁又去计较。 诸修齐声叫道:“冰花花开十瓣,大仙子秀美无双。” 元雪蝶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也不知该说怎样的话来,只好玉手掩口,吃吃而笑。 黄御京曼声长吟道:“冰花红花相对开,香飘千里无翼来。” 沙罗袈也来凑趣,道:“冰花已开,红花何在?”心中忖道:“这大仙子虽是大能,性子却是刁钻,总不如玉瑾温柔可亲。” 黄御京笑道:“红花何时看,端看大仙子神通。” 元雪蝶此刻果然是笑靥如花,也不说话,就将那只玉瓶取出,缓缓祭到空中,诸修好不欢喜,皆是屏息静气,以观元雪蝶施法。 元雪蝶念动真言,就见一团白气从玉瓶中升出,在空中凝成一朵云团,那云团越聚越大,渐渐变成数十丈大小,此刻云色已变,是为碧青之色。 元雪蝶玉手指天,法诀到处,青云愈发凝重,几欲滴出水来。元雪蝶也不着急,手中再抹法诀,就见云中微微一亮,显出一滴水珠来。 这水珠只有黄豆般大小,若不细看,怎能瞧得明白,可场上的大能修士见到此滴水珠,皆是心中剧震,就连原承天也是暗暗点头。 原来这滴水珠,便是一炁神水了,实为天下万物之源,那极红花也唯有得了这滴神水的滋润,方能立绽花蕊。 便是昊天界中,一炁神水也不过三滴罢了,一滴在苏家,一滴在叶家,另有一滴,则是元家所有。 那空中的水滴越来越大,等凝成指尖大小时,终于缓缓垂落,所落的方向,正是那朵极红花。 元雪蝶正色道:“此水落处,花蕊必生,到时定会引来无数灵虫,诸位道友可得小心了,免遭灵虫侵害。” 诸修皆道:“我等谨遵大仙子法旨。” “啪”的一声,神水已落进红花中心,那红花的花瓣猛然一缩,似要将这神水紧紧抱住一般,只过了片刻,那花瓣次第张开,那花开之状极是曼妙,让人瞧得心旌动荡。 等那花瓣舒张大半之时,红花之中,现出一抹嫩黄,正是那花蕊已生,便有一缕奇香悠悠散开,只在诸修鼻端回荡,令人心神皆醉。 紫衫修士道:“好香,好香。” 黄御京道:“此香通灵脉,养仙基,的确是难得了。只是少时灵虫便会被引来,大家需做好防范。” 话音未落,一只灵虫好似闪电一般,就急急从林外掠来,向那红花就是一扑。 黄御京道:“此虫要夺神水,这还了得。”手指遥遥一点,那空中的灵虫“轰”的一声,就燃成一团火焰,刹时跌落下来。 这时林外嗡声大作,也不知有多少灵虫闻香而来,这些灵虫有些只顾着扑向花蕊,以迎其香,有些则是冲着那神水而去,但无论是怎样的灵虫,中途若是遇到修士,自然张口便咬,又怎会客气。 好在这林中空地的修士,除了原承天与姬怜舞外,大多皆是极道境界修士,又怎会惧此区区灵虫?更有些人平时也好养虫,正好趁此时机,寻几只上佳的灵虫。 原承天养了两只蚀月虫在手,天下的灵虫八九不放在眼中了,等两只蚀月虫再养成无所噬,那可就是天下无双,因此林中灵虫再多,他也不放在眼中,凝神去寻无翼虫。 刚才姬怜舞已被原承天说明,那昊天秘境的入口难以被目力灵识乃至神识探到,是为一处虚无飘渺之境,唯有无翼虫洞察阴阳,才能辩得出来。 因此若想寻到秘境入口,非得这无翼虫不可。 当初天一神宫的大能之士,正是被这无翼虫引着,才发现昊天秘境的所在。 这时紫衫修士问道:“原道友,就算是有了无翼虫,又该如何寻到秘境?当初天一神宫的修士,又怎的发现秘境?” 原承天摇了摇头,那边黄御京道:“当初那位天一神宫的修士见到无翼虫时,便要擒来,这无翼虫被逼得走投无路,就一头扎进昊天秘境之中,想来这无翼虫也明白,唯有进入这昊天秘境,或可有几分生机,此事也算是无巧不巧了。今日若寻秘境入口,也只好同样办理。” 紫衫修士道:“原来如此,多谢大修一再垂告,在下感激不尽。” 黄御京笑道:“这又算得什么。”目光忽的一亮,面上露出欢喜之色。 原承天与紫衫修士寻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一只金色灵虫正从林外飞来,此虫有拳头大小,相貌狰狞,有四须十六足,却无一翼。 紫衫修士喜道:“莫非这便是无翼虫?” 黄御京笑道:“想来就是。”转身对元雪蝶道:“大仙子快来瞧瞧,这虫子莫非就是无翼虫吗?” 元雪蝶秀眉微皱,道:“怎的事事都要烦我?”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瞧了两眼,道:“正是引来无翼虫了,看来得收了神水红花才是,这极红花香的香气一旦去了,才好驱散灵虫,一心来赶这只无翼虫。” 黄御京道:“在下唯大仙子马首是瞻。” 元雪蝶白了他一眼,玉手轻挥,那红花中的神水冉冉飞起,引来无数灵虫上来抢夺。 元雪蝶随反施发法诀,或雷或火,怎能容那些灵虫靠近神水,黄御京亦在旁边助元雪蝶收回神水。有两大太虚之士联手,别说这些散漫无序的灵虫,就算是浮罗天河中大能灵虫,也是难有半点机会。 刹那间,元雪蝶就将神水收了,这时黄御京再施法诀,将那朵极红花取下,收进物藏之中,此花一收,虽然四周香气犹存,但香气失了源头,又怎能持久? 这时诸修各施妙术法宝,正与这身周的无数灵虫斗法,这里是修士云集之地,诸修其实也不必动手,只需放出灵压来,大多数灵虫就无法靠近了,能进入这林中的,皆是灵虫中的大能。 已有数名修士收了瞧得上眼的灵虫,此刻极红花既然被收了去,香气渐薄,灵虫见没了指望,哪里还肯多呆,纷纷散了去。 沙罗袈与顾玉瑾亦紧紧的盯着那只无翼虫,故意将灵压放去,要迫使这无翼虫逃窜。 这只无翼虫受到两名大修的灵压逼来,怎不惊惶,只在林中转了一圈,就忙忙的向林外窜去。 元雪蝶道:“需得紧紧跟着这只无翼虫,定要让它逃无可逃,才会引我等去昊天秘境。” 黄御京赞道:“大仙子法旨极妙。”虽有溜须拍马之嫌,好在无人敢笑。而只需元雪蝶听了欢喜,他人的想法,又管他谁来。 有四位太虚之士当前,谁能瞧得到原承天?原承天在凡界之中,事事争先,可到了昊天界之后,则是渺若微尘了。不过这般境遇,反倒合了他的心性。他与姬怜舞混在人群之中,簇拥着四名太虚之士,紧追着无翼虫而去。 元雪蝶一马当先,分明是诸修的领袖。想来此刻她的心中,定然是志得意满了。 第1096章秘境混沌不可入 姬怜舞知道原承天当初在凡界时,所到之处,皆是受人敬仰,甚至有圣师之名,风头一时无两。便是初来昊天界,立是天下响震。要知道一个人若总是众人瞩目,忽的无人问津的,难免会心中失落。可细瞧原承天,与平时又有何区别? 常有人自诩心境无尘,受得了寂寞,那大多是因为其人未曾尽历繁华罢了,唯有几经沉浮,方能说是世情看遍,那样的心境才是真正难得。 姬怜舞却不知原承天九世历劫,连生死都经历了数遭,等闲起落,又怎会放用心上? 那无翼虫虽无羽翼,遁速却是极快,元雪蝶等四名太虚之士分立三方,只要留一处让无翼虫逃遁,而遁行之时,则将灵压外放,以使无翼虫时时感到受身威胁。 灵虫虽具灵智,可因天生仙基所限,比起灵兽灵禽来亦是大有不如,更遑论与修士相比。诸修的这番心机,又能瞒得过谁,可无翼虫却不知底细,既知身后威胁极大,那就自然只顾着逃命了。 诸修随着无翼虫翻山越岭,很快就去了数千里,那无翼虫眼见是逃不脱了,慌忙在空中转向,就朝着中土深处遁去。 黄御京见无翼虫毫无征兆的忽然转向,喜道:“这只灵只总算是要往秘境方向逃去了。” 元雪蝶道:“既是如此,诸位上前一步,且略小施小术,让其加紧逃窜。” 黄御京笑道:“大仙子法旨既下,安敢不从。”此话自然是遭了元雪蝶的白眼。 不过今日黄御京对元雪蝶一直侍奉有加,刻意讨好,元雪蝶胸中就算对他有些怨气,此刻也消得差不多了,二人眉来眼去,情深意浓,直把旁人当成了泥雕木偶一般。 黄御京足尖点处,御起黄氏步法,刹时双足下云气翻腾,抢在诸修前面。手中抹起一道法诀,空中落下一道红光,就向那无翼虫逼去。 元雪蝶忙道:“可不能真正杀了它。” 黄御京笑道:“在下省得。” 那道红光乍起之时铺天盖地,其势汹汹,可其速去慢,无翼虫急忙向常一扑,就躲掉红光一扫之厄。这下更是不敢怠慢,遁速就更快了。 堪堪又行了数千里,原承天忽觉前方空中有异,似乎那里存有一处界域,可真要细细探查,那界域都又是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心中明白,那昊天秘境只怕就近在眼前了,虽说这昊天秘境虚无飘渺,但总是有迹可循的。而原承天的神识又强过诸修,自然能抢先探到蛛丝马迹。 这时元雪蝶亦道:“好像就在附近了。” 元雪蝶虽然未能修成神识,可身为太虚之士,自然灵识强大。就在元雪蝶脱口而出之时,顾玉瑾也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此女并不曾开口,看来在元雪蝶面前顾玉瑾刻意自敛,不肯抢了元雪蝶的风头。 再行了数十里,黄御京与沙罗袈也探出前方有异,知道秘境就在前方了,便在这时,那无翼虫忽的消失不见了,而其消失之处,恰在四修判明的秘境所在之处。 这下四修心中大喜,此刻既知秘境所在,有没有无翼虫也就无关紧要了。这昊天秘境若是无人引路,偏是寻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寻得着,而现在有无翼虫指明了方向,那就容易得多了。既知秘境所在,至于如何进入,又怎能难得倒四名大能之修。 沙罗袈急不可待,将身一纵,已到了无翼虫消失之处,可他用灵识在四周细细探来,却发现那界域若有若无,忽焉在左,忽焉在右,真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时间哪里能判断所在,不由的着急起来。 顾玉瑾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柔声道:“在玉瑾看来,那昊天秘境怕是与混沌有关,其法则自然与众不同,还需定下心神,慢慢探查才是。” 沙罗袈呵呵笑道:“我也知急不得,可这份心急,却是由不得人。” 这时元雪蝶与黄御京也放开灵识,去探那秘境的入口,可寻遍四周,仍是一无所获。 其他修士见四名太虚之士都探不出来,自己上前反倒更加添乱,因此都立在远处,静候佳音。 原承天虽然也是人群之中,不便上前探察,好在他的神识能探出数千里去,现在离四修立足之处,不过百里罢了,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讯息。 他接连探了几次,渐渐发现,那界域的讯息非常不稳,看来这昊天秘境的入口极可能并非固定,而是随着某种法则游移不定,甚至是毫无法则可言。 要知道这世间界域之间的界力法则,皆由创世大修交予青龙一手而定,创世大修自己亦不曾参与此事。由此判断,这昊天秘境的存在,或许是在五界创立之前了。 这就是说,昊天秘境与昊天界的界力,应该是混沌之气,因此清浊不分,时空混乱。 那青龙所定的法则,是时间永远向前,绝不回顾,所谓逝者如斯夫,便是此理。而空间既成,则亦是永恒不变,比如原承天所立之处,他人就无法立足了。这世间正是有了这时空的法则,才会井然有序。世间万物,皆是由幼而及长,而脚下道路,也是由近而及远。 可那混沌世间,怎有时空之分,那时光既可向前,又可向后,那空间更是混乱不堪了,竟是忽大忽小,亦可重复叠加。其中的暧昧难明之处,竟是任何言语也难以形容了。 原承天曾为大罗金仙,历事极多,又曾在仙庭的妙道极修阁中观书多时,对这混沌世间的时空混乱一事,自比他人体会更深? 如今这昊天秘境的存在讯息虽是若隐若现,但想来自然有他自有的法则,只需静心探查,总能探个明白。 想到此处,他便收了神识,而以禅识去探。那神识固然是强大,可像这种玄幽之事,就不如禅识容易探得明白。更重要的是,动用禅识之时,心境自然无尘无波,于细微之处,更容易有所领悟。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原承天发现,那昊天秘境的入口,一共会在十几个所在出没,这自然是让人难以捉摸了,但细细探去,就会发现,有七处所在,是秘境入口最常出没之处,且似乎有某种规律可循。 原承天凝神苦思,就想到当年在妙道极修阁时见过的四句歌谣来,那歌谣说的是:“混沌分三界,是为断离灭,断界不得入,灭界身皆无,唯入离界中,方远世间苦。” 此言初见之时,怎有明悟,此刻身历其境,就觉得这歌谣通晓如白话了。 原来这混沌世间极不稳定,断界之中时空交错,一旦误入其中,必遭碎身万段之苦,那身子和首级瞧上去明明在一处,其实却是各处在不同时空,自然是恐怖之极了。 而灭界之中,藏有混沌大能法术,又怎是肉身所能抗衡的,一旦误入灭界,当然也是一切皆化为乌有。 唯有离界最大,且亦是创世大修与诸多混沌之灵存身的所在。 想来这昊天秘境,就是当初混沌的一角罢了,因此未曾被创世大修划分时空,仍如混沌之状。 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昊天秘境经常出没的三个所在,极可能就是离界的入口了。 而其他不常显现的所在,就可能是断界与灭界的入口。 这是因断界与灭界混乱不堪,又怎会规律可寻,而有规律者,必是离界无疑。 只是心中虽有初议,可仍需验证一番,方知端底。 这时元雪蝶等四人中,元雪蝶灵慧灵识最强,也理出一点点绪来,她沉吟着道:“似乎有十几处入口,麻烦的是总是移游不定,又如何得入?” 沙罗袈道:“既然有十几个入口,随便寻他一处进去就可,就不知如何进入。” 元雪蝶道:“想要进入倒也不难,且取我花篮来。” 那名提篮女修连忙上前,将花篮奉上,元雪蝶于篮中取了一把鲜花,先用灵识定了数处所在,口中念一道法诀,那手中鲜花纷纷洒洒,就祭到了空中。 原承天瞧出元雪蝶所用法诀,与自己的传字诀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看来此女是想用传字诀将鲜花抛进去,再以鲜花上的灵识定位,就可跨界而入了。 这昊天秘境虽是混沌一角,可因无青龙定立界力,因此只要寻到方位,若想进入,倒也不难的。 只见那数十朵鲜花中,有三五朵正好被传进秘境之中,另有十余朵仍停在空中。 元雪蝶微微一笑,道:“既是这鲜花被传进秘境之中,再想入境自是不难了。” 沙罗袈也拍手笑道:“大仙子果然神通广大,还请仙子速速传我入内。” 这时原承天却瞧出不妥来,只因那鲜花入界之时,他的禅识倒能探个七八,因此他分明探出,有两朵鲜花已误入断灭二界之中,已被绞得粉碎了。 但鲜花纵被绞碎,其花上附着的灵识仍在,鲜花又不能言,如何能述说自己的遭遇,若是沙罗袈不幸被传进断灭二界之中,定是身死魂灭了。 原承天固然低调,可见沙罗袈极可能立遭横死,心中又怎能忍得住,忙道:“入界虽易,还需小心,有两朵鲜花已被绞碎,那是入了断灭之界了。” 此言一出,诸修的目光齐刷刷瞧向原承天,尤其是元雪蝶,更将一双黑白分明的秀眸紧紧盯来。沙罗袈则冷冷的道:“道友亦知入界之道?” 第1097章且露锋芒探幽微 原承天心中暗叹,自己本为救沙罗袈性命而来,可沙罗袈不知感激,反倒觉得自己贸然开口多有冒犯。世人皆有一个短处,觉得人微必然言轻。若是凡界俗人自视甚高也就罢了,毕竟是不曾修行之故,而沙罗袈分明是大能之士,却没修去这自我之心,岂不令感叹。 可见诸多修士,之所以踏上仙修之道,或是为的强大自身,免受他人欺凌,或是追求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却不知修行之道,其终极目标,乃是一个道字,若是只求人前显耀,长生不老,又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他深施一礼,坦然道:“大修,在下有幸听过一句歌谣,道的正是混沌世间的法则。”便将那首歌谣说了一遍。 沙罗袈嗤然笑道:“道听途说,有何凭证?那世人有几个见过混沌世间,又怎知混沌三界之分?不过是一些好事的妄人凭着胡思乱想,传播是非罢了,怎能信得?” 原承天又怎便将实情相告,此歌谣是为仙庭妙道极修阁中所见,既见沙罗袈不以为然,只好嘿然不语。 沙罗袈转向元雪蝶,则换了张面孔,笑道:“大仙子,还请动用神通,将我传送进去,莫要为了一些妄人妄语,误了大事。” 元雪蝶沉吟片刻,道:“原道友所说,我倒是听家中老祖与好友相聚时提过一二,只是我当时年幼,也没在意,后来也没问及,但是那‘唯入离界中,方远世间苦。’这句,那是的的确确听过的。” 沙罗袈不由愕然,元雪蝶公然附议,岂不是削了他的面子,心中就有些不快,可是元雪蝶毕竟是不能得罪的,讪讪一笑,道:“大仙子既说自己年幼,只怕记不得真。” 元雪蝶冷笑道:“沙道友,雪蝶虽愚,可幼年入道,便是过耳不忘,何况是老祖亲言,自然是一字字记在心中。那昊天秘境是否便是混沌世界,雪蝶的确难以判断,混沌世界之中,是否又分离断灭三界,亦是不明,但离界二字,绝不会有错。” 沙罗袈见元雪蝶亦为原承天助脚,心中忍怒不已。他修为虽高,可心境着实不强,只见他全身微微颤抖,目中已现赤光。 顾玉瑾慌忙道:“罗袈,这位原道友也是一番好意,昊天秘境非同小可,便是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沙罗袈见顾玉瑾也这般说,只好哑着嗓子,冷冷的瞧着原承天道:“依原道友所见,又该如何?” 若是换了常人,见沙罗袈这般不知好歹,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但原承天何等样人,又怎会为了区区意气之争,坏了先前善念,这世间行恶固然遭人怨恨,那行善也是极其不易的,所谓世事难为,便是如此了。 他缓缓的道:“若是混沌界域,则断界,灭界皆不可入,唯离界方可存身,而若想判明三界之分,可用生灵一试。” 顾玉瑾点头道:“此言有理,那鲜花虽好,毕竟不是性灵之物,就算在界域中损毁了,我等也无从得知。倒不如用侍虫入内一探,是生是死,是吉是危则是刹时便知了。” 这番话虽然是否定了元雪蝶鲜花探界之法,但元雪蝶反倒点了点头,令原承天颇觉惊讶,看来此女也不是一味的骄横自大,只要他人说的有理,也是会从善如流的。 元雪蝶道:“此举何难,正好诸修刚才也捉了不少灵虫,只需将灵虫标了灵识,收为侍虫,再分别传进界域之中,便知吉凶了。” 诸修纷纷上前,交出刚才捉到的灵虫,刹时就收到了百余只。 元雪蝶笑道:“哪里有得着这么多,我瞧着有个七八只也就够了。” 原承天心中一亮,知道元雪蝶也探出那昊天秘境出口,有七个所在了,此女的灵识也算是极强。 当下元雪蝶就挑了八只灵虫,标识了四只之后,忽的停了下来,对原承天道:“此议既是原道友所提,不如让原道友也来以虫探界。” 姬怜舞暗暗点头,知道元雪蝶终于被原承天的玄承所折服,对原承天也慢慢重视起来。锥在袋中,其未立见,原承天这样的人物,终究是无法埋没了。 原承天也不推辞,也动用神识,将四只灵虫标识了。他此刻在诸修面前显露神识之能,绝非刻意自矜,实是因为,那神识所标识的灵虫,主人更能清楚的感受动静,灵虫所遭受的状况,便是纤毫也不会错过的。 沙罗袈冷眼观瞧,那原承天虽是标识了灵虫,可若无元雪蝶的传虫入界之法,岂不是贻笑天下。不想原承天将四虫祭在空中,手中法诀一抹,就将灵虫送进界中,比起元雪蝶更是干净利落。 元雪蝶见原承天的传虫入界之法,也是大为惊讶,道:“原道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竟有偌大机缘,修到这无界真言的传字诀,看来日后定要讨教了。” 原承天道:“不敢。” 元雪蝶道:“你也不必谦逊,各人自有福缘。那修士的境界就算低微,也只是入道有先后罢了,又怎能以此来判断修士前程。”这番话又将沙罗袈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记。 原承天则为元雪蝶暗暗担心起来,这元雪蝶心直口快,哪怕是暗中得罪他人也不自知,虽然说沙罗袈碍于元雪蝶的身份,不敢有所表示,可这份因果却就此埋下了。 这时元雪蝶也将四只灵虫传进界域,这次原承天看得更加清楚了,元雪蝶所用的法诀,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对这传字诀的精深之处,尚未完全领悟,因此总有欠缺之处。 而两者的区别,就在于自己能将物事传出去数千里,可元雪蝶只能传出去数百里罢了。 要知道原承天的传字诀是由玄焰谷巨禽亲传,那巨禽来历不凡,所传法诀自然是无界真言的本源,元雪蝶所学的传字诀,几经流离辗转,或许已是残缺不全了。这是个人的福缘所在,也无法勉强。 片刻之后,元雪蝶含笑问道:“原道友,你那边四只灵虫的状况如何?我这边可是全军覆没了。” 各人标识的灵虫,唯有主人方能感知,因此元雪蝶只能向原承天探问了。 原承天大处神细探,缓缓道:“在下所传的四只灵虫中,有两只一入界域就被绞得粉碎,那是入了断界了;另有一只,则是遭到无上大法,只怕已化为乌有,那是入了灭界了。不过好教大仙子欢喜,最后一只灵虫,目前安然无事,想来入的是离界。” 元雪蝶道:“既然此虫是由你送进去,那灵虫的信息也唯你可知,你可敢入界一探吗?” 原承天微笑道:“此事的确非在下不可。” 这时沙罗袈神色又变,八只灵虫入界,却有七只遭受无妄之灾,又怎不知那入界的凶险。想起刚才的莽撞,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虽是如此,此人心中犹暗道:“这二人自夸自傲,浑然没将我放在眼中,嘿嘿,沙某可记下了。” 原承天先向元雪蝶恭身一礼,道:“大仙子,在下有具灵偶,亦与在下一般,修成传字真言。若肯将灵偶奉还,除了可送我入界外,亦可助诸修入界。” 元雪蝶笑道:“这有何难。”取出玉瓶来,玉手轻轻一点,瓶中一道青气窜到空中,忽的金光一闪,现出一个身影来,正是原承天的那具金偶。 只是这金偶虽然是还了回来,那定天鼎仍在玉瓶之中。 原承天也不与元雪蝶计较,元雪蝶扣留那件定天鼎在瓶中,仍是想牢牢的控制自己罢了,那女子的心思千百万化,又何必去费心琢磨。 当下就让金偶动用传字诀,将原承天轻轻易易送进界中。 这昊天秘境便是混沌的一角,自然无界力维护,原承天入界之时,不曾遭到任何阻碍。只觉得眼前微暗,已与诸修隔界相望了。 向四下望去,只见刚才传进来的那只灵虫正在附近乱转,原来这混沌界域与外界不同,灵虫一入此界,又哪里分得清方向,而四周气息,更是大不相同,故而实不知去向何处。 而这界中的风景,则让原承天大开眼界了。 那在凡界昊天平常所见的花草林木,在混沌之中又怎能得见,要知道世间万种生灵,大多都是由创世大修所创,因此这混沌这里是见不着了。 因此这混沌之中,唯有土石罢了,就见一座座山峰连绵起伏,或有金光闪现,或是青气升腾,那金光所在之处,想来是混沌中的五金之源,而青气升腾之地,则应该是混沌中的清气之源了。 原承天心道:“世间五行之中,想来土金先存于世,其后混沌青气现,方生出水来,而土金水之后,方才有火,其次有木,五行皆备之后,方有生灵。不知这个昊天秘境,五行是否齐备,亦不知有无生灵。” 面前的这个界域,或许就是创世大修以及混沌诸兽当时所见,不过既然有清气现,则证明这混沌界域已被创世大修分开过,故而才有天地之分,否则的话,修士进入此域,必死无疑。 原承天随手取了块黑石在手,略略用神识一探,不由的激动起来,这块黑石灵气内敛,其中灵气纯之又纯,实非昊天可比。以原承天的器修之能,一探而知,这黑石若在昊天,必定是价值连城,若是能制成法宝,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神通。 而这界域便是一块寻常的石头,就是如此珍贵,更不知这秘境之中,会藏有怎样的先天灵物了。 第1098章世事吉凶本难言 然而原承天持这黑石在手,心中却生出疑惑来,若是这昊天秘境奇珍遍地,那天一神宫又怎会如此好心,将这个秘密公之与众? 再瞧手中黑石,隐隐发现一事,心中正在思忖,金偶已传讯过来,原来是外面的修士等得着急了,正在那里催促个不停。 原承天便传讯过去,示意金偶可以将诸修传进界来,刚才心中的疑问,也正好与诸修商议。 片刻之后,沙罗袈首先来到界中,此修初来这秘境之中,自然神色茫然,不过片刻之后,也发现这秘境的好处。就见他取了一块黄石在手,目中放光,“哈”的叫了一声,道:“果然是洞天福地。” 这时元雪蝶与顾玉瑾黄御京等人亦到,沙罗袈就将手中黄石扬了一扬,叫道:“诸位道友,这秘境非同小可,你等瞧瞧,便是这随手捡的一块石头,便是灵气十足,实可算得上是天材地宝了。” 黄御京喜道:“竟有此事?”想取沙罗袈手中的黄石来瞧,沙罗袈却是扭扭捏捏,不是十分愿意。黄御京心中暗骂一声,那边元雪蝶已递过来一块黑石,道:“御京,你来瞧瞧,这里的石头果然不是俗物。” 黄御京将黑石放在掌中,以观玄之法瞧了又瞧,面上神情却是忽喜忽愁,元雪蝶知道他是器修大能之士,见他神情有异,忙道:“这黑石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黄御京也不说话,沉吟了片刻之后,道:“若论这块黑石,在此处的确算是奇珍一块,可一旦离了此处,只怕就会让人大失所望了。” 元雪蝶奇道:“这是为何?” 黄御京道:“此石之所以灵气精纯,不过是因这秘境中的法则有异,以在下瞧来,这石中灵气易聚易散,这便是说,一旦出了此域,那石中灵气只怕就会散得干干净净了。” 原承天在旁边暗暗点头,他刚才细瞧此石,也瞧出不妥来。正如黄御京所言,此石中的灵气因这混沌世界法则有异,故而聚了极强的灵气,但若是到了昊天凡界,那石中灵气便应了水往低处流的说法,自然会散得干干净净。 沙罗袈见黄御京这般说法,又怎肯信,以为黄御京故意戏耍他,也忙不迭的用观玄之法探了手中黄石良久。 他虽非器修大士,可那石中的灵气变化,总还是能瞧得出来的,只见他瞧了又瞧,想了又想,终于废然长叹道:“不想竟是如此废物,害我空欢喜一场。”将手中黄石恨恨的抛置于地。 这时界外诸修亦来了大半,初时也如沙罗袈一般,个个取了石块欣喜若狂,可等到听到此石出界便不能用之后,自然又是失望之极。 沙罗袈恨恨的道:“我道天一神宫如此好心,不想竟是特意戏耍昊天诸修,此次回去,定要去找那天一修士好好问个明白。” 他的心情由狂喜而至失望,自是极不好受,说话之间,眉宇间杀气更盛,看来若是此刻有天一神宫的修士在他面前,定然会举手诛杀了。 原承天道:“混沌界域自非洞天福地,但若是说无一可取之物,也断不可能,想来这混沌秘境之中,法则处处不同,怎无可用之物,奈何这境界无极广阔,我等该如何探来,还需有个商议。” 黄御京道:“此言极是了,我等千辛万苦才到此地,自然要尽量探个明白,可若是诸修集于一处,则是大大的浪费人力了,依我之见,不如三两为伴,各自寻个方向探去可好。便约定三个月之后,再来此处汇合。” 沙罗袈刚才还是心灰意冷,被原承天两言两语,又说的兴趣高昂起来,他摆了摆手道:“大家只管各自探去好了,就以三月为期,到时在此处会合便是。” 本来二人境界最高,既然同持此议,诸修也就没有话说了,元雪蝶毕竟名望最高,总要听她的意见方能定夺,因此二人皆瞧向元雪蝶。 不想元雪蝶却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此举自然让诸修略感意外,看来原承天在域外的表现,已使元雪蝶对其改变了看法了。 原承天道:“以在下之见,此地五行之中,少了木之灵气,按理应该并无生灵,既无生灵,当然也无危险了。只是既然金木水火皆备,说不定在某处所在,便会有木灵气产生,既有木灵气,说不得就会有混沌生灵。” 这时他已思忖的明白,那五行本是天地之本,万物禀五气而生,少了一样,便成废物一般,刚才所取的黑石,黄石,正因少了木之灵气,才不堪大用。 说来那世间之物,自然不乏极纯的木灵气或金灵气之物,可无论何物,都是在行五行齐备的环境中生出来了,只是生成之后,方才只剩下一种灵气罢了。而少了这五行的本源,那就是先天不足了。 这就好比若无柴火,又怎能煮出汤水来,而汤热之时,固然能觉出火力,可一旦汤冷,自然火力全无。可那汤的性质却与未煮之时大不相同了。 想来混沌之物,亦是如此。 诸修刚刚只顾着欢喜,等发现宝物无用之后,又是心情沮丧,只盼着速速离开这里,寻到可用之物,听到原承天这般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这秘境之中没有生灵也就罢了,若有生灵,那定是极凶极恶之物,这混沌界域与天地同寿,怎样的大凶之物生不出来? 元雪蝶道:“此言极是有理,想来我等自然是易聚不易散了。” 沙罗袈见元雪蝶对原承天大有言听必从之意,心中好不烦燥,总算有顾玉瑾在旁安慰,才勉强收束了心境。 其实这也怪沙罗袈不得,一来此人天生性情急燥,一来此修所修的心法亦是烈人之性,否则又怎会惹下煞气来。 黄御京心中则道:“这原道友玄承深厚,又是心细如发,此次探查秘境,幸好有此人为伴。”对原承天的看法又与沙罗袈不同。 说来诸修既然能修成极道太虚境界,哪一个不是见多识广,久经历练,又怎容原承立置喙,刚才一路行来,原承天便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可在这混沌秘境,诸修先前的玄承经验毫无用处,而对混沌法则略知一二者,唯有原承天而已,更有刚才入境之事,更显出原承天的与众不同来,诸修自然而然,以原承天马首是瞻了。 这时最后一名修士也进入这混沌离界之中,原承天先将金偶收了,这才对诸修道:“依在下浅见,诸修若是集中在一处,的确探不了多少,若是完全分开,就怕一旦遇到危险,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元雪蝶笑道:“原道友的意思,雪蝶也算是明白了。既是如此,我等且分为四队,我与黄道友,沙道友,顾道友各领一队如何?” 此言一出,沙罗袈便高声叫道:“无论怎样都不打紧,只是玉瑾定要与我一队。” 诸修不由将目光向二人瞧去,个个神色暧昧,似笑非笑,只是忌于沙罗袈境界太高,不敢公然笑出声来罢了。 那顾玉瑾早就羞红了脸,却不曾出言反驳,看来也是不愿与沙罗袈分开了。 元雪蝶心中忍笑,又不禁生出羡幕之意来,那沙罗袈虽是粗俗,可对顾玉瑾却是情深意重,自己不知何时才有这般的造化。想到这里,忍不住就去去瞧黄御京,不想黄御京也恰好瞧来,二人目光在空中一触,皆是慌忙回缩不达,一时面容皆赤。 诸修瞧得心中大乐,此去秘境之中探查,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自是人人忐忑,可此刻却是春意融融。这世间男女若是情意相投,自然生出无穷喜悦来,而四周诸人,也可同沾喜气。这就难怪世人劝和不劝离了。 黄御京终是男子,脸皮比元雪蝶厚些,轻咳一声,道:“既是沙道友不肯与玉瑾分开,那便组成三组罢了。若遇警讯,就要立刻传予他人,也好相互救援。”言罢心中感叹。 心中暗恨自己面皮终究是薄了些。若是能像沙罗袈这般,公然对顾玉瑾示好,他与元雪蝶之间,也不会这般若即若离了。 元雪蝶道:“那便是这般好了,我只要原道友在队,其他人愿来便来,原道友,我等这就去罢。” 原承天应了一声,姬怜舞自然是紧紧跟随在侧的,二人紧跟元雪蝶向前方遁去,身后有近二百名修士跟随,差不多是一大半修士了。 黄御京四周,也很快集合了百名修士,反倒是沙顾二修身侧,却只有廖廖数人。 说来沙顾二修既在一组,实力最强不过的,但沙罗袈性子暴燥,心思粗疏,这也就罢了,再观他刚才不肯将黄石让予黄御京,可见心胸狭窄,若遇到奇珍,怎肯与诸修分享。因此诸多修士大半是不肯的。 沙罗袈也不在意,他只管自己能寻到奇珍异宝,身边人若是多了,岂不是反而麻烦。当下就和顾玉瑾抢先行去,至于身后有无修士跟随,又怎会正眼去瞧。 四名太虚之士领着各自队伍,就在此处分手,每人认准了一个方向,径直前去,除了原姬二人外,诸修最低也是极道之士,遁速皆是奇快,眨眼间,除了本队修士,另两队的修士已瞧不见了。 原承天正行之间,见一名修士靠他极近,他原本不在意,可忽然之间,那修士伸出手来,在他的手掌上极快的一抹,原承天手中就多了一物。 第1099章世间万事谁算定 其实早在此修靠近原承天,意欲传递物事之前,原承天的禅识已有所觉,因此他心中虽感惊讶,却是神色不动。 说来这修士的行为甚为冒险,仙修之士猜忌之心甚强,等闲不愿让陌生人靠近,也就是原承天的禅识能略察他人心思,知道此修无害人之心,这才任其行事罢了。 那传到原承天手中的是道竹制灵符,原承天法力微动,灵符中的信息就清清楚楚传进脑海之中。 灵符中说的明白:“天一神宫遍邀昊天修士入境,欲借诸修之力开启灭界之门,以修天地大法,承天务必小心。”那灵符的最后,则是一道秀水诀。 原承天紧握灵符,抬起头来,只见那传递灵符的修士已混在人群之中,此修相貌平常,穿了件灰扑扑的袍子,面容苍老,虽是极道之修,气质却是寻常,亦非禅修之士。但此修既知秀水诀,那应该是清流中人了。 昊天清流以禅修之士为领袖,虽不甚理会昊天诸族事务,可也不是全然的不入红尘,若是知道天一神宫有所图谋,且不利昊天苍生,清流自然也不会不管。 而昊天禅修之中,又分清奇山秀水两派,奇山派为昊天本地禅修,秀水派则为凡界飞升之士。 此诀上既然是秀水诀,那么传递此符之人,自然是凡界飞升之士了,极可能就与元寂禅师有关。 或许是因为在入界之时崭露头角,才被这位清流之士认出,而从这灵符来看,不过是用了一块灵竹匆匆制成,显非早有准备。 此处大修云集,不管是低语交谈还是传音之术,都有泄露秘密之嫌,因此这人才甘冒奇险,以灵符相递。 而此修既然如此小心,则证明这群修士之中,定有天一神宫的大能修士,若是泄露了行踪,只怕随时都会被天一神宫的大能所杀。 原承天接这灵符在手,就好比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就觉得这灵符顿时都万岳之重了。 他心中苦笑道:“清流虽是好心提醒,可以承天一人之力,又如何能阻天一神宫的大能修士行事?” 心中又震惊于天一神宫修士的包天之胆,那灭界之门又岂能擅自开启了?那混沌自诞生以来,不知有多少天地大能之术,鸿蒙神功,尽在那灭界之中,若是灭界之门开启之后,有那毁天灭地之术泄露出来,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了。 而天一神宫既有此志,也正好一解原承天心中的疑惑,原来天一神宫欲名列第十一仙族是假,借诸修之力,开启灭界之门才是真。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神宫不改凡界领袖之志,此次图谋,是想修行天地鸿蒙大法,以图与十大仙族争衡天下了。此志是好是歹暂且不论,但这损人利已的法子,委实是太过了。” 他对天一神宫一直心态犹豫,当初在凡界之时,亦是如此。只因天一宗一脉,固然是大能云集,亦不乏大德高士,但其中自然亦有奸恶之徒,既让人割舍不下,又亲近不得。 凡界的天一宗,有关启乾,公子我等一干意气相投的好友,在这昊天界中,又有吕祖这般共经生死大劫,足可相托的知交。 不过原承天久历人情,自然明白,便是那大德之士,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偌大的天一神宫必然也是良莠不齐。而一个大宗门行事方向,自有定规,实非任何一人可以改变的。 这时诸修已行了两千余里,但四周景色又怎有丝毫变化,让人不禁觉得,就好似在原地打转一般。元雪蝶虽是本队领袖,至此也是犹豫,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诸修初入秘境时还算好奇,又因这秘境之中的灵气为开天辟地之后,天地的至清之气,在此呆上一日,可比得昊天数月了,因此是否能寻到道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诸修境界本就不俗了,若只有这灵气的好处,对修为其实也无多大的助益了,因此走了数千里后,发现仍是一无所获,甚至是前途茫然,不免就有些焦燥起来。 便有修士道:“大仙子,只这般行去,如何是个头?大仙子心中可有定议了?” 另有修士道:“这秘境也不知多大,想来就算是走个千八百日也是走不到头的,总得有个计较才是。” 这二修既起了个头,诸修就议论纷纷起来,有人要向东,有人要向南,而立时就有人反唇相讥,认为这混沌之中既无日月,怎分东南? 元雪蝶毕竟是个女修,平时里除了与族中长辈以及姐妹往来,哪里御过这些人众,就被诸修一番议论,弄得头大如斗,目光就在人群之中乱扫,那是要寻原承天替她解围了。 正在这时,就听一名修士道:“当初原承天原道友说的明白,唯有五行兼备之地,方能生出真正的奇珍了,这秘境之中,金木水火四种灵气处处可寻,偏这木灵气难觅。因此只需寻着木灵气,那便是洞天福地了。” 原承天循声望去,见此修相貌清奇,一表非俗,所戴金冠上,雕着一只奇兽。有人认得此修,是为一名昊天散修,名叫吴之诚。 此言一出,紫衫修士第一个附合道:“此言极是了,原道友熟知混沌玄奥,我等只管听原道友的号令便是。”这分明是没将元雪蝶放在眼中了。 原承天正想说话,那名青衫修士抢着道:“若说这木灵气,又该怎样寻来?” 吴之诚微微一笑道:“此事何难,你等只是没问着我罢了。在下平时养就一只侍兽,名叫森帝货,最擅寻木灵气。” 诸修皆是大喜,纷纷道:“既有此兽,何不快快放出来寻路。” 这是欺元雪蝶是个女流,又没大主意,因此诸修就自做主张起来。 元雪蝶虽是心中有气,可见诸修说的有理,也不便反驳,只在那鼓着香腮来,兀自生闷气罢了。 那吴之诚就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张白纸,诸修正是惊疑,吴之诚将那张白线展开,只见上面画着一只奇兽,与他金冠上的雕像形容无二,想来正是森帝货了。 吴之诚便将白纸一抖,那纸上的奇兽画像顿时就活了起来,从纸上一跃而起,起在空中,只有一寸大小罢了。 诸修道:“这么小的灵兽,一巴掌也拍得死了,又有何用处?” 吴之诚不慌不忙,口中念动真言,那森帝货将身子一仰,便长高了三寸,再一躬一伸,又是三尺,就这么三躬两伸,眨眼之间,就是十丈高的一只巨兽了。 诸修又是心惊,又是欢喜,紫衫修士道:“唯有这么长大的身子,才称得上那个‘帝’字。” 诸修叫道:“吴道友,快让这森帝货速速去寻木灵气。” 吴之诚不敢自专,转向元雪蝶道:“大仙子,诸修之意可行得吗?” 元雪蝶忍气道:“你等都自说自画了,还管我作甚。”想了一想,觉得诸修的主意也算使得,自己身为领队之人,实不可任性自专。于是又点头道:“也罢,且让它去寻一遭。” 吴之诚忙向那巨兽下了法旨,这巨兽躬身一礼,转身就向前方奔去,诸修笑逐颜开,纷纷驾起遁风遁器,在巨兽身后紧紧跟来。 姬怜舞正想动身,见原承天身子不动,心知有异,便也止住了脚步,如此一来,就落在了诸修身后。 等诸修去的稍远了,姬怜舞道:“承天,你是不肯诸修去寻木灵气吗?” 原承天道:“那吴之奇说的也有理,若那只森帝货真能寻到木灵气,也是诸修之福。不过我却是另有要事与你说明。”便将手中灵符递了过去。 姬怜舞将灵符一握,已知端地,她传音道:“春山师祖令我寻你来探秘境之前,其实已有怀疑了。若是这秘境好处极多,天一神宫怎肯轻易泄露的?此次挑着承天,也是知道承天行事谨慎,玄承无双,定能探出真相来。不想这么快就知道此中秘密。” 原承天亦传道:“现在还难说探到这秘境的秘密,那灭界之门内,究竟藏有何种天地大法,想来天一神宫应该是略知一二,但却不敢冒险开启罢了,唯盼着诸修做了替死鬼,这样的心思,着实险恶。” 姬怜舞道:“若说这一队,大仙子目前倒是肯听你的主意,想来也是无妨的,只是她御众无方,就算能听从你的意见,未必就能约束诸修。不过好在有承天维持,想来不会有大错,但其他两队,承天就鞭长莫及了。” 原承天道:“我也正为此事担忧,若是那两队之中,混有天一神宫的修士,刻意引诱两队修士去开启灭界之门,那可是糟糕之极。” 姬怜舞叹道:“天下大事,怎能尽如人意,想来此事最终会演变成怎样,端看天意罢了。若果然被引出灭界之中毁天灭地的大法来,那也是世间苍生的运数,承天又何必事事揽在自已身上,徒自着恼。”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阵欢呼,那紫衫修士的声音远远传来:“可不是找着了吗,这里既然有木灵气,那奇珍还会远了?” 姬怜舞抿嘴笑道:“这人最是饶舌了,不过也亏了有这人,这死气沉沉的所在,倒也多了些乐趣。” 二人不再多言,便向前方赶去,要瞧瞧那木灵气所在之地,可会有怎样的变化。 第1100章临机创阵助奇兽 约行了数百里,已到了诸修聚集之地,诸修见原承天到来,个个喜气洋洋,将人群分开,让原承天与姬怜舞入内观瞧。 姬怜舞定睛望去,不由掩口失笑,原来那诸修围着的所在,只生了一株紫红小草,只有一寸见高。而这株紫草附近,则是寸草不生,就显得那株草孤零零的好不凄楚。虽然她觉得这么大昊天修士围着一株小草喜气洋洋的模样甚是好笑,却也明白,这株紫草在这里出现,的是意义非凡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处既能生出一株草来,足见是有木灵气了,而这灵气好似火种一般,只需有一点,就必须日益增多,这混沌界域也不知存了多少万年,想来他处必有更强的木灵气存在才是。” 吴之奇将脑袋猛点,道:“原道友此言极是了,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又有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哈哈,瞧我胡言乱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诸修在此处见到这株紫草,就好似在沙漠之中见到一汪清泉一般,自是生出百般的力气来,当下就拥着吴之诚,让其再驱森帝货向前方探去。 那紫衫修士瞧了瞧那株紫草,正想随手摘了去,元雪蝶冷笑道:“此处木灵气极望稀微,这株紫草连灵草都算不了,只是寻常的野草罢了,你摘了去又有何用?” 紫衫修士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数百名修士,却对这紫草不屑一顾,这样瞧来,自己的见识不足之极。 那森帝货原生在昊天木气极充沛之地,若离了木灵气,就好似鱼儿离了水一般,虽然不至于无法存活,可其渴慕木灵气之心,就比寻常灵兽强得多了。 因此这森帝货对木灵气也是极为敏感,就如同魔晋南一般,只不过魔晋南对杀气最为敏感,而森帝货只喜木灵气罢了。 森帝货因四周并无木灵气,故而无法动用遁术,好在此兽身子长大,步子又快,一旦急行起来,也不亚于寻常的遁术了。 但元雪蝶仍是觉得此兽速度慢了,便从花篮中取出数朵鲜花,在手中轻轻一揉,那鲜花就化为一道红气,元雪蝶将这团红气在手中团揉片刻,便成一丹。 诸修这才明白,那元雪蝶带着的这篮鲜花,竟是有许多妙用,并不仅仅是仙族弟子的排场了。 原承天笑道:“大仙子所制之丹,想来就是青露花玉丸了。” 元雪蝶道:“这森帝货的步速忒也慢了,这青露花玉丸原是驻颜灵丹,本就大含木灵气,给这巨兽服用,倒也适合。” 姬怜舞笑道:“就不知这森帝货服了此丸,是否便会俊一些。” 元雪蝶也不由掩口笑道:“想来定会俊一些。” 这时诸修也笑,场上倒也是其融融,就不知一旦寻到奇珍,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了。吴之诚将清露花玉丸接过,让那森帝货服用,片刻之后,森帝货便身在半空之中,借助那清露花玉丸的木灵气,自然是遁术无碍了。 但那清露花玉丸的效用毕竟有限,元雪蝶连制了数粒之后,神情就有些不耐烦起来。原承天知她性情,便道:“大仙子,想来这花篮之中,定有不少鲜花了。” 元雪蝶道:“这世间浊气重重,我每次出门,少说也要摘上千斤鲜花来,否则岂不是被熏得臭了?这花篮本就是一件空间之宝,篮中原也藏着花园一座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就容在下略施小术,借这蓝中鲜花之力,替这森帝货加持木灵气罢。” 元雪蝶正因制这清露花玉丸而烦恼,想她何等身份,若不是在出有因,又怎肯侍侯一只灵兽?喜道:“还是承天细心。” 原承天就请两名元氏女修,将花篮中的鲜花取将出来,两名女修素手取花,一时间空中花雨纷纷,煞是好看,片刻之后,空中已成花阵,排得齐齐整整,细细数来,怕没有百种? 原承天忙道:“却是够了。”手中将法诀一抹,就用这空中花阵列成阵来。 元雪蝶也正好想瞧瞧原承天的胸中玄承,见原承天不用阵旗,只用这鲜花布阵,也甚是好奇。就见那原承天并不按九宫方位,亦不用七曜,八卦,却用盏茶工夫,在空中列成一座阵势。 诸修之中,亦不乏阵法高手,可任谁见了此阵,都是一头雾水,只因普天之下,先前绝无这样的阵法了。 元雪蝶家传渊源,本身对阵法也算是小有心得,却也瞧不出这阵法的玄奥来,不由问道:“此阵何名?” 原承天笑道:“此阵既有百余种鲜花,那就叫百花阵罢了。”他于取名一事向来苦手,这阵法之名未免就太俗了。 元雪蝶吃吃笑道:“此阵虽好,其名却俗了,这也就罢了,难不成此阵竟是原道友临机而创?这可是极大的学问,若是如此,那原道友可算是阵法的宗法了。” 原承天忙揖手道:“区区小术,何足挂齿。” 元雪蝶原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这阵法果真是原承天临机而创,不说诸修神情大变,就连元雪蝶也是暗暗点头,目中稍稍露出一丝崇敬之色来。 这世间的才俊英伟之士,自是人人艳羡的。 就见那花阵在空中疏落有致,只围着森帝货打转,而那鲜花中的木灵气,则因阵法之故,只罩定森帝货,不曾有丝毫外泄。这阵法只是为森帝货而设,实无其他用处,但原承天临机而创,的是大才。 森帝货得了这阵法之后,那木灵气源源不断涌来,自然是身轻若轻,此兽喜之不禁,冲着原承天连连打揖作躬。原承天忙也回忙,不因其兽身份低微而有丝毫怠慢了。 这时吴之诚再驱森帝货向前,则是遁行如风,不过也因这花阵木灵气甚是强大,因此路上若是遇到存有木灵气之处,此兽也就不肯停下了,除非是遇到那木灵气极之精纯,或是极为广阔充沛之地,此兽才会稍稍驻足。 这一行便是七日,这七日之中,固然遇到不少木灵气隐没之地,可因那些所在的木灵气甚是微弱,又怎会生出奇花异草来?既无奇花异草,便是五行不全之地,自然也不可存有其他有用的物事了。 诸修先前还有是兴趣百倍,吴之诚更是信心十足,哪知道连行了七日,也寻不到一处有用之地,见不着一件可用之物,诸修又怎不焦燥? 元雪蝶用仙族中的传讯之法,亦与黄御京与沙罗袈两队联络,哪知道两队比之元雪蝶这一队来,收效更微。只因那两队的修士并无森帝货这样的灵兽,唯仗着法宝以及修士的灵识去寻木灵气之地,其效率自然是远远不及了。 不想元雪蝶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欢喜,诸修既然分成三队,则各队不免就生出竞争之心来,若是让他队抢了先,元雪蝶怎肯甘心。好在本队有吴之诚与原承天,想来定能抢在另两队之前,寻到这混沌界域中的奇珍异宝了。 而对原承天来说,知道另两队进展不利,则是另一番担忧。要知道虽是进展不利,两队就越易被人引诱,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引到灭界之门去。 奈何那灭界之门究竟是怎样的所在,又有怎样的特征,原承天亦是一无所知,他此刻面对这混沌界域,倒是与当初的创世大修好有一比,所不同的是,创世大修当初诞生于混沌之时,定是茫然不知所措,既不知这界域中有何吉凶,也不知从何做起。 这一日森帝货正行之际,忽然加快了遁速,神情也是与先前大不相同,诸修本来已是心灰意冷了,忽见森帝货这般举止,都是精神大振,更有性急者,仗着遁术高明,竟抢在森帝货之前。 那几名抢先者只行了数百里,便觉得面前一阔,更为可喜的是,有那无边水气扑面而来,而定晴望去,面前竟是一座大湖,水势浩大之极,哪里能瞧到边际? 这一路行来,所遇到的水域也是不少,可又怎会有这般广阔。更令人惊喜的是,那湖边灵草奇木丛生。且个个形状奇特,绝非他处可见。 原承天纵是昊天第一丹修大士,也识不得这湖边的灵草,唯知这湖边的灵草定是不凡,若用这里的灵草制丹,说不定就能制出六转甚至是九转金丹来。 而细细瞧去,离湖边百里之外,便是一片死寂世界了,看来这里的木灵气虽是极精极纯,却不知何故,未能扩散出去,或许也正因为此,湖边的奇花异木才得以生成? 只听诸修又是一声欢呼,原来极远处的湖水之中,本是水气迷蒙,但诸修何等眼力,很快就瞧出那水气之中藏有一岛,而那岛上更是花团锦簇,分明是木灵气极旺之地。 就连原承天见到这小岛,也是心中一颤,暗道:“却不知这湖中岛上,又有何妙处。” 那些修士哪里等得急,也不向元雪蝶示意,就个个争先,往那湖心岛掠去。原承天暗暗摇头,这些修士来到这五行兼备之地,又怎不能不先行探查? 需知这里既然能生出奇花异木来,那么自然就能诞出生灵,而一旦有生灵诞在此处,就有八成可能,是大能大凶之灵了。 就见诸修争先恐后,已将元雪蝶原承天姬怜舞三人远远抛在脑后了。 第1101章混沌古阵三箭破 元雪蝶皱眉道:“这些人好不莽撞,若遇非常之变,又该如何是好。” 那边紫衫修士见三人止步不前,替三人着急起来,叫道:“大仙子,原道友速速赶来,若是迟了,怕是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了。” 元雪蝶也不理会,动用灵识向那湖中岛探去,探了良久,似乎并无生灵气息,这才略略放心。 等三修迤逦赶到岛上,诸修早就四散而去,各自搜寻可用之物。 这座湖心岛甚为广阔,其状狭长,向大湖深处远远伸展去,也不知何处才是尽头。这时紫衫修士见三修行动迟缓,早就等不急了,匆匆向前,已是没了人影。 原承天见岛上诸多灵草奇花已被采摘一空,地面狼籍一片,好似狂风过境一般。不过越往前行,诸修或因心气越高,寻常灵草也就不放在眼中,倒是偶尔可见数株灵草奇花了。 原承天随手摘了一株蓝色花朵,用观玄术瞧了瞧,这蓝花是被诸修放过的,可见在诸多灵草之中算是平常了,但亦是灵气甚纯,不过观其药性,却是平平,与凡界甘草之性相似。炼丹是或多或少,对丹性并无大碍。 看来是此处佳材甚多,因此这蓝花也就没人瞧得上眼了。 元雪蝶至此也有些性急了,以她的性子何曾落于人后,如今跟在诸修身后,只能寻些诸修不要的物事,真可谓情何以堪。 正想急步上前,又见原承天不急不忙,似乎不以这岛上的灵花奇草为念,心中忖道:“承天定有成算,我又何必着急,让他轻看了。” 这时原承天便将那块灵符交给元雪蝶,元雪蝶用手一握,惊道:“竟有此事。” 原承天道:“是否真有此事,在下也不敢肯定,但想那灭界之中,实蕴藏极大神通,若是外泄了,其后果怎样,难以预料。” 元雪蝶道:“那灭界之中,又会有怎样的法术神通?” 原承天道:“这灭界唯有创世大修亲去探过,据闻便是创世大修,在灭界之中,也只停留了三日,就不得不退了出去。大修虽不曾说过灭界中的情况,但想来以大修之能,尚不能久待,又何况他人。” 元雪蝶嘿嘿冷笑道:“这么说来,天一神宫是想让我等开启灭界之门,让我等先做个替罪的羔羊,他们也好趁便修行灭界中的诛天灭地的大法,打的倒是如意算盘。” 原承天道:“幸好这灭界之门究竟在哪里,又是怎样的情形,谁也不得要领,未必就能轻易撞到。以在下看来,天一神宫若想引诱我等去开启灭界之门,定有安排,若是有人引我等去某个奇异所在,说不定便是天一神宫的阴谋了。” 元雪蝶拍手笑道:“还是承天灵慧。不过,谁也不曾见到灭界之门,而这混沌极境又是广阔无极,就算是刻意寻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瞧见了,除非是有人刻意引导。嘿嘿,这一手我可记下来。” 这时前方出现数条人影,正是前行的修士在那里摘取灵草,元雪蝶怎肯跟在他人身后,拾些别人不要的破烂,怎是瞧也不见,就径直向前行去,倒是原承天一路行来,随手摘了几株灵草。 又向前行了几步,忽见紫衫修士青衫修士与吴之诚立在道旁,正冲着一堆山石发呆。四周诸修见三人这样的情形,也是好奇心起,好在这岛上灵草甚多,几乎是俯拾皆是,刚上岛时,是担心被人抢了去,现在个个物藏丰盈,倒也不必那么心急。因此都围了过来观瞧。 便有修士道:“这堆山石莫非是什么奇宝?我来瞧瞧?”正想动手,却被吴之诚喝道:“最好别动。” 那修士道:“这是何故?难不成这岛上的物事却是你家的?” 吴之诚忙道:“道友莫要心急,你瞧这块山石,布置的是否有些古怪?” 那修士瞧了一眼,笑道:“不过是左四右五,前三后六,瞧来像是九宫,却排得乱七八糟,这修士的玄承着实可笑。”说到这里,却渐渐的笑不出来了。 而诸修听到这里,则是心中一凛。那九宫八卦本是仙修之术,这混沌秘境之中怎会存在?可见这块石块必是人为,难不成这秘境之中,果然是有大能生灵存在? 又有一名修士道:“若说这堆石块是天然堆成,断然不会这么齐整,若说是有人刻意为之,此人的修为玄承倒也不足为虑。” 此言正说中诸修所想,诸修皆是相视而笑。堆了这石块的生灵固然是具有灵慧的,却是修为不高,不足为虑。 这湖中岛既是五行兼备,自然是可能生出生灵来的,可那只生灵或许是生来也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了。 忽听人群中有一人道:“这堆山石乍看上去,的确是略显凌乱,与我等修行之法大不相同,可诸位莫要忘了,那世间的阵法,皆是依法则而定,而这混沌中的法则,又怎能与昊天凡界相同。” 诸修循声望去,见是原承天,又怎敢掉以轻心,那原承天每发必中,虽只是仙修中乘之士,可没人敢轻视了。而此番话更是有理,诸修刚刚放下去的心,复又拎了起来。 吴之诚道:“依原道友看来,这堆石块莫非就是古阵吗?” 原承天道:“世间阵法,皆要依环境法则而定,或借日月之能,或借山泽之威。但在这混沌之中,何来日月,又少见山泽,故而其所列阵法,又怎能与我等所学相同。而此阵古意苍然,极简极朴,那其实才是阵法的真正奥意。” 诸修听到这里,忍不住就向后退上数步,生怕这阵法会如异兽一般暴起伤人。而诸修再去细瞧这堆石块,所得又与刚才大不相同,越瞧越觉得这阵法布置的高明。 忽有一修士道:“我瞧这阵法,倒像是一个门前禁制一般,莫非这阵法后面,藏有洞府?” 青衫修士也点头道:“瞧来的确像是洞府门前的禁制了,道友此意,与我心有戚戚焉。” 就有那性急胆大的修士道:“是不是洞府禁制,一试便知,还请诸修让开,让在下一试。” 原承天本能的就想阻止,只是因他心中念念不忘“灭界之门”四字,见到这座混沌古阵,怎不警惕?但复又想到,那灭界是怎样的所在,混沌秘境中若有生灵,必定是避之不迭,又怎会替其设阵守护,看来此处绝非灭界之门了。 至于这堆石块之后,是否藏有一只混沌生灵,也是仍需一试。虽然此举仍是冒险,但诸修入此秘境,正是要探险寻宝,如今已见端倪,别说诸修,就连原承天也是极盼一睹的。 当下诸修让开,让那名修士试阵。紫衫修士道:“我也来助你。”将那柄混金锤取在手中。 那修士点了点头道:“你这混金锤倒也是件利器,你我二人同时动手,不信催不毁此阵。”也取出一宝,是为一张四尺大弓,弓上刻一个小小的“风”字。 紫衫修士道:“昊天有四大名弓,四小名弓,皆以水火风雷名之,你这弓莫非就是小风弓?” 那持弓修士笑道:“正是。” 紫衫修士道:“这小风弓也算是一件利器,并不亚于我的混金锤了。” 那持弓修士一边点头,一边取出三枝箭来,这三枝箭分为金银铜三种,其上符文亦是大不相同。昊天修士中用弓者甚少,因此见到这修士的三枝箭,皆是不知其妙用。 持弓修士道:“还请道士先用混金锤,在下方依情形而定三箭顺序方位。” 紫衫修士笑道:“妙极,在下一向是那开路的先锋。” 手中混金锤也不作势,就那么随意抛了出去,但仙修之士的祭器之法,自有妙诀,却不是靠腕力。因此这金锤祭之后,立时响起风雷之声,那风声听在诸修耳中,就觉得这金锤好不沉重。在原承天看来,此锤比起当初祭向蜃影时,又是大不相同。 就在那金锤快要触到石块时,那堆石块忽的轻轻一转,阵法变动,就让这金锤击了个空。这是阵法变化应有之理,倒是不出诸修所料。 那金锤虽被困进阵中,但此锤本身威能甚强,遇到蜃影这种无形之物自是显不出本事来,如今就算是被陷进阵法中,仍是直直向前,那石堆连变几次,终于还是被金锤触到一块石头,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阵法中金光大现。 持弓修士叫道:“瞧我的。”将三枝箭齐齐搭在弦上,口中念动法诀,弓弦缓缓拉开,这拉弓之力,竟有三十岳之强。只听“嗖”的一声,三箭齐齐射将出去。 三箭虽是同时离弦,却有快有慢,先是那银箭首先抢到,此箭射到阵法的金光之中,就放出无数银光来,而这道道银光好不犀利,将那阵法金光搅得粉碎。 原来这阵法如法宝一般,会先有阵法光芒护阵,如今这金光被银箭搅碎之后,阵法就失去了第一层保护。 这时金箭恰好赶到,正好射在一块石头上。这石块既是混沌之物,自然非同凡响,虽被这金箭射到,也只是迸出数点火星来,又稍稍向后移了数寸罢了,自身不见有丝毫损伤。 可是这石块略略一移,可就将这阵法的破绽显现出来。这时铜箭又至,而铜箭射向的所在,正是这阵法的核心。 第1102章视而不见听不闻 这名持弓的修士不但箭法高明,其对阵法显然也是大有研究。诸修见其箭技井然,最后一箭又切中要点,无不大声喝彩。就听得阵中传来山崩地裂之声,阵法光芒立时消失无踪了。 紫衫修士道:“莫不是已然破阵了?” 持弓修士笑道:“这阵法虽是古意苍然,却不敌我昊天法术,看来是古不胜今了。道友若知这阵法是否破得,倒也容易,只需试试看能否收回金锤便知。” 紫衫修士笑道:“是极。若是金锤能够收回来,这阵法庶几算是破了。” 他再施法诀,面前金光一闪,那柄混金锤果然从乱石中飞出,落回他的手上。紫衫修士哈哈大笑,重将这混金锤打了出去,这一次锤势更急。 那金锤再次触到石块上,则是非刚才可比了。刚才这石块是为阵法的一部,自然是极难打破的,可此刻阵法已失,石块便无依仗了。 虽然是如此,这金锤击石,仍是只将这石块击成两半罢了。这混金锤说来是极道之修的法宝,却也只能将这石块击成两块,这石块的性质之坚,可想而知。 诸修见到此景,知道这阵法已然是被破了。想来设此阵的人,也没料到会有昊天大能修士前来。而此阵若是只为了抵抵寻常灵禽异兽,倒是颇为有用的。 诸修纷纷上前,去抢那阵法中的石块,那石块或有千数之多,可又怎能经得住诸修七手八脚,那手快的,怕要抢去数十块去了。 也就是诸修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动用法宝法诀去收这些奇石罢了,否则只需法宝法诀一祭,就算是上万块奇石,也可刹那间收得干干净净。 元雪蝶自重身份,并不肯上前争夺,姬怜舞倒是随手取了一块,就交给原承天察看。 原承天略瞧了瞧道:“这块奇石灵力纯粹,其坚逾铁,稍加炼制之后,就可加进法宝之中,也算是极难得了。此石或者另有玄妙,但要等到炼制之时方知分晓。” 只不过这奇石虽好,却因不合无界之剑之性,因此原承天也就不曾稍顾,而他也委实放不下身段,去和别人厮抢。 刹那间石阵中的奇石皆被诸修收起,那地面干干净净,真个是秋风扫落叶一般。但石阵虽是去了,却不见洞府。 诸修正在惊疑,吴之奇的森帝货一声长嘶,向前就闯。看来是前方有木灵气吸引到此兽了。 就见森帝货只走了数步,就凭空消失不见了,原来那洞府的大门却非目力所能瞧见,而诸修一时情急,也忘了动用灵识探查。 此刻再静下心下去灵识探去,方知前方便有一处界域,好在这混沌界域并无界力,只需能探到,若想进入,则是轻轻松松。而进入这处界域比那秘境入口还要方便些。 吴之奇紧随森帝货身后,快走数步后,身影也是不见了。诸修虽然刚得了奇石,可内心的贪欲反倒被勾了起来,那洞府之中,又怎能没有宝物?如今吴之奇与其侍兽都能进去,哪里还能再等? 诸修蜂拥而入,纷纷在平地消失了,刹那之间,外面又只剩下元雪蝶原承天姬怜舞,以及元雪蝶的三名侍从。 元雪蝶苦笑道:“这些修士忒也心急。” 原承天道:“这洞府大门非目力所能瞧见,只怕这洞府之中法则另有变化,我等需要小心。” 姬怜舞点头道:“这混沌的法则果然厉害,怎的我隐隐有种惊恐之意,只盼是我多心才好。” 此言一出,元雪蝶也是缓缓点了点头,道:“在下也有些心惊肉跳。” 原承天知道修士但凡心血来潮,必有所感,看和洞府之中,必有惊人之事,但到了这种地步,又怎能退后,且元雪蝶身为这一队修士的领袖,也不可放着诸修不管。 原承天道:“且让在下先行。”不由分说,就举步走了进去,姬怜舞和元雪蝶见他身影消失,心中不由的空落落的,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二女已将原承天视为最大的依靠,这一路行来,每时每刻都能瞧见也罢了,如今原承天忽然消失了,就顿觉内心惶恐起来。 元雪蝶让三侍立在外面等侯,与姬怜舞急走两步。先是觉得面前一阵白茫茫,好似坠入五里雾中,好在只多走了半步,那白光就消失不见。 只是这洞府之中幽黑之极,哪里能瞧见四周景物,更别说是原承天了。元雪蝶取一道灵符,将手一拍,那灵符燃起火来,可明明知道灵符火光熊熊,却仍是无法瞧见。原来这里的光线也是无法及远的。 而用灵识探去,那灵识却似触到了厚壁一般。修士就算目不能视也属寻常,可若是失去了灵识,那可比什么都要可怕了。 二女四下环顾,却不见任何人影,甚至连近在身边的彼此也是瞧不见了。想来这里光线都不能及远,又如何能瞧见人影?以二女的心境,倒也不至于惊慌,但却是异口同声叫道:“承天,承天。”一边叫着,一边将手伸向对手,两只手在空中相触,忙紧紧握住了。 这时定下心来,发现灵识倒是可以探到对方的,倒也略觉安心。二女本不熟识,可经此一握,便是一世的情谊。 可是叫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应答,更令人惊恐的是,那声音似乎甫出已口,便消散无踪,叫来叫去,听到的皆是自己的声音。而这声音也是近在口鼻,无从及远。 这么说来,这洞府中的法则,不光是光线无法散开,就连声音也是无法传送出去了。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原承天的传音:“两位仙子,这里的法则的确古怪,光线与声音都无法及远,这也难怪刚才的洞府大门难以瞧见了。你二人传音过来,我方知你等的方位。” 二女听到原承天的传音,就好似隔了百年一般,急忙传音过去,道:“我在这里。” 原承天又传音道:“原来这里的法则,竟是连灵识也无法探远的,幸好在下修成神识,这里的法则倒难不住我。” 说话之时,二女也探到原承天的身影了,姬怜舞估算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就在三四步之间,看来自己灵识的探查范围就是这数尺之遥。元雪蝶比自己境界为高,应该会稍远几尺。 片刻后原承天又传音道:“此刻你二人可能探到我的所在?” 元雪蝶和姬怜舞齐声道:“可以了。” 元雪蝶道:“我的灵识或能探出七步之远,这个所在的确古怪,也不知其修士又去了何处?”仍是用的传音之术。 原承天道:“这里甚是广阔,诸修哪怕只差了数步,彼此者也无从探到,而以在下的神识探来,诸修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让二女紧紧跟随,不可稍离了半步,否则一旦二女发现不见了自己,定会心中惊惶。 此刻除了原承天之外,其他人就好似瞎子聋子一般,别人瞧不见原承天,唯有原承天能瞧见别人。 原承天放出神识去,发现或能探出数十丈远去,而这数十丈的范围内,则有数名修士立在原地,想来心中定是惊惶不已了。 原承天先传音过来,以安其心,再慢慢走过去,与这几名修士联络,诸修听到是原承天的声音,皆是心中大慰。原承天便让诸修不可远离了同伴,每人先将法宝取出,以防不测,其后依各人的灵识强弱,或远或近,以自己为中心聚在一处。 只是原承天的身周毕竟地方有限,等聚齐了十余名修士后,那后来的修士,只好立到外围去。好在只需探到身边有人,大家也就稍觉安心了,知道起码不会与诸修失散。 原承天这时也不去想这洞府之中有何奇珍异宝,总要先将诸修找齐了再说。 然而这一步步行去,固然是找到了不少修士,可粗粗数来,也只是一半。 要知道昊天仙修之士,个个都有不凡神通,人人皆是胆大包天,哪怕是这混沌洞府,法则与众不同,可修士只要有一丝可能,就敢去冲去闯。由此可知,那贪欲二字固是害人,有时也是勇气之源。 原承天领着诸修再行数百丈,忽见前方一亮,原来左侧一面石壁上嵌着一颗明珠,那明珠也不知是怎样的宝物,其珠中光芒,不受这洞府法则约束,光线直达数十丈去。 诸修入这洞府之后,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可是这半个时辰,却是诸修一生最黑暗的时光,真个儿是渡日如年,此刻见到珠光,方知道先前最寻常不过的光明,竟是如此珍贵。 诸修皆知道这壁上明珠,必定是极珍贵的混沌宝物,但谁也不敢伸手去取。只因若是取了这明珠,诸修就重现陷入黑暗之中,其他修士盛怒之下,那岂不是惹来杀身之祸。 有了这明珠照路,原承天也可加快速度,他紧走了几步后,只见前方不远处,又有明珠指路。而用神识往前探去,则是空荡荡的毫无人影。 看来另一半修士,都是被这明珠指引着,去往那洞府深处了。 此后每隔数百丈,皆有壁上明珠出现,那明珠珠光之外本也是空旷之极,四通八达的,但谁又敢擅离了这一路明珠。 正因为诸修所行的方向,皆要受这明珠所控,原承天心中就越发的不安起来。 第1103章芳心此刻为谁动 原承天本来认为,若那洞府外的混沌古阵为混沌界域中的生灵所设,可这座洞府必然不会通向灭界之门了。 可他复又想到,那洞府外的古阵,亦极有可能是天一神宫的修士所设,毕竟这座昊天秘境,唯有天一神宫的修士来过。而伪造古阵,引诸修前往灭界之门,倒是有十分可能。 然而心中虽有此疑,脚步却停不下来,只因还有半数修士已被这明珠引了去,自己难道能置之不理?而他就算对诸修说出真相,又因实无证据,诸修未必肯信。 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明知前方前程黯淡,却总有诸多事故扯着你牵着你,让人身不由已,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来,明知回头是岸,却哪里能回得了头。 那边元雪蝶和姬怜舞亦觉出不妙来,可二女与原承天传音交谈一番之后,也明白了原承天的苦衷,到此地步,真个儿是后退不能了。 元雪蝶便道:“不如就对诸修们说明其中真情,或许诸修便会自觉停下步来,不肯前行了。” 姬怜舞道:“大仙子,那灭界之门毕竟虚幻,不见到真正的灭界之门,诸修哪里肯信,这就叫不见黄河心不死了。说不定还会认为我等故设骗局,不让他们前去,以便独占好处。这世道人心,向来就是这样恶意满满。” 元雪蝶叹道:“妹子说的倒是在理,我若不是信承天的为人,只怕也是不肯信的。” 原承天道:“到此地步,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何况前方的半数修士,也总需找到不可。” 这时诸修因有明珠指路,已不需要围在原承天身侧了,因此就有多人加快脚步,赶到了原承天的前面去。这些修士生怕前面的修士寻到了宝物,独占了好处,心中好不着急,恨不得在此处动用遁法才好。 也就片刻时间,竟有大半修士,已抢在原承天面前了。 原承天只恨自己现在人微言轻,诸修用得着他的时候,或许还给三分薄面,此刻用不着自己了,又哪里理会他? 心中不由想起玄焰谷巨禽的那句话来,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原来自己就算怀有慈悲之心,希望救助世人,可若无惊天神通,世人又怎敢拜服听从? 那明珠指引之路笔直向前,从方位来看,应该是深入湖底了。而计算路程,则已有数百里之遥。然而这条珠光之路,就好像是永无尽头一般,也不知最终止于何处。 又行了约百里,前方修士一阵异动,有数名修士齐齐祭出法宝,击向空中某处。 原承天的神识已探得分明,原来是空中飞来两只灵虫,瞧其模样,像是飞虱,却比飞虱不知大了多少,竟有拳头般大。 诸修一路行来,地府中不见丝毫动静,但人人皆知,这洞府之中,必定有混沌生灵存在,那生灵晚出现一刻,就多了一份猜想,多一份惶恐,此刻见到这飞虱出现,诸修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那向飞虱出手的共有七名修士,但七修手中的法宝,却有三件刚刚祭到空中,就跌落尘埃,幸好另四件总算成功祭出,将一只飞虱砸得粉碎。 但另一只飞虱因无法宝抵挡,就扑到一名修士颈部,吻器如针,就刺进这修士的肉身中,刹那间那飞虱身体饱涨,颜色殷红,原来是吸了一肚子的鲜血。 那被咬中的修士口中念诀,想再祭法宝驱虫,哪知这次念出的法诀仍是失效,飞虱又趁机再吸一口。修士的身上又有多少鲜血?这修士被连吸两口,体内大半鲜血尽失,就此脸色苍白,身子仆地而倒。 四周修士慌忙再祭法宝,也有祭得起来的,也有祭不起来的,好在有三成法宝还是成功祭出,其中一柄法剑将这飞虱斩成两半,鲜血飞溅出来。诸修知道这皆是那修士的鲜血,只可惜再也回不去原来肉身了。 原承天掠上前去,去瞧地上的修士,只见那修士肉身萎枯,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这修士被飞虱要了性命,固然是令人惊恐,可最令诸修惊惶的,还是那法宝祭施失效一事,那法宝就是修士的性命,一旦法宝不能防身,诸修与凡夫何异? 诸修一时情绪激动,在那里议论纷纷,可大伙儿只见到别人张口,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才想起,这洞府的法则,是连声音也不能及远的,别人又如何能听到自己的话?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理,便对诸修传音道:“此地声音无法及远,因此若是口念法诀,那法诀之音无法与法宝通连,咱怕就要失效了,唯有本体之宝,心神可御的,方能不受这里的法则限制。” 若论传音之术,也只能是传给单人,无法同时被诸修所知,原承天连传了数人之后,再让这数名修士向四周修士转述,如此费了许多周折,才使诸修都听到此言。 这时诸修又纷纷向原承天传言,有感激的,有不解的,有惊疑的,有恐惧的,种种不一,让原承天大费唇舌。 这时原承天再想起灭界之门一事来,依现在的情形,若想将这灭界之门的信息传达给诸修,也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若是前方不是灭界之门也就罢了,若恰巧便是,又该如何说服大家? 仙修界中,原有天地诸道,法则第一,当时又怎明白其中奥妙,此刻方知,若是离了原先的法则,那真个儿是寸步难行了。 复又想来,当初创世大修手辟混沌,于一片极混乱之中,将世间法则一一定来,方有今日世界。那天地法则从无到有,又该是何等艰难?这其中又该遇到怎样的阻碍。若是那创世大修,没有那百折不回之心,大慈大悲之念,又怎能克服这重重难关? 此刻追慕世尊,方知自身之渺小,亦更增百倍之信心,便知前方就算有种种艰难,可只要沉下心来,从点滴做起,又何愁大事不成? 至于当前的困境,若是知难而退,又怎能算是仙修之士。想到这里,原承天心念动处,先将那域字真言祭出,这真言之域只罩住了元雪蝶与姬怜舞二人。原来原承天想试试这真言之域,能否抵得住这洞府中的法则。 域字真言祭出之后,原承天开口道:“大仙子,怜舞,只盼你二人能听到我说话才好。”将目光紧紧的盯住二女,心中颇有些忐忑。只因这域字真言创来也迟,未必就能抵得过这混沌法则了。 果然,那域字真言虽是祭将出来,二女又见他开口动唇,可仍是满脸迷茫,这显然是听不到原承天的话了。 原承天并不气沮,混沌法则强过真言之域,本就在意料之中,但域字真言既然能够形成,说明这后来的法则,亦可与古法并存,只要仍要受到古法影响罢了。自己则需另想方法,将这古法的影响降到最底便可。 想到这里,又将自成之域祭将出来,如此两域叠加,以自成之域在外,以真言之域在内,只盼或能有奇迹发生。 这时诸修见原承天的身影忽然消失,用灵识探来,才发现是多了一域,诸修虽不知原承天意欲何为,但原承天一向意思深远,此举必有大谋,因此都暂停了脚步,看原承天施法。 原承天将两域叠加之后,再次开口,这时元雪蝶与姬怜舞却猜出原承天心中想法,脸上也露出渴盼的神情来,奈何虽见原承天开口,仍是听不到一丝声音。 元雪蝶传音道:“承天,你是想在这域中开口说话吗?我瞧这洞府中混沌法则极强,只怕难为?” 原承天叹息一声,传音道:“就算难为,也要一试,诸修靠得虽近,可若无声音联络,便是各自为战,一旦遇到危急,又如何调度安排?这洞府深处,就算不是灭界之门,也定有极大凶险。而诸修贪念已生,又怎肯回头?” 元雪蝶默默无言,抬起头来,见原承天紧皱眉头,那是在动用胸中玄承,苦思妙策,以解当前难题了,心中就道:“承天,那诸修的性命与你何关?你苦心为人,别人未必见你的好处,反倒因你境界低微而轻视于你,你这样行事,却是何苦?” 良久之后,她幽幽一叹道:“原来天下修士之中,居然还有承天这样的人,哪怕境界低微,却矢志为他人着想。只因他想的乃是天下,乃是苍生,正因有此大志,世人的诋毁轻蔑,他又何曾放在心中,正如以江海之广,又怎在意涓涓浊流?这样的胸襟,不知世人有几?” 她这番喃喃自语,并未动用传音之法,原承天如何听到? 这时原承天虽苦思多时,奈何那混沌法则委实难破,就算有些玄承可以一试,却因自己的境界只是仙修,此刻又怎能动用? 就在这时,元雪蝶取出玉瓶,玉手在那瓶上一抹,一道青光乍现,那青光就落到原承天的手中,原承天定晴瞧去,正是那只定天鼎了。 好在因有两道界域罩定,这定天鼎除了姬怜舞外,并无第四个人瞧见。原承天瞧着这定天鼎,忽的目中一亮。 第1104章有虱如象不可敌 元雪蝶此刻取出定天鼎来,一者是表明对原承天已消除成见,这固是一喜,二者是在提醒原承天,或可利用这定天鼎的威能,制造出一个不受混沌法则影响的界域来。 元雪蝶家传玄承,自非泛泛,她既有此提议,原承天自然要试上一试,他恭身一礼,先谢过元雪还鼎之德,再将定天鼎接在手中,这法宝重回已手,心中好不畅快。 这时元雪蝶亦将目光扫来,二人目光接触,皆是一笑。此一笑非关男女风月之情,乃是一片相知相重之情。那世间男女,不管是以何名目相守,到得头来,总要涉及私情。唯有那仙修之士,能够摒弃七情,方知那相知相敬之趣,丝毫不亚于男女之情了。 原承天正要将这定天鼎祭出,要以鼎中神光与这混沌法则相抗,需知这昊天十鼎来历非凡,乃是仙庭之物,再加上自成之域,无界真言,十八可以形成强大界域了。 不想就在这时,前方纷纷乱乱,退下来数十名修士来,这些修士个个面目惊恐,有些修士已是法宝破损,身上带伤。 也就是此地传音不利,因此诸修在前方的激战之声,丝毫传不到后面来。 而在这数十名修士身后,则是一只巨大的异物,此物事与刚才的飞虱极为相似,可身躯不知大了多大倍,若这只异物亦是飞虱,那可真是虱大如象了。 诸修一边急退,一边口中呼喝不休,可是谁也听不到对方说些什么,那巨虱动作并不算快,可胜在生就多足,步子长大,一步就是数十丈,丝毫也不亚于修士的遁速。 便有一名修士因前方修士阻路,只慢了半步,就被那巨虱将口中一柄长剑也似的利喙透胸而过,刹时鲜血狂涌,这具肉身怕是不能用了。 原承天见此情形怎不着急,可若是无法形成彼此传音,又如何集诸修之力应付此等异物,更无法探知前方的情形如何了。 他忙将定天鼎祭到空中,鼎中赤子受鼎上的法诀催发,一改嘻笑之情,将一对粉拳握得紧紧,忽将双拳朝胸口一击,双目之中就迸出两道湛蓝的光芒来。 这光芒连同鼎中原有青光,罩定了原承天的重合之域,原承天叫道:“大仙子,怜舞,可曾听到我言。” 元雪蝶与姬怜舞同时叫道:“恰可听闻。” 原承天大喜,忙将此域向外扩去,刹那间就将一众修士皆被笼罩其中。 这时诸修口中呼喝之声方才响起,或诉刚才遇险之事,或诉法宝折损之苦,一时间虽是乱成一团,可与刚才的无声之境相比,反倒令人踏实许多。 虽然诸修七嘴七舌,好在承天皆是神识高明,又是耐心,很快就弄明白。 原来诸修在前方遇到一扇紧闭的门户,无不大喜,以为寻到了藏宝之地,就纷纷取出法宝想砸破大门而入,哪知道扇大门坚固异常,按理说诸修皆是极道之士,手中哪件法宝不能翻江倒海,偏偏轮番上前,也动不得大门分毫,反将一对象虱惊动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惊道:“竟有一对象虱?”这象虱是诸修给种异物临时取的名字,倒也合适。 人群之中,原承天瞧见紫衫修士神色如土,知道他亦是被吓得不轻,幸好此人机灵,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这时那象虱因瞧不见诸修,就在那里停住不动,想来是用虫识探查了。 原承天不知道这混沌灵虫该用何种等级来称呼,只知道椒诸多极道境界的修士之力,也不是此虫的对手,这象虱的强大可想而知了。想来这个界域很快就会被这象虱寻出,这需要立时想出逃命的方法来。 他将紫衫修士拉到一边,急声问道:“前方情形如何?” 紫衫修士未语泪先流,叫道:“原大修,可怜我那兄弟竟惨遭这巨虫杀了,早知如何,我定要千方百计阻他来此了。”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来秘境一探,十有八九就是这紫衫修士的主意,不过紫衫修士此时心情悲痛,言辞之间,就会本能的替自己脱罪,以稍减心中愧疚,这也是人之常情。原承天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他陪着叹息一声,再细问其他修士情形,才知道前方竟是损失惨重,两只象虱一出,就杀了七八名修士,诸修的法宝对这两只异虫竟是毫无办法。 这也是因为前方诸修不知此处无法动用法诀,因此出手之时,只要不是本体之宝,自是无法祭出,因此吃了大亏。 而紫衫修士等人见到这种情景,自然是忙着后退,至于后来的情形如何,自然是谁也不知。而在原承天想来,既然另一只象虱迟迟未来,说明前方修士犹在抵抗,诸多修士之中,定然会有一两件奇宝,也许杀伐不足,若只是用来防御,应该能支撑片刻。 原承天瞧向域外,只见那象虱目中的精光,正灼灼的向着自己瞧来,虽知它瞧不见自己,可见到这双目光的森寒光芒,也不由得心中发颤。 那灵虫与灵禽灵兽不同,一心只知杀伐,视世间万物皆为已仇,非噬之毁之而后快。想来创世大修创凡界之时,要使杀气遍布,使人族生出警惕之心,就是要防这等杀伐之灵了。 就在这时,那象虱缓缓启步,向原承天所祭的界域走来,原承天暗叫道:“看来此虫终究是探出了这界域的存在。” 他不知道这界域能否挡得住象虱一击,若是不然,只怕今日这诸多修士连同自己皆是凶多吉少了。正思忖着是否放出蚀月虫来,与这象虱一斗。 别看这象虱身型巨大,等级极高,但蚀月虫实为天下奇虫,此刻没能晋升无所噬境界,自然算不上天下无双,可想来亦和与这象虱周旋一二。 这时元雪蝶缓缓向前一步,口中道:“还请诸位道友立在雪蝶身侧,若这只象虱破界,尚需先杀了雪蝶再说。”这话一字字说出,显得凝重之极,诸修被她的气势所夺,不禁向后退了数步。 那元雪蝶虽无御众之能,可元氏仙族弟子,遇事怎能退后,那仙族的骄傲好似元氏传承的一部分,早就深植元氏弟子的血液之中,越是遇到大事,越是显露无疑。 元雪蝶又转向原承天道:“还请承天努力维持这道界域,能多撑一刻便是一刻。雪蝶这条性命,就交给承天了。”说到这里,则是嫣然一笑。 原承天道:“是。” 姬怜舞叫一声道:“雪蝶姐姐,我与你一道御虫。” 元雪蝶笑道:“这样叫我最好,都和别人叫什么大仙子,听得也是厌烦了。只是妹子你又怎可向前,不是姐姐瞧不起你的修为,以这象虱之威,就怕姐姐也未必能敌住其一击之力。” 姬怜舞生性乖巧,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境界,上前也只是送死罢了,怎好违拗元雪蝶的法旨,更怕给她添了累赘,便点了点头,那目中就不由得泪花闪烁起来。 这时原承天心中一震,知道是那象虱撼动界域了,他抬头去瞧,只见那只象虱并未有所动作,但因一身灵压极强,那界域受这灵压所迫,就已在微微摇晃了。 不过象虱欲破界域,光靠蛮力是断然不成的,只因两个界域之间,其实是咫尺天涯,若无破界的手段,别说冲破界域,就连瞧也是瞧不见的。 因此这界域虽受到灵压的影响,可不能用此灵压破域,只是以象虱这样的级别修为,怎无破域的手段? 就见那象虱口中忽的喷出一口血光,那血光无疑是刚刚吸就的修士的鲜血了,这血光如浓雾般涌向界域,那界域立时就是一阵大动。 界域所受的震撼,原承天心神之中是可细微感受到的,那血光好不厉害,竟是破界碎域之能,而界域瞧来无形无色,其实亦不过是一道灵气所凝罢了,因此遇到血光,立时就有土崩瓦解之状。 原承天急忙于心神中再祭法诀,以便修补界域,虽然不知能撑到多时,可向元雪蝶瞧去,见她正凝神瞧着玉瓶,而玉瓶之上升起一颗青珠,只是这青珠此刻不过米粒般大小,想来尚未达成元雪蝶的要求。 原承天用神识一扫这粒青珠,微觉惊讶,只因这粒青珠所发光芒隐隐有青毫神光之威。看来这只玉瓶竟是包罗万有,仙族家传之宝,着实了得。 那青珠凝结极慢,而元雪蝶只施了这片刻法诀,玉容已见汗珠,若这只青珠果真与青毫神光有关,那么祭施极难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只象虱已知界域所在,口中血光喷的更急,原承天也算是手急眼快,且神识惊人,这才能随破随补,可随着那空中的血光越积越多,界域崩塌的速度也快到惊人,到最后,原承天几乎每次都是重施界域一般,哪里还谈得上修补。 而元雪蝶玉瓶上的青珠,此刻也不过小指般大小罢了。 象虱再喷一道血光,这血光比刚才强大许多,看来象虱也知破界在即,意图全力一击,以便彻底冲塌对手。 原承天刚想再祭界域,却忽然发现大脑一空,不由暗叫糟糕,原来自己一直与象虱做强力的抗衡,不知不觉之中,那神识竟似耗尽了。 第1105章侍灵纷纷皆向前 这个界域全仗原承天的抹诀之法以及强大神识,方能勉强维持,此刻原承天神识一空,那界域无法重建,其实便告失效了。 象虱的血雾几乎是无摭无挡,就向诸修喷来,元雪蝶自然是首当其冲。 而在界域破灭的刹那时,一股无边杀气激涌而至,令人自内心深处都生出恐惧之意。这杀气之强,又怎是魔晋南可以与之相比,这种来自混沌的杀气,是要毁灭万物的,与魔晋南的杀气只知杀生或是大不相同。 这就难怪诸修虽然境界已至极道,可遇到这只象虱,却是束手无策。就比如那法像虽是修士人人俱备,可若是心境生变,那法像又如何能祭将出来? 混沌法则之力,竟强横至此。 诸修见到象虱破了界域,都本能的向后再退数步。这并非说诸修不顾颜面尊严,任由一名女子挡在前面,实因这心中的恐惧是油然而生,这退后数步之举是自心而发,不得不为。 诸修这般一退,就将元雪蝶突显出来。 元雪蝶在象虱面前孑然而立,与象虱的庞大身形一比,更显弱不禁风。 以象虱之尊,元雪蝶的太虚境界竟不能让它出一丝忌惮之心来,见它只是将利爪向前一抹,就将要元雪蝶诛杀当场。瞧其神情悠然,不过是要拂去尘埃一般。 不想这利爪拂到中途,却遇到一道鹤影,正是元雪蝶的白鹤祭出法像,前来救主了。 这只白鹤自元雪蝶入了这洞府之后,就被元雪蝶收起,此刻见主人形势极危,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毅然祭出鹤影来。 但将那只鹤影虽然是勉强迎上象虱的利爪,可身躯却在颤抖不停,看来对这只象虱,那白鹤也是恐惧到了极点。主人既是心中惊恐,所祭出的法像也是感同受身了。 而在心中极度恐惧之下,这只白鹤仍要强自出头救主,亦见元雪蝶平时对待侍兽,自有她的好处。 奈何那白鹤的修为与象虱相比,好似莹莹之火与日月争辉,那鹤影被象虱利爪一触,便告粉碎。 白鹤的法像被毁,自身也是修为大失,可转目瞧去,那元雪蝶目不旁顾,仍在祭施法术,要将那青珠凝结而成,若是任由象虱施为,元雪蝶性命何存? 原承天纵想去救元雪蝶,可在象虱逼进身侧之后,那激起的杀气灵压,就好似在他面前立起了一堵高墙,以他的浅薄修为,又怎能切进战场? 没奈何,白鹤展翼伸喙,就向象虱扑去,此一扑好似飞蛾扑火,虽知有去无回,可义之所在,又怎能有半点退缩。 诸修见到白鹤这般义举,心中好不羞愧,想到白鹤尚知救主,自己身为男子,又怎能让一名女修挡身前。于是纷纷提起手中法宝,就向象虱祭出。 那象虱激发出灵压极强,诸修有一大半法宝祭到中途,就被这灵压逼回,竟不能再进半寸了。 另有一小半法宝虽然勉强突了进去,可越是靠近象虱,越是阻力强大,最终只有两件光芒湛然四射的法剑迫到了象虱身边罢了。 白鹤也借着这两柄法剑之威,突到象虱身前,正要将长喙去刺象虱,象虱身边血雾再起,将那两件法宝卷进其中。 这血雾实有毁金碎玉之能,两件法宝显非俗器,但在血雾中之中滚滚,就顿失灵气,法宝神光黯然消失。 不提两名法宝的主人必定心疼不已,那白鹤亦被卷进这血雾之中,就觉得神智半昏半迷,一身白羽尽被染成赤红,左翅上落羽纷纷,也不知受了多大的伤损。 这白鹤已是八级灵禽,已知人言,大喝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不让你近我主人半步!” 将身一晃,变成一名女童,生得细眉樱口,甚是清秀,但其左臂上已是血肉模糊了。原承天与诸修见这白鹤如此护主,又是惊讶,又是赞叹。 一只灵禽对主人如此维护,委实难得,只因天下修士,往往将侍灵视为家奴一般呼来喝去,用之则用,不用则弃,而诸多侍灵也是因惧修士大能,不敢反抗罢了。 如今见这白鹤如此,元氏家风由此可见一斑了。元氏能成为仙族中的上三族,果然是大有原由的。这也让原承天不由想起猎风来,原来肯为主人牺牲性命的,并不只是猎风一人。 这场上千钧一发,原承天不及去思念猎风在凡界修行是否安好,只见这女童手持双剑,拼命向象虱刺去。但原承天知道以白鹤修为,不过是以卵击石,怎能伤这象虱分毫,唯独送了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左手硬将分灵之术抹出,心神中唤出金偶,而右手的两只蚀月虫也送了过去。 虽然原承天神识已然耗尽,好在这左臂并非凡物,玄感极强,天生就带有强大威能,实算得上一件法宝了,因此这次强抹分灵之术,亦能将象虱的强大强压分开。 而金偶也借着分灵之术的威能,刹那间突破到象虱的身边。这时象虱已抬起一只利爪,向白鹤化身压去,金偶恰好赶到,抬臂就是一挡。 以这金偶的昊化之躯,却仍是挡不住象虱的一击之力,就听到“格格”声响,金偶的手臂已碎。象虱嗡嗡叫一声,又向金偶和白鹤化身喷出一团血雾来。 金偶手臂虽断,可不碎身法偏要逞强,身子只是一晃,就将手臂复原,只是迎面而来的这团血雾自己虽是不惧,却怕白鹤沾身之后,又要大受损伤了。 百忙中金偶祭出一宝,正是原承天的至御之宝太一弱水,原承天既让这金偶上前救人,又怎能不将这件法宝相赠。那太一弱水蓬然展开,形成一道数丈长宽的水幕。 血雾与这水幕接触之后,立起轩然大渡,那血雾好似火焰一般,要将这太一弱水燃为一空,可这太一弱水的水幕瞧来至弱,实为至强,任这血雾如何施法,掀起怎样的波澜,那水幕总是将破未破,牢牢的将血雾挡在外围。 若是这白鹤化身知机,见到这种情形,就该立刻身退才是,可这只白鹤忠勇可嘉,却是愚直之性,仍是只管前来,甚至还想绕过水幕,想去给象虱一击。 金偶长臂伸出,就将这白鹤挡在身后,沉声道:“敌强我弱,不可莽撞了。” 白鹤毕竟也是修士之灵,被这金偶一扫,顿时冷静下来,脆生生道:“多谢道友相助。”果然只藏在金偶身后,不再向前。 这时空中嗡嗡作响,两只蚀月虫已绕过太一弱水,飞到象虱的身前,那象虱虽是灵压强大,却挡不住这两只蚀月虫。 小白最是勇猛,抢上前去,对准象虱的利爪就是狠狠一噬。这蚀月虫的利口抵得上昊天之宝,象虱利爪虽为混沌之物,也禁不住这一口,只听得“喀嚓嚓”一声,那利爪已被咬下一块来。 小青飞的虽慢,那只是因为天生性格沉稳,自小就知见机而行见到小白得手之后,也不飞向他处,而是径直对准象虱受伤之处,再噬上一口。 这一口谋定而动,比小白噬得更狠,那象虱这只利爪怎能经得住两只蚀月虫齐咬,立时就断折下来。其断爪落到地上,铮然有声,可比五金之器响亮多了。 诸修听得心中怦然心动,暗道:“这根象虱的断爪,必是天材地宝。” 只是那断爪是金偶与蚀月虫拼命挣来的,谁好意思上前捡拾,更何况那断爪就在象虱身下,谁又有包天之胆敢上前去?说来诸修皆是极道之修,本不该有如此贪心,可是一来是难得进入这混沌界域,谁又想空手而回?二来是被洞府外的奇草灵花激发出心中欲望,就此不可收拾。 那人的欲望原是洪水一般,易疏不易堵,仙修之士平时虽是努力压制了,可临到紧要关头,往往就会被外物激发。而境界越高,这欲望反倒越易被激发出来。 这也是仙修之士修行的一大障碍了。 象虱本有八足,就算被咬去一根,也不减战力,可这断爪之痛,也让象虱痛不可当,本能的退后半步,另一只利爪横扫而至。小白首当其冲,被这利爪扫到,身子竟被撞出一团火花来,虽不见损伤,只是因身子太小,还是被撞到远处去。 原承天原本担心小白受损,急忙凝目瞧去,见小白挣扎着又飞了回来,这才略感放心。这两只蚀月虫身躯之坚,竟是超过了金偶的昊化之躯,那不计其数的法宝法器下肚,岂能是白噬的。 这时小青已飞上纵下,与这只象虱周旋,象虱虽强,奈何身躯长大,想击中这只小小的灵虫,又是谈何容易? 不过小青再想像刚才那样得手,只怕就没那么容易,象虱这时喷出的血雾愈见其浓,但因两只蚀月虫之故,不求伤敌,而是先将自身护住再说,那血雾护住身周,小白又要抵御之血雾之力,又要寻机下口,就变得没那么容易了。 这场灵虫之争,看得诸修惊心动魄,哪知这两只小小的灵虫,竟胜过了数十修士,这也是万物相生相克之理。但两只蚀月虫实在太小,骚扰易行,却难真正克敌。 便在这时,金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静的声音:“道友且退,容雪蝶克敌。” 第1106章神光一出谁可敌 金偶知道元雪蝶准备已毕,自己若挡在前面,反倒阻碍手脚。忙将脚步错动,向后退去。那只象虱奈何不得两只蚀月虫,将视金偶为敌,利爪长长伸出,“突”的就到了金偶身前。 这象虱的每次攻击,都会让对手莫名的停顿一刻,诸多极道之士难以抵挡,也正因此故了。这种情形,或是因这混沌界域中法则之故,或是因为象虱一身的古老杀气,有慑人心魂之效,究竟是哪种原因,一时难明。 金偶同样身子略顿,那利爪就着实刺到,自胸至背来了个贯通,这也就是金偶罢了,若是换成他人,定然又送了性命。 金偶一边动用不碎身法修复伤损,一边急速后退。但象虱的利爪牢牢嵌在金偶体内,怎样也舍不得离开。 便在这时,空中嗡嗡声响,一道青光当头罩下,那利爪被这青光一扫,刹时碎成粒粒粉末,那粉未在空中飘洒,仍是青光闪闪。于是那粉未再化为乌有,直至无形无迹。 原承天暗自赞道:“这青毫神光果然厉害。” 此刻元雪蝶玉瓶所凝青珠,已有鸡蛋般大小,而细瞧青珠光芒,与上次原承天在天阙中所遇的青毫神光,有八九分相似,唯有些微的不同,至于这个不同处究竟在哪里,仓促间也难以判明。 想来那青毫神光既是天地三大神光之一,唯天地可用,修士勉强用来,肯定会和本源神光略有不同了。 元雪蝶用这青光扫损象虱一只利爪,诸修不由得精神大震,哪怕这象虱的级别高于元雪蝶,但元雪蝶有这神光在手,又怕它何来? 就见元雪蝶好似天神临凡一般,手中再抹一诀,青珠在空中嗡嗡转动,忽的又转出一道青光来,向象虱身上一扫。 象虱刚刚吃了大亏,怎不知这青光的厉害,庞大的身躯退的倒也极快,刹那间就退后数百丈了。 奈何那青光来的更快,仍是扫到象虱的利爪上。 就听得“嗤嗤”声响不绝,象虱的三只利爪再告烟消云散,这样一来,象虱八足中失了四足,伤了一足,已然是元气大伤了。诸修无不欢声情雷动,知道此虫再无作为了。 元雪蝶走到白鹤身边,点头道:“做得好。”心神动处,白鹤已被她收到袖中。想来白鹤得元雪蝶一赞,纵然身受重伤,也应无憾了。 元雪蝶持定玉瓶大步向前,那青珠悬在玉瓶上空,仍在转动不休,而每转一圈,青珠就显得明亮一些,但若是青光祭出后,那青珠就会黯淡无光了。 被这青珠威能所慑,象虱只能急急后退。但元雪蝶并无趁势追出,而是缓缓向前,似乎仍有忌惮。 原承天看的明白,那青珠上的青毫神光凝聚不易,每次用出神光,元雪蝶的面色就会憔悴上一分,看来施出这青毫神光来,元雪蝶的消耗着实不小。 目前这只象虱虽仍有伤人之能,但此虫心中已生怯意,应该不敢向前,但前方仍有一只象虱,元雪蝶不留余力,又如何应付第二只象虱。 诸修紧紧跟在元雪蝶身后,个个兴奋之极,在他们想来,只要灭了两只象虱,打开洞府深处的大门,自然是天材地宝尽有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诸多修士,就连原承天,也对这洞府中的所藏怀有几分期许。虽然这份期许随着象虱的出现,有些减失,但随着象虱被青毫神光所伤,那份贪婪之心复又熊熊燃烧起来。 这时,一直在青龙塔中观战的魔晋南忍不住对玄焰道:“玄焰,这洞府里的气氛好不诡异。” 玄焰身为天地之灵,所感与魔晋南亦有几分相同,他点头道:“的确是略有不同,你瞧我家主人,也好像陷进了某种狂热之中了,这情景可大大不妙。” 魔晋南道:“主人向来持心极正,不该被外物所迷才是,今日怎会如此?至于其他修士,那不提也罢。” 玄焰嘿嘿笑道:“这其中的道理,本老人家略知一二,至于你,则因天生愚鲁,便是和你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魔晋南怒道:“你敢小瞧我!” 玄焰摇头晃脑道:“不是我玄焰小瞧你,是你本就是本老人家的后辈?我问你,你在这洞府之中,可是觉得好不快意?” 魔晋南叫道:“你是天地之灵,我难道不是天下杀气所凝,怎的就比你小了?是了,在这洞府之中,我的确心中宁静异常。” 这魔晋南的性子直快,有问必答,不像玄焰那般老奸巨滑,若论斗口,自然万万不是玄焰的对手了。 玄焰道:“这就是了,在我看来,这洞府之中的混沌气息中杀气充盈,那是万物与生俱来的一股杀气,与你同源。这也就罢了,更有一桩玄奥,只怕主人此刻也没想明白呢。”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他自跟随了原承天以来,虽是对原承死心塌地,但因天性好强,时时都盼着能胜过主人一回。今日总算被他瞧出一丝机会来,又怎不得意。 魔晋南想了又想,也不明玄焰所指,这魔刀倒也坦诚,点头道:“我果然是比你笨了些,这里杀气浓重,与我同源,我自然是感到欢喜,可除此之外,应该是另有原因才是。这个原因,我可着实想不出来了。” 玄焰哈哈笑道:“魔晋南,这便是你强过猎风之处,不知为不知,为大善也。本老人家也不欺你,实对你说吧,那天地之间,虽有杀气存在,可创世大修又怎能让杀气独存,因此在创世之初,就将浩然正气遍布诸界,就连魔界亦是如此。是以那魔界之士虽然好战好杀,可亦有那心怀魔界苍生,一心为魔界生灵着想的大修存在。” 魔晋南默默点头,她知道玄焰所指,就是魔界历代魁神了,魔界魁神虽为凡界修士以及仙庭神执不容,可在魔界诸灵眼中,那就是信仰般的存在。而历代魁神,也无不将替魔界诸生的前途放在心中,一心只想冲上仙庭,为魔界诸灵讨个公道。这样的公心,原来是托赖了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她想了又想,才缓缓道:“这混沌界域未曾受创世大修神力惠及,因此这浩然正气定是不复存在了。” 玄焰拍手笑道:“孺子可教也。此处既然是混沌界域,又怎有浩然正气,而那混沌清气虽是浩然正气之源,只因受这洞府中刻意设制的法则所阻,怎样也无法进来。而诸修与主人,则因失了这浩然正气,心境便生贪婪之念,又有何奇哉?” 魔晋南道:“失了这浩然正气,便只生贪婪之心吗?” 玄焰道:“浩然正气一失,诸恶念皆至,只不过诸修毕竟是有修为了,倒还不至于相杀相害,但诸修进入秘境,原为寻宝而来,因此这‘有所得’之心,就会被格外加强,可叹就连主人也不能免俗了。” 魔晋南道:“这可如何是好,要速速提醒主人才是。” 玄焰道:“晋南,你怎不明白,那人心中一旦生了执念,就算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的。好在主人与众不同,他入这混沌界域,不管是遇到怎样的事情,都另有一桩好处。” 魔晋南好奇之极,道:“怎样的好处?” 玄焰得意的一笑:“此事着实不可对人言。”气得魔晋南恨不得拔刀相向了。 玄焰哈哈大笑,道:“你虽比猎风强了许多,可灵慧毕竟有些不足,与你斗口,胜之不武,也失了许多乐趣。也罢,本老人家大放慈悲,就对你实说了罢。” 魔晋南这才欢喜,道:“快说,快说。” 玄焰道:“那主人来到这混沌界域,其实是要为以后……哎呀,此事恐涉天机,不能说,不能说。” 世间哪有这样说话的?魔晋南不由分说,就将一记魔刀劈来。慌得玄焰急忙闪过了。 原来随着魔晋南修为渐进,玄焰的至虚之体对魔晋南的魔刀也生忌惮之心了,若被这魔刀劈中,虽不会有何伤损,但心境受这杀气所夺,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提二灵在塔中争议不休,这时诸修在元雪蝶的带领下,步步为营,将象虱一步步赶了过去,原承天也借着这段时间,利用那枝别生仙苗,将神识点滴的恢复起来。 而金偶则代行原承天之责,重祭界域,替元雪蝶护法。 元雪蝶道:“诸位道友,前方第二只象虱久久不至,可见有修士尚能与这象虱相持,依我看来,这象虱虽是厉害,倒是可用强力法宝与其相持一二的,只是诸位道友只能动用本体法宝,其他寻常法宝,切不可动用。” 紫衫修士道:“大仙子说的是,这里的法则有异,法诀难以传音,唯有本体法宝,是可动用心神祭施的。” 前方究竟战况如何,因无声音传来,诸修也无法探明,就这么一步步走过了,借着那壁上的珠光,影影绰绰的,可以见到前方有十条条人影。 其中还有一道身影极其高大,想来就是第二只象虱了。 连同元雪蝶身后的修士,再加上前方的十余人,粗略一算,这次进入洞府的修士,竟是损失大半了,若是不能在这洞府中寻些可用之物,诸修怎能甘心? 第1107章各施妙术斗异虫 金偶再祭界域之后,原承天不敢再用神识,就用禅识以探域外动静,那禅识的消耗毕竟要少了许多。 而因自己曾修成分魂之术,金偶的界域就如同自己的界域般,因此界域之中诸修的心思,原承天也可一览无遗,这也是法则的厉害之处。 这般随意一瞧,原承天不由的心中乱跳,只因诸修心中对那门内奇珍的狂热之情,着实不像是极道境界。若非是受法则影响,又怎会如此? 原承天立时就发现,自己的对这洞府中奇珍异的渴望,其实丝毫也不亚于诸修了。经此一悟,原承天就此醒觉过来。 玄焰与原承天心神相通,这边原承天心中一静,那边玄焰已知。玄焰不由笑道:“主人,你总算醒过来了,这洞府之中,清气难入,不可受了迷惑。” 原承天心中笑骂道:“好你个玄焰,既然早知如此,为何却不来提醒我?” 玄焰便做了个鬼脸,道:“他人提醒,总不如自家明悟。玄焰对主人还算有点信心。主人此刻所遇,就如同当时创世大修一般,点点滴滴都不能忘了。” 原承天心中一凛,玄焰这话又是从何说来?那创世大修当日所遇与自己又有何关系?但玄焰实为天地之灵,机心一动,便是天地之意,因此这番话并不是没来由的。 玄焰虽然毫无机心,天性烂漫,可正是这份质朴之心,反倒最合天道,那混沌法则之中,其实蕴藏天地间所有奥秘,玄焰身在其中,反倒比他人更有收获。 而自己与诸修,却因在红尘之中过多历练,反去了这质朴之心,又如何以明悟混沌奥妙? 这时诸修虽见到第二只象虱,可因有元雪蝶克敌在前,也就去了恐惧之心。其实以诸修的神通,法宝,未必就是不堪一击,刚才被象虱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来是弄不清这混沌法则,吃亏不小,其后见到同伴被杀,心中惧心大起,也就只知道逃之夭夭了。 原承天御众有术,深知那修士若是聚在一处,反倒最难发挥手段,且极易受到他人影响,现在惊惶之心一去,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时离得近,原承天借着那石壁上珠光瞧去,只见地上修士的尸身堆积如山,让人好不心痛。那剩下的十余名修士,亦有数人受伤,只能各祭法像护身,在那里动用法术丹药疗伤。 另有七八名修士,则围成一个小小的四象阵法,每人站定方位,祭出手中法宝,与那象虱周旋。 那象虱虽是神通广大,却奈何不得这四象阵法,只能围着这阵法打转罢了。 原来这四象阵法,最易用来防御,且这四象阵借的是四神之威,此阵一成,便是一个天然的祷天之阵,因此可得四神庇佑。 象虱神通虽强,一时间也是无机可趁。 这七八名修士之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吴之诚了,他转头瞧见原承天与元雪蝶,面露惊喜之色,叫道:“我早就说过,大仙子与原道友绝不对抛下我等。” 吴之诚脚下伏着一兽,正是吴之诚的侍兽森帝货,此兽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时从元雪蝶身后冲出来两名修士,口中叫道:“岂止是大仙子与原道友,我等也来助你。” 两名修士刚想上前,迎面撞上了那只象虱。这只象虱在四象阵法外转了良久,也无法破阵,满腔怒火正不知何处发泄才好。现在逢着二修,正好一泄胸中怒火了。 就见这象虱伸出利爪来,闪电般向前一扫。一名修士顿时被扫到,“波”的一声,裂成了碎片。 不想那碎片之侧,却忽的再现出一道身影来,哈哈大笑道:“毕竟是混沌古物,怎知诈术,难道连这虚识也不曾见过吗?”手中祭起一块银印,“啪”的打在那象虱的头顶。 这银印好不沉重,打得那象虱身不由已,便退了两步。 原来这修士甚是机灵,以虚识在前诱敌,本体则动用藏身之术隐在身后,终于祭出这本体之宝银印来,总算捞着一记便宜。 奈何这象虱体坚如铁,这被有百岳之力的银印打来,也只是略退两步罢了,自身却不见有丝毫损伤。 这时另一名修士亦祭出本命法宝,是为一柄法剑,这法剑在象虱上一割,发出“铮”的一声响,也只是在象虱身上留下一道白印罢了。 这修士叫道:“不好,这象虱周身是铁,除了青毫神光,寻常法宝只怕伤它不得。” 二修既然无法建功,心中惧意便生,奈何已冲到前面来,就算想退后,只怕也及不上这象虱一探爪的速度。 刚才诸多修士,吃这象虱利爪的苦头甚多,那利爪瞧来速度不快,其实却因暗藏混沌法则之力,不会惊动修士身上的法像,因此极难抵挡。 这时那象虱再将利爪探来,二修欲退不能,却忽然双双斜斜的跨了半步,正好冲进四象阵中。 这四象在仙修界中,实为最基础不过的阵法,算是人人皆知了,二修情急之下生出急智,躲进这阵法之中,也算是逃过一劫。 这两名修士并无强力法宝,却仗着临敌经验极丰,仍能与这象虱周旋一二,这就给了其他修士莫大的信心。 观这二修所为,可知一个人的修为再强,若是心境不稳,那其实毫无用处,此刻这只象虱并不比第一只弱了,可诸修们因心境稳固,就能从容施展了。 原承天以仙修境界,却能在刚才大显身子,也就是胜在心境强横而已。此刻诸修信心一生,又怎容原承天再显神通。 这时元雪蝶身后又冲来三名修士,其中一名修士,手中托着一只硕大的赤蛛,此修将两只赤蛛祭起,那赤蛛就在空中吐起丝来。 另两名修士一个手持黑珠,将手往这黑珠上一拍,这黑珠就发出道道闪电,在面前织成一道电网,端的是水泄不通。 那象虱或许是曾吃过这天雷的苦头,见到前面织成电网,就不敢轻易上前了。 另一名修士,则将一把木剑向地下一插,这木剑一柄化两柄,两柄化四柄,刹时就是九九之数,这是以这木剑为阵旗,形成一座小阵。 二修一施雷电,一施阵法,其目前显然是替那赤蛛的主人加持了,看来三修早就商量妥当,要用这赤蛛来斗这象虱。看来这赤蛛所吐之丝,廖是一件异宝了。 元雪蝶虽有青毫神光,却人人都能瞧得出来,那青毫神光凝聚不易,且每用一次,元雪蝶都是损耗极大,因此诸修不约而同,都将这青毫神光视为最后保命的手段,不愿让元雪蝶轻出。 这样的想法,其实不曾有人提起,但人人都是心知肚明。毕竟皆是极道之修,这样浅显的道理,又何必说起。 那象虱不敢去冲撞雷电之网,就来冲击这座木剑阵法,只见它再出利爪,极缓的向前探去,这也显出这象虱灵慧不俗,不愿上来就用全力,以免被这阵法所伤。 象虱的利爪离那木剑之阵还有数尺时,阵中涌出一道黄气,黄气之中,托出一柄巨大的木剑来,这木剑九虚一实,看来是这阵法所化了。 此剑自上而下便是一削,正削到了象虱的利爪上,就听得“托”的一声,巨剑重新化为一团黄气而去,但象虱也是猛的将利爪一缩,看来也是吃了亏了。 正在这时,那赤蛛已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来,赤蛛的主人不由分说,就将这张蛛祭出,那蛛网铺天盖地,怎容这象虱逃窜。而这轻飘飘的蛛网,当然也没放在象虱的眼中,因此这蛛网一落,就将这象虱罩住了。 三修齐齐喝采,叫道:“果然得手。”个个喜气洋洋。 这蛛网轻不过一羽,瞧来随手可破,又有甚厉害处?别说诸修,就是原承天也是这般想来。 不想那蛛网与那象虱一触,象虱就如遭到雷击一般,“叽叽”的大叫起来。那蛛网本是白色,这时已变得遍体殷红,道道蛛丝好似利刃一般,已深深陷进象虱的体中。 诸修齐声喝彩,原承天亦是拍手叫道:“好个法宝。” 这象虱的身躯,就连法剑也难以损伤的,不想在这蛛丝之下,却如同泥土,这蛛网之威,果然是厉害了。 眼见这蛛丝的道道丝线寸寸下割,很快就陷进半寸了,赤蛛的主人不由有些得意洋洋,笑道:“也不枉老夫百年心血,养成魔界赤蛛。” 原来这赤蛛亦是来自魔界,与原承天的蚀月虫同源。看来若斗这只象虱,倒是魔虫最为拿手了。 这时那只被元雪蝶的青毫神光击伤的象虱,已逃到那扇大门前,它本来驻足观看,希望同伴能替自己挽回败局,哪知同伴却被这蛛网所困了。 这只象虱胆气已丧,忽的将身子一撞,就将那扇大门撞得粉碎,一道道森寒气息,从那黑森森的门户中涌将出来。 诸修又要瞧这个门户中的情景,又要关心蛛网能否诛了那只象虱,正不知如何兼顾,那门户之中,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这吼声一出,那只被蛛网困住的象虱忽的“啪”的一声,碎成了千百块。 第1108章言辞如刀胆似铁 诸修见此情景,无不大恐。以这只象虱的境界修为,怎能被这吼声震碎?那门户内的混沌生灵岂不是有逆天之能?唯有仙庭神执方能有这般的神通的。 不过也有那细心的修士静心想来,若这吼声果然有如斯威能,怎的这象虱身边的修士反倒无事? 再结合这象虱暴裂的情形,诸修很快明白,这两只象虱,或是那门户中混沌生灵的侍虫罢了?定是那生灵见侍虫斗法不利,丢了他的面子,这才动用灵识,碎了这只象虱。 不管这象虱是被混沌生灵怎样震碎,诸修唯一可知的,就是这混沌生灵强大之极,绝非诸修所能抗衡? 半数修士此刻心中所想,皆是一个“逃”字,可诸修历经千辛万苦,折了许多同伴,好不容易来到此处,若是就此离去,又怎能甘心?而复又想来,这混沌生灵有偌大神通,真想取诸修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就算逃离了此处,但只要仍在这混沌秘境,只怕这百条性命仍在这混沌生灵的掌握之中。 因此是留是逃,其实也没多大相干。 元雪蝶向前一步,沉声道:“混沌大修,我等实无冒犯之意,若觉有扰大修清修,我等这便离去。” 这话虽是托辞,可在这情景下,也只能如此说了。另一层意思是,那混沌大修自然不懂人言,可言语这种小道,对那大能之修来说,也就是区区小事,略略动用灵慧,就可知晓了。因此元雪蝶及时出声,也好让这位大能之修生出好奇之心。 此刻就看这位大能之修是否有心情与元雪蝶沟通了。 过了良久之后,从门户之中传来低沉之极而又含混的声音:“当初本有约定,彼此两不相犯,今日为何又卷土重来?” 诸修听到这里,先是一奇,又是一喜。那混沌大修虽是声音含混,吐字不清,可那“两不相犯”“卷土重来”之语,绝非是初次学会人言就能说得出来的。 那定是有人以人类的语言法诀相赠,这才使这位混沌大修知道人类语言的雅语。 再细想这混沌大修话中之意,也可证明之前已有修士与他接触过了,显然那些修士就是天一神宫诸修了。 元雪蝶略略松了口气,既然这混沌大修已与天一神宫接触过,那么想来不是无法交流,今日若想全身而退,还是大有可能的。 元雪蝶便道:“大修有所不知,先前与大修接触之人,与我等并非一路。要知道那人间世界人群庞大之极,实有亿万之数,就好似外面湖中沙粒一般。” 那混沌大修再次发声,声音较前略显清亮了,就听这位混沌大修冷笑道:“你等这些修士,只知道贪念世间奇珍,不论哪里,只管去闯,又害我动了嗔念,处死一只侍虫。也罢,你等只需赔上十条性命来,就可放你等前去。” 元雪蝶缓缓摇头道:“大修境界,我等望尘莫及,取我等性命轻而易举,但大修既修至如斯境界,又怎能不明天地慈悲之意?只怕大修一动此念,天地已知,到时……” 她本想说天地或会降下天劫来,可此言定会触怒这位混沌大修,不说也罢。 诸修见她就算面对如此大能,仍是缓缓言来,面无一丝惧色,心中又敬又佩。元氏仙族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混沌大修嘿嘿一笑,道:“你莫非是要想天地会来罚我?我若非受天地之罚,又怎会沉沦至此?何况此处为混沌残境,本不受天地法则约束。天地又能奈我何?”言罢哈哈大笑,但笑声之中,不无悲凉之意。 元雪蝶道:“这么说来,大修原也是同界中人,却不知因何故被罚至此处。若肯见告,死也甘心。” 混沌大修道:“也不怕你等知道,那创世世尊,我原也是见过的,说来这世间诸灵,皆是我的后辈了。当初世尊处事不公,神执之位,无我兽禽之分,我等因而恼怒,趁世尊创界难以分身,反进仙庭。嘿嘿,那一场厮杀,可谓是惊天动地。” 诸修此一惊非同小可,先前只知这混沌大修境界难有人及,此刻方知,那竟是仙庭之乱时的灵兽灵禽了。 元雪蝶淡淡的道:“这么说来,那件事后,大修就被罚至此处了。这处混沌残境,竟是一座囚牢了。” 混沌大修道:“当初我等既是事败,便是那碎息残魂也不肯放过,要被那世尊沉沦九渊。若是如此,那又怎有翻身的余地,天幸那世尊开辟混沌之时,力有不逮,留下数座混沌残境。这座混沌残境,虽然是五行有缺,倒也修行的好所在。” 原承天细辩此话,发现那混沌大修隐瞒了一处关键所在,那就是这些仙庭之变时战败兽禽的残魂碎息,来到这座混沌残境,其实并非世尊的本意。 这便是说,中途有人动了手脚,将一些残魂碎息沉沦到这混沌秘境来,竟将世尊也瞒过了,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诸多异兽灵禽的残魂碎息一旦沉沦九渊,那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如斧兽等诸多大能异兽,便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在九渊之中苦修罢了。 但这座混沌残境,其实与外界并无强力屏障,若是这秘境中的大能之修一旦想反出此境,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来这混沌之中不知日月,或是这些残魂碎息虽然略有成就,可因当初被杀得怕了,一时间也不敢出境闯荡。可无论如何,这着实是昊天诸界极大的隐患了。 那位混沌大修在此不知修了多少年,或是寂寞得紧了,今日与人畅谈,倒是尝到一些趣味来,只听他又道:“世尊重罚我等,我等也不怨他,这世界是由世尊而创,诸多生灵的生杀予夺,皆在世尊之手,此为万世不易之理。但如今世尊已逝,世间群龙无首,又闻诸界不稳,想来正是我辈出头的时机了。” 他这话又像是对元雪蝶所言,又像是自言自语。可诸修听到耳中,则像是听到一声霹雳一般,这也正说中原承天最担心的事情了。 若是任这混沌大修出世,那世间不知又会殒落多少仙修之士,红尘之中,必定亦是血流成河。 元雪蝶嘴痴发白,身子轻颤,却仍是鼓足勇气道:“大修,你怨世尊处事不公,只知重用人类修士担当神执之位,却无大能兽禽之分,小女子本来也觉得大修埋怨的是,可今日闻大修一言,才知世尊之意最合适不过了。” 混沌大修冷哼一声,道:“你一名人间女子,也知仙庭大事?” 这混沌大修不知修到何种境界,自然等闲不会动怒的,可此刻话中已有怒意,那岂不是怒到极处,只怕随手就可杀人了。 元雪蝶将胸膛一挺,昂然道:“世尊创世造物,那是何等的大慈大悲,而设定神执之位,亦是为了禀持世尊慈悲之意,爱护万物诸灵。可从大修之言中,小女子只瞧出争权夺利之心,却无一丝为天下,为苍生的慈悲之念,试问世尊又怎肯让大修这样心境的大能,去执掌神执重位!” 混沌大修沉声道:“好一张利口。” 元雪蝶傲然一笑,道:“小女子的修为,在大修面前,不过是荧荧之火罢了。大修要杀便杀,又何必多言。只是大修需得明白,大修若不能体味世尊本心,只知妄动执念,就算身处混沌,也逃不过天地之罚。” 原承天与诸修无不为元雪蝶提心掉胆。这混沌大修既然是昔日的仙庭异兽,最擅杀伐,又是在这混沌残境之中,不知散畏天地,此刻动怒,又怎能再容得元雪蝶。 原承天默默向前一步,挡在元雪蝶的面前。他虽知以自己的修为,敌不住混沌大修的轻嗔薄怒。而自己九世历劫,这条性命委实来的不易。但不管多有大的理由,也无法阻止原承天与元雪蝶共御此劫。 姬怜舞亦是默默无语,走到元雪蝶的身边,元雪蝶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笑。那世间的许多话语,其实只要心照,都是不必说的。 原承天与姬怜舞的举动,引来混沌大修一声惊疑,他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等不畏生死,我何不成全你等?生死轮回,也不过寻常事耳,偏偏那天地要立什么法则,用什么煞气来震慑诸修,委实好笑。” 就见一只毛茸茸的巨爪从黑暗之中缓缓伸出,这只巨灵之爪宛如山峦,这混沌大修的身形可想而知了。 元雪蝶正想动用青珠上的青毫神光,来个以死相拼,哪知那巨爪之上,附有强大的法则,就连本命法宝也无法祭出了。那青珠上的青毫神光虽然一触可发,奈何这心神中的念头,却怎样也无法传递出去。 那边姬怜舞亦想做临死一击,自然也是无法动用法宝,原承天却偏偏将手一伸,祭出那滴太一弱水来。 只这太一弱水虽强,也强不过这只巨灵之爪,此爪视这弱水之为无物,悄然穿透,却停在原承天的额前,凝而不发。而这混沌大修又发出一声惊叹:“咦!” 第1109章神光福缘难再遇 自诸修来到这洞府中后,所施法术法宝皆受极大限制,元雪蝶若祭青毫神光,也非得在原承天所施的界域中不可。如今被这混沌大修一掌探来,法则之力无穷,元雪蝶自然也只好束手。 但原承天却仍然能从容施出法术来,这又怎能不让人惊奇? 在原承天看来,自己能够施出法宝法术,唯一的原因,或是因自己修成了神识罢了。那神识之能,毕竟不是灵识可比。 然而在先前与象虱的斗法之中,自己为了维持界域,以保元雪蝶周全,神识消耗极多,此刻哪能动用? 便是在这神识耗尽的情况下,自己却仍能动用法宝,这就让原承天自己也觉得无法解释了。 那混沌大修的巨掌凝在原承天额前,迟迟不发,谁也不知那混沌大修打的什么主意。 而对元雪蝶与姬怜舞来说,刚才算是从生到死走了一遭,太一弱水这等奇宝,在那混沌大修面前,也宛若无物一般,试问世间诸宝,又如何能敌? 但混沌大修偏偏就此停下,此中情由,虽然人人皆难测度,可必有非常之因。 便听那混沌大修缓缓道:“千杀劫果,大修分魂,混一天下,万世之尊。难怪这混沌法则困不住你了,事已至此,我等也只好永沉混沌了,说什么与世间诸修争竟,没的让人笑话。”那声音说不出的沮丧,又有说不尽的心灰意懒。 诸修自是茫然,又怎知混沌大修的十六个字中,包含了怎样的前世因果,天地之奥,原承天虽然略有所悟,可毕竟还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此刻洞府里外,情无声息,那只巨灵之掌,则缓缓的收了回去。过了良久之后,混沌大修道:“这么说来,原道友,你定是遇着了元极。” 原承天讶然道:“元极?” 混沌大修又叹道:“是了,你此刻境界极低,未入仙庭,难结道果,不知前世今生,又怎知‘元极’二字。可叹冥冥之中,那天地安排的丝丝入扣,怎有半丝差错。此时此刻,你先将这‘元极’二字忘却,他日必有所应。” 原承天听他语转柔和,想来已无敌意,而听其话中之意,倒像是一位仙修前辈谆谆告诫,此心拳拳。 而原承天此刻,亦是浮想连翩,那千杀劫果,他自然是明白的,难不成便因自己体内有此前世因果,这混沌的法则便困不住他了? 细细想来,此事也并非绝无道理,说来此处的混沌法则,实由这混沌大修而设,自己与诸修来到这洞府之中,就好似自动走进这混沌大修的自我界域之中,又怎不受这混沌大修所控?刚才元雪蝶和自己与这混沌大修对话无碍,其音可以及远,也证明这一点了。 但不想自己体内,却因当年大修诛杀无算而结下的千杀劫果,这件因果之物,显非泛泛。先是因那斧文而修成斧文之兽,当年被诛杀的灵禽异兽,可尽被自己所用。就好似那被诛杀的灵禽异兽,已被自己收服一般。 今日又仗着千杀劫果,破了混沌大修的混沌法则,也是与理当然。 那混沌大修此刻境界再高,也是当年所诛杀的生灵残碎碎息修行而成,怎不受这千杀劫果的影响? 唯独这“元极”二字,则让原承天大伤脑筋,那世间原是有元极神火之说,可此神火只留其名,不见其形,别说凡界昊天诸修,便是昊天大能,也不曾见过此物。 但元极神火之名,一直代代相传,想来必有缘故。 但混沌大修所言,是非指的就是元极神火,既然他让自己最好忘却,显然自己也不会再提,这等天机,谅这混沌大修知道厉害,绝不会再说详细了。 郁闷的是,自己又何曾遇着元极,那元极神火乃天地万物之源,何等厉害,就连朱雀这位天下共主,也要屈居于此火之下。难不成自己人遇着却反倒不知? 最大的可能是那元极已化成他物,与自己遇着了,或人或物罢了。 可此人是谁,此物又是谁?原承天搜遍九世玄承,又有哪一桩哪一事能与这元极对上号的? 而混沌大修这么一说,这元极二字必然深入海,终身难忘了,只怕自己日后就要时时的苦苦思寻,要悟透这元极二字。只可惜在未入仙庭之前,定是无迹可循。 原承天便道:“我等擅闯洞府,实有不知之罪,若大修见谅,我等这就退出洞府,不敢再扰大修清修。” 混沌大修道:“扰便扰了,倒也无妨,只可惜因这个劫数,伤你了许多同伴,那人死不能复生,便是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只是今日之事,若就此了加,只怕要结恶果了。也罢。” 说到这里,便有一道金光从门户出飞了出来,这金光来的甚缓,而诸修知道这混沌大修忌惮原承天的来历,已有握手言和之意,这道金光,必然不是杀伐之器,故而倒也不慌。 只见那金光自门户内直达大门口,就停在那门口不动了,此金光从何而来,是何神通,诸修自是不明? 原承天无法动用神识,亦不知这金光来历,正想动问,那混沌大修道:“此光为混金锃之光,若论威能,并不比那真正的金锃紫光弱了,世间万物出混沌,金锃神光虽然自有来历,可究其本源,仍是来自混沌。” 诸修听到这“金锃紫光”四字,无不欣喜若狂,得遇这道神光,可不是天下修士的终极梦想?那金锃神光的好处,还用细说不成? 原承天亦是替诸修欢喜,只可惜这道神光,自己曾有所遇,就算再次遇到,也未必能有大用,恭身道:“多谢大修赐这无上福缘。” 混沌大修道:“也算是与你了结今日因果。你等诸修,只管上前来,将你等的本命法宝,受这神光照化便是。” 诸修虽然心中喜极,可无人领头的情况下,仍是一动不动?原承天生怕大修就此动嗔,又改了主意,岂不是错失这桩福缘?忙对元雪蝶道:“大仙子,还请试此福缘。” 元雪蝶心中狂喜之极,语音微微颤抖,道:“今日之事,恍然如梦一般。” 饶是她元氏仙族嫡系弟子,得遇这金锃紫光,亦是天大的机缘了。她将姬怜舞的手牵了过来,道:“妹子,今日之遇,不可忘了承天的恩德。” 诸修皆是明白,那混沌大修能按捺杀心,实因原承天之故,否则这数百条性命,只在这混沌大修翻掌之间,就会全军覆没了。 可见这世间的大能之修,着实可怖可敬,便是亿兆苍生性命,只也在那大能之修的转念之间罢了。 由此想来,那仙庭神执重责,的确不能随意委任了,否则神执若有所失,其损失更加无法弥补。创世大修所谓的私心,此刻瞧来,反倒是良苦用心了。 毕就这世间的灵禽异兽,其性灵与人类修士相比,总是欠缺不少,此为先天之失,无论怎样都是补不回来的。 姬怜舞嫣然一笑道:“承天当初在凡界时,我可就欠了他一条性命,若论得自承天的恩德,此世是不指望回报了,既是如此,多来几桩倒也不打紧。” 二女相视一笑,携手走进那金光所形成的光圈之中,倒也不必取出法宝来,只需在这光圈中转上一转,这桩福缘也就牢牢的取在手中了。 混沌大修既然说这道神光唯照本命法宝,这就是定下的法则,其他的法宝就算照上多年也是毫无用处了。 二女离开光圈之后,诸修不敢一拥上前,以免惹怒了混沌大修。反倒是你谦我让,总算依次前来,到这金锃神光中转上一转。 只可惜先前殒落的修士,便是白白牺牲了,这亦说明这世间的福缘,着实难测,前一刻或是时乖运骞,下一刻则是鸿运当头,不坚持到最后,哪里能见到真正的因果? 也就是盏茶时分,诸修皆去神光处转了一遭,而诸修有的是将那本命法宝持在手中的,就能清楚的瞧见,手中的本命法宝渐生变化,有那福缘更厚的,就能得到一件昊化之宝来。 且不谈诸修欢欢喜喜,唯有原承天一直未曾去那神光处走一遭。诸修先前以为原承天谦逊,倒也由他,可现在诸修皆去了一遭,怎的这原承天仍是不动? 混沌大修道:“原道友,那神光处,何不来走一遭?”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好教大修得知,当初在凡界有遇天阙,那金锃紫光倒也遇着一回,在下的本命法宝也已然昊化了,便是再遇一着神光,只怕也是枉然。” 混沌大修道:“我原想与你结个善果,此刻瞧来,倒也没那么容易,是了,那得遇元极的人,又怎能轻易巴结的。”说到这里,自己也笑将起来。 原承天也笑道:“诸修能够得遇金锃神光,就如同承天得遇一般,至于承天自己,倒也无妨。” 混沌大修道:“不可,不可,今日这个善果,那是非结不成,否则今是之遇,又有何益?” 说到这里,就见门户之中探来一个极大的黑影,那黑影经过金锃神光之下,就此定住不动,诸修这才瞧清,原来那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猿首。 而原承天瞧见这个猿首,心中不由叫道:“怎会如此!” 第1110章为结善缘而返界 原来这个猿首,与那斧文之兽中的三头六臂古猿,竟是一模一样。在常人瞧来,这世间猿类又怎有区别,可修士慧眼明断,自可分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原承天多次以斧文祭出此猿,对其灵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一见猿首,立时惊呼出声。感叹那世间虽大,其实亦小,那有缘者总能相逢了。 古猿何等精明,见到原承天的神情便道:“你竟是认得我吗?虽然你的前世曾将我诛杀,可你既是大修分魂,记忆皆失,又怎能记得我?” 原承天道:“大修容禀,我在九渊之中得遇斧兽,故而有缘修得斧文,又因这体内的千杀劫果,修成斧文之兽,当年被我前世诛杀生灵,皆可被斧文之兽显现出来。大修神通惊天,不像其他灵物只可一祭,因此在下对大修身形着实熟悉。” 古猿听他提起斧兽,微微点头,那斧兽虽是后辈,那古猿来至这混沌碎境时,斧兽尚未诞生,但古猿何等修为,便如九渊大帝一般,就算困守于此,亦是知天达地。 说来他与原承天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古怪,但世间只要相逢,便是有缘,而是友是敌,也只看那周遭变化罢了。如今古猿对原承天唯有“敬惧”二字。这也是因这古猿神通无对,灵慧无双,又知晓天机,于原承天未来成就,已能猜到七分了。 他今日要与原承天结此善缘,亦是自保之策,就算他起意复仇,今日将原承天诛杀了,那原承天不过是再历一劫罢了,百年之后,情景再现,可双方已结下难解之仇,那又是何苦? 他沉吟片刻道:“承天,那斧文之兽是千杀劫果的妙用,不失为一项惊天神通,只是你修为浅薄,如何能自如运用,我有一粒混沌九转金丹,可助你提升境由修为,待你达成极道境界,那千杀劫果中的灵禽异兽的讯息,就可洞悉无误了,到时就到择才而用,岂不是如虎添翼?”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大修金丹虽好,但承天前世丹修,已被其所误,知道那丹药提升的修为,终究是靠不住的,且日后达成金仙境界后,那靠丹力维持的修为,就会忽强忽弱,每每于斗法之时显露敝端来。” 当年他与魁神一战,以大罗金仙境界,犹是勉强,除了平时历练不足以外,那靠丹力维持的修为,也在此时显现出弱处来,故而才有误毁飞升殿之升。 如今他九世重修,已发愿苦修剑道,又怎肯再重覆前辄。 古猿怎不知其中奥妙,也点了点头道:“此言诚然,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丹药只要救急,不可依仗。只是你连九转金丹也不肯收,今日之善缘越发难结了。” 原承天道:“今日大修祭出这金锃神光,添我一众道友偌大福缘,承天已是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古猿道:“虽然你心怀众生,奈何他人是他人,你是你,怎可混为一谈?” 将眉头紧皱,苦思良策,原来要想讨好原承天这位未来天下之主,竟然困难如斯。 沉吟片刻之后,古猿道:“承天,你既是从凡界来,那凡界定然有些人物,是你牵挂不下的,在下还算有些法力,你只管说出这些人的名字来,我替你将你们接回来便是。” 此言一出,原承天不由心中大颤,饶是他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动荡不休了,那古猿见原承天神情如此,反倒有些得意,知道原承天势必无法再行推脱了。 原承天强抑心境,缓缓道:“那凡界之中,的确有承天牵挂之人,若大修能助我将其接回昊天,承天一生,必感大修恩德。” 古猿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你只管说出他们的名字来,老猿也可动用这双混沌猿目,瞧瞧他的根底,嘿嘿。” 原承天本来脱口而出,就要说出猎风的名字,可这名字刚到嘴边,就生生的咽了下来。原来他转念一想,那猎风与白斗玉灵相伴,若是只接回了猎风,又置白斗玉灵与何地? 他与猎风虽是情谊深厚,可视白斗玉灵,亦是如臂如指一般,又怎能独厚猎风,慢待了白斗玉灵? 因此猎风白斗玉灵三侍,只怕是一个也接不回来了。 他苦苦一笑道:“大修好意,承天着实……奈何其中有些缘故,承天只好辜负大修美意了。” 古猿本来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只需原承天说出名字,就到动用无上神通,接回那凡界中人,哪知等了半天,竟等到这句话来,一团欢喜被一头冷水浇下,不由叫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那凡界之中,难不成你无一人牵挂在心?” 原承天缓缓道:“正因为牵挂之人众多,承天反倒无从选择,承天待人,唯有‘公平’二字,若是只接回一个,其他人又该如何?可叹,可叹。” 古猿本来已有些恼怒,听原承天这般说来,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天下苍生,皆是一般,这话说来容易,可人皆有偏好私心,此亦为修行中的大碍,不想你只是仙修境界,就能抑制私心,极是难得的,他日成就,必定无法限量了。既是如此,不如由我来替你挑一个,必定不让你为难。” 他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巨掌来,轻轻按在原承天的头顶上,这巨灵之掌好似一座山峰一般,只要略略一压,承天便是七重风月之体,又能如何? 元雪蝶与姬怜舞虽知古猿并无敌意,可仍是瞧得提心掉胆。生怕此猿一个错手,就此铸成大错了。 原承天知道古猿是想一览自家玄承记忆,好替自己择出一人来,将其接回昊天,他心中虽有很多人选,可若是让他自己选来,的确是左右为难了,倒不如随古猿自己心意选来,无谁选中了谁,自己想来都可欣然。 古猿虽是在探原承天的玄承记忆,但以古猿之能,原承天感受不到半点入侵之感,由此可知,这古猿的修为已不知高到何种境界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古猿才缓缓收回手掌,叹道:“道友历练之奇,若非亲自探明了,谁将敢相信,那真个儿是九死一生了,而观道友行事,老猿也只好叹一声‘服’字。只是你平生所遇之人,个个都有可圈可点之处,便是老猿也是为难了。” 原承天道:“让大修生受了。” 古猿笑道:“也罢,既然那凡界诸生,个个与你有种种机缘,谁也不可轻慢了,那老猿就只好来个以权谋私,乾纲独断,替你做回主吧。” 姬怜舞对原承天凡界历练,也是略知一二的,此刻自然生出好奇之心,想知道那古猿最终选中了谁。便道:“大修,好歹说出个名字来,怜舞也是极盼早点知道呢。” 古猿哈哈大笑道:“怜舞,你此刻若仍是流离凡界,那承天倒是有可能接回你来,其中缘故,你细细想来。” 说到这里,便道:“此处施展不得,大伙儿容我去湖中小岛去。”将一只巨掌平平伸出,那掌中生出白光一道,将诸修卷在这白光中,百多名修士,在这白光中丝毫也不觉得拥挤。 古猿跨开大步,诸修只觉身边呼呼风响,也就是数息之间,面前豁然开朗,已到了湖心小岛了。 元雪蝶的三名侍从见到面前忽的钻出一只巨大如山岳的古猿来,唬得不轻,忙不迭的取出法宝来,就想动手。 元雪蝶急忙喝道:“大修面前,不可无礼。”这才止住了三人。 古猿浑不在意,将诸修放开,就立在那湖心小岛上,这小岛虽然极长,却是极狭,因此古猿一脚横踩小岛,脚后跟可就入了湖水。 古猿也不说话,忽的将肩头一晃,那左肩就多出一个头来,再一晃,右肩又生出一头。 接着则是“格格声响”又生出六臂来,这三头六臂之术,虽在故老相传之中,可真正亲眼见过的,又有几人,因此人人皆是瞧得如痴如醉。 古猿往这湖心小岛上一站,真可谓是顶天立地了,诸修都驾起遁风,来到空中观看,否则那脖子都要仰得酸了。 古猿祭出这三头六臂之后,身上金光环绕不休,诸修立时感觉灵坐下逼人,连呼吸也是不畅了,这还是古猿极力掩饰之故。 古猿口中叫道:“大伙儿离得远些。” 诸修钻道古猿施这返界法术,可是非同小可,慌忙遁出百里去,那古猿又道:“再远些,再远些。” 在古猿的催促之下,诸修足足去了两千里,方才站定了,此刻再瞧古猿,全身皆被金光所罩,哪里能瞧得清形貌来,那空中正急速涌来彩云数朵,其中一团青云中隐现龙影,那是青龙虚识,一团红云之中朱雀立在其中,一团白云中拥出白虎,一团黑云之中则是玄武之像。 古猿叫道:“今日老猿施法返界,诸位老友来的如此之速,老猿甚感恩德。” 四神并不开口应声,只是点头而已。 忽见空中再添金云一朵,云中现出五彩光芒,赫然是火凤亲临,这古猿的面子着实是极大了。 在诸修惊叹于古猿神通之时,原承天想的自然是,那古猿究竟会接回谁来? 第1111章拔苗助长铸骨猴 见那火凤虚识亦至,古猿错愕之余,也感到欢喜。要知道四神之中已失其三,那空中虚识除了青龙之外,其余三道,皆是神位虚像,只因四神之位是由世尊亲定,纵身本体不在其位,其虚识威能亦可通天达地。 但既然本体不在其位,其威能自然稍逊,有火凤亲临,古猿的大返界术也更有把握了。 若论火凤之位,虽然名列四神之下,但其神通威能,却只是略逊青龙朱雀,略强于白虎玄武。又因朱雀化身千万,白虎玄武行踪不明,火凤俨然已是仙庭次座,青龙之下,千万生灵之上了。 虽然那火凤性情反复,难以捉摸,为仙庭第一不可料算者,可今日能够使虚识亲至,不但算是给足古猿面子,也算是与原承天结了一个善果。 原承天揖手长拜,口中称调火凤大名,道:“火凤虚识亲至,承天实不敢当。” 那火凤虚像瞧了瞧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这火凤神通惊人,可因是一道虚识穿越界域而来,全仗着一口胸中元气罢了,故而也不便开口,以免泄了真元。 其他四神,亦是默默无言,唯在空中替古猿加持罢了。 那修士的祷天之术,每次只能请到一位神尊罢了,能请到两位,那非得大有来历不可,如苏龙珑被接回昊天,便是龙凤齐至。 如今古猿一举请出五位神尊,瞧得诸修血脉沸腾,心中暗道:“我何时才能修到这般境界,才叫不枉此生了。” 五大神尊既至,古猿便施返界神通,只见他将一团金光紧紧护住本体,将一道强大虚识缓缓遁出本体。 这时天上五大神尊齐用光芒才体,就随着古猿的这道虚识,要跨越界域而去。 那天下的诸多界域中的天罗界力,皆由青龙亲定,既由青龙虚识在旁加持,自然视这界力如同平地一般,而世间诸厄,也因有神尊在旁加持,自然不得靠近。 五大神尊虚识便保着古猿虚识,要去那凡界走一遭。刹那间,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气漩,其色青中透白,与以往修士跨界大不相同,这就是五神尊亲至的好处了。 六道光芒缓缓穿过这道气漩,慢慢的就瞧不见踪影,但这气漩犹在旋转不定。别瞧这气漩之中光芒祥瑞,却是世间最恐怖不过的所在,任你如何大修,一旦入了这道气漩,其身就不由自身御控,是死是生,皆被那神尊操之于手了。 在混沌之中不知岁月,诸修只知等的心焦,其实若按混沌法则,也不过是数息时间罢了。 忽见那气漩之中闪出一点金光,是那古猿的虚识到了。诸修皆是好奇,想知道古猿携了怎样的人物来到这混沌残界,想来此人既被这古猿瞧中,必然有极大的因果了。 那五大神尊的虚识仍在古猿虚识的四周维护,只到金光安然出了气漩,才复归上天,其后空中云团渐渐消失,五大神尊这才算是去了。 在这混沌界瞧来,这情景已是惊心动魄,可若是在凡界瞧来,那又不知是怎样的盛景,亦不知凡间俗子,要怎样的顶礼膜拜,传诵千古了。 古猿将虚识收起,巨掌中团着一物,谁也无法瞧见,诸修都伸长的脖颈,尽力去瞧,那古猿一时也没动作,哪怕是他这样大的大能,这样返界走一遭,也是消耗不少,且看他运神片刻。这才摊开手掌笑道:“承天你来瞧。” 原承天早就紧紧的盯着古猿的手掌了,见这古猿手掌摊开,赫然只是一团白光罢了,瞧来只是一道元魂,不由是大感惊愕。 原来那古猿辛苦返界,也只是取来一道元魂罢了。 古猿见原承天神色惊愕,不由大笑道:“此灵与你的机缘非同小可,若非是我,也不知道你等何时再会。但若此灵与你有缘,你也该瞧得出来才是。” 原承天心中一动,细想古猿返界之前所说的话语,那古猿分明说到“以权谋私”四字,再用禅识瞧定古猿掌中的元魂,心中就有明悟了,不由感慨之极,道:“不想我与这灵瞳骨猴,亦有重逢之日。” 原来这团元魂,便是灵瞳骨猴了,当初原承天在冥界之中,甘冒奇险,将骨猴的元魂放回凡界重生,却不知何故,此猴至今未曾重新转世。若不是古猿返界寻到此猿,日后重逢,真不知要隔上几百几千年。 这骨猴为天下大义,不惜违逆天龙法师,且以身殉,以全主侍之德,原承天每次想到骨猴,却是感慨万千,如今再次相遇,原承天心中的欢喜之情,绝不亚于重见猎风白虎了。 古猿道:“我于你的玄承之中,发现此灵,就定了主意,虽然算是以权谋私,却自有一番计较,只因老猿的这三头六臂大法,唯猿猴类可修,老猿虽有子孙,却远在九渊,不如就收此灵为传人,也好传承这至高道术,道成之后,就与你做了侍将,想来必有助益。” 原承天整衣再拜,道:“大修于这骨猴的再造之德,原承天不光替这骨猴,亦替自己向大修感激再拜。” 古猿笑道:“这骨猴元魂在凡间飘荡,不肯轻易转世重生,想来他性高气傲,是想投个有根基的。这样倒是遂了我意,老猿就可施展手段,将这骨猴重新打造一番。” 诸修虽是艳羡不已,可想来原承天的来历根基,那是谁也比不得的,虽然古猿语意不明,可诸修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 就听这古猿道:“承天,你且随我来去一个所在,老猿要请几位好友相助,至于诸修昊天道友,若是无事,还请速速离了此处,若不幸入了灭界之门,连老猿也无法出手相助了。” 诸修的本命法宝皆被金锃神光照过,这是何等的机缘,又采了无数奇花灵草,自然是心满意足了,听到古猿逐客,那是一刻也呆不住了,于是纷纷向古猿长揖为礼,告辞而去。 元雪蝶将原承天的衣袖一拉,低声道:“承天,我等就在外界等你。否则若不能见你平安出来,又如何放心得下。” 原承天惊道:“这如何使得?” 那元雪蝶笑道:“如何使不得?别瞧你来历不凡,尽受诸神青目,可在这昊天界中,只怕有些事情,仍需求我才是。”说罢掩口失笑不止。 原承天知道她说的就是自己与九珑一事了,此事虽然不曾公布于众,但自己为见九珑,万里奔袭,已是名震天下,又甘心投身姬氏辅族,替成姬氏的仙会出头,那明眼人略一测度,又怎能不知? 这世间之事,并非定要宣之于口,才会被众人所知的。 原承天脸色一红,又见元雪蝶身边的姬怜舞亦是偷笑不已,更加觉得手足无措了,忙道:“谨依大仙子之命。” 元雪蝶笑道:“这样听话的男子,真是我见犹怜,想那苏氏老祖心中定是一万个肯了,怕只怕……”说到这里,惊觉自己言多必失,急忙掩口不言。 这元雪蝶的无心之言,却激起原承天的心中波澜来,他虽知以自己一介白身散修,想迎娶九珑,定然是有重重阻碍,可若是仙会之上大放异彩,打动了那苏老祖,想来总有几分生机,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变化不成? 但元雪蝶既然掩口不言,自己当着诸修之面,又怎便造问?而细瞧姬怜舞的神情,亦是默默无言,唯暗暗点头罢了,知道元雪蝶所言之事,原来早被仙庭弟子们所知了。 原承天正自盘算,那边古猿等不及了,正在那里急声召唤,原承天只好别了元雪蝶,随着古猿遁起,向那混沌残境的极深处行去。 至于那骨猴的元魂,则早被古猿用一只青瓷瓶儿收起了。 古猿手捧青瓷瓶儿,一脸欢喜道:“这骨猴之所以不肯重生,也许是冥冥之中,要等老猿也未可知,嘿嘿,老猿不敢出这混沌秘境,以免被天地所罚,可老猿一身本身,可就要埋没此处了。嘿嘿,如今得了此猴,可不是要遂了我的意?” 原承天心中暗笑,原来这等混沌古物,亦是不甘寂寞了,势必要将自己的全身本事传给骨猴,以便在世人面前显示自家神通罢了。这等心性,倒是如同赤子一般。 于是道:“这骨猴仍是元魂一道,便是想修成大修万分之一的本事,只怕也要数十年才是。这可要让大修费心了。” 古猿将手一摆,道:“哪需几十年,以老猿心性,如何等得了这么久?若是只管传功,也不需他人相助了,但若想令这骨猴迅速长生,又要传得我的本事,那就非得需要几位老友相助不可。” 原承天这才知这古猿性急如火,要做了那拔苗助长之事,虽然以古猿神通灵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原承天难免心中疑惑。不知道这古猿要怎样的施为。 更不知那古猿的几位老友,又是怎样的存在,看来这混沌秘境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天地玄奥,自己能够有此一行,对日后行事,也不知会结下多大的因果。 第1112章不移时域藏古修 此刻原承天心中,自然有一份忐忑,那些混沌古修若与古猿同辈,那必然皆是死于世尊之手,说来亦是自己的仇家了,虽然前世之事与后世无关,可亦是难逃因果。 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自己体内的千杀因果,或对古猿等混沌古修存有震慑之能,但这份震慑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尚未可知。 那古猿之所以要与自己结下善果,乃是因为这古猿修为极高,存有对天地的敬畏之心,若是有那天生性情暴燥的,只顾恩仇,不计后果的混沌古修,自己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但无论如何,此去既然是为那骨猴谋一个出生,前方便是有千难万险,原承天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这也算是还当年的骨猴一个人情。 那古猿其实性情甚急,原承天的遁速再快,在他眼中,也如同蜗行蚁爬一般,没行多久,就道一声“得罪了”,将原承天揽在巨掌之中,迈开大步,急如风火的向前行去。 这古猿一步跨出,就是万里之遥,这混沌的法则本由他而定,千里万里视如等闲,因此只行了盏茶工夫,便来到一处所在。 此处风景与那湖中小岛大为不同,就见那空中飘的不是云而是火,那团天火不知有多少万里,也不知烧了多久,而天火之中,有黑光不时闪现,论其数量,则在亿万之数。 那地面则是积雪千尺,雪原中冰山连绵,与空中的天火相因成趣,亦显混沌碎境之奇。而在这雪原冰山之间,处处可见红花绿草,皆是原承天闻所未闻之奇物,想在这如斯界域生就的奇花异草,必定皆是混沌之宝了。 古猿瞧见原承天面露惊奇,便道:“既然是混沌秘境,自然是浊气丛生,我等要在此修行,亦要得想法去除这浊气不可,那空中天火,虽不能消去浊气,却可将这浊气凝炼成物,经不知多少万年,就炼出这亿万黑珠来,名为混沌浊珠。” 原承天道:“听这名字,想来不是什么好物。” 古猿笑道:“这混沌浊珠既然是浊气所凝,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恶物了,任你如何大修,被此珠触到,那也是修为尽失。” 原承天听到“修为尽失”四字,不由的大惊失色,古猿则笑道:“想当初我等要与大修争那创世的名头,至今思来委实可笑,便是这混沌浊气,我等亦是一筹莫展,只好用天火炼化罢了。而那世尊,却化浊气为大地,且以清气永镇,虽然那杀气阴气仍在这世间存在,可比起我等这个法子,终究是强过百倍了。” 原承天不便在古猿面前,称赞世尊大德大慧,只能在心中默默点头罢了。 古猿又道:“虽说我等之才远不及大修,不过这处雪原冰山之境,却算是我等的杰作了,但入此境,那岁月便是永恒不变,外界万万年,此地也只是一息罢了。说来这怕算是天地世间最大的一处不移时域了。” 混沌秘境之中虽然不知日月,且时间法则与外界不同,但时间总是要慢慢流逝的,只因这时光向前,乃是天地奠定之基,不容改变。因此不移时域的存在,乃是逆天之举。 而造出这偌大的不移时域来,更是令人不可思议,这也显示出古猿等一干混沌古修着实是神通惊天,难怪当时有心要与世尊相抗了。 古猿话音刚落,空中传来洪钟之音:“老猿,那世尊就是你骂的最凶,怎的今日却夸赞起他来?你便是要结这个善果,又何必这般委屈了自己?” 古猿也不抬头,便笑道:“老猿我当初要骂世尊,自有他的道理,今日要赞世尊,亦有一个说法,怎是你这个扁毛不修能胡乱评判的?” 原承天循声望去,见天火中立着一人,肋生双翅,生得赤面猪鼻,用手于空中捉到一粒混沌浊珠,就张开大口来嚼。若是不知这混沌浊珠的来历也就罢了,原承天既然知道这黑珠的来历,怎能不惊? 那双翼赤面人将黑珠咬得山响,又道:“你倒说说看,你先前望何要骂世尊,今日为何赞他?” 古猿道:“那世尊是我等的死敌,将我等诛杀干净,若非有贵人相助,怎有我等今日,你说该不该骂他?” 双翼赤面人笑道:“自然该骂,这又何消说得。” 古猿道:“但细细想来,那天下之主,只能有一个,否则天下人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又如何建得五界,创出这世界来?若是为那苍生万物计,自该要是赞他的。” 双翼赤面人点头道:“这也说的有理。只是世尊创的这五界,委实缺陷极多,如今更是界力不稳,随时崩塌,这世尊之才也不过如此罢了。” 古猿连连摇头道:“那世间万物,岂有亘古不变的道理,有生便有死,五界既立,必有寿限,所谓与天地同寿,也不过是与天地共存亡罢了。难得的是世尊有见于此,竟能放弃这世尊之位,将其体化身千万,要去这世间轮回,体验诸般世间变化,再建世界,这样的心胸你我谁人可及?” 双翼赤面人低头寻思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可叹我等亦怀惊天神通,却只知在这里安乐逍遥,又怎有济世之怀,这样看来,世尊是比我等强得多了。” 他向原承天打量了许久,又默默的点了点头,其中深意,实难测度。而以这等混沌古修的大能,古猿便不开口,这双翼赤面人定也瞧出原承天来的来历了。 古猿道:“今日我要结这个善果,以私来说,是为我等谋个后路因果,显显我等的本事。以公来说,则是要为那重修五界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老猿此心,还请老友体会。” 双翼赤面人笑道:“老猿,你我之间又有何话说,想那古獬冰狐,亦无二话,就怕那老雕性如烈火,又与世尊结怨最深,最难说项了。” 古猿笑道:“这也不难,那老雕虽是食古不化,却是最知天机的,老猿自信这份眼力也不能那老雕差了,若是我瞧花了眼,嘿嘿。”目光转向掌中的原承天,却不肯说出下文来。 原承天听其话意,已明白七分,这古猿是知天达地的,自己日后成就,早在这老猿的意料之中,这也是这老猿刻意要结成这个善果的最大理由。 若是自己日后成就平平,这古猿怎会在自己身上耗费这许多工夫,想来那老猿口中说的老雕,比古猿修为更就,亦能看得更准。 其实这般说来,原承天倒是吉凶难测了,若是这老雕瞧出原承天的日后成就有限,说不定就会当场将其诛杀了,对这些混沌古修来说,诛杀个把昊天修士,岂不是如同诛杀蝼蚁一般。 更要命的是,那一个人未来的命运,便是以世尊能,也未必能瞧得准的,天机难测四字,又怎是随便说的? 虽是如此,原承天仍是丝毫不惧,只因他向来明白,命由天定,事在人为,若只肯信命,那一个人不管怎样努力向前,岂不是毫无意义,想来天地绝不会这般糊涂了。 古猿以心神向原承天介绍此间大修名讳,原承天这才知道,这双翼赤面人名叫赤犰,亦是当时与世尊争夺创世名头的古修之一,与古猿,古獬,冰狐,同丧世尊之手,其名皆在千杀劫果之中。只是原承天除了那古猿之外,不曾祭将出来罢了。 至于那只老雕,则是非同小可,原来这老雕名叫混沌古雕,与世尊几乎同时生于混沌之中。只因这老雕性急,从混沌苏醒过来之后,就要急振双翼,分开混沌,却因刚刚苏醒,修为毕竟弱了些,结果就此伤了双翅。其后再遇世尊,便不是世尊的对手了。 这老雕时常对人道,若他苏醒之后,不急于分开混沌,而是静心潜修,修出金翅一对,怎有日后世尊创世之说。不过这只是老雕的一心执念罢了,他人如何能信? 赤犰与古猿并肩而行,向那雪原冰山处其发,片刻之后,就来到这不移时域之中,快要走近一座冰山时,那冰山忽然轰然倒塌,于碎冰乱雪之中立起一具巨大的身躯来。 此物与古猿一般高大,周身雪白,额上生就一角。瞧其相貌,似牛若麟,十分的俊美。 古猿道:“老獬,你这次沉睡,可是又睡了千年了。” 那古獬道:“这就奇了,这不移时域之中,你也能算计时日?” 古猿笑道:“我老猿洞天彻地之能,只比那老雕略逊一筹罢了,人间日月流逝,我怎能不知?却不知你这次沉睡,又诛杀了多少恶人恶兽?” 原承天先前已听古猿用心神告知,这古獬禀性公正,最瞧不得世间奸邪事,因此虽然身在混沌,却常常去管那外界俗事,他此最后在沉睡,却将一道虚识进入昊天凡界,四处去管闲事去了。 若论这般心性,倒与原承天有几分厮像。 古獬道:“惭愧,老獬这次是往那九渊走了一遭,要去访访故友罢了。”他的一对清奇的目光向原承天扫来,便是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正因此故,原道友的九渊之行,恰好让老獬瞧了个正着。” 古猿哈哈大笑道:“这么说,又是有缘了。既然连你老獬却挑不出承天的短处来,想来老雕亦无话可说。”话虽如此,那眉头仍是紧皱,不肯有片刻放松。 第1113章争先献技谁肯后 这老獬因周身雪白如玉,与天下之獬大不相同,便以雪獬自谓。此刻雪獬笑道:“我与原道友,今日虽算初会,其实却观之良久,只不过老獬瞧得见你,你却瞧不见我。若论原道友的行事,若只敢称第二,天下绝对挑不出个最一来,委实是令人敬佩的。” 原承天慌忙道:“前辈谬赞,何以克当?” 雪獬却摇了摇头道:“我老獬说话,从无半句虚言,就以这骨猴来说,此灵本性凶悍,又是性高气傲,极少服人。可在那九渊之中,却肯为你而死,原道友的为人亦可从中略知一二了。今日老猿要造化骨猴,我老獬自无二话。” 赤犰笑道:“在下早就说过,老獬这关最是容易过的。” 雪獬笑道:“此事无关我与老猿的交情,一来是这老猿的神术,非猿类不可传继,此为有缘,二来那骨猴之性,亦是深合吾心,此为有道,试问我如何不肯?” 老猿笑道:“但不知老獬会将如何神通,传于骨猴?” 雪獬道:“大观天术如何?” 老猿与赤犰齐齐摇头道:“小气,小气。” 雪獬忙又道:“再加五金皆破之能如何?此为老獬这只独角上的独特威能,他人是修不来的。” 赤犰笑道:“这也就罢了。” 他转向原承天道:“原道友,你莫听到这‘五金皆破’四字,就小瞧了此项威能,寻常的五金之器,想破解也是容易,但若是昊化之宝,甚至是仙庭之宝,又该如何破之?这就是老獬的独门绝技了。” 原承天一揖到地,道:“如此大德,承天着实感激不尽。” 他原想以晚辈自称,可今日这几名混沌古修,其实是将他与世尊等量齐观了,既然占了这世尊分魂化身之名,又如何能轻慢了自己?因而只好弃了这“晚辈”二字。 说来这世尊元魂化身的身份,猛听上去是极其珍贵的,可这世间的世尊分魂,不知有多少万道,那修成大道的,亦是瀚如繁星,比自己境界高者,亦是车载斗量,因此这个身份,着实也算不上什么了。 今日古猿要与自己结成善果,古獬赤犰亦肯热心相助,所看中的,不过是自己历年行事,还算符合天地之道罢了。由此瞧来,这出身固是要紧,自身的为人行事,才更是立身之基。 古獬摆了摆手道:“我等虽身怀惊天神通,最终还不是埋没在这混沌残境,还能有机会出外显露不成?倒是借这个机缘,传承了这我等的绝学,也不至于埋没了。说起来,反倒是要多谢道友才是。”说的谦逊之极,说罢此言,就将双目向那赤犰一挑。 赤犰笑道:“你莫只管瞧我,难道那老猿之事,我反倒会小气了?想来那三头六臂之术,老猿自会教他,骨猴又修得了这大观天术,五金皆破之能,这般算来,唯独少了件趁手的法宝了。” 古獬点头道:“这也说的是,你是灵禽出身,那骨猴却要算是个灵兽,所修心法大不相同,倒是赤犰兄向来多宝,要你一件法宝也是应该。” 赤犰道:“就不知这骨猴心性如何,喜用何种法宝,不如等他功德圆满,再择法宝不迟。” 古猿与古獬齐齐点头道:“这也是至理。” 正说的无比热闹,远处传来一声燕语莺声:“你等这个授技,那个献宝,是要欺我修为低微,囊中羞涩吗?此事我若不拔个头筹,我可不依。” 三大古修相视而笑,都知道是那冰狐到了。 原承天抬头瞧去,只见那不移时域之外数千里处,飘来一朵白云,这白云来的极快,也就是一眨眼间,就来到诸修面前,那云中立着一名女修,身着红裙,相貌甚是妖媚,令人不敢逼视。 此女修一双妙目,从极远处就瞧定了原承天,再也不肯移开,原承天心性何等之坚,任她怎样来瞧,心境不动一丝。却不知三名古修心中早就暗自惊讶了。 要知道这冰狐天生灵媚,一颦一笑,皆是天下至高摄魂之术,那心性略低者,定是意乱神迷,此刻若来斗法,岂不是大败亏输? 古獬慌忙道:“冰狐,你这摄魂之术,在我等几个老古物面前施放也就罢了,这位原道友毕竟是昊天修士,根基又是极浅的,若是入了他的灵识,岂不是惹祸的根苗?” 冰狐“扑嗤”一笑道:“你可莫要小瞧了原道友,那世人皆会慕我,唯独这位原道友,视我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怎会有事?” 赤犰奇道:“便是以我修为,见到冰狐仙子,也要强敛心神不可,怎的原道友反倒超过了我?” 那冰狐嫣然笑道:“这等几个老古物,只知道用那修为抵御摄魂之术,却不知这世间的摄魂之术再强,却有个天大的克星,你等自是不知,那原道友却是晓得的。” 话虽如此,就见她将面上艳光收敛,虽然瞧起来与刚才并无两相,可既是收了这天生的摄魂之术,诸修再来瞧她,心境便是无波了。原来是摄魂之术,最能唤起修士潜在欲望,的是难防。 赤犰道:“那摄魂之术天大的克星又是何技?我赤犰虽不及老雕与老猿知天达地,也能算得上玄承深厚,怎的却是不知?” 冰狐再次抿嘴笑来,她接连三笑,风情各不相同。第一次笑来,着实是摄魂夺魄;第二次笑来,足令人心花绽放;可这第三次笑来,却似那冰雪中透着一丝暖意,又似夏日中的一杯清茶,虽觉可观可羡,却怎有一念绮思? 那冰狐便道:“要知道摄魂大法最大的天敌,乃是一个‘情’字,唯有世间痴男女,不受此术半点神通。只因他心中念念,唯有那一个人罢了,便是冰狐艳绝天下,又与他何干?” 赤犰大摇其头道:“这可是不通了,难不成那世俗之人,亦是能抵御仙子大法?” 古猿笑道:“世俗之人,未曾修行,七情六欲皆在,便是被仙子有所心动,也是在这个‘欲’字。那苏醒之后,自然亦是痛悔不堪的。说来并不算仙子的十分神通。至于原道友,又当别说,嘿嘿,那原道友心中之人,谁又可比得?” 冰狐素荑微摆,道:“怎的说来说去,皆说到我的身上,今日的主角,该是那未具肉身的骨猴才是。却不知老猿是想怎样施法,再夺造化?” 古猿道:“以老猿想来,那骨猴原先是冥界灵物,生就灵瞳骨身,也算是七分神通,若是只恢复原体,怎能显出我等的手段来?因此这第一步,便是要再塑金身。” 冰狐道:“老猿有金锃神光在手,这金身倒也不难造就,既是如此,我也不来抢这个功劳了。那赤犰要献法宝,古獬要授秘术,却不是难为了我?” 古獬笑道:“你有先天摄魂之术,修到极致,便是大罗金罗亦难抵衡,何不就造化了他?” 冰狐扑嗤笑道:“这骨猴虽是天生灵物,可其相貌只怕不堪,那摄魂之术总要有个根基,才好相互配合,比如以赤犰道友这般相貌,笑将起来,岂不是将人吓杀,哪里能摄得了魂?” 这冰狐的修为本来在诸大古修中修为最低,只因这天生摄魂之术,方能占上一脚,而那女子的心性,又是不肯让人的,偏偏诸修为讨老猿欢喜,成就这个善果,皆献出拿手之物来,这就让冰狐为难了。 三古修都在低头思索,要替这冰狐想出一策来,就算压不住了众修之技,起码也不可太弱了。 可这冰狐之能,委实难以与诸修相比,因此诸修思来想去,皆是不妥。 便在这时,远处一座冰山轰然一阵巨响,裂出一道巨缝,于山石中跳出一物来,在空中顿了顿,就向诸修急急冲来。 古猿道:“原来是只雪蝇,这物事好不烦人,总要想个法子,将其断了根才好。” 原承天瞧这只雪蝇,大约拳头大小,通体雪白,虽瞧不出其修为来,但在这混沌秘境之中,又怎是凡物,想来绝非自己所能抗衡了。 而这只雪蝇想来灵慧不高,竟冲着诸修而来,端的是不知死活了。 银狐知道三修自高身份,必不肯动手,她倒是想在原承天面前卖弄手段,也免得被原承天轻看了,于是将红裙一摆,踏玉步上前,也不动手,只将目光神光向那雪蝇瞧了瞧。 这雪蝇怎能抵受这神光一照,慌忙就掉转身子,转身就向那冰山裂缝中折返回去。 冰狐道:“老猿这下可以安心了,这次我施了个绝后计。” 古猿笑道:“这又是怎样的妙术?” 冰狐脸色一红,道:“区区小术,没的让老猿笑话,不过是动用了一点乱心之术,让其回去之后,去寻那同伴厮杀罢了。” 古猿笑道:“这果然是绝后计了,这只雪蝇虽然不算如何修为,可在洞里这样忽然自相残杀起来,也足以让同类束手,这般说来,我倒是想到一条妙术,可使这骨猴受益了。” 冰狐奇道:“这倒要向老猿好生请教了。” 第1114章我视天地竟无物 古猿道:“这骨猴天生就修成瞳技,若再加上五金皆破之术,等闲修士法宝在其面前自是堪一击了,然这世间奇术多有,那境界极高者,更善腾挪变化,就好比有利刃在手,又如何一击而中?” 赤犰笑道:“老猿说是的,若莫老猿是想让冰狐传其这乱魂之术否?” 古猿道:“那昊天有项大法,名叫乱心诀,只可惜此诀唯能由仙修之士修成,骨猴身为灵物,怎可修得?倒不如由冰狐将这摄魂大法中分出一术来,用来惑乱他人元魂灵识,就算是难以如冰狐这般随心应手,可只要稍有威能,定可发挥出瞳技所长了。” 冰狐喜极道:“就依老猿所言,我便传他此术便是。你等所授法术法宝虽强,终需要用我这乱魂术,方能一举得手。” 唯有那古獬皱起眉头来,道:“若这骨猴真个儿修成我等若干神通,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可足以与天下大能之士周旋一二了,试问那骨猴之技若在原道友之上,又怎能甘心受那原道友的约束?” 这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诸修先前只顾着争先恐后,献术献宝,以图再造骨猴,结此善果,却浑然没有想到,那骨猴既是极强了,又如何御控得住? 冰狐道:“听闻这骨猴极是忠义,又与原道友交情非浅。想来应该不生心生反意才是。”说罢也觉得此话勉强,便止口不言了。 古獬道:“需知那生灵的性情,总是随着自身能的变化而变,以弱御强,实是取祸之道。” 古猿道:“既是如此,那也不必再让老雕授术于骨猴,而是独将一项妙术授于承天罢了。老雕之能,才是真个儿惊天动地,是连我也要叹服的,想来以老雕之能,定能办到。” 诸修这才纷纷点头道:“老猿此言最善,就怕老雕不肯。” 老猿勉强笑道:“无论如何,那老雕总要给我几份薄面。”话虽如此,心中毕竟难安,只因那老雕的性情哪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诸修一路商议,遁行之速虽不算高,可这不移时域毕竟空间有限,此刻已来至一座孤峰之前。 此峰与四周诸峰不同,乃是极高极险,好似一柄巨剑倒插于地,而细瞧此峰,其中虽覆冰雪,但其质为混沌古玉。竟是通体由古玉堆成的一座奇峰了。 传闻那仙庭之中,亦有玉山一座,不知与这座玉峰相比,又有何不同? 古猿道:“此峰由混沌清气而生,世间绝无,唯仙庭玉山可与之相提并论,此峰所产之玉,冠绝诸界。而世间诸宝之材,唯玉为佳,承天若离了此处,定要携几块玉去。” 原承天正想称谢,忽听那峰顶传下冷冷的声音:“好你个老猿,怎就替我做起主来,此山产玉虽多,若无我令,谁敢私取分毫?” 原承天大感惊愕,此音必是那古雕所发了,想那古雕与老猿相伴不知多少岁月,必定是感情深厚,可从这番话中瞧来,倒像是对头一般。看来这古雕性情,果然是古介执拗的紧。 他先前见赤犰古獬冰狐诸修,虽是境界极高,却同样是可亲可近,自己虽不敢妄议插口,可听诸修谈论,也觉得是如坐春风,如今则因这古雕一言,那心中就是一紧。 古猿苦笑摇头,竟冲着原承天做了个鬼脸,向他传音道:“这老雕面冷心冷,其实最讲交情,他所恨者,是当初着急分开混沌,伤了双翅,遂被世尊所趁。其实众人皆知,那世尊之才,胜我等千万倍。唯这老雕不肯信罢了。” 这等创世古修的恩恩怨怨,原承天怎敢插口,虽说此事也算与自己大有关系,可自家一道小小分魂,却要承受世尊前世恩怨,说来怎算是公平? 虽是如此,可也只能哑忍罢了。 老猿便道:“好你个老雕,难得这混沌秘境之中来个客人,也不替我留份薄面,试问我如何与你干休。” 老雕道:“此人是你的客人,若想做我老雕的客人,还要瞧他有何神通。”这话虽仍是冰漠无情,与刚才相比,也算是多了一丝暖意,看来这老雕虽是记仇,却更知因果,因此老雕如何相得原承天,端看原承天自身的造化了。 那冰狐纵身跃上玉山之顶,抢先一步,来到老雕面前。原来诸修之中,虽然老猿与老雕关系最厚,可冰狐与其过从最密,亦是最方便说话的。 那冰狐先行一步,自然是想仗着平时与老雕最熟,说几句婉转话儿,也免得局面太僵了,于承天面前不好看。哪知她刚刚上了峰顶,那听那老雕道:“仙子,你今日不必多言,老雕自有区处。” 冰狐也只好长叹一口气了,自家的心思,原来早被这老雕所窥,这倒也不奇,奇的是老雕平时虽不好说话,大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不知今日又是何缘故。 这时诸修已来至峰顶,老猿为在古雕面前全原承天的体面,早将原承天放下,让原承天随自身同行,毕竟用手掌托着,总是不太雅相了,有失世尊分魂尊严。 原承天来到峰顶之后,凝目瞧去,只见那峰顶光秃秃的并无一物,有一名青衣修士端坐在一块玉石之上,此修雕面人身,双目森寒如铁,其中更有一点青光,直可射到人心中去。此修这份威严,好似天地一般,让人唯能仰视,不敢正眼去瞧。 瞧其相貌,自然就是老雕了,此雕虽化人身,却仍留着雕面,可见在其心中,虽承认人身最近道体,可古雕尊严,亦要原份保留,此雕心情,由此可略见一斑了。 那老雕也不招呼诸修,劈面就道:“老猿,你等今日来意,我老雕已知,不是我老雕要驳你的面子,实因我老雕行事,向来自有道理,不受人情约束。想来你也深知我意才是。” 古猿笑道:“我若无把握,也不敢来见你,放着世尊分魂在此,你若挟私报复,那也由你,只不过从此这混沌秘境之中,只怕谁也要笑你三分。” 虽是面带笑意,却是字字如刀。既不伤双方交情,又点明利害,这老猿又岂是白活的? 老雕冷笑道:“我老雕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就连那天地也没瞧在眼中,混沌诸修毁我谤我,与我何干?便与你等说了,你等怕也不信,这世间诸人,老雕唯敬世尊,世尊之下,天下地下,唯我独行。” 这口气好不狂妄,竟似除了世尊之外,连那仙庭诸神,以及九渊大帝也没瞧在眼中了,可诸修思及老雕的神通,倒也配得上这份豪情,是以都是摇头不语。 老雕又道:“只是那世尊分魂千万,各有因果造化,亦分良莠,难不成每道分魂来此,老雕都要敬若上宾?老猿今日所携之人,以老雕看来,此人日后成就,着实有限,实止于仙会之中了。” 老猿不由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此人竟是要在仙会之中殒落了?” 老雕道:“那天地我自不惧,也不怕他降劫数于我,实对你等明说了,此人在仙会之上,固然是可大放异彩,只可惜流年不利,最终会遇到强大对手,就此殒落无疑。老雕的这双混沌青光,已然是瞧得准了。” 老猿道:“若论老雕的混沌青光,只怕比那天课神算犹胜一筹,只是未来之事,乃由此刻而定,若是其后毫无变化,自然不会失误了,但若老雕与我等齐心协力,也不是没有可能改变因果。” 老雕将目中青光洋洋瞧向空中,冷冷的道:“老雕为甚要替其改运易命?” 这话就说得诸修齐齐一呆,诸修昔日虽敬这古雕三分,又知他性情古怪,可今日却是个个大皱眉头,皆觉得这老雕委实过分。 那老猿有求于心,也就只好强自忍耐,古獬性情最为公直,又是最不惧强横的,便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记仇,其实以老獬瞧来,那创世大修的名头,老雕着实是配不上的。” 老雕懒洋洋的道:“任你说来。” 老獬嚷道:“若想创立诸界,自要联合诸多大能之力,若无心胸,如何容人?那世尊的胸襟,我等都瞧在眼中,便如这天地一般了,那青龙与其大战十余场,最终仍将青龙立为四神之首。而老雕的心胸,嘿嘿,只怕唯有他自己一人罢了。” 老雕眉毛倒竖,已有怒容。 那赤犰亦是看不过去,叫道:“老獬说的是,你老雕每每念念,就说什么当初只恨振翅过早,没能分开混沌,反倒伤了双翅,才被世尊所趁。可明眼人皆知,那世尊多大的神通,便是青龙不死之躯,也被其连斗连胜,最终输的心服口服。你老雕心中不服,那是无量,又千方百计寻些借口,更是贻笑大方。” 原承天见诸修几乎就要翻脸,不由骇然,这等古修若是争竞起来,那可是非同小可。匹夫之怒,尚且流血五步,那古修之怒,自是要天翻地覆了。 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在诸多混沌古修面前,又怎敢擅自开口,再瞧冰狐古猿,亦是怒气冲冲,这局面竟是无法挽回了。 便在这时,老雕道:“我等今日之争,不过是为了区区一道世尊分魂罢了,既是如此,且灭了此魂再说,也免伤你我和气。” 一掌拍来,“啪”的一声,正中原承天头顶,这一掌着实突兀,别说四大混沌古修,就算是世尊在场,也是无救了。 第1115章此遇堪称险亦奇 那老雕的境界修为,已至不可思议之境,原承天在其面前,也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此掌拍来,百年修为竟无一丝用处。 原承天一道元魂,就此遁出体外,一时间也不知该飘向何处,就在那里随风飘荡。 原承天肉身虽损,唯存元魂,但玄承记忆犹在,刚才那一刻,就觉得恍然如同一梦,唯一惊奇的是。按理说原承天既然身死,那司命灯上所留存的一点元魂,就该立时发挥作用才是。 但不知是那老雕早有所防,还是出了怎样的差错,司命灯居然并无反应。 元魂便寻思道:“莫非唯等我这道元魂完全消失了,那司命灯上的元魂才会启动不曾?既是如此,那也只需等上几日罢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丧了这条性命之后,必定惊恐绝望,或因有这司命灯这条退路,心中又想到玄焰灿初说过,那由司命灯转世之身,更具莫大好处,因此心中反生期盼之意。 那老雕既损了原承天的肉身,对原承天的元魂也就不再理会。想来这老雕与原承天的前世原有宿怨,这一掌之后,也算是了却因果,至于原承天这道元魂日后如何,老雕自然不理,此修连天劫也不放在眼中,又怎计较结下的这段恩怨。因此玄焰若想替原承天重铸肉身,也应该无多大阻碍。 元魂既知自己已无几日性命,又何必留在这不移时域之中,耽误司命灯上的元魂转世?他已历九世之劫,此世元魂再无转世之可能,因此只要离了这不移时域,不消几日,自然烟消云散了。 但若是留在这移不时域之中,则因时光停滞不前,那元魂就算再此停下千万年,也是不会消亡的。 元魂的遁速本就极快,刹那间已出了不移时域,正想出了这个混沌残境,也好加速消亡。可想起元雪蝶与姬怜舞正在域外等候,若是被撞个正着,岂不是惹二女伤感,那反倒是多事了。 于是就止了出域之念,只在这混沌残境之中随心飘荡,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探这混沌之中,究竟还有多少天地之奥,甚至连那世间苍生谈之色变的灭离二界,也不妨去走一遭。 正在这时,身侧吹来一股清风,元魂沐在其中,觉得好不快意,知道这是混沌中的一股清气的,于是心道:“我又有几日寿限,何必再营营苟苟,倒不如随着这清风而去,任他飘到何处,就在哪里消散了便是。” 那股清风飘飘荡荡,携着这道元魂,就在那混沌残境之中随意而行,半日之后,来至一处红花绿叶之地,元魂瞧此处风景奇佳,又想驻足观看,偏又在这清风中呆得惯了,一时也不想离开。 就在那里犹豫之时,就见前方有面白幡招摇不定,元魂身不由已,就向那白幡飘去。 那白幡持在一名青衣老者手中,这老者面目还算白净,却生就一对鸟爪,看来亦是灵禽所化,只是未曾化得完全。 复又想来,这混沌秘境之中,若能修成人身,自然是莫大的修为,又怎会化不全这双手?看来亦如那老雕一般,留此一对鸟爪,以示不忘出身罢了。 元魂本想挣扎离开,可那白幡之中实有极强大的吸力,自己就算是肉身犹在,只怕也未必能抵受得住了,没奈何,元魂飘到白幡之侧。那老者喃喃道:“等了多日,好不容易又来了一道,恰好凑成百数。” 元魂先是一惊,忖道:“难不成这修士专事收魂,若是只管灭我元魂也就罢了,若是弄得不死不活,也不知对那司命灯有否影响。” 只可惜在这引魂白幡之下,元魂半点也挣扎不得,那修士就取出一个葫芦来,随手向元魂一指,元魂便被收进这葫芦之中。 元魂入得此葫芦中,心中自是惶恐不安,那世人都盼着长生不死才好,可唯有这道元魂,却盼着立时速死,以便将那司命灯的再造之能运转起来,唯有那时,才算是真正得了性命。 像现在这般不生不死,着实是有些尴尬了。 心中虽是惶恐,可这元魂生前何等心境历练,便身处在这不可思议之处,仍是镇定如恒,那心中惊惶,也只是一闪而消。 这葫芦之中,自然是暗无天日,在外面瞧来,只是一只小小的葫芦罢了,但仙家法宝,自然与众不同,这葫芦之中,其实亦是自成界域,说有多广,便有多广。 那元魂也不肯四处游荡,只在静立这葫芦一角,唯盼时日一到,自身消散罢了。 哪知便在这时,那葫芦微微一晃,外间有那老者的声音传来:“既然是百魂齐聚,就该有个结果出来了。” 此言说罢,元魂的神识之中,忽觉有异,原来这葫芦之中,另有一道元魂,正想探进自己的神识之中,瞧其势头,竟是想要吞噬自己了。 这原承天的元魂若论修为境界,在这混沌极境之中,或算是无一可取,可若论这元魂吞噬之术,谁又能强得过他? 当下施展生前练就的本事,也就是两三息之间,就将这侵来的元魂吞噬了个干净。 这元魂虽是反击得手,其实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依着本能而行,可等到这元魂被自己吞噬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那被吞的元魂,赫然便是另一道大修分魂了。 这也是这道元魂不想久存世间,故而对周遭情景也不在意,否则有同为大修元魂在侧,又怎能探察不到? 而吞了这道大修元魂之后,这道元魂再想起刚才那青衣老者之言,不回的大为动容起来,莫非这小小的葫芦之中,竟有百道大修元魂? 再细细想来,倒也不是绝无可能。 那古雕在此不知多少年,便是收了百道大修元魂,也毫不为奇,看来自大修化身千万之后,流离至此的大修元魂,竟已有百数了。这也就是老雕不便走出这个混沌,否则便是收集成千上万道大修元魂,想来也非难事。 再想到这一路走来后遇到的清风白幡,分明就是古雕的刻意安排,其目的就在引自己来至此处。 却不知这大雕收集如此多的大修元魂,又有何目的?若说他不想那大修分魂转世,却又不像,毕竟这百道元魂,与大修分魂千万之数相比,实在不堪一提。 若说这古雕收集这百道元魂另有目的,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此时元魂既生警惕之性,就不由得放出神识,一探这葫芦中动静。 这一探不要紧,果然就如刚才所料,这葫芦之中挤挤挨挨,果然藏了近百道大修元魂,只是那诸多元魂皆是昏昏沉沉,好似半死了一般。 正在惊讶,那老者的声音又传来:“你等元魂,还不速速醒来厮杀,等有了结果,我也好去消账,难不成还要再让等上数万年不成?” 这时有法诀之力传来,那葫芦之中便响起一道惊雷,那惊雷好不响亮,葫芦中近百道元魂齐齐一震,立时就醒转过来。 原承天的元魂这时也明白了这七八分,原来那古雕收集了百道大修元魂在此,竟是要让诸多元魂彼此厮杀,那唯存的一个,想来古雕必有用处了。 这元魂就不由得犹豫起来,虽不知老雕有何用意,可收集百道大修元魂在此,必有极大图谋。只是无论老雕有怎样的图谋,自己也无法干预了。 唯一要思考的是,若是自己被别个大修元魂吞噬了,岂不是省事,那边司命灯早些运转起来,也好早些转世重生。 那玄焰早有安排,那元魂转世重生之后,不但修为境界不失,且还能凭空得到偌大好处,只可惜究竟是怎样的好处,那玄焰抵死不说。 唯一的坏处,就是自己艰苦修成的雪芽神臂,就再也机缘得到了,不过这世间之事,皆是一得一失,倒也不必挂怀。 正因为有这些念想,这元魂对是否被其他元魂吞噬,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想就在这时,那老者的声音道:“葫中的元魂听着,你等若在外界有法宝寄魂的,千万莫要心存侥幸,盼着能用法宝重生,你等若在这葫中被人吞噬了,我家主人定会收了你等的寄魂法宝,令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原承天的元魂听到这话,就好似刚才诸多元魂被惊雷唤醒一般,自是震惊无比。 虽然玄焰将那司命灯藏得妥当,可以老雕之能,又是在这混沌秘境之中,何事不能为?若说老雕能收回司命灯,倒也不是妄言。 这时诸多元魂早就厮杀成一团,原承天的元魂这时既然醒悟过来,自然就将神识向那诸多元魂中一探。这才知这近百道元魂非同小可。 原来这百道元魂之中,既有那修为不入流的,也有那修为极高的,甚至还有数道元魂,已达太虚之境了。 原承天的元魂心道:“那强力元魂每吞一道元魂,修为便进一分,不过既是太虚修为,便是将这百道元魂齐齐吞了,也只是略略小补罢了,倒是我若能吞尽了这葫中的元魂,或能将修为再进一境,达成仙修大成便有可能了。” 只是就算达成仙修大成,又怎是那太虚境界元魂的对手?原承天的元魂想到此处,寸心焦虑,非同一般。就觉平生之险,唯此而已。 第1116章百魂相杀存者一 只是前途再是幽暗难测,这元魂道心极坚,又怎会有半丝灰心。刚才是觉得有司命灯这条退路,这才不以为然罢了,此刻退路已断,元魂自然斗志重燃。 玄焰不肯轻泄司命灯再造肉身的好处,便是担心原承天有了这条退路,一遇极危之境,就不肯再努力向前,而这司命灯一旦用去,怎能再用?说来尚有一命,其实只要心气一泄,那就是一退千里,百条性命也未必够用。 此刻这元魂沉下心来,细审当前局面,若想在这近百道元魂彼此厮杀之中活得命去,那可着实不易。 这时那葫中的元魂之争,真可谓是纷乱如麻,要知道元魂就算想吞噬其他元魂,总不可能一吞而就,便是去吞修为境界极低者,也需颇费工夫。 因此那元魂就算在吞噬他人元魂时,极有可能就被其他元魂趁火打劫了,这叫做螳啷捕蝉,黄雀在后。只是那黄雀也同样无法幸免,自然有其他元魂也会趁乱来噬。 因此那葫外的青衣老者震醒元魂至今,仍无一道元魂被噬。 原承天对那些修为低于自己的元魂,自然不必在意,自己具有强大神识,怎容这些元魂近身,而观当前情景,自然不可立时就去吞噬其他元魂,以免被人所趁,倒是可以用这神识的威能,将那袭来的元魂击伤了再说。 便是略强于自己的元魂,原承天的元魂亦是不必放在心中,这也就是神识的好处了。 唯一需要顾虑的,则是那数道太虚境界的元魂,细细数来,竟有五道之多,这五道元魂既能修成如斯恐怖的境界,自然是经历极丰,手段通天,若是立时就被自己遇上,自己哪有丝毫把握。 幸好那五道大能元魂早就瞧见彼此,正在那里虎视眈眈,要寻机致对手于死命了。 原承天的元魂远远的瞧见这个情景,心中道:“这五道大能元魂,没将其他元魂放在眼中,但若有一道元魂,能压制住其他四道,便可称霸这葫中世界了,而我唯一的机会,便是趁这五雄相争之计,尽力的增强实力才是。” 其实原承天的元魂就算是尽噬葫中元魂,其境界最多只能升至仙修大成罢了,离太虚之境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若是寻常人一想到这差距难以弥补,只怕就泄了气,可原承天向来坚忍之极,不到最后一刻,又怎会言弃? 而这时葫中的其他元魂,表现亦是不一,那不入流的自是茫然,略有根基者则是惶恐不安,有的便四下冲突,想从这葫中寻条路来冲出去,有的则是东躲西藏,不肯与其他元魂厮杀面对,自然最多的还是彼此厮杀,以求尽快提高自身修为。 尤其是那些极道境界的元魂,更是凶狠之极,要知道这些元魂尚有一线生机,又怎能不来拼命? 那原承天的元魂冷眼旁观之后,于大局已是了然,他也不急于去吞噬元魂以壮大自身,在当前这种局面下,若是着急动手,反倒容易被其他元魂所窥。 而只需略等片刻,这葫中的元魂人人有了对手,局面就会出现某种僵持,才会生出一些机会来。 不想他心中虽是打着如意算盘,自有那性急的元魂涌来厮杀,便有两边元魂不约而至,远远就将灵识探来,要将这原承天的元魂噬了再说。 原承天的元魂用神识一探,知道两者都是仙修境界,便知这两道元魂此举着实不智了。此刻若想尽快的强大自身,自然要寻那些境界低微者,寻同境界修士厮杀,又自有好处? 这元魂不慌不忙,将神识放出,以一道神识同斗两道灵识。用这神识诛魂杀人,这元魂并非没有历练,此刻不需考虑对手肉身强弱,更是省事许多。 元魂这种灵识之斗,那是来不得一丝讨巧,可谓是强弱立判,两道灵识与一道神识一经接触,两道灵识立时就败下阵来。急急就向后退走。 若是平时,原承天的元魂或许也就不肯赶尽杀绝了,可在这葫中世界,到最后唯有一道元魂可以胜出,若是存了慈悲之心,那岂不是如同自杀一般? 那世尊亦遍布杀气于世间,便是让那仁者亦具杀心,否则越是至仁至慈者,反倒易被人欺,那可真是天理不彰了。 因此神识闪电而出,刹时追上一道灵识,双方再次交手时,对方本就境界低微,又是气衰力竭,又怎堪神识一击,立时就被打散无形,那道元魂没了灵识,也变成一道无识的孤魂。 神识这边打散对手灵识,不肯稍做停留,再次追上另一个对手。那神识在这种方寸之地,说去便去,怎有丝毫耽搁,同时是在刹那之间,又造出一道无识孤魂来。 这时那五道太虚元魂忽的厮杀起来,原承天的神识探得明白,这五道大能元魂分为两队。看来是在刚才僵持时,已是私下约定好了,只盼先暂且联手,灭了对方,其后再来一较高下。这也是当前局面下最佳办法来。 而在五道大能元魂正式厮杀之际,其他元魂也早寻好了对手,在那里或是捉对厮杀,或是三四道元魂纠缠一处,种种纷乱之景,又怎好一一述的。 原承天的元魂诛杀了两道同境界元魂后,在其他元魂看来,可谓是惊心动魄,在这元魂看来,倒也寻常,原承天的本体就以心境神识见长,也正是以此为基,才能屡次越境杀敌。今日只用元魂相斗,反倒更显出他的强项来。 是以初时原承天的元魂听说要百魂相斗,还算是有些惶恐,此刻则是如鱼得水,除了那五道太虚境界的元魂,其实已无所惧。 这时又有三道元魂不知死活前来挑衅,原承天的元魂故技重施,胜的更是轻松,只是身边虽有五道孤魂可噬,却偏偏不敢真个动手。 原承天的元魂急中生智,便将自身一分为二,一道分魂专管厮杀,另一道分魂只管吞噬,二魄彼此配合,岂不是攻守兼备了? 而因原承天先前修过分魂之术,那分魂再也不会与主魂背离,随时可分可合,元魂分离最大的隐患,对原承天的元魂来说,则是不需考虑。 心念既定,当即就将元魂分开,其中一道元魂略强些,那是主管吞噬其他元魂者,是为主魂。另一道略弱者,专一以神识制敌,是为次魂。虽然魂分两道,自会弱了些,可吞噬元魂之技,原承天最为擅长,而其神识之强,也是远超其本身境界的,足可一战。 好在就算遇到强敌来袭,二魂又可刹那合为一处,这种种可能,自是考虑周祥。 二魂各司其职,片刻间,主魂已吞了两道元魂,而次魂则又将一道元魂打成无识了。 这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瞧起来千难万难,又如一团乱麻,不知从何下手才好,可只需定下心来,细细条分缕析了,怎样也会发现通幽之路。可见世情难为,最大的难处,便是这“不为”了。 片刻间,主魂已噬了七道元魂,那次魂诛识灭魂的速度反倒是跟不上了。好在这主魂但有空闲,亦可助次魂诛识灭魂。若说刚才只是原地坚守,此刻则是主动进击了。 主次二魂步步进逼,虽是最小的组合,可若论其中默楔,世人孰人可比?而这组合之力,比起葫中世间的散兵游勇,就不知强了多少了。原承天的元魂也总算于这极乱之境中,慢慢寻出解决之道来。 这时那次魂正与一道元魂相持,不想另有三道元魂竟同时杀来,而瞧这三魂合击之势,显示恰好遇到一处,而是早有准备了。 要知道这葫中世界的元魂,系出同源,若论仙境灵慧,谁也不比谁弱了,因此瞧见原承天的主次二魂所向无敌,知道这联手的好处,自然就有那性情相投的元魂彼此呼应了,亦组成队伍,要除去原承天主次二魂这对大敌了。 这也是主次二魂锋芒毕露之后应有之遇,但若是一味隐忍,不肯出头,那也不可能得了好处,这其中分寸,本就是最难拿捏的。 此刻既遇强敌,主次二魂便沉下心来,与三道元魂相抗。 这三道元魂中有两道仙修境界,一道极道境界,便是单打独斗,主次二魂亦要小心,何况已成联手之势。 就觉出那三道灵识,皆向次魂压来,这是瞧出次魂的境界略弱了。 那主魂毫不犹豫,就将这次魂一收,顿时就让三道灵识扑了个空,而主次二魂合体之后,一股强大神识,就急急外放,先寻那三魂中最弱的一道元魂逼去。 这主魂本来新得了数道元魂,正是灵息最旺之时,因此那神识也好不强大,闪电般先将那最弱的一道元魂打散灵识。这等转守为攻哪里有片刻间隙,若非临敌经验极丰,断不能为此了。 三魂既失一魂,其他两魂皆是耸然动容,主魂又怎会客气,神识横扫过去,再将那仙修境界的元魂打散,剩下的极道元魂见势不妙,立时就想跳窜。 主魂如今已是杀气冲天,绝不饶人的。正想用神识去赶,不想忽觉一道极强的灵识扫来,分明是一道太虚元魂了,难不那五道太虚元魂已分出胜负,要挑原承天的元魂动手? 第1117章当年因果今日逞 原承天的元魂知道自己刚才锋芒过露,这才遭到这大能元魂注目了,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此魂来战,便是毫无胜机,也要尽力一试的。 于是也将全部神识抵了过去,更将那心字诀用出,这是要与这大能元魂誓死一拼了。 心字诀虽无杀伐之能,可却能强大心境,使这心境在任何情况下皆能毫不动摇,在这种元魂之战中,那心境最易被强大对手施以影响,而心境一乱,自然是惨不可言。 这番全力施为之下,那灵识也知道厉害,竟不敢与原承天的元魂力拼,急急退了回去。这时原承天的神识反扫过去,才知道其中原因。 原来那五道大能元魂正在僵持之中,那三道元魂组成的一队,自然是略占优势了,因此就有一道元魂亦如原承天一般,亦分出一道次魂来,来探看周遭动静。 原承天的这道元魂连接诛杀数魂,自然引人侧目,这道次魂原是想将原承天的元魂一举诛杀了,哪知对方的反应好不激烈,且实力之强,也远超这道次魂所料,这次魂生怕受损之后,坏了当前大局,自然就急急退后了。 与原承天元魂的这次接触,除了那次魂以及其主魂外,另四道大能元魂自然无法得知,而双方因知对手皆是大能,又怎敢不留余力,更有一桩要紧处。那就是这五道大能元魂皆知,这百魂之中,唯有一魂独存,自然要多让对手消耗灵识,自己才好从中渔利。 正因为人人皆存这样的心思,这五名大能元魂的灵识之争,反倒显得和缓许多,远不如其他元魂之争,刹时就可分出胜负来。 原承天的元魂一探之下,就明白这五道大能元魂短时间内无法脱身。人性之自私,在此战中可谓是毕露无疑了,而自己唯一的胜机,居然就在这人性的弱处,思来亦是令人感愧。 而既无这五道大能元魂插手,原承天只能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随着元魂之争愈发激烈,那最后剩下的,无不是心境坚忍的元魂,再不能像初时那般轻易得手了。 也就是在片刻之间,那些不入流的元魂已被一扫而空了,人世间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葫中世间显得更为残酷。 而那些历练丰富的元魂,亦如原承天的元魂一般,初时并不肯与实力相当者生杀相较,都是盼着先吞噬了数道元魂,强大自身之后,才择机而动。 原承天的元魂这时用神识一扫,除了五道大能元魂,葫中只余下三十余道元魂了,这三十余道元魂除了是这葫中世间初战的胜利者,亦可想见,这里每道元魂,必然都是经历极丰,拥有各自丰富多彩的人生。 奈何这葫中世间的法则残酷无比,无论元魂如何优秀,到最后只能有一个胜者,胜王败寇四字,瞧来平常,其实不知藏了多少血肉性命。 在当前局面,无论是攻是守,都难言正确与否,端看各人的机缘罢了,原承天的元魂这时再次一分为二。以盼在接下来更加惨烈的厮杀之中,能嬴得一线生机。 这时忽有两道元魂的灵识斗在一处,不知这两道元魂之间有何因果,竟不顾场面局势微妙,而只管厮杀起来。 而其他元魂则是按兵不动,不过彼此之间,亦在观察对手实力动向,若有哪道元魂露出衰弱之状来,这些元魂定然如群狼扑羊一般,扑将上来。 只是这场中道道元魂,皆是经验极丰,只见个个都是灵息沛然,不可一世,哪肯露出丝毫疲态。 但原承天的神识毕竟远胜灵识,神识扫过全场之后,诸道元魂的强弱已然心中有数了。 这葫中世间又有多大,而神识的御使之法,又与法宝不同,因此无以那些元魂身处何处,神识说到便到,不会有丝毫耽搁。 这元魂心中便道:“此刻多噬一道元魂,便多增一份修为,而吞噬元魂的那一刻,元魂灵息最强,因此我若想在这场厮杀中生存下来,那就需马不停蹄,这就是以战养战了。” 心中既存此念,神识如刀,立时就向一个早就瞧准的对手压将下去。 原来原承天的元魂刚才已探得明白,这道元魂因为刚刚吞噬了一道强大元魂,那被吞噬的元魂不甘默然受死,因此临被灭识之前,极力挣扎了一番,使得这道元魂大为受损了。 原承天的元魂今番向这道元魂动手,其实便是趁人之危了,但这在葫中世间,既然法则已定,胜者唯一,若是还讲什么慈悲道义,只能是死路一条。 因此当前局面,不但是原承天元魂未遇之局,亦受这道元魂的心境经受另一番洗礼,原来那“生存”二字,竟是这般艰难。 神识遥遥压将过去,那道元魂警觉之时,已是来不及了,忙将灵识勉力施发出来,只盼能抵挡一时。 那知这道神识不来迎这道灵识,反去攻击元魂本体。虽然若是灵识比对手强大许多,亦可诛杀元魂本体,但又怎及这神识天生就具杀伐大能,因此那元魂发现灵识迎了个空之后,立觉不妙了。 无声无息之间,这道元魂已被这神识绞成一团,那灵识无从依附,自然就黯然消散了,这时主魂早就扑将上来,将那空中的元魂残息,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诸多元魂相斗,皆是以灭识为主,又怎能如原承天的元魂这般,可以诛杀元魂本体的,因此见到原承天的元魂得手,那葫中的元魂都由不得远远退散,生怕下一次目标就会寻到自己太头上了。 而不等主魂吞噬元魂完毕,次魂再依刚才判别,又寻到另一道元魂,这道元魂本身不过是仙修初修罢了,又怎是次魂的对手,也就是数息之间,这仙修元魂的灵识不敌,被神识打得七零八落。又成一道无识孤魂了。 这次魂接连得手,不由得豪气大生,那主魂吞噬元魂的速度,怎样也是不及这诛杀速度的,因此这次魂也不稍等,神识再次施发,又要伤人。 不想这次魂的神识刚出,就有四道灵识同时向主魂逼来,看来是诸多元魂被这次魂的气势所夺,既生惧敌之意,便生同仇敌恺之心,四道元魂出手,竟是不约而同。 主魂虽然亦有神识在握,可因正在吞噬元魂,又如何能分出手来?甚至连逃遁亦是不能了。 就此眼睁睁被这四道灵识落下,那主魂差点就被打散,也亏得有神识在身,又有心字诀时时加持,及时消去四道灵识的强大灵压,这才勉强将这元魂聚到一处。 这时那次魂也急急转向,神识凌空来击,先将一道灵识打碎,剩下三道灵识知道这神识实不可敌,只好落荒而逃,不过此战总算伤了主魂,诸魂自忖,接下来的战事定可大占便宜了。 不想那次魂迅速与主魂合为一处,又因这主魂已弱,次魂就摇剩一变,变成主魂了,而二魂合一之后,又怎见有丝毫衰弱之像,反倒因刚才连噬两道元魂,更显得精神百倍。 这就是顾氏分魂之术的好处,那主魂分魂是只分强弱,不分主次的,而又因刚才的主魂虽被打散,好在灵息不失,故而并无多大损耗。 两道元魂合体之后,立时再分主次,刚才的损伤自然是一丝儿也不见有何影响了,顾氏分魂之术,竟奇妙如斯。 此战亦算是激烈之极,却更显出原承天元魂的妙处来,要知道这世间的仙修之术虽多,可用来修行元魂者却是少之又少,那原承天有别出仙芽一枝,已是得天独厚,又修成神识,更是独得天地垂青,因此这元魂以仙修境界,却能在这残酷无比的厮杀斗场生存下来。 元魂再分之后,战术为之一变,现在两魂不求吞噬分魂,而是专事诛杀对方元魂,或直攻元魂本体,或要打散对方灵识,且这神识的变化之多之奇,令人眼花缭乱了。 这又是原承天元魂的另一桩威能,那是在原承天远未修成神识之前,就从那死气白蛤身上,修得凝炼灵识之法,可使那灵识如刀似剑,集全力于一处,这与诸修灵识御控的手段相比,自是远胜数筹了。 而原承天的元魂之所以至今无往不利,也与这项灵识绝技大有关联。 比如那极道境界的元魂虽强,可真正抵到一处,对方的灵识就好比是平平压来,怎及原承天的灵识锐利生芒,可择一点而破。至于神识与灵识的区别,更是不必多言了。 因此这番大杀,竟是难逢对手,原以为这百魂相斗,定是无比艰难了,哪知这原承天昔日点点滴滴修成的诸多妙术,却在此刻大显神威,也就是片刻之间,就将二十余道元魂打成无识孤魂。 那剩下的十余道元魂,其中有半道皆是极道境界,可刚才被诛杀打散的元魂中,极道境界者亦有数名,因此这高人一等的境界,在原承天的分魂面前,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因刚才的这那个小挫,主魂次魂就算是在大胜之时,也不敢掉以轻心,更时时去探察那五道大能元魂的动向。 这一瞧不要紧,瞧清之后,原承天的元魂大为动容,原来那五道元魂只剩下一道了。 第1118章葫中岁月等闲逝 看来在原承天的元魂独斗诸魂,无暇旁顾之时,那五道大能元魂已快速分出胜负来,要知道便是大能元魂在斗法之时,其胜负亦是一触便知。可见刚才五道元魂只是纠缠对峙,并不曾真正动用手段。 细细瞧来,那四道被打散的元魂并不曾被胜出者吞噬,而是散落在那道太虚元魂四周,看来这道太虚元魂也明白,若是忙于吞噬元魂,必会被对手所趁,倒不如先将诸多元魂打散了再说。 若说在前一刻,原承天的元魂对这虚大能元魂尚存恐惧之心,此刻反倒是胸有成竹了。 一来是自己的神识在这种元魂斗法中,的确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二来从死气白蛤处修来的灵识凝练之法,在元魂斗法时亦可大放异彩。若是单论元魂斗法,原来自己已是昊天第一人了。 原承天这道元魂毫不犹豫,就将神识压将过去。此神识已凝练如线,就好似一枚渡劫金针一般,这样的手段,便是昊天界中,又能有几人修成? 那太虚元魂觉察到对手神识主动来袭,自是又惊又恼,这对手境界低微之极,自该乖乖受死才对,又怎敢如此大胆犯上? 可那神识逼来之时,这道太虚元魂才知道厉害,就觉得那神识一刺而入,便深入到自己的灵识深处去。 原来与这道神识相比,自己的灵识,竟然是大而无当,瞧起来浑厚无比,浩浩荡荡,其实任一处都非这道神识的对手。虽然那灵识凝练之法自己亦曾修行,又怎及对手的高明。 这就好比那行军布阵之时,虽然人多势众,却因兵力布的均匀,一时间又难以聚合,又怎及对手集精兵强将为一处,又是竭尽全力来攻,自然是一触即溃了。 那大能元魂逼不得已,只能先弃了外围,退守灵识深处,只盼能以强大灵压,先将对手的这道神识迫出去再说。 只可惜这元魂斗法,那是刹那间便见胜负的,那神识长驱直入,又怎能抵挡得住,便觉得记忆玄承为之一空,那是灵识遭受重创了,而灵识既受此创,就好比弹龙无首,就算拥有百万兵马,奈何主帅已失,法令难从,着实是大势已去。 也就是数息之后,这道太虚元魂已被灭去灵识,此战之速,竟是大出原承天的元魂所料。 原承天的元魂虽对此胜略觉惊讶,倒也没有多大的惊喜。自己自灵修以来,就不断的与大修元魂对抗,因此在平时修行之时,也会刻意加强灵识的斗法之能,而自修成禅识乃至神识后,其元魂斗法之术已隐然是宗师境界。 只因此项修为,其他修士丝毫不会顾及,而便是同为大修分魂者,也不见得就在此项秘法上下过苦功。此战能够速胜,实在情理之中。 既斗败了这道大能元魂,其他元魂已知今日这葫中的元魂之主,非原承天的元魂莫属了,因此也不需私下联络,这剩下十余道元魂同时向原承天的元魂施来。 就见原承天的元魂忽分忽合,那神识更是神出鬼没,刹那间就将半数元魂再次打散灭识。 就算是被某道元魂侥幸伤损,原承天的这道元魂却可仗着心字诀的妙术,保持元魂不散,而一旦神识兵击,对手必定是一触而退,一跟而散。 只可惜这葫中世界自成一统,就算对手想四散而逃,也不知该逃向哪里,是以片刻之后,这葫中世界已复平静,唯见处处有那灭识的孤魂飘荡不定,任这葫中唯一的王者吞噬罢了。 诛杀诸魂倒也没花多少工夫,可这吞噬元魂,则是水磨工夫了。好在这葫中也不计日月,原承天的元魂只管慢慢吞来。 首先就是将那五道太虚境界的元魂吞了去,吞到第四道元魂时,原承天的元魂通体发出金光来,这分明是晋级之兆了。此刻这道元魂摇身一变,已是仙修大成。 奈何这葫中世间的法则有异,这次晋级,并无上天垂兆,更无异像发生,除了金光一闪,委实是平淡之极。 元魂早知吞了这数道大能元魂之后,必会升至仙修大成,倒也是无惊无喜。等元魂金光散去,再去慢吞吞收拾其他元魂。 若想再靠吞噬元魂晋级,只怕非得再吞千道元魂不可,那境界越高,这分魂的用处也就显得越弱了。因此那极道初修,在这葫中世界,怕是遥不可及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总算将这葫中元魂吞了个干净,这葫中世界虽然算是清静了许多,也蓦的让人生出几分寂寞之意来。这时元魂极盼那葫外的青者再下法旨,哪知等了许久,葫外仍是毫无声息。 这元魂前世丹修,一个人不知渡过了多少岁月,怎能耐不住这“寂寞”二字?既然是闲来无事,就将先前没能来得及修行的诸多妙术一一修来,虽然这元魂离了肉身,不可能真正修行,但若是只管参悟玄机,倒是最方便不过。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元魂先将那醒魂诀补足,就此修成醒魂大法,日后重得了肉身之后,就可慢慢修行,将这仙基灵慧慢慢增加了,虽未必能抵得上猎风的太一神火神功,可亦算是当世无双了。 而既然明悟了醒魂诀,自然就可修行乱心诀了。说来也是妙事,若是此刻肉身尚存,那乱心诀一旦修行起来,肉身必受影响,七情六欲,必然因这肉身而起,从而影响到修行心境,那就不知何时才能修成乱心诀。 如今没了这肉身的羁绊,纯粹来修心法,竟是事半而功倍。只是此法虽好,却不便传之天下,惠及诸修。 不想等乱心诀修到二成之后,便再无法修下去了。这也是元魂的境界所限,不可强求。元魂也不气沮,他胸中玄承极多,既然修不得乱心诀,就换一种来修便是了。 其后又将那剑文参悟大半,就此推敲及远,又得了数字剑文。原来那剑文与青毫神光密切关联,这边明悟的剑文越多,对青毫神光的参悟也就越多,或许有出葫恢复肉身的那一日,就可将青毫神光试上一试,想来也有七成把握,能用出青毫神光来。只是初出神光,自然是威能不足,这也是急不得的事。 这一日,元魂忽的想到一事,自己既然明悟诸多心法,那时间可就不知耗去了多少,自己初入这混沌秘境时,离仙会召开不及一年,此刻那昊天境中,又该是何年何月? 既有此念,这元魂不由觉得这葫中世界,好似炼狱一般,若是自己错过了仙会,那岂不是终身大恨,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实不知何时才能达成了。 更何况这其中一旦生变,那又如何挽回? 饶是这元魂道心极坚,遇到这个“情”字,也是乱了方寸。 这一日,葫外忽的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鹤道友,今日心血来潮,便来瞧瞧你,不知你那拘魂的勾当做的如何。” 其后便是青衣老者的声音:“你倒也舍得来瞧我,离你上次来此,怕没个百八十年?这深情高谊,我是牢牢记住了。” 那修士就笑道:“老友,在这混沌世界,那百年便是一日,万年亦是一日,我虽不及古懈能一睡数千年,睡上个百年也是有的,你又何必动嗔怨我。” 青衣老者亦笑道:“不过是闲来说笑当耍,说来近日我也打了个盹,若非你来,几乎将正事忘却了。想来这百魂相杀该有个结果,正该瞧瞧,是哪个元魂独存,日后也好结纳的。” 修士道:“任他是哪个,还不是一样?总之这五界之事,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否则这五界真个儿崩了,也有负那好心人辟了这混沌秘境与我等安身。” 元魂听到这里,心中暗道:“这青衣老者一个打盹,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混沌秘境之中,按理说时间法则也该与昊天不同才是,就算过了数年,那昊天界中,或许只有数月罢了。” 虽然如此想,可心中毕竟惴惴。正因心事重重,那修士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也就不去深想了。 青衣修士道:“我且打开这葫芦瞧瞧,再与你说话。” 那修士道:“又何必急于一时,你我百年不见,正该闲谈。” 不由分说,就将那青衣修士拉住,二修对坐清谈,聊的无非是混沌秘境中的诸般秘事,虽是桩桩件件,都是骇人听闻,可这元魂哪里有心思去听。心中不停算计自己在这葫中呆了多少时日。 忽听那修士道:“说来这次昊天仙会,倒是有几件趣闻,你猜你那最终得入三大仙族上族的是哪三家?” 元魂听到此处,心中震惊着实无以言表,原来那仙会已然是开过了。 青衣老者道:“苏氏且不论,元家势力依然强大,自该占到一位,姬氏诸修良莠不齐,只怕就难了。但姬氏毕竟与苏氏交情深厚,若得了暗助,就算胜了杨氏也是当然。” 修士拍手笑道:“这次老鹤可猜错了,那杨氏近日迎回了镇族之宝,便是刀君,这刀君在仙会之中大放异彩,谁个能敌?那上三族之位纹丝不动,仍是苏元杨罢了。” 元魂听到刀君仙会逞威,心中略感安慰,将自己未能与会的那份痛悔,也略略冲淡了些。 青衣老者道:“也罢了。” 修士又道:“这仙会之事,本与我等无关,不过此次仙会,倒是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却与我等大有干系。” 青衣老者奇道:“那昊天修士的姻缘之事,与我等何干?却又是谁?” 第1119章葫中一梦犹未醒 那修士就笑道:“你既言那昊天修士的姻缘之事与你无关,我也就不必再提,免得讨人厌了。” 青衣老者道:“嘿嘿,倒来气我。其实你便是不说,我也是能猜着的,那昊天修士虽多,真正能入我混沌修士眼中者,也不过区区数人罢了,又言明是姻缘之事,那就唯有一人了。” 葫中的元魂听到这里,若是犹具肉身,那心必定是突突乱跳,又觉得心里滚过一道道霹雳来,只在那里打闪,却不击下。只因他虽然猜出了三四分,却是打死也不肯信的。又恨不得哪里寻来一对手掌,将耳朵捂住才好。 修士哈哈笑道:“到底是瞒你不过,的确就是那苏氏之女了,此女一生姻缘,可不是与我等大有干系?这混沌残境故老相传,能得此女者,便是天下之主。看来这天下之事,总算是定了。” 葫中元魂听罢此言,就觉得凭空探来一只巨掌,将心中所有的玄承记忆全都攫了去,自身空空荡荡,也不知是死是生。那心思也是一半儿糊涂,一半儿清醒。糊涂时也就罢了,清醒时就觉得一股奇痛刹那间袭遍全身。 又好似身在离境之中,身子也不知被扯起几块,又好似身在灭界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天地大法齐齐袭来,被万般捶楚了。这其中的种种摧肝裂胆之痛,自好向人说得。 青衣老者叹道:“如此说来,我在这经年收集元魂却是无用了,今日好不容易收了百魂,又令其百魂相杀,得了结果呢。” 修士道:“那能与苏氏仙子得配者,必定也是一道世尊元魂,老雕令这百魂相杀,固然是好,总及不得天地中一股冥冥之意,只怕耗能雕这次却错了。” 青衣修士道:“是对是错,谁可判得?我也不必理会,既然是百魂相杀有了结果,其后之事,只管交给老雕便是。” 修士也好奇道:“正好让我也瞧瞧,那从百魂中挣扎出来的,又是怎样一道元魂。” 青衣修士笑道:“我也不知,那就打开葫芦瞧瞧。” 元魂浑浑噩噩,不知道葫盖儿已被打开,一道极亮的光芒照进来,将这元魂照了个无所遁形。 那修士就奇道:“怎的这么萎萎顿顿,倒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这样的元魂,怎彩逃过那百魂相杀?” 青衣修士笑道:“这其中因果,凭你我之能,哪里能猜得透,想来老雕必有说法。” 将这葫芦一拍,元魂存身不住,就得懒洋洋遁将出来,悬在空中,这时二修瞧得更明白了。那外来的修士道:“居然只是一具仙修大成境界者,我明明记得,这葫中原是有数道太虚境界的。” 青衣修士道:“那元魂相杀比寻常斗法不同,要的是道心极坚,又必定是禀持天道之修,方能受天地庇护的,这道元魂来的最迟,来时境界也不过是仙修中乘罢了,这次百魂相杀,也算是得了些好处。” 那修士仍是啧啧称奇,道:“无论如何,能以仙修境界从这葫中杀将出来,日后必成大器了。只可惜天下之主已定,难不成会是双雄争位?” 青衣修士大笑道:“那天地的玄奥,怎是能胡猜的。咦?这元魂出葫许久,怎不见老雕来取。” 话音未落,空中探来一爪,只在云里雾里,又怎能看得真切,这云中之爪一把将元魂攫在手中,复又缩回云中去。 青衣修士长舒了一口气,向空中揖手道:“老雕,你托我办的事,总算替你办得了,日后我只管逍遥,那诸界之事,可不能再来烦我。” 那空中就传下声音来:“老鹤,若是那五界崩塌,万物皆亡,你也肯在这混沌之中逍遥吗?” 说得青衣老者就是一怔,复又苦笑起来,将手掌搓了又搓,叹道:“原来便是我等混沌古物,也是片刻逍遥不得。只盼那世尊早日复位,我等才能真正的逍遥快活。”说得那身边修士大笑起来。 元魂被云中之掌攫到手中后,这元魂仍是心中混沌,就觉得心里有数个声音在那里争吵,也不知争辩了什么,到最后,就只余下两道声音了,这才渐渐听得明白。 一道声音道:“既误了这双修之盟,那人生又何趣味?倒不如从此去了这争强好胜之心,就留在这混沌秘境之中逍遥罢了。” 另一道声音就冷笑道:“那天道之修,又怎能因一女而止?我九世重修,不知吃了多少辛苦,为的乃是天下,乃是苍生。不如就此舍去私情,一心一意,只管去经营天下之事,才是正经。” 第一道声音笑道:“若无此盟,又如何算是天下之主,若连此女也难得,又何颜去争天下,笑话,笑话。” 第二道声音道:“谁说我不去争,但若能离了这混沌秘境,那首要之事,便是去将此女夺回来。” “莫忘了你那对手,本是太虚之士,以你此刻境界,如何去夺?” “一年夺不得,便等一年,十年夺不得,便等十年,九世都熬得过了,何况这数年工夫?” 这元魂听到这心中两个声音争吵,觉得二道声音所言都算有理,可细细想来,总觉得各有偏执。而其中最为大谬之处,就是将九珑视为一件法宝奇珍一般,竟是可用强力争来夺去的。 在元魂想来,那男女相知相慕,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其中又怎能有半丝勉强?如今就算是九珑弃了当初的双修之盟,又岂是她本人的心思? 那世间的男女,一旦痴恋起来,自是觉得对方无一错处的,可若是一旦因事生变,又觉得定是对方的不是,就会百般埋怨起来,视这“信任”二字如空气一般。天下诸多怨偶,皆因如是。 这元魂初时听到九珑另择姻缘,固然是身心皆碎,然而稍稍沉下心来,便知道其中定有缘故,那九珑视已之心,与自己视九珑之心又怎有半丝不同,二人既是一人,又怎会容他人插足。因此就算盟约生变,也只需寻出关节来,想法解决了便是,又何必忧心忡忡。 这道元魂经九世天劫,其性情心志,着实是强大之极,那可算是百折千回而不改其志的,这次从百魂相杀之中脱颖而出,已是明证。是以这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又怎能惑乱其心?就算有片刻迷惑,那也是立时消醒如常。 那云中之爪以若有若无之力,小心翼翼的握着这道元魂,刹时就回到不移时域,忽的向下一放,那元魂就觉神识一黯,又不知过了多久,等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身哪里还是元魂之状,而是寄身在一道肉身之中了。 细瞧这道肉身,元魂不由的惊奇之极,那分明还是自己原来的那具肉身,可自己明明记得,那老雕一掌拍来,是将这肉身大大的折损了,这才逼出元魂去。要知道当时离体的刹那间,那肉身碎裂之痛,可是记忆忧新的。 不过原承天何等灵慧,略略一想,已知其中玄奥了。那老雕逼出自己的元魂时,为求真切,就以绝大手段,将那肉身碎裂的种种痛楚,亦加诸于自己的灵识之中。 此番情景,就好似自已当初用那斗战虚镜修行一般,在那斗战虚镜之中,亦是真实无比,但真正的肉身,却是不受丝毫损伤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老雕的一个安排罢了,为的便是要自己去那葫中世界,与那百魂相杀。 但却不能说这是老雕对自己的一个刻意安排,只因对老雕而言,那百道世尊元魂又有何区别,老雕又会去记得其中名姓?无论是谁胜了,对其总是一般。 原承天思来此事,觉得好似一梦,可自家的修为,却的的确确是提升到仙修大成的,可见又绝非梦境了。 再瞧自己,则是坐在一块玉石上,不远处有话语声传来,正是老雕与老猿一众混沌古修,在那里闲谈。 这样看来,自己此去那葫芦之中与百魂相杀,也就是片刻时间罢了,既然只是片刻时间,又怎会错过仙会?误了双修之盟? 这不移时域与众不同,那时间的确是永远停止的,可离了此域,就算时间流逝的慢一些,也仍会向前,而自己在葫芦之中,也实不知呆了多久。若说误了仙会,亦有极大的可能。 不过就算是误了仙会,甚至是误了双修之盟,原承天刚才已想得明白,绝不会为此心生动摇,而九珑的心思,那更是确信无疑,就算有无妄之灾,也只需二人静心面对就是,又有何惧? 想到会心处,原承天微微一笑,那九珑虽远在混沌之外,想来二人的心思必定一般。原来若是情深若此,那千万里之遥已算不得什么了,就算是相隔重重世界,又有何妨? 这时古懈的声音传来:“瞧那边元魂已是回来了,却不知是哪道元魂,胜了这百魂相杀之局?老雕与老猿的赌局也该有结果了。” 古猿哈哈笑道:“老猿已然胜定,又有何疑?老雕,你还有何话说?” 老雕冷笑道:“老猿,你再三相逼,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杀了此修!” 第1120章重修玉身再聚首 老雕此言一出,诸多混沌古修皆是忍笑不已。这老雕向来面冷,诸修本以为老雕亦是心冷,哪知从这次事情瞧来,老雕倒是可得一句话,那就是为善怕被人知罢了。 冰狐就笑道:“老雕,你是否杀了原道友,我也不管,我只问你,你当初可是与老猿打了赌,说原道友的元魂必定出不得这百魂杀局,如今这结果可是出来了。你先得付了这赌约再说。” 老雕道:“难不成我老雕还会赖他?将他请过来,我自传他初心秘诀。” 冰狐欢欢喜喜,就向原承天这边走来,原承天忙立起身来,正要行礼,被这冰狐一把拉住衣袖,笑吟吟的道:“原道友,今日老猿可是又替你挣了件好处,你也不需谢他,只管来谢我。这个赌局可是我提的呢。”不由分说,就将原承天拉了过去。 原承天来到诸修面前,再次施礼毕,那老雕不等原承天行毕礼,就不耐烦的道:“这混沌之中,还讲劳什子的礼数。你这修士境界虽低,持心还算坚定,倒也修得我的初心诀。”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一亮,已明这老雕所指了。他本就一直怀疑,那葫外的青衣修士与那修士的闲谈是在故意迷惑自己,只恨自己境界低微,又是关心则乱,仍是有片刻动摇。 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心中有愧,道:“大修,实不相瞒,那葫芦外二位大修所言,在下一时灵慧不足,倒是有三四分信了,可见持心坚定四字,算是谬赞了。” 老雕忍不住“咦”了一声,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二修所言,的是我的安排,是要试你心意,看看你的志向,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只为一个女子。这一关不易过,纵有动摇,亦是常情。这世间除了那顽石生铁,谁又能真正的铁石心肠?” 这番话言语虽然仍是生冷,可话中竟是抚慰之意,这又怎是老雕的向来行径。其他古修听完这话,亦是齐齐“咦”了一声。 老雕被诸修连番取笑,居然也不着恼,只是将一对冷电般的目光向诸修面上一一扫过罢了,诸修毕竟不敢公然取笑,都借故转过头去。 原承天则道:“大修之言,承天必定铭刻于心。” 老雕道:“在你元魂离体这段时间,那骨猴被古猿数修以通天手段再造金身,只是这骨猴毕竟是你的助手,若是你压制不得他,就算他向来敬你,日久也亦生变,这个道理,想来你亦明白。” 原承天道:“主弱侍强,自然是取祸之道。” 老雕道:“正虑及此,那老猿才来求我,虽然他不曾开口,但此心一动,老雕如何不知?也亏我于千万年前,以这目中的混沌青光瞧出这事来,早就设了百魂杀局在此,这局虽说算是助你,可若你自家不争气,换了别人的元魂出葫,也是天意。” 原承天道:“是。”就觉出了一身冷汗,那老雕虽是用心良苦,可若是自家稍不留意,这修行之路,可就到了头了。 老雕道:“若是别的元魂胜出,老雕自然另有一番谋算,恰好却是你,老雕虽感意外,可细心想来,方知天那天地谋局之深。也罢,就传你初心妙诀,你修得此诀后,任他怎样境界修为,但有机缘,皆可收为侍将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这初心诀竟是这般妙法,不由得喜出望外。 要知道那收取侍将与侍灵大不相同,侍将若是到了仙修境界,这侍将之约自然废除了。原来但凡肉身修行者,一旦到了仙修境界,其名已被列于仙庭名册之中,既得仙庭立名造册了,又如何能再为他人的侍将? 而侍灵因皆是天地之灵,天地诞生各种灵物来,本就是为助修士修行,倒也不在这法则之中。 当初原承天亦曾和猎风说明,一旦猎风得升昊天,这侍将之约立解,那时反惹得猎风心中郁郁。 那冰狐甚是热心,怕原承天不知道初心诀的好处,说不定一时执拗,回绝了这番好意,忙对原承天道:“原道友,这初心诀非同小可,只要机缘巧合,就算是修为境界强过于你的,你也可收来为侍将,亦可随时解除这侍将之约,最是方便不过。” 原承天知她好意,忙道:“多谢仙子指点。” 冰狐笑道:“这又算得什么,与其他诸修相比,我能做的着实不多,不过天生最爱饶舌罢了。” 老雕却不领情,一把将冰狐推过去,就传原承天初心妙诀。 原来这法诀的关键,在于对方是否首肯这侍将之约,一旦当时心动,那日后行止,就按这初心为准,再也违拗不得,因此才叫初心诀。 想来这世情多变,沧海桑田,那人心变化,却比任何事物来得还快。世人又有多少记得当时的初心?山盟海誓,翻脸成仇,花前月下,只当笑柄。 而老雕这初心诀直指人心,那是比什么都厉害的法术,亦算是这老雕对世人的一点期待了。那人心一动,最好便是一生一世。 老雕传毕此诀,仍是寒着脸道:“我这初心诀最是厉害不过,若不是对你施了重重考验,哪里敢传给你,此术一旦落入那心术不正者手中,便会酿成大祸,不可不知。” 原承天正色道:“在下明白。若是靠着花言巧语,威逼利诱,自然可骗来他人的初心,就此收为侍将。但如此行径有违天地之道,承天绝不敢为,也绝不屑为。” 老雕这才缓颐,难得的点了点头道:“你既明此理,那老雕也不需多言了。” 这时冰狐忽的将手一拍,道:“三十年已过,想那骨猴也该功德圆满了。” 原承天听得就是一咋舌,怎的就过去了三十年? 好在他心中明白,这不移时域里就算过去千年万年,那混沌界外,仍不过是一日罢了,如此看来,自己在葫中世间,足足花了三十年才明悟了诸多妙诀,想来令人唏吁不已。但那诸多妙诀,如青毫神光等,还只是略窥门径罢了,可见若修大道,何等之难。 心中也好奇这骨猴此刻是怎样的造化,更不知这骨猴若是见了是自己,又该是如何。因此既有那期待之意,他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老猿一掐手指,道:“算来时辰是差不多了,就看这骨猴灵慧如何,若真能功德圆满,定能打破这玉山而出,也不枉我等一番苦心载培。” 唯有那老雕道:“可惜我的这座玉山。” 话音刚落,诸修就觉得这脚下微微一动,复又平复下来,也就只过了数息,那脚下玉山又是一动。 老懈拍手叫道:“来了,来了,果然是来了。”将身纵在那混沌虚空之中。 诸修也纷纷离了玉山,跳到空中去,要观这骨猴破山而出。 经那古猿细说,原承天才知道,原来那古猿是将这骨猴元魂锁在这玉山山腹之中,授其无上秘法,这骨猴经这三十年修行,终于借这玉山之力,重修一身玉骨,因此从今往后,这骨猴亦要改名为玉猴了。 而在这其中,诸修择定时日,传这骨猴功法,古猿亦每隔十年,用金锃神光照这玉猴一次,今日终于算是功德圆满,集诸多混沌古修之力,打造出一具造化之灵来。 想来此物一出,定是惊天动地了。 果然那玉山再次动了一动之后,忽的一声霹雳声响,山玉自中而裂,从中跳出一物,果然就是那只骨猴,与原承天昔年所见,其相貌神情又怎有丝毫区别。 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昔年的骨猴修的是一身铁骨,今日这只则是通体为玉,端的是玲珑剔透,惹人欢喜。而细瞧这玉猴的体质,又与这玉山之石大不相同,那是因为此猴曾得金锃紫光三照,已为昊化之躯了。 那玉猴分开玉山,就跳到空中戏耍,这也是猿猴天生贪玩之性。而诸修细细瞧去,只见这骨猴瞳中神光,足足射出数百里去,这瞳光金光双闪,但凡触到四周山石坚冰,无不一扫而碎,这是瞳光的五金皆破之能,比之当年的骨猴瞳技,自是略胜一筹了。 而以诸修慧目,自然也能瞧出,那玉猴的瞳光之中,还生就一种清冷光芒,那便是冰狐所传的定魂妙术了,若是那玉猴的对手被这瞳中定魂瞳光盯住,必定是神不守舍,极易被玉猴所破。 古猿就叫道:“玉猴,将那三头六臂神通变来一瞧。” 这玉猴在空中大大方方唱了个诺,将身子一晃,果然就生出三头,肩上再生四臂。虽然不曾携有法宝,但就算是赤手空拳,想来也令人是防不胜防了。 原承天瞧见这玉猴如此威能,怎不欢喜,更暗自赞叹诸修想得周全,如今这玉猴的一身神通,那是夺造化之奇,这等天地灵物,又岂是寻常修士能压制得住的? 若不是被老雕传以初心诀,这样的玉猴侍将,就算那玉猴心中答应,自己也怕是无缘与会了。 忽听冰狐笑道:“赤犰,你说好的法宝又在何处?依我瞧来,若只许他一件,只怕是远远不够的。” 第1121章争奇赠宝藏深意 赤犰笑道:“赠宝不难,我好歹也是混沌古修,历劫无数的,手中没个百八十件可用之宝,如何见人?只是赠宝不急,那名位却得先订立不可,这就叫名不正则言不顺。” 诸修皆是点头道:“自该如此。” 古猿就将玉猴唤到身边,那玉猴刚才裂山而出之后,只知任性戏耍,此刻心中不免有愧,忙向诸修行了大礼,口中道:“骨猴得以重生,全仗诸位大修再行造化,这恩德骨猴自当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一时忘却。” 转身瞧见了原承天,神情便有些恍然,原来他在这玉山之中修行三十年,没人提过原承天的名字,而这三十年修行,又好似白驹过隙,匆匆便去了。 刚才在空中戏耍,那原承天又被诸修的混沌神光掩住了,如何能瞧得见?此刻忽的撞见了,几疑是梦,怕将额头拍了拍,又细细辩认了一番,目中忍不住就露出又是欢喜,又是哀伤的神情来。 原承天笑道:“玉猴,你可认得我。” 玉猴缓缓跪下,目中就流下泪来,原来他虽是玉石打造,却是肉身,这是混沌大修的手段,自然惊世骇俗。便听他道:“在下原本就一直在想,在下何德何能,能蒙诸位混沌大修青目,再造此身。原来却是大修的提携。在下自别大修,原以为再无相见之日,哪知大修心中却没忘了在下。再造之恩,如何能报,还请大修在上,容我日夜追随,方是我平生之愿。” 原承天见这玉猴不忘旧情,果然是性情中人,恰好又有追随之心,正应了初心诀的要求,便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随了我吧。”走上前去,缓缓伸出手掌来。 玉猴一动不动,面上留有两行泪痕,可神色中皆是欢喜之意了。原承天掌中光芒一闪,初心诀已入这玉猴的灵识之中,自此之后,这玉猴也就有了极强的约束,哪怕他日后修为超过了原承天,仍需奉原承天为主,这便是初心诀的强大之处。 只是对原承天而言,若是日后玉猴另有想法,他又怎会以这初心诀将玉猴困住?强行留住他人,绝非原承天的手段。因此用这初心诀约束玉猴,本意只是不想这玉猴逞性逞技伤人,也免得惹下祸端来。 原承天既受玉猴为侍,古懈便道:“这玉猴既是再造重生,就当与前世有个了断,更需有了出身,日后方可有道果的。依我之见,不如就让老猿收这玉猴为徒,岂不是大妙?” 这古猿位份极尊,那是与创世世尊并列的,玉猴能拜他为师,这身份可就是非同小可了,原承天本想推辞不受,可心中忽的明白,这正是古猿要结的善果,自己何不顺水推舟。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日后若无绝大成就,可就对不起这混沌中的一众古修了,这压力如同千岳万岳,让人禁受不得。 古猿欢喜之极,道:“正合我意。”就收了玉猴为徒,赐姓为原。 原来“猿”“原”同音,可不是十分巧合,除了这个“原姓”,还能是谁? 不想古雕亦来凑热闹,道:“赐姓为原,那着实是再好不过,若论其名,不如叫做侍一,只因天下诸修侍将,唯此猴为第一。而既奉承天为主,自然也该不忘初心,此心如一!” 冰狐笑道:“‘侍一’二字果然是妙,我再取一个浑名,就叫混沌玉猴,也好标明他的出身,乃是由这混沌秘境之中再造的,与那冥界再无瓜葛。” 诸修皆是拍手大笑,这玉猴自此便有了来历师承,乃是混沌古猿座下大弟子,世尊化身原承天侍将,名叫原侍一。 赤犰道:“既然名份已定,在下也推脱不得了。侍一既然修成三头六臂之法,若是只有一宝在手,那也太不雅相了。” 冰狐掩口笑道:“自然非六宝不可。” 赤犰笑道:“我有打魔鞭一柄,专打魔界诸修,日后承天与那魔界,少不得有许多纠缠的。” 冰狐拍手道:“好,一件了。” 赤犰又道:“另有生死镜一面,凡天下灵禽异兽,皆逃不得此镜之厄,日后入浮罗天河,可仗此宝脱身。” 古懈亦笑道:“这是两件了。” 赤犰也不理会,扳起手指道:“另有水火双珠两粒,祭水施火,皆可两便。再来劈月斧一柄,恰好占满六臂,不让一手空放。” 冰狐道:“慢来,慢来,你来别来蒙我,这打魔鞭,生死境,水火双珠,再加劈月斧,也只是五件罢了,怎能占满六臂?” 赤犰笑道:“那劈月斧好不长大,需得双手持住了方可。”说罢就袖出五宝来。 只见那打魔鞭精光四射,生死镜灰白分明,水火双珠一碧一赤,劈月斧光华异常,足有一丈。果然件件皆是混沌奇宝。 古雕见到赤犰赐的五件宝物,心中沉吟,暗道:“这五件法宝虽不入昊天之宝名列,可毕竟是混沌之宝,并不比昊天之宝弱了,承天手中虽有无锋之剑,定天鼎,无界之剑,可声势难免弱了。单以这法宝而论,那是群侍弱主之局,断乎不可。” 原来这老雕虽是面冷心冷,可目中混沌青光最知天机,虽不曾将那天地放在眼中,却知道世间唯有分出尊卑来,方能上下和洽,否则就是天大的祸端。 于是将原承天唤到一边,传音道:“我知你有五界残卷凡界之图,奈何却不便时常动用,以免受那大能之修所窥。当日那五界残卷,我亦有缘得到一份,是为魔界卷,我留之无益,不若一发儿交给你便是。” 也不施法,心神中略略一动,原承天就觉得左臂上一热,那宝物已到了原承天的体内了,这等传宝的手段,可比赤犰高明多了。 不过虽是赠了这五界魔界卷,亦是不便随时动用的,又如何在声势上压制玉猴?老雕思来想去,又传音道:“你那本体法宝,尚缺四斫神兵,这倒也不难,我本有三件法宝,因昔年与世尊争斗,被世尊生生打断,我也懒得再炼,不如就交给罢了。”亦用刚才的传物之法,将三件上古残兵,封进原承天的左臂上。 这老雕说一句,原承天就道一句感谢,把那老雕倒说的烦恼起来,道:“我实无一件像样的法宝赠你,又何必言谢,也罢,老雕今日索成全你到底,也不枉你谢我一遭。” 这时玉猴也收了赤犰五宝,正在那里拜谢。老雕便道:“侍一,你刚刚得宝认主,正要你助你家主人去取一件宝物来,你可敢前去?” 玉猴肃容道:“任他火里水里,刀山火海,侍一绝不皱眉。” 老雕点头道:“那火里水里,刀山火海,又算是什么?那要去的所在,叫做浮罗天河,要取的宝物,则是一件大能灵禽的内丹,嘿嘿,若是不敢,我也不来怪你。” 玉猴微微一笑道:“不知从何处前往那浮罗天河。” 老雕点头赞道:“果然好胆气,不愧为古猿首座弟子,昊天第一侍将。老雕在此开一道裂缝,助你二人去往浮罗天河,这裂缝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罢了,无论能否得手,都需及时赶回来,否则就真会失陷于浮罗天河之中,那时可无人救得你主侍二人。” 玉猴恭身道:“就请大修施法。” 老雕应诺,当即动用目中的这两点混沌青光,照向空中,那空中先是绽开一线,其后这条细细的黑线裂开为缝,裂缝之中云气翻腾,果然是开了一道空界裂缝出来。 在这混沌界也就罢了,可若是裂开昊天界域,就得要分开天罗了,若无四神首肯维持,怎能裂得开?但这老雕性傲,不肯求人,竟以一已之力,开出这昊天界域的裂缝来,虽然不能持久,其修为亦是惊世骇俗了。 绽开昊天界域何其之难,只从原承天等人飞升之艰,就略见一斑了,原承天知道这裂缝有违天地法则,必不能持久,忙向玉猴道:“侍一,我等速去速去。” 玉猴恭身接旨,将身一晃,先到了裂缝之中,他身为侍将,若遇危险之地,自然要抢在主人身前不可,这才是为侍将的本分。 只见他收起两头四臂,只将那劈月斧持在手中,大踏步走进裂缝之中,身形刹时不见了。 原承天亦是急急纵向裂缝之中,主侍二人的身影就在诸修面前消失不见了。 古猿担心这老雕又施手段去考较原承天,不由担心的道:“此去却会逢着何物?” 老雕笑道:“不过是一只上古灵禽罢了,此禽不肯在这混沌之中静修,偏要去那浮罗天河称王称霸,实违了当初的约定,正好趁着今日,诛杀了此禽。” 老猿叫道:“你让那主侍二人,去灭一只上古灵禽,老雕,老雕,你这是生生坑杀了原承天。” 老雕却不以为然,道:“那灵禽虽然修行的岁月长了些,可观其心性,算不能大德大能,又有何惧?在老雕看来,这主侍二人定能诛杀得手。” 虽然老雕如此说,可诸修又怎能放心得下,无论如何,那是一只上古灵禽,岂是当耍的事?而原承天虽是世尊化身,毕竟境界低微,玉猴虽是昊天第一侍将,亦是刚刚重得肉身,这出道第一战,委实也太难了些。 第1122章夺丹退敌若等闲 却说原承天与玉猴这边出了空间裂缝,触目所及,果然是在一座天河之中。 这天河浩浩荡荡,也不知有多广多阔,身在这天河之上,就会不由生出那天下皆是水域之感。然而这条无极大河,却是在那高空之上,离天极近,而离地极远了。 玉猴出身冥界,怎知浮罗天河之名,瞧这里水波浩淼,水虽至清而见底,河中游鱼无数,河面上浮冰万里,也不由赞道:“好个所在,既然这天河悬于空中,若是想回到地面,那么岂不要沉到河底才可?那地面之人仰望此河,想来亦是别有趣味。” 原承天不由笑道:“这里法则极其古怪,叫做天河倒悬,你若沉进河中,就算沉进去数十万里,也是瞧不见底的,反倒是离天更近,而离地更远了。” 玉猴听了就是一咋舌,道:“果然是天河倒悬,原来这天河,竟是来源于天,在此处形成偌大水域,只是我等为何没有那头脚倒置之感?” 原承天道:“你若是从地面飞升,等接近这天河数百里时,那法则就会产生变化,不免就会觉得头重脚轻,非得倒转过来,才觉得正常。那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本是天地间最寻常不过的法则,人人瞧来习之为常,而这在浮罗天河之中,却是上下东西完全倒转,只是你身在其中之后,也就不以为然罢了。” 玉猴何等灵慧,已知这浮罗天河的法则变化,他口道:“古雕送我等来此,时间有限,需要尽快寻到对手才是。却不知那老雕有何安排。”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飞来一只青鹏,是为九级。在这浮罗天河之中,虽不算如何大能,但灵禽能修成九级,那就相当于仙修初修境界来,在灵禽异兽之中,已是非同小可。 这玉猴经诸多混沌大能苦心栽培,经三十年化山为躯,也只是九级境界罢了,正与这青鹏平级。 原承天瞧见这只青翼,不由大感惊讶,更对这世间的因果安排暗暗心惊。 原来这只青鹏却是曾在那麒麟山见过的,此鹏仗着其祖为青翼大鹏,浮罗天河中的三大禽王之一,向来性情凶蛮,竟连麒麟也敢冒犯。如今被古雕将主侍二人传来,又恰逢此鹏。可见这青鹏应劫就在今日了。 以原承天昔日性情,又怎肯无故伤人,可在那葫中世界,与百魂相杀,方明悟这世间万物相杀,乃是至理,一味慈悲,只能令自己束手束脚。这世间生灵,若非至强,就远远谈不上“慈悲”二字,唯有到了古雕这样的境界,才能将世间万事万物,尽在掌握之中,生杀予夺,才算从容。 这青鹏禀性凶残,今日落在原承天和玉猴之手,也算是他的劫数了。而除了此鹏,也不知能保住多少生灵,这才是慈悲的真意。 玉猴将手中劈月斧一摆,道:“主人,今日之战,务必袖手,且看侍一这次转世重修,有怎样的造化神通。” 原承天拍手笑道:“初战就遇对手,正要观你之能。” 玉猴不由分说,就向那青鹏纵去,这玉猴所用遁法与众不同,遁行之际有雷鸣之声,两团紫火则在其脚下盘旋。 原来这玉猴重生之后,修的是雷火双修之法,这是他天生心法,不教而修的,因此诸多混沌古修见他心法高明,只传他诛杀秘术,混沌之宝,却不让他另修其他心法。 这玉猴借着雷火双遁之术,一路轰隆隆行去,果然是威风八面。那青鹏刚食了一只河中巨鱼,正想择地休息,见这玉猴杀气腾腾而来,又是惊讶,又是恼怒。 而此鹏再转晴一瞧,远远瞧见原承天就在身后,这青鹏也是记得原承天的,怒道:“原道友,你今日来此,莫非竟是要诛杀我?” 原承天叹道:“你当时逆犯雄麒,便知道有今日因果了,更何况是此事另有一因,却不便对你说。” 他虽知古雕连天地都不惧,又怎会怕人忌恨,但原承天为人行事,却是不肯替他人揽祸的,因此闭口不提。 青翼自恃极高,见原承天这般说话,反倒冷笑连连,这时玉猴已至,青鹏如何能忍耐得住了,将左翼铺天盖地,只管向这玉猴扇来。 这青鹏羽翼扇起的狂风何等厉害,等闲灵兽,也不知会被扇去几千几万里去了。但此风吹到玉猴身上,就有那雷火相迎,分开强劲风力,身子不退而进,立时就欺到青鹏的肋下了。 这青鹏身子长大,若是与对手近身斗法,反倒不易施展手脚,见这玉猴欺近了,急忙将右翼扇动,这是想速速远离玉猴,也好再施手脚。 哪知这玉猴动作极快,单手持着劈月斧,就劈进青鹏的右翼根部,那右翼只扇了半下,就被这劈月斧劈中,连血肉连羽毛,纷纷落将下来。 青鹏怒极狂叫道:“我乃青翼大鹏之子,哪来的孽障,竟敢伤我。”声音虽高,却已是色厉内荏了。 玉猴冷笑道:“听你这等言语,就知道你平时定是仗着禽王的势力,欺压此处灵禽异兽。我本来以为重生初战,不可妄惹煞气,既是如此,今日断不能容你。” 青翼虽被这劈月斧伤了右翼,好在右翼已扇动一动,就将身子退去千里了,百忙中吐出一珠,急如风火向玉猴打来。 玉猴道:“正要取你腹中内丹,主人也好重修本命法宝。” 说来这青鹏与玉猴的境界相差无几,可这玉猴何等性傲,竟将这青鹏瞧得如泥猎瓦狗一般,见这青鹏的内丹袭来,竟是一动不动,以额头硬接此宝。 那内丹飞来之时,有雷光环绕,可这玉猴本就是雷火双修,怎惧这天雷法宝,就听“轰”的一声,这内丹打在玉猴的额头上,刹那指雷声轰鸣,金光乱舞。 就见这玉猴的身子,连退了三步,一口真玄之火喷出数尺多远。 原承天也是吃惊,这玉猴过于逞强,这一记怕是打得重了。 那青鹏见内丹得手,对手狂喷真玄之焰,也是大喜,于千里处探来利爪,就要再给这玉猴一击。 不想那玉猴笑道:“好痛快,我师尊给我造就的这具玉山石躯,真个儿如金刚一般。” 原来这玉猴极是大胆,竟要用这青鹏的内丹来试自家的身躯。这玉猴在玉山中修行三十年,虽知道自己身躯的好处,却总是不肯坚信,此刻用这青鹏内丹一试,才知师尊绝非大言泛泛,那玉山石躯加上金锃神光的昊化之能,这身躯果然是可与法宝相比了。 既然去了后患,玉猴猱身上前,手挥劈月刀,径直迎向青鹏的利爪。 青鹏刚刚吃过这劈月刀的苦头,如何肯再来硬接?利爪中一晃,反绕到玉猴的身后去,就见五道寒光乍起,从利爪中生出三道爪芒来。 玉猴道:“来得好。” 身子也不动,就将那猴首转了一转,于目中射出两道金光,这是要以瞳技对爪芒了。 这三道爪芒自是锐利之极,可这瞳中金光一起,那爪芒就被死死压制住了,那金光更趁势压上,“喀嚓”数声传来,将这青鹏的三趾利爪伤了两指。 青鹏瞧着自己的利爪伤处,神情如痴如醉,自己身为鹏属,原就天生修成金铁之躯,等闲法宝如何能损?哪知这玉猴的瞳技,却轻轻松松,就压制了自家的爪芒,复又伤了这两根钢爪铁趾。 若论这玉猴先前的瞳技,的确是伤不得大鹏这样的天生灵禽,但此刻他的瞳技之中,含有古懈独角的特家之技,五金皆破之术。 那古懈的独角,传言是世尊也要暂避的,世间诸灵如何敢撄其锋?玉猴修成的五金皆破之术,虽不如古懈独角的威能,亦非寻常生灵可以抵敌。 青鹏知道今日遇着强敌,哪里还敢多待,忙将左翼扇动,就要振翼离开,不想身子刚刚一动,迎面一道青光罩来,青光之中,一名白胖小子挥动双拳,笑咪咪的打将下来。正是原承天抢在青鹏的身前,用定天鼎阻敌。 这白胖小子瞧起来玉雪可爱,这双粉拳却具莫大神通,青鹏居然吃力不过,身子倒退数步。 原承天本来也极想一试在葫中世界刚刚明悟的青毫神光,奈何今日已答应玉猴不可出手,只好强忍心中念想,只以定天鼎阻敌了。 玉猴叫道:“惭愧,侍一技疏,还是要靠主人出手。” 身形只在空中一闪,就骑上青鹏后颈,手挥劈月刀再次劈来。 这青鹏如何能奈何背后之敌,急忙再祭内丹,想将这玉猴打落。哪知玉猴此计,正是要引这内丹再次出手。他刚才以身试丹,知道这内丹的玄奥了,此刻胸有成竹,左手引了道法诀,胸前雷火乱闪,引那内丹进来。 这内丹不由分说,就打进这道法诀形成的雷火小阵之中,就听得“扑”的一声,好似石沉大海,再也寻不着踪影了。 就连原承天也瞧不出这法诀的奥妙来,正想动问,就见空中忽的再次现出青鹏的内丹来,只是这内丹却不知青鹏的御控,直直飞向那道空中裂缝,就此飞进混沌残境之中。 原承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那古雕的安排了。 玉猴踏定青鹏道:“既取了你的内丹,我又何必伤你性命,你只管去吧。” 那青鹏含羞忍愧,将一对残翼扇动,缓缓的去了。原承天心中欢喜,这玉猴夺丹而不伤身,分明已是大德之修了,有也许能侍将,可不是无限欢喜? 便在此时,那天河中一道巨浪卷来,如山似岳,将主侍二人压进其中。 第1123章铜皮铁骨徒奈何 主侍二人见这天河水势滔天,皆是略略发愁,原来原承天的青龙塔惧水,在这罗浮天河,实不敢祭施此塔,那塔中的魔晋南与玄焰因此不敢唤出,这就算是被束住了手脚了。 而玉猴则因是雷火双修,五行之中亦是惧水。好在原承天就算无魔晋南与玄焰相助,自己亦是神通广大,在这水中斗法,倒也不惧。 而玉猴则祭出水珠来,这水珠悬在玉猴头顶,那水势虽强,又如何能压将下来,这也是赤犰深知玉猴属性,故而以水珠相赠,弥补其短。 有了玉猴这粒水珠,原承天连避水诀亦不用掐起,他动用神识,向那水里瞧去,只见那水中有只庞然大物,通体乌黑,不知是鱼是兽。 原承天忖道:“老雕让我来这浮罗天河取一只大能灵禽内丹,刚才青鹏被制,内丹已得,也算是不负老雕之望了,但灵禽内丹又如何能制无界之剑?这老雕怕是记错了,如今这水里之物,瞧来像是一只灵兽,却不知是否寒属。” 心念及此,就觉得四周寒意逼人,那空中的巨浪“喀喀”声响,刹那间化成一座座冰山,向主侍二人砸将下来。 玉猴持有的这水珠虽能御水,却不能御寒,那极寒之气袭来,瞬间就将其身躯冻住了。原承天昔日修成寒属心法,倒也不惧,将体内的真玄之火微微一放,任他如何寒气,也是无法近身的。 但玉猴则被生生冻住,身上的冰层更是越积越厚,整个人瞧起来就好似冰雕一般,初时还能瞧出猿猴之状,片刻之后,已化成浑圆的一块冰石。 原承天正想施法相救,不想那水中灵兽挥掌拍来,瞧其手掌,好似熊罴一般,原承天心中忖道:“莫非是罗浮熊皇。” 熊属一族因天性愚鲁,虽以强力著称,却不在那十大灵兽之列,但罗浮熊皇却是异数,此兽一身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又因是寒属之灵,善御寒气,正因有这项天生技能,其修为与十大灵兽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 十大灵兽者,青龙,白虎,玄武独占三席,其次是麒麟并列第四,其六为白泽,其七为金狮,其八为雷吼,其九为灵猿,其十为穿云豹。 这排名源自上古传说,其实在现在瞧来,倒是名位不顺了。就好比那昊天之宝的排名一般,只可做为参考,实不可深信。 只因自创世之后,经不知多少年,大能异兽层出不穷,比如灵猿因天性灵慧,修行无碍,几可与三神兽相抗了。而青龙一族中更是大能辈出,其族中子弟,也绝不亚于十大灵兽。而如古懈,赤犰这样的混沌大能,居然未能名列十大灵兽之中,亦为咄咄怪事。 而在原承天瞧来,像麒麟这样的瑞兽,不能名列四神之中,委实为天下至憾,亦说明自创世以来,天下杀气重而瑞气浅薄了。 因此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种种排名,就好似那天规地则一般,亦需重加安排。 这水中巨兽拍来的一掌,挟带极强寒气,纵是原承天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只能先动用分灵之术,分开灵压,再以紫罗心法急速转动真玄,消去体外寒气。 但这浮罗熊皇的力量着实强大,纵然动用分灵之术,亦有百岳之力,原承天只好倒退三步,以卸其力。 如此一来,离玉猴就有数百丈了,那熊皇再挥一掌,向那玉猴头顶拍落。 都说熊属只会动用蛮力,灵慧有缺,可瞧这只罗浮熊皇的厮杀之法,倒也颇有算计,原承天纵有奇宝妙诀,可被这熊皇逼开来,一时间又如何出手去救玉猴。 这玉猴已被冻得结实,就算玉石之躯不惧寒气,但如此束手待毙,以身躯强抗熊皇之力,又如何不吃大亏? 原承天正在着急,忽见一粒赤珠从那玉猴凝成的冰块中打出,直取熊皇双目之间。 这赤珠是火属法宝,正是这熊皇的克星,原承天见玉猴犹能动弹,心中总算略略松了口气。 熊皇被这赤珠打击,只好暂时收回手掌,抵住赤珠,这赤珠虽不见得就能将它如何,可赤火之珠,毕竟是它的克星,又如何不惧? 天下间像玉猴这般,胆敢以额头去接一只大能异禽的内丹者,可谓是屈指可数了。 见这熊皇回救,玉猴身子一动,就将身上的冰层震得粉碎,手中劈月斧电射而出,其速竟不亚于赤珠了,可见这三十年修行,几位混沌古修着实在他身上下了许多工夫。 那熊皇身子转动不便,再被这劈月斧劈来,已是来不及抵御,只好硬着头皮不去理会,只盼能以一身钢筋铁骨,去承受这劈月斧的锋芒。 “当”的一声,那劈月斧劈中熊臂,竟被崩出一块来,熊皇也只是身躯微动罢了。玉猴心中着恼:“这赤犰太也小气的,怎的送我这样稀松的法宝。” 这时原承天也祭无锋在手,一剑刺向熊皇的胸口,这时熊皇正好手臂回援,便竖在胸前挡了一挡,那无锋虽号称天下至锋,可刺到熊臂上,也只是划出一道白印罢了,又怎能刺进熊皇的肌肤之中。 原承天道:“倒不能说赤犰小气,这熊皇端的是钢筋铁骨,难以损伤。”玉猴心中念想,自然皆被原承天所知。 玉猴点了点头,将目中瞳光凝成一束,“刷”的一声,向那熊皇扫去,与此同时,原承天也祭出脑后血珠,血珠神光同时向熊皇扫到。 玉猴的瞳光本就厉害,又修成五金皆破之能,谅这熊皇也是万万经受不起,而原承天的血珠虽未大成,也非寻常法宝神光可比,如今两道神光同至,不怕破不得这熊皇的铁骨铜皮。 那熊皇也知道厉害,鼻中冷哼一声,身上白气涌出,刹那间形成一道冰墙,两道神光恰好扫到,将这道冰墙扫的支离破碎。 但这冰墙是由这熊皇由心而发,不比普通冰盾之术,因此随碎随成,两道神光再厉害,怎样也无法真正的破墙而入。 既然对手伤自己不得,熊皇如何肯只守不攻,只见他再次双掌挥动,拍向主侍二人,原承天知其不可力敌,身子一飘而走。那玉猴性高气傲,不肯退后半步,将手中劈月斧横架头顶,硬生生接了这熊皇一掌。瞧他立在云端之中,绝无依仗之处,却凭着一身强力,双足纹丝不动。 原承天暗暗喝采,这玉猴果然了得,果不愧为昊天第一侍将了,只恨这劈月斧略弱了些,无法令玉猴尽施所长。 玉猴这边用劈月斧生生抵住熊皇一击,将身子一晃,显出三头六臂法身,这法身一现,其修为就算不能徒增三倍,起码也可增加九成了。 熊皇毕竟灵慧不足,见这玉猴花样百出,亦是力大无穷,就视这玉猴为最大对手,缩回拍向原承天的那一掌,双掌合在一处,再向玉猴拍来。 玉猴双足八风不动,一只手抽出打魔鞭来,另一只手则持定生死镜。 这打魔鞭虽然专打魔修,但此鞭本身亦有三十岳之力,同样可以伤人,而那生死镜更是厉害,一旦照准了对方元魂,生死立判。 这时熊皇双掌皆至,玉猴再出两臂,共用四只手臂架住了劈月斧,身子虽被熊皇双掌震得乱颤,仍是不肯退后半步,而打魔鞭飞快祭起,绕开冰盾,朝这熊皇的脑袋就是一鞭。 这熊皇也无法闪避,干脆仍是强行接下,这打魔鞭虽然只是三十岳之力,可毕竟是打在熊首之上,仍将此兽打得头昏脑涨了。如果这熊皇是魔修之躯,那么这打魔鞭打落下来,怕就是数百岳之力了,这也是打魔鞭的妙处。 那熊皇将脑袋一摇,意示大可承受,不想一道灰蒙蒙的光芒扫到,正扫向熊皇的胸口。 这熊皇虽有冰盾护身,奈何这冰盾是为透明之物,怎能挡住这道光芒,元魂被这灰光扫到,立时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实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玉猴本以为生死镜一出,这熊皇必定立毙,哪知道只是照昏了熊皇罢了,而这熊皇一身铜皮铁骨,也不知该如何损伤,说来这生死镜又有何用? 他这边心思一动,原承天已然知晓,不由笑道:“那世间的法宝神通,不管如何强大,也必定有克制之物,这熊皇一身铜皮铁骨不但能禁受得住杀伐之器,亦能抵御法宝神光了。因此这生死镜虽妙,也不可能立时诛杀了他。” 熊皇虽是头昏,可身边的冰墙反倒越发厚壮起来,而见其双掌乱挥,若被拍实了,就连玉猴也经受不起的,这让主侍二人如何近身。 原承天沉吟道:“今日之战,非得动用青毫神光不可。” 玉猴喜道:“主人速用神光,这熊皇顽皮得紧,不用神光,如何诛杀?” 原承天亦极欲想试一试这神光的威能,当下将无锋收起,双手持定无界之剑,原来这青毫神光,非得动用本命法宝祭施不可。 心神中法诀念动,手中无界之剑忽然嗡声大作,就觉得这剑被人用大力争夺,随时都会脱手一般。 原承天心道:“这青毫神光果然厉害,却不知我这柄本命法宝,能否承受住这神光的反震之力。” 第1124章老雕法旨参不得 手中的无界之剑越发颤抖的厉害,这种情形前所未有,而随着这剑器的颤抖,一股奇异之力似乎源自体内,又似乎自空中而来,这种奇特的滋味,亦是前所未历。 原承天便觉得这股力量好不强大,顿觉自身之渺小,天地之广阔,更好似身在一叶小舟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小舟随着巨浪翻涌。差可幸慰的是,这小舟虽不堪折磨,倒还稳当,因此心境之中尚算平和。 忽然之间,那空中巨力就与体内这巨力合到一处,于是自空中落下一道青光来,正是原承天熟悉不过的青毫神光。 只是这神光先前所见,皆是源自他处,唯独这道神光,乃是源自于已手,其心情又是不同。然而这神光毕竟强大之极,以目前修为,尚难以御控自如,因此虽见神光垂落,却好似养虎为侍,那虎侍虽是勇猛之极,可心中明白,若是此虎反来噬主,只怕亦难抵挡了。 就怀着这喜犹参半之情,瞧着这青毫神光落将下来,将熊皇牢牢罩住。 熊皇被这神光一照,已是动弹不得,这神光好似利剑一般,将这熊皇的身躯牢牢钉在空中,就见熊皇身子僵持不动,神情立转痛苦。忽然间,从其身子中,射出无数道青光来。原来这青毫神光已钻进熊皇的体内,将其割的七零八落了。 熊皇大吼一声,身子化成一道青烟。那青光犹在原处肆虐,就如狂风一般,将熊皇所有之物尽数化为乌有。 原承天与玉猴见青毫神光如此威能,皆是惊呆了,过了半晌,玉猴顿足道:“不好,这神光厉害,将这熊皇化为乌有,可惜了熊皇的一身铜皮铁骨和内丹了。” 原承天哪知道这神光一出,熊皇便是化为乌有,心中亦叫可惜,那熊皇的一身铁皮也就罢了,其内丹正是重炼无界之剑最需之物,不想也被神光扫荡干净。 本来这无界之剑就是本命法宝,总要炼制的,而自修成这青毫神光之后,那神光必须由本命法宝祭出,因此这剑是非得重炼不可了,不想却因一时估计不足,遂有此憾。 玉猴道:“老雕让我等前来,取一件大能灵禽的内丹,此刻虽遇着两物,那青鹏绝非大能灵禽,这熊皇虽是凶蛮,却也不算灵禽,这么说来,我等还是走不得的。” 这是玉猴担心原承天心情沮丧,故有此说,以引开他的心思罢了。若论灵慧,这玉猴犹胜猎风一筹。 原承天何等心境,怎需玉猴来解劝,他笑道:“老雕定的是一个时辰,如今看来,时日尚早,却不知那大能灵禽又在何处?说来这老雕的话也甚是古怪,既然是为了送我一件炼剑的宝物,为何却指点我等诛杀一只大能灵禽,这其中有何玄妙?” 玉猴道:“诸多混沌古修之中,唯这老雕最能达天观地,测知未知,老雕既要送主人炼制的宝物,断然不会有错,而诛杀大能灵禽,想来也是错不了的,只是二者怎可混为一谈?” 按理说以老雕之能,主侍二人在这天河中遇着熊皇,也应该是能算得清清楚楚,便是原承天用青毫神光,连熊皇的内丹一并抹去,想来也在老雕的算中,如此看来,前两场斗法,也就是热身罢了,真正的大战犹在后面。 可是那时刻是一点点的消耗了,可主侍不管怎样动用灵识神识,也瞧不出下一个对手何在。可若是离了此处,去寻大能灵禽,岂不是远离了空间裂缝,这浮罗天河危机四伏,实非主侍二人此刻修为可以纵横的,万一遇事赶不回来,岂不是失陷在天河中了。 便在这时,前方巨浪排空,何止万丈,那水势好不吓人。就见水中灵物纷纷四散而逃,亦有向主侍二人这边逃过来的。 这天河中的灵物与众不同,并非皆是鱼虾之属,那逃过来的灵物之中,亦有灵禽异兽。看来因这天河之中并无岛屿,故而无论是灵禽异兽,皆生在水中。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逃过来的灵禽异兽之中,赫然有数只九,十级的灵禽异兽,并不比刚才的熊皇境界低了。 但如此大能之灵,却吓得四散而逃,却又是何故? 玉猴抬头向空中瞧出,目中大放金光,那是在动用大观天术探测空中异象了。 原承天刚才动用青施神光之后,神识大耗,幸好有玉猴在旁,倒也不必事事亲为,想来这玉猴的大观天术并不亚于自己,而玉猴心思敏慧,也不便多言。 就听玉猴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承天道:“却是怎样。” 玉猴道:“这老雕的混沌青光一丝儿也没瞧错的,我等刚才取了青鹏的内丹,那青鹏家的老祖岂肯干休,这是来报仇了。那空中有一翅,不知几千里,因这巨翅一点,就掀起这天河中的万丈巨浪来,嘿嘿,这才是真正的大能灵禽。” 虽然遇着如此大敌,玉猴的话中反而有几分兴奋之意,他与原承天隔世相逢,又知道此生若有因果,非得跟随原承天到底不可,自然要在原承天面前显显威风,好让主人莫要小瞧了他。日后行事,也好多让自己担负重任。 原承天被玉猴的豪气所染,也不由笑道:“好个侍一,面对这上古之物,亦是不露丝毫惧色,你既不惧,我又有何惧,我主侍二人,今日定要斗一斗这只青翼大鹏。” 就见河中巨浪急速逼来,原承天担心在水中厮斗,终是有些不妥,就玉猴喝了一声,玉猴心领神会,主侍二人同时离开水域,若论二人去的方向,则是前向地面去了。 那天河的法则甚是古怪,一旦离了这天河水面数百里,就是昊天法则了。因此主侍二人此番急速离开水域,一来是防青翼大鹏水里的神通,二来一旦离了这天河,也就是离开了青翼大鹏的领域,斗起法来,也就少了许多羁绊。 那只青翼大鹏其实犹在数万里之遥,但此鹏何等眼力,自然瞧出原承天主侍的行径来,此鹏亦担心二人逃离天河之后,若再想诛杀,只怕就有些棘手了,因此不顾河中灵物生死,急急将双翅一动,身子就刹那间纵来万里。 只是这青翼大鹏振翅,却苦了水中灵禽异兽,那修为低浅些的,立时化为稀泥,千万年修行毁于一旦了。 那修为强些的,若是逃得快还好,若是逃的慢一些,免不了要带些伤损。 玉猴细瞧这青翼大鹏的境界,竟是十二级灵禽,心中好不动容,十二级灵禽说来不过是极道初修,但灵禽修行不易,万年未必能晋一级,因此十二级灵禽,委实不算低了。 且这灵禽异兽的十二级境界,指的是其真玄强弱与极道初修相似,却不能说极道初修的修为就与十二灵禽异兽平手。 这世间的灵禽异兽,皆有天生之技,若有机缘修成如此高的级别,哪怕是最不堪的技能,经这数万年甚至是风十万年苦修,也是极大神通。比如这只青翼大鹏如此庞大,任你如何修为,也未必能禁得住起一扇之力。在灵禽异兽之中,往往这个“大”字,就令人头痛万分。 因此便是极道大成之修,遇到这只青翼大鹏,也非得逃之夭夭不可。就算是太虚境界,在这罗浮天河之中,也算不得保险。 但原承天主侍二人皆是昊天一时之选,虽然境界不高,其心志却大,瞧见这青翼大鹏纵来的神通,也只是略略一惊罢了。玉猴更是下定决心,要拿这青翼大鹏祭斧。至于刚才那只小小的九级青鹏,又算得了什么? 主侍二人急急离了水域,并非惧战,而是想占优更有利的地势罢了,更有诱敌之意。 若想诛杀这只青翼大鹏,那非得使尽浑身解数不可。 不想这青翼大鹏来的极快,主侍二人刚刚离了水域三百里,前方黑云摭空,正是那大鹏抢先拦路。这大鹏未及近身,就有一股极强灵压,包挟着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若论这大鹏的灵压,玉猴与原承天倒也各有手段应付,但那蛮荒气息,则是最为扰人了。 因那混沌初开之际,万物皆好杀伐,因此这所谓的蛮荒气息,其实就是天地间的一股杀气,这杀气一旦侵入心境之中,必定令人胆寒气沮,又如何能施展手段来。 原承天一边动用分灵之术分开灵压,一边运用心字诀以坚其心,免受这蛮荒气息所惑。这也是上古灵禽天生的长处,这灵兽尚未出手,就已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那玉猴亦被这蛮荒气息所扰,好在此物原就出身冥界,见惯了生死。那杀气袭来,不过是让人贪生畏死罢了,这玉猴为求大义,连自己也下得了手,又怎惧生死。是以他只是眉头一皱,就取出劈月斧来。 此斧虽不济事,却是玉猴此刻唯一可依仗的法宝,就见他将劈月斧抻开,瞧准了青翼大鹏的翅根,狠狠一斧劈去。 不想青翼大鹏又怎是青鹏可比,忽见其伸出一爪,未等这鹏爪触到劈月斧,那爪上所带灵压,已将这劈月斧拨到一边,利爪方向略变,就向玉猴抓来。 这玉猴虽然最机变不过,奈何这鹏爪着实巨大,身子左冲右突,也离不得这鹏爪的笼罩,“呼”的一声,被青翼大鹏拦腰抓了个正着。 第1125章残卷在手我为尊 鹏爪一张一合,就要将玉猴把一抓而毙,不想爪中玉猴却缩成一团,滑不留手,又如何用上力气?这也是鹏爪过大的弊处,偏这玉猴又极是机灵,一时间竟奈何这玉猴不得。 这青鹏大鹏只好动用法诀,于爪中生出一道雷诀来,来伤损玉猴。谁知这玉猴乃是雷火双修,最不惧的就是雷属法术,因此爪中雷光一起,玉猴反倒借着这雷光,摆脱了青鹏大鹏的利爪。 这玉猴好不大胆,这边刚刚脱离险境,不退反进,反倒欺近青翼展大鹏肋处,将瞳中神光向那青翼大鹏的翼肋一扫。同时手持赤珠,就发出一团火,来烧大鹏腹部之羽。 原承天要助玉猴得手,口中喝道:“大鹏来瞧。”祭起定天鼎,将鼎中青光照向大鹏双目。 他知道这大鹏既是混沌之物,哪怕神通平平,也定是修得周身似铁,难以损伤,唯独这双鹏目,瞧来精光平平,看来是未曾修成,不如专找这鹏目下手。 见这定天鼎的青光照来,大鹏果然将羽翼拢合,来护住双睛,这时玉猴瞳光与赤珠焰光已至,果然将大鹏腹部羽毛扫去一片。 这大鹏呼痛,心中好不恼怒,将身子一抖,激起一股股强大灵压,玉猴吃亏在身子太小,被这灵压袭来,身不由已,就被这灵压冲到外围,大鹏再祭利爪。这次吸引了教训,并不想将玉猴抓在爪中,而是以爪上三道利芒,取这玉猴的性命。 这大鹏的爪上三趾利芒,乃是自混沌修至今日,毙刚才那只青鹏不知强了多少,算得上是顶级的法宝神光了,玉猴就算是玉石昊化之躯,也经不得这爪芒之力。 玉猴大喝一声,身子倒纵而出,就要摆脱这利爪的笼罩。 要知道这大鹏利爪探下时,四周灵压如墙,那是极难挣脱的,但这玉猴也得了教训,将手中水火双珠在前,生生在这无极的灵压之中,打出一条路来,那身子是又是极灵便不过的,就沿着两珠分开的一线缝隙之中,急急钻了出去。 玉猴好不容易摆脱险境,虽无惊惧之心,也算是知道这混沌古禽的厉害,他叫道:“主人,这大鹏强大之极,我等法术,在他面前,好似荧荧之火,该如之奈何?” 原承天沉吟道:“老雕既令我等来诛此鹏,定有道理,只是这间难免要经过一番折磨。” 若在平时遇到这种混沌古禽,自然是逃之夭夭,但老雕既然用混沌青光看准了,明白告知结果,原承天自然生出无穷信心来。 寻常法宝法术自是对付这大鹏不得,那青毫神光虽是厉害,可刚才消耗过度,神识不足,此刻也施展不得了。看来今日是要动用那第三件昊天之宝了。 此宝一出,自是惊天动地,好在这四周绝无人影,便是这罗浮天河中的灵禽异兽,见到这青翼大鹏与人斗法,又怎敢留在此处,因此今日祭出此宝,正恰其时。 心神中真言一动,那法宝就从臂上飞出,一道光华落在原承天的手中,原承天再将手一抖,这光华便成一卷,正是原承天重生返界亦不忘携带的第三件昊天之宝,五界残卷。 此卷本来只有凡界之卷,又被老雕将魔界之卷赠送,那两卷合一,威能陡然增了一倍。 就见此卷展开之后,原承天与玉猴被这画卷光芒掩住,哪里能还瞧见身影,在这青翼大鹏看来,前面唯见山峦起伏,长河如练,白云悠悠而出岫,清风寂寂而拂空,好一副奇山秀水。 这大鹏毕竟是混沌古修,隐隐的从这山水画卷之中,觉察出一丝杀机来,奈何那画卷一经展开,这画中世界与浮罗天河怎有区别,不知不觉之中,身子已在画卷之中。 这也是这五界残卷的厉害之处,除非是你见机极快,又有那破界碎域的神通,否则这画卷一旦展开,绝难逃出这画卷掌握。 这青翼大鹏虽入画中,心中尚且不惧,冷笑道:“区区小术,其奈我何。我倒要瞧瞧,你等有何大能法术诛我。” 原承天见这大鹏入了画卷,心中又惊又喜,他原本还担心这混沌古禽不在这五界残卷的法则约束之中,不想这古禽虽是来自混沌,毕竟少了些修行,多了些愚钝,别说与老雕老猿相比,就算是与冰狐相较,也是大大不如。 他本不想与这大鹏纠缠,遂将这画卷卷起,要将这大鹏化为乌有。哪知这画卷卷到一半,就再也卷不下去了。 玉猴瞧了瞧空中裂缝,担心时辰将至,又见原承天无法卷起画卷来,急道:“怎的卷不起来?” 原承天往那画卷中一瞧,已知其理,便道:“原来这老雕有三道化身,其一为鹏,其二为苍犬,其三为龙鱼。这大鹏平时以鹏身现世,以苍犬专诛一应灵禽,以龙鱼专食一应水族,那苍犬,龙鱼虽是恶行累累,偏偏这大鹏却无煞气,又因是混沌之物,不受天地法则约束,这画卷亦是杀他不得。” 玉猴极是灵慧,亦知天机,便道:“既是如此,不如这次就诛了那苍犬,龙鱼,也好让这大鹏失了臂助,灭了他的凶焰,日后必定就乖巧了。” 原承天笑道:“此言极是,那老雕之言亦可印证了。原来到这浮罗天河诛这只上古灵禽,果然是可以得到寒属灵兽内丹,那大鹏是为风属,龙鱼是为水属,那苍犬的的确确,便是寒属了。” 玉猴道:“留得这大鹏性命,只杀苍犬龙鱼,这画卷可曾行得吗?” 原承天道:“我初次动用这画卷,尚难自如,想来这五界残卷包揽天下,自该是无所不能才是。” 这时那画卷已在面前悬起,主侍二人凝目瞧去,只见那大鹏正在这画中纵横来去,只是那画中空山寂寂,绝无人迹,这大鹏就算有满腔怒火,又如何能寻到对手。 原承天并无乾坤笔在手,难以无中生有,画中原有灵物,只怕也非大鹏对手。好在那四神总揽天下,无所不至,而这五界残卷亦算是天下第一祷天法宝了,召那四神显像,应无多大问题。 将五指拢来,在这画卷上轻轻一拂,画中赫然多了一物,竟是一只朱雀。 原承天本就修成朱雀法像,又与这朱雀最是有缘,再仗此五界残卷神通,于画中召来一只朱雀又有何难? 就见这只朱雀身躯长大,羽翼丰满,通身如火似霞,瞧来好不耀目。这画中的朱雀虽是原承天所化,但这等神物必与天机感应,瞧这画中朱雀之状,便可知那朱雀的本体收集分魂一事颇为顺利了。 大鹏本来自恃是混沌古禽,不受天地法则约束,就算是入了这五界残卷,原承天定也拿它无可奈何,哪知这原承天机缘忒也惊人,竟能唤出这朱雀来。 大鹏慌忙道:“朱雀,你我本就无怨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朱雀不言,将一口太一神火喷去,那大鹏周身是羽,如何敢敌这道神火,慌忙振翼飞出,已去了数万里,哪知在这画卷之中,原承天好似那世尊主宰一般,便是飞去百万里,也飞不出这五界残卷去。 这边大鹏刚刚停下,朱雀已遥遥赶上,大鹏知道在这画卷之中,实难逃出原承天的掌握,可这朱雀的太一神火,委实是它的对手。不得已,那身子就是一晃,一道白光闪出,正是一只苍犬了。 原来这大鹏生来胃口极大,却因生性懒散,不肯亲自觅食,就修出两道化身来,这苍犬就是其中之一了。 那苍犬遍身生寒,乃是一只寒属灵兽,正是这朱雀的对手。 此犬飞来,就吐出一口寒气,将那太一神火包裹住了,朱雀不慌不忙,将这神火凝炼成线,立时突破寒气包围,化焰为刺,向那苍犬刺去。 这苍犬慌忙挥手凝成巨冰一块,抵住这神火之刺,这番斗法自然好不热闹。 趁着苍犬与朱雀斗法之时,大鹏将翼一扇,已来到海边,心中忖道:“在这陆上空中,如何是朱雀的对手,唯有在这水中,方不惧他的太一神火了。” 哪知正想入海,就见从海中浮出一物,蛇身龟体,正是四神中的玄武。 大鹏心中只叫了个苦,忖道:“今日之修士究竟是何来历,怎的这朱雀玄武都来助他。就算如此,我大鹏又有何惧?” 忙将体内的另一道化身现出,只见金光闪处,那水中就多了一条金色大鱼。 此鱼据说亦是龙裔,也不知大鹏得了怎样的机缘,竟修出这道化身来,这龙鱼生的鱼首龙身,与这玄武倒也算是对手了。 玄武亦不多言,将长尾高高竖起,向那龙鱼狠狠劈来,龙鱼不敢力拼,慌忙将龙尾摆动,就游出去千里去,竟是不战而逃了了。 玄武怎肯轻舍,就在后面紧紧追赶。因这一追一逃,那大海之中浊浪腾空,气雾弥漫,幸好是在画中世界,否则不知有多少生灵遭殃。 原承天动用朱雀玄武,只是要逼这大鹏动用化身御敌,如今见到苍犬龙鱼皆出,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当下将画卷慢慢卷起。先卷到那只苍犬,此犬就见这世界整个倒转过来,大地天空合成一处,又怎能支撑,立时就血肉皆碎了。 玉猴忽的想起一事,叫道:“莫卷碎了内丹。” 第1126章秘境之中逢奇事 原承天笑道:“这五界残卷收发由心,绝不会卷碎了苍犬内丹。”将画卷轻轻一抖,一物从画卷中掉落出来。 此物大如鸡卵,通体雪白,正是那苍犬的内丹了。玉猴急忙收了,才露齿而笑。 原承天原本想就此放手,但复又想来,那青翼大鹏禀性愚顽,若留这龙鱼化身,那浮罗天河中的生灵仍要遭殃,不如就下个狠手,让这大鹏失去依仗,日后无颜在这罗浮天河中生存,只好回转混沌秘境,也算是为苍生积福了。 于是将那龙鱼亦复卷来,鱼龙在画中见到天翻地覆,如何不惊,将身子向前急急一跃,就是数百里。 然而在这画中世界,别说一跃数百里,就是如青翼大鹏这般,一去数万里,甚至是百万里,也不过让原承天多卷上半卷罢了。 那画中大海就合拢起来,将这龙鱼卷住,原承天再将画卷一掉,这鱼龙的内丹亦掉落出来。 这时画卷已卷起大半了,唯留着青翼大鹏所在之处不曾卷起罢了。 这时这青翼大鹏才知道厉害,更难得的是它脑中灵光一闪,猜到了原承天的来历了,急急叫道:“大修,大修,你连四神也御控从容,那岂不是世尊的身份?是了,是了,那世尊分魂千万,大修定是其中魁首了。” 玉猴笑道:“这厮此刻倒是醒转过来,也不妄担了这混沌古禽的名头。” 青翼大鹏道:“我当初离了混沌,的确是误了约定,只是那混沌之中着实清苦,怎比这浮罗天河快活。也是我当初愚意孤行,今日总是得了教训。” 原承天叹道:“你若一直在混沌秘境中苦修,又怎会有今日之苦,这浮罗天河虽好,却非修行之所,你若能回归混沌,也算是知错必改了。” 青翼大鹏道:“大修既出此言,我如何敢不依从,就请放我一条生路,容我回混沌秘境之中,苦思已过。” 原承天道:“也罢,既是如此,索性就与你一道回转混沌。”将画卷拎在手中,暂不将青翼大鹏放出,将身一纵,缓缓向那空中的裂缝飞去。 玉猴将那缺了齿的劈月斧扛在肩头,紧随其后,主侍二人身影晃动,就到了那空间裂缝面前。 原承天知道这大鹏若是见了老雕诸修,难免尴尬。诸多混沌古修来历一般,可这青翼大鹏却落得这步田地,自是好不羞愧。因此在跨越这裂缝之前,先将玉猴收进青龙塔,也好让玉猴与诸侍见个面。然后再跨进那裂缝之中。 若按老雕的安排,这一旦跨进裂缝,那边可就是不移时域了。原承天暗用传字诀,将这裂缝中的传送之力稍加改变。等到跨出裂缝时,自然也绝非原处了。 这也是因原承天多次跨越界域,所积经验甚丰,又明悟“传空”二诀,对这空间转换的玄奥,算是略知一二,因此在其中稍加改变,亦非难事了。 果然一步跨出之后,那身处之地,已非不移时域。而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在那裂缝之中稍做变化,这里离不移时域也不知有多远了。 原承天这才将画卷一抖,将那青翼大鹏放出来。青翼大鹏回到这混沌秘境,亦是心中感慨。它原先擅离此境,是吃不得那清修之苦,这混沌秘境万年好似一日,有甚乐趣?自然比不得浮罗天河自在逍遥,又可日日享受口腹之欲。 如今被原承天诛杀苍犬,龙鱼,既去了这青翼大鹏的帮凶,也无形之中,消去其好食好杀之欲,那青翼大鹏好歹也是混沌古禽,怎不知这其中的好处。 他在空中围着原承天绕了一圈,拜了一拜,道:“道友大德,自是前程无量,又有一众混沌大修辅佐,本不需我多言。只是有件混沌秘闻,被我无意听在耳中,大修不可不知。” 原承天道:“愿闻。” 青翼大鹏道:“我在浮罗天河之时,常见有天一神宫修士出没其中,或来擒杀灵禽异兽,或来寻天材地宝,这些修士好不了得,所擅法术,竟非昊天所有,就连那些个浮罗大能,亦是不曾见过。于是我便想来,那种种异术,莫非是传自混沌灭界,只因唯有混沌灭界,方有那种种不可思议之天地大能之术。” 原承天点头道:“我来这混沌秘境时,也有清流之士暗中传讯,提醒我切莫擅开灭界之门,引出灭界的大能法术来,那可就非同小可了,若依大鹏这样的说法,那天一神宫的修士,莫非已从别处秘境获得灭界大能法术?” 青翼大鹏道:“这昊天的混沌秘境,原是有三处之多,只是唯这一处最为广阔,其灭离二界,亦是最强最大,想来那天一神宫的修士,已得知另两处混沌秘境,入了灭界之门,只因另两处秘境太小,那灭界之中,想来也不可能存有毁天灭地的法术了,饶是如此,那天一神宫的修士已是极难抵抗的,若是再得了这处秘境的灭界大法,放眼昊天界,只怕尽在这天一神宫的掌握之中。” 原承天心怀天下,既闻此事,自然不可不管,便道:“三处混沌秘境之说,的确已在昊天流传,看来天一神宫的修士正是从另两处得了甜头,这才打这座秘境中灭界大法的心思。想必又吃过苦头,这才放出消息来,让十大仙族的弟子亦来这秘境之中搜寻。好在此秘境有老雕等一众古修镇守,又深知这灭界的利害,这才无从得手。” 青翼大鹏道:“此事既然老雕亦知,我也不复多言,此一别,只怕未有见面之期了,既是如此,倒不如再说一件秘事,也可让我安心静修,不再闻红尘俗事。” 他被原承天诛杀两道化身,又见原承天与玉猴不过是仙修大成修为,就令自己无从招架,可以说是心灰意懒了,正因心情有变,也就不复再有昔日雄心。 而这雄心一去,一心只想着清修渡日,与原承天的这点恩怨反倒不去计较了,这世间生灵的心情变化,怕是可与天机一较的。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大鹏既生遁世之意,好似以生赴死一般,这临别之言,不可不听。 原承天忙道:“若肯赐教,原承天极愿与闻。” 青翼大鹏道:“那浮罗天河之中,近日生出一物,此物一出,便生五彩光芒,又有瑞气冲天,浮罗天河诸多大能,皆猜测此为麒麟问世了。但此光去的极快,瞧其方位,像是朝着东土而去。如麒麟这等瑞兽出生,是为天下头等大事,道友既有五界残卷之宝,想来亦是胸有天下了,谨以此情告知。”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多谢大鹏告知。” 青翼大鹏这才将翅一点,身子便去了数千里,再一点,哪里还能瞧见其身影。 原承天这才四处环顾,要寻不移时域,但这混沌之中,怎辩东西南北,没奈何,只好先将万里云金鹏唤出,也好在鹏背上调息打坐,先将这神识恢复了再说。 他本有别出仙芽,神识恢复起来也算容易,此刻那仙芽已生成仙芽,神识恢复更速。万里云金鹏也辩不清这混沌方向,只好朝着一处只管飞去,也不知飞了多少里,忽听有人声遥遥传来道:“黄道友,我等寻来寻去,也没寻到什么好物,算来这时间也算三个月了,不如去休。” 原承天闻听此言,不由大喜,不想竟在此处遇着黄御京,也算是意外之喜。又感叹自己与玉猴分别在葫中世界与不移时域苦修三十年,但在这混沌秘境之中,那时光不过只有三月罢了。世间法则之奇,一至如斯。 就听黄御京的声音道:“那大仙子曾传过讯来,邀我等速离此境,听闻大仙子一众修士,虽是损失惨重,倒也颇得了些好处,我等虽无修士殒落,可一点好处也无,叫人怎肯甘心。” 那黄御京与元雪蝶本就互有情谊,又暗生较量之心,如今大仙子已率众出了这秘境,自己却无所获,若是二人在秘境外见了面,岂不是羞杀个人? 这时黄御京忽的“咦”了一声,原承天以为黄御京瞧见了自己,正想上前招呼,却听到远处诸修齐齐惊呼,也不知遇到了怎样的奇事。 原承天忙唤金鹏加速遁行,又传出音去,与黄御京联络,黄御京不意在此处能得遇原承天,也是大喜,忙传音道:“原兄来的正好,我等遇到一事,甚是蹊跷。” 原承天座下万里云金鹏急振双翅,立时瞧见前方诸修的人影了,再一振,已到了诸修面前。 黄御京与原承天见面自是欢喜,却来不及寒喧,只见诸修的目光皆瞧着前方。 这前方所在,是为一处平原,这平原之上,赤痕处处,像是被火灼烧,又像是被天雷所击。若说这场景原不为奇,但这赤痕着实广阔,竟不知尽头在哪里,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平原之上,仍有强大灵息存在,这证明是有人刚刚施展过超强法术,使这平原上所有之物,被一焚而空了。 黄御京越瞧越是心惊,道:“若是有人在此处动用法术,那这法术也太过惊人了,端的是毁天灭地之术了。” 原承天听到“毁天灭地”四字,心中就是一动。 第1127章此中疑难细剖明 黄御京与原承天不约而同,双双越众而出,到那平原上空一探究竟,原承天此刻神识恢复大半了,用这神识细细探来,则是越探越惊。 这平原上残存的灵息好不惊人,虽已消散数日,可若是修为低微些,这些残息仍可伤人,由此看来,那法术施展之时,又该是如何的恐怖了。 而细观平原上的情形,原承天甚至怀疑,那平原之前应该是座山峰才是,或许因这法术威能极强,将山峰也夷为平地了。之所以有此怀疑,是因那平原之上碎石成粉,均匀铺就,绝不像天然之景。 若只是毁去一座山峰,一些大能修士自然也能办到,但像如今眼前这般,将连绵不知数万里的山峰物事统统一扫而空,那绝非人力可及。 黄御京道:“这空中残息,应为雷属法术,若论其威能,只怕那大罗金仙飞升之时所遇的雷劫,也不能与之相比了。若是如此,则世间修士,断无可能施展出这样的大法来。” 原承天点头称是,道:“只怕连这混沌残境中的上古大修,亦无这样的神通,莫非这法术竟是从灭界之中泄露出来?” 黄御京已从元雪蝶处,得知这混沌秘境之中有混沌大修存在,并曾因此得了好处,这时听原承天道来,也不惊奇,知道那是原承天等人的机缘,自己是艳羡不得的。 也正因知道大仙子与原承天在这混沌秘境之中得了福缘,自己这一行却一无所获,这才在秘境中留连不去,只盼好歹能得些好处,哪知却遇着这平原上的劫后之景。 这平原上赤地万里之景,让人好不心惊,若是诸修恰逢其会,定也是化为粉未了。但诸修越是心惊,也就越是好奇,想探出这天劫的来历渊源来。 因此诸修怀着惊恐之心,一步步向前探去,越走越是心惊,只因那遭受天劫的所在着实广阔,也不知何处是尽头,只以这探出的遭劫地域来看,只怕就是凡界的半座大陆了。 这时地面上有金属光芒闪动,有修士抢上前去,凝目一瞧,原来是块法宝残片,诸修便是一惊,知道定有生灵在这场浩劫之中殒落了。 而这从法宝残片的形制来看,宛然上古之物,可见这殒落之人,定是混沌秘境中的古修了。 原承天暗道:“这里既然发生如此惊天浩劫,以老雕老猿之能,如何不知?莫非是因那不移时域之故,内外讯息不通?” 看来那不移时域虽在这混沌秘境之中,却因是两处界域,时空并不一致,那混沌秘境之中别说发生天劫,就算崩塌了,不移时域中的人也是毫无所觉,反之亦然。老雕等人不曾前来探查,倒也不奇。 这时因发现了地上的法宝残片,诸修的惊悸之心,也就变得兴奋起来。刚才那件法宝残片,已被证实为上古残兵,虽不算如何宝物,也比昊天寻常法宝强些,若能多寻几件,也不枉此行了。 因此刚才诸修还是小心翼翼,此刻则是人人奋勇,生怕再寻到法宝残宝,会社别人抢了去。 黄御京与原承天也约束不得,好在那天劫过后,寸草不生,就算此地有大凶之物,也必然被这天劫所诛,因此也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 原承天虽担心这天劫是源自灭界之门,此处离灭界之门极近了,但凭他一人之口,诸修如何肯信?刚才虽向黄御京道出怀疑,黄御京也是不以为然。 诸修越往前行,发现的法宝残片越多,甚至有几件残兵保持尚算完整,只需稍加炼制,就可尽复全貌了。 原承天冷眼瞧去,见那保持最完整的几件残兵,皆为雷属之宝,由此看来,这天劫的确便是雷属法术了,这几件残兵因与这天劫法术属性相同,故而未受大损。 忽听一修士欢呼一声,原来是寻到一件长大的器物,此修得意洋洋,将这件法宝扛在肩头,道:“这物好不沉重。” 他身边的修士瞧了瞧这件器物,见是一柄长刀,那长刀虽是扭曲弯折,可也有八尺上下,若是抻长了,就该是九尺了。这修士越瞧越是疑惑,猛的想起一事来,叫道:“不好,沙罗袈与顾玉瑾二修,怕是亦遭受此劫了。” 此言一出,诸修好不惊惶,纷纷过来瞧这柄长刀,越瞧越像是沙罗袈所用的那柄了。黄御京与原承天也闻讯赶来,见到这长刀,心中惨然。那沙罗袈的长刀与众不同,又如何能认错的。 黄御京犹存一份侥幸,道:“沙罗袈的长刀中,因含有一块天外异金,难以对其用物藏之术,故而只好扛在肩头。且让我试试,能否将这法宝收起。” 那寻到刀的修士忙将这长刀抛起,黄御京用指一点,不想那长刀果然不受这物藏之术约束,又如何收得起来。 黄御京叹道:“看来果然是遭劫了,那顾玉瑾顾道友,只怕也是同遭此难。” 诸修皆是叹息不已。 原承天心中忖道:“不知那沙罗袈是路过此地,恰好遇到天劫,还是被人引诱,刻意引发天劫。不管怎么说,这里既是沙罗袈与顾玉瑾的殒命之地,自该细细探明才是。” 他遁到空中,就以大观天术细细探查,那玉猴在青龙塔中,亦是不甘寂寞,同样以大观天术察来,主侍二人同时动用此术,自然是再无遗漏了。 片刻之后,玉猴急急向原承天传音道:“主人,细瞧那地下三里处,大有古怪。” 原承天笑道:“果然也瞒不过你,你我且去这地下走一遭。” 玉猴点头道:“侍一虽不曾修成土遁之术,凭这一身玉石之躯,也可走得。” 当下将身子掠出青龙塔,向那地面钻去,诸修见原承天身边多了一只玉猴,皆是大奇,而若是知道这玉猴的来历渊源,只怕更是惊讶了。 原承天与玉猴一前一后,钻进这地面之中,黄御京见此情景,知道原承天必有发现,手中也掐了法诀,同样钻进这地下去。 这地面上盖有一层浮土,显非原先所有,而是此处遭遇了天劫之后,将山峰打得粉碎了,使其覆盖于上,那山峰碎未恰恰铺了三里多厚。 因此下探三里后,便是原先的地面了。 玉猴首先抢到,将手中劈月刀一扫,那原先地面的浮土碎石就被扫开,就于这地下,开出一个巨大的空间来。以方便原承天与黄御京驻足细探。 原承天点了点头,与黄御京同时落足于这空间之上,这时再动用神识探去,便是了然于胸了。 原来那地面之上,竟然布有一阵,此阵不用阵旗,而是用数种混沌玉石列成阵势。这数十堆玉石本来被浮土盖住,不易发现,但原承天既然此处为沙罗袈遇难之心,心中生疑,自然要来细细一探。 而细探之后,这土里的阵法又怎能瞒得过?那玉猴是瞧见这土中的玉石排列整齐,那自然是有人力安排了。 而原承天则是从空中的天像变化,知道那地下必有阵法相应。若论这份观天术之能,那比玉猴可就高明多了。主侍二人,玉猴只能观实,而原承天却能测虚,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黄御京自身太虚之士,自能不知阵法,瞧了瞧这地下玉石的排列后,便道:“此为混天阵,为顾氏族传阵法之一,莫非此阵是顾玉瑾所设?” 原承天道:“若是顾玉瑾所设,则此女在此设阵,其目的何在?” 黄御京缓缓摇头道:“难不成那顾玉瑾与沙罗袈真的受人引诱,要开启了灭界之门?不过若是如此,却有一桩事说不通了。” 原承天道:“哪里说不通?” 黄御京道:“那混天阵是为极强的防御之阵,唯有遇到大敌,无可抵御之时,方才布设此阵。若是顾沙二人受人引诱,一心来开启什么灭界之门,又何必设此混天阵?只管向前便是!” 原承天缓缓道:“道友说的是,若二人不知灭界之之门的厉害,只当来寻宝物,自然是欣然上前,又何必设此阵法?莫非是已知道灭界之门的凶险,先设阵法于此,却仍是低估了天劫的厉害,就与殒落不成?” 那玉猴道:“小可心中也有了计较。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御京见这玉猴气宇不凡,怎敢小瞧了,便道:“你试讲来。” 玉猴道:“那人心险恶,无论怎样不堪之事,也会有人做得出来。小可心中突发奇想。莫非是有人暗设阵法于此,再引诱他人上前开启了灭界之门,引那天劫大法之后,自已安坐于阵中,趁机修那毁天灭地之法。” 黄御京道:“你是说顾玉瑾害了沙罗袈?这二人情谊深厚,那顾玉瑾禀性良淑,断不会为此。” 玉猴冷笑不己,也不答话,将两道瞳光,直直的射进那地面之中,由这瞳光开路,身子再紧随其后,自然不受那土石挤身之苦了。 原承天知道这玉猴既有刚才那番言论,必有原因,便也施展土遁之术紧紧跟随。 刚沉下去半里,神识中忽的探到一道身影,却是一闪而没。 第1128章天劫雷光势难当 大地原就是由混沌浊气而成,便是这神识也难深透其中,以此推算,那地底身影离原承天不会太远。只是浊土截识,自难探个明白。 黄御京虽不曾修成神识,毕竟是太虚之士,自有法宝神通探察四周,就在原承天探到那身影的同时,黄御京也将眉头一皱,道:“此人莫非是顾玉瑾。” 这是因黄御京与顾玉瑾也算熟识,又兼心中存疑,对方灵息就算是一掠而过,也能探个明白。 原承天道:“庶几便是此女了。此女在人前与沙罗袈假做亲厚,不想包藏祸心至此。想来定是此女设计骗那沙罗袈打开灭界之门,自己则暗设阵法,偷修灭界之术。” 黄御京叹道:“好不狠毒。”已然动了真怒了。 他与沙罗袈不算熟识,平时也对沙罗袈的性情为人也颇有不满之处,但兔死狐悲,知道沙罗袈被顾玉袈陷害,又怎能不怒? 黄御京于地底祭出一宝,乃是一柄法剑,此剑穿梭在前,劈开这地底土石,好似一叶扁舟,划开水域一般。刹那间已抢在原承天与玉猴前面,由这法剑开路,比原承天的土遁之术还快了三分。 黄御京在这土里御剑而行,仗的是一口胸口真玄,那太虚之士的修为何等强大,自然强过原承天与玉猴许多。眼见得面前失了黄御京的身影,原承天主侍二人生怕黄御京有失,也加快遁术,紧紧追来。 忽听黄御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道:“顾仙子,果然是你。” 顾玉瑾格格一笑,道:“黄道友,你也算厉害,能在这地底发现我。” 黄御京叹道:“多亏原道友心细如发,玄承无双,这才发现你的行踪,否则我亦被你蒙在鼓你。那沙道友对你一往情深,不想你却心狠若此。” 顾玉瑾笑道:“他口口声声愿为我而死,今日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这世上的男子大多口是心非,玉瑾不过拿他来试一试罢了。”言罢又是格格直笑,但声音却转到别处去了。 二修的声音在这地底本难传远,也就是原承天修成神识罢了,否则哪里能听得到?但听到二修说话之间,那声音却飘乎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在后,知道黄玉瑾必有高明法术或是离奇法宝,视这地底如平地一般。 黄御京仗着法剑之利,亦步亦趋,不肯稍离。心中念念,只想替沙罗袈报仇,也还天下的痴情男子一个公道。 原承天与玉猴寻声追了片刻,因那二人在这地底行踪不定,也是甚是辛苦。但原承天心中明白,那是顾玉瑾故意用计,要让黄御京孤立无援,便可从容施法了。 若论这顾玉瑾先前的修为,原承天本不必替黄御京担心,但顾玉瑾既然已在此设谋,偷习灭界之术,那么二人斗法,便有无数种可能了。以那灭界之术的强大的威能,哪怕顾玉瑾只是略窥堂奥,也非黄御京所能抗衡。 原承天虽是心急,奈何在这混沌秘境之中,自己的土遁之术,远不如外界运转得便,玉猴更是全仗着玉石之躯,强力分开土石,自然也就更慢了。 就听那顾玉瑾的笑声越来越远,最后便是销声慝迹,再也无从觅起。正在着急,就见有修士的声音传来:“果然是这顾氏妖女作祟,今日要为沙道友讨回公道。” 原来是地面的修士也下来拦截了。 只是在这地底动用遁术,着实困难之极,而瞧这顾玉瑾的地底身法,这些修士如何能敌? 原承天忙道:“诸位道友不可轻敌,那顾玉瑾甚是了得,速速退回地面为上。” 那修士的声音远远传来:“原道友放心,我等早就商议定了,必是数人聚在一处,步步为营,且站定八面方位,就怕她不来。” 话音未落,那顾玉瑾的笑声又起,道:“你等这么多大能之士,却来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让人家好不惊惶。” 此声未逝,那惨呼便起,紧接着是法宝与那土石碰撞之声传来,既显沉闷,又好不惊悚。 片刻之后,前方已是杳无声响,原承天急急遁上前去,只见那激斗之处已被法宝砸出数个地洞来,每处地洞之中,皆横尸一人,皆是尸身碎裂,焦痕遍布。共计五名修士,死状好不凄惨。 原承天瞧这五修的死状,与地面上的天劫过后之景并无二致,心中自是动容,知道那顾玉瑾果然偷习有成,所用之术,就是灭界之中的大法了。 玉猴一步窜了过来,瞧见此景也是心惊,道:“主人,这是顶极雷属法术,便是小可生于天雷之中,亦不曾见过这等雷属大法,亦不知其名。主人虽是神通惊天,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主人莫离小可左右才是。” 原承天知道玉猴好意,点头道:“瞧那地面天劫,唯有雷属法宝受损最小,看来果然是雷属大法了。幸好此女刚刚修成,未臻化境,否则真个儿让她修成这天劫般的雷属大法,世人谁可匹敌。” 玉猴道:“果然是称得上天劫雷属大法,小可今日拼着这条性命,也要让此女留在混沌秘境之中。” 原承天知道玉猴性傲,但那顾玉瑾已是太虚之士,又修成这天劫雷属大法,便是十个玉猴,也未必能讨得好去。若想制服此女,非老雕老猿出手不可了。 便用空字诀之法,将此间详细传布了出去,这讯音虽然传不进不移时域之中,想那老雕与老猿在这混沌秘境之中爪牙遍布,只要有混沌生灵截取了这讯息,定能被老雕老猿所知。 这边传讯已毕,忽觉身后雷光闪闪,一道雷光好似利剑一般,划开厚厚土石,就向原承天背后刺来。 原承天昔日曾得雷龙珠在手,也算是御雷有术,可是这背后雷光,却是好不强大,那些个泥土碎石,在这雷光面前,简直就如不存在一般,任这道雷光长驱直入而来。 原承天心思电转,已将太一弱水祭将出来,同时将土遁之术施展到极致,以便极快的逃离此处。 就见那天一弱水触到这雷光之后,竟被一击而穿,而原承天原先立足之处,则是轰然生出火来,将那土石烧成一块。而热意传来,更是猛不可当。这滴太一弱水自被原承天得了之后,极少失手,今日终被这雷火洞穿。 顾玉瑾的笑声传来:“原道友好不机灵,再接我一记试试。” 玉猴横身拦在原承天面前,将目中瞳光迅疾逼射过去,这是五金皆破之术,谅这顾玉瑾也不敢小视的。 那顾玉瑾的方向果然沉寂了片刻,声音再起时,又在原承天的右侧了,“好个玉猴,倒也算是造化之物。”又是一道雷光闪来。 玉猴不退反进,一手持定火珠,另一手则持生死镜猛然一晃,那火珠烈焰虽伤不得顾玉瑾,却可迷惑顾玉瑾的双目,再用这生死镜悄然祭法,这是以攻为守之策,视那雷光为无物,着实大胆。 那雷光既无抵御,直直射来,正击在玉猴胸口,就听得“轰”的一声,玉猴的身躯被击得粉碎,但这玉猴饶是强横,身子碎裂之际,那生死镜中的灰光仍是扫了过去。 顾玉瑾一声惊呼,想来亦是此了苦头,便在这时,那前方又隐隐透来法宝神光,黄御京声音响起:“顾仙子,莫要逃,吃我一记法宝。” 虽是将这顾玉瑾视为仇雠,口中仍不失礼数。这也是仙族弟子风范了。 顾玉瑾闷哼一声,可此声传来时,又是去的远了,看来刚才玉猴的生死镜已然得手,又被这黄御京趁势袭来,此女也是支吾不得,只好暂避锋芒。 原承天见玉猴被雷光击得粉碎,心中自是大急。虽然知道以玉猴手段,这一击未必就会送了性命,但心中惶恐则是不可避免的了。 只见玉猴身子一晃,身子便恢复如初,只是那神情却见萎顿,忽见其肩上生出一只猴头来,前一只猴头便隐了去。原承天见此,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这玉猴修成三头六臂,其实便有三条性命了,刚才一条性命被这雷光伤的极重,但因其他两条性命犹存,自是不会真正殒落。而等到玉猴日后修成三十六天罡大法,那便有三十六条性命,几乎可以算是不死之身了。 想那仙庭青龙,也是因有九九九之性命,故而其位最尊,俊在世尊之下。 玉猴经此一挫,豪气虽在,惧意也生,叹道:“这雷光果然厉害,便是我这雷属之灵,也难抵挡,此女若任她逃出混沌秘境,也不知有多少人伤在她的手中了。” 原承天则忖道:“那天一神宫诸修,也不知修了多少灭界之术,更是昊天大患。而瞧这情景,顾氏分明已与天一神宫联手了,未来昊天局面,已是危机四伏了。” 正自沉思间,背后忽又传来顾玉瑾的冷笑之声,原承天与玉猴齐呼不妙,这顾玉瑾若是再来一道雷光,又如何能敌?那玉猴就算能支撑一二,也只剩下两条性命罢了。 难不成今日便要与玉猴双双死在此处? 第1129章地底厮杀谁胜出 不过原承天越至绝境,反倒越发冷静,这也是心字诀的妙用。这世间之物相生相克,顾玉瑾的天劫雷属大法不过初修罢了,未必不可抵御,就算不可抵御,也未必没有办法压制。 若说这天劫雷属法术的唯一弱处,那就在那顾玉瑾的身上。 此女虽修成这灭界之术,但自身修为境界,也不过是太虚罢了,又怎会无机可趁?那黄御京一直邀她斗法,此女却一直避而不战,便可见一斑了。 更重要的是,那顾玉瑾若真想诛杀自己,又何必出声在前?想到此处,原承天心中陡然一亮。那顾玉瑾连施数次这天劫雷属法术,必定灵识耗尽了。这般呼喝恫吓,不过是想惊走自己罢了。 于是那身子不退反进,并将渡劫金针暗藏手中,在这地底幽暗之处,正好动用此宝。 说来这原承天也算是包天之胆了,若不是对自己的判断极具信心,又怎敢如此? 顾玉瑾此刻情景正如承天所料,那灭界之术何等了得,刚才接二连三动用,此刻已难动用,又被玉猴刚才的生死镜所伤,心境动荡不稳,因此只好冷笑出声,只盼惊走诸修,好寻出一条路来离开此处。 哪知世间便有原承天这样的铁胆铜心之士,面临如此恐怖对手,仍是冷静如水,二人恰与路上逢了个正着。 原承天声色不动,已将那渡劫金针打来,此针祭出之时,本就声息皆无,唯有一丝灵息罢来,而这丝灵息,又被这地底土石掩住,如何能防? 就听得顾玉瑾“哎呀”一声娇呼,转身就走,此女应是身怀上佳土遁之宝,原承天恍惚中只瞧见青光微闪,数息之间,顾玉瑾已没了踪影。 原承天听到顾玉瑾娇呼之声,心中雪亮,自己刚才的判断一丝儿不错,此刻顾玉瑾连受法宝损伤,又是灵识耗尽,正该加紧猛攻才是,否则此女一旦有法子缓过来,诸修只怕尽皆要死于此处了。这时再将金针收回,见那金针之上,已带有一丝血痕,看来果然是得手了。 于是叫道:“黄道友,顾玉瑾已受重伤,不可放过了。” 黄御京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果然还是原道友高明,竟能伤及此女,此女只管交给在下便是。” 黄御京的地底遁术虽不高明,可仗着法剑犀利,修为深厚,动作也是极快,认准了顾玉瑾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这时其他修士也知道顾玉瑾伤势严重,最重要是一时间无法施祭出那恐怖的雷光,因此纷纷呼朋唤友,随同黄御京一起追去。 刚才顾玉瑾连诛诸修,重伤玉猴之时,面对那灭界大法之威,就连原承天也不禁胡思乱想,畏敌如虎,甚至觉得非老雕出手,方能诛杀此女。可见人遇危急,那心境便会动荡不休,往往就会难以明判当前局面了。 此刻顾玉瑾虽遇小挫,可若是将其瞧得过弱,只怕亦是祸端。想到此处,原承天的反倒更加警觉起来。 这也是原承天的长处,非他人所及,那就是于每战之中,必然得出教训,以免重蹈复辄,因此他能处处逢源,也自有他的道理。 诸修顺着黄御京开出的地底通道,倒也不必花费太多的力气,只是黄御京遁速太快,诸修连同原承天在内,已是追赶不上了。 便在这时,那前方的通道之中传来奇香阵阵,诸修先以为这奇香是顾玉瑾所设法术,慌忙掩口施法,以防被这奇香所趁。玉猴不惧世间异香,用灵识探了探这香气,便道:“这股奇香,似乎是炽凤木屑。” 诸修心中一凝,道:“顾氏怎有此宝?那不是火凤所用之物?” 那仙庭火凤火凰虽号称不死之躯,但经千万年之后,或遭受严重伤损,其身躯就需重新投火炼化,方得重生。而火凤火凰重修之时,需用世间奇香,这炽凤木屑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说来,这炽凤木屑便是性命交修之物,实为天下奇珍。但此香唯火凤火凰方才拥有,顾氏虽是仙族,却与仙庭并无瓜葛。又怎有这火凤之物? 原承天心中一惊,叫道:“不好,那顾玉瑾为修灭界之法,需耗性命真元,要用这炽凤木屑恢复,若其真元恢复,那还得了。” 诸修先前认为,顾玉瑾的灭界大法,全仗着灵识或神识祭施,不想此女竟是用性命真元为基,这也难怪那灭界大法具备如此威能了。 诸修心中忖道:“若是需消耗性命真元,才能修得大法,这代价岂非太大?肉身损去,仍可重生,那性命真元一旦消耗了,元魂无法凝聚,又值得什么?” 但复又想来,人生在世,有人但求长生,有人却只想燕过留名,种种念想,倒也无从藏否。这顾玉瑾为求修成灭界大法,不惜牺牲情郎性命也就罢了,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此情着实可怖可惊。 像这种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的人,自然是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一旦出了这混沌秘境,定会掀起血雨腥风了。 诸修虽不见得个个都是心怀苍生,但遇着像顾玉瑾这样阴毒的人物,自然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否则便是逃出了这混沌秘境,也会心中难安,总觉得那顾玉瑾会随时找上门来。倒不如趁着顾玉瑾初修灭界大法,根基不稳,正好诛杀。 因此原承天道破这奇香的玄机之后,诸修人人奋勇争先,要抢在顾玉瑾的性命真元恢复之前,将此女诛之而后快。 忽见一道雷光从通道的极远处窜了过来,抢在最前面的两名修士大叫糟糕,慌忙祭出法宝来,要抵御此光。 但这道雷火怎是寻常法宝可以抵御,那雷火如剑似刀,将那两名修士的法宝连同身躯,皆撕扯的粉碎。而雷光余力不竭,沿着这条通道一路杀来。 诸修原先是为了省事,这才齐齐沿着这通道遁行,不想却被那顾玉瑾瞧出破绽,如今这一道雷光,竟似要诛尽通道中所有的修士了,这女子的手段,着实狠毒之极。 诸修纷纷大叫,向通道两边闪避,按理说诸修都是极道之修,穿土破石只当等闲,但并非人人皆有遁土之法。对大多数修士来说,总需准备停当,方能在这土石之中穿行的。 这雷光窜来时,大多数修士就算及时避开,穿进土石之中,也不可能离那通道过远,而以这雷火的威能,若只是远离数十百丈,也只是稍避锋芒罢了,又怎能免此一劫? 因此这道雷光闪过之后,通道中被波及的修士绝无活路,惨呼之声在地底回荡不休,让人肝胆俱裂。 玉猴一直挡在原承天的面前,眼见得雷火窜来,知道就算闪向两边,也逃不出这雷火的威能,倒不如立定不动,大不了再牺牲一条性命罢了,好歹也要护得主人周全。 先前在玉猴前面的修士,全部被那雷火所诛,而身在玉猴身后的修士,也就只余下十余人了。这些修士的性命,可以说全在玉猴身上。 原承天也知道这天劫雷属大法,非玉猴不可抵抗,且就算是玉猴,也非得牺牲一条性命不可。然而纵是心痛可惜,那身后的十余名修士却是不得不救的。 就见那雷光猛窜过来,离玉猴还有十丈时,诸修已惊呼出声。不想那雷光的速度却忽然缓了下来,先是向前窜了一丈,已是速度大缓,其后前进速度更慢,等离玉猴还有七八尺时,那雷光忽的消失不见了。 原来那顾玉瑾远远将这雷火祭来,到此已是极限了。诸修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黄御京的怒吼声远远传来:“顾玉瑾,你好不狠毒,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黄某誓不为人。” 这黄御京纵是温润君子,也被这顾玉瑾的冷血无情激得狂怒起来,只恨这顾玉瑾处处回避着他,遁土之宝又是精妙,屡次迎她不着。 忽见通道前方闪出一道黄光来,遥遥望去,像是一盏星星之火在暗中摇曳。有识得的修士叫道:“黄氏碎魂灯,这下那顾女又能逃向何处?只恨出得迟了。” 黄氏碎魂灯昊天知名,实为黄氏镇族之宝,轻易舍不得动用的。那碎魂灯的灯油,据说燃的是龙膏凤髓,虽是妄谈,也显见其珍贵之极。此灯一出,所照必碎,非止能伤及元魂,亦可大损肉身,着实是极厉害的法宝。 只是那灯油用过一次,便少了一次。因此黄御京虽追了顾玉瑾半日,也犹豫着是否动用此灯,如今见诸修被杀,哪里还会犹豫。 就听顾玉瑾惨叫一声,显是被这碎魂灯照着了,就有一股焦臭之气,从那通道尽头传来。诸修又是欢喜,又是惊惧,最盼着顾玉瑾能被这碎魂灯一照而毙,也算除了一大祸害,又担心那顾玉瑾临死反击,恐非黄御京所能承受。 便在这时,那道通尽头处雷光又起,其后灯光再闪,诸修更是惊惶,暗叫道:“黄兄,黄兄,只盼你能避开这一道雷光才好。” 那雷火闪过之后,前方再无声息,不管是黄御京还是顾玉瑾,都不曾再发出声音来,四周死寂一片,好似重归混沌未分之时。 但诸修的胸腔里,则是怦怦乱跳,不知那黄御京与顾玉瑾究竟谁生谁死。 第1130章此事源由需细述 诸修逡巡不敢上前,生怕那顾玉瑾于暗中设伏,原承天用神识探出,见通道尽头处生机已无,心中好不惊恐,急忙纵上前去。为防不测,那秘渡劫金针与无锋之剑皆持在手中。玉猴自是紧紧跟随。 片刻间来到通道尽头,只见地底横着两具尸体,黄御京手中油灯已灭,全身皆是焦痕,对面的顾玉瑾则是全身缩成一团,身子小了一半,好似一截枯枝,看来是被这碎魂灯所照,肉身生机皆无。 玉猴叹道:“不想竟是同归于尽了。” 这时诸修围拢过来了,见黄御京与顾玉瑾的尸身,皆是感慨不已。黄御京之死虽令人哀伤,但想到终将顾玉瑾留在这混沌秘境之中,亦可庆幸。 唯有原承天忖道:“那顾兄的分魂之术天下无双,就连顾沉舟亦曾修行,这顾玉瑾乃太虚之士,怎能不精通此术?而这次在地底厮杀,那顾玉瑾身影飘忽,瞻之在左,其实在右,若非分魂相助怎能如此?” 他将此疑向诸修一言,诸修如梦方醒,纷纷道:“还是原道友想的周到,那顾氏的分魂之术,此女怎不精通,看来这死去的,不过是一道分魂的肉身罢了。” 诸修本来以为已可平安无事,不想这顾玉瑾只是损失了一道分魂的肉身,那颗放下的心复又拎了起来。 便在这时,诸修头顶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大地竟被分开一线,一只巨大的头颅探了过来,乃是一只混沌古兽。生得狮头牛角,獠牙外露,好不凶恶。 诸修齐皆惊倒,那顾玉瑾刚走,怎的又来了一只古兽,瞧这古兽相貌凶狠,只怕比顾玉瑾更难对付了。 那狮头牛角兽开口道:“诸修莫惊,我奉混沌古雕之令,前来相助你等。”这异兽声音一出,原承天就听了出来,原来此兽便是那守葫芦老者的老友,曾与青衫老者合谋,逛骗自己,以试心境。 原承天便笑道:“大修来的好。” 狮头牛角兽知道原承天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便也笑道:“原道友,前次用计,皆是老雕之谋,需怨不得我。” 诸修见这凶神竟是原道友的故旧,总算放心。心中难免暗叹这位原承天着实机缘了得,处处逢源。但此事与原承天的出身来历有关,又是艳羡不得的。至于老雕之名,诸修自然不知。忙向原承天问了,这才略知一二。 原承天道:“正该多谢大修才是。却不知此番混沌中出了这样的大事,老雕与老猿怎的不来?莫不是被其他事牵绊住了?” 狮头牛角兽道:“那老雕虽有混沌青光,却因身在不移时域之中,无法算出此劫,如今那灭界之门被绽开一线,若不及时处置,这混沌秘境不保。因此正与一众大修,要关闭此门,此为当务之急。这才令这顾氏女修逞凶。”说罢亦是叹息。 这时诸修已从这地底掠了出来,将黄御京与顾玉瑾的尸身皆带了上去。原承天见那盏油灯仍被黄御京紧紧握着,有名修士去取,怎想这黄御京的手掌抓得牢牢,那修士又担心损坏了尸身,怎敢强力来取,只好作罢。 原承天叹息一声,对黄御京的尸身恭身一拜,道:“黄道友,此灯原某定当归还黄氏,若是有误,只管让天劫罚我。” 此言一出,那黄御京手掌一松,油灯落将下来,原承天急忙接住了。 原来那黄御京虽是身死,元魂不灭,仍保着这盏镇族之宝油灯。原承天既出此言,黄御京如何信不过,这才将油灯放手,任由原承天取去。 原承天将这油灯放进青龙塔中,那边狮头牛角兽已察看过顾玉瑾的尸身,道:“这肉身屡次动用灭界大法,性命真元皆丧,便是不死,也是撑不到多时了。这等逆天之法,难道是轻易学得的吗?” 原承天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那灭界大法何等厉害,这顾玉瑾也只是寻常修士罢了,怎的就能立时修成?若那灭界之法修得如此容易,又让我等世间苦修之士情何以堪?” 狮头牛角兽怪眼一翻道:“谁说这顾玉瑾是从此处学会这灭界之法?那混沌秘境共有三处,只是另两处秘境极小,不可与此处相比罢了,但那灭离二境,自然亦是并存的,天一神宫的修士已开启了另两处秘境,若修成这灭界之雷大法,又有何奇处?顾氏此女若与天一神宫勾结,习得此法亦是不难。” 便有修士道:“若是如此,那此女来这秘境开启灭界大门,莫非是要修行更强的法术?” 这雷光之术已是强横之极,昊天诸修难敌了,若是还有更强法术,那世人只怕都活不成了,诸修想到这里,皆是惴惴难安。 狮头牛角兽道:“那灭界之中,藏有无数大法,件件皆具毁天灭地神通,这倒也不假,但那至强大法,皆在灭界深处,如何修得?唯有这混沌灭界之雷,虽只是灭界中最寻常的法术,但只需将灭界之门一启,就会窜将出来,因此倒是可以习得的。” 说到这里,他将手掌一挥,那掌中果然有雷火闪烁不定,原承天是修成紫罗天雷,对雷属法术最是精通,见到这狮身牛角兽掌中雷火,知道是与那顾玉瑾的雷光同源,再无丝毫区别。 诸修这才明白,原来这混沌诸和古修,亦擅这灭界之雷。只是这古兽只敢拿来一试,并不敢真正动用。 狮头牛角兽道:“只是这灭界之雷,实违天地之道,若是勉强动用,便要消耗性命真元了。那性命真元如何能耗得?我等修士百病不生,便是因这性命真元强大之故,若是真元弱了,轻者百病丛生,重者损耗寿限,岂是当耍的事?” 诸修刚才闻到炽凤木屑时,已知道顾玉瑾动用灭界之雷,牺牲必大,早就有所怀疑。再听到这狮头牛角兽亦是这般说,又有何疑? 性命真元那是最难修行的,修士每晋一个境界,虽可增益寿限,但毕竟仍是有数的,一旦损耗了去,又怎能补得回来? 那顾玉瑾虽用了炽凤木屑,一来此物难觅,二来就算有此奇香,也只是恢复了真元,那寿限仍是补不回来。 原承天道:“既然那顾玉瑾是从别处习得这灭界之雷大法,那么来此秘境开启灭界之门,究竟是为何意?” 狮头牛角兽道:“这灭界之雷虽是强横无匹,可毕竟要耗性命真元,谁敢真个动用?但这世间诸事,皆有变通之法,若能收集雷源,这灭界之雷就可不需消耗真元,亦可动用了。” 这“雷源”二字,就连原承天也是首次听闻,诸修的目光齐齐瞧着狮头牛角兽。 此兽道:“这‘雷源’二字,乃是老雕以混沌青光窥探这灭界奥妙,随口取的名字,倒也合适。原先老雕探出这灭界之中有雷源可用,只是却不知用何物取存,又兼混沌诸修,皆不敢开启这灭界之门,因此虽此有此名,其实并不曾试过。” 原承天道:“看来天一神宫的修士,定是得了那存取雷源之法,这才令这顾玉瑾前来取这雷源了。” 狮头牛角兽道:“这灭界之门开启之后,老雕忙用混沌青光看来,才知道那天一宫的修士,已于那两处混沌秘境中得到一种奇石,故且称之为雷源石罢了,此石可将这灭界中的雷光凝于石中,若持此石在手,祭施这灭界之雷时,就可不需动用性命真元了。只叹便是老雕,先前对这灭离二界,亦存敬畏之心,不敢细探其中玄奥。遂被这天一神宫的修士瞒过了,终有此劫。” 诸修这才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竟是有这许多隐情的,那老雕虽自恃甚高,对天下苍生,亦生慈悲之心,正因有这份慈悲,才不敢窥探这灭离二界的奥妙,以免一时抑不住贪心,将那灭离二界开启了,岂不是真要毁天灭地了。 只是这老雕的境界修为,固然能抑制这份天大的诱惑,混沌诸多古修亦被这老雕压制,不敢去想那灭离二界的惊天神通。但天一神宫诸修,又如何能有这般心胸?这些修士只想变得强大无匹,也好在这昊天扬眉吐气,反倒毫无顾忌。这是双方境界不同,眼力有别之故。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顾玉瑾诱那沙罗袈开启灭界之门,是想趁机取那灭界雷源了,如今此女的本体已不知逃向何处,又该如何处置?” 狮头牛角兽笑道:“在这混沌界域,怎容此女放肆,原道友只管放心,那灭界之门一事稍缓,我与老鹤就被老雕派来处置此间事,此刻老鹤已追出数万里去,还怕这女子逃到天外不成?” 诸修这才放心,看来此事虽然并不曾全在那老雕的算计之中,但老雕毕竟是这混沌之主,一旦认真计较起来,如何能让顾玉瑾胡为? 说到这里,狮头牛角兽忽的将头一摇,轻轻嘶吼一声,听来极是欢愉,原承天知道定是那老鹤传来消息来,忙问道:“可是将那顾氏女修寻着了?” 狮头牛角兽笑道:“老鹤自然不负老雕所托,那顾氏女修已被老鹤诛杀,从其身上,果然搜到三颗雷源石……” 他说到这里时,面色突的一变,哪里还有丝毫笑意。 只因这三颗雷源石委实太少,那顾氏女修拼着性命来此秘境,又怎能只取了三颗雷源石便会甘心? 第1131章世事难为终需为 便有修士道:“莫非顾玉瑾修成两具分魂炼体,将这一具做为诱饵,其本体悄然离开秘境,也是有的。” 狮头牛角兽道:“顾氏女修为得雷源石,定是处心积虑,修成两具分魂炼体也并非不可能。只恨老雕托大了,不曾算得周全。那雷源石若是泄漏出面,可是遗祸无穷,说不得,我等只好出此秘境,去昊天走一遭了。” 这些混沌古修本将守卫灭离二界视为当然,如今灭界雷源泄漏,混沌古修责无旁贷,总要想办法追回不可。 说来以老雕神通,若想算清此事的前后因果,倒也不难。但一个人若是豁出性命不要,那情景又是不同了。正如老雕本算出原承天在仙会之中定遭大劫,但被老雕一掌逼出元魂后,那便好似重生一般,原承天日后再战仙会,就不可能再走老路。 测天之术原是就是世间最玄奥的大法,若是再牵扯到性命生死,那更是复杂之极,而老雕此刻专心关闭灭界之门,未免又小瞧了顾玉瑾,这才有此变化。 原承天忖道:“顾玉瑾此次进入秘境,自然是天一神宫的图谋,那天一神宫熟知秘境祥情,怎不会将老雕之能算在其中?天一神宫高手如云,却不肯来这秘境,偏要让这顾玉瑾前来,分明是看中顾氏的分魂炼体之术,可以瞒过老雕的混沌青光了,这番算计,也着实阴毒之极。” 此刻狮头牛角兽道:“诸位道友不可在这混沌停留,那灭界之门一旦开启了,若想关闭非一日之功,且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诸修已知道灭界天雷的厉害,又见狮头牛角兽逐客,怎敢停留,此次进入秘境的修士,可谓是损失大半了,而所得又着实有限,自是人人怏怏。 原承天刚想辞行,狮头牛角兽传音道:“老雕与老猿此刻分身不得,也难以与你说话。玉猴的劈月斧太不中用,赤犰已被诸修笑话了几回,此件法宝看来仍需重制不可。” 此言说罢,原承天就觉得臂上一动,知道狮太牛角兽暗将物事传来,此时也无暇细看,暗中传音感谢了,仍与此兽告辞,随着诸修速速遁去。 这一路行去,就见那混沌秘境的风景已与往日不同,空中有红云笼罩,时有雷光闪烁,看来那是灭界之门仍未关闭,其中的毁天灭地的神通大法,仍在不断泄出。 三日之后,已来至当初入口之处,就见空中有一只白鹤盘旋,对诸修喝道:“诸修速速离去,那灭界之门仍未完全关闭,随时都有祸事发生。速去,速去。” 诸修这几日已见到混沌景色有异,不需吩咐,也绝不敢在这混沌秘境久留的。那白鹤将翅一挥,面前现出一道裂缝来,诸修一拥而出,便出了秘境。 等那裂缝在身后消灭不见,诸修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检点四周同伴,人人皆是神色凄然。 来时有数百名修士,可谓是浩浩荡荡,欢欣鼓舞,去时只剩下十余名修士罢了,因此诸修无不切齿,暗恨天一神宫不已。 那天一神宫为一已之私,设此圈套,设诸修的性命如儿戏,这样的门宗,又怎能让立厕身仙族? 但诸修就算恨那天一神宫入骨,可名列仙族这种大事,诸修着实插不上手,端看双方的实力消涨了,天一神宫摆明了与顾氏勾结,也极可与其他仙族暗通款曲,若是有三四家仙族支持,此事只怕谁也阻挡不得的。 诸修回到这昊天界后,但因此处仍在中土,也不算十分安全,正想离开,远远有声音传来:“那不是原道友吗?总算将他盼来。”正是女子的声音。 原承天知道元雪蝶与姬怜舞一直在这秘境外等候,幸好自己一直身在不移时域中,时光停滞不前,因此二女倒也没等候多久,否则心中可就有愧了。 他急忙迎上前去,只见元雪蝶与姬怜舞并肩而来,身后跟着元雪蝶的三名侍从。瞧那二女亲热的模样,显见自这秘境之行后,已是感情甚笃。元氏与姬氏本就系出同源,但因姬元杨三族皆要争取上三族的另两个名额,不免心生芥蒂了。到了元雪蝶这一辈,其实已无多大交往,如今二女结缘,对两大仙族的关系亦有好处。 此事瞧来只是一件小事,可因二女在族中的地位特殊,皆是族中老祖的心爱弟子,两族日后会因此生出怎样的机缘因果了,实难测度。 原承天与二女见面,寒喧已毕,就将那秘境中之事细细说来,此事关乎昊天诸修气运,本不可有丝毫隐瞒,但黄御京殒落一事,又怎敢立时说出。 元雪蝶听完顾玉瑾之事,皱眉道:“这可奇了,我等日日在这秘境入口守候,若有人从这秘境出来,怎能瞧不见?” 姬怜舞道:“若是顾玉瑾处心积虑,以隐身慝影之法出此秘境,我等稍有不察,只怕就会错过了。” 元雪蝶勉强点了点头道:“似此也大有可能,只是,只是……”她自忖灵识极强,就算是隐身慝影之术,也未必能瞒过自己。但此女经这秘境一行后,十分骄傲便收了七分,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眼界毕竟是狭窄了,怎敢再自矜自傲? 她朝原承天的身后瞧了瞧,笑道:“怎的不见黄道友?” 姬怜舞笑道:“黄道友知道我等际遇,心中一直不服,我看他若没能撞到一个大机缘,只怕要在这混沌秘境之中呆上一阵子呢。” 元雪蝶吃吃笑道:“那际遇福缘,怎能是花费时间就能等来的?我等有遇老猿,也是原道友的造化。黄道友若在这混沌中空等,也只好由他了。” 诸修与原承天面面相觑,皆是默默无言,但神色之中,不免就有些哀伤之意。元雪蝶何等眼力,立时瞧出不对来。她脸色微变,厉声道:“你等可是有事瞒着我?” 诸修哪里敢言,纷纷低头不迭,生怕被这元雪蝶的目光撞上,那可是大大不妙了。 元雪蝶心中已然有数,饶是她境界甚高,逢此大事,也是心境动荡,眼圈儿便是一红,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一对泪眼直直的瞧着原承天,既怕原承天说出实情,更怕原承天搪塞隐瞒。 原承天心中盘恒再三,缓缓的道:“黄道友为阻顾玉瑾,不惜以命相搏,若非黄道友,我等皆要被顾玉瑾所杀了。” 他取出那盏油灯来,平平放在手中,向元雪蝶递了过去。 元雪蝶微微摇了摇头,凄然道:“这,这是黄氏的镇族之宝,等闲弟子也没资格动用,定是为了这次秘境之行,黄氏老祖才肯借他,也是知他行事谨慎的。如今此宝自该交还黄氏老祖才是,一事不烦二主,此事就请承天走一趟了。”她平平说来,初时语气哽咽,几乎难以为继,其后声音渐渐平复。此女心境之强,由此可见一斑了。 原承天原也知道元雪蝶不肯接这盏油灯,是怕睹物伤情。说来元黄二人虽有情谊,却一直未曾向彼此吐露,双方家族皆是不知。若由元雪蝶送还此灯,更是不妥。 原承天叹息一声,就将油灯重新收了起来。目光又向姬怜舞急急一扫。 姬怜舞会意,知道原承天是想让自己另启话题,以免元雪蝶独自伤情,于是便道:“顾玉瑾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怕诸修向那顾氏问罪不成?那天一神宫这样的行径,又如何能名列仙族?” 元雪蝶轻轻一叹,道:“妹子,你不知道那世道凶险,人心叵测。就算你去顾氏问罪,顾氏只要推说是顾玉瑾为一已之私,行此勾当,谁又能拿顾氏怎样?那天一神宫只需有三四家仙族支持,更是谁也奈何他不得了。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公正可言。” 姬怜舞道:“这么说来,这天一神宫就可一手摭天了,难不成那些仙族不知其中利害,偏要与天一神宫这样的虎狼为伍?” 元雪蝶淡淡的道:“十大仙族各有盘算,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那仙族中多出一族来,自然会形势大变,总有人会谋得好处,想来支持天一神宫者,无外乎苏姬元杨之外的另六族罢了,这些人心心念念,只想取我等四族而代之,便是付出些代价,又有如何?” 姬怜舞慨然道:“若想取我等四族而代之,只怕没那么容易。苏姬元杨稳执昊天牛耳不知几万年,根深叶蔑,怎是那些宵小可以寻隙的。元姐姐,我等逢此乱世,虽是女儿身,也该鼓舞起来,纵然世事难为,也不得不为。” 元雪蝶将臻首轻轻一点,道:“怜舞妹子,你不必担心我,雪蝶虽是任性,可于大事上,却向来是分得清的。”说到这里,悄悄袖去脸上一点泪痕。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无哀伤之情,揖手对诸修道:“诸位道友,此番秘境一行,虽是有得有失,但同生共死之谊,不可忘怀,日后若有难处,只管来寻雪蝶便是。” 诸修皆是大喜,急忙称谢了,知道原承天与元雪蝶等人另有他事,也不便打探,就与元雪蝶等人告辞了,刹那间便去了没影,这场风云际会,也算是凄然收场。 等诸修去得远了,元雪蝶转向原承天道:“承天,我在此等候你,非为别事,实与九珑之事有关。” 原承天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想说慕行云?若是如此,此事众人皆知,倒也不必多言,只怕其中另有变故了。”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第1132章山中闲话日月长 元雪蝶道:“此处不可久留,总要离了中土是非之地,再说话不迟。” 原承天点头应允,元雪蝶就出白鹤,原承天唤出万里云金鹏,出了中土后,也就半日工夫,来到一个所在,却非南土,而是元雪蝶家族所在的东土。 东土白原,皆是昊天仙修福地,不仅仅有灵土亿万里,更有种种仙迹妙地,因此昊天向来有“白原东土半天下,苏姬元杨镇昊天”之说。那昊天知名的洗魂台便在此处,乃为元氏与苏氏共有。 白原之上,是苏姬元三族并立,而在这东土之上,于苏元两族之外,又有杨黄二氏的领域。像苏姬元杨这样的大仙族,其势力皆是横跨两方。只因这白原东土委实广阔,以一族之力,实难独占。 而苏姬元杨四氏,本就系出同门,其后姬元杨三氏分族立户,那领域却是带不走的,因此四大仙族的领域便是唇齿相依了。 而在这东土之上,自然是以苏元二氏为尊,杨黄二氏只能恭陪未座,杨黄二氏真正的根基,乃是在紫原一方。不过苏氏的势力着实强大,就连紫原一方,也染指了一块领域。 这等势力领域的划分,集数万年之变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元雪蝶来到这本家领域后,愁眉略展,将那哀怜思念黄御京之心,也稍稍放下了,仙修之士于男女之情,本就放得下,想得开,生死无常,修行无尽。又怎可因此情耿耿于怀。 这东土果然好所在,就见那灵山秀水处处皆是,虽有四时之变化,但便是隆冬之季,亦有那奇花异草,各因禀性而生。就觉得那春光无处不在,无时不存了。 姬怜舞已答应了元雪蝶,在仙会前这半年,就来元氏族中,伴随元雪蝶修行暂居。 族中虽有师兄在彼,可大师兄被那姬氏老祖领去,亲自传授心法,哪里能见面,若在家中安坐,想到师兄就在身边去相见不得,反倒令人焦燥,影响心境了。 姬怜舞的师兄亦是辅族弟子,此刻为太虚境界,姬氏的太虚之士本就不弱,姬怜舞的师兄能以辅族弟子身份,占得一席,可见自非泛泛之辈。 这时前方现出一座山峰来,有白水绕山而走,百雀云集山林,瞧来甚是灵秀。元雪蝶道:“此山为千鸟灵焰山,是为本族产业之一,本族平时所用的灵焰石,大半产生此山。那灵焰石也就罢了,难得此山幽静,或可驻足暂休。” 原承天弱姬怜舞客随主便,自无不允之理。 仙修之士寻常炼器,主要是靠焰石地火,原承天是因为有收了灵焰,这才渐渐把灵焰地火忘之脑后,此刻才想起,那焰石着实是修士必备之物,一刻也离不了的。 昊天所产焰石,只比凡界焰石多了一个“灵”字,其效用则大大不同了,一块中等的灵焰石,就抵得十块焰石。但因昊天修士所炼法宝要求更高,并且动辄数月甚至数年,因此所需灵焰石更多。 元氏占了这座灵焰石的产地,仅此一项,就可富甲天下了。 离灵焰山还有数百里,就有两名元氏修士来迎,元雪蝶之前已动用传音之法,知会了此间修士,更让两位女侍先行前去安排。因此这前来迎接的两名修士皆是极道境界,显见得是此山的执事了。 两名执事知道元大仙子脾气甚大,是最不能得罪的,因此一路上陪着小心,将大仙子恭恭敬敬送到山中,对大仙子的两位朋友,则是更不敢怠慢了。别瞧原承天与姬怜舞皆是仙修境界,可二修举止之间,真个儿是把二人当成前辈高人侍奉。弄得原承天和姬怜舞反倒不自在起来。 到了山中驻地,早有人收拾出数间静室来,见这几间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两名女侍则备了鲜花净水,先侍候着二女梳洗换装。两名执事则亲自陪同原承天,在那静室等候。 修士虽然风里来雨里去的,但因修就仙体,能随寒温变化,轻易不会出汗,便是数年不沐,亦不会有不洁不感。而衣上身上所染的尘土,只需稍用功法,轻轻一抖,自然亦是片尘不染了。 不过这世间女修,哪里肯与男修们同流合污,这洗梳沐浴,一日也是少不得的。也许洗浴事小,这换衣则是头等大事了。出门在外,诸事不便也就罢了,既回到家中,那衣衫定是一日三换的,否则怎肯甘心。 两名执事与原承天通了姓名,叙了寒温,说起在混沌秘境中遇着古猿,得了全锃神光造化,皆是艳羡不已,更替大仙子欢喜。等论及顾玉瑾引诱情郎在先,击杀黄御京在后,则是人人切齿了。 原承天此世性情大变,也算是擅于与人交接,可毕竟与两位执事交情甚浅,不敢言深,足足过了半日,眼瞧着词穷了。才听到静室外环佩丁当,一片燕语莺声,才知道两女驾到。三修皆是如蒙大赦。 那静室之中,早就备上鲜花,只是这花香虽浓,仍掩不住两女身上的兰麝之气。而细辩两女身上所佩香气,却又迥异。 仙修之士并无佩香习俗,以示断除七情,除非那香料有增进修为之效,则又另当别论了。但那种奇香,等闲怎能得到? 不过那仙修之士,却因所修心法不同,而生出各种气息来,女修体质与男修不同,那气息就越发明显了。常有那女修因所修心法产出的气味不雅,而不肯继续修行,非要重新修起的。 而各人所修心法,亦可从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中略窥一斑。若是那火属功法,自然气息浓烈,若是水属心法,则大多香气淡然,而这气息变化,又与各人的属性有关,细细研究下去,亦算是仙修中的一门大学问了。 元雪蝶身上香气虽常被鲜花掩盖,但此刻原承天细细辩来,便知元雪蝶身上气息直透人心,幽玄莫测,隐隐有蛮荒气息,此香或显示出元雪蝶所修心法渊源极深,或与仙庭古修心法有关。 那元雪蝶或是因不喜此香,故而才常以鲜花为伴,可在原承天看来,此香气虽有神秘莫测之感,但典雅高贵,并无半点可厌之处。可见那女子的心性,着实难以捉摸了。 至于姬怜舞身上气息,则是如兰似麝,其气息浓淡相宜,与姬怜舞宜动宜静的性情,倒也堪称绝配了。 不由得又想起九珑来,自己与九珑聚多离少,便是见面,也是匆匆。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哪里会记得九珑身上气息。 好在仙修之士不但过目不忘,就算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也不会忘怀,只是会潜放心底,只待唤醒罢了。 因而此刻想来,那九珑身上气息,或因修得禅修心法之故,只有极淡极淡的一缕幽香,再反复思来,便发现这缕幽香与元雪蝶身上气息依稀仿佛,只是相比之下,元雪蝶更为浓烈一些罢了。 或许是因为苏氏与元氏皆与仙庭有缘,又因算是同出一脉,两女身上香气有相同之处,倒也不足为奇。或者因为此故,原承天对元雪蝶自然是另眼相看了,这与姬怜舞的交情,似乎又有不同。 元雪蝶未语先笑,道:“有劳承天久候,雪蝶先行陪罪便是。” 原承天笑道:“实不敢当。” 当下诸人落座,元雪蝶向两位执事瞧了瞧,两位执事会意,忙以事务繁忙为由,先行告辞了,这时静室之中,就只剩下二女与原承天了。 原承天知道元雪蝶要说的事与九珑有关,心中自能静得下来,他虽知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必定有着重重阻碍,且早就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履此盟约。可若遇不如意事,也总要一解决才是。 元雪蝶开门见山,张口就道:“承天,苏氏当今老祖,讳泰真二字,想来你已知晓,苏老祖原是兄弟二人,百年前已修成大罗金仙境界,已可飞升仙庭,却因九珑之故,独留这苏泰真镇守苏族。此事也应该是众人皆知了。” 原承天道:“此事承天亦有耳闻。” 元雪蝶道:“苏老祖之所以对九珑如此看重,实因百年前九珑初世之时,曾在那中土点仙台力阻九龙,破了那火凤的阴谋,救下二老的性命,不仅如此,当初苏氏二老,原是与姬杨慕氏三族老祖同日飞升。九珑此举,便算是连救了五位老祖的性命了。那九珑号称昊天第一女修,怎是平白得来的。” 那元雪蝶虽说的简略,可从“力阻九龙,破了火凤阴谋”这数字之中,原承天己可感受那时的惊心动魄之状了,想那九珑娇柔若此,竟能做下这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又怎不令原承天百感交集。 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想来九珑定是因此事泄了天机,才被降下天劫了。” 元雪蝶道:“诚如君言,那九珑救了五位老祖,便等同于救了无数条性命了,此功在世人瞧来,足可惊天,可在天地瞧来,却是代天行事,怎能无罪?” 原承天道:“难怪那苏老祖不惜放弃飞升机会,亦要留在昊天守护九珑,更想方设法,替那九珑转世重生耗尽心血了。” 就将自己在凡界天灵宗替龙珑转世一事,也合盘托出。 元雪蝶将玉手一拍,笑道:“原来承天与九珑,竟是情缘早定,且于九珑转世一事上立下大功,如此说来,此事说不定便有转机了。” 原承天心中一惊,道:“有何事阻碍?” 第1133章吉凶难测谁可定 元雪蝶道:“那慕氏向苏氏求婚一事,想来承天也该知晓,但其中玄奥,唯我元氏方知。承天定然不知,那慕氏三次登门被拒,仍敢敢斗胆上门,实是得了一个人的暗许,而此人在苏氏却是位高权重。” 姬怜舞点头道:“原来竟有此事,既然此事唯元氏方知,这人的身份倒不难猜出来了。莫非是苏氏东土执守苏璇枢?” 苏氏在白原东土紫原皆有领域,除白原由苏老祖亲自镇守之外,东土紫原各设执守一名,皆是苏氏大德高士,那苏璇枢便是苏氏东土执守了。 元雪蝶赞道:“妹子果然灵慧。苏璇枢久镇东土,将苏氏东土领域营造的好不兴旺,实为苏氏重臣。此人性喜交游,与诸多仙族名士皆有交情,与慕氏老祖更有同生共死之谊,这也就罢了。那慕氏老祖有一女,早年原本是曾许配给苏璇枢的,只因苏璇枢前途远大,不肯因儿女私情误了清修,这才作罢。但苏璇枢对慕氏此女一直愧疚不已。” 姬怜舞道:“这就是了,那慕行云一事,便可说是苏璇枢念及与慕氏旧情了。” 元雪蝶道:“慕行云本为九公子之首,人材品性,那是谁都能瞧得着的,又因苏慕旧谊,此事本来并无阻碍。只因慕行云性情高傲,想以自身实力飞升仙庭,以证道果,若是修了这双修之道,必是有得有失,更显不出慕行云的本事来。这才许以五年之期,若是修那七月心刀不得,方才肯来屈就的。” 姬怜舞愤然道:“这慕行云值得什么?竟连九珑也不放在眼中了,这样的狂徒,又有什么好?” 元雪蝶道:“我等仙族子弟,哪有不傲的?妹子你想来,那九珑天下知名,若是娶了九珑之后,慕行云修为大有进晋,别人只道是九珑的功劳,慕行云欲辩无辞,颜面何存?” 姬怜舞道:“既是如此,干脆拒绝了也罢,又求的什么亲?” 元雪蝶道:“那求亲是慕氏与苏璇枢的意思,慕行云本人其实并不情愿的,不过这五年来,他的七月心刀并无大进,且又生出无穷阻碍来,又被慕老祖劝不过,这才慢慢回心转意。” 姬怜舞道:“苏璇枢就算是苏氏重臣,毕竟还是老祖当家,若承天于仙会之中大放异彩,姬杨元三氏齐来说项,还怕老祖不依吗?那承天的人材,谁能比得过?” 元雪蝶摇了摇头道:“此中有个关键,你等不知。此次仙会苏老祖怕是不会参加了,苏氏仙会的主持,实为苏璇枢。” 姬怜舞惊道:“怎会如此?那仙会何等重要,谁家老祖不来?苏老祖不赴仙会,亦算是失礼。这怎是苏老祖所为?” 元雪蝶叹道:“那苏璇枢其实早就达成大罗金仙境界,苏氏政令大半出自东土苏府了。试问仙族之中,同时出了两名大罗金仙,岂不是浪费了?不光那苏氏满门皆盼老祖早日飞升,便是苏老祖,亦盼早登仙庭,与兄弟相会。” 原承天与姬怜舞听说苏璇枢已是大罗境界,无不骇然。那修士在昊天修至大罗之后,其日后进境就会缓慢之极,是以一旦升至大罗,或三五年,或七八年,一旦族中传承有继,必定急急飞升,像苏老祖这般,在昊天呆了百年者,已是前无古人了。 元雪蝶道:“更有甚者,苏氏除了苏璇枢外,其弟苏璇衡亦是大罗金仙境界,其堂弟苏璇机离大罗境界,亦只有一线之隔。一门四位大罗,岂不是惊世骇俗?而那苏老祖若再不飞升,亦是有碍族中弟子前程。璇字辈修士,总不是逾苏老祖先行飞升的。” 姬怜舞听到这里,亦是瞠目结舌,早年只知道苏氏有九大金仙之说,哪知苏氏一族,同时出现三位大罗之士,这苏氏的实力也太过惊人了。或许正因为苏氏实力极强,行事反倒极其低调,几位大罗之士,皆少见在府外行走,也难怪诸修皆是不知。唯因元氏与苏璇枢交厚,这才有所耳闻。 原承天心中茫然,苏氏后辈既出两位大罗,苏老祖自然乐于退隐,而九珑又已从凡界回归,这最大的心事也算是了结了,正该早日飞升才是,至于九珑的姻缘,虽也算重大,可由族中诸位大罗做主,想来也不会有甚差错。那老祖于这昊天界,也应该是了无牵挂了。 自己本盼着在仙会上大展身子,谋得老祖青目,不想老祖却隐而不出,那代行主持者,却又早就瞧中了慕行云,这对他和九珑的双修之盟,实为最重大的考验了。 姬怜舞见原承天神情黯然,心中痛极,她与九珑两世相交,情谊极深,与原承天更有同生共死之谊,只盼着二人早日相会,永结盟好。哪知二人时乖命骞,自凡界而至昊天,皆是聚少离多,已是令人扼腕,眼瞧着将成正果了,却又偏偏生出这样的事故来。 原承天此刻虽也是百感交集,但他禀性坚强之极,便是于绝无希望的境界中,亦不肯有丝毫妥胁放弃,而他心中,更是牢记“事由天定,亦在人为”八字,前途虽艰,唯有咬牙坚持罢了,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姬怜舞不忍去瞧原承天,妙目只在元雪蝶面上转来转去,忽的道:“雪蝶姐姐,你今日对承天说出这样的事来,怕不是仅用来打击承天吧,想来你心中定有妙策,以成全此事了,否则妹子真要恨你了。” 元雪蝶不莞尔一笑道:“姐姐的心事,哪里能瞒过妹子?此事雪蝶若无主意,说来何用?我早先也曾说过,此事若有转机,非我雪蝶不可。”说罢面露得意之色。 姬怜舞急道:“快说,快说,若是再卖关子,瞧我怎样怨你。”扯过元雪蝶的袖子来,好一阵揉搓。 元雪蝶道:“妹子休急,此事瞧来毫无破绽了,对承天与九珑大为不利,不过亦不算毫无转机,只因那慕行云的短处,已被我牢牢的抓在手中了。” 姬怜舞喜道:“那慕行云可是品德有亏?若是如此,承天有救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微微皱起眉头来,此刻局面,虽是他与慕行云竞争,却不想暗中动用手段挤下对手,若是如此,实大违他的本性了。但姬怜舞与元雪蝶皆是一番好意,怎好辜负? 元雪蝶道:“若论慕行云的为人,实在是挑不出大错来,此人名声早布昊天,是为众矢之的,因此他自小行事,就是小心谨慎。若是他品德有亏,不用我说,早就有人嚷得昊天皆闻了。” 姬怜舞急道:“果然又卖关子,我可不饶。”作势要打。 元雪蝶忙笑道:“妹子慢来。那慕行云的短处,其实便是出在那七月心法上,此人便有百般好,可在众目睦睦之下,免不得急于求成,生怕辜负了众人的期盼。以太虚中乘而强修七月心法,虽然已有先例,可毕竟凶险极大,听闻慕行云修行中已生阻碍,若是修行别的功法也就罢了,如今既然修的是七月心刀,此神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刻那慕行云已是大大不妙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当初慕氏要让自己炼制三转凝玄丹,便是因慕行云之故,其后有缘见过此人一面,当时自己便以禅识瞧出,此人急功近利,强求增进修为,心境已有隐患。看来当日的判断果然不错了。 姬怜舞一心只向着原承天,哪管这兴灾乐祸不是仙修之士的本分,拍手笑道:“老天果然开眼,那慕行云骄矜自傲,果有此报了。却不知慕行云此刻情况如何?” 元雪蝶道:“上次百族大举进攻慕氏基业,我元氏亦有修士增援,听本族此次增援的修士说,慕行云此番麻烦不小,若是应对无方,不但有降级之虞,甚至还有可能由虚化极。若是真个如此,此人怕就是废了。” 原承天惊道:“竟这有般严重?” 元雪蝶笑道:“也亏得你当时炼了三转凝玄丹来,这慕行云的境界才算是勉强保住了,只是三转凝玄丹毕竟只是权宜之计,若无玄妙大法,那慕行云修为退步一事已无法更改了,他此次与九珑重提婚事,便是盼着以双修之道,解这燃眉之急。他这个心思,我总要在苏璇枢面前陈情不可。” 原承天点了点头,若说听到慕行云修为下降,他心中毫无喜色,那便是口是心非了。任谁处在这个局面,都是盼着对手出错才是,这也是人性之本。 但无论对手情况如何变化,增强自身修为才是立身之本,如今无界之剑重炼所需之物已备,正该重修此宝,否则便修成青毫神光,也不堪大用了。 于是便道:“多谢大仙子以实情相告,承天心中有数了。还请大仙子替我辟出一室,我有几件法宝,非得立时重炼不可。” 元雪蝶道:“何需你说,那炼器的静室,早就准备停当了。” 原承天连忙谢了,道:“除此之外,承天另有不情之请,若肯成全,着实感激。” 元雪蝶笑道:“莫非是要借那洗魂台一用?” 原承天讶然道:“大仙子何以得知?” 第1134章此物劈天可为钺 元雪蝶抿嘴笑道:“此中情由,这时倒不便对你说,你向来灵慧,或能猜得着的。至于那洗魂台,本是天下公器,本族与苏氏共同维持罢了,并不禁修士使用。等承天炼完法宝,可自行一往。” 原承天细想元雪蝶话中暗示,隐约猜到一个缘故,却不便向元雪蝶证实。这时有修士前来,领原承天前往炼器静室。 原承天未及出门时,就听姬怜舞向元雪蝶道:“好姐姐,那男女姻缘,贵在相知相悦,瞧慕行云心意,不过是委屈求全,欲借双修之功,苏氏之力,来解决修行难题罢了,其心中怎有九珑半分?便是这样的说辞,不怕那苏璇枢心中不恼。” 元雪蝶则道:“妹子这番话的确正合我意,趁着承天在此炼器,你我二人就前往苏府,就算坏不了那慕行云的好事,好歹也让苏璇枢知晓其中内情,免被慕氏所欺。” 二女说得入港,自是兴高彩烈。这世间女子,哪有不爱管这男女闲事的,更何况其中又牵涉到原承天与九珑。姬怜舞与二人皆是情厚,元雪蝶亦对原承天另眼相看,因此这件事,二女是无论如何,也要插手不可了。 原承天此刻心中百味杂陈,既盼着二女成事,又觉得这般暗中说项有违公平,可若想出声力阻,则又是不情不愿了。可见这世间之事,若是与已无关也就罢了,一旦牵涉自身,其中决断,真个儿让人左右为难。 没奈何,也只好索性不理。这时元氏修士已领着原承天来到山后一座静室。入得门来,发现此处竟算得是一座地府了,甚是广阔,足有三进九室。 领路的元氏修士道:“似这样的丹房地府,此山共有三座,这一座设置最精,便是府中的大修,也常来这里动火的。此处有地火一处,丹炉三座,另有上等灵焰石无却怕供给,一切但凭道友之意。” 原承天道:“如此盛情,何以克当。” 元氏修士笑道:“既是大仙子的好友,这又算得什么。只要道友欢喜,大仙子便是欢喜,我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就是了。” 原承天知道元雪蝶的性情,也是一笑。不过从这修士的话中来看,元雪蝶平时待人,定然也是宽厚,否则这修士定是噤若寒蝉,怎敢拿元雪蝶取笑? 那修士领着原承天在这九室之中一一察看了,这才揖手告辞。原承天炼器自是不用地火焰石的,就择了间空旷的房间,将塔中的玄焰与玉猴都唤了出来。 不想这二侍出来与原承天见礼罢,就在那里争辩起来,瞧来已是极熟了。 就听玄焰道:“你这猴头好不晓事,劈月斧虽是稀松,可以斧为器,那是大有讲究的,你弃斧不用,偏要用什么大刀大戟,着实是落了下乘了。” 玉猴道:“我偏爱那大杀大伐之宝,又有什么不妥?本来这斧子也合我意,只是这劈月斧又轻又软,着实不堪一用,既是要重新法宝,何必再选大斧?” 玄焰道:“斧者,甫也,乃是万物之始。若想斩木为兵,非得先大斧不可,因此这大斧实为万兵之祖。四斫之器,大斧远胜刀枪,便是此意了。只是那剑器虽好,却不合你侍将的身份,此处不提。” 玉猴道:“若依你这般说,还是大斧最为合适了。只是这劈月斧我怎样也瞧不顺眼,又该如之奈何?” 玄焰笑道:“此事何难?我将你这斧面再增一半,可劈可挡,岂不威风?那斧柄则配以钻刺,就如大枪一般。一件兵器就当成两件来用,其后再让主人传你仙兵妙式,岂不妙哉?” 玉猴这才欢喜道:“这样自是极妙了,却不知这样的法宝唤作何名?” 玄焰道:“大者为钺,小者为斧。你连这都不知,也敢与本老人家论及炼制之道?依本老人家看来,此宝就叫劈天钺如何?” 玉猴听到这“劈天”二字,喜得抓耳挠腮,叫道:“就是这件了,就是这件了,我立誓追随主人,只盼能重建五界,再造乾坤,岂不就是要劈天斩地?” 原承天见二灵欢洽若此,也是又惊又笑,而细思玄焰取的这法宝名字,果然也是大有深意的,“劈天”且不论,单论这个“钺”字,乃是上古礼器,亦可杀伐,是为天下权柄。可见玄焰心中,对自己期望不小了。 于是笑道:“那劈天钺虽好,却要看赤犰所赠之宝,究竟为何物。”便念动法诀,自臂中取出狮头牛角兽临别前转赠的宝物来。 只见一道金光闪动,空中现出一物,瞧来金光灿灿,只有三尺长短,本该是五金之宝,哪知这物事却是活的,在空中盘旋飞舞不定,竟如一条游龙也似。而透过那宝物金光,亦能瞧出眉目须爪来。 玄焰一瞧此宝,喜不自禁,拍手叫道:“这次那赤犰果然是连压箱底的宝物也取出来了,唯有此宝,方可再造劈天钺了。” 玉猴惊道:“此宝为何物?怎的像一条神龙也似?” 玄焰道:“此乃混沌之物,名叫混沌龙金,自开天劈地以来,就养在那里,渐成灵性,便生出龙形来。既有此宝,劈天钺更加名符其实了,我便以这混沌龙金为器灵,替你炼成本命法宝,日后再遇熊皇这等异兽,再也不怕崩坏了兵器。” 原承天笑道:“如此甚好,你可与玉猴去另一处静室,择一丹炉重炼此宝,我便在此动用真玄之火,再造无界之剑。” 玄焰道:“主人重炼这无界之剑,是要专用来祭施青毫神光的,玄焰反倒插不上手了。那便两炉同开,同时炼成两件法宝便是。” 当下与玉猴前往另一间丹房静室,也不用那地火焰石,只凭这胸口玄焰,替玉猴重炼劈天钺。 而这边原承天连丹炉也不出,取出无界之剑来,唤那青鸟相助,要以一口真玄之焰,来炼这无界之剑。而元磁,诸种内丹等一应炼器之宝,也一一取将出来。 其实这无界之剑原先材质,已是不凡,足可与昊天之宝争衡了,唯一欠缺之处,就是缺了法则之力,故而显得灵性不足。那灵禽异兽的内丹,可增其灵性,再加元磁之力,便是无利不催了。 更妙的是那元磁之宝,可使无界之剑原先材质混而为一,好似劈混沌而分清浊,所不同之处,就是取清而弃浊了。因此这无界之剑一旦炼成,定是大能之宝,法则之器,用来祭施青毫神光,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承天先将那灵禽异兽的内丹化成两道青白之色,青鸟将口一张,先将这青白之气吞在肚中,这青鸟为无界之剑的器灵,总需由这青鸟将这青白之气炼化了,方能用于无界之剑的本体之中。 而在青鸟炼化两气时,原承天则动用体内真玄之火,要去炼化元磁。说来这元磁本为五金之精,又是在煞火界经百万年,便是玄焰来化此宝,亦觉困难了。修士的真玄之火,比起玄焰来,未必就强出多少。 不过原承天早就胸有成竹,要想炼化元磁,怎能不用法则之力?而法则一变,便是天地水火亦可倒转,何况一块元磁? 于是先将这元磁置于自我界域之中,以心字诀强大心境,再以九渊法则加强这域中原先法则,此时再瞧那空中元磁,其状虽无变化,但却非刚才那般难以淬炼了。 这时再用一口真玄之火喷去,那元磁果然先化为水,再化为气,原承天见到此景,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元磁已被炼化,这次炼器最大的难处也算是被克服了,不过那青鸟炼化两道内丹气息,却遇到小小的困难。 只因这两粒内丹,皆属大能之灵,这青鸟总需慢慢吸收了,才能将其融入体内。而这种事情,却是急不得的,或三五月,或五七年不等。 原承天也不着急,这边炼出元磁之气,那边亦将那无界之剑炼化了,将元磁之气与剑器本体融合了再说。 这次两气融化,便花了十日工夫,等他功德圆满时,再瞧青鸟,也只是化去那丹气的一成罢了。 原承天索性就祭出金偶来,让金偶在旁看顾了,自己离了丹房,去瞧玄焰那边的情形如何。 不想刚刚踏进丹房,就听到玄焰大呼小叫道:“快拦住了,快拦住了,不可让他跑了。” 原承天心中大惊,莫非那混沌龙金不肯屈就,要逃出这丹房不成?可那龙金虽然已生灵性,瞧来像是活物了,毕竟不可能真的就具备灵慧。这世间万灵,唯禀草木而生,五金之物,怎样也不可能生成性命的。 急忙走过去,只见龙金全身是火,在那空中乱窜,玉猴与玄焰左扑右挡,要将这龙金截下来。奈何那龙金既生龙形,便与上天青龙生出感应来,身子灵活之极,又怎能轻易扑到? 原承天见此情形,又是气又是笑,道:“玄焰,你号称炼器宗师,怎不知那物事一旦生就龙形,就非寻常之物,你炼制此宝时,可曾祷天请愿?” 第1135章龙金入世知敬畏 玄焰叫道:“主人莫要小瞧了我,龙形之物,必定得天地蒙宠,此事我怎能不知?自然早就向天地祷告过了,这才动手,哪知这龙金甚是顽皮,怎样也不肯入炉。可在这炉外炼制了,它又任性乱跑,生生将我气煞了。”就在那里瞪着空中龙金,生起气来。 原承天沉吟片刻,已明其理,道:“混沌之物不受天地御控,论理这龙金的资历并不比那四神短了,总要先让此物入了尘世经年,方知四神尊严。如今此宝虽入凡尘,只恨时日太短,尚不知上下尊卑。” 玄焰道:“似此如之奈何?” 原承天笑道:“这倒也不难,我有五界残卷在手,可不就是一个现在的世界,而这画中世界法则,操之在我,让其在画中呆上万年,也就是了。” 玉猴拍手道:“这就是掌握法则的妙处了。主人速速动手,这龙金若是发起性来,径直逃出去,可就糟糕了,我瞧这静室的禁制,未必就能困住它的。” 原承天道:“不忙,有我在此,怎容它逃了。” 他将画卷取将出来,轻轻展开,画中金光瞬间就将这屋子罩住了,玉猴凝目瞧去,哪里还能看见静室丹炉,面前只是一片青山绿水,令人心怀大畅,身不由已就踏步上前了。 原承天见玉猴亦被这画卷所迷,也不理会,这画卷也就是残缺了,若是五卷皆在,别说这玉猴,便是那大罗金仙,那心境也会被迷惑住了,当初有凡界卷在手,已可困住极道之修,此刻多了魔界之卷,等闲太虚之士,已难跳出这画卷红尘。 只是因那乾坤笔不在手中,难以点画出强力生灵来,虽可动用画卷中的四神虚像,可也容易被大能之修看穿。因此这画卷若遇大能之修,也只能将其困住,却难以诛杀了。 奈何那乾坤笔不在手中,想另制虚宝也极不容易,这就可惜了原承天胸中玄承,尤其是千杀劫果与兽文之兽,若能与这画卷配合起来,那可真算是天下无敌了。 这五界残卷一旦展开,混沌龙金就已在画中了,就见其在画中摇头摆尾,在那山岳河川间逍遥起来。别看这龙金只在这画中转了转,却已是百年千年了。 原承天也不将这龙金放出,就在这画中动用起祷天之术了,心中真言念罢,四神法像之影在画中逐次显现出来,皆是宝相庄严,令人不敢逼视。 这时龙金已入红尘千万年,便要受这四神约束了,见到四神法像之影,也生敬畏之心,就在那里躬身敬拜起来。如此祷天之术已成,就可唤回龙金进炉炼制了。 原承天将画卷一抖,龙金被抖出画卷,径直飞进炉中,玄焰生怕有变,立时将一口玄焰喷来。那龙金虽被玄焰点着了,却不惊恐,反倒欢喜起来,片刻间身子化为一道金气,在炉中聚成一团。 原承天观这玄焰炼器,果然是已臻化境,可算是宗师境界了。玄焰天生就具备炼器之能,但只知其用,不知其变,其后自己从凡界器祖陈玄机处得到择器之学,那是炼器的最高境界了,已远超上古器修理论。玄焰身兼两长,若论制器之术,只怕已是天下无双,原承天虽在理论上强过他,但毕竟没那先天玄焰,总是比玄焰差了半筹。 见这龙金化为金气,玄焰不慌不忙,再将劈月斧丢进丹炉之中,他令那玉猴伸出掌来,这是要以观纹之术,瞧玉猴的性情禀赋,此为择器学的要旨,断然不可轻忽的。 玉猴本就蒙老猿传授三十六天罡变化,虽然不曾明悟,但也算是登堂入奥了。但那三十六天罡虽是仙修法术总纲,却源自上古,对当今仙修新学,自是无包括在内的。 因此玉猴见到玄焰的炼器之术,也是大奇,他道:“我习三十六天罡变化,虽不曾精通,可也算于天下法术,无所不窥了,怎的这炼器之法,却从不曾见过?” 玄焰嘿嘿笑道:“上古法术虽好,却是古不胜今,那仙修之道日新月异的,若凡事都要从古法上去找,岂不是没有点滴进步了。就好比炼器时所需物事,有人道是越老越好,却不知此念一出,就是拘泥了,那炼器之道千变万化,又怎能样样皆择古物?炼器如此,法术也是一般,只不过前人集数万年心血修成一技,你若想再翻新篇,就越来越不易罢了。” 玉猴连连点头,对玄焰称赞不已。玉猴当初因是冥界之物,又常随天龙鬼师身侧,唯在冥界游走,对世道见识有限。此猴极为好强,自然更是好学,虽遇原承天这个明主,却无法随时请教。 如今遇到了玄焰,也算是莫大的机缘了。这玄焰乃天生之灵,也不知出生了多少万年了,肚子里玄承无数,其后得遇原承天之后,更是进益极大,偏他又好为人师的,与玉猴可谓是一拍即合了。 玄焰一边练化两物,一边要细瞧玉猴掌纹,口中却还要高谈阔论,虽是忙得不亦乐乎,反倒是精神百倍,只恨面前观众太少,若是有千人万人,才算是不枉胸中所学。 原承天心中窃笑,好在他知这玄焰虽是浮夸卖弄,可做事却是细心,天地之灵毕竟与众不同,只要心中定下计划来,哪怕是千丝万缕,也是丝毫不会错的。 原承天见此情景,知道这劈天钺应不会有大错了,而青鸟炼化丹气,也需时日。且有金偶在此照看,就好比自己亲自监督一般,自己的本体就可趁隙去往洗魂台走一遭,也了结三件心事要紧。 他只需心神一动,诸侍便知其心意,倒也不必一一嘱咐了,于是离了丹院地府,先去见了本山执事,才知元姬二女已与数日前离开此处,想来二女定是去苏璇枢那里搅局了。 原承天便向两名执事问道:“我若去洗魂台办事,不知有何规矩。” 一名执事道:“这洗魂台为天下公器,人人皆可一用的,本族与苏氏,只不过因身为此方主人,有维护之责罢了。那洗魂台虽是天地自生仙迹,但用得久了,那洗魂时所生的污秽之气集于台侧,于修士大大不利,总要定期清除才是。至于规矩,那便是没规矩了。” 原承天这才谢了两修,将身一纵,来到云端之中,唤出万里云金雕,向那洗魂台而去。 昊天的这座洗魂台,算是天地恩物了。要知道修士修行日久,所历事情一多,必定是心境蒙尘,尤其是那从凡界飞升的修士,或因与魔冥二界诸修交手,或因曾去过魔冥九渊,身上自然会染上魔冥之气了。 除了魔冥之气,那修士修行时生出的痴心妄念,若是郁积于心,日子久了,必然也成祸害,因此要去这洗魂台上走一遭,好洗去了心中尘垢,虽算不得重新做人,也可了却许多烦恼隐患。 只是这洗魂台虽有诸般好处,唯独洗不去煞气。只因这煞气是因妄杀获罪,怎能轻易洗去罪孽?可见天地纵有慈悲一面,于大处则是极为严苛了。 原承天所携的三道元魂中,有两名是元都大法师弟子,这二名弟子因为与百族勾结,拜那魇龙为尊,这元魂中自然就有九渊浊息,若是带着这气息转世,怎会有好结果? 至于那仙庭老者,则因在魔界住得久了,自然也然洗去这魔界气息,方好重回仙庭的。 便是原承天自己,也是曾经历过魔冥九渊,虽然持身甚正,又修成浩然正气,不会轻易被这三界气息所染,可本着万全之策,去这洗魂台上走一遭,也是应该。 这东土白原实为仙修福地,因此除了那仙族以及其辅族弟子之外,天下散修之士大多也云集于此了,原承天自到昊天以来,所接触的修士,大半都是仙族弟子,却不知以人数而论,散修足足占到九成之多。反倒是仙族弟子,等闲难以撞见。 于这一路上,原承天所遇散修不知凡几,而诸修见到原承天御着金雕而行,无不艳羡之极,又皆生出敬畏之色了。 这金雕在原承天看来,倒也算不得什么,他座下的玄焰,白斗,魔晋南,玉猴,哪一个不是天地之灵,出类拔萃的,金雕与诸侍相比,只能算是个座骑罢了。可是诸多散修眼中,金雕此物,已是难得,非仙族弟子,又怎有这样威风的座骑。 原承天心道:“天地虽是至公,可世事总有不平,人的出身来历也是大不相同,诸修见到金雕,便生艳羡妒嫉之心,也是常情。看来此行倒要小心些了。” 因此行不到万里,他就将金雕收了起来,只用遁风而行。他也不敢将遁风行的太快,以免路人侧目,就这般徐徐而行,如此一来,就与诸多散修不存在差距了,可谓是泯然众人矣。 又行了千里,路遇前方三名修士,那三名修士就向原承天绽开笑脸来,道:“道友请了,可是去洗魂台一往?” 若是原承天坐在金雕身上,那修士怎肯理会的。因此原承天见到有修士主动上前问讯,心中愕然,忖道:“原来这些散修,先前因金雕之故,对我避之不吉,如今却肯来搭话了,不知这其中有何道理。” 第1136章为引瑞兽思绝计 原承天身为散修,自然明白散修的苦处,对元雪蝶姬怜舞这样的仙族弟子而言,所谓修行,也就是勤修心法罢了,只要自身仙基灵慧足够,想修什么便有什么,想制怎样的法宝,只需伸手要来就是,那族中定是供给无缺的。 可是对诸多散修之士而言,便是一草一石之得,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心思,更不用说心法妙诀灵丹法宝之类,那更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了。 刚才原承天御金雕而行时,人人皆知其来历不凡,怎敢得罪,既不敢得罪,更是不敢亲近。这就叫敬而远之。 这昊天的仙族弟子,若对同为仙族的修士,自是温和谦恭,可若是面对一众散修,就算性子再谦和不过的,也忍不住打心眼里轻视起来。这也是人之本性,断难根除。 散修平时受尽了仙族弟子的冷眼欺凌,又是得罪违拗不得,自然只好敬而远之了。而此刻原承天收了金雕,又不曾显出多强的神通来,当然就容易与一众散修打成一片。 原承天见有人招呼,连抬手揖到道:“在下见礼了,果被兄台料中,也是往洗魂台走一遭。” 将目光扫去,只见三修境界竟是大相径庭,那最高者已是极道初修,最低者竟是羽修境界,另有一人与原承天一般,也是仙修之士,却只是初修罢了。 仙族中的羽修之士,是断然不敢出门的,但散修天地不管,若是困守家中,哪里能有进步?也就只好拼着性命来外间闯荡,只盼能侥幸得些仙修资源,也好有所进益。 说话的正是那名极道之士,此人境界最高,自然是三人的领袖,此人道:“既是同路,也是有缘,何不凑在一处?一路谈谈笑笑,倒也有趣。” 原承天无可而无不可,便笑道:“倒也使得。” 途中互通名姓,那名极道之修名叫李神通,仙修之士名叫曾山,羽修之士乃是曾山之侄,不敢自报姓名,就按族中排行,自称曾十八,这也是昊天惯例。 李神通道:“原道友,今番却是不巧,这洗魂台只好慢慢行去,就算此刻赶过去了,也要空耗时日的。” 原承天道:“这是何缘故?” 李神通笑道:“看来道友是刚从洞府中出来,不知这昊天大事。道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因百族与慕氏顾氏等仙族交恶,大打了一番,后来十大仙族各派修士纷纷来援,这百族见占不得便宜,只好求和。正巧仙会召开在即,十大仙族也是不想惹事了,也就从了和议,这场战事如今总算是平复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场战事,我也曾听说过,如今战事已了,看来那些个仙族修士,都要来这洗魂台边走一遭了。” 李神通道:“这是当然,那百族修士的法宝千奇百怪,说不定就招惹了浊气,因此每次与百族大战后,仙族修士为防万一,总要来这洗魂台上走一遭。” 原承天昔日也知道这个原由的,仙族弟子律己极严,不敢让小有丝浊气沾身,以免误了日后清修。道:“这可真不巧了,我等散修之士,怎敢与仙族弟子相争。若非兄台提醒,去了也是白饶。” 李神通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闲闲说了几句,便道:“既然这洗魂台一时去不得,与其空耗岁月,倒不如挣个外快也好,原兄以为然否?” 原承天心中暗笑,那散修之士或寻灵草,或寻灵宝,又担心自身修为不强的,总要多邀人众行事的。李神通兜兜转转,原来也是为此。好在他平时虽是分身乏术,此番正好有空。就随着这些人走一遭,哪怕空手而回,能多一番历练,也是好的。 便假装喜道:“不知何处有外快可捞?” 李神通道:“嘿嘿,原兄果然是初出洞府,不知世事了。就连东土近日轰动一时的大事也不知晓。”说罢连连摇头。 这时曾氏叔侄都相视而笑,曾山就笑道:“实对原道友说罢,那麒麟已然现世了,如今正在这东土出没。万兽山庄为获此麒麟,已颁下赏格来,若能骗得麒麟现身,也不用捉来,就有百万仙币之酬。” 原承天心中大喜,却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只是这赏格虽多,怕也不太好赚。” 曾山道:“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端看各人运气罢了。麒麟心肠最慈,若见到有人受苦受难,必会前来搭救。只恨前些日子一些修士心急,戏又演得过了,那麒麟上了几回当,也就越发的小心起来,等闲不敢现身,这赏格才逐步加码,从一万翻成百万了。” 原承天暗叹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万兽山庄要捕这麒麟何用,这天下瑞兽,怎可轻易占为已有的?自己塔中的这只幼麒,那是受了前世麒麟之托,才养在那里,一旦雌雄相会,得了传承,自然也要放之山林之中,任其逍遥的。 天下恶兽极多,但瑞兽唯这麒麟一对罢了,其寿限虽也数万余年,与其他灵兽相比,委实太短,此中实藏天地警戒之意。只可惜诸修浑浑噩噩,怎能明白这天地玄机?原来若是麒麟寿限甚长,则是天下太平无事,世间一旦多事,麒麟自然频频转世示兆。 如今这新生的一对瑞兽,刚刚出世,就颇颇遭劫,先是雄麒差点被百族修士捉了去,如今这只雌麟又是被万兽山庄觊觎。此情此景,正显示出天下多艰,五界崩溃在即了。 试着向李神通问道:“万兽山庄捕这麒麟,又有何用?我可从不曾听说,有人能御此天地瑞兽的。” 李神通道:“管他有何用处,那百万仙币却是如假包换的,我等若是想出个计策来,骗那麒麟现身了,可不是美事一桩。” 原承天怎在意那百万仙币,可不让这李神通瞧出自己心思与他人不同来,于是笑道:“百万仙币着实令人眼馋了,却不知怎样的个分法。”目中就闪闪发光起来。 李神通见到原承天目中贪念,那自是见得惯了的,不由笑道:“好说,好说。我等四人,也不按什么境界修为,只看个人功劳大小。总需事成之后,才好分配的。”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李神通果然是老奸巨滑,功劳大小四字,可不是暗藏机关无限,到时候免不得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他也不与李神通计较,点头道:“如此也好,却不知李道友有何妙策?” 李神通见说到关键处,目光便是一亮,道:“此事我早就计划周详了,依我之见,等到了那麒麟出没之处,原兄就在前逃窜,由我与曾山师侄在后追杀,因我的修为毕竟高些,原兄又是略低些,如此安排,方能瞒过麒麟。” 原承天道:“如果只是寻常追杀,只怕那麒麟不肯上当,前者又说,那麒麟已是多次受骗了。” 李神通目中凶光一闪,笑道:“此事我早有计较了,等到了地方再说不迟。” 原承天也不追问,四修行了数百里,就依着李神通的意思,中途转向,前往那山林茂密之地。 原承天细瞧这李神通所行路径,果然是有些计较的,那麒麟所居之地,必然是火灵气充沛之地,而这一路行来,就觉火灵气渐渐旺盛起来。 又行了千里,就来到一处所在,原承天不想让李神通瞧出自己的底细,就用禅识略略一探,这禅识无声无息,绝难被他人觉察,这李神通虽然是极道之士,又怎能探出原承天的禅识来? 就见此处火灵气甚足,那山中泉水热气蒸腾,可见山中必藏地火,又有种种火属灵花,开的甚艳。李神通的遁速也渐渐缓了下来,看来,是对此处甚为满意了。 就见他瞧着曾十八,声音冷冷的,道:“十八,我等当初约好的事情,你可曾反悔。” 曾十八目中虽有惊惧之色,却昂着挺胸道:“自无反悔。” 李神通这才露出笑意,道:“果然有胆色,凭此心性,十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了,你今日之损,我总要替你弥补回来的。” 曾十八瞧了曾山一眼,曾山虽是神色黯然,却也默默点了点头,曾十八这才转向李神通,道:“前辈之言,十八自然信得过的。” 原承天知道其中有异,一时也难以猜出,正想寻问。李神通取出一道灵符来,随手一拍,这灵符碎裂之后,便有一股浓重杀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天下灵符极多,原承天也难以尽知,这灵符除了暗藏无限杀气之外,并无他用,原承天略略一想,已明白过来了。 李神通揽住原承天的手,引着原承天在空中巡视脚下山林,笑道:“此符是从古战场收集而来,今日正要一显神通,引那麒麟现身。” 原承天点头道:“这倒也罢了,那麒麟不喜人间杀气,最爱为他人解忧,这法子倒也使的。” 这时曾十八独自留在林上空地中,曾山则留在他身侧,向曾十八时瞧了又瞧,低声道:“十八,你以可动手了。” 曾十八应了一声,右手取出一柄法剑来,此人毫不犹豫,就将法剑向那左手臂斩去。 饶是原承天见多识广,见曾十八此举也是吃惊,但因中间隔着李神通,若想动手阻止已是不及。血光迸现中,曾十八已将左臂斩将下来。 第1137章断臂求麟不可恕 原承天一步踏出,已到了曾十八身前,这是原氏独门步法,可与天下任何步法争衡。奈何他速度再快,曾十八的断臂已跌落于地,再也无法阻止了。 原承天捧起断臂,喝道:“曾道友何苦如此?” 曾十八面色惨白,急急取了粒丹药服了,过了片刻,那脸上才多了些血色。苦笑道:“若非如此,怎能引得麒麟前来。”目光怔怔的瞧向李神通,道:“李道友,我已践约断臂,事成之后,还盼将元金玄银相赠。那是我炼制本命法宝要紧的物事。” 李神通点头道:“在下言出必行,事成之后,必赠一两元金,三两玄银。” 原承天心中惨然,不想竟有人为区区数两元金玄银,不惜自断一臂,散修生计之艰,在昊天亦是如此。 他目光一转,移到李神通面上,冷冷的道:“这么说来,这定是李道友的妙策了。” 李神通道:“先前诸多修士,只知用兽血禽血糊弄麒麟,却不知修士才是天地至高灵物,最为麒麟怜惜,今用此计,定能引得那麒麟出来,到时大家平分赏格,岂不妙哉?” 曾山瞧着曾十八的断臂,亦是神色惨然,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原承天与此人虽是初交,却知其性情软弱,凡事不肯出头,便是自己的侄儿,也难以承担这保护之责来。 原承天也不说话,捧着那断臂在手,瞧了半晌。人身最是脆弱,一旦骨肉分离,若想再续,那就是十分为难了。 这其实也是天地之意,是让修士爱惜身体,不可肆意妄为,因此接续断臂虽是小道,其中却有十分为难之处。自己虽有惊天玄承,若想断臂重生,也需花费极大力气。 于是便对曾十八道:“此臂已废,若想接续,虽然亦有可能,就怕得不偿失。我有一策,不但能令你重得一臂,或许修为更胜往昔。” 曾十八先前只当原承天开玩笑,可见原承天神情郑重,又不得不信。可是那原承天境界虽比自己为高,也只是仙修大成罢了,在昊天界又算得什么?又怎有那么大的神通? 心中将信将疑,便笑道:“有劳原道友费心,断臂重续本就十分艰难,又怎能还胜往昔?” 原承天道:“不用忙,这断臂我替你收了,好歹日后还你。” 他心中忖道:“此刻虽难再得天外异金,但以玄焰制器之术,将元金玄银等细加炼化,亦可制成一臂。论其玄感,或比肉臂还强些。” 至于若重铸此臂,不知要消耗多少元金玄银,原承天又怎会计较?他囊中仙币不少,无论需要多少资材,都在不话下。 正在这时,林中忽起一股狂风,那风中腥气十足,令人心中油然而生惊恐之意。好在那狂风之中,亦生出一股异香来,此香虽淡,却将那腥气压住了,因此诸修惧心甫生,闻到这服异香,心境复又安宁下来。 诸修心中狂喜,暗道:“莫非已将那麒麟引来?” 原承天目前虽见过老幼两只麒麟,但皆是雄麒,那雌麟却不曾见过的,因此虽怀疑这麒麟被引了来,仍是不肯确定。 就见狂风卷动山林,将那碗口粗细的大树也吹得东倒西歪,于山林极茂处,走出一只赤虎。此虎体长约有丈五,肋生双翼,瞧来好不威风。而在赤虎背上,坐着一只幼兽,瞧来玉雪可爱,再看其相貌,与塔中的约麒像了八分。 原承天心中疑道:“这只幼麟先前已多次受骗,怎的还会前来?看来这幼麟就算心有怀疑,也抵不过心中的慈悲之心。”心中好不感慨。 然而便是这样慈悲瑞兽,却不被世人所容,反倒利用其一片慈心引其上钩,那世人的心肠真是毒过蛇蝎了。 这时塔中幼麒知道伴侣出现,亦是激动难抑,在那塔中就叫唤起来,好在这青龙塔自成一域,任它在塔中如何叫唤,其音也是传不出来的。 李神通喜得大叫一声,就向那幼麟扑了过去,别看那赤虎好不长大,那李神通利欲熏心,眼中只瞧见幼麟,又怎能瞧见赤虎? 他口中叫道:“引来麒麟可得百万仙币,若能生擒幼麟,可不就是千万之数?” 原承天已瞧出这赤虎是为八级灵兽,级别虽是不高,但既然能于万兽之中,争得幼麟护驾之位,必定是有大神通了,因此暂时按兵不动,看那李神通的手段。 灵禽异兽与修士一般,所谓境界级别只是一个参考罢了,其修为神通各有造化,不好一言以敝之。 李神通心境虽是大动,倒也不曾利令致昏,出手之际,亦是有章有法。其左手祭出一张丝网来,右手则持法剑护身。 那丝网寒气逼人,看来是寒蚕丝所制,麒麟禀性为火,用寒蚕丝网,则是取相生相克之意,看来这李神通是早有图谋,要生擒幼麟了。 赤虎大吼一声,将左翼朝着空中丝网猛力一扇,这一扇之力好不强大,别说那丝网,就道林中百株合抱大树,也被扇得连根拔起,被卷在空中。 曾山与曾十八虽然站得远了,仍被这赤虎风力波及,曾二人猝不及防,都被这狂风卷起,一下子飞到空中去。好在那曾山修为不俗,急忙掐了法诀,方在空中立定了。曾十八则被吹出进百里,方才勉强定了下来。 唯有原承天纹丝不动。他先前曾在冥界得了一粒定风珠,只可惜飞升昊天时无法携带上来,连同其他物事,尽数交给猎风了。好在他自九渊走过一遭后,学得九渊法则。因此曾花费数时工夫,将那定风珠细加研究,就从这定风珠的禀性之中,学得定风法则,就此修成一诀,名叫定风诀。 此刻他心中念动此诀,就好似持着定风珠在手,任这赤虎的狂风再强十倍,也是不动如山。 倒是李神通首当其冲,最为这狂风所苦。只见他一双腿牢牢钉在土中,双足没入几达三尺,口中更是念念有辞,念的则是避风诀。 只是这避风诀虽好,比起定风诀来,不知差了多少,就听得“丝丝”声响,此人身上的法袍已被撕去大片,肌肤上血痕累累,那是被狂风中暗藏的风刃所伤了。 极道之修怎能不修肉身功法?但饶是如此,李神通仍被这赤虎风力所伤,可见这赤虎双翼之能,倒也厉害。 赤虎一扇过后,正想再动右翼,李神通也是身经百战之士,怎容赤虎再施法术,身一晃,头顶本体法像已出,法像手中持着法剑与本体一模一样,只是却大了数倍了。 法像本体皆祭出法剑来,大剑自空中落下,直插赤虎的背脊,本体小剑则在赤虎面前盘旋,那是想诱敌罢了。 赤虎被头顶大剑不屑一顾,张口喷出一口腥风来,将那小剑吹离了三尺。同时伸出虎爪,就将那小剑压住了。 至于那头顶大剑,却不知怎的,就偏离了方向,远远离了虎背,插进山林空地之中。 原承天细辩其因,知道那赤虎背上风力最强,形成一道无形的风盾,这风盾一来要保赤虎不失,二来更是要保背上幼麟,又如何能轻易突破。 这赤虎能负起保护幼麟的职责,自非泛泛之辈。 赤虎虽避开双剑,却不趁隙向李神通进攻,而是双足踏空,向那远处的曾十八纵去。 这赤虎一踏一纵,便是数百里,速度自是快极。曾十八好不容易在空中立定了,忽见赤虎奔来,吓得面色铁青,忙将手中法剑持定来,只盼能与赤虎拼个你死我活。 原承天却知这赤虎之意,口中道:“十八莫慌,那赤虎是奉了幼麟之旨,来瞧你臂上的伤势。”说话时双足踏出,亦去了数百里,与赤虎并驾齐驱。 赤虎见原承天追来,虎目生出凶光,就生威慑之意,不想那幼麟却在它虎背上一拍,意态娇嗔,吓得那赤虎转头告饶不已。而幼麟瞧向原承天,口中乱叫,显得甚是欢喜。看来也瞧出原承天是前世麒麟托孤之人了。 原承天见到这只幼麟,就好似父母瞧见失散已久的孩儿一般,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欢喜。这幼麟自浮罗天河中诞生,身侧皆是大能兽禽,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吓辛苦,好在那灵禽灵兽,反倒知道敬慕这天地瑞兽,又有诸多如赤虎这样的灵禽异兽主动维护,因此倒也有惊无险。 可谁知来到这东土,却反受修士觊觎。 原承天正想伸手召唤幼麟,那幼麟早就从虎背上一跳,向原承天扑来。 身后灵压袭来,李神通喝道:“莫要夺我之物。”竟是这将幼麟视为自己的了。 原承天并不回头,手中无锋随手一刺,却又灵机一动,将那林氏分灵之术用在剑中。那无锋本就沛莫能御,此刻将李神通身上灵压分开,更是绝无阻拦了。 那剑锋刹时就点到李神通的眉心处,森寒剑气便要伴着三尺青锋洞骨穿颅了。 李神通暗叫糟糕,此剑法之奇,生平如何得见,在此剑之下,自己竟成了那凡夫俗子一般,绝无一丝抵抗之力。 正要闭目待毙,那青锋忽的扬长而去,唯在眉间流下一点冰凉,伸手摸来,指尖唯多了一丝血痕罢了。 第1138章前倨后恭需提防 李神通全身如坠九渊,只因经此一剑看来,双方差距已不可道里计。原承天无锋刺来,竟连法像都来不及反应,可见轻轻一刺瞧来轻易,却集法则之力,法术威能以及仙兵妙式于一体。这样的大能之修,便是放眼昊天,也绝寻不出第二个人来。 原承天知那李神通已不敢追来,就将无锋收回,这时那幼麟已经扑到。原承天正想揽其入怀,空中响起霹雳一声巨响,一条蛇蟒般的物事忽然横在幼麟和原承天中间。 幼麟吃了一惊,不及反应,就被这长蛇卷起,刹那间远离了原承天数丈。原承天急忙瞧去,原来是一根长鞭。 那长鞭硬生生挤过来时,鞭上黑光乱闪,其中隐生狮吼虎啸之声,更一种异样气息,迫使原承天心中一窒,这才使原承天一时错愕,被其将幼麟卷走。 原承天受此小挫,又担心幼麟安危,心中不由生出怒意来。刚才出奇不意之下,被那长鞭的异样气息所迫,此刻沉下来心来,已辩明那长鞭乃数种凶兽皮毛绞制成鞭,更将诸多灵兽的元魂锁在其中,那种异样气息亦是杀气一种,自然令人肝胆生寒。 原承天见此长鞭之后,立时明白,这是那万兽山庄的修士出手了,也唯有万兽山庄的弟子,方能制出这种奇异长鞭来。 原承天也不抬头,神识中已判明那持鞭者为一名极道大成之士,此人用长鞭卷走幼麟后,满脸得意之色,正在向那幼麟伸手,要将其揽进手中。 赤虎见到幼麟被制,本该立时向前救护,然而被那长鞭的异样气息所夺,口中低低怒吼,却迟迟不敢向前。那万兽山庄御兽之能天下无双,此鞭一出,天下群兽止步,又怎敢上前拼杀。 原承天冷笑一声,避字诀用出,身形一动,反倒后发先至,抢到了幼麟身边,左手闪电般伸出,以九虚一实之力,将幼麟揽在怀中。这是避字诀的妙用,那修士如何能抢得过? 万兽山庄的修士见几乎得手的幼麟被夺,怎不恼怒,长鞭毒蛇般一弹一卷,向原承天拦腰扫来。 此鞭的威能虽能劈山断流,原承天倒也不惧,但那长鞭中的异兽气息却能激发潜在的恐惧之心,却难应付。 原来那人类诞生之初,就与群兽群禽为伍,不知被凶禽猛兽夺去多少性命,这恐惧之念深藏心底,代代相传。那是要警告后辈,若见到凶禽猛兽,就该及时回避。 这原是人类自保之能,却使得人类对凶禽猛兽的恐惧之心难以或忘。修士踏上仙修之路后,自然要斩断七情,于“惊恐”二字,更要断除。然而这既是人类自保之能,若想完全断去,又谈何容易? 以原承天仙修大成境界,若遇寻常惊恐,或可不加理会,但这长鞭中暗藏的是最凶狠最残忍的猛兽气息,又由大能修士巧加布置,想以寻常方法抵御,那就着实不易了。 修士修为再高,心境却是不由人的,只要境界抵不过,这心境哪能自主,该惊便惊,该恐便恐。原承天被这长鞭扫来时,心境中这份恐惧之心既然无法消除,那就只好再次动用避字诀了。 只是这次却是不求克敌,唯求自保罢了。 万兽山庄的修士见一鞭逼退了原承天,神情更为倨傲,便冷笑道:“你若是晓事的,乖乖将幼麟交出来,少不得就有重赏,若起了贪心,休怪在下无情。” 不想向那原承天面上瞧去,却发现原承天脸上的恐惧之色忽的一扫而空,反倒露出一抹微笑来。这修士是最明白这长鞭慑魂之威的,见到原承天面露微笑,不由大惊。 却不知长鞭两次扫来时,却生因果,触动了原承天苦修多年的一桩妙法了。 当初原承天于雷龙珠中得了一缕龙魂,又蒙朱雀指点,修成培育龙魂大法,他当初在凡界时,已将这龙魂培到三价了,如今又在葫中苦修三十余年,不知不觉中,这龙魂已是炼魂五价了。 原来原承天因所修功法妙术甚多,就与金偶分工,金偶与本体所修之术皆不相同,那龙魂兽魂就是交由金偶修行。原承天的本体已许久不修此道,几乎都快要忘怀了。 但金偶所修之法,本体同样也算修成,只是因长久不曾动用,而潜藏在体内罢了,如今这长鞭两次袭来,又触动了心境,怎能不引起这体内龙魂的反弹? 因此这龙魂已被完全唤醒,又怎可能对长鞭上的猛兽气息再生恐惧之心? 当初朱雀说的明白,若是能到炼魂境界,龙魂在手,无论是遇到何等强大的对手,这心境也定然是古井不波,绝不会心生怯意。 此番也提醒了原承天,他与金偶分别修行的法术,也该时时拿出来检点一番,免得像这龙魂这般,潜藏在体内而不知,若遇非常变化,那可就措手不及了。 就见原承天面带春风,足尖点处,又再次卷土重来,这名万兽山庄的修士喝道:“果然不知死活,非要被我抽成数截才肯甘心吗?”又将那长鞭扫来。 原承天暗暗摇头,无锋迎向长鞭尾梢,仍是暗用林氏分流之术,再以体内龙魂,压制住了鞭上异兽气息。 那长鞭上的灵压一旦被分流出去,也就好似凡物一般,又连鞭上异兽气息也被压住,这长鞭又有何用?就听“啪”的一声,这长鞭尾端就被无锋轻轻割去了。 只用无锋劫去鞭尾,也算是原承天心存仁术,只想对这修士略施薄惩罢了,否则便是将这长鞭斩成七八截,令其法宝尽废,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修士见自己的得意法宝刹那被断去一截,如何肯信,口中叫道:“啊呀,怎会如此?”又想起原承天前弱后强,这修为着实是高深莫测之极,本想出口叫骂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 这面前的修士如此高明,又怎能轻易得罪了。 原承天此刻却将无锋一收,淡淡笑道:“承让。” 那修士再有满腔怒气,也只好硬生生止住了,勉强笑道:“不敢。” 想来刚才还想将对手诛杀,又要谋夺原承天怀中幼麟,此刻却不得不以礼相待,又想到面前对手才是仙修大成境界,自己竟被逼到这步田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修士反复想来,就觉得恍如一梦,又是滑稽,又是古怪。 原承天道:“道友御兽多年,怎不知这麒麟乃天下瑞兽,怎能私留在侧的,此举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怕引起昊天诸修共愤吗?” 这修士脱口而出,叫道:“道友何人,也敢管万兽山庄之事?”此话出口,又有些后悔了。 原承天道:“天下事自然天下人管得,你便是去屠龙诛凤,我也管你不着,但这麒麟刚刚诞生,正要一扫天下杀心浊气,若被你等掳了去,使得世间浊气重生,清气不存,还不知会惹出怎样的大祸来。” 这修士也知原承天说的有理,着实驳他不得,一时语塞,不由长叹一声。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道友竟是有苦衷了,想贵庄向在南土逍遥,怎的却到了此处,若不是有非常之故,定然不会来此的。其中缘故,不知能否相告。” 万兽山庄的修士又呆了半晌,忽的冷笑道:“道友虽是高明之士,大能之修,此事却怕管不得。你若有手段,除非是将我擒住了,用那搜魂的法子,否则在下绝不肯再吐露半字了。” 在二人说话之际,李神通与曾氏叔侄就在远处瞧着,见原承天先弱后强,跨境斗法,竟然损了万兽山庄修士的法宝,无不瞧得目瞪口呆,如痴如醉。 此刻见原承天二人说话僵住了,那李神通忙笑道:“两位大修,何必为一只小兽斗气?这位原承天持心最正,那是在下极敬佩的,万兽山庄名震天下,此举想来也是大有苦衷。” 原承天本不想在幼麟面前大动杀伐,以免惊扰了塔中麒麟相会。自己蒙前世雄麒托孤之重,自该处处替这对麒麟设想,若是在两只麒麟未曾成年之前,就屡屡大动杀伐,惹下无数煞气,对麒麟的修行自无好处的。 此刻见李神通居中说项,倒也正合心意,便道:“也罢,贵庄事务,在下也不便去管。只是这只幼麟,却不能交还于你。” 万兽山庄的修士脸色变了数变,可想起刚才原承天一剑之威,也是心寒,他是极道大成之士,怎能瞧不出那一剑的奥妙来?原承天既集林氏分灵之术与顾氏仙兵妙式于一身,怎是没有来历的? 东土的苏元杨黄四族大修如云,这位原承天就算不是四族嫡系弟子,也定是辅族的身份,自己跨界而谋大事,自该事事小心,想到这里,也只好哑忍,可若是眼见得原承天携着幼麟扬长而去,又怎肯甘心。 就在这时,有传音入耳道:“道友,此修修为境界高深莫测,实难力敌,倒不如且顺了他心意,徐徐图之。” 万兽山庄的修士已听出是李神通的声音来,抬头向李神通瞧来,那李神通怎有正眼瞧他,正在那里对原承天含笑揖手道:“道友一身正气,谁人不敬?这幼麟交在道友手中,在下最是放心,道友好走。” 竟将原承天送走了。 第1139章设下毒谋逞贪念 万兽山庄的修士眼睁睁瞧着原承天去了,又见李神通一脸高深莫测之状,只好强行忍耐。等到原承天的灵息在灵识中也探不到了,这才道:“李道友,你究竟有何妙计,速速说来,这幼麟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他的手上。” 李神通笑道:“道友莫急,就算是急的走火入魔了,难不成你能追上去硬抢不成?” 想起原承天的手段,谁敢上前?万兽山庄的修士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李道友你有所不知,那幼麟失手了,对你而言不过是少了笔外快罢了,可对我山庄来说,则是性命交关的大事。说不得这山庄就要保不住了。” 李神通道:“只要依着我,再不能让此修逃到天边去,不过事成之后,我等可要约好了,那幼麟便归山庄,可此人的物藏却得归我。” 万兽山庄的修士道:“任他千珍万宝,我山庄只取幼麟罢了。还会与你计较?此人的物藏你只管拿了去。” 见李神通说话如此笃定,倒生出几分希望来,忙道:“却不知李道友计将安出?” 李神通笑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奇策妙计,端看用的恰到好处罢了。此修原是要去洗魂台一往,我等广邀人手,事先就在洗魂台边埋伏好了,等他到了台上,齐齐下手,任他是大罗金仙,也要死在台上不可。” 万兽山庄的修士皱眉道:“这算什么计策?我山庄又在南土,离此万里迢迢,仓促间哪里能邀到大能?而此人修为甚高,除非是邀到一二太虚之士,方能将其压制,否则人才再多也是无用。” 李神通笑道:“这么说来,道友定是不知那洗魂台的妙处了。” 万兽山庄的修士道:“那洗魂台不过是洗去魔息浊气罢了,又有何奇处?” 李神通道:“道友有所不知,那修士一旦立在洗魂台上,就要元魂出窍了,否则又如何洗去元魂浊息?若是在别处,修士元魂一旦出窍,自然性命难保,可在洗魂台上,却是无妨的。但是,就算是在洗魂台上,若是肉身有损,那结果……哈哈哈。” 万兽山庄心中暗道:“此人计策果然歹毒,不过倒也端得管用。”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来,道:“既是如此,倒也不需多少人手,却不知那洗魂台边,可有人守护,若是防卫甚严,倒也不易下手的。” 李神通道:“洗魂台本是天下公器,苏元二氏虽说有守护之责,可你想来,那没好处的事,又有几人肯做的?二仙族倒是商议的妥当,由二族轮流派出修士,分班轮值,一来做些日常的维护修缮,二来也替台上的洗魂修士护法。只可惜时日一久,又从来没什么事情发生,谁还当回事?因此到了现在,修士去台上洗魂,唯靠同伴护法了,但这位原承天,却是孤身一人。” 万兽山庄的修士道:“这么说来,那是有机可趁了。不如我等速速赶往洗魂台,瞧清了周遭形势,再定计策不迟。我还有两位同门,就在附近,正好一齐邀了赶去。” 说到这里,面上忽的一喜,原来他先前已召唤了两位同门会齐,此刻恰好也到了。 片刻之后,远方山林中掠来二人,亦是万兽山庄的同门,皆是极道中乘境界。诸修过来厮见了,那李神通虽是散修一名,平生周游天下,人面极广,对这二修亦是面善。见面就叫出二修姓名来,倒也是一团欢喜。 万兽山庄与仙族不同,庄中弟子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先前乃是几名擅长御兽的修士聚在一处,替诸大仙族培育灵兽灵禽,其后生意做得大了,就招揽天下同好同聚一处,专替天下修士养兽侍禽。 万兽山庄的庄主姓宗,据传是仙庭奇兽下界历劫,后化人形,因此于御兽之道,已达不可思议之境,但这种昊天市井传闻,又如何能信? 修士但凡进了山庄之后,就会弃了原姓,皆以宗氏为姓,各依修为境界论序。那名极道大成修士名叫宗效狮,两名极道中乘修士,则叫做宗效虎,宗效隼。万兽山庄的修士名中必有兽禽之名,亦是惯例。 宗效狮这时沉下脸来,对两名同门道:“你等二人若是早来半步,说不定就能将幼麟抢下来了,如今那幼麟已落他人之手,日后回庄禀报,少不得要实情相告的。” 只此一句,就将丢失幼麟的过失,推到二修头上去。 宗效虎与宗效隼二人境界与职位皆比宗效狮为低,怎好反驳,唯有连连告罪,只盼宗效狮能在庄主面前美言几句,宗效狮假意不肯,最终自然是勉强应了下来。李神通瞧在眼中,知道这是同门心术,唯有暗笑罢了。 等宗效狮发作已毕,宗效虎便道:“执事有所不知,我等之所以来迟,是因恰好瞧见了丽仙小姐。这等大事,怎好牵扯到丽仙小姐,这才不得不隐身慝形了,等到丽仙小姐去的远了,这才敢出面。” 宗效狮听到丽仙小姐名字,神情就是一缓,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此事关系重大,且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确不可将丽仙小姐牵涉进来。罢了,日后回庄禀报,便有天大的责任,只管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宗效虎瞧得明白,心中暗笑道:“无论何时在执事面前抬出丽仙小姐来,那定是百试百灵,无往而不利。” 宗效狮就将李神通之策说给二修,二修道:“此计虽毒,倒也不失为一条妙策,我等承庄主大恩,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眼中,只要能夺回幼麟,又管他许多?” 此计策需得先行一步,若是被原承天抢先到了洗魂台,那可就错失良机了。因此宗效狮就令宗效隼取出一物来,乃是集灵禽百羽而炼成的一件遁宝,名叫百羽幡。 此幡一动,四周五色彩云便起,将诸修罩在其中,诸修有这彩云加持,再祭起遁术来,可就快了数倍了。 不提诸修急急赶路,原承天因听说洗魂台边来了诸多仙族弟子,甚是拥挤,因此倒也不急。且他刚刚得了麒麟,正要寻个所在,将传承授给幼麟,才算了却一桩心事。 他离了李神通诸修后,也不取洗魂台正路,而是斜斜向东,行了数千里后,来到一处荒山,这才按下遁风。 那荒山沙漠之处,倒也不能说是灵气不足,只因为土火之气偏重了,水木之气少了,不利草木生长,就会显出荒凉来。 原承天又非修行,不必择那灵气充沛之地,见到荒山,反倒心喜,就于空中祭出青龙塔来,将身纵进塔中。 此刻这塔中唯有魔晋南一侍,魔晋南吃过前世雄麒的大亏,对先前那只转世重生的幼麒自然是敬而远之。 好在那幼麒每日清修,倒也不与魔晋南见面,两者算是两不干扰。不想这幼麟入塔之后,那麒麟生生世世皆是一对,就算重生了,有关记忆玄承,仍有部分不会失去的,因此一旦见了面,自是好不亲热。 这对麒麟皆是年幼,又是情厚,自然每日价在塔中打闹玩耍,无处不在的,不是你来寻我,就是我去追你,怎肯有半日清闲,把个魔晋南吵得心神不宁。 若是别人灵禽异兽,魔晋南发作起来,少不得就是一刀,哪管他是怎样的身份来历。偏偏这对麒麟却是魔晋南命里的魔星,别说真个儿提刀,就是心里动一动念头,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当初雄麒在她体内设下的强大禁制,岂是白饶的?更何况是动那诛杀麒麟的念头。 原承天刚进塔中,就听魔晋南叫道:“幼麟,那幼麒就藏在塔外药园中,速去寻他,快去快去,迟了可就又要跑了……可不是寻着了吗,这下可好了,就去塔外林中玩耍,那林中红花盛开,景色是极好的。” 片刻间又道:“怎的又回到塔里来?这可要了我的小命了,我今日可是一刻儿也没曾修行的。” 原承天刚进塔中,那魔晋南如逢大赦,忙着哀求道:“主人,你就行行好,速将这对孽障收了吧,再任他们玩闹下来,晋南定要走火入魔不可。” 原承天笑道:“他二灵年幼,自是玩心甚重,你只好多多担待了。” 魔晋南道:“主人何不将其收进五界残卷之中?那残卷中的法则由主人而定,在卷中过个千年万年,岂不是妙?” 原承天道:“若是五界天地卷齐备了,的确有这逆天之能,否则怎可按图打造乾坤,然而此刻五界不全,那卷中的法则,却是大有缺陷的。” 魔晋南道:“不知有怎样的缺陷?我瞧那块龙金,就因在这画中走了一圈,就算在凡世中走了千万年,就此知道敬畏四神了。” 原承天道:“此刻画中岁月,却是虚渡,乃是幻像,当不得真,否则我早将这塔中药草尽数移进画中了。此刻若是移了去,再来个千年万年之变,那药草定是早就枯焦了。” 魔晋南道:“这又是何故?” 原承天道:“空耗千万岁月,不得灵气滋养,怎能不成冢中枯骨。” 魔晋南道:“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若是那五界天地卷得全,那才是样样俱备,方才能真正造物化人了。”说到这里,忽的道:“主人,塔外有杀气冲天,不知又是何处起争端。” 第1140章跨域万里为说客 原承天身子不动,神识已探出塔去,那神识在天,就好似在空中生了一双眼睛,可将大地空中一切物事皆能瞧得明明白白。 就见离青龙塔近两三千里处,正有三名修士斗法,却是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一为仙修中乘境界,一位则是仙修初修,瞧其服色气度,想来应该是两名散修之士。 那名女子却是熟识,竟是当初被林鹤真骗过的,出身王兽山庄的丽仙。 原承天见是丽仙,心中也是一怔,暗道:“莫非这女子亦是为麒麟而来?” 当初丽仙虽知林鹤真卑鄙无耻,却仍是丢他不下,可见心智愚钝了。原承天对这女子的印像,自然也不算上佳。此刻又疑她为捕麒麟而来,更是心中不快。 就听那名仙修中乘的修士叫道:“仙子,我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却是那丽仙的鞭子厉害,这两名修士已是抵敌不住了。 这丽仙本身是仙修中乘境界,手中长鞭瞧来比先前遇到的万兽山庄修士所在更佳,此鞭中的灵兽气息最乱人心,原承天也曾吃过苦头的,这两名修士又怎能吃得消?因此一斗之下,就心生怯意,纵有法宝法术,也是施展不得。 丽仙叱道:“谁让你等无礼,正该吃我几鞭。” 那修士叫苦道:“我等怎的无礼了?” 丽仙道:“你二人的目光在我身上瞧了又瞧,那岂不是无礼?我一个孤身女子,被你们这样瞧来瞧去,岂不着恼?” 两名修士连声价叫苦,另一名修士就叫道:“仙子,我等实是瞧你跨黑虎而来,又是名仙子,这才好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罢了,若是心中有非份之想,定是天诛地灭。” 原承天看到这里,也是看不下去了,便将神识一收,对魔晋南道:“我要替幼麟传功,理会不得此事,你去将那丽仙带回来,只是千万记住,万万不得杀生。” 魔晋南道:“这倒是难了,若不杀生,如何驱除这杀气?” 原承天知道魔晋南虽能感受杀气,却探不到详情,就将两修路遇丽仙,忍不住多瞧两眼,这才惹怒了丽仙,遂大打出手,略略道来。 魔晋南也忍不住笑道:“这丽仙的性情倒也厉害的紧,竟是连瞧也不能瞧了,这样的女子,理他作甚?” 原承天道:“我只是心痛那两名无辜的修士罢了,这丽仙好歹与我等也有一面之缘,既然遇见了,又怎能不理,难不成真的瞧她杀了人,惹了煞气?” 魔晋南笑道:“主人其实是想知道,那万兽山庄为何要打这麒麟的主意罢?晋南这就走一遭,将那丽仙领回来就是。” 原承天听到魔晋南说出一个“领”字,倒也正合心意。若说是“请”来,那未免太客气了,而这丽仙性情浮燥,也该受些教训,好好的“领”回来才是。 这边原承天唤来幼麟,那边魔晋南已出了青龙塔。魔晋南等闲难以出塔,这次好不容易得空出来,心中欢喜之极,恨不得将这世界周游一番才好? 可她毕竟是修行过的,此念一生,便自收敛,暗道:“我若是任性胡为,以后可就没第二遭了。”因此沉下心来,只想着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日后出塔的机会岂不更多? 她这番心中所动,被原承天瞧了个清清楚楚,原承天只有比魔晋南更加欢喜。看来对魔晋南的培养磨练已有小成了,就连那杀气也可约束,世间何事不成? 魔晋南身法如电,刹时就去了千里,此刻她的遁速,并不比刀君差了,只叹刀君不在身侧,难以比较,未免郁郁。 几纵几掠,就到了斗场,魔晋南抬眼瞧去,只见丽仙的长鞭,已将二修打的抱头鼠窜,奈何二人就算早生退避之心,可那长鞭威能范围甚广,稍稍远开,就被长鞭卷了进去。 魔晋南暗叹道:“这女子长生与凶禽猛兽为伍,性情怎不暴虐,今日定要让她吃些苦头才好。” 她也不亲自动手,暗将一股无形杀气放出,就向那长鞭罩去。 那长鞭之所以厉害,不过是锁住了猛兽的气息罢了,这气息挫肝伤胆,最是难防。但魔晋南却是天下杀气之源之精,又有哪一种杀气能强得过她去。 因此那道无形杀气一出,就将长鞭上的凶兽气息立时压制住了。 那丽仙忽觉长鞭有异,正自惊讶,忽见两件法宝疾飞了过来。原来两名修士陡觉压力一松,心境没了约束,又是隐忍了多久,此刻怎会容情。 双方虽是攻守异势,却不知根源何在,唯有魔晋南在远处偷笑不止。 两件法宝虽只是寻常的法剑,可二修之中,有一人也是仙修中乘,并不比丽仙弱了,又兼怒气冲天,恨不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丽仙的好看,因此那法宝上灵压强大之极。 丽仙清叱一声,就想用长鞭卷来,哪知那长鞭被魔晋南的杀气压制,行动之际也就失了灵动,哪里还能像刚才那样意动鞭随。 那法剑眼瞧着就要刺到丽仙的胸口了,丽仙摭拦不得,急的几乎要滴下泪来,忽见寒光闪动,又听得那法剑“啪”的一声,被横击到空中去。 三人急忙抬头瞧去,瞧见空中一名黑衣少女,正在那里抱臂观战。细瞧此女,虽是生得俏丽无双,可也不知怎的,就打从心里生出畏惧之意来。 两修士暗叫道:“今日却是撞鬼,所遇女子个个杀气冲天,这黑衣少女更狠一些。” 那年轻一些的修士就暗道:“难不成那仙修女子皆是如此?难怪世间修士大多不肯娶妻。” 魔晋南道:“你二人以众凌寡,以男欺女,好没道理。” 两修士叫苦道:“仙子,你有所不知,这其中可是有大大的误会。”忙将自家的委屈道了出来,若是再生误会,这黑衣女子可不是比丽仙更难缠? 魔晋南点头道:“这倒也怪不得你们。” 这时那丽仙将魔晋南瞧了又瞧,面上欢喜之极,忽的叫道:“原大修可好,我这次来到东土,可就是为了原大修而来的呢。” 魔晋南先前助原承天诛杀林鹤真,的确有在丽仙面前出现过,丽仙认得自己也不奇怪,但奇的是,这丽仙怎的却为主人而来? 便道:“你是来此处寻我家主人吗?” 这二女一问一答,惊得身边两名修士魂飞天外,原来这二女竟是相熟的,一旦她二人叙了寒温,哪里还有自己的好处?二修齐齐转身,就已逃之夭夭。幸喜二女不曾追来。 丽仙见二修去了,也不理会,忙着纵上前去,与魔晋南在云中并肩立了,道:“近日我在庄中,听那庄中的弟子说起昊天趣事,就提到过原大修了。我听到原大修的名字,怎不好奇,忙拉了人来细问,才知道原大修为了九珑,吃了不知多大的辛苦,可恨那苏氏放着这样的人物却不理会,偏偏选中了慕行云,怎不让人着恼。” 魔晋南惊道:“怎的此事竟是众人皆知了?” 丽仙道:“那原大修为见九珑,横跨万里煞火界而来,连过三方,败强手无数,此事早就惊动昊天了。于是诸修细细打探,还有什么事情打听不出?” 说到这里,丽仙便是一叹,神色又是艳羡,又是凄惋。世间女子但逢此事,免不得要自伤身世,恨自己难遇痴心檀郎的。 魔晋南笑道:“此事若真个儿人人皆知,倒也没有坏处。” 丽仙道:“我只恨那苏氏麻木不仁,目光短浅,竟瞧不出原大修的好处来。此次我来东土,便是要去见一见那位苏璇枢,要将一件要紧的事情告诉他,定要劝他弃了慕行云才是。” 魔晋南越听越奇,这丽仙倒是消息灵通,竟知道苏璇枢是此事的关键。可是先前元雪蝶可是自忖此事唯元氏方知的,这丽仙又是从哪里得知此事? 便道:“你有何要紧的事情,要告诉苏璇枢,你又怎知此事是苏璇枢作主?” 丽仙道:“那件要紧的事情便是……”说到这里,忽的住了口,笑道:“此事万般紧要,绝不能先泄露了,我如何得知这些要事,也是不能对你说的呢。” 魔晋南暗道:“主人这次可是猜错了,丽仙竟是为他而来,且是一番好意。” 便道:“主人就在左近,见到你与他人斗法,生怕你有了闪失,这才让我过来接应,就请丽仙移玉叙话。” 她刚才出塔,是想将丽塔领回去,此刻见丽仙不远万里,来为原承天说项,心中自然欢喜,那丽仙再有不是,也是自家人了,怎能不用这个“请”字。 丽仙欢欢喜喜,就与魔晋南并肩而行,去往青龙塔与原承天见面。 这时原承天立在塔中,如痴如醉,二女的对话,他已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他怎能想到,自己与九珑之事,竟闹得沸沸扬扬起来,自己投身姬氏辅族的目的,原只是姬氏高层方知,哪知却是纸包不住火,弄得众人皆知了。 如此一来,自己日后行事,可不就尴尬起来? 又不知那丽仙要用何等秘事,去打动苏璇枢,替自己说项,就连原承天自己,也好奇起来。 第1141章万雀迎宾蔽天日 此刻原承天已向幼麟传功完毕,考虑到这对麒麟年幼,又爱吵闹,若是放在塔中,没得扰了众侍的清修。可此刻若将这对麒麟放出,又担心其修为不足,难以自保。 于是就将五界残卷抖开,引这对麒麟入内,在这五界卷中,又是一番天地,足够这对麒麟戏耍的了。 这边刚刚忙妥,那边魔晋南领着丽仙已到了塔中。 丽仙入得塔来,瞧见塔中人果然是原承天,喜不自禁,叫道:“大修,不想真的撞见你了,丽仙好不欢喜。” 原承天含笑道:“有缘何处不相逢。” 丽仙将手一拍,格格笑道:“大修说的极是了,真正是有缘何处不相逢。” 此女性情甚是爽直,也不消动问,就将在庄中听说原承天与九珑之事,心急苏氏先入为主,只认慕行云,小瞧原承天,这才急急赶来,要替原承天说情。 原承天被说的满面微红,道:“丽仙如此盛情,让承天心中何安?” 心中忍不住再想,此事究竟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想那姬氏一众大德之修,又怎会轻泄此事?想来必有原由了。 丽仙道:“若不是大修,怎有丽仙今日。”眼圈儿就是一红,声音转低,道:“当日我心中犹是不舍,后来才慢慢想得明白,那样的男子,就算生得俊俏,擅用花言巧语,又怎是终身之靠?” 原承天也不便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罢了。 丽仙抬起头来,神情一变,笑道:“提那些劳什子的闷气事作甚。是了,我还听说,当初九珑于凡间转世,亦是大修的功劳,我便将此项事说予苏璇枢,这是隔世的情缘,谁若从中作梗,岂不是伤天害理?” 魔晋南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径直去和苏璇枢去说,怕要糟糕。” 丽仙也知失言,掩口笑道:“到时我自有主意了。” 原承天却是吃了一惊,这些个凡间之事,也就是先前对元雪蝶与姬怜说起过罢了,怎么这丽仙居然也知? 忍不住问道:“丽仙,你这些话,又从何听来的?” 丽仙道:“自然是听庄中的弟子说起,万兽山庄弟子常年在外走动,消息最灵通不过了。” 魔晋南摇了摇头道:“丽仙,主人是在说你,这话的源头是从哪里来的,万兽山庄弟子再厉害,总不可能到凡界走一遭,那么凡界中事,又怎么可能知晓。” 丽仙茫然摇头道:“这些个消息源头何在,丽仙着实不知。” 其实原承天已是心中有数了,目前在这昊天之中,除了自己与九珑之外,便是天灵宗老祖方知九珑转世详情,那九珑自然羞于对他人提起,自己也是刚刚对元姬二女提及,那么昊天这些传闻,八九就是来自于天灵宗老祖了。 此人在自己转世时,已是金仙境界,原以为是自己回转昊天之后,此人定然已经飞升仙庭,不想犹留在昊天,若是这传言是自此人而出,则分明是在暗助自己了。 自己在昊天名位低微,若想与慕行云这等仙族弟子相争,那定是处处皆占下风,可若有了这“前世情缘”四字,那形势就会大为不同。 起码苏氏族人定生好奇之心,会来瞧瞧自己是何等人物,而在此之前,苏氏族人就算听过自己的名字,也定然是不屑一顾的。 天灵宗老祖与自己交情不俗,实有师徒之谊,而因九珑前世转生在天灵宗,此人与苏氏的关系想来亦不寻常,自己本以为在这昊天界孤立无援,不想前世之因,却成今日之果了。 只是无论他人如何相助,自己若是乏善可陈,又怎能嬴得苏氏青目?离仙会召开之期已无多少时日了,那是一刻也浪费不得。 又缓缓向丽仙问道:“丽仙,我有一事不明,正想请教,万兽山庄御兽之术天下无双,自该明白,那麒麟是万万捕捉不得的,却不知贵庄为何对此间幼麟动手?” 丽仙眉毛一挑,大惊道:“本庄弟子在此处捕麟?竟有此事?” 魔晋南道:“就在刚才,主人刚刚与一名万兽山庄的修士大斗法术。又怎能有假?” 丽仙顿足道:“这些人可不是反了天了,那对麒麟现身之时,庄主就再三强调过,绝不可动这麒麟的念头,那麒麟是天下瑞兽,若有闪失,天地不知降下怎样的祸端来,此言庄主可是再三告戒过的。” 原承天道:“看来庄主与丽仙皆是不知情了,贵庄弟子众多,难免有那宵小之辈,不知轻重之徒,要捕这麒麟获利。好在那对麒麟已在我手,等其修为有成,自然会立其放之于山林之中,任其逍遥。”就将此事轻轻揭过不提。 当下原承天就收了金塔,前向洗魂台,于路上细问丽仙与苏璇枢的交情,才知道丽仙所识,不过是苏氏的几名弟子罢了,怎有机缘得识苏璇枢这样的大人物。 看来这丽仙的性子也着实莽撞了些,只凭着一腔热血,就要替原承天出头。原承天口中不言,心中着实感激。那直情直性的人,行事虽是可笑,可也令人感动。 于是谢过丽仙的好意,婉言劝其打消了前去苏府充当说客之念,只因已有元雪蝶与姬怜舞已然在府,那苏璇枢自然会清楚此中因由了。 丽仙听到元雪蝶的名字,就是一咋舌,道:“原来大仙子已先去了,既是如此,我不去也罢。那大仙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何况你既去洗魂台,怎能没个护法,晋南妹子却是不便登台的。” 原承天亦知道在洗魂台上洗魂之时,必定是元魂出窍,魂体分离,正该有人护法才是,洗魂台边虽有元苏两族弟子维护,又怎如自已人来的放心。 此去洗魂台,实有不知有几十万里,好在这东土处处皆是胜景,或无暇驻足观赏,也可匆匆一瞥。 这日行经一处,是为一座极大的城池,横跨苏元二氏领域,乃是苏元共有,名叫东极城。 苏元二氏源出一族,便是分族立户之后,两族犹如一家,这座东极城便是明证。 两族皆在此城设有执事府,无论大事小情,皆可立时通了声息,也免得生出误会来,不过元氏的总府与苏氏的执守府却不在此处。元雪蝶与姬怜舞自然也不在这里。 那座洗魂台,就在城北郊外数百里处,凡来这洗魂台上洗魂的修士,皆会在这城中落足,总要在城中调息数日,方才能前去洗魂台洗去浊息孽气。 正因如此,这东极城便是天下修士汇集之地,又怎能不热闹繁华。东土最大的仙集亦在此处了。 原承天离城百里,就放缓遁风,这里是元苏二氏共管之地,其规矩法度自然要严苛不少。因此在这此城行事,就要比在别处多些小心。 眼见得城池在望,前面现出一座山林来,有百鸟于林中鸣啾不已,听来好不悦耳。然而丽仙却紧皱眉头,口中叫道:“这些人好不大胆,还敢来见我。”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那林中雀鸣,却是万兽山座的传音之法。 万兽山庄御兽有术,训禽有方,于兽语鸟音自然精通了,而在这昊天之中,传音之术虽是便当,却容易被大能之修截获了。便是顾氏的魂术中,亦有相关妙法。只是原承天虽修成顾氏的分魂练体之术,于魂术中的精深法术,却无机缘习得。 万兽山庄以鸟雀传音,就是考虑到传音不够妥当。而鸟雀之音千变万化,除非是万兽山庄同道,谁又能辩得出来? 丽仙听罢林中鸟鸣之后,匆匆对原承天道:“大修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怒气冲冲,径直往林中去了。 原承天反倒不便追过去了,只因丽仙是与同门相关,自己又是与万兽山庄的弟子大打出手过的,怎好见面?好在既在同门,那丽仙又是山庄庄主之女,怎样也不会有失。 当下立在原处,以神识锁定丽仙,若是丽仙遭遇不测之事,也好及时相助。 丽仙只行了百里,面前忽的飞来一群鸟雀,何止万数,见到丽仙,就团团围了下来,好似一张大网将丽仙裹住,又似替其开路护法。 丽仙叫道:“少献殷勤,那林中的弟子,究竟是谁,速速出来说话。” 就见林中亦是鸟雀纷飞,雀群拥着一人,正是万兽山庄的弟子宗效狮。 此人见到丽仙,急忙一揖到地,笑道:“既知丽仙小姐在此,自该前来行礼。” 丽仙劈头就道:“你等受了谁的指使,竟来到这东土打起麒麟的主意来,那麒麟可是轻易捕得的吗?庄主再三叮嘱,你等只当是耳边风不成?” 宗效狮笑嘻嘻的等着丽仙说话了,却不说话,而是张口便发鸟鸣之声,丽仙越听越奇,最后脸色已是变得惨白了,颤声道:“竟有此事?” 却说原承天自那群鸟雀飞来,拥住了丽仙之后,其神识被那鸟雀所摭,空中的双目就好似被摭住了,怎能瞧见那雀群中的身影?这才知这群雀迎宾,却那万兽山庄的法术。 至于神识所探到的声音,则是声声雀鸣鸟叫,怎有半丝人声? 第1142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承天原意只是担心丽仙的安危,既知所遇乃是万兽山庄的弟子,又有何疑?至于万雀摭身,以免被人所窥,那是修士行事的本分,倒也不足为奇。 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丽仙缓缓回转过来,原承天见其神情紧张,面容憔悴,正想动问,丽仙开口便道:“原大修,我想求你一件事。” 原承天道:“但凡力所能及,绝无不应之理。” 丽仙脸色涨得通红,吞吞吐吐的道:“此事的确令人为难,只是大修若不肯答应,那便会,便会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丽仙也知原大修定是不肯的,罢了,就当丽仙从不曾提起。”说到这里,丽行清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原承天见他语伦次,神情古怪,心中疑心大起,温言道:“丽仙,你且将心境平复,再慢慢道来,这世间之事,虽在天意,更靠人为。你若想细细对我说明,总能想到办法。” 哪知这话说来,丽仙竟是放声大哭,道:“此事大修断然是不肯的,丽仙若是提了出来,岂不是让你为难,也罢,也罢,父亲生我养我,孩子却是无用,只好回去陪着他同死罢了。”说到这里,将手中长鞭朝胯下黑虎狠狠一抽,那黑虎吃痛,怒吼一声,就向前窜去。只是这黑虎虽是被抽得极痛,可转目瞧向丽仙时,那神情则是关切之极。 原承天刚想追出,最终却停了下来,只因他隐隐猜到丽仙为何事烦恼了。 她被万兽山庄的同伴招去,本是想将麒麟一事兴师问昨,哪知回来便神色有异,更不提麒麟二字,看来此事分明是和麒麟有关了。 虽然她闪烁其辞,不肯明言,原承天却猜出,她定是想向自己讨要麒麟,又知道绝无可能,这才忽然崩溃,垂泪而去了。 这时魔晋南传音道:“主人,那麒麟究竟有何好处,惹得万兽山庄不远万里,非要捕获此物不可?” 原承天轻轻一叹道:“这麒麟的好处,自然有千条万条,怎能尽述,且不谈其毛发皮骨,皆是天材地宝,皆具莫大神通,便是其坐卧之地,亦是步步生宝,比如当初我曾得过的麒麟玉便是明证了。” 魔晋南道:“麒麟虽是全身皆宝,可毕竟是天下瑞兽,万兽山庄最明白其中道理,若无逼迫,怎会出此下策,却不知是何人这么厉害,竟逼得万人之众的万兽山庄走投无路?” 丽仙刚才的话中,已提到要随父亲赴死,其父便是万兽山庄的庄主宗万龙,此人亦是昊天大能之士,否则又怎能经营起万兽山庄这偌大的家业来,奈何便是这般强人,也要受人胁迫,那慕后之人的势力着实难以想像了。 原承天道:“此事可疑之处在于,麒麟虽是全身皆宝,步步生珍,但此刻刚刚转世,哪里有多大的神通,非得千年之后,其毛发皮骨方有大用的,而其步步生珍之能,也需等到麒麟成年之后,内丹炼成不可。可万兽山庄如此急迫,显非要谋夺这幼麟的皮骨了。” 魔晋南道:“那万兽山庄究竟意欲何为?” 原承天轻轻一叹,道:“此事我倒能猜出八九了。要知道此刻幼麒幼麟身上最要紧之物,乃是一点精血罢了,此血为天地之清气之精华,无物可比,若得此血,那凡人自可起死回生,那修士得之,则可脱胎换骨,洗髓增基。任你有十分难处,得了那麒麟精血,也可迎刃何解了。” 魔晋南道:“这就是了,定是有那大能之修,想谋夺这麒麟的精血,又不肯亲自出面,免得引来昊天诸修侧目,这才逼迫万兽山庄谋夺幼麟,就算惹下天灾人祸,那也是万兽山庄的事情了。” 原承天越听越奇,本以为魔晋南浑浑噩噩,不明人情世故,那知此女却是思维谨密,冷静无比。复又想来,倒也不奇了。魔晋南既禀天下杀气而生,于世人最恶毒,最阴险的心思,反倒比常人看得透彻。且又常年与魁神为伍,那魔界的阴谋诡计还能见得少了。 因此她口中说的虽是天下最阴险狠毒之事,口气却是轻描淡写,只当是寻常事耳。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刀幸亏是落在我手,若是重归魁神手中,那魁神可不是如虎添翼?” 不由得又想起魔界的索苏伦来,自己虽在凡界布局,让令无参总揽总局,又有猎风银偶,以及天灵宗诸多大修为辅,阻那魔界诸修飞升,但索苏伦惊才绝艳,那魔界又有诸多绝大神通,本届魁神,只怕更胜往昔,令无参就算机谋百变,也是力有不逮。索苏伦飞升昊天,怕有六成可能了。 只是此事就算自己苦心布局,最终仍看天意如何。此刻倒不必深想了。 忙将思绪收回,对魔晋南道:“我等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有何益?此事终将会水落石出,就好比这世间固然是浊气弥空,可仍有瑞兽现世,就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怎能时时被压制的?” 魔晋南心头剧震,在塔中恭身应道:“谨遵主人教诲。” 原承天干脆弃了遁术,落地缓步前行,只当是个闲游的士子罢了,离城还有数里时,空中飞来两名修士,远远就含笑揖手,落下尘埃,高声道:“来的可是原承天原大修?” 原承天急忙揖手还礼,连称不敢。 一名修士道:“我二人奉元大仙子之令,在此恭候多时了,本以为大修前日必到,哪知却是姗姗来迟,让我等好生担心,今日得见金面,这颗心才算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去。” 此人雅善应对,颇称知礼,看来是元氏专门待客的知客执事了。原承天明知元雪蝶既然先走一步,又知自己要来洗魂台,怎能不安排人手接待?也不推辞,就与二修并肩携手,来到城中。 二修一直将原承天领到城中,原承天一路行来,见这东极城繁华之极,那巷道婪宇亦是井井有条,与其他城市大为不同。更令人好奇的是,那城中最繁华处,反倒不是仙集,而是凡人的市井酒肆之所。 例来仙凡混居之地,必是以修士为尊,此处却是主客倒转了,那凡人反倒是此城的主人了。 那位知客执事见原承天面露好奇之色,此人常年接迎宾客,怎能瞧不出来,便笑道:“大修,此城可是奇妙之极?” 原承天笑道:“的确奇妙,你看那仙集之地,反倒略显落败凋敝,凡人的居所,却是十分热闹。” 知客执事眨了眨眼睛,道:“大修索性就猜一猜,其中有何道理?” 原承天笑道:“这可将我难住了,平白无故的,如何去猜?” 虽是如此,还是低头想了想,道:“我若是说错了,道友切莫取笑。” 知客执事亦笑道:“大修灵慧无双,自不会有错的。” 原承天便道:“但凡仙修之士入此城者,皆为那洗魂而来,自定静心敛息,痛思己过,方知自身过错了,若是不能明悟已非,又如何能洗魂革面?因此修士到了此处,任你如何大能,地位如何尊崇,也要小心翼翼才是。” 知客执事点头赞道:“果然是瞒不过大修,恰是一猜便着。那修士若不能明悟已过,又如何能洗去元魂浊气?世事之难,就难在不能知己罢了。因此这城中修士,一旦入城,就是不肯走动的,唯在静室中清修。” 原承天细瞧仙集中的店铺,亦与别处仙集不同,这些店铺并非兵器资材,那仙集中最多的,则是丹铺,香铺。 原承天道:“道友,莫不是那洗魂时要用到丹药奇香吗?怎的这仙集中丹铺与香铺最多?” 知客执事道:“但凡修士来此洗魂,定然是觉得心境不妙了,这才迫不得已而来,世间诸色人等,无论凡俗,不到最后关头,是不知厉害的,就算明知祸事潜藏,可不得这祸事发作,谁又肯理会?” 原承天点头道:“道友一言羞杀了天下诸修。” 知客执事又道:“因此修士来此,那心境定是无法自我维持了,就只好求助丹药奇香,方能宁心静气的。” 原承天细辩其中道理,不由的连连点头,倒不能说是这知客执事见事高明,洞窥世情,实是因平时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生出这远见卓识来。 这时原承天走到一家香铺面前,正想入内瞧一瞧,忽见一名黑衣修士将桌子一拍,大声叱道:“兀那店家,你好没道理,这黑甜香别人买的,为何不买给我,难不成我所用仙币却是石头瓦片不成?” 店中桌子不过是寻常之物,怎禁得住这黑衣修士猛拍,早就化成碎未,再化云烟,连尸首也是寻不着了。且那黑衣修士的身上灵压,就四散开来,震得这店铺屋宇皆响,若不是早设有禁制,这屋子怕不是也与这桌子一样下场? 知客执事知怪不奇,捻须笑道:“你瞧这修士的心境,离走火入魔怕是不远了。” 那店中黑衣修士甚是恼怒,正想再次发作,柜台后闪出一名大汉,双手闪电般在那修士的肩头一按,喝道:“稍安勿燥。” 这店铺中设的禁制,原是可使强力法术无法施展的,唯有肉身法术方可施行,亦与伽兰城中一般。这大汉想来是肉身法术强横之极,随手一拍,那黑衣修士便矮了半截。 原承天听到这声音甚是熟悉,不觉一怔,正好那修士转过脸来,瞧见店外的原承天,立刻满脸喜色。 第1143章人心变化孰可料 原承天瞧见这大汉的面容,也是大喜过望,急步走进店中,那汉子将面前的黑衣修士一推,也转了过来,便将原承天伸来的双手紧紧握住,颤声道:“原大修,天可怜见,可又见到你啦。” 忽又扬声叫道:“七姑,七姑,你快来瞧瞧是谁来了。”原来这大汉正是虎隐。 那黑衣修士被虎隐一压一推,竟是半天违拗不得,身子跌跌撞撞,差点儿就要仰面朝天,怎肯心服,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此时从店中里面冲来一人,正是曾七姑,七姑燃电般将手一伸,将那黑衣修士衣领捉住,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拎了起来,说来也奇,这黑衣修士也算身子长大,曾七姑比他矮了不少,哪知仍是高高拎起。 这黑衣修士在曾七姑手中,竟是动弹不得了。 那七姑就拎着这名黑衣修士,冲到原承天身边,想要施礼,却不方便,随手就将此人丢了出去,这才拜伏于地,叫道:“原大修,七姑给你见礼了。” 原承天慌忙扶起,正想说话,那店铺中脚步乱响,一下子又涌过来两人,正是黑齿公与常公。 原承天笑道:“大伙儿尽在此处,今日相逢,令人好不欢喜。” 那黑衣修士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想与虎隐夫妇再斗,此刻见对方势大,怎敢上前,心中又是不甘,胸膛便起伏不定,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 黑齿公将原承天双手一握,缓缓的道:“又见大修金面,谁不欢喜,我等自别了大修后,辗转来到此处,幸好遇到了个熟人,就在此开了香铺,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处。” 原承天瞧着黑齿公与常公,已是说不出话来,这二人高义,世间难寻,若不是为了自己,这二人怎能沦落至此?只是男儿之间的情谊,又何必宣之以口?唯将黑齿公枯瘦的双手握了又握,再将常公与虎隐的手掌握住,四双手便合到一处。 曾七姑只恨此身不是男儿,否则定也要将手掌伸去,感受到男儿情谊,忽觉得眼圈儿一热,那泪水就流将下来。 那黑齿公忽的转向门外黑衣修士,慢支斯理的道:“这位道友,那黑甜香虽好,却与你禀性不合,你本是水属性的体质,自该要用雪草香才是。” 原承天瞧了这黑衣修士一眼,也笑道:“这位道友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那是昊天丹修宗师,此刻改售香料,那道理也是一样,这世间大半香料,岂不都是灵草所制?” 他知道慕氏势大,便是在这东土东极城,也未必就能躲过慕氏耳目,因此不肯说出黑齿公的名字来,这是原承天为人精细之处。 黑衣修士被二人一说,胸口闷气倒是消去不少,又见原承天身边有元氏知客执事亲自陪同,其地位可知,哪里还敢上前厮闹,便道:“却不知那雪草香价值几何?” 常公笑道:“今日本店大喜,谁和你讲价,只管拿去便是。”袖中取出一盒雪草香来,递到黑衣修士的手中,黑衣修士这才欢欢喜喜的去了。 诸修见黑衣修士去了,那元氏知客执事又见原承天遇着旧友,也不便打扰,便道:“本来大仙子已令我等备下静室,此刻瞧来,怕是用不上了。大修但有所求,只管来寻我等便是,元氏执事府就在仙集尽头,那个最高大的建筑,一瞧便着。” 原承天谢了知客执事,先恭送元氏元修出门,这才转回店中,与诸修于内室中说话。 到了内室中,分宾主坐定,诸修谈起别后情景,自是各自嗟叹。黑齿公等人为避慕氏追杀,这一路逃来,也是好生辛苦。至于原承天更是不必提了,此人倒像是与危机凶险结缘了一般,无论去到哪里,都要掀起滔天大浪来。 黑齿公听罢原承天说完混沌秘境中事,便道:“这处混沌秘境,在老朽看来,那是天地替自己留的种子,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天崩地陷了,有这处混沌,仍是可从头再来,世间生灵也不知就此断绝了。那灭离二界之中的大法,想来也是世尊预备于其中,只是没想到那天一神宫为了一已之私,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引那大法出来,此事着实为天下隐忧。” 原承天道:“黑齿公此论极是了,如今这昊天大势乱如麻,总要等到仙会之后,方能瞧出头绪来。这天一神宫,实为仙会最大的变数。历届仙会向来平和,就怕此次仙会会掀起血雨腥风来。” 黑齿公叹道:“天一神宫隐忍多年,这口闷气,正要借本次仙会出了,又有那想在仙会中升位的仙族推波助澜,本次仙会着实令人担忧。” 常公笑道:“黑齿公,那仙会之事,与我等何关?我只盼原大修能在仙会中力压极道之辈,拔得头筹便是,成就大修与九珑仙子的双修之盟。那才真是众望所归。” 曾七姑拍手笑道:“常公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仙会风云变幻,与我何干,唯有大修与九珑仙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正经。” 原承天被诸修说的面红耳赤,却又争辩不得,恨不得就将此身遁了。还是黑齿公老成,笑道:“大修此次来东极城洗魂,心境怎可胡乱动摇的,那静室可曾准备行当?香料可曾齐备?” 曾七姑道:“黑齿公,此事何消吩咐,自然是准备的妥妥当当了。” 黑齿公就领着原承天来到后院静室之中,原承天来到室中一瞧,只见此处约有十丈方圆,于静室中也算是宽阔了,室中除了一几香案,别无一物。 那香案上立有香炉一尊,炉中插着一枝半尺长的黑香,那香烟笔直如刀,冉冉上指。便是二修进了静室,带起风来,那香烟仍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既为丹修大能,怎能不知香料之理,瞧了此香一眼,便道:“原来是凤髓香。” 黑齿公笑道:“大修禀性为火,正该配这凤髓香才是,这香乃是祷天所得,已得火凤许可。你瞧这香,烟气直直上指,不受世间法则约束,可不就是那火凤的桀傲之性?” 以原承天的心境修为,手段修为,哪里需要用奇香定心凝息,不过是这黑齿公等人的好意,又怎好推辞。 黑齿公道:“大修只管在这室中静修,或三五日,或七八日,想来就可使心境无波,到时我等便随着大修前往洗魂台,定要保大修周全。” 原承天也不推辞,更不称谢,只因与黑齿公等人,那是生死的交情,何必多言? 黑齿公退出之后,原承天在香炉边坐定,调息吐纳,片刻就已入定。 凤髓香虽有凤髓之名,可这世间凤凰能有几对,且在仙庭,哪里能真正得了凤髓?此香不过是以灵禽之香加以数十种珍奇灵草配成,可使人心境如水,百变不惊。 要知道在洗魂台上,需要思及过往种种,心中想到一桩,那洗魂台便洗去一桩,最终定可使心境无垢,消去全身浊气。 说来这洗魂台与天阙中的罪已殿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者,洗魂台能消诸般浊气,唯独消不去身上煞气,而罪已殿唯消煞气罢了。这一台一殿,皆是天下恩赐之物,亦含天地大慈之悲大忍之心。世人皆要犯错,但便是犯错,也并不是罪无可绾,天地总要给人出路的。 原承天坐在那里,刹那间就是思绪如潮。原来人在极静之时,反易心境生波,若是不知御控,极容易走火入魔。这时那凤髓香的好处就显现出来,此香香气飘来鼻端,可灭心中之火,尤其是对火属性的修士,更具神效。 但是半柱香后,原承天却是昏昏沉沉,他心中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可身子越发沉重,就算心生警惕,却已是迟了。虽然神识中尚有一丝清明,却又如何能做得了主?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声音道:“半柱香时刻已到,不知这室中人情形如何。” 另一人道:“黑齿公丹道无双,怎能有错?想来这室中人定然已是昏迷不醒了。” 那静室外本来设有禁制,此刻竟被人欺到室外,原承天虽是吃惊,奈何身子连指手指都动不得,一身修为神通,更是丝毫不得施展了。 他心中忖道:“难不成黑齿公却要害我?”就觉身子越发沉重,连这神识中的一点清明,也快被那凤髓香抹煞了。 这时那静室门被缓缓推开,两名修士走了进来。 原承天此刻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哪里能瞧清进来修士的相貌,唯有神识之中隐隐约约,觉察出两道人影罢了。 一名修士道:“任你有毁天灭地的神通,被这凤髓反魂香一熏,也是枉然。” 另名修士就笑道:“哪里有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动手。” 原承天耳中就听到拔刀出鞘之声,也不知怎的,他此刻五识破皆丧,唯有这耳力却犹胜往昔,因此那利刃出鞘之声极其刺耳。 又听得脚步声响,想来是那修士持着利刃走了过来。一时间,耳边只听到那修士的呼吸心跳之声。紧接着,就是那利刃刺出带起的风声。原承天便觉神识忽的一黯,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144章李代桃僵费苦心 虽然那修士持刀走来,塔中的魔晋南却是懵然不知,只因这是在仙集的强大禁制之中,强力法术皆不可施展,青龙塔这种空间法宝又如何运用? 在原承天走进仙集的刹那间,这青龙塔便是无用之物,这便是说,天下地下,此刻已无人能救得了原承天了。 若说以原承天的玄承丹道,认破凤髓反魂香并不困难,凤髓香与凤髓反魂香虽然系出同源,香气依稀仿佛,可只要细细辩来,又如何辩不出其中微妙的区别? 奈何原承天对黑齿公诸修又怎有一丝怀疑,而黑齿公等人,也不曾露出一丝破绽来,更重要的是,那香炉中的半尺香,其前半部分是为凤髓香,其后半部分,则为凤髓反魂香。 两种香气本就差别不大,又是混杂一处,又有谁能不着此道?而等到原承天觉得灵脉不畅,神识昏沉时,已是悔之晚矣。 不过就在原承天神识黯然的刹那间,体内别出仙枝便是一动,这仙枝就是由原先那粒别出仙芽生成,随着原承天境界提升,亦生变化,此仙枝实为原承天身上最大的迷题之一,原承天与之相伴多年,也不知其究竟有多大妙用,唯知其与自己的灵识神识系系相关。 此刻神识被那香气掩住,那别出仙枝便生异动,若是用内视术瞧去,可见那仙枝上青光乱闪,而随着这青光闪动,原承天忽的耳清目明,那神识赫然死灰复燃了。 这神识的如同一对天目,就在那静室上空俯看端详,不仅仅是静室内外,就连整座仙集,也尽在这神识的威能之中。 原承天神识虽然恢复,奈何身子仍是动弹不得,这情景就好像元魂离体一般,不过那元魂若是离体,自然性命堪忧,而神识在天,却有许多妙用。 原承天正想用神识击杀那持刀修士,不想那修士并不曾真正向自己身子刺来,而是在空中一点一划,那空中就现出一道裂缝。 这等破界之术若在老雕这等大修手中施来,倒也不奇,但是由其昊天修士用来,则是令人侧目,便是原承天自己,也非得借助手中的无界之剑,耗费极大力气,才能破界成功,又怎能如此修这般轻描淡写? 见那修士用刀破界而非杀人,原承天自然按兵不动,且看端详。只见那持刀修士是为六旬老者相貌,身穿灰袍,手中持着一柄灰色短刀,那短刀瞧来毫不起眼,可若是瞧得久了,就可见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耀其中。 另一名修士是位中年男子,身材魁伍,其面目与黑齿公竟有六七分相似,中年修士道:“此番若是事成,定要多多谢过金道友。” 那老者笑道:“谢我作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一刀割下去,便是百万仙币,又怎会不肯。” 中年男子笑道:“虽是如此,仍要多谢。否则在这仙集之中,若无这把逆天法宝,又如何能别开界域。”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那老者送了出去。 原承天的神识瞧着明白,那中年男子将老者送到院外后,自有人接着,一直恭送出香铺去,而那名接迎老者的人,竟是常公。 此刻原承天冷静之极,他心中明白,黑齿公等人定是在设局了,但此局目的究竟为何,却是难知,此局又是如何设法,更令人捉摸不透。 奈何原承天虽有神识在天,可肉身被那凤髓反魂香熏来,仍是动弹不得,原承天暗道:“若是黑齿公真个儿对我不利,我这神识亦可杀人。” 想到黑齿公等人竟会暗算自己,心中怎不黯然,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怎么也不像是对自己不利。 这时那中年男子又回到静室中,对着原承天昏睡的肉身便是一揖,口中道:“原大修,真个儿对不住了,若不是用此手段,大修定然是不肯的,没奈何,我等只好出此下策。” 将原承天的肉身轻轻扶起,掌中多出一把刀来,将肉身的法袍一角轻轻割下了,再将一道灵符往那肉身的头顶一拍,那肉身大放金光,好似被一层铠甲包裹住。中年男子施符之后,再缓缓将肉身送进了那界域之中。 原承天听这中年男子的言语,越听越奇,不过瞧见自己的肉身被送进这别开界域,心中则是长舒了一口气。 那老者用割界刀割开的界域,极似自己的藏字真言,此域不过是于界力边缘,微微的开出一点空间罢了,并不会受界力影响,本来这种界域只可藏物,不可藏人,好在那中年男子事先用一道灵符将肉身护住,只要在这界域中呆的时间不长,自然不会有碍。 这边刚刚将肉身送进界域,那静室的大门又被打开,却是虎隐手中提着一名男子进来,那男子已是昏迷不醒,被虎隐丢在地上,仍是一动不动。 中年男子瞧了地上的男子一眼,点了点头道:“这么快就寻来此人,相貌身材竟有三四分相似,又同样是仙修大成境界,倒也难得。” 虎隐便道:“此事是为救原大修与黑齿公性命,谁敢惜力?我与拙荆联手,压制一名仙修大成自是手到擒来了,拙荆倒也心细,事先已打听明白,此人绝对是恶贯满盈,天地皆曰可杀。” 中年男子笑道:“来这东极城洗魂台的,自然个个是久经杀伐战阵,否则怎会有浊气污了元魂,若想于其中寻出一个恶人来,倒也不难。” 虎隐道:“我只有一事不明,此人与原大修也只是身材略似罢了,只需往这面上一瞧,便知绝非原大修了,又如何能瞒得过那人?” 中年男子笑道:“我家兄长思虑周全,怎会让人瞧出破绽来。”说罢摊开手掌,露出法袍一角来。 虎隐道:“此法子我倒是明白,这法袍上本有原大修的灵息,有了这法袍,这气息上倒是可以蒙混过去了,只是这相貌怎好糊弄?那人怎样也要瞧清了相貌才会满意的。”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若说那三十六天罡变化,的确不易修成,可若是易容换貌,实为雕虫小技了,莫忘了我家兄长本是丹道宗师,什么样的丹药炼不成?” 就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来,打开锦盒,盒中有粒指头般的黄色丹药。 中年男子手法快极,将那丹药取在手中一拍,便成粉未,令虎隐将那男子扶住正了,用那粉未朝那男子的脸上抹去。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已明白七八成了,原来黑齿公等人分明是想用李代桃僵之计,用这陌生的男子代替自己罢了。但诸修为何如此,却着实不知。 只恨那肉身已在界域之中,这神识虽能洞察一切,偏偏却不能言,又怎好阻止二修住手,难不成用这神识击杀他二修不成? 正在为难,那中年男子已在那昏迷男子的面上揉捏起来。那男子的面部被这粉未抹来,就变得好似一块泥土,任那中年男子揉捏。 中年男子揉捏片刻,便退后半步,细细端详,又细细的修正涂抹,如之再三,才露出笑容来。 那虎隐一直紧紧的盯着昏迷男子的相貌,目光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拍手笑道:“果然是极像,像极,便是我也瞧不出两者有何异同了。不过黑齿兄,你虽是手法妙绝,若是二人并坐,我仍能辩得出来,你信也不信?” 中年男子面色一紧,道:“莫非还有破绽不成?那法袍一角稍后施法,自然会将这男子的原有气息掩住了,若是气息与相貌皆无破绽,想那人也只是与原大修有一面之缘罢了,又怎能辩得出?” 虎隐笑道:“黑齿兄莫慌,听我细细道来,想辩出二人倒也不难,只需一瞧二人的目光便可,这二人的目光好有一比,那就是星辰不可与日月争辉。” 中年男子本来面孔绷得紧紧,此刻轻吁一口气,笑道:“虎隐兄莫来吓我,我只当真的会露出了什么破绽,你需明白,那人便是来了,见到的也是原大修被凤髓反魂香迷倒的情景,又怎能瞧出目光的异同了,因此这天大的破绽,反倒不必在意。” 虎隐笑道:“此节我怎不知,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此事大为不妥,那原大修若是醒来知晓此事,只怕便会雷霆大怒。” 中年男子叹道:“正是深知原大修的为人,这才不得不用这凤髓反魂香将他迷住了。否则如何逃过此劫?那人的境界修为岂是我等可抗衡的,更不用说其背后的势力了。我等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若不惹下这杀孽,如何救人救已。” 虎隐道:“虽然大有苦衷,只怕原大修仍是不肯。他又怎会让别人替他去死。”说罢长吁短叹不已。 中年男子不由怒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兄长常公,若是你再去乱嚼舌根,动摇了兄长与常公的心思,你我这兄弟情谊只怕就此断绝。” 虎隐忙笑道:“我也只是心中恐慌,说出来压惊罢了,在你兄长与常公面前,那是断然不敢乱说了。” 那中年男子与虎隐说话之际,已将那男子的面容改易毕,原承天的神识细细探去,也是忍不住赞叹了,瞧这男子的相貌,与自己怎有半点差别? 正在这时,那店铺外的长街上走来一人,径直就入了香铺,原承天瞧见此人身形,心中叹道:“难怪黑齿公等人出此下策,若非如此,又如何躲过这场大劫。” 第1145章此罪毕竟不肯饶 原来此人正是慕氏太虚之士慕元青。原承天瞧见此人,八九明白了黑齿公等人的苦衷。 看来黑齿公等人虽逃到东极城,却仍未逃过慕氏的掌握,且不说慕氏的势力强大,便是慕元青一人,也非黑齿公等人可以抗衡了。 自己与慕氏仇怨难解,说不定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那慕氏的视线之中,黑齿公等人为救自己,也只好用出李代桃僵之计了。 至于自己初到东极城便遇到黑齿公,反倒是自己的运气了,若是被慕元青抢先撞见的话,此刻定然凶多吉少。 既见慕元青来此,原承天的神识怎敢在这香铺中停留,那太虚之士何等修为,定能探出自己神识的存在。 但那界域中的肉身仍是浑浑噩噩,自己的神识与肉身就像毫无关系,这情景好似梦游一般,更像是元魂出窍之状。因此原承天的这缕神识,绝无可能独自收进那界域之中。 这时那慕元青已来到铺中,黑齿公身影一闪,已在香铺中出现。慕元青并不停步,只是冷冷道:“那人却在何处?” 黑齿公忙道:“已被属下以凤髓反魂香所迷,正在静室之中。” 慕元青道:“此事若成,前罪可饶。” 这时那常公亦在黑齿公身边恭身施礼,慕元青亦不理会,大步朝那香铺的后院走来。 在这仙集之中,虽然修士的灵识动用不便,可太虚之士的手段,非寻常修士可比,原承天的神识若是仍留在此处,被发现的可能性是十有八九了。 既然神识难被收回,又不可能远离此处,原承天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就在这时,忽的瞧见那被虎隐擒来的那人,此人已然昏迷,灵识毫无抗拒之力,正是寄身的绝好所在。 原承天的神识急急探来,就往这修士的灵识撞去,此刻为求生存,又哪里能管得着这人的死活。 一个人处身立世,若是处处皆求堂堂正正,无愧于心,那着实是太难了,这世间总是会有诸般缘巧合,让人不得不犯下错来。由此看来,那洗魂台之存在,实是天地的良苦用心。 黑齿公等人为救人救已,不得不将此人擒来替罪,自己的神识为求藏身,也不得不鸠占鹊巢,去抢此人的肉身。 想来自己的神识能脱离肉身而存在,或与自己修过分魂炼体有关,这顾氏的分魂炼体之处,思来好不恐怖。那分出来的元魂虽有主次魂之说,可现在看来,不光是主魂不死,分魂不灭。亦可能是分魂不死,主魂不灭了。 原承天的这道神识轻轻易易,就驱除了那人的灵识,说来这就算是原承天驱魂夺舍一般。不过此刻原承天驱的是此人的灵识而非元魂。那人的元魂,仍是好端端的呆在肉身之中,但因灵识已被驱去,此人怕是再也醒不来了。这般死法,也算是世间一奇。 这边神识刚刚寄身于肉身之中,慕元青脚步已到,那与黑齿公相貌相似的中年男子,想来定是黑齿公的亲生兄弟了,此人好不机灵,一见大门被推开,就立时跪倒在地,口中道:“小人黑齿无行,拜见慕公。” 黑齿无行身边的虎隐先是一愕,瞧见黑齿无行下拜,也只好微微将身一躬,揖手道:“昊天散修虎隐,今日对见慕大修,何等之幸。” 慕元青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来,道:“两位既非慕氏故旧,却肯替本族出力,本座甚慰。此事二位皆有功,本族自会论功行赏。” 黑齿无行道:“但能一恕兄长黑齿无常之罪,小人心愿已足,何敢求赏。” 慕元青淡淡的道:“黑齿无常将功赎罪,自然前情不究。” 黑齿无行这才大喜,忙引慕元青向那被擒的修士瞧来,道:“这人便是原承天了。” 慕元青自进屋之后,就将目光紧紧的盯着原承天,此刻反倒不去瞧了,而是点了点头道:“此人不过是一介凡界散修罢了,虽是生性奸滑,倒也没那么要紧,却不知他的物藏何在?可曾搜到那只幼麟?” 那原承天的神识听到此言,心中另一个迷团也是恍然大悟了,原来万兽山庄的弟子执意要捕麒麟,竟然也被这慕氏所迫了。说来也唯有慕氏这样的仙族,才有实力令万兽山庄屈服。 那万兽山庄虽有弟子过万,可在仙族眼中,也不过是掌中之物,那慕氏独有昊天九方之一,岂是区区一个宗门可以抗衡的。 定是那慕行云功法修行不利,非要用那麒麟精血脱胎换骨,这才使得慕氏不惜代价,亦要替其办成此事。 这样说来,这次慕氏寻着自己。倒未必是为报前仇,而实因是这麒麟在自己身上罢了,至于恰好报了前番怨仇,也只是顺手牵羊,瞧慕元青对自己的不屑态度。这番推测,倒是与理相合。 黑齿无行对虎隐道:“虎隐兄,这人的物藏我搜了又搜,却没发现麒麟的踪影,不知虎隐兄有何发现?” 虎隐摇了摇头道:“在下亦将此人的物藏翻了数遍,的确不曾发现麒麟,想来是此人将那麒麟放了去,也未可知。” 黑齿无行点头道:“只怕便是如此了。” 这时虎隐手中已多了一个物藏,就此恭恭敬敬交到慕元青手中。 慕元青根本连瞧也不瞧一眼,淡淡的道:“这样的物藏只能藏得了物,如何藏人,此人身上听说是有件空间法宝的,怎的却是不见?” 虎隐摇了摇头道:“若是空间法宝,如何能瞧得见?看来此人纵有秘密,亦是无人可知了。”说罢连避叹息,以示遗憾。 黑齿无行也道:“我等修为着实有限,若是有什么空间法宝,或是另开界域藏了,又如何能探得出?” 慕元青微微将头一点,道:“看来若想探出原委,只有将此人的元魂搜上一搜了。” 原承天听到此话,不由得有几分惊惶,此刻他的元神寄身在那修士的肉身上,一旦慕元青动用搜魂之术,又如何探不到自己的这缕神识? 所谓搜魂,其实搜的便是灵识了,此修的灵识被自己的神识驱除了,那慕元青一旦搜来,搜的可就是自己了。如此说来,自己就算是自投罗网了。 这时黑齿公与常公亦来到静室中,但二人却不便动言,以免启人疑窦,此刻唯有黑齿无行独自应对,方显得自然。 黑齿无行将眉头一皱,道:“慕大修,说来有一桩事体,好生奇怪,今日遇着慕大修,正好讨教了。” 慕元青道:“却是何事?” 黑齿无行此计不过是引开了慕元青中注意力罢了,免对慕元青当真就要亲自动手,去探那人的元魂。 既见慕元青有了好奇之心,黑齿无行道:“在下在搜此人的元魂之时,若是不小心毁了此人的玄承记忆,算不算是杀人,是否便要惹了煞气?此椎事万分要紧,还请慕大修务必明示才是。” 慕元青叹道:“你若是毁了此人的玄承记忆,那么此人便是元魂转世了,亦算是前功尽弃,如何算杀人?那罪过是一点也不会减轻的,你只当那天地真的无眼吗?” 黑齿无常脸色惨白,苦笑道:“果然是逃不过了,看来那洗魂台上,我也得走一遭。不过此举既是为兄长减罪,为慕氏立功,想想倒也不枉了。” 慕元青头一皱道:“这么说来,此人的玄承记忆你已然探过了?” 黑齿无常道:“不错,在下已探过此人元魂,亦不曾发现那麒麟的下落,说来也是在下心急着立功,急盼能探点实情出来,哪知道却误损了此人的玄承记忆,早知如何,就该等大修前来动手才是。” 原承天刚才以神识驱识之时,的确不曾遇到半点阻碍,看来黑齿公等人行事极是细心,早将这人的玄承记忆毁了去,也好向那慕元青推个干干净净。这是绝后之计,虽可能引来慕元青生疑,亦可能遭来叱骂,却总好比被慕元青探出底细来。 原承天此刻方知,如黑齿公这般的仙修之士,一旦做起事情来,那真是心狠手辣,心细如发,每一步都要抢在他人前面半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位黑齿无行虽不知其修为如何,但瞧其行事应对,便知是个厉害人物了,那慕元青虽是太虚之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慕元青听黑齿无行一番话,就是滴水不漏,便道:“你立功心切,倒也不能怪你——”说罢意态沉吟。 诸修见慕元青大有亲自动手之意,无不心中惊惶,虽然刚才虎隐已毁去此人的灵识了,可若是细心探来,便知那是故意而为,又如何瞒过慕元青这等大能? 黑齿无行便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修若是信不过我,只管再去探来,说不定能探出些消息来。” 这话中“信不过我”四字最是刺耳,那慕元青不由将眉头一皱,道:“怎会信不过你?你既然已动用过搜魂之术,那也不必再探了。”将目光在那修士肉身又扫了扫,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诸修见慕元青终于肯离去,表面上自然是恭恭敬敬,声色不动,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场大祸,庶几是可以避得过了。 这时那慕元青已走到静室门口,正走到常公身边,此人忽的冷笑一声,举手便向那常公拍来。那常公竟不敢避,只好任他手掌落下,便听“啪”的一声,常公一只手臂生生被切了下来。 第1146章计中有计不寻常 诸修见慕元青动怒,皆是大恐,黑齿公便跪拜下来,常公亦强忍剧痛,缓缓跪倒,黑齿无行与虎隐虽非慕氏部属,也慌忙曲膝半跪,长揖为礼。 黑齿公道:“我等办事不利,就惹大修动怒,实为万死之罪。此皆为老朽一人之过,大修若施严惩,只盼施予老朽一人。” 慕元青淡淡的道:“此次你等办事不利,断臂之罚不过是略示警戒,我等在此局良久,又怎能前功尽弃,那麒麟的下落,仍需细细探来。否则如何去见行云公子。” 黑齿公道:“属下定来竭尽全力,探出那麒麟的下落来。” 慕元青冷笑道:“如此便好。”说罢转身便走。 黑齿公匆匆跟上,只到将慕元青送出香铺,才回转静室。那常公虽是断了一臂,却只当浑然无事,见到黑齿公回转,就展颜一笑,道:“此番计划,总算瞒过他了。” 黑齿公忙道:“常公伤势如何?” 常公笑道:“区区一臂,何足道哉?此番若只折了一臂,倒也大赚了。” 黑齿公道:“此计只能瞒得一时罢了,只要原大修能平平安安离了此地,我等诸人,就算万死也不枉了。大修的肉身仍在另开界域之中,需对急急放出来才是,若是迟误了,只怕定有伤损。” 黑齿无行道:“兄长莫急,那慕元青老奸巨滑,若是故意离去,却在四周探测,这时将大修放出,岂不是反中了他的计策?不如再稍等片刻才是。” 黑齿公亦知其兄弟说的有理,又担心原承天肉身安慰,那边又要急着取丹施法,替常公疗伤,这静室中一时间乱成一团。 片刻之后,曾七姑匆匆前来,道:“慕氏元青,已离了仙集。” 黑齿公道:“此人既离了仙集,纵有泼天手段,也瞧不见这仙集中事,速将原大修的肉身放出来才是。” 黑齿行云慌忙取出灵符一枚,将此符一拍,那灵符化成一团金光,将空中的裂缝复又打开一线来,这灵符与那割界刀配合用来,倒是便利得很。 这边裂缝初开,黑齿公就急急运法,将原承天的肉身取出,在静室中又点上奇香一根,此香向那原承天身上熏来,也就片刻功夫,原承天已是悠悠醒转了。 原承天的神识也趁此时机归位,这时黑齿公等人又拜在原承天面前,只等原承天清醒过来之后,便来向他谢罪。 原承天的神识一直窥探在侧,此事曲折,早就历历在目,虽有一二事不明,也知道了诸修的苦心,因此甫一睁眼,就急急道:“诸位速速请起,此番用心良苦,承天着实感激。” 诸修又惊又喜,惊的是从原承天这话听来,就是已知内情,喜的是原承天竟然不着责怪。 黑齿公奇道:“大修,怎的我等尚未开口,你便知道详情一般?”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先问你,那元氏知客执事,可与你们是一路?” 黑齿公见原承天问到这关键处,心中也明了七八分,知道自己一行虽做的隐秘,终是瞒原承天不过了。 他便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来此不久,就被那慕氏寻着,但慕氏虽是势大,在这东极城,却难施展手脚,更不便派遣人手。因此诸多大小事,倒也是用得着我们的。老朽在仙修界混迹多年,于昊天诸处仙集,倒也算是颇有些人脉的。”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那慕氏的势力再强,又怎能将手伸到此处?” 黑齿公道:“因此慕氏此番欲得麒麟,虽托了万兽山庄出头,可万兽山座纵有手段捕兽,却无人手联络奔走,至于探听消息,发布指令等,更需老朽不可。” 原承天道:“这便是说,自我与那万兽山庄的人交手之后,你等其实已是预知了。”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老朽若连此事都不知,如何在这仙集立足,又如何能迫那慕元青不敢真正对我下手?老朽心知肚明,若非是为了麒麟一事,慕元青只怕第一个就要取老朽的性命了。” 原承天心中赞叹,这世间便是那大能之修,也不敢说无往而不利了,黑齿公等人虽是修为平平,可百年来于仙集厮混,自有其生存之道,那慕元青来到此处,也是离他们不得。 原承天道:“因此你等就事先伏了人手,将我引我到此处了。” 黑齿公道:“那元氏知客执事,自然便是仙集中的朋友了,只不过此次大修前来,却瞒不过慕元青,因此我等从得知大修来此的那一刻起,就预做准备,要用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瞒过了慕元青。就算最终仍会被他发现,可那时大修已离了此处,又有何患?” 原承天道:“可若是我日后在人前显露了,你等又如何自处,那慕元青怎能放得过你?” 黑齿无行嘿嘿一笑道:“大修放心,我等虽是小人物,却自有生存之道,那慕氏的势力,极难出得了本方,更别说是在东土白原这样紧要的所在,若没了我们,那慕氏就成了瞎子,聋子,瘸子,又如何行事?” 常公也笑道:“大修,就以今日之事来说,慕元青其实也瞧出了七八分了,知道我等极可能在隐瞒他了,因此他心生恼怒,以太虚之境,竟也抑不住心境,终于断了我一条手臂,哈哈,此人如此浮燥,岂能成就大事,那慕氏心法,果然是大有缺陷的,也难怪慕行云要打那麒麟的主意。” 原承天道:“我瞧他的神色,的确是极有可能看穿了你等的计划,可惜了诸公的一番良苦用心。终是瞒他不过。” 黑齿公与常公相视一笑道:“此计能否瞒得过他,倒也无关紧要,我等只是想让他明白,那麒麟的下落,此刻唯我等方知了,若想得到麒麟,就唯有让我们活着。若是两不揭穿,大家你好我好,若是非得翻脸,嘿嘿,大不了一拍而散。” 原承天这才知道这计策就还可这般用的,前前种种布置,只是为了表明心志之坚,却并不在意是否能被他人识破。可见那人心算计之深,世间怎有一物可比的?黑齿公等人瞧准了慕元青的软肋,就算是表面上争不过他,其实双方谁强谁弱,倒也难说的紧。 那慕元青但凡有办法可想,也不至于一怒之下,断了常公手臂,以太虚之境拿一名极道之修出气,那便是气极败坏,怎有大能之修的风度在? 原承天向来执道极正,于这人心算计的波诡云谲,着实所知不多,如今方是大开眼界了。 黑齿无行道:“此策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为了演戏得真,向那慕元青表明不惜一切的态度,不得不设法擒来一人,就做了大修的替身,此人无辜涉及此事,实违大修向来行事准则,我等虽是为了救人,却要先损去一人,大修若是怪责,无行自该领罪。我名字中有个‘无行’二字,历来行事,着实是无拘无束,实在无行。” 原承天叹道:“人有亲疏之别,事有缓急之重,在下虽是愚鲁,总算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等为了救我性命,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怎还会顾及他人的性命?承天除了感激二字,夫复何言?” 诸修听他这般说来,才齐齐的松了口气,那心中最大的担忧便算是去了。虎隐拍手笑道:“大修就是这般通情达理,我先前可怎么说来?” 曾七姑抱臂冷笑道:“先前倒是有人每日念叨,说什么大修若是见责,却是与他无关的,只因这条计策,并非是他想出来的,怎能怪到他身上?虎隐,你先前说的,可是这句?” 诸修不由哈哈大笑道:“便是这般,我等都是可以做证的。” 那虎隐讨了个没趣,也只得嘿嘿笑了起来,这时那香铺中恰好来了客人,虎隐得了这由头,好似得了一命,忙不迭的离开静室,就去了铺中,诸修见他去的慌忙,又是一阵大笑。 不想只过了片刻,那虎隐就匆匆回转,身后跟着一人。 原承天此刻正和黑齿公论及断臂重续之法,那黑齿公道:“断臂若想重续,倒也不难,难的是手兵运用自如,仍可如前一般运用,方显神妙。” 原承天道:“世间诸多材质,若加以精心炼制,便用来续臂,虽然想超过先前手臂运用,的确极难,那非得用了天材地宝不可,若是如常施展,在下倒是有几分把握的。” 正说到这里,抬头瞧见虎隐去而复返,而瞧向虎隐身后那人,却不陌生,正是被那李神通断臂引麟的曾十八。 原承天便笑道:“十八,怎的寻到这里了,你来的正好,我今番要炼制五金之臂,正好连你的那条一并炼制了。” 曾十八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道:“大修,大事不好,我已探得明白,那李神通与宗效狮合谋,要在洗魂台边,算计大修肉身,宗丽仙与二人争竟不休,不想那李神通好不歹毒,就将丽仙收进法宝之中。大修待十八,好似亲生父母一般,十八便是不要了这性命,也定要让此事为大修知晓才是。”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情,越发的有趣了。” 第1147章昊天潜流似海深 原承天听到丽仙被制,如何不惊,对曾十八道:“十八放心,放着我等诸修在此,好歹也会将丽仙救出,想那万兽山庄的弟子,也不敢拿丽仙怎样,不过是将其禁住了,免得其破坏好事罢了。其性命应是无忧。” 黑齿公却摇了摇头道:“大修,那人心险恶,向来是不可测度的,万兽山庄的弟子平时对丽仙自然恭敬有加,可此刻有慕元青在侧,万兽山庄行事就与往日不同。捕麟一事,万兽山庄平时又怎能做得出?可见那慕氏压迫宗氏甚紧,山庄岌岌可危,为除障碍,就算将那丽仙杀了,也是不足为奇。” 原承天皱眉道:“这些人当真如此凶恶?” 黑齿公道:“那仙族弟子行事或有分寸,可是昊天散修为求目的,那往往是不择手段的,大修莫要高看了他们。” 原承天心中揪然,道:“既是如此,如何能救得丽仙?” 黑齿公笑道:“若是出了这东极城,我黑齿公只能束手,不过是寻常一丹修罢了,可在这东极城中,仗着多年仙集中行滚中的历练,倒也算是有些手段,此事大修只管交给老朽便是。” 原承天刚才已见得分明,那慕元青明知黑齿公等人弄鬼,却一直不敢真正翻脸,看来也是有所顾忌了。而万兽山庄虽是御禽有术,可在这东土东极城,却是以黑齿公等人为耳目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还请黑齿公速派人手,去探明丽仙详情,在下任凭调遣便是。” 黑齿公笑道:“一旦查明实情,少不得要请大修出手。至于续臂一事,大修不必心急,且事情了结之后,再来想办法不迟。” 原承天也知道此事并非当务之急,便点头答应,黑齿公就唤其兄弟黑齿无行过来,低声嘱咐一番,其后黑齿无行领着虎隐曾十八,自去行事。 原承天在香铺坐等,自然是心神不宁,好在只过了数个时辰,虎隐匆匆回来,进了静室就嚷嚷道:“那万兽山庄的弟子果然是疯了,竟听外人教唆,将丽仙囚在一件空间法宝中,更是广邀人手,要在洗魂台边对大修动手。此刻诸修已在城郊聚集,正向那洗魂台边行去。” 黑齿公道:“不知邀得了几人,又是怎样的修为?” 虎隐道:“无行已打听得的明白,除了李神通与曾山外,另有三名极道之士,加上万兽山庄三名弟子,那就是八名极道之修了。” 黑齿公见对方刹时就聚得这么多的人手,也是吃惊,那万兽山庄也就罢了,毕竟远赴万里,纵是势大,也是难以凑齐人手,可那李神通常年游走天下,处处人面极熟的。 黑齿公沉吟道:“就算是以大修手段,若想以一敌八,只怕也是绝无可能,便是加上我等这里的人手,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好在此事慕元青定是不肯参与的,倒也不是没有胜算。” 虎隐道:“那慕元青怎的反不来参与?那捕麟和谋害原大修,原本就是一桩事罢了。” 黑齿公嘿嘿笑道:“虎隐,你有所不知。你想来,以慕氏手段,何需请万兽山庄的人出手捕麟?难不成没了万兽山庄,慕氏就对付不了一只幼麟不成?” 虎隐道:“此事虎隐的确是有点想不通。” 黑齿公道:“仙公召开在即,诸大仙族正是明争暗斗之时,慕氏若是不顾颜面,只管任性胡为,到了仙会上,少不得要受诸多仙族指责,那易鼎升位,靠的固然是各自的实力,可若是相争不下,就得由苏氏裁断。慕氏值此关键时刻,又怎肯授人之以柄的。因此不但不敢亲自出面捕麟,那在洗魂台边,谋害大修肉身一事,他也是绝不敢露面的。” 虎隐听到这里,将脑袋点得好似鸡啄米一般,拍手笑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慕元青就算是瞧破了我等的计谋,不敢与我等翻脸,他也是担心,我等会将他的诡计公之于众了。” 黑齿公笑道:“一旦仙会召开,这东极城可也是呆不住了,到时我等又得另谋生计,那慕氏秋后算起账来,可不是当耍的。” 虎隐哈哈笑道:“黑齿公,那仙会之后,我倒是有个好去处,我先前对你提过数次,你总是不理,此刻也该好好思忖才是。” 黑齿公微笑道:“谁说我不理,嘿嘿,此事老朽也早有了准备。大伙儿的后路,老朽怎能不放在心上。”说罢那一对昏花老眼中,忽的闪出一道光芒来。 虎隐这才大喜,道:“黑齿公,我平生最不肯服人,如今却服了一个半人,你猜是谁?” 身边的常公就笑道:“此事何需去猜?你最服的那人,自是原大修,黑齿公虽是老谋深算,毕竟行事不择手段,你只服他一半,倒也不差。”诸修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虽是目前形势危如累卵,但诸修皆是风浪刀尖上打滚半生的人物,怎会放在心上。 那常公断臂,修为大损,黑齿公就留常公在香铺中留守,而虎隐夫妇与原承天,则随着黑齿公迅急出城,要去从李神通手中救下丽仙来,也好顺便让原承天去洗魂台边走一遭。 仙集之中不便施展手段,便是这东极城中,因有元苏二氏修士坐镇,谁敢胡为?因此李神通等人聚众议事,也是算在城外,免得被苏元二氏的修士所窥,坏了大事。 黑齿公自仙集一路行来,每隔数里,那目光就在四周扫了一遭,或点头或皱眉,显然是这城中暗伏的眼线,以种种手段与之联络了。 原承天原先只当修士明争暗斗,靠的是玄承修为,此刻无疑是大开眼界,原来那昊天散修世界,与仙族大不相同,其行事自有一套法则,种种狡黠诡诈之处,往往令人瞠目结舌。 离城刚刚数里,便来了一名修士,默默朝黑齿公一揖,就跟在黑齿公身后,那黑齿公也只是默默点头,双方并不交谈。 此修亦是极道之士,穿着一件灰朴朴的法袍,相貌平平,但其身上灵息却是古怪,一会儿散乱不堪,一会儿近乎于无。看来此人是刻意掩饰了。 过了数里,又有一名极道修士前来会合,亦是一言不发。此修更是古怪,头上戴着一个面罩,乃是竹木雕成,制的甚是粗陋,其上刀痕犹新,倒像是临出门时,仓促草制的一般。 黑齿公就向原承天传音道:“原大修,此事需瞒不得你,日后更盼你熟知其中关窍,必是大有好处的。这两名修士的身份,你再也猜不着的,一是苏氏弟子,一是元氏弟子。” 原承天真正吃了一惊,怎的仙族弟子,也受黑齿公的调遣,又如何来趟这趟混水?这也难怪二人皆是藏头露面,行事摭摭掩掩了。 原承天道:“不想黑齿公如此手段。” 黑齿公摇头道:“哪里是我的手段,此实为昊天仙修界不公开的秘密。那散修与仙族,看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尊卑有别,但双方其实过往甚密,只因散修自然有诸多事情,要有求于仙族弟子,但仙族碍于身份,定有许多不方便处,亦要劳烦散修出手的。” 原承天这才恍然,道:“若非黑齿公明训,在下怎样也是无法知晓的。” 黑齿公道:“这就好似慕元青要想办事,自己不便出面的,亦不敢让族中弟子出手,就只好请我暗中出手。因此若是我等有事,请仙族弟子出手,那仙族弟子亦是不得不来。” 原承天暗暗记在心中,黑齿公又将昊天散修的诸多通连手法,种种暗记,随口授予原承天。这些个暗记手法,原是黑齿公多年的人脉积累,除了黑齿公外,再无他人知晓。 今日黑齿公将这些对原承天倾囊相授,其实也是将自己的人脉累积与原承天分享了。 比如仙族某个弟子,曾受过黑齿公怎样的恩惠,双方又约定了怎样的暗记联络,此刻原承天知晓了,那么此人也就等于可受原承天调遣。 那黑齿公百多年经历,也不知积下多少人情,因此瞧来他只是昊天丹修一名,却不知暗中手段势力,竟也是颇为惊人,这就难怪慕元青也不敢与黑齿公贸然翻脸了。 而先前黑齿公就算为了原承天一事与慕氏结怨,那慕元青也只好当做不知,其原因亦在于此。毕竟留着黑齿公,对日后总是利大于弊的。 黑齿公道:“那人脉交情,亦是修为,大修记着这句话,日后定有好处的。不过瞧大修行事,亦是处处留意,分明天生就是此行的魁首,看来日后昊天散修,少不得要受大修管束才是。” 又行了数里,一名黑衣修士忽的凭空显出身影,看来是一直以隐身慝影之术藏在那里,见到黑齿公后,才现身一见。 黑齿公对此人摆了摆手,道:“如何?” 那黑衣修士道:“离此三百里,偏东,有密林一座,李神通等人便在那里相聚议事。” 黑齿公道:“好。” 黑衣修士又道:“此事若了,还请黑齿公再来一叙,我家主人另有要求相托。” 黑齿公道:“好。” 黑衣修士这才长长一揖,忽的将身一隐,实不知去了何处。 第1148章禅言助阵谁可比 原承天见此修目中精光如针,那分明是极上乘的仙修心法,可见此人绝非寻常散修了。但此人说话之际脸皮不动,瞧来古怪异常,就好似死猪皮上嵌了两粒明珠也似,看来此人面上,亦是戴着某种面具了。 而在这黑衣修士出现之时,那名最先前来会合的灰衣修士,忙将脑袋一低,身子一转,只肯以背部示人。 看来二修却是熟识,在这种场合下,却是不便厮见的。 原承天出城之后,就将神识探向远处,按理说区区三百里自该探个清清楚楚,可此刻经那黑衣修士提起,才知那处山林中藏有修士。 此刻再细探之下,方才明白原来那山林之中,亦是鸟雀云集,这些个鸟雀分明是受万兽山庄御控,自己便是身具神识,也难透过这些鸟雀,探明林中动静。 而反观李神通等人,因离东极城甚近,只要有修士出城,自能探个清楚。这便是说,诸修的行踪,已经尽在李神通等人的掌握之中。诸修虽自忖实力不亚于李神通与万兽山庄一行,可因敌暗我明,反倒极其被动了。 黑齿公听罢黑衣修士说完之后,也暗中用灵识探过,他虽不及原承天神识无双,数百里的路程,自然也是能探到的。以此老的阅历,如何不明其中关节,便沉吟道:“不想这万兽山庄倒也有些道行,想悄悄前去行事,只怕是不行了,若是李神通等人见我等前来,仍在林中聚而不散,便知其在林中必有埋伏,如此倒不便贸然行事。” 原承天摇头道:“救人之事急如星火,怎容拖延。就算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也是顾不得了,诸修可慢慢上前,容在下前去探个动静。” 不由分说,就将身子一动,早就去了数十里,那数百里的路途如何经得起他的遁风,也就是片刻之间,已到了那密林外围。 抬头瞧去,果然好一处山林。此处为东土中心处,灵气极其充沛,就算是极普通的树木,得这灵气滋润,亦是茂盛无比,那林中盘根错节,好似蛛网一般。 只是这树林生得再密,也能被这鸟雀寻到空隙,原承天唯知这林中鸟雀云集,可真个去瞧,未必能瞧见几只,而林中所藏修士,更是一个也瞧不见了。 原承天暗道:“若不先惊退了这些鸟雀,如何让林中修士现身,且不知这些鸟雀有何异术,就算救人情急,也的确不可冒失了。” 手中抹出两道真言法诀来,正是从惊禽玦这件虚宝中悟出的惊禽诀,因此哪怕那件惊禽玦不曾带来昊天,这法术依然可行。 这道惊禽诀本就是昊天法术,就连大能灵禽亦不敢强行抗衡,何况是万兽山庄聚来的寻常灵禽? 就见两道法诀一出,那林中就骤然飞出千万只灵禽灵雀来,这些灵禽灵雀最强者也不过是三四级罢了,哪里能承受惊禽诀的偌大神通。自然是惊恐之极,纷纷四散逃去。 鸟雀刹时摭空,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只,而随着鸟雀越去越多,那林中修士的身影,也一一浮现在神识之中。 原承天冷笑道:“果然是藏不住了。” 原承天身子不动,神识则将这座山林罩住,一个,两个,三个,林中修士的身影一个不留,尽在神识的笼罩之中。 原承天的目标唯有李神通一人罢了,此修先前已经与之交手过,早将其灵息记得牢牢,可是从林中诸修身上一一扫过,却不见李神通的身影。 原承天忖道:“莫非此人藏身于空间法宝之中,若是如此,倒是有些棘手。” 心中虽是如此想,身子还是径直冲了过去,就在密林上空逡巡不定。 便在这时,从林中飞起一只黑雀来,此雀通体乌黑,唯有一对眼珠金光闪闪,原承天正奇这只黑雀不受惊禽诀影响,神识一探之下,方知此物竟是一件法宝。 此物乃是用玄铁元金打造,将口一张,就是一蓬细针。那针上淬有奇毒,若是肉身触及了,想来定是糟糕。 原承天身具四重风月之体,倒也不惧奇毒,可又怎容这细针粘身,他身子不动,却靠这四周的充沛木灵气,生出一件无形木盾来,而无锋剑脱手而出,刺向林中。 此修既然不是李神通,原承天本不想理会,可此人却抢先出手了,原承天又怎肯轻饶。 那无锋剑与这只黑雀擦身而过,剑上的强大强压,已使得这黑雀在空中摇摇欲坠了,空中散布出来的细针,也被这灵压迫得四散,唯有几根欺近原承天身侧,也过不了木盾这关。 而无锋之剑则是刺进林中,随着一身轻响,一名修士从林中窜了出来,神色惊惶,面容苍白。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喝彩声,正是虎隐也抢到了。 虎隐瞧得分明,原承天这一剑刺进林中时,那修士不及防御,只好动用本体法像来迎,可这具法像又如何能是这无锋的对手,就被无锋之剑一剑刺穿,这修士迫不得已,只好窜出密林,就要向远处逃去。 虎隐恰好接着,大吼一声道:“既然做下事来,莫怪我虎隐无情。” 一道天雷轰然顶下,其目标却并非仅仅这名修士而已,那是想将这大半个林子,尽然扫荡一空,也免得诸修借这林子藏身,斗起法来碍手碍脚。 那修士已失了法像,哪里还有斗志,勉强祭出头顶竹冠,将雷隐的天雷抵住了,一道身影就窜向远处。 虎隐正想追出,黑齿公等人也已赶到,黑齿公就道:“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敌友变幻,亦是常情,虎隐不必赶尽杀绝。” 虎隐哈哈笑道:“这样的虚虚实实的勾当,我虎隐却做不来。”话虽如此,还是将那修士放过了。 这时有五名修士被那天雷逼出密林,皆是极道境界,就与诸修斗法。那曾山因修行不高,却是不敢出面的。 黑齿公与曾七姑各抵住一修,虎隐则是以一敌二,那名灰衣修士与蒙面修士,亦是敌住一人,正好将原承天空出手来,去寻那李神通。 原承天的神识在战场上匆匆一扫,知道诸修所遇敌手虽然各有强弱之分,一时间倒也分不出胜负来,大可放心。于是将神识运至极致,务必要寻出李神通的身影。 空间法宝辩之最难,总要高出一两个境界,方能探到对方的空间法宝。正如原承天先前拥有的琅嬛金塔与目前在手的青龙塔,也极难被对手瞧到。 原承天的境界甚至还比李神通为低,按理说绝无探出对手空间法宝的可能。好在原承天修成的神识,却是强过灵识许多,且最善于细微之处发现踪迹,欲探空间法宝,仍有机会。 原承天沉下心来,不理战场上厮杀,只管一心去探这周遭的细微变化。 盏茶之后,果然让他寻出一丝线索来,原来林中某处,木灵气与他处相比要略显薄弱,莫非是此处有人动用法宝,大量吸收木灵气,以致于木灵气弥补不济? 原承天正想对那处动手,忽听到曾七姑哎呀叫了一声,身子向地面坠去,坠了数丈后,才勉强停住身形,但脸色已是大为惶恐了。 虎隐原想过来相助,可他一人面对两名修士,已然是手忙脚乱了,又如何再来兼顾七姑安危,若是强行抽身前来,必被两名对手所趁。 修士斗法,最是凶险不过,稍有差池,那就是魂消体灭,因此虎隐再是着急,也不敢分心。 而黑齿公这边,亦是落了下风。 黑齿公虽是精于丹修,平时行事又是计谋百出,可于斗法上毕竟弱了一环。那斗法比不得其他事,所修法术,所炼法宝,总要靠福缘得来,任你如何天分,若是得不到上佳法宝,修不到大能法术,也是枉然。 这也是因为诸修的对手之中,有三名万兽山座的弟子,这三人中有二人皆用长鞭,那长鞭本具慑魂之能,就连原承天也是吃过苦头的,诸修被这长鞭的气势所夺,心境皆是大为不稳,时间一长,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倒是两名助拳的修士,丝毫不落下风,且是留有余力,看来仙族弟子与散修相比,果然是胜过许多。但这二人既来助拳,行事就与他人不同,就算是大占上风,也不肯去救助别人的。 原承天不慌不忙,就祭出自悟的禅字真言来,他先前明悟禅言时,就想着有朝一日,要领袖群雄,行那惊天动地之事,因此所悟的“梵息顿止,斗黯统解”这八字禅言,皆适于群修斗法,越是修士众多,愈见其妙。 当下左手抹诀,用出“梵息”二字禅言,这是替已方收敛心情,加速真玄运转,其后右手再抹两字禅言,是为“顿止”二字。 这两字禅言一出,就见对手的诸般法宝,皆比先前慢了许多,对手的身形也好似陷于泥淖之中。 这四字禅言若对着一人来使,未必能瞧出有多大的好处,如今对着双方用来,此消彼涨之下,那效果好不神奇。 曾七姑一声欢呼,本来她手中红帕已是摭拦不住了,此刻得了原承天之助,红帕牢牢护定身子,手中新制法刀,就将对手的一柄法剑打落尘埃。 那边黑齿公也趁机挽回败局,趁着对手的法宝不灵,身形减缓了,一柄法剑将对手法袍削去一截,使得对手先前嚣张气焰顿时降了大半。 其他修士亦是各有好处,唯有虎隐得利最多。他手绽天雷,将一名对手的头顶金冠打得粉碎,那金冠之下的脑袋,只怕也是保不得囫囵了。 原承天这才放下心来,将紫罗天雷诀祭起,指向林中某处,口中叫道:“李道友,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第1149章心中一动垂何兆 这道天雷诀祭将过去,空中道道闪电直直击了下来,那闪电颜色青紫,形如刀戟,实是万物难当。空间法宝原是靠着五行之力,跳出原有界域,但与天地灵气实是息息相关。 比如原承天的青龙塔便是不利于水,李神通的空间法宝自然也是大有缺陷,这才能被他人所窥,所破。 如今在天雷诀的扫荡之下,林中的木灵气竟被扫荡一空,李神通的空间法宝失去了支撑,自然便可能显现出来。 紫罗天雷诀过后,林中果现竹楼一角,虽说这竹楼大半仍是无法瞧见,可既显一角,又如何藏身? 原承天作势再祭天雷诀,要对这竹楼施法了,那竹楼既然显现,自然就不能跳出界域,就难以避开雷击之威。 原承天这边作势祭法,李神通若在塔中,自然能瞧个明明白白,但任凭原承天手中符文大放,那竹楼处仍是毫无动静,原承天这道法诀,反倒不敢击下了。 只因他的本意,是想将李神通逼将出来,又怎敢真的毁了竹楼,这竹楼一旦毁去,丽仙岂不是性命无存? 不想那李神通不知是不敢出来应战,还是自恃手中有丽仙为质,算定原承天不敢动强,仍是呆在竹楼中不出。 这时黑齿公等人已是大占优势,原承天也可放心与李神通周旋到底,他略一沉吟,就收了天雷诀,持无锋在手,就向那竹楼冲去。 那竹楼四周的木灵气恢复甚快,眼瞧着这竹楼的一角迅速变小,若是等到这竹楼完全消失不见,原承天若再想入竹楼,就得大费周章了。 原承天不等身至,先将无锋祭了出去,那无锋好不犀利,将竹楼一角生生切了下来,接着身影一闪,已到了竹楼之中。 这竹楼并不算大,只有上下两层罢了,整座竹楼,皆用昊天青竹竹成,昊天之物虽然绝大多数远胜凡界,但以这灵竹而论,却还是以凡界的天南翠竹为最佳。此楼若是以天南翠竹制成,哪里需要木灵气的支撑,就是靠自身威能,也可自成界域,那可是真正窥他不破了。 原承天原有天南翠竹一根,可惜留在琅嬛金塔之中,此竹日后必有大用,等猎风飞升昊天时,那根天南翠竹,是第一备选之也。 虽然以猎风的修为,只怕带不得许多物事,好在有白斗灵偶以及银偶在侧,就算是每人带得一件来,想来也是足够了。 更何况自己修成分魂练体之术,那银偶的境界在凡界虽然至多只能修到仙修中乘,可修为却是和自己同步的,能携之物更多。且银偶飞升昊天之后,自己只需收回元魂,再来一次分魂寄体,就可使金银二偶境界相若了。 等到那时侍灵齐至,自然是另有一番天地,原承天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处处捉襟见肘。 目光在楼中一转,正迎上丽仙的一双泪眼。 那丽仙依在楼边,神情凄苦,见了原承天后,双目更是止不住清泪两行,扑簌而落。 原承天见这楼中竟无李神通的身影,心中略感放心,便朝着丽仙微微一笑道:“丽仙,让你受委屈了。” 丽仙扑到窗前,便是大哭起来,原承天也不知如何去劝,只好立在身边,温言安慰不止。想这丽仙向来骄横,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此番经历,定是让她记忆深刻,对那世道人心,也多出一份难得的阅历来。 丽仙的泪水滴滴答答,只是流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才道:“原大修,我对你不住。” 原承天笑道:“这倒是奇了,应该是我救援不及,让你受了委屈,怎的反倒是你的不是。” 丽仙道:“总之是我的不是。” 原承天也不与她争辩,问道:“李神通何在?” 丽仙见问,忽的扑嗤一笑,道:“那厮见到大修率人前来,一剑就伤了一人,吓得七魂皆丧,就急急溜走了。又想带了这竹楼去,我就骂他,你若是带着我,那原大修就算是追到天边去,也定要追到你,难不成你敢杀了我不成?” 原承天不由也笑道:“那他定是不敢的。” 丽仙也笑道:“可不是,我就说,就算家父不敢违拗了慕元青,难不成还要怕你?你这等散修小卒,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个也是杀,趁早离了这里,逃命去吧。”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想来把他吓得不轻。” 丽仙道:“他也只不过是利令致昏,想趁乱多捞些油水罢了,如今事情闹得大了,他又怎敢一意孤行。” 原承天道:“也算他知机,既然让他逃了,也就罢了。我等先离了这里,外面斗法正紧,也该尽快结束了才是。” 丽仙道:“可恨那厮怕我破楼而出,收了我的法宝物藏,这竹楼的禁制又是厉害,居然毁他不得。还请大修借我法宝一用,我非得将这竹楼劈了当柴烧,方解吾恨。” 原承天笑道:“这可是痴话了,我的法宝,怎能受你御控。想来那李神通要你的法宝也是无用,定是藏在楼中某处了。” 说罢用神识上下一扫,这竹楼能有多大?很快就被他发现,那底层建有一个暗格,表面上瞧来您是墙壁一般,其实却是暗藏玄机的。也就是原承天的神识无所不窥,否则真还寻他不着。 就去了底层,将那暗格打开,暗格上虽设有禁制,又如何能难得住原承天,也就是多用几句真言口诀罢了。 暗格中有些灵草丹药金玉之物,既然是连李神通也不肯携带的,又能是什么佳物?这些杂物边上,就是一个物藏,原承天打开物藏,见其中果有一根长鞭,知道是丽仙之物了。 暗格中的物事,原承天自然是一物不取,此竹楼虽被自己拿下,也算是自己的战利品了,可原承天于夺宝这样行径,近年来观念大变,怎会擅取?正所谓暗室欺心,神目如电,一个人此刻行径,就是日后因果,怎能轻忽? 丽仙一直跟在身侧,见到自己的物藏,欢欢喜喜取了来,就急急将长鞭持在手中,清叱一声,将长鞭劈向竹楼。这竹楼已没了禁制,怎能禁得住这长鞭,“哗啦啦”一声响,就蹋了大半了。 原承天也不制止,这也是他为人的好处。他自己虽然绝不会毁弃他人心血,但丽仙的行径,他又如何管得?一个人若是自恃处处占理,就要动不动强迫他人,依从自己的意见,那才是最霸道不过。 丽仙被拘在这竹楼中半日,自是满肚子气闷,将长鞭尽力施展开来,刷刷几鞭,这竹楼已是不能看了。 通过那竹楼的偌大裂缝,可瞧见外面的战场已是胜负分明。 按理说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原承天这边,因两名邀来的修士不肯动用全力,反倒是略略吃亏,但因有原承天的禅言加持,黑齿公等人自是越斗越勇,那虎隐杀了一人后,双方形势更是大变。 在原承天进楼之后,虎隐再施神威,又将对手的法像打破,逼得此人落荒而逃,虎隐腾出手来,不去助自己的仙侣曾七姑,反倒先去助黑齿公御敌。 原来黑齿公的对手已现颓势,此刻再有虎隐这个强敌加入,立时就支撑不住了。黑齿公见虎隐今日已伤了两条人命,怎敢再让他惹上煞气,急忙向那修士喝道:“你等大势已去,何苦再赔上性命!” 那人又羞又恨,却也知留不得了,慌忙收了法宝,也匆匆逃走。 这时曾七姑的对手见同伴纷纷离了斗场,也是心慌,叫道:“今日就斗到这里吧,来日有缘再斗。”将法宝一收,也是急急逃去了。 正所谓兵败如山,剩下的两名修士见不是头,也忙忙的去了,刹那间,这山林又是空寂无声,唯有虎隐祭出的天雷闪电犹在林中激荡,时时发出嗤然之声。 虎隐大笑道:“今日之战,才叫痛快,只恨黑齿公近朱者赤,学了原大修的脾气,不肯让我放手诛敌。” 黑齿公叹道:“只盼你早日明悟才好。那杀人煞惹的苦头,难不成你还没有过教训?” 虎隐笑道:“黑齿公这样一说,倒也是有些后悔,但当时杀心一发,哪里能止得住。” 虎隐修的是天雷心法,此法自是目空一切,于心境修行最不在乎的,这也是怪虎隐不得。 这时两名邀来的修士,也不过来说话,就远远的揖了手,与黑齿公告辞。黑齿公忙还礼道:“今日有劳。” 二修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说罢就将身一纵,驾起遁风去了。 虎隐等二修去得远了,才撇了撇嘴道:“这二修总是不肯尽力,下次若是有事,再也不能用了。” 黑齿公道:“那邀来助拳的,要紧是分了对手的阵势,怎能让人家以命相拼的?日后你若是主持这样的斗法,务必要将这点算进去了,才不会错估局势。” 虎隐虽是连连点头,却未必能听在耳中,倒是原承天牢牢的记住了。 黑齿公转向原承天道:“既然驱散了这些修士,不如趁早去洗魂台边,办了正事要紧,否则迟则生变,那慕元青也不知会弄出怎样的事情来。也不知怎的,我总是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不测之事发生。” 虎隐道:“有何惧处,有我等替原大修护法,除非是慕元青亲自前来。谅那厮绝不敢来。”话虽这样说,心中也是一跳,毕竟慕氏被逼到绝境,又是什么做不出来? 第1150章草木皆兵心难定 此去洗魂台极近,以诸修的遁速,也就盏茶时间,前方现出一座大湖,此湖有万里之广,湖水好不清澈。奇的是这湖水之中,并无水草,更无鱼虾,而此处虽是清风扑面,那湖面上却是平平如镜。 此景初瞧倒也觉得有趣,可细细看来,心中油然而生恐惧之意。只因这万顷之湖,竟是一丝灵气也无,自然是毫无生机。 虎隐惊道:“此处怎的如此古怪?” 黑齿公道:“这水域名叫澄境,寸草不生,一灵不长,修士从这湖上遁过,只不过数里,就会觉得体内真玄大耗,等到了洗魂台,几乎就是真玄耗尽了,那种滋味,好似由生到死走上一遭。” 虎隐叫苦道:“这可如何是好,大修洗魂时元魂离体,我等又没了真玄,如何替大修护法?看来只有等过了此湖后,再服用真玄丹恢复了气力再说。” 黑齿公摇头道:“那真玄丹在此处是万万服不得的。” 虎隐惊道:“这又是为何?” 黑齿公道:“这乃是天地安排,最是巧妙不过的。那洗魂之时,其实好不痛苦,若是体内有真玄存在,必生抵抗之意,那时肉身便成战场,元魂如何能入?” 虎隐听得就是一咋舌,道:“这么说来,若有人想谋害大修肉身,倒也是不易了。” 黑齿公道:“这洗魂台与天地同寿,的确不曾有过修士肉身被害之事,自是因为大伙儿皆被这澄境耗去真玄之故了。不过若是有人处心积虑,非要去谋害他人,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似有意,似无意的瞧了丽仙一眼。 丽仙自随原承天出了竹楼之后,心情一直郁郁,想来是恼怒自己被囚一事,此刻她不离原承天左右,像是生怕又有人要谋害她一般。瞧其神情,倒也楚楚可怜。 虎隐生性粗略,哪里会在意丽仙如何,倒是曾七姑与丽仙步步相随,一双利目,也不曾离开丽仙半步,虎隐瞧了又瞧,似乎也瞧出些名堂来了。 这时原承天已率先遁空掠到湖面上,此刻离湖岸尚近,倒也不觉得真玄有多大消耗,可离湖岸越远,就越发现真玄消耗加快,看来这澄境消耗真玄之速,竟比在九渊还胜上一筹。 原承天本来修成龙魂,体内真玄源源不断的,若在别处,这是天大的好处,可此去要去洗魂台走一遭,体内若留有真玄,反倒是极大的祸事了。 好在那龙魂既然修成,亦受御控,原承天就将这龙魂以域字真言藏住了,使其灵气不生,这才绝了灵气之源,方便这澄境耗去体内真玄。 这澄境水域茫茫,若是只用目力来瞧,也不知何处才是尽头,而修士自得道之后,就少不得这体内真玄,如今见这真玄越耗越快,谁不心慌意乱?尤其是虎隐曾七姑,从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更是心境大乱,面上皆露出惶恐之色。 黑齿公道:“两位道友莫慌,这澄境甚是奇妙,你若是真玄深厚,那就消耗的快些,你若是境界低微,那就消耗的慢些,更妙的是,无论你是怎样境界,到了彼岸,体内真玄必定一空,这是千千万万人试过的,再也没有差错。” 虎隐这才舒了口气,道:“我就怕中途不济,掉到湖中去,这湖水一灵不生,怎是好物,想想也是惶恐的,黑齿公既是如此说,总算放心了些。” 那丽仙既不与人交谈,也不看四周风景,只管伴着原承天低头遁行,若论气度,倒比虎隐和曾七姑强了不少去。 虎隐将丽仙再次冷眼打量,心中再也存不住话了,就与黑齿公传音道:“黑齿公,我瞧这个丽仙极是蹊跷,再细细推敲,就觉得那竹楼像是被李神通刻意丢弃,好让我等救了丽仙也似,若是这丽仙在洗魂台边猝然发难,又该如何?” 黑齿公嘿嘿笑道:“你此时方悟,岂不是太迟,就连你家七姑,也早就算到此节了。” 虎隐此时方悟,为何七姑不直寸步不离丽仙左右了,道:“既是如此,那就寻个借口将她远远打发了就是,省得我等提心掉胆。” 黑齿公道:“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你想想原大修的为人,岂能让你任性行事?而我等这些诛心之论,又没个真凭实据,原大修怎会听你?” 虎隐也知此事为难,那原承天的性子最是宽厚不过,别说丽仙不曾做出事来,就算做出下作之事,只怕原承天也不会对其施以重惩。虽然宽以待人最是难得,可有时想来,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诸修虽听黑齿公说过,在这湖面遁行,不管修为境界高低,最终总能通过的,可感觉到体内真玄消耗极快,那遁速也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此刻就见湖面上有数名修士迎面遁来,想来是刚刚洗过魂的,诸修在空中相见,唯相揖为礼罢了。 原承天细瞧这些修士,那目光好似蕴玉其中,再无一丝浊气,举手投足之间,也绝无一丝烟火气息,真个好似仙庭仙子临凡一般。而每名修士,无论相貌粗丑俊秀,其气质风华,都端的称得上“温良如玉”四字,让人好不羡慕。 看来去这洗魂台上走一遭,就好似凤凰浴水重生一般,虎隐不由得跃跃欲试,也想试试这洗魂的妙处了。说不得等到原承天洗魂之后,自己也可去台上走一遭。 片刻间又有数人迎面遁来,此一行数人皆是鲜衣华服,相貌气质本就不俗了,又经这洗魂台上濯去浊气,更加清逸出群,让人一瞧就生敬慕之意。 黑齿公亦知道慕氏与百族大战之后,其族中弟子定会来此洗魂,虽然早就打听得实,知道慕氏弟子前几日已来过此处了,但心中还是不放心,若是那洗魂台边还留有慕氏弟子,又怎能不生出事情来? 更担心慕元青事急强出头,不顾颜面声望,来寻原承天生事,因此瞧这些修士相貌不俗,又怎肯放过? 好在一一审视之后,幸无慕氏弟子在其中,倒是见到有一名元氏弟子。 看来苏元二氏本着先宾后主待客之道,总要让远来的慕氏风氏弟子先来洗魂,然后才会来此,这样想来,总算是略略放心。 这时诸修已在这湖面上遁行了数百里,那澄境总算到头了,正如黑齿公所言,此刻诸修体内真玄,已是所剩无几,只能勉强到达彼岸罢了,而诸修虽是境界有差,可到头来真玄果然都是恰好消耗的绝无一丝,这澄境之妙,一至如斯。 黑齿公叫道:“诸位道友,还请缓缓下沉,莫要远离了地面,万一真玄耗尽了,从空中跌了下去,可那是天大的笑话,真成了摔死的修士了。” 诸修不由莞尔,世间被摔死的修士,倒是从没听过的,若是不小心成了第一个,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笑柄。 好在诸修遁行至此,对这体内真玄的消耗已然有数,像原承天这样的高明之士,就连还能遁行几丈都能算得明白了。 片刻间已到了对岸,诸修缓缓向地面落去,无不万分小心,只因诸修体内真玄委实只残存一丝了。 等到脚踏实地,那体内的真玄已是近乎于无。虽是惊险之极,可人人在心中皆赞叹这澄境安排之妙。唯有丽仙心神不宁,身体离地面还有数十丈时,就已经耗去所有真玄,哎呀叫了一声,就向地面跌落。 这时诸修唯有自保之力,哪里还能顾及他人,就连原承天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丽仙坠落。 恰在这时,那岸边冲出四名大汉来,各执大网一角,疾冲到丽仙身下,那大网张开,就将丽仙接住了。诸修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倒是虎隐暗道:“若是就此跌坏了,倒也没什么不好。”心中对丽仙的来意,仍是耿耿于怀。 四名大汉将大网一抖,放那丽仙出来,手法甚是熟练,看来是专在这湖边救人的。 原承天忙谢过了,一名大汉道:“诸位道友,你等体内虽无了真玄,倒也不必惶恐,更不可擅服真玄丹,否则洗魂台上,定会丧了性命。” 虎隐道:“在下并非是为洗魂而来,只是替朋友做个护法,难不成这真玄丹仍不能服用吗?” 那大名瞧了虎隐一眼,道:“道友,这洗魂台边的修士,皆是真玄皆无,你若是私服了真玄丹,那些人的性命岂不是皆在你手?瓜田李下,毕竟不妥,还是劝道友莫要妄为才是。” 这些大汉既常在湖边,自然体内亦是存不住真玄的,可瞧他们的身手极是利落,想必是修了凡界异术在身。 虎隐忙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 那大汉道:“此处随时都有大德之修在此洗魂,岂是当耍的事?若有私服真玄丹者,就当意图不良论。嘿嘿,勿谓言之不预也。” 虎隐本来还担心若有人存心不良,自己一行人又无法动用法宝法术,原承天性命堪忧,现在看来,苏元二氏倒是早就有了预防的手段了。 但是那慕元青临走时拍断常公一臂,已分明是瞧出端倪来,已此人性情,不将那麒麟弄到手,如何甘心?而万兽山庄与李神通又做了怎样的安排,更是让人难以预测。 唯一可知的是,这洗魂台边瞧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正因为猜不出对手的手段,虎隐心中如何不急? 第1151章是非善恶一念间 原承天四下观瞧,立足之处是为湖中一座山峰的缓坡,那澄境绕山一周,衬得这湖中山峰孤零零的,一条人工开凿的道路曲曲弯弯,向那山顶伸展去,想来洗魂台就在山顶了。 这山峰因被这澄境包裹,怎有灵气,因此这山峰上不生寸草,那山峰上皆是巨石,不见砂土,果然是五行皆无的绝地了。 虎隐喃喃道:“这山峰好不险恶。” 原承天道:“此峰瞧来虽是心中不快,可这座洗魂台,却不知洗去了多少人的罪过心事,此处本是天下福地才是。” 虎隐道:“是不是福地,倒也难说的紧。”说到这里,就直勾勾的瞧着丽仙,他是粗人率性,不像黑齿公有诸多顾忌,这般瞧着丽仙,其实已算是极其隐忍了,若非在原承天面前,只怕早就将丽仙撵了出去。 原承天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向前走去,那山峰脚下建有一座石亭,不过是就地取材罢了,甚是粗陋,亭中石柱上刻有一联,上联是:“天道本慈,来澄境洗去千般浊气,人性实恶,去红尘惹得万丈魔劫。” 原承天见此联暗暗点头,虎隐瞧了瞧对联,道:“如此说来,这洗魂台竟然是无用了。” 原承天笑道:“怎的无用?” 虎隐道:“这对联说的分明,虽然这洗魂台能洗去千般浊气,可一旦离了此处,再去红尘走一遭,又惹来万千魔缘。但显得来这洗魂台边走一遭甚是多余。” 原承天叹道:“果然说的,那天地再有手段,也禁不住人心险恶,若是不明此理,就算是天天在这洗魂台边住着,最终仍是免不得惹来魔劫。到时那天地又怎肯饶的。” 虎隐笑道:“如此说来,这洗魂台又有用了。” 原承天奇道:“怎的又这般说?” 虎隐道:“这洗魂台说来不过是给人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罢了,其实能洗去多少浊气,殊不重要。只要修士心中存着敬畏天地之心,就算是因故浊气满身,那世人仍是敬他,慕他。而修士若是只顾着私欲,便是在这洗魂台上走上百遭,到最后免不得要受天劫之苦。” 他这番话却是直直的对着丽仙说了,丽仙目光游移不定,只当不知,可娇躯已是微微颤抖起来。 原承天轻声道:“虎隐,只管胡说什么,瞧此刻那山中并无人影,正该速去走一遭,若是来的人多了,只怕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虎隐忙笑道:“原大修说的极是,这就走,这就走。” 诸修虽然体中已无一丝真玄,但人人皆是修过肉身功法的,因此实比常人强健许多,就连黑齿公也是健步如飞。丽仙不知修过怎样的肉身功法,那步子尤显轻快,曾七姑本来是寸步不离丽仙左右,可没走多久,就被丽仙抛下了。 虎隐见到此景,怎不着急,忙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去,好不容易赶上丽仙,那丽仙轻声一笑,娇躯一动,又是去得远了。 虎隐发起狠来,拼命向前奔去,那身子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了,可便是如此,丽仙仍是遥遥在前。 虎隐愈发着急,此刻诸修皆没了真玄,全看肉身功法,这丽仙别看他娇弱女仙,可这肉身功法,可比虎隐强得多了,万一这丽仙发起难来,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这时那丽仙离诸修已有一箭之地,见虎隐不再跟来,而原承天安步当车,走的也不快,格格一笑,便停了下来。 虎隐气冲冲赶到,忍不住道:“丽仙,你这修的是什么功法?走的倒是极快。” 丽仙笑道:“我等万兽山座弟子,人人都要修成鹤遁虎步熊罴功,走的快些,那便是虎步了,又有何奇。” 虎隐嘿嘿冷笑道:“这么说来,若在此处得罪了你,我虎隐只怕是打不过了。” 丽仙笑道:“就算你得罪了我,我瞧在原大修面上,怎会与你计较?好比我得罪了你,你莫非便要杀我不成?” 虎隐怎敢说出实话来,唯有冷笑不止,那丽仙亦是似笑非笑,神情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虎隐这番试探,黑齿与曾七姑都是一字不落听在耳中,人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般瞧来,这丽仙分明是要弄鬼了,可此刻人人皆无真玄在身,那丽仙就算肉身功法厉害,又怎能是三人的对手?难不成这万兽山庄的肉身功法熊罴功,竟是这般了得? 最可气的是,此刻人人皆瞧出丽仙的疑点来,偏偏原承天却是视而不见,人的性情宽厚固然是好,可若是宽厚到不计自身安危,岂不就是愚钝了。 只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罢了。 那山峰苦不甚高,诸修走了半个时辰,就已快到山顶了。抬眼望去,只见这山顶处好似一个火山口,四周围成一圈,中间深陷了下去。但因此处并无一丝火灵气,因此那山口并无烈焰升腾。 而在山口中心,则是一庄石台,只有十丈方圆,瞧来也无奇处,可是离这石台越近,诸修心中就愈感慌乱,就像那不肖子弟在外面闯了祸,要去面见严父一般。 虎隐正伸着头向那石台上瞧着,忽觉脚下一动,忙不迭的抬起脚来,只见脚下白花花一块,像是踩碎了石头,可细瞧这块石头,依稀能辩出一个虫形来。而刚才又是觉察到脚下有在动的,不由大奇,只管朝着那虫形石来瞧。 黑齿公道:“此为洗魂台边独有之物,名叫石浊虫,此虫禀浊气而生,全身好似石头,却偏偏是个活物,算是一奇了。” 虎隐向前瞧去,又是一惊,原来那洗魂台边,居然生有无数石浊气,那地面白花花一片,瞧来好不惊人,他骇然道:“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这石浊虫可否伤人?” 黑齿公道:“此公既禀浊气而生,故而无目无识无知,乃是六识皆无之物,算是天下第一废材了,怎知伤人。” 虎隐这才舒了口气道:“如此最好。” 说来虎隐此刻心中郁闷之极,他明知道李神通慕元青一行人定会生出毒计来,要谋害原承天,抢夺麒麟,偏偏到了此刻,也算不出对方的计策了。 若说丽仙想以一人独斗三修,只怕绝无可能,若说这石浊虫会被对手利用了,可被黑齿公说来,显然也是不对。他忍不住瞧向黑齿公,只盼此老能瞧出点苗头来,哪知此老见他瞧来,也是默默摇头。 就在虎隐心中郁闷,黑齿无计可施之时,离洗魂台数百里处,一座山林中,一名修士正立在山峰上向远处探望,此刻转过身来,对身后一人喜道:“原承天已进入洗魂台了,此人纵有惊天手段,一旦入了此山,只怕再也生机。” 此人断了一臂,正是前去原承天处报信的曾十八。而他身后之人,则是其族叔曾山了。 那曾山听到此信,双眉便拧成了一个川字,缓缓的道:“十八,我一直想问你,那原道友待你甚好,见到断臂之后,便主动提出,要替你续接,这样的仁人义士,怎的你反要恩将仇报?” 曾十八面上笑容渐失,苦苦一笑道:“曾山叔,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惧怕李神通慕元青,还是惧怕原道友?” 曾山奇道:“这还用说,那李神通心狠手辣,绝情无义,谁不惧怕?慕元青更不必说了,此人境界之高,我等终身也唯有仰望罢了,更兼冷血无情,天下修士,只怕大半都要惧他三分的。” 曾十八道:“这便是了,原大修虽是天下大德之修,可毕竟是萍水相逢,此一次遇见了,下次相逢,不知要到何时。难道还指望他时时护着你?倒是李神通,那是随时要相见的,若因此事得罪了李神通,你我性命皆丧。” 曾山道:“就算如此,那不义之事,又如何行得?更何况是对原大修这样的人物,你怎狠得心去做?” 曾十八嘿嘿冷笑道:“我就算因此事得罪了原大修,以他大德,就算事败,自会给我一条生路,那李神通就算被原大修所诛,总不能诛得了慕元青,试问慕元青可会放过我们?” 曾山只是摇头,那曾十八虽与他亲厚,可此刻冷眼瞧去,却觉得越来越是陌生了,此人虽是自己的族侄,修为境界又弱过自己,可心中反倒生出恐惧之心来。 曾十八见曾山总是想不通,便温言道:“曾山叔,事已至此,便是后悔已是不及,那丽仙已被安排到原承天身侧,就算她心中有一万个不肯,可只要她在洗魂台边,那原承天的性命定是不保了。另有一事,好叫曾山叔得知,黑齿无行已被李神通所杀,试问我等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曾山骇然叫道:“你等竟杀了黑齿无行!” 曾十八苦笑道:“若是不杀此人,以此人的精明厉害,说不定就瞧破了机关,到那时岂不是前功尽弃。” 曾山面上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忽的厉声道:“十八,虽说你修行不顺,要有求于李神通,可如今做下这等事来,那是将前方的路越走越窄了,此刻回头,还不算晚,你听我一言,才能保住性命。” 忽听身后一人冷冷的道:“你劝他保住性命,却不知你自家的性命,又该如何保得。” 曾山惊极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修士,虽瞧不出境界来,可此修的目中寒光,直让人连热血都冻住了。 第1152章此涨彼消是玄机 正是黄昏,白原苏府一如往昔静寂无声,九珑独居的小院之中,一众女侍忙忙碌碌,正在那里洒扫收拾。但那楼阁之上,唯有随身侍女侍琴可入。侍琴将外间事务吩咐妥当,这才启步进了楼阁。 仙修之士所居之地,本就清静少垢。那九珑更是与众不同,平日里就算出门在外,身上的素衫也是不染微尘,便是太虚之士,也未必能有这样的造化。 而在九珑所居的楼阁之中,更是纤尘不入,其中缘故,便是博闻天下的苏璇机也是堪他不透。唯有暗暗称奇罢了。 楼阁中既是一尘不染,侍琴倒也乐得轻松,每日里也就是上下检视一番,看看是否有清风吹歪了墙上图画,飞叶飘零了窗台。 便在这时,就听楼上窗前那串风铃一动,侍琴知道,这是有人前来求见了,不由得将秀眉微皱,心中嗔道:“又是谁这般不晓事,要来劳烦小姐劳心费神。” 九珑自随姬春山出外走了一遭,寻出姬氏的内奸来,其声名更是响亮,又有那好事者添酒加醋,只把九珑说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因此那来求见问卜者,可谓是络绎不绝了。 苏氏怎肯让九珑为这些闲事劳神,更何况一旦动课,必定泄露天机,那不是自减寿算?因此苏璇机每日里忙着挡驾,倒也甚是辛苦。 可也有那耍心机的,只遣那家中女修来,只说是向慕九珑风范,要来拜见九珑,这些人有时能挡得,有时则是挡不得的。而这些女修一旦见了九珑,仍是求课问卜,九珑面慈心软,又如何拒绝? 苏璇机烦不胜烦,就让侍琴担起一项大任来,若是那前面挡不住的,就委托侍琴来挡。二人私下商议了,若是那通家之好,苏璇机抹不过面子,就只好放进来,轮到侍琴这一关时,或言九珑闭关,或说九珑出游,总之要想尽千般理由,也不能让外人得见九珑。 自从定下这条计策,九珑果然清静了许多,那苏氏的知交好友,苏璇机自然要给足面子,便放她过来。可到这侍琴这一关,却又认得谁?只管寻个借口打发了就是。 因此侍琴听到风铃响动,就知道又是有人求见了。 侍琴匆匆下楼,丝毫不敢怠慢了。这倒不是说侍琴生怕失了礼数,而是那些求见者往往心急,三步并做两步,就会闯进楼中,一旦进楼进到九珑,侍琴哪里还能做主? 因此务必要抢在来人进楼之前,将其截住了才是。 不想这次一直走到院门,也不见来人。侍琴心中甚奇,怎的这次的求见者这般沉得住气。 来到院门口一瞧,那门口立着一名女修,一身白衣似雪,面上神情,更冷过冰雪十倍。瞧见侍琴,也只是微微颔首,更不说话,只等侍琴来问。 侍琴虽只是羽修境界,因在苏氏多年,也不知见过多少大德大能之修,眼力甚是高明,她细瞧此女,心中也不禁生出寒意来。 只因此女乃是灵豹化形,那眉间的杀意纯属天生,虽只是仙修境界,可若是与人斗起法来,只道极道之士,亦要退避三舍的。 侍琴便笑道:“敢问仙子高姓大名,来此有何指教。” 女修淡淡的道:“贱妾雪豹仙子,是为慕行云公子侍将,今日奉我家公子之旨,特来求见九珑仙子,有薄礼送上。” 侍琴微微点了点头,她倒是听说过,那慕行云自小收有两名侍将,皆为灵兽化形。一为灵豹,一为灵狐。那灵兽若想化为人形,除了境界高深时自我变化之外,另一个方法,就是修行化形功法。 以慕氏大能,将两名灵兽化形,倒也不难。而既被慕氏挑中,充为慕行云的侍将,必定是大能异技者。这就难怪侍琴一见此女,就心中生出寒意来。 慕行云既然已向苏氏求亲,虽无结果,可双方原就议定,且待数年后再议的,因此二人的关系,也比那寻常好友亲近了许多。此刻慕行云派人送礼,虽令人惊讶,倒也合乎规矩。 侍琴笑道:“行云公子倒也想得周到,奈何我家小姐今日恰好不在府中,还请将礼物留下,等小姐回府之后,再做计较。” 雪豹仙子微微皱眉,知道侍琴必不肯让她去见九珑了,口中却道:“也好。” 侍琴微感惊讶,按理说这雪豹仙子既是灵兽化形,又能有多大的心境修为,不想却能隐忍,由此看来,那慕行云公子倒也训侍有方。 九珑与原承天一事,此刻已是天下皆知了,苏氏上下虽然人人不敢提那原承天的名字,可谁人不知原承天与九珑的双修之盟。 侍琴生为九珑的贴身女侍,自然是更加关心,就于多方打听,将那原承天的点点滴滴,尽数探得详尽。既然九珑倾心于原承天,侍琴只有比九珑更加爱惜原承天才是,因此见到慕氏来人,哪里会让其有一丝机会见到九珑。 雪豹仙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来,这玉盒寒气逼人,离着数丈,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侍琴急忙运用真玄相抗,才勉强抵住了。 雪豹仙子道:“此盒中乃是一根凤羽,据传火凤曾下界与浮罗天河中的大能灵禽一斗,虽伤了数名大能灵禽,却还是被打落一根凤羽来,恰好为公子所得。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侍琴身在苏家,自是见过世面的,可听到“凤羽”二字,也是啧啧称奇,面上自然古儿不波,道:“此物倒也难得。” 伸手将玉盒接过了,那玉盒触到手掌,按理说寒气更重,不想那寒气之中,却透着一丝暖意,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就好似偎炉观雪,又怎惧雪冷冰寒。 侍琴心道:“这凤羽果然厉害,被这寒玉包裹了,又被叔下极强禁制,这暖意仍是要透将出来,慕行云出手倒是大方。” 雪豹仙子见侍琴收了礼物,抬手一揖,道:“礼物既然收下,在下告辞。”说罢转身便走,瞬间就不见人身影。 侍琴这才转身,刚想回转楼阁,忽见窗台上露出一道人影,正是九珑了,那九珑瞧着雪豹仙子远去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 侍琴忙道:“那慕行云公子送来大礼来……” 九珑展颜笑道:“平时只称他姓慕的,此刻却唤作公子,看来这礼物倒把你给打倒了。” 侍琴嗔道:“小姐,我哪里是……”想说自己不是那贪利之辈,可细想九珑言语,竟是一丝儿也不错的,自己分明是前倨而后恭了。 九珑道:“人之心情变化,只是微妙之间,便是二人的缘份,也往往因一事一物而变的,这又怎能怪得了你。” 侍琴既被苏璇机选为九珑的贴身女侍,自然也是灵慧之极,闻言顿足便道:“这么说,这礼物竟是不该收了。” 九珑道:“的确是不该收。” 侍琴急道:“我这就追出去,把礼物还给他。” 九珑笑道:“那样不但是失礼,亦是绝了苏慕二氏的交情,更加不妥了。足见机缘二字,实是千变万化,那一事一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见那侍琴更是情急,九珑便道:“我与那慕行云,的确是有几分机缘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寻到能送给我的礼物,既被他得了,就是有缘。这是天地玄机,与你何干,你又自责什么。” 侍琴叹道:“这天机玄机,实在是太奥妙了,我随小姐多年,也是一点儿也摸不着头绪。” 九珑道:“岂止是你,我又何尝不是。”说罢转身回到楼中闺房,将手一拍,那空中落下一座烛台来。烛台之上,有一根三寸红烛,烛上一焰如豆,正在那里静静燃烧。 九珑瞧见烛火极小,不由的轻声叹息,原来此会烛名为福烛,是九珑专为原承天所设。 自从于姬氏那里归来,被苏璇机好一顿教训,严令九珑不得再行占课卜事。可是原承天奔波在外,又怎能放心得下。虽是不容她再占课,可九珑学究天人,又怎能难得倒她,于是就设此福烛,以观原承天凶吉。 那天课神算,可知凶吉,这根福烛,却能预兆福缘。福缘若强,这烛上火焰便会明亮起来,若是福缘甚浅,则此烛焰火不明,虽不能具体测出何事,却能推算大略来。 如今这福烛上焰火如豆,可见此刻原承天福缘不在,必遇极大险境了,九珑心中如何不急。 心中便忖道:“那凤羽虽在浮罗天河多年,可至今无人寻得,偏偏慕行云去了一遭,就让其得了,这才转赠于我,如今说来,我与慕行云的机缘,倒是比承天更强了。” 又想起自己与承天聚少离多,双修之盟,更是遥遥无期,也着实看不出有何转机来。而这世间之事,往往都是彼此通联,慕行云得之凤羽,莫非暗示原承天失之洗魂? 奈何九珑心中再急,也不敢动用天课测算,只因苏慕原三氏这般纠葛,已是天机,又怎敢妄测遭祸? 就在九珑寸心焦虑之时,离洗魂台千里处的一座山峰上,有一男一女,正对着洗魂台的方向遥遥相望。 那女子忽道:“公子,云豹传讯来,那件礼物,已被收下了。” 第1153章波诡云谲谁可测 那公子修身玉立,风华绝世,唯在眉间有一丝忧色。正是昊天仙族九公子之首,慕氏行云公子。 他听罢身边女子言话,轻声一叹道:“不想今日却要向一名女子俯首称臣。” 慕行云身边的女子相貌极是俏丽,更有一种天然的风流态度,令人不敢逼视。此女未语先笑,道:“公子,形格势禁,只当是一场修行。” 慕行云却摇头道:“想那九珑,既为昊天诸女之首,亦足为我良配,既然定了主意,要与其结下姻缘,自该诚心结纳才是。若是我只当此为修行之法,岂不是辜负了她。” 女子笑道:“这么说来,公子已然动心。” 慕行云笑道:“未曾一唔,怎能动心?只是若这姻缘是躲不过的,若无法动心,又怎能欺她。真正等我动心那一日,再将她娶回来便是。” 女子叹道:“九珑逢着公子,亦是数世修来,天下无良男子,只管滥情。像公子这般真正爱惜女子的,又有几人?” 慕行云向洗魂台方向一指,道:“那边就有一个。” 女子笑道:“此子越是多情,越是公子大敌,却不知公子意将如何?” 慕行云叹道:“此刻心中天人交战,实不知该将如何。” 女子瞧向洗魂台方向,道:“此子不除,与苏氏的姻缘必有大碍,还请公子早下决断。” 慕行云并不说话,只是目中渐渐露出杀机来。 此刻原承天已立在台前,那洗魂台感知有生人靠近,便生阴风阵阵,此风彻骨生寒,又好似无数利刃,实有切肤之痛。 原承天深知,若是再向前一步,肉身所遭痛楚更不可当。然而若想洗去浊气,少不得要受这力刃加身之苦,而一旦元魂离体,那种痛楚,更非常人可以承受了。 但原承天既受了元都大法师和仙庭老者的重托,这洗魂台上无论如何得走一遭了。在他举步向前之时,目光便在丽仙身上一扫。 丽仙自从被自己救下之后,一直行动古怪,就连虎隐都能瞧得出来,原承天如何不知。 想来丽仙若非受到强力逼迫,以她天真本性,断不会如此。但若是凭着诛心之论,为免祸端,就将其驱逐了,慕氏又如何能放得过她,且必然又另外生出手段来,那时反倒不易控制局势了。 倒不如将计将计,就看丽仙如何施展,人心微妙之极,不到最后时刻,又如何能看得出来?这是以自己的玄承与慕氏与丽仙赌上一赌,端看最终谁能胜出,而原承天自忖或有六成胜算,足可放手一搏了。 除此之外,无论是另择良辰,还是将丽仙逐走,那都是示弱于人,实不可取。那仙会虽然未曾开始,但自己既要与昊天诸修争锋,就不能有半步退缩,否则岂不是让人轻看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毅然一步跨出,己到了洗魂台上。 这时台上阴风骤然大起,和刚才相比,实是不可同日可语,但在台边的诸修看来,那原承天除了眉头一皱之外,并无多大变化,这台上的阴风,又如何能瞧得出? 这也是原承天敢于放手一赌的原因之一,要知道过了澄境之后,诸修体内真玄皆无,既无真玄,那便是凡人一名,又如何动用灵识神识。 修士动用灵识神识时,只用得着真玄一丝,这真玄似乎并不重要了,但若无这一丝真玄,又如何动用仙修诸术?真玄实为修士万法之基。因此自己何时元魂离体,何时魂体归一,台边的人是瞧不出的,唯靠经验判断罢了。 既立在洗魂台上,不用原承天动手,这台上阴风,自然就会洗涤元魂,那阴风是天地大能,无孔不入,便是空间法宝也难以抵挡,因此原承天倒不必取出元魂来。 唯一可虑的是,魔晋南为天下杀气所凝,那杀气自然也是天生浊气,若到了洗魂台上,必被扫荡一空,那魔晋南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此来到澄境之前,原承天已悄悄将魔晋南另置一域,再也不敢让其留在青龙塔中,然而这也意味着一旦有变,原承天就只好孤身奋斗了,这其中的凶险之处,原承天亦是明白。 今日洗魂,端可用得上一个“赌”字,奈何处世也好,修行也罢,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原承天虽知其中有绝大风险,又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来,又怎能退缩。 他与慕行云的较量,已从今日始。 就在原承天踏上洗魂台的同时,远处的慕行云口中念道:“一,二,三。” 身边女子心中虽奇,却不敢说话,生怕扰了慕行云的心思。 而就在慕行云东侧千里处,亦有一人口中同时念道:“一,二,三。”此人正是李神通。 李神通身边则是三名万兽山庄的弟子,这三名修士皆是神色凝重,除了宗效狮之后,另二人皆是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去瞧洗魂台的方向。 李神通口中所念,正是计算修士到了台上后元魂离体的时间,那洗魂台因有澄境相隔,就算是动用灵识,也瞧不出元魂离体的情景,但李神通对这洗魂台再熟悉不过,那修士上台之后元魂离体的时间,又怎能算不出。 堪堪念到第三十声时,李神通声音一顿,转向宗效狮。 宗效狮声音无端的颤抖起来,道:“这便可以开始了吗?” 李神通笑道:“千般谋划,只争这一刻。” 宗效狮叹道:“庄主,我今日是为你千金之躯,山庄前程,才不得不做此违心之事,事成之后,就算你饶我不得,效狮也是心甘。” 猛的一咬牙,就将手中长鞭扬到空中,心中动用法诀,那长鞭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随后一声龙吟之声响荡天际,隐隐瞧来,一道龙影似乎从那长鞭出遁出,就朝洗魂台方向一扑。 而在长鞭祭出龙影的同时,丽仙低吼一声,身上青光乱闪,丽仙被罩在这青光之中,口中呻吟不绝,其音极是痛苦。 虎隐等人皆是瞧得呆了,那虎隐本想上前,不想那青光好不强大,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又如何能穿得透,正在惊惶之时,青光忽的一敛,诸修瞧清面前景象,齐齐惊呼一声。 原来那个娇小可人的丽仙已然不复存在,面前立着一只银色灵狐,身高近丈,目光森寒,大有藐视天下,视世间诸灵为无物之态。 黑齿公大叫道:“不想传言不虚,那万兽山庄的宗氏,果然是仙庭灵兽所化,这可如何是好。” 那银狐目光转过来,冷冷的瞧了黑齿公一眼,黑齿公因无真玄在身,心境如何维持,被这仙庭神兽瞧了一眼,已是肝胆俱裂,不由自主的大退一步。 可他复又想来,台上的原承天此刻必然已是元魂离体,若是自己退缩不前,任这银狐伤了原承天,岂不是后悔莫及。 因此强抑心中恐惧,将手中法剑平平端起,大吼一声,就向那银狐刺去。 这时虎隐与曾七姑亦是大声呼喝,各自动用自身肉身功法,要与这银狐厮杀。 不等诸修近身,银狐抬起爪来,在地上一顿,那山石顿时四分五裂,一股强大气流涌来,诸修身不由已,就被震到空中。 银狐目光微露不屑之意,转头瞧向洗魂台上的原承天,一步步向前走去。 银狐每走一步,必定是山石崩裂,这是仙庭灵兽的原身,自是非同小可,黑齿公等人的肉身功法在此狐瞧来,好似荧荧之火与日月争光,端得是可笑之极。 只是银狐举步向前时,目中却流下两行清泪来,每一次抬爪跨出,都好似是踏着刀山火海一般,其心中的痛苦挣扎,亦是一望可知。 虎隐最是勇悍,虽被银狐震出数丈远去,身子甫一沾地,就立时卷土重来,口中叫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掌中紧握一物,正是一粒真玄丹,虽然服下此丹,也需时间吸纳,且大违洗魂台的禁忌,可此刻却是唯一的办法了,若不能动用仙修之术,如何是这仙兽原身的对手。 不想他刚刚抬起手来,银狐爪风扫过,那粒真玄被震出掌心,远远的落在地上,银狐再一爪踏上,虎隐顿时心如死灰。 这洗魂台边的情景,尽落入远处诸修眼中,李神通拍手大笑道:“黑齿公等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又如何是这只仙兽的对手,此计定当大成,绝无疑义。” 宗效狮叹道:“我逼得丽仙现出原身,已犯了山庄大禁,庄主如何肯饶。” 李神通道:“你为救庄主性命,为了山庄前程,才不得不如此,庄主又如何不知道你的忠心,你只管放心,庄主绝不会责你。” 这时宗效隼忽然道:“只怕此事会有波折了,那丽仙的化身步履甚缓,显是心中犹豫了,且瞧她的目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这宗效隼御禽有术,亦修得灵禽般的目光,故而瞧的最为真切。李神通听到此言,亦是心中一沉。 便在此时,那空中忽的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此刻虽近黄昏,可远非深夜,又怎的漆黑若此? 就在那如墨的天空之中,现出七道弯月,那七道弯月或只有一线,或是如钩。此番景像,好不诡异。 李神通玄承倒也了得,见此异景,忽的将手一拍,叫道:“七月心刀!” 第1154章世道人心看不穿 宗效狮见到七月行云之景,亦是大惊道:“怎的慕行云公子也在此处,这么说来,此番原承天再无生机了。” 这时那银狐已一步步走到台前,缓缓抬起爪来,就见那爪中寒芒闪出,照人眼花,可是其目中清泪却是流的更快了。 虎隐大叫道:“兀那银狐,你若是敢伤了原大修的肉身,虎隐就此发下誓来,此生定与万兽山庄不死不休。” 那银狐惨然一笑,忽的便发人言,道:“道友,我受同门所逼,不得不为此,心中好不惨痛,只因这边是爹爹的性命,那边是大修的安危,你叫我如何自处?罢了,不如就此了断,也免得烦恼。” 爪上锋芒忽的一转,便到了自己的咽喉处。 虎隐怎知有此奇变,心思电转,知道银狐竟要自尽了,忙又叫道:“不可。” 银狐惨然一笑道:“我若不应了他们,也不知他们又会生出怎样的毒计了,倒不如先允了他们,也免得再生变故。”虽是立志去死,那利爪却是缓缓刺去,这自尽的决心,任谁也难下得的。 便在这时,那空中漆黑如墨,已现七月之景,就见那七月中各自生出一条银线来,刹时聚到一处,便生成一道巨大的银光,这银光直直的向那洗魂台上垂落。但瞧这银光所指,竟是银狐。 黑齿公大叫道:“丽仙速速闪开,那是七月心刀。” 此一变更奇,那慕行云来到此处,已是大大出乎诸修所料,但七月心刀所指,却是银狐,更让人匪夷所思。难不成此举竟是要救原承天? 虎隐和曾七各皆是痴了,世事变幻之奇,竟至如斯。 那慕元青苦心孤诣,不过是想夺得麒麟,要将麒麟精血替慕行云运转玄功,以阻止其境界回落,哪知慕行云毫不领情,竟全然拂逆慕元青的好意,不但不借此推波助澜,趁此了却原承天的性命,反倒要将原承天唯一的威胁生生诛杀。 那慕氏本与原承天积下难解之仇,慕行云与原承天更是情敌,哪知此人却要做原承天的护法。 如此想来,先前设想的大敌,无论是银狐丽仙还是慕行云,其行径皆是大大出乎意料。原来这人心不到最后一刻,又怎能有个分晓。 只是慕行云此刻身在远处,又怎知银狐丽仙心中虽有杀心,想杀的唯一一人,却是自己。她一直隐忍,不过是怕李神通等人再出毒计罢了,如今眼见得李神通再也难旁出奇策,这才毅然自尽,不想又被慕行云误会,降下这七月心刀来。 那心刀乃是慕氏族传绝学,全族上下,唯慕氏老祖慕天凡修成,其他慕氏大能,便是境界修为强过慕行云者,也无一人修成,此心刀威能之强,可想而知。 如今别说诸修真玄皆无,就算是修为尚在,集三人之力,也绝对挡不住这心刀一击,此刀乃积天地之精华,汇修士强大心力,端是的无坚不催,寻常法术法宝如何能敌? 那银狐见到银光垂落,反倒微微一笑,只恨自己虽有求死之心,却最终难以下手,由这心刀击来,倒也省去很多麻烦。更何况那心刀乃是仙修大法,自己虽然变身银狐,毕竟亦无真玄,又如何逃避此劫? 就在心刀银光垂落之时,台上的原承天蓦的睁开眼睛。此情此景,自然又让黑齿公诸修耸然动容。 那在洗魂台上洗魂之时,肉身如何能动?且原承天自踏上洗魂台之后,那洗魂阴风就已运转,算算时刻,此刻正是原承天元魂出窍之时,既是元魂出窍,肉身怎可动弹分毫? 只是就算原承天此刻元魂归位,其身上亦是绝无半丝真玄,又如何替银狐丽仙挡此一劫? 那心刀银光落到洗魂台上空百丈时,忽的微微一顿,那空中陡然现出一道光幕来。 这光幕显非洗魂台之能,而是苏元二氏特意设制的禁制了。 那洗魂台上的修士元魂出窍之时,可谓是毫无抗御之能,若是有修士自远处祭施法术,便可轻易诛杀台上修士,苏元二氏设此禁制,亦属当然。 但想来苏元二氏设制这禁制时,绝不会想到,会有人以七月心刀这样的强大法术打击洗魂台边修士,因此这道禁制最终仍被心刀银光洞穿。 不过那银光被这禁制力阻,亦是减弱许多,银光已然化成一线了。 只可惜饶是如此,这心刀银光,仍非银狐丽仙所敌。 银线放出丝丝缕缕的光芒,将银狐完全罩在其中,那银狐凭着本能用力挣扎,仍是动弹不得,于是那银线“刷”的一声,就向银狐头颅击来。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斜斜掠来,恰好挡在那银线上,这心刀银光虽被禁制耗去大半了,仍是极其厉害,此修以肉身抵御,如何能够活命? 黑齿公虽一时瞧不清这修士是何相貌,自何处来,但这洗魂台有澄境四面环绕,无论那修士从何处来,皆要被耗去真玄。这也是那修士唯有以肉身抵御心刀的缘由了。 可惜这修士的肉身再强,在心刀面前,也不过如同一张白线罢了,这心刀洞穿了修士的身躯之后,岂不是还可诛杀了银狐? 那修士以身躯挡此心刀银线,果然立时全身皆碎,但今日之奇事层出不穷,修士身躯碎裂之后,立时再次凝聚起来,仍是挡在心刀前面。却见那心刀的银光更是弱了。 就这般连碎连聚,心刀终于法力尽耗,化为乌有。 黑齿公等人这才瞧得明白,原来这修士与原承天相貌身材一般无二,竟是原承天的灵偶,也不知原承天用何手法将这灵偶传来,终于替银狐丽仙挡住此劫。 在那灵偶以昊化之躯连挡数记心刀银线时,千里外的慕行云忽的一笑。 身边女子早就存了满肚子的疑问,见到慕行云绽开笑颜,知道终于开口,便急急问道:“公子,公子……” 慕行云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救原承天?” 那女子摇了摇头,轻叹道:“黑狐虽想劝公子趁机诛杀此子,以免后患,可公子既然已将此人视为对手,自然会堂堂正正的将其击败,又怎会动用卑鄙手段。元青师祖虽是用心良苦,实不知公子也。” 慕行云点了点头道:“知我者,黑狐是也。” 黑狐被慕行云称赞,俏脸生晕,那形容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便笑道:“若是雪豹姐姐知道公子这样说,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来。” 慕行云微微笑道:“雪豹自然也有她的好处。倒是不偏不倚。” 而那黑狐虽是风华绝代,慕行云自始自终,也不曾以正眼瞧她,似这般绝代佳人,在他眼中,也就是泥塑木偶罢了。 黑狐将笑容一敛,道:“公子既不肯在此刻诛杀原承天,自然得不到麒麟精血了,却不知到了仙会之上,如何迎敌?”言罢神情极是忧虑。 慕行云淡淡笑道:“既然是要堂堂正正的与原承天一战,那么我也只能自降境界了,我此刻已是太虚初修境界,等到了仙会之时,恰好可降至极道大成。岂不是恰好可与原承天做个对手。” 黑狐道:“若是姬氏与慕氏同时在第一轮胜出,倒是可与姬氏遇到了,黑狐对此战好生期待,结果自然是公子大获全胜才是。” 慕行云瞧向洗魂台方面,那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肃容道:“同辈修士之中,唯此人方是对手。此次洗魂台之役,此人早就智珠在握了,偏我小瞧了他,巴巴的来此替他护法,却不想差点被他笑话了。” 黑狐道:“此战黑狐也瞧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原承天处处占先,我等诸人的算计,似乎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一些关键之处,着实是猜他不透。” 慕行云道:“那细微之处,你细细参悟便是,自有你的好处。此战最关键处,在于他早就设下手段,使那洗魂阴风对已身无用,这才可以动用心神念想,让那早就暗侍在侧的灵偶现身,挡我心刀银光,否则这丽仙必死无疑了。” 黑狐苦笑道:“这段话说来容易,可其中的关键微妙之处,定要让我参悟多时了。” 慕行云哈哈笑道:“人生得此对手,岂不快哉,说来对那仙会之战,我也生出几分期待之意来。” 说罢将身一遁,已不知去了多少里,黑狐怎敢怠慢,慌忙化身为一道黑光,紧追慕行云而去,口中嗔道:“公子,等等我,每次都是说走就走,害得人家苦苦去追。” 话中虽有怨怼之意,其实心中却是欢喜无限了。 这时洗魂台边寂静寂无声,丽仙已转化为原形,却只是痴痴呆呆,瞧着原承天发怔罢了。 不仅是丽仙,便是黑齿公三修,心中亦是有万千疑团。 金偶并不说话,只是立在台边,替原承天的本体护法,只是此刻诸修谁也瞧不见台上元魂变化的情形,亦不知原承天的洗魂进程到了何种地步,因此谁敢多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原承天将双目微微睁开一眼,笑道:“劳诸修牵肠挂肚,承天着实不安。” 第1155章上山容易下山难 黑齿公展颜笑道:“老朽今日方得大开眼界,知道何谓智珠在握,黄雀在后了。原来此事早在大修意料之中。” 原承天道:“种种疑团聚在一处,慕氏意图不言自明,唯独料不到慕行云替我护法,这才使丽仙一场虚惊,好在早将金偶连夜唤来,总算是有惊无险了。” 黑齿公道:“众人皆以为大修一到洗魂台,就得身不由已,受那洗魂阴风御控,大修却有何妙法,得以保住元魂不受影响?而在这洗魂台上,周遭又是澄境为屏,却用何法及时召来灵偶护法?这两件关键处,老朽着实想不明白。” 原承天道:“黑齿公一言中的,瞧出来的果然是关键所在了。在下对这洗魂台的诸般禁制,尚算了然,因此临来时,便制护魂符一道,贴在天灵处,洗魂阴风故而难动在下元魂。人皆道我来洗魂台是为洗魂,却不知在下实为他人做嫁衣,此次前来,专为他人洗魂。在下明知洗魂台边危机四伏,又怎肯擅自洗魂,致诸修于凶险之地?” 黑齿公拍手笑道:“大修可是将老朽也骗过了,刚才提心掉胆,实为平生之未遇。” 虎隐道:“可是大修尚未说明,这洗魂台边禁制甚强,就算慕行云的七月心刀,也被耗去大半威能,而大修真玄皆无,如何调动金偶,及时前来护法?那金偶既然要经过澄境,必然也是真玄皆无的。” 原承天笑道:“苏元二氏守护此处,怎能不设想周全,一来这澄境好不厉害,二来那苏元二氏所设禁制亦是强大之极,因此这般紧要处,苏元二氏却不曾派遣大能修士镇守,全因这澄境禁制之强了,但这洗魂台,却有唯一的一个破绽。” 虎隐道:“正要请教。” 原承天道:“澄境禁制虽强,却仍然锁不住心神一动,那七月心刀能突破禁制,实因这项大法是以强大心力引来天地大能,因此这里的禁制虽强,也无法完全耗去心刀银光。若是换成其他法术,任他再强,也未必能过得了这禁制的。” 虎隐这才点头道:“既然是锁不住心神一动,大修与灵偶心神相通,自然御控自如。”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了,那金偶虽远在数十万里之外,好在周氏空字诀可传遍天下,金偶得知讯息之后,连夜赶来,早早就隐在这洗魂台边,那澄境虽耗去他全部真玄,但既然他在此已藏了大半日,就算不去服什么真玄丹,也可慢慢恢复了。” 黑齿公哈哈大笑道:“虎隐,又何必再问,若论原大修的修为境界,世人超过他的比比皆是,唯这‘料敌机先’四字,却是他人所无,既然已是料敌机先,自然可从容安排了。” 原承天道:“‘料敌机先’四字谈何容易,要知道那人心变化,最是难测,先前我本以为成竹在胸,却哪知慕行云竟会出现,并且竟是替我护法。” 说到这里,将目光瞧向了丽仙,目中露出忧色来。 丽仙的行径,原承天倒也猜到了八九,丽仙一路行来的种种挣扎,他也瞧在了眼中,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也是明白,那人心不到最关键处,是无法瞧出真心来的,若是中途就将丽仙驱逐了,那丽仙必然毫无选择,要与自己反目成仇。 是敌是友,往往便在一念之间了。 但是丽仙与自己的心结,虽被丽仙最后想通,要以死明志,可是丽仙自身的困惑难处,却仍未解决,此事万兽山庄被迫卷入,自己也断然不肯献出麒麟血去,那慕氏与宗家的矛盾又如何解开? 说不得那慕元青恼羞成怒,就会对宗家不利。就冲着丽仙最后的自尽明志之举,原承天也断然不能置身事外。只是目前暂无良策,也不必对丽仙说起。 好在此次丽仙经此风波,定然大受裨益,而一个人若是求死不得,再想下决心再赴死路,那就更是艰难,因此倒不必担心丽仙再做傻事了。 黑齿公道:“洗魂台边多留无益,不过速速归去,那慕行云不肯受那慕元青的好处,是他自家之事,慕元青也奈何不了他,但慕元青只怕要将这股怒火,转到他人身上。” 原承天点头道:“黑齿无行一直在慕元青眼下行事,最是令人担心。”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无行精明强干,定不会有事,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在这东极城中,任谁也奈何不了他。” 原承天虽是将信将疑,可见黑齿公说的这般自信,也只好暂时放下心来,诸修离开洗魂台,来到澄境湖边,那四名大汉仍在湖边等候,见到诸修前来,一名大汉便道:“诸位弄出好大的动静来,可见洗去元魂浊气虽是不难,那红尘恩怨却是难解,诸修慎之,慎之。” 这大汉在这洗魂台多年,也不知见过多少红尘恩怨了,说话之时,口气甚是淡然。 虎隐忍不住道:“苏元二氏既然维护此台,怎的却不来替洗魂台上的修士护法?” 大汉淡淡的道:“苏元二氏只管守护此处,又怎能管得了世道人心,人间恩怨?你于他处惹来祸水,难不成却要让苏元二氏替你做主?那元魂中治了浊气,自然是因为你平日擅行杀伐之故,你既杀得他人,他人也杀得你。” 虎隐一时语塞,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汉又道:“此处已有澄境为屏,又设下强力禁制,如果仍是被人念念不忘,要与你寻仇,你便只好从你自家身上去想,其中是非,苏元二氏如何判断得了。” 虎隐叹道:“原来这洗魂台边,竟是处处玄机,虎隐受教了。”长揖为礼,谢过大汉之言。 大汉微微一笑道:“我苏元二氏势力虽强,却只能勉强维持天下秩序罢了,若是凭着自家好恶,擅管天下之事,那岂不是以势压人?元氏也就罢了,你瞧这昊天诸多纷争处,可有苏氏弟子行踪?只不过诸修需得明白,那苏氏弟子虽然难见影踪,却又是处处皆在,天下之事,莫以为就能瞒得过他。” 原承天心中一凛,这大汉因在此处久了,见惯了风波恩怨,那眼界远比常人开阔许多,果然是字字玄机,更道出苏氏执政的关键处来。 原来苏氏虽执天下权柄,用的却是“无为”二字。只不过这“无为”只是表面罢了,背后却是“无不为”。无为而无不为,果然是治理昊天不二良策。 这时大汉就取出数粒真玄丹来,每人分了一粒,诸修急忙谢过了,接丹在手,就在湖边服下了。略作调息之后,将真玄丹的丹力化开,那澄境甚是奇妙,只要诸修不去妄动真玄,这真玄是消耗不得的。 片刻之后,原承天首先恢复了,那大汉的真玄丹也不算如何佳品,最多只恢复了三成罢了,不过任你真玄恢复得再多,在这澄境上走一遭之后,复又荡然无存,因此只需略略恢复,能动用遁法便可。 其后黑齿公与虎隐依然调息完毕,丽仙意乱如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这真玄丹的丹力化解吸纳了。 这时那大汉又道:“诸位道友红尘惹怨甚多,一旦过了澄境之后,需要小心。” 诸修默默点头,过了澄境之后,体内真玄又将耗尽,这时别说李神通,宗效狮,便是寻常的玄修羽修之士,也非诸修可敌了。 那肉身功法虽好,只是在禁制之中,方才神妙,若是与仙修之术抗衡,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虎隐对原承天道:“万兽山庄能在澄境之外,发动心法,迫使丽仙化身银狐,可见必在左近了,如今是他们能瞧见我等,我等却瞧不见他,又该如之奈何?”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此事何难,只管包在老朽身上便是。” 虎隐道:“莫非无行老弟会在岸边接应?” 黑齿公笑道:“老朽虽不像原大修那般料敌机先,不过对手会在澄境边设伏,那是三岁稚童也能想到之事,老朽纵不济,也不可能不预加安排。” 虎隐抚掌笑道:“此次就看无行老弟大显威风了。” 原承天心中嘿有疑问,此刻也不便说出口来。黑齿无行在此役中地位相当重要,就怕被那慕元青所算,只因诛杀了黑齿无行之后,那便是断了诸修的退路了。 虽然知弟莫若兄,黑齿公对其弟黑齿无行的手段信心百倍,可对方有李神通这样的老谋深算之士,又有慕元青这样大能之修,黑齿无行的生死着实令人担忧。 沉吟片刻之后,原承天忽的微微一笑道:“我有一策,或可令对手无所适从。”说罢动用传音之术,与诸修细细讲明,诸修无不抚掌大笑,连称极妙。 黑齿公道:“此计可与无行一行相互配合,无形中增加了若干把握,果然是使得的。” 就在诸修商议行事之际,白原苏府之中,九珑已在那福烛面前枯坐许多。 先前那福烛暗而复明,令九珑好不欢喜,要知福缘虽由天定,亦在人为,那原承天禀性坚毅,就算天意不佑,也绝不肯有丝毫退缩,福烛因此复明,足证原承天再次凭一已之力扭转局势了。 但那福烛明亮了片刻之后,复又黯淡下来。 第1156章各有妙招谁争先 慕行云的惊天一击,自是让李神通一行目瞪口呆,慕元青苦心布此杀局,完全是为慕行云着想,如今慕行云不领此情也就罢了,居然还甘为原承天的护法。饶是李神通自诩多谋,此刻也是手足无措了。 那慕氏自家人主意不定,可不是苦了底下人白忙一场,那劳碌辛苦且不论,更不知此番向谁去讨好处。 宗效狮也是茫然,迟疑了半晌才道:“既是慕行云与原承天化敌为友,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我等这就散了吧。” 李神通却道:“慕元青图谋麒麟,为了是慕氏前程,岂止是仅为慕行云一人而已。那原承天逢此绝境,仍可绝路逢生,此人的修为且不论,其才智着实惊人,而慕氏既结成仇,少不得是日后大患,以在下算来,那慕元青定是放不过他的。” 宗效狮苦笑道:“那慕元青修为境界,皆高于原承天何止一筹,又何不亲自动手,岂不省事,为何巴巴的苦设杀局,将我山庄卷进其中,在下愚鲁,着实想不明白。” 李神通笑道:“此中深意,道友竟然看不穿他?也罢,趁着慕元青新旨未到,在下与你分解便是。” 宗效狮道:“正要请教。” 李神通道:“看只问你,那苏氏号称仙族之首,昊天之主,你可曾见过苏氏弟子的行踪?” 宗效狮道:“虽然偶有耳闻,也不过是寻常弟子罢了,苏氏的大能的确不曾在昊天行走。” 李神通道:“那苏氏既掌昊天权柄,若是事必躬亲,一来必定结下仇怨,到时便是以苏氏势力,也难周全。因此那苏氏的执政之法,乃是‘无为’二字。” 宗效狮缓缓点头道:“果然也只能‘无为’了,世间之事,怎能细论是非,一定参与其中,必定得罪了一方,长此以往,只能是积怨极多,又如何掌执天下。” 李神通道:“虽是无为而治,可若是真个儿事事不理,苏氏权威何在?因此表面上是无为,其实是却是‘无不为’。” 宗效狮道:“却不知这‘无不为’三字,又从哪里显示出来。” 李神通道:“好比此番杀局,你莫非以为,只是那慕氏,万兽山庄与原承天一方参与其中吗?其实那苏氏大能之修,早就在旁冷眼旁观,其中的是非曲直,想来苏氏心中自有分说了。” 宗效狮将脑袋猛点,道:“昊天沸沸扬扬,传说原承天与九珑私结双修之盟,苏氏便是不管别人,原承天一事自是要理会的,我若是苏氏,定要也瞧瞧,那原承天究竟是何等人物。” 李神通道:“虽说此时苏慕二氏姻缘未定,可当初慕老祖既然亲自出面,苏慕二氏这桩姻缘,若是没有生出变故来,定然是不会错的了。” 宗效狮笑道:“可此刻来了个原承天,苏慕之盟,只怕要因之而变了。” 李神通道:“那苏九珑是为昊天第一女修,苏老祖心尖上的人物,苏氏对这门亲事,怎能不慎,而世人既知九珑属意原承天,苏老祖爱乌及乌,就算一时难下决断,又怎能不对原承天格外关注。” 宗效狮拍手笑道:“说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那慕氏若是其他人动手也就罢了,若是对原承天对手,着实落了个恶名,因此这才找上本庄,要借本庄之力,去夺麒麟,只因若是慕氏公然去夺这天下瑞兽,岂不是与苏氏做对?” 李神通亦笑道:“这昊天由苏氏执掌,夺了这瑞兽,就是乱了苏氏的天下,苏氏怎能不恼?因此慕元青便是金仙,甚至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对那原承天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胡为的,唯有借助我等之力,去寻他的麻烦罢了。” 宗效狮道:“这么说来,慕元青的新旨很快便会到了,那原承天慕氏固然杀不得,可却是着实不可放过,就只好再借助我等,来了却这个天大的麻烦了。” 李神通嘿嘿笑道:“新旨若来,道友需要听我八个字。” 宗效狮奇道:“道友大才,在下何事不从?却不知是哪八个字。” 李神通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宗效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怎的道友的每一句话,都说到在下的心坎里?” 二人忍不住相视大笑。 片刻之后,宗效狮果然眉头一动,低声道:“来了。” 李神通知道是慕元青的新旨传来,正与宗效狮传音,便笑吟吟的负手旁观,且看宗效狮如何应对。 就见宗效狮的面容忽而紧张,忽而欢笑,想来是在与慕元青讨价还价了。 本来万兽山庄宗家被慕氏所逼,只得唯唯诺诺,已是苦不堪言,不想被这李神通三言两语,道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宗效狮这才明白,原来万兽山庄竟是慕氏此刻最大的依仗,那慕氏竟是少不得山庄的势力的。既然双方互为表里,又怎能再一味的退让,正该让那慕氏明白,万兽山庄绝非言听计从,亦该有自己的地位才是。 随着原承天在洗魂台上洗魂已毕,走下山脚,宗效狮的面色也愈发从容,可见慕元青此刻好不心急,局势已操之在我,此刻不来个漫天要价,又怎能对得起一番辛苦。 片刻之后,宗效狮狂笑道:“李道友高见,那慕元青果然让步许多,一来是允诺此事无论成与不成,皆会放过本庄庄主,这可不是天大之喜?” 那宗庄主的死活,李神通怎会放在眼中,略一点头,就道:“除此之外,可有其他的条件?” 宗效狮道:“好教道友得知,此次若能诛杀了原承天,于原有赏格之外,再加一倍,且但有参与此事者,可得极品丹药,法宝,真诀,任选一件。” 李神通虽是喜不自禁,仍是强抑笑容道:“慕元青虽是大能之修,可防之心不可无,若是他事后翻脸,我等还敢去寻他不成?” 宗效狮笑道:“在下亦非三岁孩童,怎不知这其中关键。因此片刻间符誓便到,有这符誓在手,还怕反脸?” 李神通道:“这也就罢了。慕元青论常理亦不敢随意翻脸,我等虽是区区散修,可那秤铊虽小,能压千斤,且仙会召开在即,慕氏亦是用得着我等。” 宗效狮以手抚额,赞叹道:“我与李道友,可谓是相见恨晚,若是早先得遇李道友这样的高手,不知会省心多少。” 李神通哈哈笑道:“想来你以刻方知,那大能之修固然可以呼风唤风,可我等一众散修,却也自有不可忽视之处。人生在世,就要学得利用他人,也要学得为他人所用,尤其是这第二条,实是我等求生的根本,不可不慎。” 宗效狮三人皆是连连点头,本来他三人来此行事,心中苦闷之极,又感叹万兽山庄虽是弟子如云,却仍要被仙族所欺,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此刻经与李神通相处数日,好似就于极幽暗之处,见到一线光明,才发现人生竟是另一番天地了,又是如何不喜? 片刻间,空中掠来一物,宗效狮急忙伸手招来,果然是一道灵符,宗效狮将灵符用双掌一合,以灵识细探,转向李神通笑道:“慕元青的符誓到了,我先前与他商定的条件,一件不少,这慕元青倒也是个信人。” 李神通哈哈大笑道:“由不得他不做这个信人。” 当下便发传音,召唤附近同伴齐来会合,这李神通在东土人面极熟,为人八面玲珑,又极是阴毒,那与他相识的修士,或如宗效狮这般,与他一拍既合,或是如曾山曾十八这般,畏他如虎,因此倒也结下不小的势力来。 就在原承天诸修于澄境岸边打坐调息之时,李神通这边则是紧锣密鼓,细加安排。 如今最为难之处,就是那澄境本有四面,又实不知原承天等人从哪一个方向离开,而手中修士虽多,若想封锁四面,定然是不足了。 宗效狮道:“却不知李道友此番邀来多少修士?” 李神通道:“约有七八名。” 宗效狮道:“恨少,恨少。” 李神通微微一笑道:“此战奥妙,一来在于原承天等人会从哪个方向突围,二人此战的对手,亦非原承天。” 宗效狮奇道:“此话怎解?” 李神通道:“那澄境何等厉害,但凡有修士从那澄境经过,必定是真玄尽耗了,任他原承天有通天手段,过了澄境也是废个,而我等只需出一名玄修羽修之士,就可将这四人尽数收拾了。” 宗效狮此时方悟,大笑道:“既是如此说,我等的对手,主要是那黑齿公安排的人手了。” 李神通道:“黑齿无行已被宗兄三人所杀,便是断了黑齿公最大的后援。当初我执意要杀黑齿无常,便是为此战谋划,否则又何必让你白白惹煞。” 宗效狮深自叹服,此番来到东土,若无李神通安排,还不知是怎样的结局,如今庄主就此脱身,又可大赚一笔,胸中先前泄掉的志气,终于又鼓荡起来。 就在诸修勾心斗角之时,那东极城中一座小楼上,两名修士纹枰对座,正在那借黑白之趣消此永日。那执黑的修士一招妙手,遂令对手陷入苦思。此修便得空抬起头来,向那墙上的一面银镜瞧了瞧。 银境之中,赫然就是洗魂台之景。 第1157章奇谋正计两相宜 此刻银镜之中,可见一名修士离了彼岸,正越过澄境,向对岸遁去,细细瞧来,正是丽仙。 执黑修士瞧见此景,面露沉思之状,片刻后展颜笑道:“原承天此计大妙。” 执白修士正被棋局所苦,听到此言,也忍不住抬头一瞧,见到丽仙独自跨澄境而去,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李神通无论智谋手段,皆非原承天对手了,既是如此,我等正好用心来着此局。” 执黑修士笑道:“元兄的智谋手段,我向来也是极佩服的,只是论起这纹枰小道来,实非在下对手,苦思无益,何不认输。” 执白修士哈哈大笑道:“这等激将之法,与我何用。想来原承天身陷绝境之中,仍能从容施展,难不成我就不如原承天。且看此招。”将一粒白子“啪”的扣在棋盘上了。 执黑修士原本不以为然,可转头细瞧棋盘上那粒新下的白子,就把脑袋摇了一摇,虽然那棋盘黑白分明,再清楚不过,还是忍不住扶住了桌子,伸长脖颈去瞧。至于银镜中的动静,哪里还会理会。 丽仙懒懒散散,跨澄境而来,片刻间已越过大湖,来到对岸了,她落地之后,便在岸边盘膝坐下,取了真玄丹来服,在那里调息运气起来。 澄境这边的动静,看是被李神通等人瞧得明白,见到丽仙独自一人跨湖而来,彼岸原承天等人仍在原地,李神通自是按兵不动。 宗效狮问道:“怎的只是丽仙一人先来?莫不是用空间法宝藏了诸修,想瞒过你我?” 李神通笑道:“那原承天与其灵偶以及黑齿公,虎隐夫妇皆在对岸,丽仙纵有空间法宝,又藏着谁?此举不过是想一探虚实罢了,若是我等着急动出,那原承天怎肯前来,且我等的人手毕竟有限,若在此处出现了,那原承天就向彼处去,总是要我等徒劳往返罢了。难不成我等敢诛杀丽仙不成?” 宗效狮笑道:“便是在下,也瞧出原承天的计策来,既是如此,只要原承天不动,我等便按兵不动。” 丽仙服了真玄丹后,真玄渐复,就转过身来,向那对岸招手,那边修士会意,瞬间飞起二人,正是虎隐夫妇。 虎隐夫妇飞到中途时,李神通已是沉下脸来,心中暗叫糟糕了。 宗效狮也瞧出不对了,低声道:“原来用的竟是步步为营之计,若是虎隐夫妇亦过了澄境,恢复了真玄,岂不是糟糕之极?” 李神通顿足道:“这计策果然厉害,我等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了。” 宗效狮道:“不如立时杀将出来,先把虎隐夫妇诛杀了再说,那丽仙独力难支,又能成什么气候?何况以原承天的为人,定然不会弃虎隐等人,另走别路而逃的。” 李神通被说的心动,就暗暗招唤助拳修士,只等虎隐二人靠岸之后,立时上前扑杀,那原承天若敢前来,自是送死,若是不敢上前,就只好龟缩对岸,形成一个僵局,这对李神通这边来说,虽是夜长梦多,但因对方折了二人,怎样也不会吃亏了。 说话之间,虎隐夫妇已然登岸,二修并不急着服丹调息,而是各取一面小旗来,就往那地上一插,这边丽仙手中连拍,掌中轰声如雷,原来是拍碎了两道灵符。 虎隐夫妇所插的两面阵旗被这灵符之力引动,立时迎风招展,就有青白两道云气生于两旗之间。 李神通叫道:“不好,这是两仪阵法,取天地阴阳之意,虽是大道至朴,却是一时难破。” 宗效狮不知阵法,慌忙道:“如此奈何?” 李神通虽惊不乱,沉吟道:“我等速速杀出,那两仪阵需要男女同施,虎隐夫妇虽布此阵,奈何真玄耗尽,此阵无法布得完全,唯赖丽仙的灵符相助,只是那灵符虽好,符力无法久持,可以一鼓而下。” 说话间,天空正南方已现三道修士身影,李神通喜道:“好朋友到了,正该合力破敌。” 宗效狮不由分说,就领着两名万兽山庄弟子冲了出去,李神通并不轻动,只因岸上虽有三修一阵,其实只有丽仙可战罢了,凭宗氏三修加上另外三名修士,实具占倒性优势,自己当可冷眼旁观,以防对手再施奇谋。 空中三名修士如风而来,眼瞧着就要靠近,不想一道白光自空中落下,正朝着三修祭来,而随着这道白光,空中有人笑道:“偷袭暗算,实非我辈所长,诸位道友小心了。” 此修祭法之时却要出声提醒,倒也是堂堂正正。 三修被这白光所阻,怎敢上前,急忙停住遁风,各施法宝御敌,三件法宝在空中盘旋飞舞,那道白光如何能落下来。 细瞧这道白光,则是一柄法剑,而空中立着的这人,赫然就黑齿无行了。 李神通瞧见黑齿无行,不由的“呀”的叫一声,与此同时,远处曾十八身边的那名修士,亦是一挑眉毛。他转向曾十八,神色虽是平静如水,话中已带怒意:“那黑齿无行,不是已被你等所杀?” 这修士就算是端坐不动,亦是灵压逼人,以曾十八的境界,只怕禁不得此人的微怒薄嗔了,曾十八心中猜测,此人八九就是慕元青了。刚才此人现身,一番冷语,吓得曾山大气也不敢出,此刻已然动怒,曾十八更是肝胆皆丧。 他慌忙道:“黑齿无行的确是被宗氏三修所杀,在下亲眼瞧见,怎能有错,想来,想来……黑齿无行诡计多端,定是施法子骗过了我等。” 那修士长叹道:“倒是小瞧了这些市井散修,若论旁门左道,在下亦是远远不及。” 宗氏三修见到黑齿无常忽然现身,怎能不惊,本来是向那丽仙与虎隐夫妇扑去,此刻立时转向,要找黑齿无行厮杀斗法。 不想刚刚转过身来,一名修士急急纵来,叫道:“妙极,妙极,此番居然来的不算迟。” 不由分说,将双手一拍而分,手中就多了一刀一剑。那刀剑皆是长大,或有六七尺,可此修偏又身材瘦小,瞧来好不滑稽。 宗氏三修见此人法宝古怪,也不敢大意,正想动用长鞭,以慑其魂,哪知这瘦小修士动作极快,刀剑轮飞,就向三人扑将过来。就觉得那刀意剑气肆意纵横,令人胆战心惊。原来这刀剑皆是杀伐之器,而此修竟是近敌高手。 宗效狮用长鞭护在身前,想先挡了这人的刀剑杀招,再思展开长鞭,以兽魂破敌,那知长鞭被这刀剑封住,怎样也是施展不开。更奇的是,其他二修,亦是同时被这刀剑所封。 那修士明明只是一人,明明只是一刀一剑,可宗氏三修同时觉得,这修士是在与自己独斗一般,这样的近敌之法,着实闻所未闻了。 这时李神通大喝一声道:“万人敌,你何故来趟这趟浑水。” 万人敌哈哈大笑道:“哪里有厮杀,老子便往哪里去,李神通,日后若是有大阵仗,莫忘了叫我。” 宗效狮心中暗叫道:“原来这人就是万人敌。” 这位修士性格古怪,最爱厮杀,越是大阵仗,大厮杀,越是趋之若骛。且此修厮杀,对手无论是一人还是数人甚至是数十人,此修从不要人相助。 更奇的是,此修手段古怪之极,其对手若是无法在修为境界上压过他,那么无论对方几人,此人都是如同面对一人一般。因此才有这万人敌之名,其本名反倒被人忘了。 宗氏三修本不擅近身斗法,被这万人敌的一刀一剑杀得心惊胆战,虽然细细瞧来,这刀剑的威能并不算如何强大,可是三人却同被被这刀剑困住了,真正是奇怪之极。 李神通叫道:“万人敌,何需下次,此番就随我吧。若是事成,定有大礼相赠。” 万人敌直将脑袋猛摇,手中刀剑则是一刻也不放松,口中道:“李神通,我万人敌的规矩,那厮杀起来,定是从一而终,怎能中途换了主人?否则岂不是如同你一般,做了个反复小人。” 黑齿无行大笑道:“说的好。” 这次李神通邀来的尽是好手,黑齿无行以一敌三,已渐感不支,忙闪身退出战场,向丽仙靠拢。丽仙见到黑齿无行亦是惊讶不已,道:“只道无行兄已然被诛,不想尚在人世,让人好不欢喜。” 黑齿无行哈哈大笑道:“劳仙子牵挂了。无行向来诡计多端,既瞧出李神通的诡计,怎能不防?便以一具灵偶代我受死罢了。” 丽仙掩口笑道:“那‘诡计多端’四字岂是好话,怎可这样说自己。” 黑齿无行奇道:“原来那‘诡计多端’竟不是好话。” 丽仙见他神通古怪,不由又是一笑,忽的道:“这两仪阵法你可会使。” 黑齿无行道:“正要与仙子合力,将这阵法立起来,李神通势大,若无此阵,只怕难以力敌。唯有等到原道友过岸,恢复了真玄,方才算大功告成。” 丽仙道:“你不是请了个万人敌,瞧此人的手段古怪,就算敌不过万人,也可敌得住数人的。” 黑齿无行嘿嘿笑道:“此人其实……总之不可完全依赖于他。” 第1158章同心布阵可断金 这边丽仙分开阵法,黑齿无行跨步而入,此人所学倒也庞杂,入阵之后,立足之地正是两仪阵阵眼所在,可见对此法亦是精通。 丽仙与虎隐夫妇,都是得到原承天当面传授,这才得了阵法的玄承。正如李神通所言,这两仪阵取天地阴阳之意,为最简最朴之阵法,此阵需由男女同时主持,虎隐虽知阵法,奈何真玄耗尽,怎能主持? 原承天正虑于此,先将交给丽仙两道灵符,借这灵符之力守住阵法,那时这阵法着实不稳,李神通等人若是急急攻来,说不定立时就冲破此阵了。 幸亏黑齿无行及时赶到,又邀来个神通古怪的万人敌,这才使李神通诸修无暇顾忌此阵了。 如今黑齿无行踏进阵中,总算将这阵法维持住了,而见到两仪阵成,彼岸的原承天与黑齿公也立时动身赶来。 李神通邀来的三修见黑齿无行避走,本来是紧紧追来,不想接近万人敌身边百丈时,那万人敌大笑道:“你等也进来吧。”手中刀剑齐施,就与这三修大斗起来。 三修人人都觉得那万人敌的刀剑是冲着自己而来,又怎敢大意,慌忙祭出法宝,与这万人敌厮杀,那万人敌得意之极,身子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人丛中一冲一荡,就使得人人自危,个个用法宝紧守门户,说来是以众凌寡,哪知道反被万人敌一人困住了。 六修越斗越奇,若论这万人敌的刀剑虽是凌历,倒也是足可抵受得住了,也就是极道之修的寻常神通罢了。偏偏就是这般古怪,那万人敌刀剑一出,六人无分远近,齐皆觉得那刀剑近在眼前,就好似这空间的法则不存在一般。 可是若说这万人敌真的能以一敌六,那岂不是逆天的神通,但此人名气虽大,却一直算不得大能之修,六修因此心中寻思,这人的法术虽是古怪,也定有法子破解,只是仓促之间,又哪里有余裕寻出其破绽来? 若是平时斗法,就算斗个三天三夜,也没什么打紧,可此刻原承天与黑齿公已经跨澄境而来,若让其恢复真玄,白辛苦一场也就罢了,就怕反遭对手所算。那原承天的修为才真正的惊世骇世。 奈何被这万人敌缠住了,却是轻易脱身不得,六修正在着急,就听到空中响起一声巨响,巨响过后,就有一团黑雾自天而降。这黑雾好不浓重,人在其中,目力再也瞧不到三尺外去。 诸修虽不知这黑雾从何而来,却立时想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算杀了这万人敌,又有什么好处。” 六修同时借这黑雾急速后退,黑雾之中,传来李神通的声音道:“万人敌,不如就由在下陪你玩耍。” 万人敌叫道:“李神通,果然是你搞鬼,只是与你单打独斗,又有何趣味,下次若有大阵做,记得叫我。”也不与这李神通斗法,更不去追六修,而是将刀剑收了,一道遁风便远去了。 丽仙见这人说起就走,想起黑齿无行所言,不由笑道:“此人果然是信不得了。” 黑齿无行道:“此人虽是靠不住,倒是最善搅局,倒也是极有用的。丽仙,真正的大战将起,你我需得努力。” 丽仙瞧见七名修士齐齐涌来,心中阵阵发紧,只是在黑齿无行面前,又怎肯示弱了,将头重重一点,道:“丽仙就算拼着一死,也要力保大伙儿周全,以赎前罪。” 黑齿无行道:“不错,只要不将这生死放在心中,那就什么也不怕了。而这两仪阵法,虽是简略之极,但只要主阵者心意相通,亦是难以破解的。” 丽仙虽得原承天玄承传授,知道如何主阵,但是这两仪阵法的精妙之处,却是言说不得的,虽听到黑齿无行这般说来,仍是茫然,只是道:“丽仙定会努力。” 这时已有一名修士当先扑来,此人不取丽仙与黑齿无行,而专找虎隐与曾七姑下手,虎隐夫妇二人真玄未复,岂不是等同凡人一般,可谓是一触既死了。 丽仙叫道:“无耻。”依原承天所授阵法之道,就将这阵法运转起来,那边黑齿无行心领神会,亦同时将阵法转动,这座小小的两仪阵立时风声大作,有青白二气生于阵中,使得这座阵法立时云雾摭目,又怎能瞧得清楚。 那修士不敢妄自踏入,而是后退一步,细观这阵法之妙。 细瞧之下,就见青白二气泾渭分明,只是这青白二气虽可摭住目力,却摭不住修士的灵识。这修士冷笑一声,道:“两位道友的阵法之道不过如此。” 此修斜斜踏上一步,正是那青白二气交汇之处,原来这丽仙初御阵法,虽可勉强运转此阵,却难以与黑齿无行配合无间,因此使得青白二气无法水乳交融,这阵法就现出极大的破绽来。 此修踏上这一步后,正好横在黑齿无行与丽仙之间。主阵二人本来就配合不佳,经这修士打横阻隔,立时就陷入危机之中,奈何这阵阵已然运转起来,身子如何停得下。 丽仙初时觉得身子随这阵法运转,越转越快,好似阵中有根绳子拴在自己身上,端赖这根绳子紧缚,才没被甩脱出去,可是随着那修士踏进阵来,那绳子就好像随时会被割断一般,心中如何不惶恐。 她将手中长鞭扬起,向那修士击来,这修士长笑一声道:“你若不出手,我怎能知你所在。” 此修不慌不忙,祭出一件古怪的法宝来,此宝瞧来是三件手镯,分为金银铜三色。那金环悬在修士头顶,力保这修士不被他人法宝近身。那银环则套向鞭稍,偏是这般巧法,恰好就将这鞭稍套住了。 那银环猛的一收,丽仙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要与自已争这长鞭,算来竟有三十岳之力。 丽仙知道这长鞭一旦被夺去,自家性命怕是难保了,那也罢了,却连累他人受死,因此她紧咬银牙,与这银环争宝。 不想那铜环早在空中窥着,此刻当头砸来,瞧这铜环的来势,怕没个三四十岳的力道,若被这铜环砸中,这性命定是不保了。 便在这时,一股极强的力道传来,丽仙身不由已,就随之转动起来,长鞭怎能禁得住两股大力撕扯,“啪”的一声断为两截了。丽仙心中一沉,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就听黑齿无行急急传音道:“丽仙,以你修为怕是难以驱敌,只能静心守住阵法,否则反倒会被敌所趁了。” 原来丽仙经验不足,虽然身在阵中,还只当是平时的斗法,见到对手进阵,就忍不住要动用法宝伤敌,却不知此刻只需将阵法转动,自然就可这破绽弥补了。 丽仙心中愧极,知道自己刚才心慌意乱,才被对手趁隙夺去长鞭,忽听出黑齿无行声音有异,忙传音道:“无行,你莫非是受伤了不成?” 黑齿无行笑道:“哪里受伤了,你莫要乱猜。” 丽仙这时得黑齿无行之助,也沉下心来,不去理会进阵的修士,只管将这阵法转动,这丽仙的好处,就是性子直率,最肯听劝的,此刻既然是一心一意运转阵法,那就算是天踏下来也不去理会了。 片刻间,心中沉静之极,那阵中的处处细微玄妙之处,就一一呈现在脑海之中。丽仙此刻方知,原来这运转阵法,亦是修士一大乐趣。这阵法就是小世界了,而自己就是这世界当然的主宰,那俯视苍生的经历,以前何曾有过,岂不有趣。 不想一瞧之下,立时就发现黑齿无行唇边鲜血淋漓,兀自流个不停,丽仙惊极,便想大声疾呼,哪知这心中一动,那阵法又是不稳。阵中修士一直在等候阵法破绽出现,见到阵法略停,就将空中铜环击向黑齿无行。 丽仙牢记黑齿无行之言,心中道:“我只管运转此阵就是,以我的修为,若是贸然出手,不但救不得无行,只怕反给他添了麻烦。” 就凭着这股愚直之心,仍将阵法运转不停,因此便清清楚楚瞧见,那铜环明明击向黑齿无行,可随着阵法一变,就不知击向何处了。 丽仙这才欢喜,忖道:“无行受伤,定是因为我了,他刚才以一人之力强行运转阵法,又怎能不受这阵法反震之力。” 她心中既愧且叹,更是不敢再有丝毫疏忽,将这两仪阵法运转到极致,那边黑齿无行与她的配合愈加完善,直至天衣无缝。 忽听得一声惨叫声从阵中传来,原来那进阵的修士,被黑齿无行利用阵法之利,借机诛杀了。 这时李神通等人已齐至阵法,可抬眼瞧去,只见那阵法中青白二气已然融为一处,面前雾茫茫的,别说目力,就算是动用灵识,也是瞧不见阵中情景了。 而阵中的虎隐与夫妇与丽仙黑齿无行,统统瞧不见了。 诸修面面相觑,都向李神通瞧来,问道:“李道友,似之如之奈何。” 李神通道:“此阵已成,一时难破,唯有以阵法对阵法,方能一丝可能。” 诸修忙道:“还请李道友速布阵法,若等那原承天赶到,只怕更不易对付了。” 李神通微微一笑道:“正要等他赶到,才好施展阵法,否则这阵法布成,却只是捞到几条小鱼,又有何益?”不慌不忙,取出八面阵旗来。 第1159章移旗改阵弹指间 宗氏三修等见是八面阵旗,便道:“莫非是八卦阵?” 李神通笑道:“八卦阵虽好,仓促间难以布成,因而在下其实是要布成两个阵法,一为三才,一为五行。大阵套小阵,定要原承天束手无策。” 宗效隼拍手笑道:“两个阵法,怎样也强过他一个阵法了。” 李神通哈哈大笑道:“却不是这般说法,诸位道友且我看布将起来。” 当下将八面阵旗,围着两仪阵法疏疏落落的安插完毕,手中执了法剑,向那阵旗一指,口中念着法诀,道:“起。” 就见有三面阵旗随声而动,其中一面青旗是为天旗,此旗摇了摇,空中垂落一道光芒,与此旗遥相呼应。 又有一道黄旗,乃是地旗,此旗一动,便是黄光遍地,这黄光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将这阵法围得如铁桶也似。 李神通身入阵中,又将一面红旗执在手中,此为人旗,执得此旗,就可借天地之力,将闯入此阵者打得粉碎。 这三才阵亦为上古阵法,自混沌初分,天地生成后,就算是可以运用了,因而此阵虽是简单,可既有天地相助,自然是威能强大。 先布成这三才阵守住阵脚,李神通再将五行阵旗一一唤醒,那五面阵旗得了李神通的真言,也立时摇动起来,此阵是要借这四周的五行之力,增强阵中修士修为。无论修士是何禀赋,入了此阵后,都可由主阵者妥加安排,将自身禀赋发挥的淋漓尽致,有人就曾借助此阵,行跨境诛杀之事。 因而这五行阵又名五杀阵,端的是厉害。 诸修中亦有略知阵法者,见李神通以一人之力,独御两阵,无不暗暗称奇,皆羡其大才。 李神通布成两阵,就将那两仪阵圈在其中,因此对两仪阵中的变化,就比常人瞧得清楚许多,这就好似凭高而战,那对手的变化移动,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时原承天已渡过澄境,来到两仪阵中了。 黑齿无行与丽仙经刚才小挫,此刻对这阵法的运转配合,已渐渐生出默楔来,哪知李神通于阵法再布两阵,尤其是那座三才阵,夺去了天地之气,这就使得两仪阵变成无源之水,渐渐的就运转不灵。 黑齿公亦知阵法,见到这种情景,不由道:“这李神通的确厉害,一人独御两阵,那五行阵最擅杀伐,三才阵夺我天地之气,这可如此奈何?” 原承天一言不发,先将龙魂唤出,以尽快的恢复真玄,有此龙魂,那真玄丹实不必动用了。而有紫罗心法自动运转,也不必盘膝坐地,调息运玄。 于是立在两仪阵中,去瞧李神通的阵法布置。只瞧了两眼后,面上就露出笑容来。 此刻东极城中,两名对弈的修士也停了手中棋子,齐齐仰起头来,瞧那镜中的斗阵。 那执黑修士道:“三才阵夺天地之气,迫使那两仪阵渐失威能,五行杀阵增强修士天生禀赋,可行越境诛杀。这李神通虽是卑鄙小人,倒也算是厉害。” 执白修士道:“世间的小人,怎能轻易做得?若只是卑鄙凶毒,却无本事,早被他人所杀。” 执黑修士大笑道:“元兄妙论,却不知那君子有何说法。” 执白修士道:“想做君子,那更是难了,别人无所顾忌,你却要事事遵循天道人心,因此这世上的君子,死的最快最多。若无远超常人的手段灵慧,这‘君子’二字,还是别去理会的好。” 执黑修士点头赞道:“这就是唯强者方能慈悲了。不知原承天在此情况下如何御敌。实不相瞒,此刻情景着实凶险,在下亦替他捏了一把汗。” 执白修士道:“任他有惊天神通,此刻真玄尚未恢复,又如何施展?唯可借重的,只是这运转不灵的两仪阵法与无行,丽仙二人,一旦李神通大举突进,实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二修刚说到此处,就见李神通将手中红旗一卷,喝令宗氏三修与另两名修士向那两仪阵压了过去。 五名修士虽是齐齐压下,但宗效隼则是略略突前,原来李神通测算此刻天时,恰与宗效隼本人禀赋最为相合,可使其发挥最大修为了。 而此刻两仪阵的天地之气被三才阵所夺,青白二气分开,就露出极大的破绽来。 宗效隼一步踏进阵法,将手中羽扇,朝那黑齿无行的脸上一扇。 此扇集数种火属珍禽羽毛而成,辅以各禽内丹,名叫七珍阴火扇。那扇中扇出的火并不见火焰,可若被此火烧中,刹时就化为飞灰了,最是阴毒不过了。 而此刻天时地利,皆是利于火,再加上五行阵之威,宗效隼的修为几乎增强一倍,这七珍阴火扇就更是难当了。 黑齿无行急急将阵诀一掐,想将这阵法转动起来,使身子避开此扇阴火,哪知这阵法变化生涩,怎及刚才灵活,那阴火可就扑面而来了。 黑齿无行慌忙取出一块银盾来,在面前急急一挡,那阴火好不厉害,刹时就将这银盾烧去大半了,幸好此刻黑齿无行早就移到他处,不受这阴火所害。 其他修士见到宗效隼大显身子,迫那黑齿无行避之不及,又见两仪阵破绽更多,无不精神大震,纷纷抢进阵来。 黑齿无行瞧见这个情景,饶是他铁胆铜心,也是惶恐起来,被诸修这般冲进来,这阵法怕是不保了,而一旦阵法有失,只有自己与丽仙二人,又如何是诸修的对手? 正在这时,忽觉四周一静,转目瞧来,却是白茫茫一片,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黑齿无行心中大慌,怎的这阵法变化如此,莫不是被李神通将那两侠阵破了,此刻自己却是在李神通的阵法中。 正在惊惶,耳边传来原承天的声音道:“向东移三步,口念两仪收旗真言,可拔一旗,再向西行两步,祭旗于空。” 黑齿无行便是面临天崩地陷之危,听到原承天的声音,那心中也蓦的定了下来,就依言向东移三步,口念收旗真言,果然手中便得一旗,正是两仪阵的阵旗了。 他拔旗在手,再向西行两步,急急念动真言,将这阵旗插于空中,不想此旗一插,空中就发雷鸣之声,而这雷声隆隆响过之后,耳边传来虎隐的大笑之声,“原大修,多谢相助,我被这天雷击来,这真玄恢复的越发快了,此刻正可一战。” 原来是虎隐也恢复了真玄。此修以肉身修成雷属大法,亦算是个奇人了,因此天雷击下,此人自是受益无穷。 原承天的声音也不知自何处传来,黑齿无行不管怎样去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心中明白,那座两仪阵法,自被自己拔旗移祭之后,已是不复存在的,目前布的究竟是何阵法,却难知晓。 想来刚才那雷声,是自己祭旗之后才发生的,看来是一种祷天之术了。 这时原承天的声音再次传来:“丽仙执旗不动,是为地旗,无行已祭旗于空中,此为天旗。虎隐向西前行六步来,接我手中之旗,此为人旗,如此祷天三才阵便成。” 这话别人听到也就罢了,被那李神通听到耳中,自是大惊失色,忖道:“此人阵法之术胜我十倍了,那以两仪转三才固然不奇,可是丽仙不动,地人二旗的方位却在这刹那间算出来,岂非大才?尤其是祷天加持,更是难得。” 原来祷天之术,修士会者实多,但此术奥妙之极,能用多长时间祷天成功,又能得到天地多少加持,端看修士玄承了,这其中的学问,就算是皓首穷经,也是无法学得完全,端看一个人的灵慧罢了。 原承天行这祷天之术,于无声无息之间,更是弹指而成,这份灵慧,天下又有几人? 更可气者,原承天公然叫出虎隐和黑齿无行的方位来,像是有意挑衅,盼着李神通中途拦截一般。 但李神通心中明白,刚才那四周景物全失之时,此阵其实被原承天所控,所谓丽仙,无行布旗执旗,实为诱饵罢了,若是贸然出击,必遭原承天所算。 那原承天虽然远未恢复真玄,但那祷天之术,全靠心力,布得这祷天三才阵,又有何难? 如此一来,攻守已是这逆转了,原承天凭这胸中玄承,就在这顷刻之间,收阵易阵,布成这祷天三才阵,此阵正是那三才阵的克星,自己若想借天地之力,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好在自己还布成了五行杀阵,此阵是自己手中唯一的手段了,且原承天此刻虽布成祷天三才,那虎隐也只是初步恢复真玄罢了,真正动起手来,定然无济于事。 于是催动手中阵旗,喝道:“诸修努力了,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五修齐声道:“李道友放心,我等誓破此阵。” 黑齿无行这时立在阵中,心境不知怎的,变得平和之极,而眼中瞧见的物事,也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这祷天三才阵的好处,委实是妙不可言了。 而他瞧着五修冲进阵来,蓦的觉得那不过是一群牛羊罢了,心中唯有叹息。 第1160章胸中法则蕴万阵 瞧着银镜中阵法变幻,煞是好看,又值李神通借五行杀阵之力冲突祷天三才阵,本该更加引人注目才是,不想镜前二修却意兴阑珊起来。 那执黑修士移目棋局之上,忽的展颜一笑,原来是思得一招妙手,此子一出,那白棋已是大窘。原来此局白棋一直占优,形成汪洋般的气势来,黑棋困守一角,已是笈笈可危。 哪知这妙手一出,才知先前诸作危情,不过是种种陷井罢了,这执黑修士的棋才此刻才彰现出来。 执白修士瞧了半晌,也是苦无良策,又不肯轻易认输,猛的一拍手道:“大仙子何在,速速前来加持。” 话音刚落,两名女子翩然而来,正是元雪蝶与姬怜舞。二女今日打扮的好不齐整,那元雪蝶是长裙飘飘,身上兰香射人,实为大家风范,姬怜舞亦是不遑多让,蓝衣红裙,亦是楚楚动人。 执黑修士惊道:“不想元兄竟伏有大援在此,在下今日危矣。” 执白修士笑道:“今日之局,正是大仙子所设,若论棋才,大仙才胜我十辈,我此番虽是技穷,幸有大仙子相助,苏兄若是认相的,趁早认输才是。” 执黑修士哈哈大笑道:“正要一观大仙子棋才。” 元雪蝶轻移玉步,来到棋局前瞧了瞧,却苦笑道:“风驰师祖,你这棋贪念太深,已是泥足深陷了,又逢着璇瑰师祖这样的大才,已是无可救药。” 执白修士怅然道:“果是无救?” 姬怜舞嫣然一笑道:“风驰师祖,这棋局好有一比。” 执白修士笑道:“怜舞说来听听。” 姬怜舞笑道:“就好比那李神通虽是处处占的机先,可惜与原承天的玄承差得实在太多,又是不肯退步,招招用强,岂能不败。” 执白修士哈哈大笑道:“此比倒也恰当。”说罢伸出手来,拂乱了棋局,这便是认输了。 元雪蝶便转向执黑修士,笑道:“璇瑰师祖,今日之局转败为胜,想来心情大佳。” 那执黑的修士,正是苏氏璇字辈弟子之一,名叫璇瑰,其位只在璇枢,璇衡,璇机之下,实为苏氏大德大能之修。闻言笑道:“虽胜此局,却被大仙子所算,心中实难开怀。” 元雪蝶掩口笑道:“璇瑰师祖我哪里算你了?” 苏璇瑰苦笑道:“名为下棋,实为观阵,既观此阵,如何不替那原承天说项,可不是被大仙子所算?” 姬怜舞“扑嗤”笑出声来,道:“就算被大仙子所算,但苏氏得婿若此,夫复何求。” 苏璇瑰却叹了口气,道:“难,难,难。” 元雪蝶此番设计,要让苏璇瑰一睹原承天大才,那苏璇枢等闲难见一面,实难面说,好在苏璇瑰与元风驰交厚,唯有请苏璇瑰代为说项了。不想苏璇瑰明明对原承天赞叹有加,却仍说出这个“难”字来。 元风驰忍不住道:“璇瑰兄,却不知此事难在何处?” 苏璇瑰道:“风驰兄,若论你我的交情,万事皆可商量。只是今日我出发之前,璇枢兄却对我说,你今日去元府,执心需正,观那慕原二修,定要不偏不倚,以实情告我才是。” 元风驰道:“自然要以实情相告,这有何疑?” 苏璇瑰道:“今日之战,原承天固然是机谋百出,但那慕行云亦是不遑多让。此修执心甚正,不亚承天,更不惜与元青翻脸,亦要与原承天公平一战,这样的人物,亦是难得了。而这样的实情,在下怎敢向璇枢兄隐瞒。” 元风驰点头道:“那慕行云此番行止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天地即生慕行云,何必再出原承天,便是在下亦是两难了。” 元雪蝶和姬怜舞相视无言,她二人虽然偏心原承天甚多,可也不得不承认,慕行云的行径与其族中弟子大相径庭,果然不愧为九公子之首,若是持平而论,的确很难与原承天分出优劣来。 元雪蝶道:“既然慕行云自降境界,要与原承天在仙会中一试高低,看来只好一战而决了。” 苏璇瑰道:“本来二人境界相差甚多,难以判断优劣,且二人皆是禀执天地正气,更是难相伯仲,若是真可在仙会出相遇,倒也算是为苏氏解决大大难题了。” 姬怜舞道:“战便战,有何惧哉,承天绝不会输的。”抬起头来,那银镜中正值血光迸现,五名冲进祷天三才阵中的修士,已被杀了一个。 原来虎隐已经恢复真玄,又因手执人旗,便借天地之能,将那天雷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道天雷击下,比平时的威能强了三倍,那无名修士正好撞着,立时粉身碎骨了。 原承天此刻体内龙魂正源源不断的输进灵气来,此灵气化为真玄,端的是十分快捷,而他体内只需有一丝真玄,神识就可动用了,正因此故,他才能迅速瞧清局势,布下这祷天三才阵来。 李神通所布两阵,正是瞧中了两仪的缺陷,如今原承天移旗改阵,不但将那弱处化为乌有,祷天三才阵更是那三才阵的克星。因此苏元二修一瞧这阵法变化,就知道李神通今日定然讨不得好去。 此刻原承天体内真玄已恢复了一成,虽不能亲自出战,却可亲自御使这祷天三才阵法了,他向前急走两步,就从虎隐手中接过旗来。 虎隐刚刚击杀一人,正是意兴勃发,正想一鼓作气,连诛阵中五修,不想阵旗被夺了去,不由一怔。 曾七姑却知原承天心意,传音道:“破阵便破阵罢了,何必杀人,那惹下煞气来,又有何好处。”她先前为煞气所苦,若不是遇到原承天,还不知会落入怎样的境地,自然担心虎隐重蹈复辄了。 虎隐无奈的挠了挠头,道:“这性子一发,哪里还顾得许多。” 就见原承天手执人旗,在这阵中安步当车,将那阵法运转起来,果与刚才大不相同。 就好比同样一把利刃,在凡人手中只好用来杀鸡屠狗,在大能手中,就可伏血千里了。原承天亲自御使祷天三才阵,若是单论阵法而言,世间几无对手了。 就见他转动数步之后,那阵法就扩大了三成,反将李神通布下的一面阵旗卷在其中,那阵旗本来被阵法掩住,怎样也瞧不见的,可原承天何等玄承,观对方阵法变化,就知这阵旗所在了。 此刻手中发出一道紫罗天雷诀来,将这阵旗猛然一震,此旗已非李神通所有。 这时李神通所布的三才阵少了一面阵旗,已是被破坏的干净了,而对手由祷天三才阵,忽的变成四象之阵。 这四象阵为麒麟天生带来,亦是上古阵法,不过就算不曾从麒麟那处学来,原承天也是早知此阵之妙。 李神通的三才阵既是大乱,阵中四修迫不得已,只好回转五行阵中,只盼能勉强维持。本来四修仓皇出阵时,原承天随手可杀,但杀人怎是原承天的目的,今日若说非得杀人不可,唯有李神通一人罢了。 诸修一退,原承天趁机扩大进展,三步两步之际,又将另两面阵旗卷在阵中,再以紫罗天雷震散阵旗与李神通的灵识联系,就将这两面阵旗,轻易取在手中。 李神通此刻已是兵败如山了,奈何若想就此撤阵退去,那就立时陷身于对方的阵法之中,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这时原承天所布之阵,乃是六丁六甲之阵。 银镜前的诸修本来对斗阵已无多大兴趣,见原承天没去趁势诛敌,反倒只是步步为营,只以阵法变化困住对手,不由又是一奇。 而观原承天变阵,端的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怎有丝毫阻滞之感,那元风驰与苏璇瑰皆是金仙境界,阵法对这二人而言,已属小道。可观原承天变阵之法,却仍是瞧得目眩神驰。 元风驰便道:“此人玄承怎的这么厉害,难不成天下阵法,尽在此人胸中?” 苏璇瑰道:“正所谓一法通而百法明,此人胸中玄承,必深谙天地法则变化,因此这天下阵法,才可随机随时而变了。我倒想瞧瞧,此人其后又会变出怎样的阵法来。” 诸修都是仰起头来,一瞬也不瞬的瞧向银镜。元雪蝶和姬怜舞听到元苏二修对原承天的赞叹,自然更加欢喜。虽然那慕行云亦是难得,可随着原承天玄承尽显,可不知不觉之中,二修已稍稍偏向原承天了。 原承天以六丁对五行,说来亦算是旗鼓相当,足可一战了,不过他今日盘算已定,要尽量少行杀伐,纯以阵法变化之道,胜对手于无形之中。 此举固然是他心中慈悲之心所致,而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一点是,那慕元青必定在暗中潜藏,此修一定恼羞成怒,就怕会亲自出手了,也唯有步步为营,才能以这阵法与其周旋一二。 就见原承天再行数步,又将李神通的一面阵旗卷到阵中,故技重施之后,此阵旗已非李神通所有,而六丁六甲之阵,也立时变成七星大阵。 值此李神通阵脚已是大乱,他虽有四旗在手,又怎可能像原承天那般,随意变化阵法,这是二人玄承差距,那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片刻间,七星大阵又变八曜天庚。于阵法之道,原承天端的是无所不能。 而与此同时,他已觉得远处一双利目,阴森森的瞧了过来。 第1161章心境难持气难忍 虽明知对方有大能之修在暗中窥伺,原承天仍是心境不乱,无论如何,都得先将当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若论此刻,原承天其实已动杀心,那宗氏三修是被慕元青所逼,倒也说得过去,唯这李神通却因自身贪欲,捕麒麟于前,设谋伏击于后,这样的卑鄙小人,怎容他留在世上? 天地虽慈,也是容不得卑鄙小人的,若行大慈悲,就需用雷霆手段。 在阵法变成八曜天庚阵法之后,李神通其实已是大败亏输了,那五行阵法早就支离破碎,五名修士皆被在这八曜天庚大阵之中,哪里能冲突得出。 李神通饶是多谋,此刻也是惊惶之极,他大叫道:“趁着原承天真玄未复,大家齐齐努力,冲出此阵。” 诸修也是着急大叫道:“冲出去,冲出去。” 这形势变化,着实太快,刚才诸修还想着怎样将原承天一行诛杀干净,此刻脑子里只剩下突破逃命了。 这李神通也算了得,瞬间从这八曜天庚阵中,找出一处弱项来,这也是因为原承天真玄远未恢复,故而难以周全,就好比文弱书生挥动百斤大锤一般,如何提得起来。 这也是李神通等人唯一的机会了,又怎能错过,李神通一马当先,足踏月曜之位,将手中法剑高高举起,就想打出一条路来。 原来这八曜阵是取七星之位,再加一个心曜,是为八曜,取天地合一之意,那日曜之位煞气最重,且关防最严,冲尖突不得,但月曜最为隐密,其方位飘乎不定,难以捉摸,因此主阵之士,若是功力不足,往往不在此方位着力。 原承天真玄不足,自然要力保日曜之位,再将其他六曜努力维持,唯独这月曜之位,也就只能将其深自掩盖了。 这李神通亦算精通阵法,竟立时瞧出这月曜之位了,此刻他手中法剑一起,就要破阵,被这法剑上的灵压一震,那月曜阵旗果然被李神通寻着了。 诸修就算不知阵法,亦知这阵旗最为紧要,阵旗被毁,就算阵法破不得,也会露出极大的破绽了,那就是生路了。 值此性命交关之际,诸修怎肯惜力,纷纷祭起法宝,要速速将这阵旗毁去。 原承天纵有通天本事,可被对手寻到这阵旗,也无法再将阵法变动,此刻只能用强了。 他一边传音于无行虎隐等,令其速速上前,阻止李神通毁旗,同时心中暗念法诀,将先前藏在域中的魔晋南唤了出来。 说来有无行虎隐等修出手,已可挡住李神通了,再出魔晋南,未免是大材小用。但原承天此举,却是意味深长。 那魔晋南为天地杀气所凝,正合月曜煞气,因此就算那月曜方位的阵旗被破,只要这魔晋南牢牢站定月曜之位,亦可当成一面阵旗来说,且阵法威能更强。 因此动用魔晋南,实非为了李神通,而是为了暗中的那位大能之修了。 此举深意,李神通自是瞧他不破,唯有银镜前的苏璇瑰微微点了点头。 元风驰亦赞道:“此人福缘果然了得,这魔刀也被此人所得。看来昔日因魁神遭受天罚,竟是因祸得福了。” 苏璇瑰道:“为阻魁神飞升,误毁飞升之殿,就遭九世轮回,这天罚委实是过重了,可见天地此罚,必有深意,今世福缘深厚,也属当然。就不知此人是否会辜负这天地厚意了。” 元风驰笑道:“由这魔刀占位月曜之位,其意实不在李神通,而在慕元青是也,仅凭此举,便知此人心思缜密,且又勇气绝伦,怎的会辜负天地厚意。” 苏璇瑰抚掌笑道:“实不相瞒,我对此人,亦多了三分惺惺相惜之情,此番回府,定要在兄长面前,替其美言几句。” 元雪蝶见苏璇瑰终于被原承天打动,弃了持平之心,完全偏向原承天了,又怎能不喜。她微微一笑道:“若是有朝一日,能让璇枢师祖来观承天行事,那便是最大的美言了。” 苏璇瑰道:“这倒不难,此次仙会,本族便是由璇枢兄主持,原承天的一举一动,他便是不想瞧,也得好好的瞧上一瞧。” 这时黑齿公虎隐等四修齐齐上前,与李神通等修斗法,一个是要毁旗,一个是要保旗,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魔晋南依原承天严旨,就奔向月曜之位,一定魔晋南站定此处,就算阵旗被毁,这八曜天庚仍是浑然一体,那么李神通等人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就在魔晋南离月曜之位还差数步之时,空中飞来一道银光,“喀嚓”一声,就将那月曜阵旗击得粉碎,细细看来,只是一把三寸长的银光罢了。 李神通诸修本被黑齿公等人所阻,无法接近阵旗,如今这阵旗被毁,这八曜天庚阵就露出极大的破绽来,那李神通极是知机,足下一步跨出,就脱离了阵法。这时再想将其引进阵来,可就极不容易了。 其他修士也学李神通,想从李神通的原路逃出阵法,哪知这阵法怎是那么容易逃的,每人所处方位不同,出阵的方向就是千变万化,因此诸修虽是紧跟李神通,可只走了数步,就不见了李神通的身影,面前风景皆无,原来阵法已然复原了。 原承天暗叹可惜,李神通安然出阵,那是他的玄承所至,拦阻不得的,而那位大能之修果然是忍不住出手,今日若想诛杀李神通,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阵外的大能之修既然已经出手,怎无后续手段,更不能撤了此阵去追李神通,原承天此刻也唯有仗着八曜天庚阵法,与这大能之修周旋一二了。 那银镜前的诸修见到这般变化,亦是吃惊,元风驰惊道:“元青竟然真个儿出手了,真的是不要颜面了吗?” 苏璇瑰叹道:“这也是恼羞成怒了,慕氏心法,实在有极大的缺陷,那慕行云急切要修七月心刀,慕元青又是沉不住气,沦为仙族笑柄,皆是族传心法所致。” 元风驰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能坐视了,原承天是为姬氏出战,就算不为天下公道,仅瞧着姬氏的面子,也要保住原承天才是。” 苏璇瑰笑道:“有你我在此,怎容这原承天有失,依我的主意,倒不必着急,且看原承天如何对付慕元青,以其阵法之能,想来定可周旋一二。” 元风驰笑道:“苏兄此言,正合我意,此人虽只是仙修境界,其修为却远超寻常的极道之修,此刻虽无法与慕元青抗衡,但定能支撑一二,且看他又有怎样的惊人手段了。” 姬怜舞急忙深施一礼道:“多谢两位师祖,保我姬氏修士。” 苏元二修同时笑道:“既受怜舞一礼,若这原承天损了半根毫毛,只管拿我等是问。” 姬怜舞和元雪蝶这才放心,虽然二修身在东极城中,好在洗魂台不过离城数百里罢了,这数百里的距离在金仙眼中,也就是弹指间事。 且说李神通出阵之后,也不停留,将身遁在空中,就要亡命而逃,至于留在阵中的其他修士,又哪里能管得着。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逃出此阵,全仗慕元青银刀毁旗之力,于空中朝向慕元青所在方向揖手道:“多谢大修相助。”急急的就远遁而去。 李神通身影尚未完全消失,那八曜天庚阵外,已多了一人,正是原承天当年见过的慕元青。 只可惜当时与慕元青相见,尚在同一阵营,此刻事是人非,已翻然成仇了。这红尘中的风云变化,谁能说的明白? 就见慕元青以一块青巾蒙面,分明是不想以真面目视人,他心中也是明白,自己先前要寻这原承天的麻烦,是为谋夺天下瑞兽,已是不妥。如今慕行云并不领情,这麒麟便是夺来也是无用,再找原承天的麻烦,那就是意气之争,着实有伤颜面。 但今日若不能诛杀原承天,怎忍得心中这口恶气?在慕元青看来,这是不得不为,可在苏元二修这样的高明之士瞧来,那是慕氏的心法缺陷所致。 这时原承天已唤回黑齿公诸修,让他们速回阵法核心,这时去诛杀阵中修士毫无意义,而若被慕元青在阵中撞着,那可是立判生死的,又怎能不小心。 黑齿公诸修亦知慕元青亲自破阵,非同小可,怎敢大意,也急速回到阵法核心处,这里是阵法最牢固的方位,慕元青若想攻到这里,非要先将这阵法完全破了不至。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以使心境平复,体内龙魂加速运转,要使这真玄急速恢复了。 好在此刻体内真玄已恢复八成,虽然难以与慕元青斗法,却可与其斗阵,而若论阵法相斗,原承天倒是有七成把握的。 慕元青立在阵外,略略瞧了瞧,就直直向前走来,这人自恃修为超群,也不来细辩阵法的强弱之处,这阵法的主阵者不过是仙修境界,又怎能阻止自己这位太虚之士。 就见他一步踏出,那八曜天庚阵法就是一阵摇晃,在慕元青这超强的实力面前,这阵法的威能反倒难以彰显了。 不过原承天不慌不忙,口中传下法旨,已立定月曜方位的魔晋南忽的抬起头来,那阵中就有杀气冲天,足可干云。 银镜前的诸修亦是心旌摇荡,只恨这银镜太小,难以全览战场,恨不得将身一纵,来到这洗魂台边观战才好。 第1162章日月轮换只等闲 八曜天庚阵法就算在凡界,亦不能算是最强阵法,在昊天界中,更是泯然于诸多阵法之中,这世间的阵法就算没有过千,也定有数百种了。更何况于诸多昊天强阵之上,还有天演阵法,因此八曜天庚阵法,又怎能被慕元青瞧在眼中? 他左足踏进阵法时,这阵法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七面阵旗皆是猎猎作响,显出各自的方位来,此声传来,更增慕元青的小视之心。 唯一让他心生疑惑的,就是那月曜方式的阵旗不曾有响动传来,这自是因为,那月曜方式的阵旗已被自己银刀斩断,因此阵中只余七面阵旗了。 可怜慕元青奇怪的是,阵旗少了一面,就算是在阵法高手布来,也定会显出老大的破绽,怎的这阵法却只是一阵轻动,不曾露出破绽来? 正自心中盘桓,忽将身子一动,不由自主的就被卷进阵来。 慕元青也不在意,左右不过是八曜天庚阵法罢了,又有什么出奇之处?自己幼承族训,于昊天诸多阵法虽不能算是了然于胸,也是皆有涉猎。 当下略观阵中动静,加合刚才阵旗舞动之声,很快判断出日曜所在,那日曜既为此阵最强之处,又是最坚之处,只要将此处阵旗毁去,此阵可就破了大半了。 抬足刚行了一步,空中一道强光垂落下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此光为日曜之光,并不亚于法宝神光了,可慕元青既然存了心思,要先破日曜阵旗,对这阵光出现怎能不防? 手中抹了一道法诀,这法诀亦化青光一束,在那强光中一搅,就将这阵光扫到一边去。 足下再踏前一步,离那日曜阵旗就只剩三步之遥了。 此刻阵中就生大火,此火不同于真玄之火,不同于天地之火,亦不同于神火灵焰,乃是伴这八曜天庚阵法而生的八曜煞火。 原来八曜又名八煞,上应七星,再加人星,便成八曜,每曜生出一缕火焰来,各有其名,如今汇到一处,就叫做八曜煞火,最是厉害不过。 此火若烧着肉身,任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也立时烧成焦炭,此火更擅破五金防防御之宝,是以常有人以八曜煞火来炼制法宝,取这八曜专克五金之意。 慕元青丝毫不惧,冷笑声中,将身上法袍一拍,那袍上原有三朵白莲,被慕元青一拍而出,一朵白莲早定慕元青头顶,这是护住头上来火,另一朵白莲护在胸前,这是防胸前来火,第三朵白莲围着慕元青身子急转,那是消四方八面之火。 这袍上藏宝,本是叶氏绝学,慕元青此袍亦是从叶氏得来。 本来慕氏最擅防火,其族中大修,皆炼有寒罡珠随身,专用来破敌火术,可珠可吹出极寒之火,将焰力大为削减。 但在这八曜阵中,那用火与平时不同,寒罡珠上的寒气,极可能被这阵法利用吸收,反倒用来加强他处。慕元青这才动用法袍上的白莲,此莲只是以清莲之气,阻拦煞火来袭,再也不会另生变化。 这也是慕元青的老到之处,此人虽是自傲,可见到刚才阵光强大,也就渐渐去了轻敌之心,此刻凝神破阵,情形就大为不同。 八曜煞火被这三朵白莲封了个水泄不通,如何能近慕元青之身,慕元青终于再踏一步上前。 虽离日曜旗只有两步罢了,可这阵中云雾浓重,眼前方寸之地就已瞧不清了,慕元青动用灵识去探,只听到日曜旗犹在随风舞动,却难以探个分明。 慕元青也不理会,将玉尺取在手中,目光夺夺,只盼那阵旗一现,就可用这玉尺砸个粉碎。 或许是明知这阵中原有风火法术难伤慕元青,因此慕元青这一步踏实之后,并无异术袭来,唯有那八曜煞火犹未消去,仍在四周伺机窥视,只要慕元青露出破绽来,这煞火必定齐涌而至了。 慕元青哪将这煞火瞧在眼中,那三朵白莲虽非法身之宝,却是强大至极的防御之宝,别说这八曜煞火,就算是昊天之宝,亦是难以近身。 于是再次向前,踏上这最后一步。 不想这一步尚未踏实,慕元青就暗叫糟糕,原来那落足处并非实地,而是一片虚无,这一脚踏上去,又是坚实无比,身子如何立时收回,那身子就如坠山之石,重重跌了下去。 慕元青又惊又怒,急用遁风停住身形,只见所处之地,乃是万丈深渊一般,下方黑洞洞的瞧不见底,上方云摭雾绕,亦不知身在何方。 慕元青暗叫道:“难不成却是陷进了月曜之中,那日曜为至坚之地,不可动摇,月曜极为隐密,或在渊或在冥,出现这座深渊亦不为奇。可刚才明明听到日曜旗招展之声,如何日月轮换了。” 以这八曜阵来说,曜位变化本不为奇,偏偏这日曜之位,却是怎样的变换不得的。只因阵法一立,那日曜位就需先固定了再说,若想变动日曜之位,等于是重布此阵,而若是原承天重布阵法了,必有破绽出现,慕元青又怎能觉察不出? 若是原承天能将日月曜位不知不觉的移位了,此人的阵法之能,岂非就是天下第一。 此刻别说慕元青百思不得其解,就连银镜前的苏元二修,也是大皱眉头了。二修自慕元青进阵以来,四目一瞬也不曾眨过的,若是原承天日月移位,又怎能瞧不出? 元风驰便道:“此阵变化之奇,在下也是瞧他不出了,这真正是神鬼莫测了。” 苏璇瑰毕竟技高一筹,略一沉吟,便拍手笑道:“在下总算明白了,这位原承天于阵法一道,的大才了,此人的变阵之法,可谓是别开生面,便是在下,也要拜他为师了。” 元风驰动容道:“何以言重若此?” 苏璇瑰叹道:“元兄,你细想来,那日曜阵旗分明不曾动摇,为何却变成了月曜方位?这其中若有移动变化,以你我的眼力玄承,又如何瞧不出?” 元风驰道:“正是为此所疑。” 苏璇瑰慢慢道出八个字来:“日月合一,不变而变。” 元风驰毕竟也是金仙修为,玄承灵慧,皆是昊天一时之选,听了这八个字,好似醍醐灌顶,不由一拍额头道:“原来如此,此人被慕元青毁了月曜阵旗,只好以这魔刀相替,魔刀禀性极阴,倒也是最合适不过,这也就罢了,那魔刀化旗,另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与日曜阵旗重叠为一处,嘿嘿,这日曜位就是月曜位了,自然有渊在月。” 苏璇瑰道:“这样的阵法变化,在下平生所见,唯今日而已,而在我看来,这法子他先前未必想过,只不过见到阵旗被毁,魔刀代旗,故而临时创出,此人的阵法之才,岂不惊人?” 元风驰道:“说来此人来历不凡,又曾有大罗金仙修为,精通阵法倒也不奇,难的这是临机一动,那实是天赋所至,任你福缘再厚,也是求之不得的。” 慕元青身入深渊,却是虽惊不乱,这阵中异像,瞧来惊世骇俗,可只要沉住心境,可异像或实或虚,总是有法子可破的。只是慕元青虽不明日月变化之理,至见原承天才学若此,也是心惊。 此刻不得不竭尽全力,以作周旋了,若是反被原承天困在这阵法之中,那岂不是丢脸之极。 当下也不去遁风稳往身形,而是任由身子下坠,只因此刻他在明处,原承天在暗处,他这边使出任何手段来,却会被这原承天瞧破,倒不如先将这身子藏住了再说,这就以不变应万变。 急急从怀中取出一宝来,乃是一对檀竹板,那竹板在空中一合,“啪”的一声脆响,响震千里之外,再缓缓张开,那竹板中就生出一道裂缝来,此裂缝便是此处的界力了。 原来这竹板乃是破界之宝,名叫檀竹界合,用来分开界力,最为方便不过的。 见这界力绽开一线,慕元青身子一纵,化成一道青光,就要掠进这裂缝之中。 不想就在这时,那檀竹界合却是再次响起“啪”的一声,其音与刚才相比,却是沉闷许多,且有碎音夹杂其中,慕元青暗叫糟糕,这件破界法宝,竟是被人击碎了,心中好不可惜。 就见那檀竹界合的碎片中立着一道身影,乃是个女修,一袭黑衣,肌肤如雪,那眉间杀气,却是浓重之极,为平生所未遇。 慕元青瞧出这女修是刀体魔身,不由怒道:“你这把魔刀,也敢来欺吾。” 将手中玉尺急急祭起,就听“轰”的一声,那玉尺沉重如山,向这女修压将下来。 但这女修把臂而立,神情冷傲之极,见这玉爪坠下,竟是纹丝不动。 那玉尺就从空中直坠于渊,竟是击了个空,原来这女修虽具形貌,却是九虚一实之物。 玉尺既然压制这女修不得,女修怎肯客气,十指纤纤,遥遥指向慕元青,口中清叱,左手食中二指猛然飞出,在空中化为刀形。 慕元青瞧得分明,那食中二指其实皆是魔刀十式了,若是仅是魔刀也就罢了,自己身为仙修之士,还怕没有御魔之道。可就在两式魔刀奔袭而至时,有明日一轮,在此女修身后升起,衬得那女修法相座严,而因这明月照耀之故,那魔刀二式忽的就瞧不见了。 慕元青见到此景,冷汗已出。 第1163章浮名盛誉尽成空 既然原承天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日月轮换,那么将这月曜旗变得至幽至冥,又有何奇。那月曜方位本就幽暗不明,藏去魔刀二式其实应在慕元青的所料之中了。 慕元青至此倒也不能说的是束手无策,那魔刀二式虽被藏去行迹,可灵压尚在,既有灵压,那就不算是真正的无迹可寻。 等到两道灵压自两肋袭来,慕元青总算舒了一口气,看来原承天虽是阵法大能,那八曜阵毕竟不是天演阵法,总是有其极限的。 百忙中将身前三朵莲花迎向二式魔刀,于是那一直围绕身边的八曜阴火可就寻到了破绽,呼呼声中,挟风带风,要烧慕元青的肉身。 无奈之中,那寒罡珠就不得不出了,至于此珠祭出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也只好不再去想。 莲花寒罡珠齐出,自然是将自身防了个水泄不通,可慕元青心中沮丧可想而知,自己进入此阵之后,就步步被动,竟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思及自己乃是太虚之士,却被一名仙修之士逼到使出浑身解数了,已是大么颜面。 忍无可忍之下,慕元青便思反击之策,于是左手连抹法诀,先三朵白莲,一粒寒罡珠牢牢御控住了,右手再次祭出玉尺。 这玉尺此次祭出,与刚才大不相同,刚才情急之下,浑然忘却魔刀并非实物肉身,随手祭出玉尺怎可伤敌,就算这玉尺有百岳之力,也是枉然了。 此刻玉尺再出,则是暗藏法则之力,那玉尺上寒芒大放,乃是降魔破煞之法,虽然魔刀身上杀气,与魔煞二气有异,总算是极其相似的,因此这玉尺的降魔破煞之能,定可让对手大为忌惮。 果然,见到玉尺上的寒芒,魔面南已失从容,惊呼声中,身子在慕元青面前一晃,就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身子也不再急速下坠了,那道深渊也随着月曜旗移位,消失得干干净净。面前光芒万丈,露出日曜之位来。 慕元青暗叫惭愧,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过是刚刚攻到日曜旗下罢了,这离破此八曜阵法尚是遥遥无期,更不知原承天又有何手段,将这阵法变幻。 那边原承天亦点头叹道:“果然不愧是太虚之士,只能远攻,不可近战了。” 身边的黑齿公笑道:“大修以仙修境界,却逼得慕元青全力而为,仅此一战,定是名扬昊天。” 原承天摇头道:“能否将其困住,尚在两可之间,幸好我此刻真玄已复,可以与之周旋一二。” 手中法诀一紧,那日曜位忽的消失不见了,原来自李神通逃遁之后,还留下两面阵旗,原承天就用其中一位阵旗换成日曜之旗,而慕元青面前的日曜之位就此变化。 这个变阵原承天早有谋划,可见其一举一动,皆是机谋暗藏。慕元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见到日曜之位,不想此位已失,就只好从头再来。 慕元青瞧见面前阵光消失一空,又是幽暗不明之景,心中既恼且羞,忖道:“用月曜掩住日曜已是大能,又将这最坚固无比的日曜当成寻常旗位,任意变化,此人布阵之能,已是昊天第一。今日之战,必定极为艰苦。” 他刚才入阵之中,心存轻视之心,其后步步危机,又逢日月变化,早就将原承天视为平生大敌,如今则是自叹不如,只想勉力在这阵法中自保了。 思及自己属性为水,若想在这阵中安身,那非得寻到太白旗位不可。 那太白旗位,便是金位,自己藏身于太白旗下,是为金水生之意。 不过要想在原承天的八曜阵法中寻到太白旗位,说不得又是一番艰苦,而自己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原承天识破心思,因此非得用计不可。 于是口中发出清啸一声,扬声道:“原承天,你只敢仗着这阵法藏身,怎不来与我一战。” 原承天悠悠道:“前辈与在下有恩在先,晚辈实不敢再睹尊范。” 慕元青虽知这激将之法行不通,可被原承天此话说来,也是语塞。只得闷哼一声,将步法展开,就在这阵中乱窜起来。 这是他想打乱原承天的心思,掩饰自己寻太白阵旗藏身之意,果果原承天见到慕元青举动毫无章法,也是大惑不解。心中忖道:“此人若想破阵,自该去寻日月之位,若想厮杀,就该来寻人曜之位与我斗法,这般无头乱窜,又是何意?” 心中盘算之余,阵法运转不敢有丝毫放松,别瞧慕元青此刻茫然无措,但太虚之士怎可轻看,一旦被这人寻出破绽来,那势必是迎来雷霆一击,自己阵中谁人可敌? 这时慕元青亦是在暗暗叫苦,原来那八曜煞火被寒罡珠吹散之后,其寒气不出阵法,自然将阵中诸处机关激发出来,慕元青每行一步,或是阴风如刀,或是巨石临空,或是水雾漫漫,怎有片刻安宁。 慕元青不得已收回寒罡珠,将身一晃,那具本体法像便出。以他慕氏大能之修,昊天名士之尊,却被逼得动用法像,来应付一名仙修之士,已然成为一大笑柄了。 原承天见慕元青动用法像,也是惊讶,心中忖道:“我此刻若想杀他,除非是唤来侍一,动用金偶晋南为助,或有一分可能。只是又何苦结成大仇。” 便在这时,慕元青乱行之时,又触发太白旗下机关,遂有万枚无羽之箭,向慕元青攒射而去。 这万枚无羽箭唯有箭头,不见尾羽,此箭并非事先炼成,而是集这四周的金灵气化气为箭,瞧来似箭,其实不过是一团灵气罢了,若是慕元青属性为木,则此金灵气箭,就会陡生百倍威能,说不定就可将慕元青射杀于此。 不过慕元青见到这金灵气箭,反倒心生欢喜,自己辛苦寻觅,总算是寻到太白阵旗了,他手中念动法诀,一道青气自体内发出,那金灵气箭遇到这股青气,自然化成一场甘霖。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大悟,原承天慕元青胡冲乱撞,却是在掩饰自己藏身于太白旗下的心思,此人既然已生退避之心,不求破阵杀敌了。自己委实将此人逼得太苦。 既然对手已生退避之心,原承天又何必欺人太甚?手中本来掐就换阵易旗法诀,却是迟迟不出了,就任由慕元青大踏步而前,一步走到太白旗下。 那太白旗乃是金位,便是水属性修士的生位了,慕元青立在此旗下,虽不能说就绝无危险,但若是原承天再用阵中异术来攻,其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且慕青元在太白旗下,最容易恢复真玄,养足灵识,委实是不易攻伐了。 原承天面部神情,手中动作,怎能逃过银镜前的两位大能,苏璇瑰看罢,微微将头一点,却不说话。 那元风驰亦是点了点头,道:“此人仁心难得。” 苏璇瑰笑道:“倒也不算是仁心,原承天最是知机,此刻诛杀慕元青,又有何好意,不如做了个顺水人情。” 元风驰道:“就怕慕元青心高气傲,不领此情。” 苏璇瑰笑道:“就算他心中领了情,日后怎能放过原承天,经此一挫,此人再无面目得见天下人了。这般看来,若是我,不如干脆杀了此人,反倒一了百了。” 元风驰摇头笑道:“苏兄杀心何以如此之重?” 苏璇瑰淡淡的道:“此人为让慕氏在仙会称雄,不惜威逼万兽山庄,谋夺天下瑞兽,我苏氏既掌天下权柄,怎能对此坐视不理。在下心中杀心可息,可这口恶气,却是忍不得。” 元风驰道:“只是若真的杀了慕元青,那慕氏与姬氏就成死敌,且诸多罪过,皆集于原承天一身,殊为不智。至于苏兄要出这口恶气,又有何难。” 苏璇瑰道:“元兄计将安出?” 元风驰指着那面银镜笑道:“只需让慕元青知道我等在这镜中暗窥,可不是羞杀了他。” 苏璇瑰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元风驰就将银镜一面,那银镜立时被祭到空中去,就在那空中微微一晃。 这一晃不要紧,镜中发出一道银光来,好似明月当空,就向那地面一洒。 原承天此刻停了法诀,只是将阵法维持罢了,阵中诸多机关妙术,已不再发出。而慕元青紧守太白阵旗,也不敢再移动半步。 双方算是进入一个僵局之中。 慕元青经此一役,心中恼怒异常,忖道:“今日若是得脱此阵,定要想方设法,除此大敌,此修不仅是慕氏在仙会中的大敌,更是毁我清名,实在是饶不得。” 心中就生出百般毒计来。 就在这时,空中有银镜当空,真的好似一轮皓月般,那银镜中就洒出一道银光来,使得这世间万物,皆是大泛银光。 慕元青瞧见此镜此光,好似五雷轰顶,他怎能认不出这银镜乃是元氏之物,既见此镜,便知自己种种窘状,已是尽落他人眼中了。 他“嘿”的苦笑一声,心中百感交集,自思自己行事谨慎,向无大错,只因一心为慕氏谋福,利欲攻心,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若是一路顺遂倒也罢了,反倒可立下威名,哪知区区一个原承天,就让自己大丢颜面,日后又如何在昊天立志。 一腔雄心,至此可算是化为泡影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元青抬起头来,发现面前景物依旧,阵法与原承天皆是消失不见,唯有数名修士,正立在那里发呆。而自己的脚下则放着一柄短剑,瞧来极是熟悉。 第1164章飞鸟投林各自散 在慕元青拾起地上短剑时,原承天已回到东极城,在城边原承天将诸修从塔中放出,这才安步当车,回到香铺之中。常公出来迎候,见诸修皆是无恙,自是大喜。 诸修此番虽历惊险无数,总算并无折损,唯黑齿无行损了一具灵偶罢了,而丽仙与族中弟子翻脸交恶,又担心庄主安危,思来自是怏怏不乐。 原承天便对丽仙道:“慕元青经此小挫,又被那东极城的苏元大能修士警告,数年之中,定然不便在昊天行走了,甚至连这仙会也是无颜参加,想来万兽山庄那里,他也不便横加压迫了。还请丽仙放心才是。” 黑齿无行忙道:“大修也是这般说了,怎会有错,仙子这颗心就好好的放在肚子里,宗庄主定然是无事的。”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甚奇,原来在塔中黑齿无行已与丽仙有过交谈了,看来二人共同主持两仪阵后,交情便是与众不同。 黑齿公久历人情,何事不知?瞧见此景,亦替自家兄弟欢喜,丽仙原本天真烂漫,经此一役,心中怎不惊怕,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心劫了。正该有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在身边细加照顾,方能安然渡过此关。 又担心此事过早揭破,反倒是拔苗助长了,忙对原承天道:“大修,我见你最后撒阵之时,将一柄短剑丢于地上,却不知何意。” 原承天道:“此剑本是我从慕行知手中夺来,此刻还于慕氏,也算是了却这桩恩怨了。那慕元青既断常公一臂,我便以此剑相还,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诸修闻言,皆是抚掌大笑。 原承天这把短剑早不还晚不还,偏在慕元青破阵无功,受到苏元二氏的示警之后,方才取出,也算是对慕氏的一个小小警告。要让慕氏明白,莫要小瞧天下修士,那慕氏虽是仙族,势力庞大,可自有那敢于犯上之人。 常公立起身举起单手,就向原承天行礼,肃容道:“多谢大修替我出了这口胸中恶气,此臂一断,常某与这慕氏恩情,就此一笔勾销,从此慕氏是慕氏,常某是常某。” 说到这里,目光瞧向了黑齿公。 黑齿公嘿嘿笑道:“这次将那慕元青困在阵中,虽是大修之功,我黑齿还能逃得掉?常公你只管放心,日后黑齿与那慕氏,亦是绝无瓜葛,这世间万事,谁能大得过你我的交情?” 常公平日也算是口才便给,此时反倒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来,在黑齿公手背上轻轻一拍,二人相视便是一笑。 原承天道:“常公的断臂,还需立时炼制起来才是,那曾十八的断臂本也想同时炼成,不想此人竟如此欺我,委实可恨。” 原来在塔中时,黑齿无行已将曾十八领他入了宗氏三修的陷井,被毁去灵偶一事相告,原承这才知曾十八竟是与李神通为一丘之貉。原承天虽是大仁大德,遇到这种恶人,又怎能轻饶,这笔账就给他狠狠的记上了。 黑齿公道:“这世间既是浊气丛生,又怎能少得了恶人?大修便有千般好,唯独这心肠偏软了一些,只盼大修日后能对这些恶人狠下心来,方可令世间向恶之辈,心中有个警醒。” 原承天听到此言,唯有默默点头。他也知道自己随着修为境界渐深,浩然正气越发雄浑,那仁慈之心也就愈发的重了,这固然是他禀执天道之修的缘故,亦是所修心法使然。 又隐隐明白,那天道之修其实亦要经过数个阶段,其一是为弃恶从善,此节最为要紧,其二则是存慈悲之肠,行霹雳手段,此节更是艰难。只因既行慈悲,又如何心狠,这其中的关节方寸如何拿捏,着实令人茫然。 而此刻得遇李神通曾十八这样的恶人,也算是天地垂怜,让原承天明白,若遇到怙恶不悛之人,任你如何慈悲,也无法令其向善,反倒被恶人所欺,曾十八便是极好的例子了。 心中将此番事桩桩在心中盘恒,原承天已有明悟。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道:“诸位在这东极城中虽好,但既然已被慕氏所知,只怕也是呆不得了。不如收拾起来,且随我回到元氏灵焰山去再作计较。”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怎敢劳大修替我等劳心费力,我与常公,虎隐已商议妥当,此事既罢,等了结了城中之事,就径去北土,去投清流,北土清流与大修亦是有交情的,想来与大修日后并无冲突之处,定可安身。” 原承天喜道:“若能如此,那可最好不过,清流那里,的确有承天的几位相知,更有同来凡界的元寂禅师在彼,元寂禅师实为大德大能之士,若能见到他,定能将诸位妥加安排。” 当下就制灵符一道,交给黑齿公,若黑齿公与北土见到元寂禅师,此符就是个见证了。 而这灵符中,亦有对黄龙生等诸多禅修之士的问候,那禅修本为清流的领袖,因此原承天的这道灵符,便有千斤之重,黑齿公启符细看,自是欢喜之极。 想来黑齿公与原承天相遇之后,便随着原承天奔波忙碌,怎有一刻消停,就将以往的自在逍遥抛之脑后了。因此原承天对黑齿公等人,亦有几分愧疚之情,今日能替黑齿公制此灵符,结纳清流领袖,也算是略作补偿了。 黑齿公等人此次北上,原是靠着虎隐在清流中的交情,但虎隐毕竟位份不高,怎及这道灵符来的重要,黑齿公等人本来还有些犹豫,得了这灵符之后,反倒巴不得快点上路了,想来到了北土之后,定有一番作为。 黑齿公持符在手,叹道:“我等原是昊天散修,这些年来,也只知浑浑噩噩度日罢了,就好似那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唯能自保而已,实不知该驶向何处。不想却遇大修,方知这世间之事竟是大有可为,只盼大修日后有暇来北土一会,方才是千万之喜。” 原承天肃容道:“等仙会之事一了,在下必定与诸位相聚于北土。” 当下诸修计议了,由原承天领着金偶,替常公炼制断臂,黑齿兄弟领着虎隐夫妇,则要尽快了解这城中的未了之事。常公仍在这香铺中坐镇。 原承天与金偶来到静室之中,便开炉炼器。从金偶那里可知,玄焰此次得知金偶远来相助,好不欢喜,只因这样一来,那玉猴的劈天钺与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就全归玄焰炼制,岂不是天意要让玄焰大显身手? 更令原承天捧腹的是,那玉猴在别人面前也算是威风凛凛,可遇着玄焰,竟是逢着了克星,每日被那玄焰说的天花乱坠,只当玄焰是指路明灯一般,此刻已甘为玄焰下手,事事听从吩咐,绝无半丝违拗的。 好在那玄焰虽然好胜争强,可做起事来,却是极有分寸的,两件法宝在玄焰手中倒可放心。趁着金偶启炉炼器时,原承天就先将元都大法师两名弟子的元魂放出,任其投向这昊天的小冥界去。 那昊天绝大多数的生灵,若是一旦寿限到了,并不会投身冥界去,而是在昊天的小冥界中转世。这昊天的小冥界,算是仙庭的法外开恩。昊天诸多生灵,因这小冥界的缘故,其元魂不受冥界管辖。 冥界三王因此责备仙庭不公,但因仙庭之中有无数昊天修士,神执就算执心极正,也是得罪不起,只好以此为上古戒律为据,对冥界三王的指责置之不理。 元都大法师托原承天将这二弟子洗魂,亦是盼着这二道元魂可在昊天寄身转世,这是为人恩师的一片良苦用心。 原承天虽是答应过元都大法师,可将这两道元魂放出时,细细想来,也觉得昊天另设冥界着实有些不妥,实违天地公平,但昊天冥界之设,的确又是渊源流长。 要知道世尊创世之时,不知有多少有功生灵损却肉身,若是任其沉沦冥界,让冥界三王管辖了,那些个生灵辈份比冥界三王还高,功劳更大,怎肯受晚辈管制? 因此若是任由生灵沉沦冥界,不知会生出多大的乱子来,正因此故,世尊才于昊天之中,另设小冥界,原只让创世功臣寄魂于此,但时日一久,昊天生灵不去冥界反倒成了常例了。 唯有遭受天劫者,以及被人设计陷害者,其元魂才会沉沦冥界,如原承天于冥界遇着的姬怜舞与叶惊海,就是被百族修士所害,才会沉沦冥界了。 等两道元魂去了后,原承天这才恭恭敬敬,将仙庭老者的元魂放出,这道元魂已被洗魂台洗去浊气,自可安心修行,一旦功德圆满,便可飞升仙庭了。 就见老者元魂在原承天面前转了转,此魂乃仙庭大德大能之修元魂,自是与众不同,就在原承天面前显出身影来,此魂虽不便吐露人言,却可与原承天心神沟通。 就听老者道:“我与道友的昊天机缘,至此而绝,若是他日你我皆有仙庭飞升之缘,或可再聚。临行有际,唯有数言相赠,还请道友细听。” 原承天以心神应答:“大修之言,承天必定牢记于心。” 第1165章离情引得初泪流 老者道:“方今诸界不稳,固然是因创世之初大有缺陷,但如今仙庭四神已失其三,更是加速其崩塌之势,着实令人担忧。仙庭神执皆以为,若想阻止诸界崩塌,唯有重立天外灵域。朱雀正因此故,这才想独力重立天外灵域,终因修为不足,身心皆损,这才化身万千。想来道友已知。” 原承天道:“如此天机,实非承天胆敢妄测。” 老者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道友已执天道之修,且天地已多次垂兆,可见对你青目有加,道友若想再置身事外,逍遥自在,怕是不能了。” 原承天更加惶恐,道:“晚辈区区仙修境界,怎敢妄议天地大事?但此身既属天地所有,便是为天下苍生捐躯殒命,又有何惧。” 老者点头道:“果然不曾瞧错你。那创世大修化身万千,各有历练,皆负拯救天下苍生之责。道友前世虽略有成就,只可惜胸无大志,性情软弱,岂不有负天地?因此才被寻故打入轮回,道友想来心中已略有所悟了。” 原承天轻轻叹道:“仙修者不以天下苍生为念,大能者不具大德,尸位素餐,碌碌无为,晚辈每次思及前世荒唐,皆是痛悔不已。” 老者笑道:“道友何必苛责,诸界浊气丛生,人心向恶,有那独善其身者,便已是难得,心怀苍生者,又有几人?道友既然立志不负苍生,还请多多留心玄武白虎去向,若是四神能得以归位,或可略缓诸界崩塌之势。” 原承天道:“晚辈自当用心。” 老者转身欲行,忽的蹰踌起来,如此三番,才对原承天道:“我还有一言,本不该说,实因这话乃是我一已愚念,道友若是觉得此言无稽,也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见老者神情如此,也是大奇,忙道:“大修只管言来,晚辈心中自有判断。”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在那魔界躲避天劫,借此周游魔界诸处,才发现那魔界诸灵,可谓是惨不堪言。那魔界大能因法则所限,修到魔皇境界便无法提升,而魔神唯有十人,怎容得下魔界芸芸诸修,因此魔界杀气最重,实因诸修前程无望之故。” 原承天与魔界打交道甚多,亦知老者所言实为魔界死结,昊天凡界虽是不公,好在凡界修士,总有飞升之望,自是人人立志苦修,对天地自然存有敬畏之心。 而魔界修士,既知前程渺茫,任你如何苦修,到头还是个死,自然是醉生梦死,对那天地又怎存敬畏之心,此之谓魔不知死,奈何以死惧之?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那魔界诸修,也该有个出路才是。” 老者叹道:“这‘出路’二字,用的最是恰当不过,我若有缘回到仙庭,自然寻机将此情告之,只是我虽是仙庭中人,却是人微言轻,那仙庭本被仙修之士把持,仙魔本不两立,奈何,奈何。” 老者刚才犹豫再三,不知是否该将有关魔界之言说将出来,也是考虑到仙魔殊途,已历万万年,怎可改易,说出来也是无益。唯想到原承天远见卓识,或与他人不同,而这番话思来已久,又好似骨梗在喉不吐不快了。 原承天道:“法由天定,亦在人为,大修遭劫沉沦魔界,这才有缘一窥其弊,岂知不是天意?晚辈与大修此刻心中,既然皆存此念,就好比植下一粒种子,想来只要假以时日,定会换来苍桑巨变。” 老者细听这番话,表面上瞧来是安慰之言,其实内藏惊天之志,他心中大慰,不由得就是一笑,也不说话,一揖而去。 此次老者将寻找玄武白虎之事相托,那对原承天实是瞧得极重了,其心中对原承天的期盼之殷,亦可想而知,若是常人听到此言,定是觉得那肩上重担,便有万岳之重,好在原承天本就心存此志,又怎会在意。 这时金偶已将丹炉升起火来,替常公炼制手臂,原承天手中并无天外异金,虽炼不成雪芽神臂,但炼制寻常铁臂自是不难。那雪芽神臂自非人人可练得的。 原承天与金偶轮流用火,纯用真玄之火炼来,因此这条铁臂,自然与众不同。用真玄炼制法宝,着实算是过奢了,这世间几人能够? 原承天却因有龙魂在体,那真玄源源不绝,又是和金偶轮流替换,再无真玄耗尽之虞,用真玄炼器倒是不妨的。 这几日黑齿公等人忙忙碌碌,怎见踪影,好在既无讯息传来,那便是好消息。 这一日铁臂将成,原承天正在静室默坐,与塔中那对麒麟心神对答,那是以自身玄承,替这对麒麟解惑,其中所涉问题,自是包天藏地,无所不涉了。 而原承天当初于此麟的玄承珠中,曾寻得三字无界真言,但这三字真言用的却是麒言麟语,瞧来似是而非,自是难以索解,他本以为此番去问这对麒麟,或可知晓答案,不想这对麒麟修为尚浅,对此亦是茫然。 那前世麒麟的玄承何等了得,若是这对幼麒麟全盘接受了去,定是心境大崩,故需总得循序渐进,慢慢修来。原承天这才知与这三字真言无缘,只好罢了。 那幼麒就道:“大修不必烦恼,等我慢慢修来,总可修到这三字真言的,到时自然会让你知道。” 原承天笑道:“等到你修此这三字真言,你我定是关山阻隔,路途迢迢,怎有见面之日。” 幼麟比幼麒多心敏感,听到此言,失声道:“怎的大修不要我们了吗?” 原承天道:“你等是天下瑞兽,自该逍遥于天地间,怎能永远随着我?我此次事毕离城,就要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将你等放去了。” 幼麟照默然半晌,凄然道:“不想人间的悲欢离别,竟是这种滋味,果然是苦不堪言了。” 幼麒奇道:“你才多少岁月,经多少历练,就知人世悲欢?” 幼麟道:“你只知玩耍嬉戏,万喜不萦于心,又懂得什么?好比你假想来,若是离了大修,再也见不到大修金面,心中是何滋味?” 那幼麒果然低头寻思,假思远离了原承天,再也没有相见之日,想着念着,忽的垂下泪来,道:“虽然我等与大修必有分离之日,乃是天定,可这思念的滋味,的确极不好受了,看来是我等修行不够的缘故。” 幼麟却摇头道:“你我是天地瑞兽,不管怎样修来,也是不能忘情,否则对世间苍生,怎能生出大慈大悲之心?要知道越是大德大能,越是情深意重。这才是天道罢了。” 幼麒道:“那天道如何,我此刻也不去想他,只是想到大修与九珑聚少离多,这番滋味,定是更苦了。” 幼麟听到这话,也流下泪来,道:“却不知你我又能为大修九珑做些什么,否则的话,心中老大的不甘心。” 幼麒想了一想,便道:“你我修为极浅,又能做出怎样的事来,也罢,你我相对而泣,总算流下这数颗麒麟泪来。你我全身皆宝,想来这几颗泪水,也非寻常,不如就转赠大修罢了。” 幼麟破泣笑道:“你倒是省事,赠人几颗泪珠,又算得什么礼物。” 原承天却笑道:“两位送的着实是重礼,更何况此泪乃情动而生,更非俗物了,听闻麒麟泪起死回生,便是肉身残损,亦可复生,我得了数颗眼泪,便是得了几条性命一般,这样的礼物还不算重?” 幼麟道:“既是如此,我便再多留几颗泪来。” 那知那麒麟泪既然是世间奇珍,天材地宝,又怎是说得便得的,刚才是情动于心,自然而然的生出泪来,此时刻意而为,却是怎样也滴不下来了。 幼麒就打趣笑道:“你既然知道这泪水是天材地宝,心中怕是舍不得了吧。” 幼麟道:“你才舍不得,便是大修要我精血,我也是毫不犹豫,何况只是区区几颗眼泪。”哪知越是心急,越是滴泪不得,不由得埋怨幼麒存心捣乱,一对麒麟就扭做一团。 此时金偶一声欢呼,原来那只铁臂已然炼成了,原承天审视再三,知道再无半点不妥,这才忙将常公唤来,常公亦是喜极,将此臂用法诀装上断处,果然是运用自如,此虽非重礼,亦是原承天一份心意,常公如何不感激。 正在那里说话,有香铺小厮前来,递给常公一道灵符,常公奇道:“此符何来?” 小厮便道:“铺外来了一名客人,说只要是启符而视,就知端的。” 常公奇道:“向来只有送信的,怎的有送符的,这倒是古怪。” 他生怕这是对手设的陷井,怎敢擅启,原承天便道:“若怕此符有古怪,不如让在下设成一域,再来观瞧。” 常公道:“就怕这仙集之中,设域不便。”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左右也是无事,就离了仙集,城外随意寻一处地方便是。” 常公应允,正好铁臂初成,也想去城中一试这铁臂运用,于是就与原承天并肩出了香铺,来到城外。 到了僻静处,原承天将域字真言随手而设,将那道灵符置于其中,再将手轻轻一点,这灵符粉碎,那域中就现出一张图来。 常公瞧着域中图画,像是画着一座阵法,只可惜他对阵法一道,只是粗通罢了,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再去瞧原承天,那原承天面上忽惊忽喜,亦不知是何心思。 第1166章胸中有路不需寻 常公虽与原承天相识已久,那原承天的性情又是最温和不过了,然而随着原承天久历艰险,那原承天的惊世才华就渐渐显露出来,从当初的默默无闻,变成今日八方瞩目,已是今非昔比。 人的名,树的影,原承天威名既重,常公再与之相处,又如何以平常人心待之,这也是形势使然,由不得人的。因此见到原承天沉吟不语,也不敢打扰,唯有默然相陪。 原承天的眉头自见到这灵符化的阵图,一刻也未曾绽开过,可是面上亦是喜色不减,过了片刻,他对常公道:“我自负于阵法一道,也算是略有小成了,不想制此阵法者,竟是丝毫不亚于我,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常公讶然道:“我只道世间阵法,皆是上古流传,难不成这灵符化的阵法,竟是一人独创?” 原承天笑道:“世间阵法,固是天授,亦需我等修士,遵循天地法则推演而来。但这阵法之道,实为仙修之术中最为艰深者,这世间流传的阵法,皆需集数代修士,多人之力,才能渐渐成形,乃至大成。” 常公道:“却不知这灵符化的阵图,又怎样的与众不同。” 原承天道:“这世间最强阵法,有十大之说,其中以天罗阵法为天下第一,但天罗阵法繁复无比,便是穷尽一生之力,也未必能修得完全,而此人制此阵法,着实野心勃勃,竟欲取天罗阵法而代之,且化繁为简,的是高明了。” 常公道:“我听说世间亦有小天罗阵法,是从天罗阵法简化而来,既有小天罗阵法,此人再制此阵,岂不是拾人牙慧了?” 原承天摇头道:“那小天罗阵法,其实不过是将天罗阵法简化罢了,其威能亦远远不能和本阵相比,而此人阵法,有小天罗阵法之简,而不失天罗本阵之威能,若能制成,定然是响震天下,足可取天罗阵法而代之了,在我瞧来,此阵若成,当可与天演阵法相提并论。” 常公再也知阵法,也知道天演之阵乃是天地自然而成,绝非人力可及,原承天对这阵法评价极高,可见这阵法的厉害了。 常公笑道:“能制此阵者,定是昊天大能之修,想来纵是那昊天大能之修,亦知大修阵法高明,这才特意携此阵图,来向大修请教了。” 原承天露出惶恐的神情,忙道:“请教二字,实不敢当。不过此阵的确未能制得完全,其中尚有最核心的部分,还有待推敲。承天实恨不得一睹此人尊范,也好当面讨教的。” 常公道:“此人虽然留图于你,定然已生讨教之意,大修又何必谦逊,在我瞧来,那世间修士,能在阵法上强于大修者,实是屈指可数。” 原承天只是摇头,正想细细推敲那阵法未曾完成之处,忽见域中阵图现出一行字来:残阵为引,极盼一唔。 常公拍手笑道:“果然是来请教大修的,只是这人倒也奇怪,虽有邀约,怎的不书地址时间,这让人如何去的。” 原承天本来也是不解,又细细的瞧了瞧域中阵图,这才笑道:“此人倒也有些雅趣,竟将那地址时间暗藏于图中了。” 常公道:“我虽不识阵图,倒也认得字,那图中怎有地址时间字样?” 原承天就为常公细细解说道:“‘残阵为引’四字已说的分明了,若想寻出这地址时间来,唯有在这阵图上去找。是了,此阵缺失部分,恰在东南,看来是在这东极城中的东南某处了。” 常公半信半疑,道:“此人又何必打此哑谜?” 原承天道:“若是我不识阵法,此人又何必见我,唯有我识得此阵,方知这阵法之奥,才有资格与其一唔。” 常公这才恍然,摇头道:“这绕来绕去,没得绕昏了脑袋。若论这东极城,那可是颇为广阔,只有‘东南’二字,谁能寻得着。” 原承天也不着忙,静心再辩阵图,片刻间已然明悟了。 要知道一座阵法若想威能强大,必得与方位天时五行相应,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变化,那阵法就需一一对应才是,如今既已瞧出东南方阵法不全,那么再推及时辰,也就不难了。 原承天默算阵法变化,发现此处缺失甚多,于辰时,午时,酉时的阵法精要,皆未曾推敲。 想那此刻辰时已过酉时尚早,离午时尚有一个时辰,如此这约会的时辰已可定了。 时辰既定,那方位却一时难悟,原承天忙收了域字真言,与常公向城中东南处赶去,至于具体的方位,可在这路中慢慢想来。 常公却是担心不已,道:“大修,那阵图既然已然收了起来,又如何推敲?可若是细细推敲了,又哪里有时间赶去,此人可不是存心刁难?” 原承天笑道:“那阵图已被在下瞧过,怎能忘却,便在路上细细推敲便是,有何难处?” 常公将脑袋直摇,叹道:“我等修士虽是过目不忘,可那阵图包罗万有,就算是一一瞧过去,也要耗去半日时间,怎的大修却是一见便知。”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不作答。 常公有所不知,原承天初世是为丹修时,丹修一道说来容易,只需炼成好丹,就可逐步增强境界。却不知这世间丹道好修,灵草难得,原承天数千年丹修,常常陷入无草可用,无丹可炼的地步。 那漫漫时日如何打发?唯有勤修阵法符道,以消永日的,那阵法符道最为艰深不过,在常人看来,自是畏之如虎,可在原承天瞧来,这两项用来打发时间,那可是最好不过。 因此原承天初世斗法不精,但于制丹制符阵法法诀等却是最有心得了,那五千年的修行,怎是白饶的? 原承天放步行去,仍是不紧不慢,这东极城虽大,城中除了仙集之外,其他处都是可以动用遁术的,只需找准方位,瞬间便可赶到。 将那阵图浮在脑海之中,再行推敲,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刚才只顾着细探阵法细部,却未曾观其大略,其实那方位已明明画在阵中了。 制此阵法既然有超越天罗阵法的雄心,又怎能不设祷天之阵,因此这阵图之中,自然要请四神镇阵。 西宫白虎本有奎、娄、胃、昂、毕、觜、参七宿,北宫玄武则是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如今白虎玄武既然不在其位,这十四个方位就是极难推敲了。 这世间的其他阵法若要用到四神时,大多观其大概罢了,因此那阵法的威能就有限的紧,到了金仙境界,修士几乎不再研习阵法,那阵法也着实困不住金仙大能之修。 便是这世间的十大阵法,甚至包括天罗阵法在内,也因无法准确推算西北两宫方位,而不得不留下破绽来。这也是世间研习阵法者不多的缘故了。 但制此图者,不光灵慧无双,亦是极具毅力,竟用旁敲侧击之法,将西北两宫的十四个方位推算了大半,唯余下毕、觜,危、室、壁五处不明罢了。 而既然图上写着“残阵为引”,那么这所缺的五处,便是今日约会的具体方位了。而子时对应,恰在危位,今日约会的地点也就呼之欲出了。 等原承天解开这阵法中的方位时辰之迷时,离子时尚有半个时辰,而原承天已经身在东极城东南了。 常公虽听原承天细解阵图中的指引,可哪里能听得明白,唯有诺诺以应而已,便知原承天道:“既是危宿之位,此处定然有高楼一座,其人必在楼上,而非平地是也。” 常公听得一头雾水,道:“难不成那阵图之上,连高楼也会标明出来,那岂是阵法,可不就成了东极城地图?” 原承天哈哈笑道:“建此城者既然是苏元二族,想那苏元二族怎无高明之士,若我所见不差,那危宿之位定有高楼了。” 这东极城的东南处,本是凡人聚居之地,又怎有仙修之士的本钱,建什么高屋大楼,因此一路行来,唯见草屋小院罢了,独不见高楼。常公见此,心中更是存疑。 原承天倒是不慌不忙,信步向前走去,只见不远处有古木参天,又是蔚然成林,摭住了视线,而等到绕过这树古木树林,那前方赫然现出一座高楼来。 常公至此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喃喃的道:“怎的算的就是这般准。” 原承天心中暗笑,他只是按图索骥罢了,倒也不算如何困难,若是让常公见识到九珑的天课神进,定是要惊掉此人的下巴了,天课算神,才真正叫百发百中,细致入微。 前方这座高楼有酒旗招展,原来是座酒楼。凡人最爱饮酒高会,因此这酒楼的所在,往往也最为豪华了,高楼大屋屡见不鲜。 常公道:“不想那大能之修,却在这市井之地与你约见,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原承天道:“看来这人身份特殊,不肯轻易让人瞧见了,而在这凡人的市井之地,怎会有仙修之士出没。” 便在这时,那酒楼上有人倚窗大笑道:“可不是来了吗?张三兄,你这次可是输了东道。” 另一人亦笑道:“李四老弟,虽是输了东道,亦是快哉。” 原承天不由莞尔,这二人分明是各取了化名,却又生怕别人不知,这才以张三李四相称。却不知今日之会,有何玄机。 第1167章青云之志不可堕 那名自称李四的人就向原承天遥遥招手,道:“来者可是原五,常六?” 原承天差点笑破肚皮,这二人自取了个别名也就罢了,怎的给自己与常公也取了一个?忍住笑揖手道:“原五,常六见过张三兄,李四兄。” 李四倒是一脸肃然,叫道:“快来,快来,再迟些可就没酒喝了,只好喝茶。” 原承天与常公步入酒楼,那酒楼之中一众凡俗百姓正在那里吆三喝四,饮酒行令,好不热闹。 常公虽常年混迹于散修之中,也不曾来过凡人聚集之所,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他可是极道之修,若是不能收敛灵压,便是说话大些声,这酒楼怕也是要倒了。 原承天的修境界虽比常公略低,可若论修为,自比常公强了许多,且紫罗心法收放自如,也不必去刻意收敛功法。当下穿过人众,来到楼上。 这楼上就清雅了许多,且除了张三李四之外,并无第三名客人在,看来二修虽然选在此处与原承天见面,却仍是不肯真正与凡人为伍的。 那自称张三者为一名白衣修士,此修也不束冠,只用一枚玉环束了头发,瞧来有几分凡界落拓秀才模样,只是那清逸出尘之姿,却是鹤立鸡群,万万人中,你一眼也只能瞧见他了。 那名李四头戴金冠,身穿紫罗袍,俨然是富家子弟气像,只是其一双眸子亮若寒星,令人不敢逼视,生怕被这对眸子瞧到心里去。 常公一见二人相貌,口中“呀”的叫一声,面上就露又惊又喜的神情来,李四也笑道:“常六兄,今日初次相逢,亦是难得的机缘。” 常公怎不知机,忙也笑道:“机缘难得,正该一醉方休。”奈何又不便对原承天说明这二人的身份,不免担心原承天应对之时,出了差错,心中暗暗着急。 原来这二人中,那穿白者张三,便是苏氏璇瑰,穿红者李四,是元氏风驰,皆受族中法旨,来这东极城镇守,说来这东极城,便是这二人之天下了。 那元风驰也就罢了,原承天与九珑双修之盟,已是路人皆知,那苏璇瑰在苏氏地位不可谓不重,对此事亦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此番苏璇瑰亲自出面,莫不要来考较原承天的? 当下四人通了名姓,不过是张三李四原五常六罢了,落座之后,常公细瞧,原来是由李四端了酒壶,替众人倒酒,张三持杯在旁,唯微笑罢了。 常公心细,知道元苏二氏虽然同时坐镇东极城,其实却是有主次之分的,苏氏禀执天下权柄,实为昊天之主,因此元风驰与苏璇瑰关系再亲厚,亦是等级分明。那苏璇瑰无论如何,也不会替苏风驰倒酒。 李四便道:“世间雅会,怎可无酒,原五兄与常六兄虽是天戒,今日不妨开怀。此酒乃东极城特产,以效外七花红果酿制而成,饮此一杯,增寿十年。” 这话若是从常人口中说出来,不过算是善祷善颂罢了,可元风驰何等身份,既说这酒能增十年寿限,那必定是如假包换了。 常公自辟谷大成之后,再也不曾食过五谷果疏。辟谷之道极难,开戒极易,此实为仙修之士初踏仙途的一大考验。不过常公既然已是极道之修,心志极坚,那小小的食欲之戒,又怎会放在眼中,自是无妨的。 原承天这时已端起酒杯来微呷一口,立时连连点头,就将一杯酒饮下了。 李四却不再倒酒,而是另换新盏,再替原承天倒了一杯茶来。这也是仙家惯例,那佳酿虽好,终是违了仙家根本,难不成真的一醉方休? 其后常公亦饮了茶,冲去口中酒气。此番于这红尘市井之中品酒饮茶,令人恍然间回到未入仙修时的凡人岁月,细细想来,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李四凭栏而望,悠悠道:“遥想当年,心中怀着一腔热血,只盼着得道之后,便当以苍生为念,济世为怀。不想那道心越重,热血渐冷,事与愿违,如之奈何?” 张三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修行易,入世难,李兄胸中志向,还剩下几何?” 李四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志向,唯有浑浑噩噩渡世罢了。” 张三忽的转向原承天,道:“却不知原兄志向如何?” 原承天早知二人身份来历,皆非一般,那张三卓然不群,更非寻常修士了,因而此番相会,分明是来考较自己罢了。而张三此言,更是难答。 若在这等大修面前,说什么心怀苍生万灵,岂不等同于泛泛大言,没的让人笑话,但若是去学李四的遁世无为,又怕被人瞧得轻了,因此别看李四随口一问,却是暗藏玄机。 原承天沉吟片刻,缓缓道:“青云之志不可堕,临机应变莫随俗。” 李四将双手一拍,大赞道:“好一个青云之志不可堕,临机应变莫随俗,原兄此言,当浮一大白了。”说罢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张三亦陪了一杯茶,笑道:“果然是说的好,只是这临机应变四字,说的容易,行之极难。好比此刻仙庭四神缺位,世间祷天之术行之勉强,那阵法本该是天下无双利器,可惜却是威能难逞,当此之时,又该如何应变?” 这话正说到当今仙修之道的关键处,无法再用一言带过了,考的就是原承天的胸中玄承,临机应变之能。 原承天在此来之前,已是胸有成竹,何况他对此疑亦是思忖良久了,四神已是缺位,而天下强大阵法,皆绕不过这四神去,若无四神加持,那阵法便成鸡肋,怎能敌得过大能之修,若是敌不过大能之修,又要这阵法何用? 李四听到此言,亦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目中寒芒更盛。此一关若是原承天过不得,其在苏氏大修目中的地位,只怕再难有翻身之日了。常公亦是心知肚明,更为原承天担心起来。 原承天毫不迟疑,便道:“四神缺位,朱雀黯弱,唯青龙独存,此实为天下阵法之难题,好在青龙为天下法则之源,因此这阵法尚算勉强行得,而先贤的法子,是从这青龙着手,大小天罗阵法之所以能为天下阵法之冠,便是此理了。” 张三点头道:“果然是这个道理,大小天罗以青龙法则之力为核,在当今仙修界倒也是行得通,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原承天道:“五界之外,尚有九渊,仙庭自有天规,九渊则为地则。天规地则,岂不是强过四神许多,若能以青龙天罗之法,加上九渊大帝法则,岂不是可使阵法威能倍增。此为在下痴心妄想。” 张三身子一颤,那双眼睛忽的就亮了起来,也亏得他是大能之修,虽是心境生波,也只是一瞬罢了,良久之后,缓缓的道:“若是在下的兄长听到此言,不知该有多欢喜。” 常公虽是茫然,也瞧出原承天所言,已使得苏璇瑰这等大德大能之修激动不已,可见原承天的构想,应是非同小可了。心中就替原承天欢喜起来。 李四则是哈哈大笑道:“张三兄,你又是输了。” 张三笑道:“输的好。” 见原承天与常公存疑,李四笑道:“实不相瞒,今日我等设此难题,实不曾盼着有什么精妙回应,那阵法缺了四神之后,委实难办,此实为天下难题,哪知原五兄才华绝世,竟是早有妙策。幸好我还算知机,高看了原五兄一分,哈哈,今日连胜两阵,大快人心。” 张三道:“原道友议论虽精,可真正行动起来,又怎会容易?那九渊法则唯操九渊大帝之手,这世间又有几人修得?想以九渊法阵入阵,道理上倒是行得通,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原承天也不说话,他虽修得九渊法则,又怎可在人前买弄,那岂不是显得轻浮了?便道:“原来那个阵法,却是出自令兄之手,此阵的是高明,令兄阵法之才,当世可算得上是第一了。” 李四笑道:“何止是阵法之才,这位张三的兄长,实有三个第一。” 张三忙道:“李四兄不可妄言。” 李四哪里理会他,接着道:“张三的兄长,实为仙兵妙式第一,符法第一,阵法第一,便是诸位仙族的老祖,对这三项第一,也是不得不认的。” 原承天心中雪亮,李四此言,分明是在说出张三兄长的身份了,那连诸位仙族老祖都可胜过的修士,这世间又有几人,这人的名字,几乎是呼之欲出。 张三兄长的身份一出,则张三李四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如此看来,元雪蝶与姬怜舞此行大有收获,不但说动了元氏大修代为说客,又说得这位苏氏大修心动,这才有今日的阵法答疑。 若是原承天猜的不错,那残阵必是出自苏璇枢之手,此人是苏氏老祖之下第一人,其修为实已胜出诸多昊天仙族老祖了。若不是苏老祖推迟飞升百年,此人早就是苏氏当今老祖。 不想却因着元姬二女,与这位当今昊天数一数二的大修结下机缘,更重要的是,此人在自己与九珑的双修盟约一事上,实有一言九鼎之重。 李四这时趁热打铁,道:“原道友,若由你来补此残阵,可有几分把握?” 第1168章翻天重担一肩承 李四此言与其是在问原承天可否修补阵法,倒不如在问原承天是否通晓九渊法则,而李四在询问之时,张三神情亦是关切之极。 要知道此事不但攸关阵法的根基,亦对昊天仙修诸多心法法术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一旦成功,那将是对昊天仙修界颠覆性的改变,常公自然是极盼原承天经手此事,完成这项重大突破,却更担心此事引起的连锁变化,因而心情甚是忐忑。 张三李四二人的心情亦是变化多端。 只因如此重大的仙修基础的改变,若是由一名仙修之士经手完成,张三李四情何以堪,其心中失落之情可想而知。可复又想来,那原承天此世虽是境界低微,其前世境界辈份却非自己所能及,因此这件有关仙修功法基础的改变由原承天承担,本也是顺章成章,而自身能参与到这件仙修界的重大事件之中,又是与有荣焉。 且不提张三李四的心情变化,李四的提问对原承天来说,亦是两难。 他明知这残阵是苏璇枢所制,自己若能替其补完,在世人瞧来,自然是有莫大好处的,张三李四正因此故,这才用此阵法来试自己才学,也是盼着能补齐阵法,从而让苏璇枢顺理成章的接纳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 然而此事却非张三李四想的那么简单。 以苏璇枢的身份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世人唯有仰视罢了,若是自己补齐此阵,岂不是显得自己比苏璇枢还要高明。 以原承天对世道人心的了解,那就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来。 一者,那苏璇枢求贤若渴,提携后进,见到此阵心中大悦,这自是大好结局。 二者,苏璇枢觉得自身威望受到挑衅,必生嫉贤妒能之心,如此原承天则是吃力不讨好了。 说来如张三李四虽是境界极高,可于世道人情,未必就及得上一名凡界老者。因此常公的担忧反倒与原承天的心情相近了。 但原承天若是只考虑到自身利益,又算什么天道之修。 要知道他自从得知天一神宫自混沌秘境之中习得灭界奇术,便是担忧不已,那灭界奇术依循的是为混沌法则,乃是仙修界法则的源头,因此那混沌灭界奇术,实非仙修之士所能抗衡。 而原承天苦思之下,发现只能从九渊法则入手,或许能克制这灭界奇术了,那九渊法则虽与天下法则同源,却又自成一系,且原承天在凡界昊天动用多次,亦是得手应手,可见这法则的确可以普世流传。只是这想法也只是初步形成,尚得考验,亦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如今苏璇枢自创的这套阵法,隐隐的让原承天瞧到克制混沌灭界奇术的希望来。那世间的诸多阵法,又怎能瞒得过天一神宫一众大能,唯有这不曾流传于世的璇枢阵法,才有可能担此大任。 当然,这也需自己利用九渊法则,将其修正补完之后,才能观其成效。而此阵若成,更有一桩极大的好处。 苏氏掌执天下权柄,一旦发现九渊法则可以对抗混沌灭界奇术,以苏氏势力人才,定可将此法发扬光大,天一神宫带来的昊天隐患,也可就此全消了。 心中想到此处,又怎能计较各人得失,于是慨然应诺道:“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补完成阵,想来仙会召开之时,定有小成了。” 张三李四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承天既然应允下来,以此人性情,若无六成把握,怎敢当此大任,这也说明原承天果然是惊才绝艳,就连那世人绝少顾及的九渊法则,亦是了然于胸。喜的是此事若成,那原承天在苏氏心中,自然又平添份量了。 李四抚掌笑道:“此事若成,定然是一桩佳话了,少不得忍着肉痛,再将那七花红果酒再替诸位倒了一杯。” 张三摇头道:“与兄台相识百年,这积财吝赏的脾气何曾有半丝动摇,今日竟因原道友而改,可惊可叹。” 众人不由又是大笑,遂各饮了一杯七花红果酒,就此兴尽而散。 常公刚离了酒楼,就急急的道:“原大修,你可知那张三李四是为何人?” 原承天早就心中有数了,便笑道:“只知道必定是苏元二族的大能之修,但其人姓名,却是不知。” 常公笑道:“也知道你必定能猜出七八了,那张三便是苏璇瑰了,李四就是元风驰,正是这东极城的两大执守,我原担心你不知二人身份,应对有差,不想却是多虑了。” 原承天道:“倒让常公替承天担心了。其实这二人出此阵法残图,我也就大约猜出二人身份来,试想这阵法如此高明,若无大罗玄承,如何能制得出。” 常公斜眼瞧向原承天,嘿嘿笑道:“原大修不过是仙修境界,却来替大罗补完阵法,却该是怎样的玄承。” 原承天如何回答此言,难道要说这昊天诸修,皆是他的晚辈不成? 二修一路无话,等回到香铺时,就有铺中小厮来报,说是有一名不速之客来到铺中,丢下了件玉盒,指名道姓,说来交给原承天,却不肯说出姓名来,匆匆的走了。 原承天和常公相视而笑,知道定是元风驰和苏璇瑰派来的修士了,原承天既然应允了要补完璇枢阵法,所需一干物事,怎能让原承天承担? 那玉盒就是一个物藏,其中物事甚多。 计有三十二面阵旗,皆是上古神兵残器打造,那旗面则是以昊天小冥界定魂山阴蚕为丝,配以古兽熊皇之皮,古禽唳天鹤之羽,由大能器修精织精练而成。这样的阵旗材料,哪一样都是天材地宝,就此炼成一旗,也唯有元苏二氏,方有这样的大手笔了。 原承天先前所得的阵旗与之相比,大可以付之一炬了。 有十六面阵旗各依安插方位不同,上铭昊天真言。另有十六面阵旗,不铭一字,这是要原承天凭自家才学去补完的。 除了三十六面阵旗之外,有玉筒一枚,其中藏有璇枢未完之阵,刚才那道藏有阵法的灵符已被拍碎,虽被原承天已然记在心中,苏元二修怎能放心,还是将这阵法图送来。 另有元金灵焰石若干,皆是炼制阵法必有之物,只不过原承天有玄焰在侧,哪里用得着。 原承天略略瞧了瞧,就随手收了,有没有这阵旗阵图,其实也无关紧要,而既是苏元二修的一片诚心,又的确是用得着的,自然纳之为上。 数日后黑齿公等人回来,照诸修神情,便知此行甚是顺利。那黑齿公等人行事,说来自是亦正亦邪,怎便在原承天面前提起,原承天也不好动问。 倒是丽仙此次回来,已不复当日的郁郁寡欢,昔日的活泼倒是恢复了七八成了,原承天既替丽仙欢喜,又感慨那男女相悦之情,远胜九转金丹了。复又想到自己与九珑来,怎不黯然了。就觉得这里是没法呆了。 原承天便向黑齿公诸修告辞,少不得又是一番唏嘘话别,一直送原承天到城外千里,这才依依惜别。 原承天牵挂玄焰炼器,虽知若有大碍,玄焰必定相告,可还是与金偶动用起传字诀来,这传字诀配合空字诀传用,威能更强,也就是数个时辰,就回到了灵焰山了。 与两名守山匆匆见礼后,原承天悄然回到静室之中,玉猴极是机敏,早在原承天离山还有千里时,就已经觉察到原承天回来,玄焰却因心无旁骛,自是不知。 就听玄焰在屋中道:“这次主人回来,若是不狠夸我数句,本老人家再也不饶的,瞧这件无界之剑,不是本老人家夸口,直将那昊天三剑比了下去,定可直追昊天三甲之宝了。” 玉猴在他人面前极是机灵,在玄焰面前,反倒显得老实忠厚之极了,玉猴道:“若说比得过昊天三剑也就罢了,主人的无锋常常得见,与这剑相比,也算是抵得过了,但昊天三甲之宝怎是轻易比的,难不成此剑胜过刀君不成?” 玄焰亦自自己一时性起,说的过大了,这话若是传到刀君耳中,这往后的日子如何安生?忙改口道:“本老人家说的是‘直追’二字,这就要分追的上和追不上。若是说刀君,那是万万追不上的,若是说有多大差距,在本老人家看来,应该是相差不远了。” 玉猴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说得通了,只是在侍一瞧来,你在这无界之剑上,花的心思甚多,在劈天钺上,却是草草行事,侍一心中极是不服,怎的可以如此得遇有别?” 玄焰叫道:“你这猴头好不讲理,怎的平白无故的,就说本老人家对劈天钺不够用心?” 玉猴冷笑道:“此事还用说,你瞧你每日里有八九个时辰,是要照应这无界之剑,只用两三个时辰,来这劈天钺处匆匆瞧上一瞧,也就是罢了,若说不偏心,反倒是奇事了。” 玄焰连连摇头道:“这炼器的秘奥,像你这样的土木脑袋,任你再重生数世,也难登堂入室。那法宝各有不同,炼制之法自不相同。你既说我偏心,我就让你服气,恰好这劈天钺也将出炉了,本老人家也不施法压制其法宝神光,就让你瞧瞧这法宝的威能如何。” 玉猴这才欢喜。却让原承天暗叫糟糕,那法宝出炉时若是不加压制,如何得了,岂不是弄塌了这整座灵焰山? 便在这时,静室中光芒已出。 第1169章风月私情巧安排 见玄焰任性胡闹,原承天又笑又恼,幸好他一路行来,心中念念皆是璇枢残阵,当下毫不犹豫,就与金偶分持阵旗两面,祭在静室空中。 既然法宝神光已出,这静室是保不住了,总要保住这灵焰山,否则元雪蝶那里,又如何交待? 就见那室中金光“轰”的一声,已冲破屋顶,直达天际。可恨玄焰与玉猴还在那里抬头观瞧,指指点点。 原承天急急念动法诀,将两面阵旗展开,虽然两面阵旗只能算是阵法的一角,但这座小小的残阵,却是将九渊法则运用其中,实为开天辟地头一遭。 原承天以九渊法则补缺此阵,其目的乃是与混沌灭界奇术相抗,因此防御之能极强。抬眼望去,神光刚刚升至静室上空数丈,就被一团灰云阻住,这灰云之中大蕴九渊法则,乃是一片虚无。 世间万物,皆从这无中来,再回到无中去,因此这个“无”字,乃是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便是世尊神执,皆逃不过这个法则去。 劈天钺的神光入了这片灰云,就好比涓流而入大海,又怎会有丝毫声息。 玄焰本来一心买弄,想让玉猴见这法宝神光,哪知这神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灰云收了去,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时才发现原承天与金偶就在空中,那静室被掀了个屋顶朝天,又怎能瞧不见。 玄焰“哎呀”叫一声,转身就逃,却被玉猴一把拉了来,叫道:“你往哪里逃。”原来玉猴见到原承天面色凝重,也是害怕,怎容得玄焰逃走,让自己来顶这个黑锅? 玄焰见是逃不得,就算是逃了,还不是要回来?心中也是着慌,急忙跪倒,叫道:“主人,此事不赖我,全是这猴头一心激我。” 玉猴倒也算是好汉,“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主人,此事怪不得玄焰,都是侍一任性使气,不顾后果,幸亏主人及时赶来,终未酿成大祸。” 原承天道:“侍一,玄焰乃是天地之灵,七情不具,自然不知利害,你也是个晓事的,怎的就胡闹起来?若非我刚得了一套阵法,就算是及时赶到了,也未必能挡得住这劈天钺的法宝神光。” 玉猴见原承天如此说,心中怎不欣喜,原来这劈天钺这么厉害,连原承天都差点挡不住了,只是当着原承天的面,怎敢露出半点喜色来,那岂不是显得认罪之心不诚。 只好紧紧下巴抵着胸骨,强自忍住面皮罢了。 原承天见只是损了静室,那是炼器时常有之事,又见玄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玉猴伏地不起,想来已得了教训。只是又不便立时唤起二人来,便冷哼一声,转到另一间静室去。 他向来性情温和,座下一众侍灵对他恭敬有加,却未必有个“畏”字,今日正好拿着这件事,树起一点威风来,否则侍灵没个约束,也不知日后会惹出怎样的事情。 在凡界时,因有猎风替他约束着,玄焰无法妄为,此刻自己事务繁忙,猎风又不在身侧,那玉猴又是天生顽劣,天不怕地不怕的,和玄焰搅在一处,真不知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原承天不由想起猎风的好处,忖道:“算算时日,猎风怕要有一两年才能飞升,如何能等得这么久,看来需得想个法子,将猎风等人尽快接回来才是。” 猎风滞留凡界,固然是因为境界不足,另一个重大的原因,则是想让猎风助令无参一臂之力,阻索苏伦飞升昊天。可在这昊天历经多事,又听到仙庭老者之言,原承天对那天道幽微就有了另一层体会。 仙庭对魔界众生不公,总不能视而不见,就算本届魁神索苏伦无法冲至昊天,那魔界怎会死心?必定是前赴后继,矢志不绝。此事若不能解决,终是诸界大患。 而本届魁神索苏伦比起历届魁神来,境界修为且不论,其灵慧性情,大有可取之处,绝非好强斗狠之徒。若是灭了索苏伦,换了其他魁神,杀伐必定更多,实非众生之福。 如此说来,那凡界之事,就需得重新安排了,幸好当初留下银偶在彼,自己又修成了分魂练体之术,银偶此刻修为,也应是仙修大成,在凡界已是无敌。 而有了这个伏笔,日后在凡界行事,应该会省却很多麻烦。只是凡界诸事,总要留到仙会之后,才能寻机料理。 这时心中忽的一动,原来是玉猴心神传讯,原承天细细一探,才知道这灵焰山外围三千里处,有人窥探良久了。便将神识探去,想细察此人来历,但此人极是机敏,被那神识探到后,立时就一退数千里,就此消失不见。 原承天暗道:“莫非是慕氏不肯甘心,又要生事?” 便听玉猴道:“主人,此人在这灵焰山探了多日,甚是可疑,侍一见主人不在,又因要守着两座丹炉,无法出战。便想借这法宝神光,惊他一下,免得他以为此山无人。” 原承天这才知道错怪了玉猴,便点了点头道:“罢了。便是要惊走此人,此处毕竟是元氏产业,我等寄居在此,怎能擅自损伤?日后行事,需得顾虑周全。” 玉猴恭身道:“侍一谨遵法旨。” 原承天这才唤玉猴与玄焰过来,玄焰此刻才如梦方醒,知道反遭了玉猴的道,气鼓鼓的不肯与玉猴说话,还是玉猴低三下四,求恳了半天,才勉强露出个笑脸来。 原承天这时取来两件法宝来瞧,那无界之剑果如玄焰所识,实为上佳法宝,足可与昊天之宝争锋了。且玄焰修成陈玄机的择器之法,已是青出于蓝,便是陈玄机亲至,也未必有他这个手段了。 这也是玄焰天生之能,他人万万比不得的。 原承天重炼无界之剑,一来是要加强本命法宝,这是修行应有之道,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要借这无界之剑,祭施出青毫神光来。此刻自己境界不高,肉身功法亦不算如何强大,若是强行祭施青毫神光,身子怎堪承受,非得借助本命法宝不可。 至于玉猴的劈天钺,由刚才那道法宝神光可知,亦是不凡之器,若是只以这神光声势而论,竟是比自己的无界之剑还要强些。 不过劈天钺是杀伐之宝,自然气势凌人,而无界之剑是为祭施之宝,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正与二侍细观两件法宝,顺便论及炼器之道,两名执事双双来访,原承天忙请将进来。见二修身后跟着一人,却是不识。 元氏执事便道:“好教原大修得知,此位乃是黄氏弟子,名叫黄御都。因黄氏镇族之宝碎魂灯被原大修收了,这才赶来相见。” 那黄御都虽与黄御京同辈,却是极道中乘境界,此修揖手道:“卑族先前得知御京殒身,碎魂灯失落,皆是惊惶,其后打听得实,知道此宝被原道友收了,这才放下心来。本来听说道友去了洗魂台,就匆匆赶去了,哪知却扑了个空,幸好遇到大仙子,这才知道大修下落。” 原承天道:“黄前辈为阻天一神宫阴谋,力敌顾玉瑾,不惜与敌同归于尽,此实为心怀苍生的大德之行,我等仙修同道,无不既叹且惋。此宝自该原物奉还。” 就将碎魂灯取出,交给黄御都,黄御都本来面皮紧绷,生怕原承天留难,此刻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色欢喜之极。 原承天道:“大仙子可好?” 黄御都笑道:“大仙子托我给原道友带话,说是要去姬府小住,我瞧大仙子与姬仙子姐妹情深,自然是不肯骤然分开的。大仙子又说,原道友只管在此处修行,不必再东奔西走了,到时仙会之上,又可见面的。而大仙子既赴姬府,自然也会向姬氏告知此事。” 元氏执事也道:“大仙子的确有法旨传到,亦是这个意思。” 原承天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元雪蝶此去姬府,名义上是因姬怜舞之故,其实却是为了元宝儿。 那元宝儿被林鹤真所欺,暗结珠胎,此事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由元雪蝶代元氏出面则是最好不过,元雪蝶本身是为女修,有种种方便之处,且大仙子在元氏地位甚高,若能由其替元宝儿说项,此事或有转机。 看来请元雪蝶去姬氏小住,这定是姬氏族中那位苏仙子的计策了。姬氏这位苏仙子行事声色不动,且瞧人极准,端的是厉害人物。 元宝儿事情虽小,却关乎仙族声誉,以及诸大仙族的交情,又因此事涉及风月私情,一众大能之修反倒不便出面,唯有靠这位苏仙子长袖善舞,暗中行事了。亦是一番良苦用心。 黄御京得了碎魂灯后,哪里坐得住,匆匆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府,自有两名执事送了出去。 原承天便在这灵焰山长住下来,那仙会虽在白原召开,离此处却不算远,最多提前个六七日动身也就是了,实不必再回姬府修行。 弹指间过了半月,这一日两名元氏执事又来相见,身后亦跟着一人,只是三修的面色,皆是凝重之极。 一名执事便苦着脸道:“好教原大修得知,此位是黄氏御城,实为讨要碎魂灯而来。” 玉猴忍不住叫道:“怎的又来讨要碎魂灯,那法宝不是早就还了吗?” 第1170章混沌九渊临其阵 黄御城眉峰紧锁,道:“敝族的确不曾见过碎魂灯,若有半句虚言,本族上下,便是天诛地灭也是心甘。” 玉猴道:“何苦来,碎魂灯虽算不俗,我等也没瞧在眼中,难不成贪图你家法宝不成?那刀君为昊天三界之宝,亦是见还,难不成这碎魂灯比刀君还强些?” 黄御城面色惨然,道:“敝族的确不曾见过黄御都回还,那件法宝自然也是没曾瞧见,至于原大修的人品,我等自是信得过的……”说到这里,已是言词无状,不知该怎么说了。 玉猴道:“这就是了,定是那黄御都有事牵绊住了,一时难以抽身,你等仙族弟子,自该有传讯之法,只管去寻便是,却又关我等何事?” 原承天忙止住玉猴,道:“镇族之宝下落不明,那黄御都又是从这里出去,黄道友来此问一下,也是当然,侍一又何必妄动无名。” 玉猴只好忍住气,道:“主人,不是侍一动怒,此事幸亏有两位执事作证,否则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两名元氏执事齐声道:“此事我等可以用性命作证,原大修的确是将碎魂灯交给黄御都。” 其中一名执事道:“黄道友既在我元氏地界出了事,我等自不能不管,本来黄御城是想前往东极城求助,我便对他说,那仙族行事,的风格。你还不知,自然是能拖便拖的,放着此处有原大修不求,怎的反去求他人去,这才引了过来。” 玉猴道:“既是想让我等替你去寻黄御都,只管明说便是,又何必吞吞吐吐。” 原承天笑道:“那是你见面就大声喝斥起来,谁不心慌,也怪御城兄不得。” 细细问了一遍,才知黄御都自离了这灵焰山,就是音讯皆无,用族中传讯之法寻了多日,也不曾寻到蛛丝马迹。黄氏失了黄御京,已是切肤之痛,若是再丢了碎魂灯,损了黄御都,那更是不堪忍受了。 因此黄氏诸多大修齐齐出动,来寻这黄御都,又知道此事和原承天无关,也不便前来打扰。如今这元氏地域,已快让黄氏翻了个遍。只是此事毕竟是黄氏丑闻,怎便公然行事?不想连寻了半个月,也是音讯皆无,黄御城被逼无奈,只好来原承天这里碰碰运气。 原承天道:“碎魂灯是黄氏镇族之宝,他人就算夺了去,只要在人前卖弄,定会泄了行迹,怎有好处?陈非是黄氏仇人,只想毁宝杀人泄恨,也是有的。” 黄御城道:“诚如大修所言,黄氏在昊天的仇家也不算少,更因常年与百族交手,双方仇深似海。因此首先就想到百族修士身上去,可是自从百族与慕氏罢战之后,昊天九方难觅百族修士身影,就算怀疑是百族修士性人泄愤,也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 原承天忖道:“如此说来,这可就是一件无头公案了,除非是让九珑以天课神算测来,或是寻混沌秘境的老雕以混沌青光一探,否则如何能知?” 但九珑前世就因妄泄天机而亡,今世怎能再让其动用天课,老雕也不大可能管这红尘中事,因此原承天虽见黄御城神情痛楚,也不便妄言揽事。 玉猴怎不明白原承天的心意,就嚷嚷道:“黄道友,既然你也承认,碎魂灯是交到了黄氏弟子手中,那黄御都但出此山,就与我们两不相欠了,你这件事又是无头公案,我家主人就算有惊天神通,也不知何处寻去。还请速离此去,用心寻找便是,不送,不送。” 一直将黄御城送出静室大门,哪容黄御城说话。 黄御城见原承天这里也是毫无头绪,且又因开口说话不慎,得罪了玉猴,只好自叹无趣,怏怏离了灵焰山,自有两名执事送了出去。 玉猴见黄御城去的远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回头见原承天愁眉不展,便笑道:“主人,何必为此事烦恼,昊天界杀人夺宝的事体,每日便无百件,也有七八十件,如何管得过来。” 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及时将黄御城推了出去,否则主人岂不是又要没得清闲。 原承天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若是被人夺了其他法宝也就罢了,唯独这碎魂灯,却让我心血来潮,想起一件事来。只恨当时没曾细看此灯,奈何,奈何,只怕这真的成了千古奇案了。” 玉猴忙道:“主人,那黄御城既是去了,此事与我等再无关系,实不必自寻烦恼了,还是清修要紧,那仙会的日期,可是一天天近了,自该准备起来。” 原承天笑道:“这也说的是。” 幸喜那黄御城再不曾回来,三日一过,玉猴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来,不想到了第四日,那静室门外,又传来两名执事的求见声音。 玉猴心中恼道:“这两名执事怎的这样无用,连个人都拦不住。”不必原承天吩咐,怒气冲冲开了大门,正想发作,忽的瞧见两名执事身后一人的面孔,惊的后退了数步,忽的扑地而倒,口中叫道:“不想是恩公到了。” 原承天自从有侍一跟随之后,静修时也就不再放出神识,去探四周动静,那原侍一最机灵不过,若有变故,定然逃不过此侍的耳目的。因此见到玉猴跪倒在地,也是吃惊,不知是谁大驾光临。 就见大门推开,一名黄袍修士大步走了进来,此人面色赤红,相貌古怪,原承天本不该认识才是,可是他一见此人相貌,也是“呀”的叫一声,急也迎上前来,就要行跪拜之礼。 黄袍修士忙将原承天扶住了,笑呵呵的道:“承天何必多礼。” 原来此修正是赤犰化形,虽然赤犰变成了人类相貌,可其一张赤面却是改易不得,而此修又不曾掩去灵息,原承天如何不认识? 再去瞧两名元氏执事,正在那里簌簌发抖,看来赤犰定是用了什么法子,逼使二人前来,否则以赤犰的古怪相貌,又是来历不明,两名执事怎会带他来见原承天? 原承天一见此景,也知道了大概,忙对两名执事好生安慰,道:“这位大修乃是世外高人,专为寻原某而来,若是有冲撞之处,还望瞧着原某薄面,千万莫萦于怀。” 两名执事见赤面人与原承天相识,如逢大赦一般,哪里还敢计较。刚才那赤犰略施小术,此刻思来也是好不怕人,只当这性命定然保不住了,不想果然是原承天的熟识,自家的性命应该无碍了,心中唯有欢喜。 一名执事忙道:“有高朋远来,自是蓬敝生辉,我等二人能得睹大修金面,可不是几世修来的造化。”略略说了几句,就忙忙的去了。 原承天这才回到室中,赤犰正与玉猴道:“那件劈天斧着实不济,又因你等去的急,也没法回炉重炼,让人好生过意不去。” 玉猴忙道:“劳恩公望此事牵挂,侍一心中何安,好教恩公得知,那法宝被主人重炼,已是大佳。”说罢取出劈天钺来,让赤犰观看。 赤犰看了又看,满脸欣喜,道:“这制器之法极佳,竟是远胜于我了,承天的是大才。” 此话一出,玄焰就有些忍不住了,正想逞功,被玉猴一把拍了回去道:“恩公只管与主人叙话,我等就在室外护法。”将玄焰一把拎起,出了静室大门。 玉猴平时虽对玄焰言听计从,可有贵客临门,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来,原承天见玉猴知机懂事,自是欢喜。 就与赤犰叙了寒温,道:“这段时日承天得了一张阵图,虽是尚未补完,却是非同小可,正想着以此阵对付灭界奇术,其中有个关键处,正想请前辈指点。” 赤犰惊道:“那灭界奇术非同小可,便是老雕老猿,只怕也是束手无策,不想承天竟有应付之策。” 原承天就将阵图取出,让赤犰细细瞧了,然后道:“此阵虽好,奈何四神缺位,祷天无方,因此承天便想以九渊法则相替,只是承天心中反复推算,发现若是加上九渊法则,那杀气又太过浓重,凡入此阵者必死无疑,想来此阵若是流传出去,岂不是杀伐过重,实违天地好生之德。” 赤犰笑道:“我于阵法一道,也只是略知一二,承天心中定有妙策,只管道来,若是能帮得上忙的,怎会推辞。” 原承天道:“想那九渊法则卓然于世外,实与混沌同列,若是贸然引进阵法之中,如何御控?因此在下想来,此阵实需引进混沌法则,以便牵制九渊法则,或许可以彼此牵制,御阵从容了。” 赤犰点头赞道:“此论极是高明,却不知这混沌法则,又该如何引入。” 原承天不慌不忙,道:“如今天地四神之中,白虎玄武缺位,朱雀黯弱,唯青龙独存。因此唯有请老雕老猿相助,暂代玄武白虎之位,等到白虎玄武重生之后,就可自在逍遥了。只是此事需要老雕与老猿的一道虚识,自然是要两位前辈首肯的。” 赤犰抚掌笑道:“如此一来,可一是遂了这两位老东西的心意?此事不难,回去一说便可,那老猿老雕虽然身在混沌,却一心要到这红尘中厮混,只是碍于当初戒令,不敢出了混沌罢了,如今因这阵法,这二老就可顺理成章,与这红尘扯上关系了,试问如何不肯。” 原承天不想此事竟是如此容易,喜出望外,急忙长揖为礼,道:“此事若成,承天替天下苍生感激诸修大德。” 赤犰笑道:“光顾着与你议阵,差点忘了老雕嘱托。你可知我此前来,却为何事?” 原承天灵机一动,笑道:“莫非是为碎魂灯而来?” 第1171章天网恢恢疏不漏 赤犰点头赞道:“道友慧心一动,已略窥天机。也不枉老雕老猿对你期望甚殷。这件碎魂灯一事着实蹊跷,倒也说来话长。” 原承天肃容而坐,侧耳倾听,赤犰接着道:“当初顾玉瑾与黄御京同归于尽,其主魂又被擒住,雷源石也被取回,我等只当此事了结,哪知这女子的机心着实阴沉,便是老雕也被她瞒过了。” 原承天道:“莫非那顾玉瑾练就两道分魂?” 赤犰笑道:“你只当人人像你这般,能炼就两道分魂?当初世尊自殒,其分魂化为千万,朱雀意图重建天外灵域,其主魂却不过化为数千罢了,便是以朱雀之能,也不抵世尊万一。等闲修士,能够化出一道分魂来,已属不易了。那顾氏弟子虽众,能修出一道分魂者也不过是百分之一罢了,能修出两道分魂者可谓是凤毛麟角。” 原承天这才明白,为何以分魂练体术之强,顾氏却一直居于仙族下游,原来这分魂练体之术,修起来竟是这般艰难,自己若非是大修分魂,得天独厚,又怎能化出两具分魂来。 原承天道:“顾玉瑾既然主次二魂皆灭,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赤犰叹道:“这世人的机心,果然是深不可测。顾玉瑾虽是二魂皆灭,却将所得的雷源石尽数藏于碎魂灯之中,只因此女算定,那碎魂灯必为你所得,而以你的性情,又怎会贪图此灯,只怕连多瞧一眼也不会了。” 原承天耸然道:“好个顾玉瑾。” 他当初得了这碎魂灯之后,因其为黄氏镇族之宝,又怎敢生出窥探之心?君子处世,唯慎独而已,因此得了碎魂灯后,他瞧也不瞧,就放在物藏之中,哪知那顾玉瑾兵行险招,竟将碎魂石藏于此宝之中,这样的心机,除非是老雕刻意来算,否则怎能知晓?这便是天算不如人算了。 这就难怪顾玉瑾被擒之后,其身上只有三块雷源石了,而此女既殒,就算是老雕,也只能去推算此女是否别修第二道分魂罢了,哪知此女的最终目的,是借原承天之手,将雷源石带出混沌秘境,这样的心机,实令人毛骨悚然。 原承天叹道:“若是此女修出第二道分魂,且以分魂寄于碎魂灯之上,老雕定能算出;若是此宝不曾被我所得,老雕亦能算出雷源石藏在此灯之中。不想此女甘愿牺牲这条性命,也要将这雷源石带将出来,这样的心思,思来好不怕人。” 赤犰道:“若非这碎魂灯又生波折,老雕心中起疑,哪里能算得出这雷源石已被带出混沌秘境,天一神宫诸修虽修成灭界奇术,若无这雷源石也是无用,如今这雷源石极可能已落入天一神宫之手,天一神宫定会蠢蠢欲动,那仙会只怕要生出波折来了。” 原承天道:“天一神宫仗这灭界奇术,便是诸位仙族老祖亦是难当,如此看来,璇机残阵因我补完,亦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下对此事唯一不解之处,便在于顾玉瑾甘舍性命,却是为何?” 赤犰叹道:“此事老雕痛定思痛,怎敢有一丝错漏,是以早就算出,那顾玉瑾因与一名天一神宫修士结下孽缘,竟不惜为此人舍去性命,也不知那人怎样的心机,竟骗得顾玉瑾如此。” 原承天道:“原来亦是一个痴心糊涂人。顾玉瑾已死,又怎和他计较,但碎魂灯的去向,总要寻他出来,雷源石更不能落入天一神宫之手。” 赤犰道:“那碎魂灯便在顾玉瑾的情郎手中了,此人目前刚出了东土,正朝那北土天一神宫去向疾行,还请承天传讯天下,速速截住此人才是。”说罢将手一拍,那空中就现出一道人影来。 此修身材修长,相貌俊美之极,便是当初的林鹤真也被此人比下去了,也难怪顾玉瑾为此人死心塌地。 原承天道:“承天接此法旨,定当竭尽全力,截获此修。” 赤犰道:“我在这红尘之中,亦不能多留。请老雕老猿暂代四神一事,此去定有回音,承天若遇那狠心情郎,只管用璇枢阵法,老雕老猿定不误人。只是那狠心情郎,是为太虚中乘之修,承天需要多邀大能同行才是。” 原承天道:“自当一一奉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动用周氏空字诀,将此讯传于姬春山,又将那顾玉瑾情郎的相貌印于符中,亦同时传去。那仙族的太虚之士,自己又能认得几人,若想调动这些仙族大能之修,唯姬春山不可。 赤犰亦不停留,就匆匆告辞而去,目前这世间能压制得住灭界奇术者,唯原承天这座璇枢残阵,而此阵若想运转,就非得老雕老猿首肯不可,因此两方需得同时行动起来,以免贻误战机。 这边送走赤犰,那边姬春山传讯已到,原承天在传去的讯息之中,已言明此事利害,因此姬春风果然是雷厉风行,已动用全族之力,将此讯息遍传天下,就让原承天速速起身,沿途自然有人接应。 原承天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怎敢有片刻耽误,刹时将玉猴玄焰收进青龙塔中,令金雕代步,急急向北追赶。同时向两位元氏执事,亦留言略述此事。 金雕被原承天下了急旨,亦不敢怠慢,双翼紧紧扇动,片刻便是万里,奈何这东土着实广阔,那顾氏情郎遁速亦是不慢,若想追上此修,怎样也需数日不可。 半日之后,原承天已来至一山,就见那山上有修士举手召唤,神情颇为着急,却只是仙修之士。原承天只得停下金雕,上前问道:“道友唤我何事?” 此修道:“莫不是原大修?我等乃是元氏辅族赵氏弟子赵天雀,接到元氏本族急檄,特意来此侯命,敝族有窥天雀一只,已盯牢那位天一修士,还请原大修带上在下,也好为诸修引路。”说罢取出腰间玉牌来,以证明身份。 这玉牌上有元氏标记,再用神识一探,就可探到元氏族中封纳的真言一道,自是如假包换的。 原承天大喜道:“道友有此奇雀,何愁大事不成。” 就让赵天雀亦入青龙塔中,若那顾氏情郎方向有变,就可及时告知了。 又行了数万里,前方有黄旗招展,原承天认出是苏氏族旗,急忙停了下来,上前问讯。 那黄旗下立着一名白衣修士,上前便揖手道:“莫非是原大修?” 原承天忙道:“正是在下,不知苏道友有何请教?” 那修士道:“本族已得姬氏传讯,本该鼎力相助,奈何本族大修或在远方,或闭关苦修,竟是无法及时赶到,奈何,奈何。” 原承天知道值此仙会将临之时,诸大仙族的大能之修,定是在勤加修行,以备大战,怎有空闲?心中不由黯然。 那修士瞧见原承天神情沮丧,不由笑道:“原大修尽管放心,就算抽身不得,也需络绎赶来,原大修若是寻到那贼子,千万不要贸然交锋,需得等我族大能之修前来会合才是。” 原承天亦知此事若无太虚境界高士,实难截获对手,便点头道:“在下谨听法旨便是。” 那修士转身欲行,忽的一笑道:“好了,好了,不想竟有一位大能之修,竟赶到了前面去,原大修大可放心了。”想来是刚刚得到讯息。 原承天亦喜道:“苏氏高手如云,随便派来一名,自当一举奏功。” 修士笑道:“此人却非本族弟子。好教原大修得知,那紫原上一众仙族大能,皆已得到本族传讯,自会派人出来拦截。” 原承天知道紫原上的仙族势力,乃是杨黄二氏,那黄氏自不必论,得知此讯,定然倾力来援。如此前堵后截,不怕那天一修士逃到天边去。 那修士说罢,就将手中黄旗交给原承天道:“此旗为本族九宝之一,非同小可,你执此旗去,万宝不得沾身,只需不去与那人拼命,定可无事。不过此事之后,还望将此宝奉还。” 原承天也知道那顾氏情郎为大能之修,又有灭界奇术在身,着实非同小可,也不谦逊,就领了苏氏黄旗,速辞了那修士,急急向北方遁去。 那知没行到半日,赵天雀就叫道:“原大修,那修士知道前途有人拦截,不敢穿过紫原,如今冒险取道中土去了,大修需得立时转向才行。” 说罢纵出青龙塔来,将一道法诀在空中现出一道影子来,正是借那窥天雀的一双利目,早定了顾氏情郎。 原承天一看那修士的周遭景致,果然是取道中土了,便令金雕急急转向,也向中土赶去,穷追不舍。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也赶到了中土,就见前方有数道人影,急急纵了过来,其中有一名修士喝道:“来者莫非是天一修士,看吾法宝?”就见一粒红珠急急打将过来。 原承天忖道:“不想世间竟有如此性急之人。”忙将苏氏黄旗取在手中,黄旗立时大发光华,那红珠被黄旗光华抵住,好似身陷泥淖之中,怎能打得下来。 便在这时,有一个女子声音叫道:“莫要动手,那是原大修。”此声再熟悉不过了。 第1172章盲人瞎马夜临渊 原承天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心中大喜,那不是刀君又是谁?就见一道黄影扑将过来,果然便是刀君。 刀君笑靥如花,拍手道:“果然是让我撞见了。”神情又是得意,又是欢喜。 刀君身后跟着一人,身材高大,一头乱发,是为一名极道大成之士,此刻面上又羞又愧,搓着手道:“不想却在这里遇到原大修,幸亏那大修神通广大,没曾被我所伤。” 刀君转头冷笑道:“似这般冒失,如何能行大事,若不是急着赶出来,再也用不着你。” 那修士神情更是大惭,低头不语。 原承天急忙劝止住了,细细问起情由,才知杨氏得讯之后,因族中大修皆在闭关,着实派不出人来,刀君虽是心急请战,可若无修士相陪,杨氏又怎敢让刀君独行? 无奈何,刀君才胡乱抓了名极道大成修士,名叫杨步海,又好说歹说,才放她出门。 杨氏当今四代以“寻仞步墨”四字排行,与其他仙族大异其趣。只因“寻仞步墨”四字,若用来计量物之长短,其实是相差无几。暗指杨氏弟子,代代英才倍出,不会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过这名杨步海虽是步字辈,其修为境界比起同辈来却是略逊一筹,只因当今杨氏步字辈的修士,大多已是太虚境界了。 想来杨氏与黄氏同在一方,彼此间怎无争执,今日能派出修士应援,已算是难能可贵,这其中亦有刀君力争之功,又怎能指望杨氏派出大能之修? 好在原承天不以为意,此次追杀天一修士,其实是危机重重,那天一修士虽只一人,但此人身怀灭界奇术,又有雷源石在手,便是太虚之士与之斗法,也是自身难保,唯一的依仗,就是原承天未及完全修订的这套璇枢阵法了。 而诸大仙族派出的修士,最多起到策应的作用罢了,又哪能指望其冲杀在前。 魔晋南与玄焰在塔中见到刀君出现,皆是喜出望外,只因没有原承天的法旨,不敢擅自出塔,就在塔中暗暗着急。 原承天也知自己与刀君说了大半会子话,玄焰与魔晋南定是等着着急了,便笑道:“刀君,塔中故人,想来亦是想一见,你可去塔中瞧瞧。” 刀君巴不得一声,急忙将身一纵,就入了青龙塔,却让杨步海慌了神,忙叫道:“刀君去了哪里?” 原承天忙道:“杨兄莫急,刀君入了我的空间法物,去见几位故旧罢了。蒙杨道友不远万里而来,原某甚是感激。” 杨步海这才放心,就与原承天并肩向中土深处行去。塔中的赵天雀不时的传来讯息,指引原承天追赶。而若是那名天一修士方向大改,原承天也会及时将讯息传出去,刀君与杨步海正因此故,才能追赶过来。 这时原承天从传回来的讯息可知,黄氏一众修士几乎齐聚中土了,只是黄氏弟子大多庸庸碌碌,御字辈高手中,唯有黄御京可与仙族同辈相抗,如今损了一名黄御京,此辈之中,几无大能了。 不得已,黄氏只好出动一名金仙级修士,此修乃是黄御京亲叔,名叫黄乘风,乃是黄氏自老祖以降,三位黄氏金仙之一。此次为了追杀一名太虚之士,却要出动金仙级人物,亦见黄氏情急。 先是得知黄乘风与黄氏诸修一道,自紫原而入中土,其后又得知此修心急,竟抛下黄氏诸修,独自向前。其后此修便是下落不明。 原承天闻此消息,亦是暗暗着急,那天一修士虽只是太虚境界,可灭界奇术非同小可,说不定就要跨境伤敌,黄乘风一来心急,二来定是会小瞧了对手,万一再有闪失,黄氏的损失可就是无法弥补了,甚至连出战仙会的人选亦成问题。 原承天心急赶路,但杨步海的遁术又着实不算高明,正在着急,刀君在塔中已瞧出原承天的心意来,就将杨步海也唤进塔来。 那刀君虽只是一件法宝,但因来历非凡,且已然通灵,颇具灵慧。此次回到族中,谁也不敢将其视为法宝,而是将其与诸多大能修士等量齐观了,因此刀君之言,那杨步海亦不得不听。 原承天没了杨步海的羁绊,这才御使金雕竭尽其能,向前追赶。 那名天一修士于这中土的路径极熟,而瞧其一路所行的方向,皆是中土的险恶之地,也就是原承天座上金雕遁速奇快,任你如何险恶之地,都是一掠而过,否则也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灵禽异兽拦截了。 堪堪行到一处沼泽,金雕的遁速忽的慢了下来,原承天心知必有变故,忙问心神与金雕交流起来。 金雕道:“主人,此处虽非浮罗天河,亦算是中土有名的险恶之地,小侍的出身之地,离此不远,对此处颇算熟悉。此处名叫断空泽,空中地面,有无数空间裂缝,若是不幸误入其间,说不定立时就送了性命。” 原承天道:“金雕放心,就算误入空间裂缝,我有无界之剑,可以破界而出,断然不会失陷的。” 金雕道:“主人虽有破界之剑,但只怕未曾破界,就被那裂缝界力扯得粉碎了,只因那空间裂缝,就好似犬牙交错一般,怎会有偌大的空间容你藏身。” 原承天低头寻思道:“这么说来,此处与混沌断界倒是极其相似了。” 金雕道:“小侍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知道任你如何大修,一旦误入裂缝之中,最多只有三成机会活命罢了。若是撞进了容间甚大的独自裂缝,就算好运,哪怕被困住了,总算不致于殒落,可若是不幸落入中数个裂缝并存之地,又怎能活命。便是堕入了那虚魂道,反倒是好事了。” 原承天道:“这就是了,看来此地与混沌断界,的确是有极大的联系。” 本来那混沌断界,只该在混沌界域之中,但随着五界不稳,诸多界域哪里还有什么法则可讲,幸好那混沌灭界的根基还算稳固,还没听说有灭界显露于五界者,否则真个是天塌地陷了。 他见金雕心中惧怕,也就不再勉强它前行了,就将金雕收起,动用神识探路,自驾遁风,向前缓缓而行。 这世间若有界力裂缝,定有异种气息外泄,且常伴有强大强压,因此原承天以这神识在前探路,自然就是万无一失,哪怕前方只有一线可通,也不会堕进空间裂缝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其遁速就不免要慢了下来。 神识探去,前方的气息界力,果然是混乱之极,并且越往高空去,那界力裂缝越多,若不是有这神识在身,此行好比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那可是九死一生了。 奈何若想绕道而行,等绕过这处断空泽,天一修士只怕早就逃之夭夭。 足足花了三个时辰,也不过行了数千里路罢了,原承天更是着急,似这般行路,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天修士。 就在这时,极远处有道光芒一闪,几乎笼罩了整个天际线,也就是原承天神识惊人,否则怎能瞧见,而他瞧见这道光芒,不由得耸然动容。 只因这道光芒,极似顾玉瑾所用的灭界奇术,且比顾玉瑾所用雷术更为强大了。 原承天忖道:“难不成此修正与人交手?却又是何人?是黄乘风,还是苏氏弟子所言的大修?” 但不管是怎样的大修,若是骤遇这灭界奇术,定会大大吃亏,原承天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前方裂缝危险,将那神识施展到极致,再将万里踏云术用出,就此急遁而出。 他用此法行路,就如同在密林中奔跑一般,随时都可能撞进界力之中,此刻唯有靠着神识以及自身的应变之能,在那界力裂缝之中极力闪躲了。 刀君诸侍在塔中瞧见原承天这般不顾性命的动用遁术,亦是心惊,刀君就忍不住遁出青龙塔,与原承天并肩而行,这是要与原承天同历艰险了。 原承天知她心意,也不忍将她喝回金塔,唯有微笑道:“你需得与我寸步不离才是。” 刀君嫣然笑道:“刀君之愿耳。” 以这样的遁速向前,那自然是极快了,数千里路眨眼便到,只是这其中所经历的危机,则是一言难么了,只知道以原承天的如铁心境,此刻也是汗湿重衫,哪里还有一丝仙修大士的出尘风范。 差不多赶到刚才光芒出现处,就见四周果然是一处处焦黄,的确是就是灭界雷术了。 原承天心中叹道:“这样的威能,若是不幸身在其中,又怎能活得命来,却不知是那位道友,竟遭此大劫。” 就在这时,忽见前方空中两道人影闪出,瞧其身影,则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拍着胸口叫道:“这法术好不厉害,若非公子及时发现这道裂缝,几乎就要被他所杀了。” 那公子并不说话,而是缓缓转过身来,遥遥的瞧着原承天,忽的一笑。 有说那世界绝色女子的笑容,竟是可倾城倾国的,可见美人一笑,实是惊心动魄。而此人的笑容,虽无倾城倾国之能,却同样令原承天心中大动,只因此人便是慕行云了。 第1173章相视一笑万山轻 原承天缓缓向前,揖手为礼,道:“不想在此得遇行云公子。前者在洗魂台边,足见公子高义,只恨未能一唔,今日总算天遂人愿。” 慕行云含笑道:“行云亦是想不到,能有机缘与原道友并肩诛敌,此番对手非同小可,当需同心协力。” 原承天点头道:“诚哉斯言。此法为灭界奇术,是天一神宫的修士从混沌灭界之中习修而来,端的是非同小可,若是任由天一神宫修纵横,其祸非轻,实该由天下人共讨之。” 慕行云皱眉道:“天一神宫为谋仙族之位,在昊天立足,已是不管不顾了。刚才我虽追上那修士,却差点被其奇术所灭,亏得此处界力裂缝多有,这才侥幸避过了,一旦出了这裂空泽,实不知该如何应付此术。” 原承天道:“前日我得了一套阵法,虽是尚未完成,却恰是那灭界奇术的克星,今日遇见公子,正好讨教。” 慕行云眉毛一挑,又惊又喜,道:“虽说这世间之事,必定是相生相克,可灭界奇术甫现红尘,原兄已然想出应付之道来,足见高明了。” 慕行云身边的女侍自原承天前来问讯,就将一双妙目一眨不眨的瞧定了原承天,初时此女的目光尚存不屑之意,其后渐转欣赏,此时忽的掩口笑道:“我瞧两位公子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恨不得结纳金兰才好,哪知道两位公子却是一对情敌呢。” 原承天与慕行云之间的关系,可算是微妙之极,二人只当是心照不宣罢了,如今被这女子道破了,原承天不由得讪讪起来。 慕行云神色不动,也不去瞧这女侍,只是淡淡的道:“黑狐,你今日若是再发一言,从今往后,就不必跟随我了。” 那黑狐吓得花容失色,忙忙跪倒在地,本该向慕行云求饶道歉的,偏偏又真的不敢再说一字,只好拼命磕头,那泪水已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黑狐受责虽因自己之故,原承天也不好相劝,毕竟那是慕行云的家事。于是就将双手一拍,于空中现出那璇枢阵法来,道:“公子请看此阵。”这是借他事以分慕行云之心,好及时消去场上这古怪气氛。 慕行云也正要借他事掩去尴尬,忙也转头去瞧,其实黑狐说的半点不错,他对原承天虽有惺惺相惜之意,但毕竟是一对情敌,而这个“敌”字,又与真正的仇敌大不相同,若是为此大打出手,没的让天下人笑话,但心中的那份争竞之心,却是如火如荼。 此刻并肩追敌,正是二人明争暗斗之时,双方的一言一行,都不可有丝毫大意了,若是被对方比了下来,其情何以堪? 因而原承天取出阵图来,亦是双方的一次比较了,慕行云便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观此图。 慕行云瞧了片刻,便赞道:“此图果然厉害,那制图之人,野心勃勃,是想以此图压过那十天阵法了。” 原承天道:“公子之言是也,天下阵法,皆是代代流传,集多人心血,此图却是一人所制,制此图者,着实算是惊才绝艳了。” 慕行云道:“奈何此图虽好,如今四神缺位,威能不彰,若是仅靠四神之力,也未必就能超过天罗阵法去。” 此一言可谓是说中利害,便是原承天也是暗赞不已,他原以为慕行云是仗着族中资源无尽,恰又仙基尚可,这才取得一番成就,如今看来,那慕行云平时可的苦功不少,只因若非矢志向道之人,谁会在阵法上狠下苦功。 原承天道:“本来这天地法则出自于混沌,虽是青胜于蓝,但只剩下青龙苦撑,自是弱了,因此在下便想借九渊法则,植于此阵之中,或可与混沌奇术相抗衡了。” 慕行云叹道:“那九渊亦与天地同诞,九渊法则自然是可与天地法则相提并论了。承天果然大才,竟连这九渊法则,亦是了然于胸,行云着实不如。” 原承天摇头道:“各人际遇不同罢了。公子的七月心刀,亦是集天地法则之大成,若论对天地法则的御控,承天实不如公子。” 说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笑。 慕行云深思片刻,忽又道:“那九渊法则虽好,奈何杀伐过重,而天地法则毕竟是弱了,只怕难以平衡。若让这阵法流传天下,就怕遗祸无穷。”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前些日子与诸修去探混沌秘境,有幸得遇混沌大能,其中有两位古兽大修,乃是与世尊同辈,只因时乖运骞,这才未能名列神位。但这两位大修却掌混沌法则,其修为境界不亚于朱雀青龙了。如今两位大修已答应在下,暂代四神之位,如此一下,当可压制九渊法则,免得此阵难以御控,造成过多杀伐。” 慕行云道:“承天际遇,着实羡煞旁人。” 二人就借身边的空间裂缝,暂时藏身,研习这套阵法,原承天这些日子对此阵极是用心,于缺失之处,已大多补完,唯有一些细节尚需反复推敲罢了。 如今慕行云亦是大才,且常有天外奇思,实令人赞叹不已,而大敌当前,二人皆知这阵法是唯一存身之道,又怎能不用心?且二人表面不说,内心实存争强之心,因此更加不敢大意了。 只恨时间仓促,若想真正完成此阵绝不可能了,慕行云便道:“此阵因是天地法则与九渊法前并列其中,若只由一人施展,只怕是捉襟见肘,除非假以时日,慢慢推敲,方可使两大法则真正融为一体,此刻还是二人共同主持才是。” 原承天笑道:“在下亦有此意,不如就将此阵分为两个核心,由公子主持天地法则,由在下主持九渊法则,那么祷天之后,四神同临此阵,就可维持阵法平衡了。” 慕行云道:“九渊法则自然非承天不可,只是那九渊法则杀伐过重,承天运阵之时,需要小心,若是被乱了心境,可是否同小可之事。” 原承天道:“有公子相助,在下想来自该无事。” 既然是分阵而施,那就简单了许多,那阵法就算不曾完整,也可由二人临机而动。二人又担心天一修士跑得远的,也就匆匆就阵图收起,出了空间裂缝,并肩向前追去。 那黑狐刚才虽被慕行云责骂了,此刻面上却无一丝怨怼之色,见到慕行云与原承天神情欢洽,竟也微露笑意。 此时因为快到了裂空泽的尽头,原承天就将金雕唤出,要将刚才耽误的时间赶回来。慕行云的遁法则与众不同,就见他遁术展开时,空中有七月临空,遥相呼应。这是借天地之力用于遁术之中,实为天下一等一的奇功妙法。 那慕行云本就生得清逸风流,此刻于七轮明月映照之下,负手而行,衣袂飘飘,着实宛如画卷一般。 原来那七月心刀,名为心法,其实是集天地法则之大成者,可谓是无所不包,空中七月,乃是仙庭月,昊天月等天地七界之月。这与刀君历练七界的修行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承天细看空中七月,只见七月圆缺不一,那接近满月者,应该是昊天月,其次为凡界月,仙庭魔界冥界之月如钩如线,九渊,天外灵域之月,则是依稀可辩罢了。 在当今天外灵域崩塌之际,若想使七月心刀大成,几不可能,且慕行云一直身在昊天,未曾去诸界历练,因此慕行云的七月心刀,只能算是初成罢了。 饶是如此,那七月心刀仍算是非同小可了,慕行云仗此神功,也当然的成为昊天九公子之首。 慕行云展开这七月心遁之术,亦是瞬间万里,并不亚于金雕了,若论真正的遁术,原承天可就被比了下去。 刚刚出了裂空泽,面前是一座座万仞高山横在眼前,但在这绵绵青山之中,偏有一座山峰焦黄一片,那山峰之顶竟是被削去大半了。 原承天与慕行云见到此景,皆是大惊,不知是哪些修士贸然出手拦截,迫使天一修士出手了。而这里既然非裂空泽,又怎有空间裂缝藏身,看来这奇术之下,那些修士已是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不远处便是一声轰然雷响,那雷光在天边闪耀不定,久久不消。 原承天取出六面阵旗来,向慕行云抛去,慕行云默默接旗在手,二人心中明白,那修士就在眼前,这阵法是否行得通,立时就知。 原承天收了金雕,慕行云亦收起七月心遁之术,堪堪行了千里,前方忽的有大笑传来:“黄大修,你有今日成就,也算不易,又何必苦苦相逼?我等境界虽不如你,可这混沌奇术,你是万万敌不得的。” 另一人则道:“前辈,你手中法宝齐皆受损了,又何必挣扎?不如且随我等回到天一神宫之中,实有要事相商。” 立时就有一个声音道:“黄某今日就算身死,也由不得你等放肆,你等若想迫黄氏签下城下之盟,那是痴心妄想。” 原承天和慕行云相视一眼,皆是眉头紧皱,原来那天一神宫已然派人接应了,更将黄氏一名金仙,逼到走投无路的境界,今日之战,端的是凶险之极。 第1174章布阵请神需从容 原承天沉声道:“此阵尚未完全,难以随时随地施展,唯有先布好阵法,再引他们过来,方能收克敌之效。” 慕行云缓缓点头道:“好。” 当下将手中六面阵旗依方位布置起来,原承天亦将手中阵旗布施停当。此阵若想完全布成,共需三十二面阵旗,且包含天地,九渊以及混沌法则,可谓是包罗万有,无法可破。 但此刻原承天与慕行云只能将这阵法略具其形罢了,其中必有疏漏之处,一旦在斗阵之时被对手所窥,就要看施阵者的旧机应变之能了。 慕行云安排好第五面阵旗后,将最后一面阵旗在手中把玩片刻,忽的叹道:“这阵旗该安放在何处,行云竟是一时糊涂了。”说罢就将阵旗向原承天抛来。 原承天大感惊讶,刚才在界力裂缝之中,与慕行云论及阵法,已知慕行云胸中大有丘壑,怎的现在却连安排阵旗这么简单的事也会为难? 忙将阵旗接在手中,不想那慕行云已纵身空中,笑道:“承天,这阵旗你便替我安排,那诱敌之事,少不得就由我代劳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慕行云此举,竟是要去做这件最危险不过的事情。 那天一修士也不知来了几名,就连黄氏金仙级修士,亦被天一修士完全压制住了,说不定不等慕行云出手,就被对方一举诛杀,那灭界奇术可不是当耍的事。 但慕行云为争一先,不惜对原承天动用诡计,此人的好强好胜之心,由此可见一斑了。 眼见慕行云足踏七月心遁之术,已越过山峰,原承天就算想追也是来不及了,唯有摇头苦笑罢了。 黑狐一直在旁边瞧着,此刻扑嗤笑道:“原大修,你可是替我家公子担心?” 原承天见这黑狐虽是天生狐媚之气,却是调皮可喜,一派天真。与丽仙的娇憨之状又是不同,二者虽然同为灵狐化身,其性情却是大相径庭。 他笑道:“对手奇术极强,在下怎能不担心?是了,你此刻开口说话,就不怕你家公子责罚你?” 那黑狐掩口笑道:“难不成你会向公子告状?原大修尽管放心,这世间没人能伤得了我家公子。” 原承天微笑不语,他知道在黑狐这位侍灵手中,慕行云就好似天神一般,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便在这时,面前黄影一闪,是那刀君从青龙塔中掠了出来,原来刀君听到黑狐考赞慕行云,心中怎肯服气,她开口道:“慕行云公子固然大才,可若论雄才伟略,在我这七界刀君瞧来,唯原大修罢了。” 此刻刀君已非原承天的部属,而是邀来助阵的客将,若是原承天开口喝止她,岂不是与礼不合。 好在黑狐倒也知趣,知道刀君身份特殊,比自己的地位可就高得多了,也不敢反驳,唯低头不语,只是那嘴角未免朝上一撇,以示不屑。 原承天转向刀君道:“你出来的正好,那混沌不攀界奇术虽强,未必能伤得了你,你便藏在阵中,听我吩咐,到时亦算一种伏击的手段。” 刀君喜极,她此次不惜中途停止修行,费尽心机出来一趟,正是盼着能与原承天前肩作战了,此刻终于得偿所愿。 原承天手中抹诀,向那刀君一拍,刀君的身影就消失在阵中,任你怎样的神识灵识,也是瞧不见了。 既见刀君上阵,魔晋南再也按捺不住了,便在塔中向原承天急急传音,亦要上阵。 原承天笑道:“我既要用九渊法则诛敌,怎能少得了你。” 那九渊法则一出,则是空无之境,修士身在其中,灵气隔绝,真六大耗,正是魔晋南大显身手之时。 就传法旨,令魔晋南出塔,亦布在阵中。 见刀君与魔晋南皆出,玉猴心中好似油煎一般,亦传音道:“斗法厮杀,侍一不敢为后。” 原承天道:“你所学之术,乃是出自混沌,一旦召来古雕古猿代替四神,用那混沌法则加持此阵,你岂不是如鱼得水。” 玉猴大喜道:“主人只要用我,绝不会令主人失望。” 原承天也将玉猴安排入阵,将手一拍,玉猴亦是消失无踪。 这时原承天再抹法诀,就将阵中十二面阵旗皆动,这是要用祷天之术,请来四神加持了。但此次祷天与往日不同,白虎和玄武就不必请来了,因此将这祷天之术一分为四,每次祷天,只请来一神。 那青龙诀最为灵通,法诀一出,龙影已在阵中闪现,原承天将一面阵旗摇动,那阵旗就发光华,将那龙影罩住了。 安排妥当青龙虚影,原承天再祭朱雀诀,也是诀成影至,那朱雀翩然飞来,亦被原承天安排进阵旗下暂藏。 只是这古雕诀与古猿诀却是开天辟地以来也不曾有过,又没和老雕老猿商议妥当的,又如何祷天?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好默念老雕名字,心中道:“老雕啊,老雕,你自称世尊座下第一,只因性急,被混沌伤了双翅,才失去创世之位。若是你连我此刻的心声也听不到,又哪里算是混沌大修第一人。” 他心中刚刚念罢,就见一道虚影凌空扑来,正是那老雕的雕影亦到了,原承天这胡乱一念,倒也效果大佳。心中自是大喜。 那龙影与朱影本来已在旗下藏身,见到雕影扑来,皆是动容,不过三名大能的本体却是老相识了,若有机缘见面,就算不可能其乐融融,也定要彼此以礼相待的,因此瞧清是老雕后,都是缓缓点头。 说来龙雀之影,乃是青龙朱雀的一点神念,施阵者以祷天之术请来龙雀压阵,就等于是通告天地,要用天地法则行事了。那阵法自然威能强大。 若是不用祷天之术,唯靠这阵法本身威能了,那与祷天阵法相比,自然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老雕既至,老猿又怎能落后,就见一道猿影妙影随形,与雕形先后来到,原承天急忙揖手为礼,动摇两面阵旗,分别将雕影猿影藏住了。 这次老雕与老猿神念同来,看的是原承天的面打,若是换成其他人主持阵法,再也请不动这两尊混沌古修的。因此等到阵法大成之后,原承天亦要与老雕老猿订定天规誓约,那便是另两道祷天术了。 其后若有修士修成这两道祷天术,亦可请两大古修加持。而老雕老猿一旦答应订定誓约,就算心中再不肯,那神念也需随叫随到,那天规誓约的厉害,是谁也无法违背的。 这边阵法已然安排妥当,四神又已请至,就等慕行云将天一修士引进阵法之中了。 原承天动用神识探去,只见慕行云已越过山峰,来到那天一诸修面前。 此处共有四名修士,其中三名身穿灰色法袍的极道之修,就是天一神宫的修士了,这三修中,有两名是太虚修士,另有一名,不过是极道大成之士。 天一三修皆是负手而立,神情倨傲,冷冷的瞧着近处的一名黑衣修士。 这名黑衣修士,便是黄氏金仙大修黄乘风,他原以为以自己的金仙修为,追杀一名太虚之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想双方刚刚交手,自己就被打落了一件法宝,其后又有两名后援赶来,亦是同样的神通,弹指间,已连损自己七件法宝了。 黄乘风修行数百年,见过奇功异法无数,却哪里见过这样厉害的神通,以黄乘风看来,这三名天一修士所用的雷术,别说是极道之士,就算是仙修之士手中用出,自己也未必能抵敌得住了。这又叫黄乘风如何不惊。 不想斗法失利也就罢了,那天一三修,偏又逼他前往天一神宫,自然是要逼得订立城下之盟了,到时黄氏有他这个人质在手,又怎敢与天一神宫相争,天一神宫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是想在名列仙会罢了,若是黄氏不敢违抗,仙会之上,天一神宫自是又多了一份把握。 黄乘风心中暗道:“老夫纵横一世,不想今朝却落在三名小辈之手,说不得,只好将这老朽之身,与他三个拼命。”掌心一动,已现出一块赤玉来。 天一三修见到黄乘风掌中赤玉,也是心惊,原来这赤玉乃是黄氏大修的专属之宝,名叫神玄玉裂。与那修士的玄爆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神玄玉裂的威能可就比玄爆强过千万倍了,此宝一出,这方圆百里,绝无生机。 又因此宝与金仙大修的真玄灵识息息相关,神玄玉裂一旦引爆,修士自身也是魂体皆无。 黄氏千万年来族中弟子人才凋零,唯靠偶有英才稍露峥嵘,才保住仙族地位,因此黄氏思之再三,就苦心孤诣的练出这神玄玉裂来,此宝在手,就算是低级弟子,亦可令对手忌惮了。但神玄玉裂毕竟练之不易,因此族中弟子,等闲也是无法携带的。 三名天一修士见黄乘风取出这神玄玉裂来,神情既惊且喜,惊的是这法宝厉害,喜的是自己竟逼得一名金仙拼命,可见这混沌奇术,果然可以纵横昊天了。若是此次能顺利将雷源石送归神宫,何愁大事不成? 便在这时,一名修士飘然而至,笑道:“黄前辈,行云救应来迟,还请恕罪。”转眼瞧见黄乘风手中的神玄玉裂,不由讶然道:“此物莫非是……?” 第1175章三法同阵压奇术 黄乘风轻叹一声,将这神玄玉裂收起,本以为此处唯有三名天一修士,纵然动用此宝,也只是赔上自己一条性命罢了。如今既是慕行云赶来,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又想到自己此番落魄景象,皆被慕行云瞧在眼中,心中又羞又愧。 慕行云也不去瞧那三名天一修士,只管对黄乘风道:“前辈,这三修所施,乃是混沌奇术,我等用天地法则所学之术,本来倒是可以与之相持不下,但因四神缺位其二,朱雀黯弱,这天地法则可就是神通大失,着实是敌不得了。” 黄乘风也是初次见到这混沌奇术,自是动容,不想竟有这么大的来历,心中推敲一番,已是恍然。又知慕行云此言,其言是在劝慰自己,不可因一时小挫就堕了仙修之士的威风。 心中忖道:“久闻昊天九公子之名,只当是昊天众生好事取笑,图个热闹罢了。不想这慕行云果然了得,的确算是这昊天晚生后辈的魁首了。” 黄乘风道:“四神之缺,一时难以替代,难不成这混沌奇术就是天下无敌了不成?” 三名天一修士之中,有一名修士生得玉面朱唇,俊秀之极,观其眉目传波,顾盼生姿,想来修行过媚术了。那女子修行媚术也就罢了,以男儿身而修媚术者,放眼昊天界也是屈指而数。 此修便笑道:“前辈说的极是,我等所修的混沌奇术,自是天下无双,本神宫名列仙族,乃是名至实归。大家日后皆是仙族一脉,正该好好亲近了。” 慕行云仍不理会,目光只瞧着黄乘风一人,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此乃天地至理。行云自幼修成一项神通,如今已然大成,视这混沌奇术,不过是土狗一般。前辈在此押阵,且观行云诛敌。” 黄乘风点头道:“公子的七月心刀,乃是集天地法则之大成者,就好比敝族神武诀,若能修成,足可诛敌。只是……”此老乃至诚君子,苦修一生,不知诈术,怎知慕行云用的乃是激将之法。 那名俊美修士瞧着空中七月凌空,冷笑道:“七月心刀好大的名头,也不知真假。今日有缘,正该好好请教。” 慕行云像是刚刚瞧见此人一般,淡淡的道:“这世间得见七月心刀者,必死无疑。” 就在他说话之际,他的身边忽的多出一道影子来,那影子又一变二,二变四,刹那间就是七道身影,这七道身影形神相貌,动作举止,皆是一模一样,又如何分辩。 三名天一修士大惊失色,那七道身影已冲了过来,此时空中七月皆发银光,那银光又急速连成一线,于空中急急垂落,罩向三修。 黄乘风见慕行云刹时分出七影,心中又惊又喜,喃喃道:“难不成慕公子真的修成此术,这却怎么可能?” 不想就在这时,耳中传来慕行云的声音道:“此为诈术,前辈速与我逃离此地。”就觉手臂一紧,已被慕行云抓住,慕行云将七月心遁使开,刹时就去得远了。 黄乘风这才恍然,原来慕行云诸般做作,其实却是为了救自己脱身罢了,自己刚才被三修围在核心,冲突难出,若非慕行云动用诈术,又如何能逃过天一三修的混沌奇术。 三修见七影袭来,空中银光垂落,又是早知这七月心刀的大名,心中怎能不惊,每名修士手中持定了雷源石,齐齐将法诀掐起,亦将一道雷光祭起。 哪知道七影却是不堪一击,雷光一起,刹时就消失不见,空中的银光垂到中途,亦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明白是中了慕行云的诈计。 俊美修士叫道:“此子好不可恶,竟使诈术欺我,不过亦可知此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如趁此良机诛杀此修。那慕氏于天一神宫名列仙会一事上不肯松口,黄氏亦是强项,今日诛一人,擒一人,当立大功。” 另两名修士齐声道:“正该如此。” 这三修本来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混沌奇术究竟有多大神通,如今连损黄乘风七件法宝,又迫得此人取出法宝与诸修同归于尽,三修对这混沌奇术已是信心爆增。便觉得天上之大,竟可任我纵横了,那慕行云名气不小,刚才更是神情倨傲,令人大动无名。正好诛此修解恨扬名,亦可使昊天诸修,对天一神宫刮目相看。 三修自以为混沌奇术无敌,已是目空一切,将遁术展开,就向慕行云与黄乘风追去。 原承天将这情景瞧了个正着,将手一拍,先将黑狐送进阵中,自身亦随之藏进阵法。片刻间,慕行云与黄乘风亦到。慕行云笑着对黄乘风道:“前辈,此处已暗设阵法一阵,但请前辈观行云与承天诛敌。”将手一拍,领着黄乘风藏进阵法中。 黄乘风忖道:“这世间阵法,用的不过是天地法则,哪里能是混沌奇术的对手。”但是有了刚才的教训,知道慕行云机谋百出,实不可以常情理论,竟是早有安排,想来必有妙处了。 慕行云入阵之后,就急急抹诀摇旗,以便站立这阵法中的另一个核心,好与原承天相互配合,猛的瞧见阵旗下四神已至,不由大喜道:“承天福缘,果然是无人可比。”便将黄乘风身前的一道云雾震开,好让他也能瞧清阵法,以坚其心。 黄乘风本来心中忐忑,自己乃是金仙修为,法宝极强,不亚于世间任何阵法了,亦是无法与混沌奇术相抗,那慕行云的阵法,难不成竟强过自己的修为法宝? 细看之下,更是一惊,原来那白虎玄武之位上,竟是一只古雕古猿,不由惊道:“此二神何来?” 慕行云笑道:“这两位乃是混沌古修,其资历可与世尊并列,今日被原承天道友请来,暂代四神之位,亦可用混沌法则,抵御那混沌灭界奇术。且原道友亦修成九渊法则,如此三法皆备,期在必克。” 黄乘风何等修为,那慕行云与原承天又不瞒他,因此阵法秘奥一扫之下,已知大略,又在心中急速推算一番,这才面露笑容来,长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昊天英才倍出,我等老朽大可退隐山林了。” 便在这时,于阵中瞧见天一三修急速赶来,那三修速度极快,稍不在意,就会掠阵而过了。 慕行云眼疾手快,将手中阵法妙诀一抹,六面阵旗齐动,那阵法就大发金光,将三修身影挡住,这金光乃是出自青龙,宛若界力般,三修撞上这道金光,立时止步不前。 原承天道:“好手段。”亦将法诀抹出,摇动自家的六面阵旗,就见有灰云一道,罩在阵法四周,那灰云乃是九渊法则,但入此云,必堕虚空之中,万万年不得脱身。 这座璇枢阵法毕竟尚未完成,其中的细节更需推敲,因此如何应敌,端看两位阵主随机应变,怎有固定的流程可用? 慕行云动用金光阻敌,原承天动用灰云锁住阵法,这就迫使天一三修,不得不进入此阵了。 三修见这灰云迫来,用灵识一探,皆是吓得魂不附体,那灰云之中竟无半点灵息,好不古怪。要知道这世上最可怖之事,乃是一个“无”字,但有这个“无”字,那就有无数种可能,又如何不惧? 三修的遁风急急一沉,要避开灰云,自然就落进阵中了。 慕行云大笑道:“来的好。”手中阵旗摇动,那青龙界力金光遍布全阵,这阵法就算是完全展开了。 要知道那九渊灰云不可久持,一旦用得久了,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因此慕行云仍需用动用青龙界力金光,去封住阵法。 原承天这边亦是心领神会,要将灰云收起,不想这灰云祭出极易,收起却难。原来这灰云乃是虚无,本身就具有扩张之性,竟有将世间一切化为虚无之意,原承天连用三次法诀,总算将这灰云收起。 那边老雕的神念已觉察出九渊法则难以御控了,刹那间,原承天耳边就传来老雕的声音,“我有法诀数句,是为天规誓约,你熟记于心,就可借我之能,动用混沌法则,御控这九渊灰云,那世间法则皆出混沌,或可压制灰云了。” 神念自是难以出声的,这声音自是身在混沌秘境中的老雕亲自传来,因此战乃璇枢阵法首次运用,老雕亦是关心倍至,不惜动用混沌青光,来观此阵。 原承天点头道:“大修慈悲。”将老雕传来的天规誓约牢记于心,日后这阵法流传,主阵者只要学会这天规誓约,就可与原承天一般,动用混沌法则了。 那老猿亦将几句天规誓约传来,随后传音道:“承天,此阵能否压制混沌灭界奇术,端看你二人的施为了。若是行不通,我与老雕只好亲自出手,灭此三修。” 原承天听到老猿此言,自是动容。老猿说出此话来,可见这混沌灭界奇术流出混沌秘境,已令老雕老猿难以心安了,竟不惜违背当初誓约,也要出这混沌诛敌。 但老雕老猿若被逼得出了混沌,自己与慕行云颜面扫地事小,二位古修会受到天地怎样的惩罚却是难知。 那老雕本不惧天地,天地又断不能不来压制他,其后怎样,委实难知。 如此看来,自己与慕云行肩上的担子,已有百岳之重。 第1176章九渊法则不可御 原承天以往所遇之事,大多有诸多选择,可战可逃,尽可从容,然而这次设阵诛杀天一诸修,却是非胜不可,否则后果堪虞。 这时天一三修已被困进阵中,三修自进阵来,自是惶恐,那名极道之士最是心急,抢先发难,也不管东西南北,对方究竟在何处,就将手中的雷术急急祭施出来。 不想这雷光的方向正是慕行云所控的六面阵旗之一,那慕行云刚刚入阵,才将阵法外围稳固,这阵中诸般妙法皆无展开,被这极道修士抢先将雷光击来,竟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手中青龙界力金光刚刚施展,再也来不及重新启用,只好借朱雀旗下火焰,来御那灭界雷光。 那朱雀旗下的火焰若来攻伐,最是好用不过,可是若是用来抵御对方法术,那就是恰逢其短了。 那火焰果然挡不住雷光,被这雷光猛的劈来,将一面阵旗劈得粉碎了。 这阵旗既碎,那阵法也就露出极大的破绽来。要知道这整座阵法,也不过是十二面阵旗罢了,任一面阵旗有损,又怎能周全。 慕行云虽是天纵其才,于阵法一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但平时习修尚缺,更何况这座璇枢残阵,本身就是破绽多多,如今被这极道之修拼命击来,竟是误打误撞,被打穿了阵角。 那俊美修士见阵法露出破绽来,青龙界力金光绽开一线,而于慕行云这边的阵法全貌,也瞧清了八九,笑道:“这样的残破小阵,也敢拿出来现眼。” 目光忽的转到慕行云身边的黑狐身上,嘿嘿便是一笑。道:“两位兄弟,别人也就罢了,对这位小仙子下手,可要轻些。” 另两名天一修士中,极道之修笑道:“这是当然。”那名太虚之士则是冷哼一眼,神情甚是不屑,看来对俊美修士的行径大为不满了。 慕行云见这阵法尚未施展,就被对手攻破一旗,心中又羞又急,手中法诀抹来,又是一道朱雀旗下火焰,就向那极道之修袭去。 那极道之修早去了心中怯意,哈哈大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再将手中雷光祭出。 刚才那道雷光起的仓促,未能完全发挥威能,这道雷光则是好不厉害,将空中火焰扫荡一空之后,其雷光威势也只是稍减三成,仍是不依不饶,再向慕行云的阵中撞来。 哪知慕行云用的却是声东击西之计,早在阵旗被毁的刹那间,原承天已将另一面阵旗传给慕行云,慕行云就借这朱雀旗下火焰,摭住对方视线,手中阵旗已悄然帮布下了。 那雷光再次迫旗而来时,就有青龙界力金光生出,将那雷光生生挡住了。 这青龙界力金光自是强大之极,因此这雷光虽是无坚不催,遇此金光也是枉然。就见阵中涌来团团云雾,这阵法总算被补救回来了。 俊美修士笑道:“慕公子,就算你这阵法重整旗鼓,那阵法全貌已被我所窥,看你如何困我。” 慕行云冷笑一声,并不作答,其实心中已是惴惴。他于这座阵法,只能调动青龙朱雀罢了,对那老猿老雕万万御控不得,于九渊法则,也算是一无所知,因此这阵法的威能,只能发挥出三成罢了。 且刚才一个闪失,被对手得窥阵法全貌,若对方亦精通阵法之道,自己能否守住此阵,着实堪虞。 说不得只好动用七月心刀与对方周旋到底了,但自己先前却因急于求成,这七月心刀大有隐患,每动用一次,自身损耗极大,未修此刀时,尚是太虚中乘,此刻已降了一级,是为太虚初修。 若是再勉强动用此刀,只怕真要的要回落到极道大成境界了。 这世间修士,为求晋级,不知要吃多少苦头,费多少心血,所取得的点滴进步,都可算是血泪斑,自己虽然一直以来进境颇顺,可如今境界陡降,亦是深知其苦了。 就在这时,阵中一片灰云飘来,正是原承天出手了。虽然这九渊灰云难以御控,可见慕行云已遇危机,原承天怎能不救。 见那灰云再次出现,天一三修已没刚才那般惧怕了,那名太虚修士冷哼一声,借手中雷源石之力,祭出一道雷光来,这是想故技重施,用这雷光的威能,扫荡九渊灰云。 哪知这九渊法则却是与众不同,那灰云本就是一片虚无,怎能被扫荡一空,反倒是那道雷光被灰云一卷,已不知去了何处了。 而这道灰云收了雷光之后,依然不紧不慢,向三修逼来,大有将三修亦收进之势。 而阵中诸修本来见慕行云受挫,个个都是紧张之极,生怕这阵法被三修趁势破了,到时三修的灭界奇术,又如何破解,如今见这世渊灰云沛莫能御,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时原承天暗暗向慕行云心传老雕老猿的天规誓言,以盼慕行云及时修成,才好稳住阵脚,这阵中四神,非得二人同时御控,才能发挥最大威能,否则又要请来这四神何用? 慕行云听到原承天的传音,先是眉头一皱,不知这玄奥的传音有何用意,可此人着实灵慧,只听了数句,已明其理,面上不由露出微笑来。 这两道天规誓约,本是原承天的福缘,得之何其之难,但原承天毫不藏私,竟将这祷天大法合盘托出,此人胸际之阔,世人谁人可及? 就在慕行云急修这天规誓约之时,阵中三修已被那灰云逼到阵法中的一角了,眼瞧着这灰云再向前数丈,就可将这三修一卷,断送这三条性命。 可是慕行云与原承天同时发现,那灰云体积的增长速度惊人之极,此云初现之时,不过是三四丈方圆罢了,也就是短短数息之间,那灰云已达四五十丈之广,几乎占据了半个阵法。 更加令人心惊的是,那灰云直直向三修迫去,虽可卷去三修,可亦会借机出了这阵法,而这等九渊灰云若是飘出阵法之外,那可是昊天的大劫了。 以这灰云的扩张速度,也许数年之中,这昊天也会与那九渊一般,成为一片虚无死寂之地。 慕行云便喝道:“此云好不猛恶,不可令其出阵。” 原承天自然早就瞧出灰衣难控,虽是只需再进一步,就可将那三修诛杀,可带来的后果,却非自己与慕行云所能承受的。于是急急叫道:“需用混沌法则,以压制此云。” 将手中阵旗向老猿虚影处一指,老猿将身一晃,化成一件法宝,正是昊天强力法宝昊天金斗。 这金斗本是昊天第一强大的空间法宝,斗中界域无远弗届,用来对敌这九渊灰云,恰好便是对手。 慕行云眼睛一亮,叫道:“三十六天罡变化,果然厉害。” 老猿所化金斗虽不及真正法宝,但只要这灰云入了金斗之中,那金斗中的界域法则,就由老猿作主了,九渊灰云再厉害,到了老猿的混沌法则地盘,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自然要被灭去威风。 果然这灰云被这金斗挡住之后,再也无法前行,又被这金光大放五彩神光,将灰云尽数收了去。 原承天与慕行云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诛杀这三修事小,被这灰云漏出阵法去,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今日若无这老猿在此,只怕真要惹出大祸来。 幸好在设此阵之前,原承天已想到九渊法则难控,要用那混沌法则来压制了,若是当则不曾想到这一点,可不就是覆水难收。 老猿用三十六天罡变化收了灰云之后,再现虚影,只是其虚影却比刚才暗淡了许多,足见压制这九渊法则,耗力实多。 原承天心道:“这灰云若想动用,非得想个妥善的法子不可,否则万一失控了,反倒是闯下大祸来。” 因此这九渊灰云虽是诛敌利器,此刻却再也不敢动用了,唯有靠四神之力,以及这阵法变化,来与对手力拼了。 三修本来被灰云逼到极危之境,自以为绝无幸理,哪知道却被一道金斗收了去,俊美修士将额头一拍,哈哈笑道:“原来这灰云虽是厉害,你等却怕他飘出阵外去,这样瞻前顾后,自缚手脚,又怎能办得大事?” 也将手中奇术祭起,将一道雷光径直击向慕行云立身之处。 这是因为刚才阵法露出破绽,被他瞧清了慕行云所处方位,这阵中的云雾虽能挡住修士的眼睛,却是挡不住这道雷光的,而对手既然不敢再在灰云这道利器,又该如何抵御? 那雷光“轰”的一声,将阵中的云雾震开,阵法两处核心之一,果然显现出来。 但此修身着淡黄法袍,温文如玉,气质超然,与慕行云之绝代风华,虽是大不相同,却是各擅胜场了。 此修见这主阵之人忽的变了,也是大惊,道:“不想变阵如此之速。” 原承天笑道:“再变给你看。”将手中阵旗一摇,身影已是消失不见,那雷光自然还是直直击去,却又怎能击到原承天身上。 便在这时,俊美修士的灵识探到一道灵息,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压迫而来,他心中叫道:“不好。” 急忙将身一闪,指望能避开对手一击。哪知那灵息就像是附在自己的法袍上一般,怎样也是甩脱不得,眼见得刀气扑面,一道光芒劈胸就是一闪。 第1177章妾为郎君不惜死 俊美修士大叫一声,体内法像已出,这法像出的极快,恰恰挡住这当胸一刀。可那刀气好不厉害,虽被这法像挡住了七八成威能,刀气仍将两臂上的法袍削去,露出精光光的两条手臂来。 此刻俊美修士才瞧清面前是名黄衫女子,这女子生得倒也俏丽,偏偏全身上下刀气凌人,俊美修士大喝道:“杨氏刀君。”手中再抹法诀,就要以奇术来战刀君。 刀君笑道:“你这混沌奇术怎能伤我,不信就来试试,只是勿谓我言之不预,等你出手之际,我刀君刀气必将你透胸而出。” 此修心中忖道:“那刀君本是法宝,乃是刀光凝成,又如何惧这雷光?”手中奇术虽然凝成,却着实不敢祭出。 便在这时,身边忽的传来一声惨呼,原来那名极道之修,竟不知被何人偷袭得手,也不知伤在何处。 俊美修士循声瞧去,只见极道之修身侧立着一名黑衣少女,身上气息与刀君不同,刀君虽是刀气逼人,却是堂皇正大之气,这黑衣少女身上的气息气令人骨髓生寒,且大有魔意,那是天地杀气了。 俊令修士瞧得心惊胆战,暗道:“不想刀君魔刀皆在此阵,今日休矣。” 原来魔晋南见刀君得手,怎肯落后,也急急从阵旗下掠出,正逢着极道之修就在身侧,自然毫不客气悄然出手。 等那极道之修惊觉时,已是难逃此劫,肋下终被斩了一刀,鲜血透袍而出。这名极道之修修为略弱,魔晋南出手本就极快,又仗着阵法威能,那极修之修就连法像也来不及遁出救主。 此刻那具本体法像才急急遁出,护住极道之修,却已是迟了半步。 俊美修士见刀君魔刀齐出,心中惊惧之后,忽的便是一笑,道:“今日误陷此阵,瞧来是无幸了,不过能死在两位刀下,亦算是人生一快。” 刀君微微一怔,道:“你竟愿死在我的手中,怎会有这般古怪想法?”向此修面上瞧去,心上忽的生出怜悯之意来,胸中刀气不知不觉中,就为之一消。 那魔晋南瞧着俊美修士,也是发怔,她的修为与刀君相比,总是略逊一筹,心境更是大大不如了,她也不知七情六欲,只是忖道:“这人不该杀。” 此情此景,原承天与慕行云皆是瞧得清清楚楚,二人同时暗叫道:“不好,二女被这修士的媚术所迷,这可是糟糕之极。” 刀君是刚刚修成刀体,魔晋南亦是魂刀合一,刀体既生,就会自然而然生出七情,此为二女必经的修行阶段,等到修为大成之时,才会忘却七情,返璞归真。 因而此刻若论心智,刀君与魔晋南都不过是稚龄少女,最易被他人所惑。那俊美修士的媚术极是厉害,片言只语之中,就已捕获二女怜弱之心。 那媚术本为慑魂法术的一种,只是慑魂法术无所不包,对灵禽异兽以及同性皆可施加影响,而这媚术则是仙修之士专属之术,尤其是貌美女修,修来最具大用。 此术可挑动修士心中七情,以致无法自控,或对那施展媚术者生出爱慕之意,或是生出同情之心,如此一来,又如何交手斗法? 刀君与魔晋南因无肉身,自然不生情欲,但正因二女修为强大,又跟随原承天多时,便生有慈悲怜弱之心。这俊美修士极是灵慧,就从二女的怜弱之心下手,果然一举奏效了。 原承天心道:“若杀此人,非侍一不可。” 玉猴于混沌秘境之中,古修银狐之处,学得慑魂大法,那是天下慑魂大法之祖,玉猴既修此术,自然不会受媚术影响。 玉猴得了法旨,却不肯像魔晋南一般暗施偷袭,大踏步现出身形,喝道:“兀那修士,莫要动用媚术,惑我刀君晋南,且看我斩你狗头。” 将手中劈天钺当头向俊美修士劈来。 不想另一名太虚之士见玉猴现身,于斜刺里杀出,就将手中雷光击向玉猴。 玉猴知道这雷术厉害,怎肯抵御,借这一劈之势,身子直直冲了出去,那边原承天和慕行云同时摇动阵旗,将这阵法变化,将玉猴的身子再次掩住了。 但这名太虚之士的灵识已锁定玉猴,无论玉猴藏在何处,这灵息总是逃不掉的,再次动用雷术,朝玉猴藏身之处击去。 幸好此阵有老雕加持,那老雕的混沌青光,怎能看不出这太虚之士的心思,因此阵中修士的心中所想,一举一动,皆可被原承天事先料中。 于是那阵法就变幻不休,以避这太虚之士的雷术,而于闪避之时,那玉猴又不时的闪出身来,或用手中劈天钺,或以瞳中红光,与这太虚之士斗法。 说来玉猴的境界与此人差得甚远,可仗着阵法之功,倒是足以与此修周旋了,只是玉猴虽是自身可保,却无暇去较助刀君魔晋南,刀君魔晋南心智被俊美修士所迷,自然不肯出手。 好在俊美修士也不敢向刀君魔晋南动手,否则一旦有法术加身,二女如何不会醒来。 那名极道之士肉身受伤颇重,正忙着疗伤调息,也不敢贸然动手了,因此这阵中除了玉猴与太虚之士这场斗法,其他诸处,皆是僵持之局。 原承天暗道:“九渊灰云既然动用不得,这阵法中的其他法术,只怕也伤不得三修,刀君魔晋南又被那修士媚术所迷,这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因为阵法不全之故,虽能对玉猴加以防护,可真正用来击杀对手的手段却是不多,仍要靠阵中修士诛敌。 便在这时,原承天面前一花,那名俊美修士面前,又多了一名女子,正是慕行云座下侍灵黑狐。 就见黑狐眼波流转,娇笑道:“郎君,你刚才说什么,对我下手,可是要轻些,我可是没听错吗?” 此言一出,再瞧这黑狐面上神情,原承天暗叫道:“难不成此女亦被此修迷惑。这阵中女子太多,那修士又修成媚术,千谋万算,却不曾想到此节。” 奈何他要维持阵法,护住玉猴,又怎能再分心去理会黑狐,好在慕行云必不会坐视,定会想办法喝醒黑狐了。 俊美修士轻轻一叹道:“小仙子,似你这般花容月貌,那天下的男子,都该是怜你惜你才是。我只当你瞧不见我,刚才好生郁郁,此刻得你一顾,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 他这叹息声中,已动用无上媚术,便是原承天和慕行云身为男子,听到这叹息声中的无限凄婉之意,也是心寒,急急运转功法,以便收敛心神,稳固心境,免得被此修所迷。 那无上媚术施来,迷惑的可不仅仅的同性而已。要知道人之七情六欲,皆在这媚术的算计之中,而由刚才刀君魔晋南的遭遇可知,就算是心存慈悲怜弱之心,也会被修士的媚术利用,此修媚术之强,或已是天下无双了。 这就难怪顾玉瑾为了此修,不惜牺牲性命,可见痴迷极深。 黑狐被这俊美修士动用无上媚术,一双明眸更是秋水横波,好似生出一层雾气来,且其面上已泛桃花,瞧来娇艳欲滴,分明已是情动了。 就听她轻轻叹息一声,其声中幽怨无限。就像那闺中少妇,正当妙龄,忽见春光无限,可惜却是只影孤单,于是心中油然而生悔教夫婿觅封侯之意。其态可观,其情可悯。 俊美修士心中大喜,自己今日一举惑住三名女修,定可大破此阵了,到时慕行云与黄乘风没了这阵法保护,又如何敌得住混沌灭界奇术。 到时擒了慕黄二人,就可向两族要挟,还不怕这二族老祖不肯就范?若是天一神宫因此而名列仙族,这项天下的功劳,自己可不就是首功? 他于袖中暗取缚仙索三根,只待三女完全被自己所惑,就可动用此索,将三女缚住,也好向两大阵主要挟。 心中盘算已定,面上神情更转忧愁,柔声问道:“小仙子,以你倾国之姿,只需开口,那天下男子岂不是趋之若骛,怎的还有不足之处?说来与我听,也好替你分忧。” 说到这里时,离黑狐又近了一步,就闻到一阵奇香,从那黑狐身上飘来。俊美修士暗喜道:“这奇香并非花草之气,乃是这女子身上的体香,不想这世间,竟有如斯妙物。” 那黑狐道:“你真可替我解忧?”一对眸子里,几乎要滴出水来。 俊美男子点头道:“这是自然,便是为你死了,在下也是心甘。” 黑狐忽的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就为我死了吧。”说罢掩口吃吃而笑。 俊美男子就觉得黑狐身上的奇香更浓,忍不住再向前一步,要将这香气深嗅一番。而袖中的三根缚仙索,也是暗暗掐诀完毕。 原承天见到黑狐似已被俊美男子所迷,可那慕行云却仍是不动声色,不由既奇且惊。不知这对主侍,打的是怎样的主意。 说来黑狐所修之术,也应该是某种媚术,原承天本以为黑狐会与这俊美修士比拼媚术,可见其行止,却并无令人心境动摇之处。因而这黑狐的举动,就越发的令人不可理喻了。 这时玉猴与对手斗的更急,原承天也无暇旁顾了。心中忖道:“莫非我错看了慕行云。” 第1178章兵行诡术挫其锋 若想修成七月心刀,必须熟知天地法则,慕行云虽说因求成心切,境界倒退,可此人毕竟曾达成太虚中乘境界。因而慕行云对天地法则的御控,应该是超过原承天的。 这也是原承天邀请慕行云同布此阵的最大理由,且慕行云的应变之能,从刚才引诱三修入阵一事上,也可略见一斑,虽然在初布此战时,因经验不足损了一面阵旗,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此刻黑狐被惑,慕行云却一直无动于衷,就不是原承天可以理解的了。此阵需得二人合力,才能勉强维持,若是慕行云这边无法支撑,一旦让三修逃出此阵,又该如何应付灭界奇术? 原承天动用混沌青光察看,已知俊美修士袖中藏宝,是想将三女同时拿下,不得已,原承天只好唤出金偶来。 他留着金偶不出,是想在最后关头动用金偶救命,以金偶和自己的传空二诀,定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诸修传出此地,免遭天一三修诛杀。若是金偶过早露面,极可能也会被卷入战团,难收奇效。 可此刻却是不得不出了,否则三女被擒,那形势必然倒转,且对方有三名人质在手,又该如何行事? 就在金偶将出未出之时,俊美修士已取出三根缚仙索来,不想就在他取出此宝的一刹那间,本来已痴痴呆呆的刀君与魔晋南忽的同时将身一动,扑向俊美修士。 刀君身子大发金光,金光之中,隐隐得见一道刀影,那刀影或许就是刀君的本体了。这刀影向俊美修士疾扑而出,端的是快到巅峰,几乎可追得上原承天的避字诀了。 而魔晋南也与此同时,挥出三式魔刀,这三式魔刀去势甚奇,除了有一式是中宫直进,取向俊美修士的胸口之外,另两式魔刀或如青龙在天,或如潜龙在渊,竟是离题千里,不知如云。 可原承天是怎样的玄承,又于仙修妙式,御玄诀,顾氏剑诀等御器之术了如指掌,自是瞧出魔晋南此式的奥妙。 原来那离题万里的两式刀诀,是算定了俊美修士的所有退路,若是俊美修士想闪避两道刀气,则必然要被这两式魔刀诀撞上。 魔晋南这两式魔刀一出,其境界修为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隐隐有成为一代宗师的风范了,原承天见此妙式,如何不喜? 但是刀君与魔晋南刚才的确是被媚术所迷,就连自己身为魔晋南的主人,也无法利用心神交流将其唤醒,怎的二女却蓦地醒转过来? 而就在二女刀气刀式齐出之际,那黑狐面上,已抹过一丝冷笑来,同时玉容生寒,袖出一道细细的黑线,向那俊美修士劈面扫去。 俊美修士本以为自己的媚术天下无双,自己又着实生得俊秀,以这副相貌配上无双媚术,天下女子,怎能抵挡得住? 哪知眼瞧着大功告成之际,却忽的反转,这就使他的心境顿时大乱,就算有无上神通,此刻又怎能施展得出? 而一个念头立时闪进脑海之中,“难道黑狐那股奇香,竟可唤醒刀君魔刀?” 原承天就算有可以借助老雕的混沌青光洞察阵中情形,也只是用于敌,而不可能用于已方,因此对刀君魔晋南被忽然唤醒,也只能是又惊又喜罢了。 此刻再去瞧慕行云,其面上神色也有如释重负之感,看来对黑狐的手段,他纵有几分把握,可究竟效果如何,端看黑狐与俊美修士的微妙心理变化。 只因要若起媚术来,俊美男子无疑更就一筹,黑狐只因是天生修成媚术,最多可以保证不被对方所惑罢了,可其自身修为,着实算不得强大,也难以凭借自身力量,给予俊美修士致命一击,因此慕行云派黑狐出场,其最终目的,乃在于解救刀君。只是因其表演过真,不但令俊美男子自以为得计,竟是将原承天也瞒过了。 原承天于诡术一项,的确要弱了一些,当初在凡界伽兰城,他就曾险些被令无参所算。 只因世间诡术,乃是基于最阴恶的人心,毫无底限可言,其种种诡诈阴险之处,常常令人瞠目结舌,乃是人性最恶的部分。 俊美修士与黑狐所用的媚术,皆是诡术的一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怎是原承天这样的诚实君子所能尽知?比如黑狐的这道奇香,其炼制的方法亦是颇为惊人,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座璇枢阵法,本就要囊括世间诸多法则,自然也该包藏所有手段,慕行云主侍的这次出手,亦对原承天有诸多启发,只因若是对手极富诡计,就只能同样以诡计应付。 黑狐所用的法宝,乃是一根细细的黑线,瞧来又像是长鞭,又像是长剑,此宝劈空扫去,声势甚是凌厉,奈何那黑狐毕竟修为有限,此宝距离俊美修士身边三寸,就被俊美修士的护体金罡所阻,再也无法向前分毫了。 因此能否击到对手,只能看刀君和魔晋南的手段。 那刀君将刀体化出,自然是无可抵御,且加上魔晋南的当胸一刀,俊美修士就算是太虚之士,可受这阵法所限,双方此消彼涨,此刻二女的修为其实不亚于他了。 而二女的神通,皆是这世间最凌厉不过的手段,此修除了动用法像阻敌,或是及时闪避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但这位天一修士,偏偏就施出第三种手段来。 这个手段,自然就是天一修士最为依仗的混沌灭界雷术。 他手中的缚仙索已然来不及祭出,幸好那道雷术早就掐好法诀,此刻就将身疾退,同时将这道雷光打了出去。 刀君向前疾扑之时,恰逢这道雷光。好个刀君,竟是不闪不避,口中清叱一声,仍是不管不顾的向前一扑。 只因刀君算定,这世间任何一种法术,都难以伤到自己,七界刀君,无术可破,唯受天地法则所限。 那雷光就在刀君身上猛然一闪,刀君身影中的刀体,蓦的大发金光,且又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刀君的神情,亦显得极是痛苦,这混沌灭界奇术果然厉害之极,竟似要将刀君的刀体融化了一般。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只怕比刀君更痛。他虽然也自信刀君无术可破,然而混沌灭界奇术毕竟不是天地法则,这雷术遇着刀君,究竟又会如何? 刀君一声闷哼,身形硬生生停了下来,看来这雷术毕竟强大之极,势难越此雷术而前进半步了。好在那金光大发之后,就很快黯淡下来,刀君与这雷术,算是斗了个平手,这样的结局,已足以令刀君自傲了。 只可惜俊美修士的对手,不仅仅是刀君而已。 雷术既然被刀君所挡,魔晋南的三式魔刀就是畅通无阻,那劈胸而来的一式最为快捷,已到了俊美修士的胸口。 俊美修士猛的咬了咬牙,身子不闪不避,将双手掐成一道法诀,蓦地合在胸中,竟是要硬接魔晋南的一击。 原承天和慕行云虽视此人为敌,可见到此修如此应变手段,也是大为叹服,只因在当前局面上,此实为最佳手段。但是动用这种手段,除了需要清楚的判断之外,更需要克服恐惧的本能。 说来魔晋南这劈胸一刀,反倒是诱敌之术,是想利用修士闪避危险的本能罢了,而只需修士将身一闪,则必然落入魔晋南的圈套之中。 那另外两式魔刀,才集中了魔晋南最强杀气。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俊美修士全身皆被菱形光芒所罩,原来这式魔刀乃是凌寒刀。 这菱光好不犀利,将俊美修士的法袍割了个七零八落,便是此修面上,也因被菱光波及,划出数道细长的口子来。但此式的绝大部分威能,还是被俊美修士双手中的法诀所消。 更令魔晋南失望的是,另两式苦心孤诣凝成的魔刀诀,却因被俊美修士所识,而徒劳无功了。 原承天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同时传下法旨,令魔晋南与刀君速回阵旗下藏身,只因那刀君被雷术击中,此刻瞧来虽是无事,可原承天关心则乱,怎容刀君在再次犯险。 而既无刀君配合,魔晋南亦是独力难支,此刻将二女唤回,实为迫不得已。 刀君和魔晋南亦知对手强大,自己只可趁隙偷袭罢了,若想强行诛杀对手,在境界上吃亏不小,因此都是急急回到行阵旗下暂避。 金偶见二女安然返回,亦回到阵旗之上,金偶的传字诀,乃是诸修的后路,因此原承天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能将其放出。 慕行云也与此同时将黑狐唤回,俊美修士既然吃了小亏,反被黑狐的奇香所惑,自然不会再次上当,而以黑狐的本身修为,又哪里是此修的对手。 好在玉猴在原承天的调度之下,与那名太虚之士尚可周旋到底,只是这样一来,原承天势必无法分身了。 原承天与慕行云要主持阵法,牢牢困住天一三修,可同时亦是无法分身与三修斗法,可若只是指望二人的侍将,毕竟又是弱了许多,因此就算将俊美修士小挫一顿,却难以伤及根本。 此刻原承天与慕行云同时犯愁,三修已被困在阵中,却该以何人诛敌? 慕行云心道:“只恨雪豹不在此阵,否则定可再缠住一人。更可恨七月心刀,竟是不敢再用。” 而原承天心中的打算是:“今日局面,看来只好以青毫神光诛敌。只是我动用青毫之时,玉猴那里又该如何保护?”就将目光向慕行云瞧去。 此战最终的走向如何,还是要看他与慕行云是否能配合无间。 第1179章御阵加持若行云 如今看来,九渊法则中的灰云太过强横,伤敌亦可伤已,天地法则二人最为熟悉,已动用青龙界力金光将此阵稳住,牢牢的将天一三修困在阵中,现在要想诛敌,就得让慕行云尽快的熟悉混沌法则,从而与原承天相互配合,发挥出这璇枢阵法的玄奥来。若是只靠原承天的一已之力,自是断然不可。 因此原承天在动用青毫神光之前,亦需与慕行云加紧磨合。 慕行云此刻牙关紧咬,神情凝重之极,目前的局面,他又如何不知。被困在阵中的毕竟有两名太虚之士,若论境界修为,实比自己还要略强些,更不必说二修皆有灭界奇术在身,只可用计而不可动强。 原承天运转阵法,已可使玉猴与一名太虚之士周旋,想来已是动用全力了,因此若想给阵中三修再施加压力,自己非得努力不可。 便在这时,原承天传音过来,说的是:“九渊为主,天地为辅,五行之变,皆在其中。” 慕行云心领神会,虽然心中并没有太大把握,可此刻若不强行一试,又怎能诛杀阵中三修。那原承天话音一落,就将阵旗摇动起来,阵中刹时有黑云摭空,那是九渊法则的另一种运用。 这黑云若能成功罩在阵中,就可使一切灵气断绝,三修就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在阵中立足了。若是这黑云能发挥至极限,就可使这阵中如九渊地宙一般,使得修士无法生存。 而慕行云的任务,则是配合原承天,利用璇枢阵法之能,使得阵中三修依其本身属性不同,各自面对最不利的环境。 若是那属性为水者,其目中所见,则是黄土茫茫,大漠无垠,就使其一身修为削弱大半,再加上那九渊黑云,阵中修士也就只能发挥上一半的修为罢了。 这种依属性而变的变阵之法,乃是璇枢阵的特点之一,仅次一项,就使得此阵卓然出众,领先于诸多阵法了。 只是若想洞悉阵中三人的本身属性,就非得动用混沌青光探看不可,因此慕行云的当务之急,是想极快的熟悉混沌法则,从而才能御控老雕的混沌青光。 就见慕行云口中念诀,灵识则探向阵旗下的老雕处,那老雕传授的天规誓言甚为古奥,用的乃是混沌法诀,若想融汇贯通,除了要玄承深厚,亦要颇具急智不可。 好在慕行云果然是灵慧异常,口中念得一句,心中就明悟一句,幸甚这天规誓言不算太长,等到原承天将九渊黑云布施起来时,慕行云的灵识已可与老雕顺利沟通起来。 老雕既立此誓,自然遵行无误,就将那混沌法则随慕行云动用,那慕行云的面前,就是豁然开朗,从此发现了一个新天地了。 而在极远处的混沌秘境之中,老雕与老猿本体亦对慕行云的灵慧急智大加称赞了。 这慕行云能在这片刻时间之中,就掌握混沌法诀,乃至因此而御控混沌法则,实在是当世奇才。 既得混沌法则,慕行云好似生就一双慧眼,再往那阵中三修身上瞧去,就好防似洞若观火一般,三修的属性弱处,立时就瞧得明明白白。 这得道之喜,明悟之愉,远胜于世间任何事物,慕行云既得混沌法则,心中喜不自禁,忍不住念道:“混沌古法,万法之源,至朴至素,至刚至柔。逆转五行,速行不待。” 原承天听到慕行云此歌,已知他明悟混沌法则,可用混沌青光了,于是哈哈大笑道:“五行逆转,修为减半,试问阵中三修,如何逃得命去。” 慕行云亦是哈哈大笑,就将阵旗摇动,阵中升起一道青光,是为璇枢阵光,可以千变万化的。就向那俊美修士身上一指。 此修本身属性是为水属,因此那阵光照到此修身上之后,此修面前所见,已非云雾腾空之景,而是大漠飞砂,无边无际。 原承天立时也将那黑云落将下来,罩在这逆转五行形成的界域之中,这逆转五行,乃是璇枢阵法的设计之一,亦算是天地法则运用,而动用混沌青光一窥阵中修士属性,乃是混沌法则,原承天再加九渊黑云加持,则是九渊法则的运用了。 若是寻常阵法,怎能三大法则同施,唯有这璇枢阵法的创造者苏璇枢野心勃勃,此阵故尔无所不包,这才能使得原承天有可能将三大法则融合其中。 俊美修士虽见面前景色有异,倒也不慌,这世间阵法中的景色,总是千变万化的,唯一想不到的,此刻身处之地,乃是最不利自身属性的大漠之中,似乎显出此阵的不同之处来,这让俊美修士隐觉不安。 而等到黑云压将下来时,俊美修士这才知道厉害,这黑云虽比不得刚才的灰云能吞噬一切,可其中生机绝无,自己的体内灵息,甚至还有外泄之兆,这怎能不让人惊恐? 这座璇枢阵法,在原承天拿到手时,本是残缺不全,于其中紧要处更是缺失甚多,但此阵毕竟包罗万有,留给原承天发挥的余地极大,如今经过与慕行云的反复打磨,终于使得此阵略具气像。 更可喜的是,经过此番配合,终将俊美修士困绝于大漠之中。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慕行云首次逆转五行,自然是阻碍重重,但接下如法泡制,则是从容自如了。 大笑声中,慕行云再次摇动阵旗,将那名极道之修,困于一片火域之中。原来慕行云已动用混沌青光,看清此人乃是木属性,那火域之地,恰是此人的克星。 原承天自然也及时的将九渊黑云罩在此阵,这名极道之修的心境比同伴弱了不少,见到自己身陷绝境,更是心境大动。 慕行云再试得手,更是意兴遄飞,于是再将阵旗摇动,将另一名太虚之士困在一片汪洋之中。看来这名修士属性为火了。 玉猴正与这名极道之修周旋,因此也同时被困在这水域之中,好在玉猴乃是玉息凝成,说来算是土属了,而取五行中土克水之意,玉猴在这域中自然是自在从容。 而如何在这域中施加九渊黑云,则是对这阵法的考较了。也幸亏原承天已对这阵法的细微之处了如指掌,因此施加黑云之时,用的法子便与他处不同。 就见原承天摇动阵旗,那阵旗中出生一道清风来,此风只在那太虚之士身周打转,绝不会刮到他处去,而有了这股清风之后,原承天再将黑云施来。 说来也奇,那黑云也只随着清风打转,清风去向那里,那黑云就去向哪里,此域的其他所在,则是黑云不见。 慕行云见此布阵妙法,不由得击掌叫道:“云从风起,风随人走,果然高明。” 原承天微微一笑:“逆转五行,随属而变,亦是大才。”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虽然此刻要说能诛杀三修尚算为时过早,可经这番配合,二人对这阵法愈加熟息,此阵只会越来越强,绝不会让这三修逃出生天。 慕行云道:“三修各被隔绝一处,正该择一人动手,除去一人,便少一人。” 原承天道:“在下愿以青毫神光,先从那极道之修下手,此修虽是容易诛杀,就怕他临死一击,非同小可,行云务必要护得周全。” 慕行云收了笑容,缓缓点头道:“此任虽重,行云定当不负承天所托?” 若论这极道之修,原承天就算不用此阵,也能将其完全压制,但此修毕竟身怀灭界奇术,公平一战,怎是他的对手,如何借这阵法削弱其实力,自然是更易诛杀,可诛敌虽易,却怕这修士的灭界奇术,毁了这阵法,因此慕行云身上的担子,只怕比原承天更重一筹。 原承天将手一拍,那柄重新炼制的无界之剑就悬在身前。此剑与先前大不相同,呈乌黑之色,其剑上光泽极是黯哑,唯有一道不被人注意的青色光芒隐藏在剑身之中。此为元磁之力,妙用非常。 而在剑柄处,有两点珠玉之光,好似剑上生了一对眼睛,其中一点珠光寒意迫人,那是寒属灵兽内丹,另一道珠光则是热意灼人,此为火属灵禽内丹。 有此两宝,此剑便得以水火相济,不但坚固异常,亦是玄感极强。 而此剑的器灵青鸟,则因这本命法宝重制之后大得好处,其修为更进一境,其身上青羽化为雪白,其口中所吐灵焰,亦是青翠如莲。这才是真正的青莲冰焰了。 原来这青鸟修行时日最短,虽有诸多际遇,修行的进益仍是迟缓,其所吐的青莲冰焰威能不强,实在无法和玄焰相比,如今这法宝重修之时,青鸟终于进阶,青焰冰焰终于修成。 此次本命法宝重修,原承天已渐渐去其杀伐之能,而着重于祭器之威,日后青毫神光,就全仗此剑施展了。 玄焰自夸这无界之剑重炼之后,当可直造昊天三界之宝,虽然是玄焰自夸之词,倒也自有他的道理。 只因这无界之剑,乃是为青毫神光特制,而青毫神光的威能,对仙修之士来说,几乎是无可抵御了,若是玄焰是指这一点而言,怎能算是夸大其辞? 慕行云见到原承天的本命法宝,心中暗道:“此剑锋芒暗藏,威而不露,实蕴极强神通,却不知承天的神通,若与本族的七月心刀相比,又是如何。” 原承天也不犹豫,将无界之剑速速祭起,就要斩杀那名极道之修。 第1180章无界青毫显神通 无界之剑当空而起,刹时嗡嗡之声大作,此剑就剧烈颤动起来。就见极高空处闪现出一点青光,这青光来的极快,瞬间就被引到无界之剑上,那法剑“嗤”的一声,将这道青光立时施放了出来。 此次祭施青毫神光与上次不同,那一次这青光乃是直接从空中垂落,就像是神兵天降,虽在助已,却与自己甚是生疏,而此番祭施,那青光就与自己的心神之中产生微妙了联系,原承天也终于有了此光出自我手之感。 这种感觉对修士极为重要,若无这种感觉,则这道神光其实并非修士可以御控了。 要知道所谓法术,不过是修士以法则之能,借天地之力而为。法则掌握的越多,天地之力越是强大。 而那天地之力本是强大无极,绝无极限可言,因此在借用之时,修士就需万般小心,有多大的修为,就借来多大的力量,若是那借来的力量超过自己的修为,则会藏下极大的隐患来。 慕行云正因为不顾自身修为,强行动用七月心刀,才会遭受降级之厄,想来他祭施七月心刀时,必有此刀绝非出自我手之感。 七月心刀与青毫神光皆是天地最强大的法则,修到极处,其实并无多大区别。不过要论起诛杀仙修之士来,则是青毫神光更胜一筹了。 在这道神光面前,仙修之士就好似灵修遇到了落灵剑一般,怎能有半丝抵御之力。 那极道之修见这青光落下,心中的绝望之情油然而生,他本来被困在火域之中,四周又是灵气绝无,体内真玄大有外泄之势。如今又被这青光降下,就觉得天地之大,竟无容我之处,心中既是傍彷无助,更生自暴自弃之心。 这也是因那阵法产生的压力甚大,而使心境必然受到波及了。由原承天和慕行云共同主持的这座阵法,至此终于显现妙处。 只是心中再是绝望,那青光神光及体,也总要想法应付,此修手持雷源石,口中大叫道:“今日不过是你死我活。” 他另一只掐定法诀的手掌,就向那雷源石狠命拍来,这与祭施雷术的方法大不相同了。 就见此掌击下,那修士四周就是轰然声响,且以此修手中石源石为中心,爆发出一道极耀眼的雷电光芒来,此光嗤嗤作响,极速向四周蔓眼延开来。 果然不出原承天所料,这名极道之修被这青光神光所逼,心中已知无望,就想来个鱼死网破了。 慕行云心中暗道:“承天所料,果然不虚。” 他此刻已对混沌法则略窥堂奥了,而对青龙界力金光更是御控自如,因此那极道之修的雷光虽比先前强大许多,只要在这璇枢阵中,总有方法可控。 左手心念一动,那青龙界力金光无兆而至,将那极道之修所在区域紧紧包裹起来,这就好似将此域再加一道天罗界力一般,那灭界雷术再强,并无破界之能,自然难以泄出。 又趁老猿此刻化为昊天金斗,此斗本就有囊括万物之能,为防万一,再将此斗祭起,让其再为这道界域加持,如此就可万无一失了。 若论这混沌法则,那老雕的混沌青光洞查人心,最是强大不过,亦是极为好用,可老猿的法则运用起来,则是极为考较修士的玄承和应变之能了。 那老猿的天规誓约中说的分明,其三十六天罡变化,可由主阵者随意用之,可正因这变化太多,何时该用何术,就令人大感为难。 且这三十六天罡变化,并非是指可变三十六种器物,原来三十六天罡,指的是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因此这三十六天罡,竟是无所不包,仙修之士所学,可谓是尽在其中了,甚至可说是仙修总纲。 而其中逆知未来一项,与老雕的混沌青光以及九珑的天课神算威能相同;老猿化身金斗,则是胎化易形之术。钉头七箭则是那顾氏的绝学,是为昊天禁术。 原来顾氏的魂术之中,最厉害的并非分魂练体,而是这钉头七箭术,那顾沉舟在凡界时,就曾用此术伤人,任你多大修为,被这钉头七箭所害,定然是性命难保。 慕行云使尽浑身解数,力保那混沌雷术不得外泄界域,虽是如此,这阵法仍是剧烈的动摇不定,足足撼动了七息的时间,才慢慢的止住了。 这时慕行云再用混沌青光瞧去,那极修之士原来早被青毫神光扫成灰烬了,青毫神光之强,竟是如斯。 原承天为求必诛这名极道之修,以震慑两名太虚之士,自是要竭力而为,因此神光动用之后,就觉得眼花心跳,身子更是疲倦之极,看来一时半刻,那神光是无法再用了。 而在极道之修殒落之后,天一两大太虚之修虽知瞧不到此修被诛之景,可见这阵法一阵大动,也知道有些不妙,急忙传去信诀,自是毫无回音,这才知此人已被伏诛。 三修之中,极道之修最弱,首先遭到诛杀,也是应有之理。 俊美修士就向同伴传讯道:“金兄,此刻若不能联手杀出此阵,我等皆要殒落于此了。” 金姓修士也是心中大慌,叫道:“我被困汪洋大海之中,如何得脱,刘兄是为水属,或可替我化解。” 刘姓修士苦笑道:“我也是被困于大漠飞砂之境,又怎能逃得掉。” 二修此番交谈之后,心中更恐,这才知今日所遇对手极是厉害,竟洞窥自身属性,用这逆转五行之术来困住自己了。此刻若想靠自身之力破阵而出,那是绝无可能。因此若想保得性命,非得有人从阵外杀来不可。 奈何这阵法之外,已用青龙界力金光罩住,阵中修士固然可互通讯息,又如何将这讯息传到阵外去? 刘姓修士又向同伴传去一言,不想迟迟并无回讯传来,原来慕行云以混沌青光瞧出二修互通讯息,才知道这阵法大有疏漏,急忙再施界力金光,堵住此疏。 黄乘风自来到这阵法中后,因刚才受损颇重,就一直在阵中调息,以他金仙修为,刚才虽受小损,也只是心境动摇罢了,损去七件法宝罢了,自身倒算无恙。 而原承天与慕行云在阵中的表现,则被其冷眼观瞧,心中自是感愧万千。 想来此番追杀天一三修,皆因黄氏的碎魂灯而起,原慕二人已为此竭尽全力,自己又怎能在此逍遥。 又见到原承天祭施出青毫神光之后,神情大疲,慕行云为了维持阵法运转,困住二修,亦是大耗心力,那阵中二修自己不去诛杀,难不成还要再等他人相助? 于是将两道传音分别传向原慕二人道:“两位阵主此番为黄氏一事劳心费力,与心何忍,谅此天一二修已陷困境,黄某不才,愿行诛杀,也免得两位道友徒惹煞气。” 要知道黄乘风虽为金仙修为,辈份甚高,可在这璇枢阵法之中,却是客修之身,但凡行事,就需得到阵主的允许不可。这也是应有之礼。 原承天与慕行云急忙回应道:“前辈只管行事,我等乐观其成。” 黄乘风再次揖手道:“黄某领此法旨。” 原慕二人心中感叹,虽说黄氏人才凋零,可既能在仙族之中居于高位,果然是有缘由了,这位黄氏大能之修身为金仙,面对两位晚辈,仍是不骄不燥,那才是大修风范。 黄乘风手中强力法宝皆被三修所损,好在以他金仙境界,就算没了法宝,只以自身所修的法诀亦可杀伐,而天一二修所持的混沌雷术已然无法伤到自己,若是只攻不守,可不是手到擒来? 正想祭施无上法诀去行诛杀,忽见远处有道紫光扫来,就从这阵法上一扫而过。 原承天与慕行云既然主持此阵,自然立时发现这道紫光,只不过一时之间,却不知这紫光来历。 黄乘风眉头一皱道:“不好,那天一修士接应不断,此修所持的乃是大曜紫镜,被这法宝的神光一扫,这座阵法怕是瞒不得了。” 原承天心思电转,立时道:“还请前辈诛此持镜之修,否则那天一修士源源不断涌来,此阵怕是难以保全,若被其里应外合,救走阵中二修,一旦雷源石被天一修士得到,则大事休矣。” 黄乘风慨然道:“阵外之事,自然由黄某一力承担。”将身一纵,就要出阵御敌。 原承天忙道:“前辈法宝尽损,又该如何御敌,好在原某来此之前,有苏氏大修赠黄旗一面,是为防御至宝,还请前辈暂用此宝护体。” 黄乘风也不推辞,就将这黄旗接了,心中叹道:“不想今日总受小辈恩惠,此恩如何回报?” 他手持黄旗,迅疾出了阵法,离着那持镜修士约有千里之远,手中就闪现青光一束,就听那远处修士大叫一声,已是中了道了。 金仙之士,果然是不同凡响。 第1181章万年守得云开日 刚才面对天一三修的混沌奇术,黄乘风自是无还手之力,如今那持镜修士不曾与顾氏情郎见面,无雷源石在手,纵然修成灭界雷术,也是无从祭施,这就使黄乘风的神通尽情发挥出来。 那边惨叫声方起,黄乘风身形已到,原承天与慕行云皆瞧个分明,那持镜修士虽被黄乘风法诀所伤,犹有余力逃窜,不想身子刚刚纵起,面前迎来一只巨掌,原来黄乘风再施法诀,正是黄氏不传之秘昊天手印诀。 此诀沿用昊天第一宝昊天印之名,欲效昊天印一般,压制天下修士。那昊天印可打昊天任一修士,管你身在何地,境界是金仙还是大罗,印发必中,自然是天下无双。而黄氏昊天手印诀,则是号称昊天法诀第一,此诀一出,端的是无可抵御了。 那修士先前已被黄乘风法诀所伤,又怎能再逃此劫,就把这修士打得腹中真玄之火喷出数丈去,连那及时遁出的法像,也被打得粉碎了。 黄乘风刚才是被天一三修欺得狠了,就算是太上无为之性,也被逼出真火之,此番下手怎能容情。那修士被打出真玄之火来,眼瞧着是不能活了。 黄乘风随手就夺来这修士手中大曜紫镜,这法宝既然失去了主人,黄乘风稍稍一顾,就知此宝的运用之法了,这边灵识标了印记,那边就将紫镜向四周照出,就见紫光闪耀处,两名修士的身影被这紫光照到,只好显现出来。 黄乘风冷笑道:“天一神宫,大修如云,嘿嘿,在我瞧来,也不过是仗着灭界奇术逞凶,我倒要瞧瞧,若离了此术,还能有多大作为。” 刚才被黄乘风力毙者,乃是一名极道之修,此修与黄乘风境界相差甚大,自然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又被这黄乘风含恨施法,几乎算是被黄乘风立毙于掌下了。 如今被这紫光照出的两位修士,一人是极道中乘,另一个则是太虚初成。二修见到黄乘风威风八面,心中也是惊惶。奈何他二人虽也修成灭界雷术,却无雷源石在手,那灭界雷术虽是强横之极,却因不在天地法则控制之上,自然也无法依仗天地之力了,因此若无雷源石,又怎能动用? 本来天一修士若是出去公干,必定要携雷源石在手,奈何神宫之中,雷源石已是酒尽灯枯,除了几位大能修士,其他修士就连石未儿也无一粒了。 因此听到顾氏情郎携石归来,天一神宫修士纷纷请战,前来救援,只盼着能先捞着一颗在手,否则那雷源石一旦到了宫中,自是被一抢而空。 哪知顾氏情郎没有迎着,却迎来黄乘风这尊煞神。 眼瞧着同伴惨死在前,黄乘风又是势若疯虎一般,偏偏手中又有雷源石,又如何与他斗法,二修行事果决之极,立时转身便走。 黄乘风怎肯轻舍,他折损了七件法宝,总要找补回来几件,才能一消胸中恶气。 左足大步跨出,乃是黄氏凌虚步,这步法修到极致,可以破界跨域,两步之内,可从昊天而入凡界,再从凡界而入魔界,端的是天下无双。因而这黄氏凌虚步法,又被称为超凡入魔步法。 虽然要修成那种境界,非得大罗金仙大成境界不可,亦可知黄氏这套凌虚步法的厉害。 而黄氏诸修,也是仗着这套步法,才能与天下修士周旋。本来那黄御京此次回来,就有缘得修这套步法,可惜却殒于顾玉瑾之手。 黄乘风修行这套步法,已有小成,因此那修士若想在他面前逃窜,岂非是痴人说梦?这左步只跨了半步,就到了那极道修士头顶,黄乘风大喝一声,昊天手印诀凌空击下。 那极道之士本来逃得极快,奈何被这昊天手印诀罩住,身子竟是动弹不得,这也是双方修为相距太大,如何能挣扎得动? 没奈何,就将一道红光冲破头顶竹冠,这是用法像护住头顶。再用手中法剑祭在空中,这法剑化成千万,向那头顶的手印袭去。 黄乘风道:“米粒之珠,也发光华。” 那手印不闪不避,不偏不倚,仍是直直下击,先是“波”的一声,将那修士的法像压碎,其后那万千剑影,未曾触到手印,就将手印的神光扫荡一空,这手印直直压将下来,实有百岳之重,悄无声息之中,那修士身子化为虀粉,一道元魂自回天一神宫去了。 黄乘风也不理会,将左步的另半步跨了出去,等这一步踏实,就已在那太虚修士身后了。 此修见两名同伴皆失了性命,厉声叫道:“赶人不要赶人,道友苦苦相逼,所为何来?” 黄乘风刚想反唇相讥,转念一想,不由叹了口气。 自己虽修成金仙境界,其实手中并不曾诛杀过多少修士,连今日二修在内,也不过超过十人,不由觉得,今日杀人委实太多了。黄氏在昊天立足,靠的可不是杀人无算,多树强敌,那天一神宫势力不小,又何苦深深得罪了? 便道:“道友,你等仗着雷术惊人,岂不也是欺人太甚?” 太虚之士见黄乘风语气转软,也立住了脚步,道:“莫不是黄乘风前辈?你等仙族弟子,自然不知我凡界飞升之士的苦衷,那昊天虽大,哪里有我等散修的活路,若不是仗此奇术,天下谁知天一神宫?我神宫弟子千万年来隐忍至今,这苦楚前辈可知?” 黄乘风冷笑道:“这么说来,我等仙族弟子,就该乖乖让路,由你等快活不成?” 太虚之士揖手为礼,再拜,然而立起身来道:“既然前辈肯听我一言,在下便是被前辈立毙当前,也算不枉了。” 黄乘风道:“你只管讲来,难不成我仙族弟子反倒不如你们讲理?” 太虚之士道:“前辈,你等仙族弟子能有今日,还不是靠着前辈厮杀出来的,这昊天十大仙族,除了那苏姬元杨之外,又有哪个仙族是自创世以来,便生存至今?这其中也不知有多少仙族被打翻在地,此事何需我说。” 黄乘风道:“优胜劣汰,自古而然,你又何必多言。” 太虚之士道:“这就是了,如今我天一神宫隐忍万年,总算修成灭界奇术,不过欲与十大仙族讨个说法,分一杯羹罢了,又有哪里做错了?仙族轮流坐,明年到我家,各仗胸中术,胜者莫堪夸。” 黄乘风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也是有理,那仙族能否做得,的确要看自家的本事,只是你等这灭界奇术,大违天地法则,更有可能惹下灭界大祸,你等难道不知其中凶险?” 太虚之士道:“那凡界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富贵险中求,我等若不来行险,如何与天下大能之修争衡?此番我天一修士众志成城,非要入仙族不可。此之为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只盼前辈能体谅我等的一片苦心。” 黄乘风冷笑道:“这么说来,那是在威胁我等了。” 太虚之士叹道:“前辈此言差矣,那昊天发家立户的,除了劳氏一脉,谁不是用血泪拼来,前辈扪心自问,那黄氏崛起昊天之时,手中亦是血迹斑斑?此刻坐稳了名位,戴上高冠,换了素净法袍,便道貌岸然起来,可不是笑话吗?” 黄乘风心中大怒,刚想反驳,又觉得此人言辞厉害,怕是辩他不过?忍不住又想动手施诀,可是细细想来,却发现此修所言,竟是大有道理。 如今天一神宫势力强大,若是仍将其排斥在仙族之中,不给予他等好处,那天下自是大乱,神宫弟子为求生存,自然是要不死不休的。难不成要将天一神宫再逼成百族那般境界不成? 一个百大凡族,就搅得昊天不宁,血雨翻飞,若是再加上一个天一神宫,自然更是战火绵绵,杀声不绝了。此实非昊天之福。 黄乘风想到这里,便道:“你等若想名列十大仙族,也并无不可,只是依我的主意,那灭界雷术,绝不可再用了。” 太虚之士精神大震,道:“前辈,这可是黄氏允我神宫名列仙族的条件吗?” 黄乘风道:“你若如此说,也无不可。” 太虚之士大喜道:“我天一神宫亦是正派宗门,便是有这雷术在手,也不曾多伤无辜,更不曾巧取豪夺,搅得天下大乱,实与百族不同,若是得以名列仙族,自然是万事皆可商量。” 黄乘风道:“仙会召开在即,神宫弟子若是真有诚意,自该上禀苏氏,取得列席名份,到时神宫名位如何安排,自有仙族老祖共议此事了。” 这名天一修士听到这里,两行清泪忽的流将下来,只因神宫千万弟子为了这一日,足足隐忍万年之久,今日才终于凭着自身实力,被仙族大能修士看在眼中。 虽然有黄氏大能首肯,只能算是第一步罢了,离天一神宫正式被列入仙族,还不知有多少遥远。 可能够踏上这一步,已经是极大的成就了。抚今忆昔,心中如何不悲? 黄乘风见此修身为太虚之士,竟是目中流泪,心境大动,也是惊讶,心中默默道:“昊天门宗若想争得一席之位,委实太过艰难,我黄氏安居日久,雄心已丧,也该努力起来才是,否则终有一日被会他人取代。优胜劣汰,原也平常。” 第1182章公事私仇需分明 昊天仙族的名位,皆是用一刀一枪换来,黄乘风答应天一修士之请,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天一神宫羽翼已成,又是手握灭界雷术,若想将其完全铲除,几乎已不可能,而昊天仙族与百大凡族的仇怨纠缠万年,实不可解,若是昊天仙族再将天一神宫拒之门外,那么天一百族联手,则是必然之事。 目前看来,天一神宫为求仙族认可,与百族尚未勾结,只不过与诸大仙族秘密通联罢了,顾玉瑾为天一修士献身,或者只限于私情,未必就得到顾氏首肯。可亦知天一修士实力之强,且为了达成名列仙族一事,已呈献出不顾一切的姿态来。 因此是否接纳天一神宫名列仙族,或许为时尚早,可起码要将此议题在仙会中一议了。 正因为亲身领教了灭界奇术的厉害,黄乘风心中才会有此决定,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必然是讥他软弱者有之,赞他识时务者有之,种种议论,自由他人评说。而对黄乘风来说,这个决定乃是大势所趋,不得不然。 二修既然达成初步约定,就急急回转过来,黄乘风也不动用传音之术,便道:“原道友,慕道友。还请暂停诛杀,我有一言,需与二位商议。” 其实黄乘风与天一太虚之士的谈话,慕行云和原承天已然探知,慕行云便对原承天传音道:“承天以为如何?” 原承天道:“黄前辈既然开了口,又如何驳他的面子?且此事黄氏本为苦主,既然黄氏不究,我等也没理由纠缠下去。” 慕行云点头道:“与天一神宫,也的确不可逼迫太甚,只是那顾氏情郎手中的雷源石,却不可带出阵中。” 原承天道:“这是罢战的底限了,若容天一修士留有此石,我等一番劳苦,岂不是付之东流?” 二人商议已定,便将此议向黄乘风传讯过去,黄乘风亦点了点头,扬声道:“雷源石绝不可带出阵去,此为自然之理。” 太虚之士听到此议,甚是为难,天一神宫留存的雷源石已然不多,若是再无接济,灭界雷术便成了摆设,可当此局面,却是不得不允了。 那璇枢阵法分明是灭界雷术的克星,阵中法则可将此术的威能完全抵受,因此一旦入了此阵,就只能束手待毙。 原承天这时将阵法外围的青龙界力金光略开一线,以方便三修交流。被困在阵中的二修自无话说,那极道之修的下场殷鉴在前,若想继续顽抗,只有身死魂灭一途。 只不过如此算来,此战天一神宫损失不小,唯得了黄乘风的一诺罢了。但就算三修心中不甘,若想保全性命,也只能如此。 那俊美修士刘修长叹一声,道:“可怜玉瑾为此石殒落,在下却辜负深恩,憾甚,憾甚。” 慕行云淡淡的道:“刘道友不肯交出此石,在下自然不敢勉强。” 刘姓修道行事倒也果决,将一个物藏高高抛到空中,原承天随手接了,打开物藏一瞧,物藏之中有黄氏碎魂灯与十三粒雷源石。这样的数目,差不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为保万全,仍借用阵中的混沌青光,向这刘姓修士探来。 那青光不但能照出刘姓修士的心思,亦可照出这修士身上所有之物,便是物藏法术,在这混沌青光的照耀之下,亦是纤毫毕露。细细探察之后,发现果然再无遗漏,这才向慕行云点了点头。 慕行云就向阵中金姓太虚之士道:“还请道友亦将手中雷源石交出。” 金姓修士面上阴影不定,将手中雷源石捏了又捏,心中不舍之意溢于神色。只是在他人屋檐下,如何不低头?若是再战,原承天的青毫神光如何抵挡? 他长叹一声道:“若不是为神宫前途着想,在下拼着万死,也要与两位道友周旋到底,可恨可恨。”说罢将手中的雷源石抛了出来。 慕行云接石在手,淡淡的道:“道友若是心中不甘,不妨且与在下结下这私仇罢了,日后有缘相见,你不为天一神宫,我不为慕氏仙族,只为今日之事,再斗一场如何。” 金姓修士慨然道:“如此最好。” 原承天眼前一亮,这慕行云端的机警,趁这金姓修士心浮气燥,故意出言挑衅,从而结下私仇,却不碍公务。 说来他对刘姓修士,亦是立意诛杀,此修身上背负数条人命,黄氏两名修士与顾玉瑾皆因此修丧命,且此修所修的媚术甚是阴毒,若不早行诛杀,日后遗祸无穷。 便也效慕行云之法,向刘姓修士道:“在下今日布此阵法,逼你交出雷源石,想来你心中定是不甘,既然如此,日后相逢,少不得还要亲近亲近。” 不想刘姓修士淡淡一笑道:“日后天一姬氏皆是仙族一脉,你我皆是仙族弟子,相逢一笑泯恩仇,岂不是最合天地慈悲之意?” 原承天暗叹此子狡猾,又不便再行挑衅,否则岂不是显得心胸狭窄了。 当下再用混沌青光检视金姓修士,发现再无一粒雷源石在身,这才运转阵法,让二修出阵。 二修经此大挫,也不多言,匆匆离阵而去。 那名太虚之士与黄乘风拱手道:“前辈高义,不记前仇,还盼千金一诺,与仙会之中,提出天一神宫议题,则神宫上下万名修士不甚感激。” 他将“万名”二字说的甚重,也暗藏警告之意。 黄乘风变色道:“修士心中一动,天地必知,在下既然说出此言,必定是千金一诺,怎会反复?道友着实多虑了。” 那修士面色就有些讪讪的,道:“倒是在下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勿见怪,后会有期。”将身子纵到空中,也是匆匆去了。 慕行云见天一修士尽去,就将阵旗缓缓收起,此次他与原承天同布此阵,初时手忙脚乱几乎酿成大错,其后渐入艰境,这座璇枢阵法就算尚未大成,也是足可一用了。 黄乘风对这座阵法亦是兴趣浓厚,他也金仙修为,犹不敌天一修士的灭界奇术,不想原承天与慕行云修为远逊于己,却凭这阵法困住对手,这阵法看来就是灭界奇术的克星了。 原承天察知黄乘风心意,便道:“黄前辈,那天一神宫虽被我等收缴了雷源石,手中必定留存,此实为心腹大患。此阵为苏氏大能璇枢所创,又有幸得慕公子之助,渐次补完,今日一试,果然可克灭界雷术。只是若想这阵法完美无缺,还需前辈不吝指点才是。” 黄乘风心中明白,原承天的意思,哪里是想请他指点,不过是趁机要将此阵传于黄氏罢了,只因以原承天中境界,又怎好向前辈大能传授阵法,只好借这“指点”二字了。 黄乘风心中暗自赞叹,昊天界有慕行云这样的人物,已让人感叹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再多了个原承天,那前辈诸修,还能称雄几时。 便道:“指点二字,实不敢当,承天,行云,你二人补完此阵,那是为昊天诸修谋福,此阵一出,天一修士只能束手,不知省去了多少杀伐,免惹许多煞气。” 慕行云笑道:“仙会已近,不如我等就向白原缓缓而行,一路之上,也好计较些阵法玄承,今日既是有缘相识黄前辈,那是万万不能放过了。” 原承天亦笑道:“如此最好。” 黄乘风岂有不允之理,就以将一道信诀传于族人,告知此间事了,碎魂灯已然取回,雷源石也被截取,如此可使族人放心。 而黄氏参加仙会的诸修,也可趁此启身,就说定在东土东极城会合,再齐齐赶往白原仙会。 原承天亦将此事结果告知姬春山,姬春山就让原承天慢慢赶来,倒不必再回姬氏了,到时在仙会中见面也是一样。 在路上,原承天就将这座璇枢阵法传于黄乘风,黄乘风毕竟是金仙境界,就算先前被阵法一道不甚了了,可对那天地法则,自然有他的独有明悟,对原承天亦是启发不少。 说到阵法时,慕行云几乎只是笑而不言,可说到天地法则,慕行云明显的有多了几分兴趣,更大违修士禁忌,向黄乘风讨教黄氏凌虚步法。 原承天知道慕行云向来性高气傲,其他仙族的法术再强,又怎会瞧在眼中,可见向黄乘风讨教黄氏凌虚步定是大有深意了。莫非慕行云已有周游七界,重修七月心刀之念? 七月心刀强大之极,若论其杀伐之道,可与青毫神光争锋,可青毫神光只能诛杀仙修之士,对魔修反倒有益无害,此为青毫神光之短。且七月心刀包罗万有,举凡法诀,遁术皆包藏其中,因此实毙青毫神光还要胜出一筹了。 但正因此心法过于强大,也着实修之艰难,慕氏族中,唯有慕老祖修成此道罢了,慕行云以太虚中乘境界强行此法,虽是略有小成,却反而种下极大隐患。 此心法与刀君之道本有相通之处,因此慕行云想周游七界历练,也属当然。 黄乘风道:“行云,那凌虚步虽是黄氏不传之秘,可以行云的品行,既然是开了口,如何不传你?奈何若修此法,便是黄氏老祖亲允亦无可能,只因凌虚步法,得授于天。若想得传此法,这中间有大大大的难处。” 第1183章推功揽过见风骨 仙族中仙术传承,自然大有讲究,且每族各有不同。黄乘风此言也绝非推诿。 黄乘风道:“敝族心法凡有百数,其中任何一项法术,都可外传,只要机缘巧合,自然可得授黄氏心法,但黄氏有三大法术,却因是敝族开宗老祖所创,因此这三大法术若想外传,自然需要开宗老祖应允不可。” 慕行云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惴惴,生怕与这凌虚步法无缘。 说来十大仙族之中的诸多大法神通,除非是一些基于血脉修行的天演法术,大多是不会禁止外传的,只因那法术传授出去,得授此法的修士就自然而然成为该族弟子。就算无法拜在门下,那关系也必定亲厚,且传功授法时,或有要立誓符不可背叛的,或是立约守望相助的,种种不一。 因此诸多仙族也正是靠着传功授道,就可拉拢培植起本族的势力来,很多依俯于仙族的辅族往往就是这样形成起来。 黄乘风此次传功,自然无法让慕行云弃族另投,却可靠着这种机缘,使黄慕二氏更加亲厚,这其中的重大意义,甚于不亚姻亲关系了。 因此慕行云若非情不得已,也绝不肯开口向黄乘风讨教凌虚步法,白得黄氏一个大大的人情。可不想此事却仍是要横生枝节了。 原承天见慕行云低头不语,也知道此刻慕行云不便开口,若是追问得紧,岂不是显得过于迫切了,大失仙族弟子风范。 于是便笑问道:“原承天听用黄氏开宗老祖,在仙庭已有职事,此刻名列三百六十仙庭执守之一,如此可不就是难了,难不成为传此功,却要去仙庭走一遭?” 黄乘风笑道:“若能去仙庭走一遭,谁还肯回来?其实此事说难不难,若想知敝族开宗老祖是否同意,只需设小祷天术,排起香案来燃香占卜便可。” 原承天这才点头,道:“以小祷天术求卜,倒是仙家常事。只不过慕公子求授此术,亦是一件大事,不可轻忽了,不如到了极东城之后,去向苏元二氏借得静室,方算隆而重之,不负这传功盛事。” 慕行云也道:“正该如此。” 黄乘风喜道:“还是承天想的周全。” 慕行云以慕氏嫡系弟子身份,昊天九大公子之尊,公然向黄氏求授心法,那的确是可轰动昊天的大事件了,而一旦此事若成,黄慕二氏必是更加亲密。因此无论是对黄氏,还是慕氏,皆是需郑而重之。 而原承天从此事中,亦知慕行云在修行之中着实遇到了极大难题,以慕氏老祖的玄承神通,也是无能为力,就只好另觅他法了。 虽然以双修之术来突破修行瓶颈甚为寻常,可瞧慕行云的本意,只怕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肯自堕威名的。毕竟那双修之术,实为投机取巧之举,且历代行双修而得道果者屈指可数。以慕行云的勃勃野心,又怎肯甘心。 要知道修士所谓道果,乃是天地许可之意,唯有知天达地,洞烛万事万物,才算得证道果,唯有得证道果,才可名列仙执之位,成为天地法则的执行者。 慕行云求授黄氏凌虚步,自然是仍盼着以自身修行,冲破修行难关,修成这七月心刀的天地大法,此心不可谓不壮,其志不可谓不宏。 黄乘风平时极少出门,因而其声名在昊天仙修界也向来少为人知,不过此老甚是热诚,且对年轻后辈颇为看重,最肯提携。这也是因此老的境界之高,已超脱本族,放眼昊天了,心心念念,实以昊天诸修为重。否则又怎肯答应替天一神宫说项,使其事列入仙会议题? 虽然以原承天的大罗金仙玄承,处处可压黄乘风一头,可仙修之术浩繁如沙,而三人行必有我师,原承天得此机缘,自然是要好好讨教的。 慕行云一开始颇为矜持,除了黄氏凌虚步外,再也不肯多问一句话的,可渐渐就被原承天的向道之心触动,那话语也多了起来,到最后三修竟是彻夜长谈,怎知昼夜之变。 这一日就到了东土东极城,三修离城尚有千里,就有苏元二氏的执事弟子陪同先前赶到的黄氏弟子前来迎接。 离城有三百里时,那苏璇瑰与元风驰居然早就侯在那里,亲自来迎了。 苏元二修与黄乘风虽不算熟,可黄乘风毕竟是金仙修为,又怎能不亲自出城迎接? 刹时迎到城中,苏璇瑰的本意,是想将诸修安排在执守府安歇,毕竟仙会为苏氏主持,那就是主人了,又怎能不出面招待? 可黄乘风却担心入了执守府之后,那府中规矩甚多,怎能方便?而此次入城,最大的目的除了集合人众之外,就是要排列香案,燃香占卜,看看黄氏开宗老祖是否肯传功于外人。而此事在执守府中行来,只怕多有不便。 于是婉言谢绝之后,就在执守府外寻了个仙店安歇。那仙店是专用来招待仙修之士的所在,本就设有静室,靠苏府又近,岂不方便。 苏璇瑰挽留不得,也只好从善如流,立时安排诸修入了仙店,好在这仙店乃是苏氏产业,由苏璇瑰亲自出马,哪里不方便?速速将黄氏诸修安排妥当,就拉着黄乘风原承天慕行云来到静室说话。 二位大能问起此次追杀天一修士事宜,原承天和慕行云虽是亲历者,可黄乘风既然在座,又怎便开口,自然要由黄乘风细细道来。 那黄乘风也不隐瞒,就将自己被天一修士连损七件法宝,致使心境动摇,被逼要动用神玄玉裂一事说将出来,说的苏元二修耸然动容。 元风驰道:“不想这天一神宫的灭界雷术,竟是如此厉害,若是猝然相遇,怎能不吃苦头,幸好黄兄凌虚步世间无对,昊天手印诀神通惊人,总算是扳回一城。” 黄乘风道:“虽是如此,这金仙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若非承天行云布成璇枢阵法,几乎性命不保。” 这次轮到苏璇瑰惊讶起来,道:“怎的那阵法已经补完,可以用来斗法实战了不成?这阵法补完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原承天忙道:“此阵已具规模,唯有小小缺失罢了,好在途中遇着行云公子,我二人共同参商,仓促上阵,却也只能御使十二面阵旗罢了,且需二人同时主持,这离阵法大成尚是遥遥无期。” 慕行云立时便道:“承天,那阵法补完,我若有一二份功劳,你便有八九成,而邀来混沌古修,暂代四神之位,更是承天的大功,又与我何干。” 原承天道:“公子修七月心法,于天地法则一项实比在下精通,若非公子先前就布下青龙界力金光,使天一三修无法破阵而出,又怎有阵法小成之说。” 二修言来话去,说的皆是对方的功劳,苏元黄三修瞧在眼中,喜在心里,这世间只有揽功诿过的,像原慕二人这般,将功劳推得干干净净,只顾着夸赞别人的,又有几人。 那元风驰就笑道:“璇枢阵法小成,实为昊天之福,令那天一修士不敢恃术妄为,二位又何必推功?而此阵得以补完,最欢喜者莫过于璇枢兄了。” 但心中想起一事,不由暗叹道:“不想此事竟巧合致此,却不是辜负了大仙子的一番苦心?” 若论出示璇枢阵法让原承天补完一事,本是元雪蝶的主意,此举与其说是要试原承天的玄承才学,倒不如说是想让原承天在苏璇枢面前尽展所长,好压那慕行云一头。 不想阴差阳错,无巧无巧,原承天竟在追赶天一修士途中遇着了慕行云,又同布璇枢小阵,共御灭界雷术,这天大的功劳便是一分为二,那原承天和慕行云竟是打了个平手。 虽然元风驰细细听来,知道原承天于这阵法上出力最多,可其人偏偏又谦逊之极,哪肯独占此功,而旁人自然也不好细细分说了。 其后黄乘风说起放过天一诸修,截取雷源石,又答应替天一神宫说项一事,元风驰点头道:“天一神宫在昊天已立万年,始终隐忍不出,如今神宫大修如云,弟子已达万名之多,的确也该明证其位,以免再起干戈了。” 苏璇枢道:“天一神宫已有诸多修士飞升昊天,虽然名位不高,亦算是根深叶茂,当初有那犯了天条的真龙被仙庭打落昊天,为祸浮罗天河,亦是被天一神宫的修士所诛,可见就算没有这灭界雷术,天一修士的神通亦不算小。” 黄乘风本担心苏元二修另有意见,如今见二修亦赞同已见,自是大喜。 这时有黄氏修士来报,已在另一座静室备好香案卜香,只等黄乘风设法了。 黄乘风道:“今日慕行云公子求传凌虚步法,正要一卜敝族开宗老祖之意,二位既在此处,恰好也做个见证。” 苏璇瑰喜道:“此乃昊天盛事,我与元兄得以躬逢其会,着实与有荣焉。” 原承天瞧向慕行云,只见慕行云低头不语,面上笑容半丝也无,竟是颇为紧张,忽的抬头,触到原承天的目光,才勉强一笑。 第1184章代授亲传自不同 诸修来到隔壁静室,只见静室中央已置香案一座,上置紫铜香炉一尊,铜炉上的纹饰与众不同,并无四神之像,唯饰以莲花。而在图中有名男子,临莲池而坐,正取池中之泥土,洒向空中。又有一女子,口喷火焰,向那空中泥丸喷去,那泥丸落地则为人形。原来是一副世尊朱雀造人图。 由此可知黄氏来历,乃是世尊所造第一批人族,亦算是渊源流长。而因黄氏先祖诞生时,青龙四神虽已在世尊身侧,尚未名列四神,天规未立。故而黄氏只拜世尊朱雀,感其造化之功,却不拜四神。 可见黄氏如今虽是势微,仍是根基深厚,难怪其族飞升仙庭的弟子,唯少于苏氏而已。 黄乘风手指微弹,空中落下一柱香来,此香乃是黄氏小祷天专用,与寻常卜香不同。那卜香色泽青碧,好似莲叶一般,而此香也的确是取仙庭莲池莲叶,合着那池泥制成,也算是一件仙庭之宝了。 黄乘风持香在手,却不参拜,对着慕行云微微点头,慕行云会意,就走到香案前,那案前已设了锦墩,就跪拜在锦墩之上。 黄乘风目光一转,却是瞧着原承天,微微笑道:“此香而老祖所赠,实为仙庭之物,如今族中只剩下三根了,原道友若是有意,不妨一同拜来。万一慕公子不被老祖所纳,原道友或有机缘。”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这样也使得吗?” 元风驰生怕好事多磨,忙道:“使得,使得,黄老既然开了口,怎的使不得?这卜香用一根就少去一根,万一行云难承天恩,岂不是可惜了这柱香?在下若不是和黄老同辈,恨不得也拜在香案前了。”说的诸修皆笑。 原承天知道黄氏传功,自然是他和慕行云的机缘,亦是黄氏广结善缘之机。再者说黄氏步法天下无双,若能修到大成,超凡入魔只当寻常,仙修之士,谁不动心? 那边黄氏弟子早就另备一座锦墩,请原承天跪拜。原承天这才整衣跪下,身边的慕行云转过脸来,笑道:“且看天意属谁。” 原承天默默点头,慕行云此言大有深意,他又如何不知。他与慕行云之间,的确关系微妙,天意属谁,更是难测。今日祷天求授神通,虽与九珑无关,却何尝不是一番较量。 黄乘风肃容持香,口中道:“黄氏神通,皆为天赐,欲求其法,端看天意,世尊在上,有黄氏后辈弟子乘风燃香祷天卜测,有外姓修士慕行云原承天案前跪拜求功,神功授与不授,还请明示。” 其后口中再念祷天之辞,则是佶屈聱牙,令人云里雾里了。 这边念罢之后,黄乘风将手中卜香微微一晃,那卜香就被点燃,一时莲香满室,令人灵脉皆通,心怀大畅。 黄乘风祭香于空中,那卜香落于铜炉里,不摇不晃。而一道香烟,则直直的飘将出来。 黄乘风喝道:“卜香已燃,还请案前弟子再拜求授神功。” 原承天与慕行云同时起身,再拜,于锦墩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次。 便在这时,那冉冉上指的香烟忽的分出一束来,就向原承天与慕行云飘去。 诸修皆是好奇之极,不知道这香烟最终会飘向何人,虽然黄乘风没有明说小祷天的规则,可这香烟所射之人,必定是天意所归,又何必多问。 就见那香烟直直的飘向慕行云,此烟飘到慕行云头顶之后,忽的飘落下来,慕行云全身上下被此香所罩,立时发出一道青光来。 原承天心中叹道:“行云公子终是得天独厚,天意归他,亦是当然。” 慕行云被这香烟袭身之后,心中欢喜,急忙跪伏于地,口中诵道:“晚辈慕行云,今日得老祖青目,答应得授凌虚步法神通,必生生世世,与黄氏弟子敌忾同仇。慕黄二氏,永无争竟,此誓。” 苏璇瑰点头道:“果然天意归属,乃在行云。” 不想他话音刚落,那卜香上又射出一道香烟来,这次则是冲着原承天袭来。原承天本来心中大感失落,见此香飘来,心中喜自是喜极。就见那香烟亦飘到原承天头顶,速速向下一罩,原承天身上亦是青光一闪。 而随着这青光一闪,原承天脑中忽的一热,面前浮现出无数陌生的法诀来。 这法诀既是天授,也不用原承天明悟理会,瞧见一字,心中就记得一字,倒像是早就熟识于胸。片刻间,那面前的文字才渐渐消失。不过这些法诀已然深植于心,黄氏凌虚步法,从此亦归原承天所有了。 心中又是欢喜,更是感激,于是亦向香案再三跪拜,口中道:“晚辈原承天,今日得黄氏老祖传功授道,天恩浩荡,难以言谢,唯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此神通,为世人谋福,才不负今日传功之德。” 苏璇瑰和元风驰听到二人拜词不同,二人何等精明,心中齐是一震,暗忖道:“那行云公子只是得到老祖首肯,可以得授此功罢了,最终仍要由黄乘风代祖传授,怎的承天竟是已得了老祖亲传?” 黄乘风亦是心中大动,只因慕行云与原承天拜词中说的分明,慕行云说的是:“今日得老祖青目,答应得授凌虚步法神通。”而原承天说的则是:“今日得黄氏老祖传功授道。” 如此说来,那仙庭老祖好不心急,竟抢着先将这黄氏绝学传于原承天了。却不知老祖所传与目前黄氏所修,又有何不同。 诸修本来以为,天意归于慕行云,可现在看来,只怕天意对原承天反倒更加亲厚些了。 刹时卜香燃尽,慕行云与原承天这才起身,再转向黄乘风,又行大礼,以谢其传功之德。 二人行礼毕,苏璇瑰抚掌道:“恭喜两位道友得此天授神通,日后扫荡昊天妖氛,少不得要靠二位多多努力,亦恭贺黄氏结此善缘,黄慕原三氏亲如一家。” 元风驰道:“老兄,你怕是说错了,承天虽是姓原,此刻却是姬氏弟子,该用其辅族姓氏才是。” 苏璇瑰嘿嘿笑道:“虽然说的是,我也只叫他原承天。” 诸修相视便是一笑,其实诸修心中明白,原承天虽借姬氏辅族之名参与仙会,那也绝非长久之计,以原承天的才德,日后修为渐进之后,那姬氏自然是容不下他的,日后改姓自立,实属当然之理。 祷天既罢,苏璇瑰与元风驰知道黄乘风还要传功,自不便久留,立时告辞而出。原承天慕行云则与黄乘风留在此室之中,由黄乘风开讲黄氏凌虚步法。 黄氏凌虚步法渊源流长,说来亦与世尊相关。 原来当日仙庭万千兽禽叛乱,世尊被事务牵绊住了,不得及时回还,其后手中事务暂罢之后,那仙庭离世尊却是极之遥远。好个世尊,心中一动,就创出这跨界穿域的步法来,当下只行了三步,就来到仙庭,其后大施神威,压制此乱。 奈何世尊虽创此跨界穿域步法,却不曾外传,黄氏先祖有感世尊急驰救援一事,大受启发。乃遍览极修妙道阁中典籍,可谓是皓首穷经,终于在一篇记哉世尊事迹的散失古籍之中,发现数句真言,就以此为源头,集合黄氏数十大修之能,终于创出此功来。 此步法分为三境界,一为凌虚千里,二为咫尺天涯,三为超凡入魔。 那凌虚千里,说的是一步跨出,便是千里之遥,这也只算是极上乘的遁术罢了,世间的大能之修皆可轻易做到,倒也不难。 到了咫尺天涯境界,那任何遁术都不可与之相比了,修士一步跨出,就可从昊天极东跨至极西。虽以昊天之大,也可任其遨游了。不过黄乘风说的明白,这黄氏步法,还远远称不上完美无缺,因此就算是修到第二境界,一步能跨出多远,仍要看修士的仙基灵慧。 不过就算明悟不足,只要修到第二层境界,昊天九方中的任一方,倒是可以一步跨过了。 至于那第三境界超凡入魔,与其说是遁术步法,不过说是一项大神通。 且这个大神通与前两个境界并无关系,并不见得非得修至前两个境界不至。 这便是说,就算不去理会凌虚千里,咫尺天涯,只从这超凡入魔修起,亦是可行。只是这样修来,自然是困难极多罢了。 且这黄氏步法,也只能跨越凡界魔界两大界域罢了,在冥界与仙庭,九渊则是万万行不得,若想在七界纵横无碍,自是绝无可能。更不可能像当日世尊那般,三步回到仙庭了。 饶是如此,这黄氏步法能一步跨进凡界,两步再入魔界,那已是绝大的神通了。 黄乘风细细讲罢凌虚步法诸多妙诀,以慕行云的灵慧,哪里还需要黄乘风再讲第二遍,自是牢牢记住了,而原承天则是早就蒙黄氏开宗老祖亲传,更不在话下。 而原承天一一将黄氏开宗老祖所传与黄乘风所述一一对应,发现在前两个境界上,倒也没有多大区别,唯有一些细部,有种种的修改变动,自是无关大局的。 但在超凡入魔境界上,黄氏开宗老祖所授则与黄乘风所述有很大的不同了。看来原承天所得,乃是黄氏开宗老祖最近的心得,自然与目前黄氏族中流传的心法不同。 黄氏老祖何以偏心若此,实令原承天大惑不解。 第1185章仙会秘事实难断 半个时辰之后,黄乘风授功已毕,原承天正想将黄氏开宗老祖所传功法亦对二人说明,哪知这边刚刚开口,静室外有人高声叫道:“黄前辈,原道友,慕公子,苏执守有急事相告,还请速来执守府一会。” 三人皆是一惊,苏璇瑰已知黄乘风在此传功,若无急事,怎会前来打扰,可见此事端得是非同小可了。三修立时离了静室,好在执守府离此不远,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苏氏执守府中。 等三人赶到时,黄氏诸修已在府中等候,三人来到府中议事厅,只见苏璇瑰神色凝重,劈面就道:“诸位,就在刚才,林氏传来讯息,林氏赶来参加仙会的修士被袭,两名修士被杀,此事我已传予老祖,想来片刻间便是昊天皆知了。” 诸修听到这件噩耗,怎能不惊,那林氏能选来参加仙会者,定是精挑细选的大能之士,哪里就这么容易被人诛杀?可苏璇瑰既是从林氏那里得的消息,又怎会有假? 元风驰亦是神色沉重,道:“也就是林氏传来噩耗之后,风氏赶赴仙会的修士亦被袭击,其中重伤者三人,殒落一人,损失亦是极为惨重了。” 黄乘风耸然动容道:“两大仙族同时被袭,着实是非同小可了,但两族能选来与会的修士怎能弱了,又是聚在一处,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其诛杀毁伤?” 元风驰道:“在下接到这两个消息后,亦是大惑不解,其后深问其故,或知两家修士,并非聚在一处,而是各从修行之地起身,最多也就是三五人同行罢了,而被杀的三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若想诛杀数名极道之士,只需出动一二名太虚之士便可,又有何困难?”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猛的一跳,两大仙族同时被袭,本就大有蹊跷,而被杀的又同为极道之修,这其中缘故,不言自明了。 慕行云缓缓道:“这么说来,两大仙族弟子被袭,却是仙族内斗了,思来好不心寒。” 仙会上的斗法规则,乃是同境界者相争,如每族各出极道之修一人,与其他仙族同境界弟子斗法,非得三场中胜了两场,才算是拿下了极道之争。 太虚金仙境界修士之争,亦是同样办理,唯有在这三大境界中胜了两场,才算全族胜出,如此就算争得一道仙符,而战罢易鼎升位,全靠这仙符说话。此为符选。 不过就算一家仙族连胜两场,赢得两张仙符,再加上身为仙族本有的一张仙符,也就只有三张罢了,能否顺利易鼎升位,还需看其他仙族是否投来仙符。 若是该族实力虽强,可名声极差,不被天下人所容,则必然是得符甚少,又怎能赢得符选,得以易鼎升位? 苏氏虽然不参加仙会之争,但其昊天执守的位置能否保住,也要看其他九族的仙符是否投向苏氏,若是苏氏声望大失,诸位不肯向苏氏投符,则苏氏就得接受符选第一的仙族挑战,若是再次落败,则只有黯然交出首族之位。 不过以苏氏的令名,符选落败几乎不可能发生,而就算符选失利,能挑战苏氏地位者也是绝无,因此大可意料,此次苏氏的首族之位,仍是十拿九稳。 此次仙会的看点,乃是姬元杨三氏的上三族之争,以及林叶风黄慕顾的地位如何变化罢了。 姬元杨的上三族之争,主要是关系到昊天仙修界铸币权的更易,那是本次仙会的重中之重。昊天仙修界的铸币权非同小可,得了此权,便是无本万利,好处难以尽数。 姬氏于上届仙会痛失此权,被杨氏取代,此届仙会若不能夺回,那又要再等数百年,姬氏又如何能忍得? 而其他诸族的名位之争,除了牵涉到昊天十鼎的变动外,更关系到诸多仙修产业的利润分配,以及各大仙族于铸币上获得的分成比例,亦是非同小可。 原来昊天诸多仙修产业,除了本家私有之外,有极多资源乃是十大仙族共有,这些资源的分配,端看各族在仙会中的名位而定。 故而仙会之争,不光是名誉之战,亦牵涉到极大利益,而资源所得多少,自然也和本族的兴衰息息相关了。 虽然仙会之争因有符选之则,并不完全能够靠实力说话,使得诸大仙族行事之时多有顾忌,生怕得了恶名之后,被他族所忌,而于符选中落败。但历代仙会,仍是明争暗斗。唯因顾忌符选之威,而将恶行掩饰的更加巧妙罢了。 今日林氏风氏的极道之修遭到袭击,固然骇人听闻,可在熟知仙会历史的修士眼中瞧来,却是毫不稀奇。 只是上届仙会是在三百年前,纵有种种血腥传闻流传于世,但如今与会者大多皆未曾亲自参与,便是听闻一二,也难有切身体会。林氏风氏与众弟子分路赶来,自然被人所趁。 黄乘风眉头一挑,道:“此次仙会,各自对阵仙族已定,乃是叶姬顾,元慕黄,林风杨。如今林氏风氏同时被袭,那好处岂不是落在……” 他就算不提杨氏之名,诸修也是心中有数了,林杨风三氏既然列在同组,那么林氏风氏赴会弟子遭到诛杀,杨氏自是获利极大了。 苏璇瑰道:“黄兄,历次仙会暗斗,皆是曲折离奇之极,不到最后水落石出,怎有分晓,甚至还有那至今仍未察明原因,成为悬案者。因而此事实不可贸然定论。” 黄乘风轻轻叹了口气道:“璇瑰兄说的是,昔年周氏便是个例子了。” 原来历届仙会暗斗,可谓是波诡云奇,就曾有家仙族,暗中偷袭非同组的对手,最后使得那组最终获胜者周氏遭到极大怀疑,符选大败,其后一蹶不振,慢慢退出仙族,但此事查明之后,却是为时晚矣。周氏就此家道中落,再无实力名列仙族。 原承天前世虽为大罗金仙境界,却因是散修一名,于仙会之事,向来不曾理会,而仙会中的秘闻,也极少流传于外,因此至今方知,原来自己投身的本家周氏,竟有这桩冤屈。 元风驰亦道:“虽然此次叶氏风氏被袭,杨氏所受怀疑最大,可有周氏之事在前,实需小心,否则若是周氏之事重演,岂不是仙会之耻?” 黄乘风刚才脱口说出那句话来,其实也是因为此次黄氏被人夺宝杀人,杨氏只派出一名极道之修参加,态度显甚是敷衍,这才心中郁郁。此刻被苏元二人提醒,已是大为后悔了。 慕行云道:“两桩血案,不知发生在什么地方?” 元风驰道:“林氏自金原而来,先是有数名太虚之士取道中土,目前已快到白原了。而林氏金仙大修,尚未动身。如今被袭的六名极道之修,则是在北土被袭。被杀的两名修士,其中一人是为此次仙会的正选,损失可谓惨重了。” 顿了一顿,元风驰又道:“至于风氏弟子,则是七名极道修士先出,太虚金仙之士尚未动身,不想刚到白原,就遭到袭击,风氏此次受损最重,三名备选一死一伤,于极道之争,着实有点吃力了。” 原承天关心风七安危,忙道:“想来风七应该是极道境界正选,难不成亦在这被袭的名单之中?” 元风驰道:“风七随风氏老祖同行,幸好不在此行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原承天听到这里,略略的松了一口气,风七无恙,固然令人欢喜,可风氏损了两名备选,风七肩上的压力可就极大了。要知道修士斗法难免有所损伤,一旦风七在斗法时略出意外,便是胜了一场,其后也是无能为力,只好将极道之争拱手让人,而想在金仙,太虚境界之争上连胜两场,以风氏实力,几无可能了。 风氏本在叶姬二氏的夹缝中生存,又遭此大变,其日后处境必定是越发艰难,原承天想到此处,怎能不报以一声叹息。 黄乘风道:“看来得速速传讯天下,使得诸大仙族动身之时,就算分组前来,每组之中,也该有大能之修坐镇不可,否则再遭变故,岂不令人扼腕。” 要知道金仙太虚极道三境界,其修士修为相差甚远,那金仙之士又如何肯与极道之修同行,没得多了累赘,遁行也不得不放缓了。不想就因着这条惯例,被人趁虚而入。 苏璇瑰道:“林风二氏所遇之事,此刻定然已传遍昊天,想来各大仙族必定重新布署了,就怕有些仙族弟子已然上路,临时变更也是来不及了。” 元风驰道:“苏兄不过多虑,就算有一二仙族暗藏歹念,也不可能谋尽昊天九族的。” 苏璇瑰道:“话虽如此说,可在下心中,怎也难安。” 在座的黄氏弟子暗暗称幸,此次因黄氏离东土东极城甚近,队伍中又有数名太虚之士,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而到了东极城与黄乘风会合后,自然再也无人敢来打扰。 慕行云喃喃的道:“本族修士此刻也应该在路上了,却不知有何变故。” 奈何慕氏虽有七月心刀这样的绝学,可于传讯之术却是平平,因此慕行云一时间也难以得到本族修士的消息,只能暗暗担犹罢了。 原承天就算想解劝一二,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忽见苏璇瑰眉头一皱,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诸修见他神情有异,当此草木皆兵之时,心中如何不惊?又不敢问,唯有凝神瞧着苏璇瑰。 只见苏璇瑰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慕行云。 第1186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诸修瞧着苏璇瑰的神情,心中忖道:“莫非林氏风氏修士被袭,竟和慕氏相关?” 那慕氏的名声,在昊天界也只算是平平,且慕元青谋捕麒麟一事也已是闹得街知巷闻,亏得慕行云力阻天一诸修,才算替慕氏挽回一点名声来。 就听苏璇瑰缓缓道:“行云,我刚刚得到府中传讯,慕氏一行亦受到袭击,虽是伤了两名极道修士,幸好无人殒落。” 慕行云本来也担心是本族修士与此事牵扯上,那让他情何以堪,不想却是本族修士亦受袭击,他“啊”的叫一声道:“竟有此事!究竟是哪家仙族弟子,如此大胆,公然袭击与会修士。” 苏璇瑰道:“慕氏此行有四名极道之修……” 慕行云连连点头道:“不错,定是行知,行戈,行风,行月四人了。”他不在府中,不知府中如何安排,不过四名参会的极道境界修士,自然知道。 苏璇瑰道:“幸好有一名元字辈太虚之士慕元阿随行,否则也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损失。” 慕行云惊道:“本府既然安排元阿师叔随行,怎的还重伤二人,这来袭的修士也着实强了些。” 苏璇瑰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着实难料,而听闻出手袭击者或有三人,且避强凌弱,专找四名极道修士下手,更是来去如风,便是在场的慕元阿也难辩其貌。” 慕行云哪里还能呆得住,急声道:“却不知本族受袭修士,伤了哪两个?此刻在何处暂留?” 苏璇瑰道:“受伤修士姓名,暂时不知,只听府中传讯来,慕元阿一行已至南土,姬氏听闻此事后,已尽遣大能之修前去迎接,想来此刻已身在安全之地。” 慕行云转向黄乘风,将手一揖道:“前辈授功之德,行云没齿难忘,本该留在前辈身侧,也好早晚聆训,奈何听到府中弟子被袭,心中方寸已乱,如何还能留得住,就此告辞,仙会之上相逢,再来叙话。” 黄乘风道:“黄氏凌虚步法,其精要已尽授公子,公子只需静心修来,自然大有成就,只是这凌虚步法非同泛泛,不可心急,否则反倒欲速而不达了。” 慕行云连连称是,又辞了苏璇瑰和元风驰,最后向原承天辞行,也不多话,一揖之后,便飘然而去。 诸修送别慕行云,再来府中叙话,元风驰便道:“接连三大仙族被袭,此事非同小可,却不知哪家仙族,竟是如此大胆,此事若是揭露出来,仙族的名位,定要将其除了去。” 苏璇瑰道:“林,风慕三氏相隔甚远,却是同时被袭,此事定是图谋已久了,否则又怎能知道三族修士的出行时间,路线,在下更担心此事非一族所为,那岂不是……” 仙会尚未召开,就发生这样的大事,苏氏身为仙会主持,亦是难辞其疚,虽然历届仙会皆不乏明争暗斗,可像这次公然袭击与会修士的事件,却是首次发生。想那昊天仙族,本是昊天仙修界的领袖,领昊天仙修风气之先,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而此次修士受袭一事,因实无确凿证据,诸修心中就算有了怀疑对像,也不敢贸然说出,以免扰人视听。 黄乘风本想即日率领黄氏诸修赶往白原,如今为防万一,也只好在东极城暂留,等候族中其他修士,以便同聚一处,再向白原进发。 而其他仙族修士,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纷纷改变原有出行计划。仙族弟子本来在昊天纵横无忌,此刻却是个个提心掉胆起来。 原承天本想随黄氏修士同行,不想第二日就得到姬春山传讯,令其速到白原集结,以便决定此次仙会的出战人选。 诸多仙族中,唯有姬氏不着决定出战人选,原承天得到此讯,倒也不奇,就忙向苏元黄三修辞行,苏元黄三修哪里肯放心,苏璇瑰便道:“观此次修士被袭,其目标皆在极道之修,承天虽是仙修大成,可此次替姬氏出战仙会,那便是那偷袭者的目标了,不可不慎。不如稍候两日,我与风驰将此间事物一了,正好陪审你赶赴白原。” 原承天道:“前辈好意,承天怎不知感激?只是姬氏出战极道境界的修士人选,至今未定,承天究竟是正选还是备选,或是无缘参会,尚未可知,承天此次赶去,正是为了此事,那是一刻也不能停了。” 苏元二人无奈,只好送原承天出城,原承天亦不敢慢慢行去,以免途中再生枝节,自己既为姬氏极道境界备选,说不定亦在偷袭者的目标之列。 他离了诸修之后,就动用黄氏凌虚步法,自是一去千里,快如闪电一般。 黄氏凌虚步法的二三境界难以一蹴而就,第一境界的凌虚千里对境界的要求并不算高,因此原承天修得此法后,立时就可顺利用出,果然是比万里踏云术强出许多了。 从东土赶赴白原亦算是路途遥遥了,原承天一路上小心翼翼,行得又快,倒也不着遇到意外,这一日便来到白原了。 等他意识到身在白原时,忽的想起,自己与九珑已是同在昊天一方。就算相隔极近了,却是咫尺天涯,此次仙会未必就能遇见九珑。而若是自己未能参会,或是就算参会,却未能在仙会上大发异彩,赢得苏氏老祖青目,只怕日后与九珑便是无缘了。 这白原风景,果然与他处不同,此方极多名山大川,或高耸入云,或是灵秀异常,种种形态不一,果然是得天独厚,不愧为昊天第一方之谓。 而白原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仙修资源极丰,仙修之士但凡用到的物事,几乎皆可在白原寻到,且大多品质甚高,苏氏选在此方座镇,自有其因了。 而在原承天这位丹修的眼中,一旦身在白原,那眼睛哪里能忙得过来,那仙草灵花竟是比比皆是,只需稍加探寻,就能配出几道上佳的丹药来。 原承天虽然不可能去摘灵草,却因贪看风景,遁术不免慢了下来。便在这时,神识中探到依稀人声:“有单身修士前来,不知是哪家的修士,不如先收拾了再说。” 另一名修士道:“瞧来似乎并非极道之修,又何必理会?” “果然只是仙修大成境界,罢了。”言罢甚是失望。 说来这二修离原承天有数千里之远,只当原承天怎样也无法听到,这才公然开口,却不知原承天神识无双,就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承天忖道:“看来这两名修士与偷袭林风慕三家的修士是为一路,果然只是针对极道之修。” 若依他平时性子,此事怎能不管,可林风慕三家被袭事件表明,出手者必定是太虚之士,才能一击必杀,得手之后飘然而遁。原承天虽有跨境诛敌之能,也不可能是太虚之士的对手,何况又是两名? 因此原承天只好隐忍了,且与姬氏诸修会面再说。 而这两名修士的声音既然被自己人听到,那就是过耳不忘了,日后遇到,还怕认不出来? 他既知对方并无出手之意,也就大大方方,只当不曾知道对方存在一般,只管稳稳遁去。 两名修士想来是隐去了,再也不见声息,原承天瞬间就越过二修说话之地,忽听身后遁风甚紧,竟是有人追了过来。 原承天心中讶然,怎的这二修又改了主意,想要将自己人拿下不曾?而他的神识向后探去,果然发现是两名太虚之士,其中一人的灵息极是熟悉,细细辩来,分明就是自己人初到昊天时遇到的莫邪王。 原承天暗叫道:“此事竟与百族相关,这倒是奇了,百族已与仙族休战,怎的又卷土重来,再者仙族弟子出行的计划,他等又如何得知?此事少不得有仙族弟子插手。” 想到仙族弟子竟可能与百族修士勾结,原承天心中寒意陡生,此次仙会,必定是阴云密布,暗藏极大凶险。 天一神宫是想名列仙会,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某些仙族为求名位提升,亦是不惜与百族勾结,种种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实不知此届仙会走向何处了。 既然对方有莫邪王,那么临时改变主意,前来捕杀原承天倒也不奇,原承天既然能认出莫邪王来,莫邪王又怎能不记得他的灵息?只不过当时原承天在昊天尚是籍籍无名,未必被莫邪王放在眼中,此刻却是名满天下了,莫邪王或因认出了自己,才断然出手。 可见一个人名气大了,也未必皆是好事。 好在黄氏步法果然是天下无双,这凌虚千里施展开来,竟真个儿是步步千里,其遁速并不在太虚之下,身后两名太虚一时之间,就无法缩短与原承天的距离了。 不想就在这时,前方空中白云滚滚,云中有一道青光直射天际,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发现那云中藏着一名修士,亦是太虚境界。 原承天不得已,只好掉转方向急急遁去,更将金偶唤出,准备动用传空二诀脱离险界了。 哪知金偶将出未出之时,空中忽现一方金印,就朝原承天头顶狠狠压来,那金印起处,光芒万丈,梵唱相随,原承天不由吃了一惊,怎的这金印竟有昊天第一宝昊天印的威风? 第1187章诸宝临身无可御 不过昊天印是在苏氏手中,怎可被百族修士所得。原承天亦知昊天诸修仿制昊天印者甚多,那空中金印,想来就是一件昊天虚宝了。 虽是虚宝一件,也端的不可小视,原承天将苏氏黄旗展动,护在身前。 此宝一出,果然与众不同,那黄旗上青云飘飘,金莲朵朵,将原承天团团罩住。那昊天虚宝被青云一冲,向上翻滚了数丈,如何能停得下来,再别说能压向原承天了。 原承天暗道:“苏氏这面黄旗,端的厉害,动用之时不耗真玄,若用去一丝神识罢了。” 要知道法宝越是强大,所耗真玄灵识越多,但黄氏此旗或为仙庭之宝,就是不用许多消耗,就显出极大的威能来。若非仙庭之宝,得天独厚,又怎能如此? 原承天先前被三名太虚之士围攻,心中甚是惶恐,可见黄旗如此厉害,也算是略略放心。 他用黄旗抵住昊天虚印之后,怎敢停留,足下步法不停,早就离了斗场。 用印修士冷哼一声,道:“纵有苏氏黄旗,也难逃一死。” 原承天就听到身后传来龙吟之声,用神识探去,不由对惊恐之极。 原来身后云端之中,现出一条黑龙来,此龙宛如活物,乃是真龙的虚识。 仙庭黑龙虽因屡犯仙庭,被世尊拘于仙庭莲池之中,可此龙乃混沌古物,神念遍布诸界,若有机缘,行祷天之法,亦可动用此龙虚识。 那黑龙虽不及青龙手段,与老雕相比,亦是略逊一筹,却是与老猿同级同辈之物。 当初老雕老猿与黑龙同时反上仙庭,黑龙终因是真龙之属,世尊瞧在青龙面上,未曾打杀,此刻虽不能身离莲池,其虚识却可下界为祸。 原承天忖道:“百族为求生存,前者拜魇龙火凤为神,如今又拜这黑龙,果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不知如此心属不一,日久必定惹下祸事来。” 那黑龙猛的向原承天扑来,原承天虽有苏氏黄旗护身,可一股强大龙息,仍是透过黄旗上的青云白莲,袭遍金身。 这龙息好不厉害,令人心中顿时生出绝望之心,只觉得生也无趣,红尘多艰,恨不得就此魂消身碎,才算是一了百了。饶是原承天道心如铁,被这龙息影响,也是心灰意冷。 他心中念道:“行云公子出类拔萃,出身高贵,又受苏璇枢赏识,九珑虽属意于我,奈何怎能拗过族中法度,我与九珑终究无缘了。” 复又想到,“我执天道之修多年,惜乎毫无寸进,那玄焰谷巨禽,至今不着将天外灵域送来,可见是对我并不满意了。此生碌碌,又有何面目生存于世。” 他心中这些杂念,皆是被拜黑龙所赐,这也是青龙最厉害不过的地方。要知道这世间的法宝法术再厉害,可总有对付之法,可是一旦一人心中只求一死,那就算是世尊也救他不得了。 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神识也就不再植于黄旗上,黄旗上的青云白莲自然消失不见。 既然原承天已无防御,黑龙就摇头摆尾冲了过来,龙爪张开,就向原承天头顶抓来。 那黑龙生就五爪,果然是真龙中的至尊之物,与青龙并列。唯青龙是混沌中清气所生,而黑龙则是清浊相杂,故而才略有上下之别。可这对原承天来说,青龙与黑龙的小小区别,又有什么意义,总之是敌不过了。 眼见得黑龙爪到,远处三名太虚之士皆停了下来,观黑龙诛杀原承天,这黑龙虚识诛敌时,任谁也不敢靠近的,免得受这龙息的影响。 原承天心如死灰,又怎去管这头顶龙爪,那龙爪离头顶尚有数丈,一道极强罡风,已罩住原承天,令其动弹不得了,原承天叹息一声,只好闭目求死罢了。 就在这时,忽觉头顶微微一震,一只小鼎从天灵冲出,向那龙龙迎去。 这小鼎乃原承天修出的法身七宝之一,却不像其他六宝,是可以自由御控的,这只小鼎极是神奇,平常怎样也召唤不出,却在这生死关头,自动遁出护主了。 那黑龙虚识见到小鼎,亦是吃了一惊,慌不迭的就将龙爪缩了回来,可小鼎却是不依不饶,反而黑龙虚识罩去。黑龙虚识低吼一声,转身就逃。 此道虚识本来宛如真龙,再也瞧不出是九虚一实之物,哪里自见到这只无名小鼎,虚识竟有涣散之像,那身子越发的显对模糊起来,似乎很快就要散去了。 别说三名太虚之士,便是原承天也是吃惊,这小鼎究竟是怎样的来历,连这仙庭第一凶神也惧此宝? 那祭出黑龙虚识的修士见到黑龙虚识涣散,心中大是着慌,他为得此黑龙虚识,也不知花了多大的代价,若是被这小鼎一震而散,多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他上前就喝道:“黑龙,我尊你为主,你怎的不战而逃,是何道理,区区一只小鼎,又有何可惧之处。” 黑龙虚识怎能开口说话,却不理会此修所言,而是将龙爪一拍,击向此人面门,这是恼他阻路了。 此修怎料到黑龙反噬,慌忙将长袖一摆,使一招大法,名叫万山藏袖,这是将千山万峰藏于袖中,既可用此山峰压制对手,又可护身,乃是脱胎于袖里乾坤的神通。 只是那袖里乾坤乃是金仙的手段,袖中所藏,乃是乾坤世界,而这万山藏袖,也只是藏着几座山峰罢了,所谓万山,也只是唬人的名目。 然而管他是千山万壑,在这黑龙的眼中,也不过是浮云罢了,那黑龙五爪一紧,就将这袖中的山峰捏得粉碎,此修的衣袖,亦被扯出两道长长的口子来。 也就是黑龙常受此人祭拜,不好真的翻脸伤他,否则这修士的手臂就怕是保不住了。 黑龙指令散此修神通,就此将身逃向极高空处,身影既没于云端之中,又怎能瞧得见。 那修士被气了个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养成这黑龙虚识,平时却是不舍得动用的,哪知道今日遭遇一名区区仙修大成之士,就换了个落荒而逃,且又损了自己的一项神通。 那小鼎逐去了黑龙,立刻回转原承天体内,原承天试着再唤其出来,可用尽了诸般手段,此鼎也是纹丝不动,只当是原承天从没修过此宝了。 莫邪王就道:“老谢,这世间之宝,皆是相生相克,你又何必着恼,这原承天怎样也是逃不掉的,且容我来诛之。” 原承天暗道:“我对这黑龙影响了心境,如何能逃得快,唯有勉力周旋一二,等恢复了心境,才能从容逃去,只盼黄旗能护我一时。”仍将黄旗祭在空中。 除了黄旗之外,再祭太一弱水,护住身周,塔中的刀君晋南也知此战非同小可,唯有竭尽全力,才能护原承天周全,都在塔中严阵以待,只需原承天召唤,就立刻出塔厮杀。 原承天面临三名太虚之士,却怎敢轻轻易唤二女出来,刀君晋南虽然难被损伤,却被这三名大能之修用法术收了去,那可不是鸡飞蛋打?此刻局面,敌我境界修为相差太大,二女其实是用不着了。 莫邪王见原承天就不去逃,也是惊讶,嘿嘿冷笑道:“多日不见,道友一跃而为仙修大成,这机缘煞是惊人,只可惜你既是姬氏修士,那就饶你不得了。” 原承天道:“不想百族也来搅这趟浑水,莫邪王为虎作伥,就不怕失了身份?” 莫邪王笑道:“仙族乃是百族的死敌,任你如何贬损,只要那仙族不快活,我莫邪王就是十分快活。” 手中法诀抹来,空中就现一柄丈长的大刀,此刀龙首虎身,刀身黑气千条,原来是道真诀。 这真诀之刀凌空下击,气势虽是惊人,却还是敌不住黄旗的青云玉莲,莫邪王点头道:“苏氏黄旗非一宝所敌。” 再从袖中取出一宝,此宝在空中伸展开来,方知是一座十三级宝塔,而细瞧此塔,每层其实都是一座山峰,若是对昊天地理熟知者,就可知那塔上的十三座山峰,皆是昊天的名山。 原来此宝取十三座昊天名山汇于一塔,这宝塔压来,最少也是百岳之力。 原承天亦会这般法术,可一次只能移眼前所见的山峰罢了,像莫险王这般集十三座名山为一塔,则非他此刻能及。 被这十三山宝塔压来,黄旗上的青云立时被压低三丈,那宝塔的顶端离原承天的头顶,也只剩下两丈了。 另一名穿白的修士道:“苏氏黄旗,凭莫邪兄的两件法宝,居然仍是压不得了。在下也来添砖加瓦。” 口中念念有辞,身后忽的立起一名身高两丈的银甲神将来,此修就转过身来,冲着这神将一拜道:“求请神尊诛敌。” 那神将双手一摆,亮出两柄斗大的银锤,气势汹汹,就奔着原承天而来,就双锤抡起,就捶那座十三山宝塔。 就见这神将每捶一击,那宝塔就降下数尺,哪消得三五锤,宝塔离原承天的头顶就不足三尺了。 原承天暗叫道:“这三修神通远胜于我,法宝强大,便是这苏氏黄旗,也禁不得三修诸宝齐施了,难不成我今日却死在此处?” 那小鼎不知为何,此次却不来护主了,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好祭出三尊法像来。 就见三神围绕其身,护定了原承天,可四神法像再强,其威能却因原承天自身修为而定,一旦黄旗神通被三修压制,三神像能否护主,仍在两可之间。 那名被黑龙损了衣袖的修士见到此景,亦含愤道:“今日不桌此人,势难干休。”于物藏中亦取出一件法宝,也向原承天祭来。 而原承天瞧见此宝,更是暗暗叫苦。 第1188章生死只在一线间 这第三名修士的法宝,乃是一只铁盒,这铁盒祭到空中后,盒中散出数缕黑气,刹那间化成七只灵兽来。百族修士,果然百术皆精,有这御兽之士,倒也不足为奇。 这七只灵兽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就手持刀斧,来斩黄旗上的青云白莲,有的就伸出手臂乱扯,最厉害的是一对雌雄小兽,生的满口獠牙,张口就各啃下一朵青云来。 好在这黄旗灵性十足,一朵青云被啃了去,立时就有另一朵青云生出,白莲亦如是,总是随消随长,似乎永无止境。 但原承天心中明白,那青云白莲乃是黄旗的法宝神光凝成,看似无穷无尽,可被消去一片,法宝的灵性就减弱一些,虽不知此宝能支撑到何时,却可知总有灵力尽消之刻。 这黄旗若是原承天自家的宝物,就算有所损毁,也只是心痛罢了,可此宝乃是苏氏之物,他本想在东极城交给苏氏,不想苏璇瑰担心原承天路途凶险,就推辞不受,等到白原相聚之后,再来要回。 若是此宝被三修损毁了,原承天有何面目去见苏璇瑰? 可面对三名大能之修,除了这黄旗之后,原承天所能动用的法宝着实不多,自己的神识怎样也强不过太虚之士,那撼天铃就无法动用了,无锋无界面对太虚之士,其威能也定然会大打折扣,实无必胜的把握。 唯一可用的便是天地残卷了,可此卷就算厉害,也只能将三修困在卷中,自己并无乾坤笔在手,无法化出物事来,若只靠卷中原有之物,又怎能伤得了三修? 而将三修困住,则是弊大于利了,那三修既知自己有五界天地卷这样的法宝,又怎能轻易放过他,就算他侥幸诛了三修,百族修士也必定闻风而动,后患无穷。 而以他此刻境界,想靠此卷诛杀三名太虚之士,也可以说是几无可能。 不过若是黄旗着实抵挡不住,性命堪忧,这五界残卷纵是不用也要用了。 银甲神将持定银锤,正一尺尺将十三山宝塔钉下来,不过随着宝塔离原承天愈近,黄旗的反震之力也就愈强,那宝塔离原承天头顶三尺时,就只能一寸寸下落了。 而七只灵兽,亦是加紧破损黄旗神光,青云白莲虽然至今不少却一朵,可青云白莲已不复刚才光芒,这黄旗折损已是不可逆转。 原承天怎能束手待毙,按捺住想动用天地残卷之心,先将两只噬月虫祭了出来,只盼能来搅局。 噬月虫中的小白就向那银锤宝塔奔去,看来这银锤宝塔,乃是此虫不曾噬过的五金之物,此虫一闻到异金气息,自然是心头大动了。 而小青远比小白灵慧,此虫行事,已不再遵循其本能性情,而是开始替主人考虑起来。 以小青的虫目瞧来,那神将宝塔,离原承天尚有三尺之远,可七只灵兽却滚在那青云白莲之中,离原承天可就是极近了。而青云又是虚物,好似这七只灵兽只需一伸手,就能触到原承天一般。 小青口中丝丝作响,就向一只灵兽猛的扑去,只因这灵兽瞧来最为高大凶恶。其实若论对青云白莲的损伤,却是那一对雌雄小兽最为厉害。 是此可知,小青虽比小白略具灵慧,可终究不曾完全开化,对场上局势的判断,也只是依着本能罢了。若想再进一步,就需多多增益玄承不可。 却见小白向那银锤一扑,就在那银锤上噬下一块来,这也是神将只顾着专心锤击宝塔,哪里在意这小小的飞虫,直到这银锤被小白噬去一块,才知道飞虫的厉害。 神将的主人也“咦”了一声,道:“不想此处亦见噬月虫,我只当唯有本宗修士,方能养成此虫。” 莫邪王道:“尔等莫小瞧了这位修士,此人名叫原承天,一年前刚从凡界飞升,便闹得慕叶二氏大乱,损去几名弟子,如今却赫然是仙修大成了,这样的修行进益,尔等几时见过。” 其他二修恍然道:“原来他就是原承天,先前倒也听过他的名字,难怪莫邪王见到此修就不肯放手了。” 莫邪王道:“此修不除,我等终无宁日。” 这时那神将的主人就祭出一道法诀,在那银锤上一指,此锤立时大发金光,将小白远远的逼了出去,那小白此刻也已是噬月虫了,怎能再像以前浑浑噩噩,见破不得那银锤的法宝神光,就转身与小青合在一处,专找七只灵兽的麻烦。 那只高大灵兽已被小白缠住,在其臂上就是狠狠一口,这对噬月虫的吻器,只怕强过昊天诸宝了,任你怎样的法宝,若无神光加持,只怕也禁不住二虫一阵大噬的。 高大灵兽被小青狠狠一噬,臂上就去了大半皮骨,眼瞧这手臂怕是不能用了,这只灵兽亦是轻视了小青,哪知道这虫子虽小,咬将下来竟是这么厉害的。 高大灵兽大声呻吼,单手在空中乱拍,这又是小瞧了噬月虫了,以噬月虫身手之灵活,又怎能拍到,就算侥幸拍到了,还不再噬下一块皮骨?就见小青一边离了高大灵兽,一边就冲着那雌雄小兽扑去。 雌性小兽亦是通灵之物,见到高大灵兽被噬,知道小青的厉害,口中忙忙吐出一口青丝,就要小青身上缠去。这吐丝之技,也并非灵蛛方才具备的。 就见那青丝在风中一晃,就是银光闪闪,竟化成五金之物了。 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心中暗笑,这雌性小兽神通虽好,只好反倒饱了二虫的胃口。 那小白正朝着一只灵兽扑去,中途恰遇着青丝化金,喜的大叫一声,就朝这金丝噬来,哪消得几下,就将这缕金丝噬的干净了。 这二虫噬兽食丝,说来甚是繁复,其实也就是数息之间的事,莫邪王道:“难不成让这两只小虫搅了局?幸好我倒记得几句虫咒。” 口中就念念有词,忽的向二虫一指,那无形法诀已然袭了过来。 两只噬金虫被这法诀加身,果然行动大为迟缓,小白更是急急鸣叫,大有不堪其苦之意。 原承天叹道一声,这两只噬金虫虽好,在太虚之士面前,怎能讨得了好处,忙将袍袖一招,收回两只噬金虫来。 这边将二虫收回,那边就祭出无界之剑,这是要用青毫神光与三修殊死相拼了。 那青毫神光固然是无坚不催,原承天也有四五成把握,起码可重伤一名修士,但此技一旦施出,自己就有很长时间难以再次动用青毫神光,且必是神识大耗,一旦此刻黄旗被压制住了,则是必死无疑了。 但就算此剑一祭万事休,原承天除了祭出此宝,亦是别无良策,好在那金偶一直忍而不用,到了最后关头,只好动用传空二诀,与三修大拼遁术就是了。 不过太虚之士定是手段多多,比拼遁术也未必就能讨得好去。 无界之剑急急祭出,正想一施青毫神光,忽听空中一声脆响,那神将半只手臂一件法宝打落下来,另有一宝,则将十三山宝塔拦腰一撞,就将这宝塔撞出数里地去。 莫邪王三修大惊,急瞧两件法宝,见那打落神将之宝,是为一根丈长的黄金杵,撞击宝塔的法宝,则是一面青色小盾。 莫邪王瞧见这青色小盾,猛然叫道:“原来是你。” 抬头望去,只见空中立着两名修士,其中一名修士三十岁上下年纪,只着一件青色法袍,头束青铜冠,生得两道剑眉,一对虎目,虽算不得俊秀出众,倒也英气过人。 另一名修士则是一名灰衣中年修士,生着一副寸长铁须,根根皆如剑戟,瞧来威猛无比。二修皆是太虚之士。 那青衣修士虎目圆睁,瞧着莫邪王厉声喝道:“袭杀仙族极道之修,果然少不得你莫邪王。” 莫邪王与这青衣修士显然极熟,笑道:“道友在落伽山一困多年,居然不死,也是昊天一大奇事。不知者还以为道友有天大的本事,却不知其实不过是学那缩头乌龟,只敢藏在玄武盾中罢了。” 青衣修士也不动容,喝道:“我仗着自家法宝加持,有何不妥?莫邪兄也要取笑,没得失了自家的身份,莫邪兄不妨也被我困上十年,瞧瞧你有何手段保住性命。” 那铁须修士拍手笑道:“这也说的好,莫邪王,你敢不敢也要一试?” 原承天初时见这青色小盾貌不惊人,也不以为意,可听莫邪王提到“玄武”二字,这才格外留心。再细细瞧去,不由又惊又喜,原来此盾果然是玄武遗甲制成。那玄武的防御之能天下无双,可不是强过世间诸宝? 原以为苏氏黄旗与自己的太一弱水,才是天下至御之宝,可如今瞧来,这天下至御之物,其实却应在这面小盾上。 这青衣修士既然在落伽山被困多年不死,让原承天蓦的想起一个人来。 这时青衣修士向原承天揖手道:“姬氏弟子秋远,秋遐救应来迟,还请原兄莫怪。” 第1189章十年宿怨今日报 看来这位姬秋远就是姬怜舞的师兄了,原承天可谓是久仰其名。今日一见,才知此修盛名不虚。 他也听姬怜舞说起,此修原是姬氏辅族,却因勤勉老成,仙基极佳,而被姬氏所重,屡屡委以重任。而此修无论被委以何种重担,皆是竭尽全力,勇往直前。与百族相争,更是大有斩获,于同辈弟子中堪称楚翘,亦被百族所忌。 其后率众与百族斗法,不幸误入陷井。为护姬氏众修,此修毅然断后,与百族诸修周旋,终仗着姬氏重宝混天鼎与自家祖传之宝玄武盾支撑十余年。后因原承天从叶惊海处得知此修下落,由姬怜舞告之姬氏,这才被姬氏所救。 此修回到姬府之后,由姬氏老祖亲授其功,此次仙会,更是太虚境界出战修士的当然正选,也算是苦尽甘来。如今此修显然已改姓归姬,那应该是对了姬老祖的赐姓了,这亦是辅族弟子的无上荣誉。 姬怜舞与此人情投意合,姬氏又是刻意成全,想来仙会之后,只需再立一功,就可成就好事了。 而此人虽然改姓姬氏,好在仙族之中,并无同姓不婚之说,对与姬怜舞的姻缘,自是无碍的。 说来姬怜舞亦是秋字辈,怜舞二字本是闺名,只是因他人自小叫得惯了,遂常以怜舞名之,其本名反倒很少有人提起。 瞧此人经历,就好似原承天的镜子一般,原承天若能在此次仙会之中大发异彩,庶几亦可效此人。 原承天含笑道:“两位道友救应及时,何来迟误之说。” 姬秋远笑道:“承天,实不相瞒,我与秋遐早到此处,只因秋遐兄想一观承天大才,这才迟迟不出,好在承天果然惊才绝艳,三名太虚恶徒当前,仍是从容。此次百族的脸可丢得大了。” 二人言笑晏晏,只当莫邪王三人为死人一般,说得三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是难堪。 莫邪王怒道:“小子莫要猖狂,若非当时本宗三位金仙大能正在闭关,本宗宗主碍于身份不便出手,又怎能容你逍遥。” 姬秋遐笑道:“时也运也,百族号称大修如云,却奈何不得一名太虚之士,怎样说也算是无能,又何必巧舌逞辩。” 这姬秋远被困落伽十余年,终被姬氏救回一事,着实是百族莫大的耻辱,亦是姬氏最可骄傲之事,当着百族修士,又怎能不一提再提?这也是攻心之术。 莫邪王低头寻思,终究辩他不过,而他与姬秋远亦算是打了十余年的交道,那十余年来,自家也不知施了多少诡计,却被这姬秋远一一识破,终于撑到姬氏大能来援。 那姬秋远的玄承修为,的的确确是远胜于此,今日虽是三三对阵,瞧来势均力敌。可真要斗将起来,自己这边怕是占不到丝毫胜面。 想到此处,莫邪王低头不语,忽的转过身去,就想逃之夭夭,另两名同伴会意。那姬秋远可是大名鼎鼎,百族上下谁人不知,今日有此人在此,自然是避之为吉。 姬秋远冷笑道:“杀我仙族弟子,困我姬氏修士,今日若让你等逃去,我姬氏面目何在。”心念动处,玄武甲自空中落下,发出青光万道,拦住莫邪王三修的去路。 莫邪王怎不知这玄武甲的厉害,自然是不冲突,可若想绕过此甲,那身形就只好停顿下来,立时就被姬秋远二人赶上。 姬秋远只缠定莫邪王一人,此人在百族名位甚高,只要他被缠住了另两位修士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自远遁,落伽被困十余年,这口恶气好歹也要出了。 莫邪王知道今日若不能施尽手段,又怎能轻易逃出,忙将青罗伞罩定自身,再出自家的本命法宝莫邪王,上来就与姬秋远拼命了。 姬秋远手中金光一闪,现出一杆方天画戟来,此戟舞动之时,前有真离之火,后有混沌之风,亦是一件佳宝。 原承天见到姬秋远的方天戟,玄武盾,心中暗忖道:“此修来历,亦是非同小可,看来亦是如那周氏一般,是昔日仙族弟子了,否则怎有这样的佳宝傍身。” 莫邪王与姬秋远厮杀十余年,彼此最知根底,此番相斗,倒也是旗鼓相当。不过莫邪王一被姬秋远缠住,就再也无暇分心他顾,姬秋远却大喝一声道:“侍狮何在!” 就见姬秋远头顶青铜冠之中,冲出一道金光,一只金毛狮立在姬秋远头顶,仰天就是一声大吼,此吼之中,大蕴慑魂之术,与当初白斗的变身狻猊具备同样手段。 百族另两名太虚之士虽不惧此吼,却知这金狮铜身铁骨,性情威猛,好不难缠。而姬秋远一人一侍,就足可应付两名太虚之士,剩下的姬秋遐与原承天合力,可不就是稳占优势了? 金狮扑向一人后,姬秋遐就与那祭出神将者斗到一处,此修的神将就是被姬秋遐的黄金杵所毁,此修亦是对姬秋遐怀恨在心,二人恰可较个高低出来。 原承天冷眼旁观,见姬氏二修一侍分敌三人,一时也是难分胜负,但双方之间的胜负言之甚早,那太虚之士皆有无穷手段,上佳之宝不到最后关头,那是怎样也瞧不出胜负的。 比如姬秋远被困多年,百族上下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却不能说姬秋远就强过了百族诸修,实因姬秋远一心谨守,又有混天鼎玄武甲这两件重宝加持,这才勉强支吾了。两宝中失了一宝,早就丧身于落伽山中。 因此五大太虚之杀,那是有无穷变数的,而原承天显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了。 原承天用神识细探一番,已知三名对手大致根底,百族三修之中,以莫邪王最强,却被姬秋远缠住。那名拜了黑龙的修士虽被金狮缠住,倒也从容,只因此修本就擅长御兽之术,洞悉灵兽厮杀之法,那金狮虽是凶猛,此修却不必动用全力,就可守御自如了。 那边姬秋遐与对手则是旗鼓相当,而以原承天的身份也不便插手,便将所有心思,集中到黑龙拜徒身上来。 口中叫唤道:“刀君,晋南听令,速助金狮,共斗此修。” 刀君和魔晋南在塔中忍了许久,总算接到法旨,无不大喜,争先恐后掠出金塔来。 杨步海在塔中见到外面是五名太虚之士厮杀,早就吓得呆了,以他修为,别说下场斗法,就算是被卷进灵压之中,也是性命堪犹,又怎敢出塔? 刀君不回,那是有她的理由的,只因杨氏亦要去白原参会,原承天与杨氏弟子自然是要相见的,又何必巴巴的赶回去,倒不如同去白原再说。 倒是那赵天雀却立在窗口观战,瞧得是眉花眼笑,只因这样的厮杀,自己等闲哪里能瞧到,看来当日赖在这塔中,竟是平生最不后悔的决定了。 原来这赵天雀在塔中与原承天相处数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虽然逐走了天一三修,回到东极城中。赵天雀又怎肯便回,就央求原承天,要去仙会上瞧个热闹。 原承天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他这人又最是心软,别人稍稍一求,多半就会答应下来。因此这场大厮杀,斗法固然是斗得热闹,那瞧热闹的也是不少。 刀君与魔晋南双双抢到,对那黑龙拜徒同时施法,刀君是化体为刀,向这修士杀到,那刀君身子的每一处,皆是杀人的利器,任你修成怎样的肉身功法,也禁不得刀君合身一扑。 魔晋南则是三式齐出,要与刀君再来比过,二女见面之后固然欢喜,那争斗之心更是一丝儿不减,非要借着对手拼个高下来。 上次在阵法之中,二人算是拼了个平手,今日正好再次来过。 这名黑龙拜徒本来漫不经心,忽见二女齐出,灵息惊人,以他太虚之士的玄承,怎不知二女的厉害,立时就打点精神,与二女大斗法术。 只见此修另一只未残袍袖一拂,施出万山藏袖的绝计来,正挡在刀君面前,只是此修虽知刀君厉害,还是小瞧了刀君。 那在藏在袖中的千山万壑,刀君固然是伤不得许多,可这藏着万山的衣袖,又怎能禁得住刀气一割,刹那间就碎为千丝万缕了。此修苦心修成的万山藏袖之法,起码今日再也用不着了。 就在刀君碎去这衣袖之时,魔晋南三式魔刀已到这修士的前胸后背头顶。这三式魔刀自三处袭来,算是魔晋南近日的小有成就。 此修刚被这刀君碎了衣袖,正自懊恼,又见魔刀三式袭来,慌忙将胸口一拍,法像被逼遁出去,去抵住这魔刀三式。 这道法像亦是本身法像,此法像张口吐出一道黑气,消去一式魔刀,左手捏了法诀,又消去一式魔刀,再将右手法剑挡来,又是消去一式魔刀,就怕魔晋南急的叫道:“输了,输了。刀君,我终是不如你。” 刀君哈哈笑道:“晋南,怎的这就认输,可不是你的性子。” 魔晋南道:“输便是输,有甚好赖的,两次都被你抢了先,我趁乱袭击,哪知都不曾占到便宜,可不就是输了。” 刀君心中暗道:“晋南跟随大修越久,那心性就越发的沉稳了,以她魔刀出身,倒也难得。” 正想着此处,忽见身遭一阵大亮,自空中落下来一道极强光芒,将那修士罩在其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第1190章众侍力战死不休 这道光芒,正是原承天祭出的青毫神光,那修士被金狮,玉猴缠住,又被刀君晋南围攻,已是略显狼狈,此刻动用青毫神光,正当其时。 而只需此修一除,场上优势就会更加明显,定然让百族三修留在此处,也好替被袭杀的仙族修士报仇。 就听“轰”的一声,空中碎片纷飞,正是那修士的法袍被青毫神光所毁。然而光芒之中,也仅仅是一件法袍而已。 那修士好不灵便,就在青毫神光乍现之时,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用那法袍引开神光,自身早就窜出去数十丈去。原承天一番谋划,终成画饼。 原来这青毫神光虽是威力无穷,可祭施起来总需片刻功夫,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又哪里能心到法随?本以为有众侍将这修士围住,应可替自己争取到机来,哪知太虚之士,毕竟神通广大,怎能轻易伏诛? 姬氏二修亦是暗叫可惜,若是原承天能诛杀此修,那可就是昊天的一大佳话了,奈何原承天与那修士境界相差太多,连跨两大境界诛敌,又是谈何容易。 不过原承天此次动用青毫神光,还是将百族三修惊出一声冷汗来。刚才原承天遁出三神法像,已是惊世骇世,不想又祭出青毫神光来,桩桩件件,直让人如在梦中,这个人真的是仙修境界? 这世间的神通妙法虽是无数,可修士是怎样的境界,就修怎样的神通,那是一点儿也无法勉强的。原承天修出三神法像,或可说他福缘深厚,可这青毫神光就是真材实学了。 莫邪王心道:“此修日后必为我宗大患,奈何今日却诛杀不得,奈何,奈何?” 他与姬秋远可谓的不分轩轾,就算想腾出手来对原承天略施压力也是不能,又何况转而与原承天斗法? 黑龙拜徒虽没被原承天青的青毫神光伤到,可经此一吓,也是胆战心惊,本想趁着原承天神识大耗之时趁机下手,却被四侍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猴向来性傲,可姬秋远的金狮亦是悍勇,直将玉猴比了下去,这昊天第一灵侍的名头眼看就是摇摇欲坠了。 这也是玉猴性急了,他此刻不过是仙修境界,三十六天罡也只是初修而已,日后成就无限。而金狮已相当于极道中乘,玉猴的实力比金狮稍逊,也属可然。 可这玉猴怎肯认输,心中道:“今日不显些手段来,岂不是令主人蒙羞?” 便一手绰了劈天钺,一手掐起法诀来,口中“疾”的叫了一声,身子就长高一丈,变成巨猿身形。 这是三十六天罡变化的妙法,身子长高一尺,就增三岳之力,如今长了一丈,就多了三十岳的力气。 这也是玉猴的三十六天罡未曾大成罢了,若是修成三头六臂之法,威能更是强大。 这时玉猴立在空中,双手持定了劈天钺就向黑龙拜徒狠狠劈来。这一劈比刚才徒增三十岳之力,黑龙拜徒就算是太虚之士,也大感吃不消了。 此人忖道:“难不成被四名灵侍困住,可不是枉为太虚之士?说不得,也要献件法宝出来,替百族挣个面子。” 手中青光闪动,就多了一件法宝,乃是一件奇香扑鼻的木剑。不想这法剑虽是香木雕成,却是如山似岳之宝,就此横架当中,与劈天钺撞在一处,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玉猴就被震出三丈去。 玉猴被此剑震出,心中自是着恼,可百族修士瞧见此景,皆是骇然。原来这木剑瞧来平平,却是仙庭雷木制成,沉重异常。瞧来是为木属,其实却是异金。 此剑一出就有百岳之力,寻常修士被此剑一撞,就算不会手臂碎裂,也必被震出百丈去,哪知玉猴只是略退三丈罢了。 原承天心中赞道:“百族修士不愧有多宝之谓,也亏对玉猴来历不凡,否则怎能敌得住这件雷木剑。” 黑龙拜徒取这雷木剑在手,立时精神大震,“刷”的一剑,就将那金狮逼退,金狮虽是威猛,也同样是敌不住此剑的百岳之力。 此修连退二侍,心中得意起来,再抖擞精神,又向刀君劈来。 刀君本不惧世间任何杀伐之宝,奈何此剑一起,就有一股无形灵压,迫得刀君也是连连后退,否被此剑劈实,就算不会损了身子,也会乱了心境。 而黑龙拜徒连退三侍之后,便是哈哈大笑,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徒然一亮。 这雷木剑既然是沉重异常,如山似岳,修士施用之时必定是大耗灵识真玄,原承天凝目瞧去,见这黑龙拜徒果然目光略显黯淡,那是灵识大耗之像。 原承天脑中灵光一闪,立时就下法旨,催促刀君上前接战,又令魔晋南亦要努力,同时心神一动,唤出金偶来。 莫邪王见原承天侍将无数,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心中愈发惊讶,忖道:“此人究竟是怎样的机缘,竟收得三名强力侍将?” 其实莫邪王却是弄错了,那刀君乃是杨氏之宝,却非原承天的侍将,不过自然也无人对他解释明白就是。 刀君本被雷木剑的强大灵压逼走,可既听到原承天传下法旨,又怎肯后退,立时也猱身上前,再祭刀罡。她跟随原承天多年,知道原承天一言一行,皆是大有深意,绝非好勇斗狠之徒,如今眼见自己不敌雷木剑,也要令自己强攻,那必定是另有玄机了。 姬秋远本来见雷木剑逼走自家的灵侍,知道这雷木剑厉害,不可力敌,可见到原承天众侍不退而进,心中忖道:“承天绝非鲁莽之辈,此举定然大有深意,我需对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亦下严旨,让金狮返身再斗。 金狮本来尝到这雷木剑的厉害,不再上前,可主人严旨已下,怎敢后退半步,就发出一声大吼来,先慑敌胆,再踏足上前,将血盆巨口向黑龙拜徒噬去。 那边魔晋南亦施魔刀,与刀君并肩上前,金偶手中则是持着无锋,念一声避字诀,要效原承天当年诛杀叶氏修士,大败慕行知故技。 诸侍同时发力,黑龙拜徒则是冷笑连连,雷木剑再次挥动,剑中便有山崩地裂之声。此时金偶最先赶到,正撞着这雷木剑,身子便被击得粉碎,不过金偶手中的无锋亦是得手,将黑龙拜徒的手臂添了一道血痕。 金偶以避字诀之速,犹被这太虚之士一剑击中,可见此修近身格斗之技极是厉害了。也亏得金偶修成不碎身法,原承天又修成顾氏魂术,因此只要原承天本魂不灭,金偶就算碎身千万也是无妨。 那边金狮亦到,张口咬向此修的手臂,这是趁其手臂受伤,转动不灵,希望可捞些便宜。 面对这金狮之口,黑龙拜徒却不敢硬接硬挡了,只因那金狮扑到时,其口中大放罡气,此罡气如铁之坚,如水之密,因此这金狮噬来,并非仅仅是一撕一咬之力。 以此修太虚修士之能,对这金狮罡气,亦要退避为上,于是就将身子急转,避开金狮扑咬,再将雷木剑自空中斩落,击向金狮的背脊。 别瞧这一转一斩,却是要竭力而为不可,否则那金狮罡气强大之极,稍有不慎,就被这罡气所夺,轻者心境动摇,重则肉身受损。 不过此修端是厉害,连敌金偶金狮,仍是举重若轻,那金狮如何敢接雷木剑一击,也急急将尾巴一摆,闪到一边去了。 黑龙拜徒连施两剑,目中光芒更显黯淡,这雷木剑消耗起灵识真玄来,也极是厉害的。 可是众侍攻势如潮,又怎能让此修有喘息之机,金狮刚刚闪开,刀君与魔晋南已联袂杀至,刀罡刀式就自四方涌来,大有将此修卷在其中,一绞而碎之势。 但这百族修士有强大法宝在手,本身境界又是奇高,刀君魔晋南再强,亦是难伤其分毫,就在那无穷无尽的刀气杀气之中,此修将雷木剑猛的绞动起来,此剑生出滚滚雷光,那刀君和晋南的刀气生生抵住。 也就是刀君与魔晋南的法力大有来历,若是寻常刀诀法术,被这雷木剑的雷光一卷,只怕就要被席卷一空了。 但二女皆是天地之灵,天地只要存在一日,那刀气杀气便是无穷无尽,因此任他雷光卷来,刀气杀气仍是源源不断。 看来若无法将二女击退,此修便是将雷光卷来数日,也是无用。 此修心中不耐,大喝一声,不顾刀气杀气犹在身周,就祭起雷木剑来,奋力劈向二女。 二女见此剑雷光闪烁,无不大惊,只能急急退后。不过黑龙拜徒强行祭出此剑,也是受损不小,那刀气杀气,就在他的胸前一撞,虽是破不得此修的肉身功法,可心境必然由之一乱,就连胸腹灵脉,也是略微受损了。 不过刀君晋南也是受惊不小,尤其是雷木剑中的雷光,对魔晋南的杀气实有相生相克之能,因此魔晋南心境大乱,退出数丈之后,心中惊惧难定,只好再退百丈,但面上还是黑气密布,那是杀气反噬之状,若不及时处置,后患无穷。 众侍轮番攻击,皆是竭尽全力,但所获得的效果委实不彰,那黑龙拜徒虽是受了损伤,可对太虚之士来说,则是微不足道了。 这时玉猴亦返身再战,劈天钺奋力劈出,那修士亦将雷木剑来迎,就在这时,空中传来“的铃铃”一声脆响,雷木剑忽的便是一沉,也不知沉向哪里去了。 本来玉猴的劈天钺被雷木剑架住,此刻雷木剑忽的消失不见,玉猴又怎能客气?一声轻响传来,面前血光迸现。 第1191章神通尽施难诛敌 原来原承天此番用计,是让诸侍引那黑龙拜徒接连动用雷木剑,已消耗其灵识真玄,只要此修灵识弱于自己了,撼天铃就可发挥威能。 但如此施法,对原承天来说亦是首次,雷木剑究竟能消耗此修多少灵识,尚在未知之数。 自己刚才动用青毫神光,亦是消耗不少,因此原承天动用撼天铃,也算是大冒风险。 可是除此之外,原承天实不知该用何法应付一名太虚修士,如今冒险一试,总算大告功成。 诸侍轮番上阵,逼得这修士不断动用雷木剑,虽不可能逼这修士将灵识耗尽,可只需将其的灵识消耗到低于原承天的程度,撼天铃就可发挥威能了。 原承天之所以敢做这样的冒险,一来自己的神识之强,已可与极道大成相提并论,二来就算对方的灵识强过自己,以神识强大属性,自己亦是大占便宜。 既然雷木剑被撼天铃摇落,此修再无防御之法,遂被玉猴的劈天钺当头劈下。 只可惜此修祭出的七只灵兽一直在四周卫护,眼瞧着劈天钺将至肉身,此修大喝一声,一只灵兽急急窜来,护在胸前,被劈天钺一劈为二了。 这修士先前失了黑龙虚识,此刻又失了雷木剑,损了灵兽,便是铜打铁铸的心境,也要动荡不休。修士斗法,全靠心境维持,此刻心境大乱,又如何迎敌。 口中就大叫道:“莫邪王,今日断无好结果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莫邪王瞧见此景,亦知今日果然难有好结果了,奈何那姬秋远逼得甚紧,就算想脱身而逃,亦是极难。 原来姬秋远用的方天画戟的招法,亦是仙兵妙式,那戟法神出鬼没,招式精奇,且时不时化出五行之术来扰乱对手的心神。 就见这枝戟或如飞龙在天,喷云施雾,或如潜龙于渊,掀风作浪,亦可引来天雷地火,端的是声势惊天。 莫邪王暗道:“今日若想从容离去,只怕极难了,说不得,只好忍痛割爱。” 忽将青罗伞一收,整个身子就向姬秋远排来,姬秋远笑道:“道友是要认在下拼命吧,只怕答应不得。” 手中画戟高高指向天空,忽的向后一拉,就是这样拖将下来,使了个仙兵妙式中的绝技,名叫指天画地。那戟上的神光好不厉害,似乎可将面前界域也要划开一般。 那莫邪王的肉身如何能敌,遂被此戟自头至尾劈为两半了,空中血光漫天,瞧来这莫邪王应该是肉身皆碎了。 只是姬秋远却是大皱眉头,只因那莫邪王的身形好似一团青烟,空中血光虽是像模像样,也只是一道淡淡的雾罢了。原来是被莫邪王以一道血符代已,本体却逃之夭夭。 那血符是将一滴精血寄于符上,遇到危机之时,将这血符祭出,符中精血可化人形,便可替主人挡此一劫。 那修士的精血何等珍贵,一丝一毫也是损不得的,莫邪王损此一滴精血,说不定就要损去数年的修为了,因此血符虽好,却是不可随意动用。 见莫邪王二修皆逃,姬秋遐的对手亦是着忙,百忙中念起真诀,又将那破损神将唤出。 这神将本被姬秋遐的黄金杵打破,若想再战,尚需时日恢复,此刻被此修急急再唤出来,那身形只是勉强维持罢了,最多只有以前的一半威能。 饶是如此,也只能领旨而出,手持银锤迎向姬秋遐。 姬秋遐虽知这是对手的金蝉脱壳之计,却也无法破解,只好大喝一声,将黄金杵施出十成修为来,再次将这神将打得粉碎。 那修士借这神将断后,总算逃得远了,只是他好不容易修出的神将加持却是大损,若想完全恢复,也不知要消耗多少光阴。 这边黄金杵落下时,莫邪王三修已逃得远了,姬秋遐叹道:“只恨未能留下一修来,难解我心中之恨。” 姬秋远笑道:“那太虚之士怎能轻易被诛?更何况又有莫邪王这样的百族名士,今日能杀得他等损法折术,亦是收获不小。” 姬秋遐这才点了点头,此番大战,百族三修皆有伤损,尤其是种种奇术异宝,算是损失惨重了。下次若是相逢,没了这些个奇术异宝,可就更容易对付了。 与百族争斗,断断是急不得的,百族能在昊天存在至今,自然有他的道理。能占得一点便宜,就算是功劳了。 姬秋远这时才转向原承天,忽的长长一揖,慌得原承天还礼不迭,道:“姬兄何必大礼?” 姬秋远道:“若无承天自叶惊海口中逼出我的下落来,姬氏大能哪里能寻得着我,秋远这条性命,实拜承天所赐。” 原承天道:“吉人自有天相,道友大有渊源,自有天地护佑。” 姬秋远微微一笑道:“承天莫非是指那件玄武甲,此甲的确是本族之宝,亦不知从何得来。说来也奇,这些日子以来,常有玄武入梦,也不知是何征兆。” 原承天肃容道:“若能详述,感激不尽。” 姬秋远凝神细想,道:“也就是这三五月之内的事,我自真修以来,就不曾有梦,哪知修成这太虚境界了,居然梦境连连。在那梦境之中,有玄武临于一片汪洋大海之边,身边有只白色虎形异兽相伴,似乎就是白虎了,可惜在下愚钝,着实解不出其中玄妙。” 那修士发梦,自然必有因由,且这姬秋远的梦境之中,又有玄武白虎齐出,端的是非同寻常了,原承天心中暗忖道:“那玄武白虎殒落多年,如今也该临世了,只可惜天意渺茫,也知两大神兽系出何方。更不知以何方式转世。” 他与姬秋远虽是初次见面,却因有先前的一段渊源,自然是倍觉亲近,而姬秋远既是姬怜舞瞧中的人,其品性为人,自是不会错了,与原承天亦是投缘。 三修各自唤回侍灵,就向白原方向行去,姬秋远便道:“以承天的修为手段,当为正选,不过是需要走个过场罢了。我姬氏极道之修,尚无人能是承天对手。” 姬秋遐笑道:“先前在下亦是不肯信,怎的一名仙修之士,就要被选来代表姬氏极道修士出战,今日一见,才知端的,老祖与春山长老的眼光,断然不会错的。” 姬秋远道:“此次当可与承天携手,参加仙会,实为人生一快,只盼能尽展所长,保姬氏立足上三族,亦不负老祖所托。” 姬秋遐笑道:“在下虽也欲为本族出力,只恨终是不及秋远兄,在下虽为太虚备选,最好一直做壁上观才好。” 那仙会的规则,是每个境界修士只出一人,是为正选,另有二修备选,这是担心正选修士若有损伤,就可由副选出战了。若是正选签中高歌猛进,修为不损,就可一战到底了。 姬秋遐此言,亦是善祷善颂。 原承天出战仙会应无疑问,但究竟是正选还是副选,尚在两可之间,毕竟以原承天的境界而言,以常理来论,出战极道之修甚是冒险。唯有见识过原承天神通者,才知原承天跨境诛敌只等闲,实可与极道大成争锋。 而姬春山虽欲让原承天担当正选修士,可若想压服姬氏悠悠之口,还需一试,因此一到白原与姬氏大队修士会合,这极道修士的选拔就要立刻进行了。 数日之后,已到东土边缘地域传送台处,昊天九方之间,皆有虚界相隔,东土与白原之间,则是罡风界,界中罡风强大之极,修士在此界行走,被这罡风所阻,自是如蚁行蜗爬一般,非得要用传送台不可。 此处传送台为苏元二氏所控,自是守卫森严,诸修到了此处,也可将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那百族修士虽强,也不敢轻易来这苏元二氏的腹地撩拔。 不想今日传送台甚是忙碌,原来仙会既开,自是八方修士齐来观战,尤其是天下的散修之士,怎能错过这样的机缘? 虽然仙会之战,与会修士名额有限,等闲修士无法近前一观,可不到近处,怎知有没有机会入内一观?便是实在无法观战,能走得近些,及时得知仙会斗法的消息,也是一趣。 因此每届仙会,皆是万修云集,极是热闹。 虽然以姬氏修士的身份,自可优先进入传送台,可姬秋远乃是诚实君子,怎肯借身份得利,居然隐瞒了身份,老老实实的取了号牌,在传送台前排起队来。 原承天瞧着手中号牌,竟是到了百数开外,看来今日未必就能离开东土了,好在他亦是心性淡泊之人,今日走也罢,明天行也好,又有多大区别。 那传送台边建有仙驿,等候传送的修士,可在其中静修,到时自然有传送执事前来通知,倒也便利。 原承天与姬秋远三人取了号牌,正欲前往仙驿暂歇,忽听里面有修士叫起苦来,纷纷叫道:“好不容易轮着了,怎的又要延后?可不是把人等得痴了?” 便有传送执事道:“道友有所不知,如今仙会召开在即,那参加仙会的仙族弟子,自然是要优先传送的,若是误了仙会大事,怎能使得?诸位道友且稍候片刻,这里三座传送台齐齐运作,又能等上几时?” 只是那传送执事虽是耐心解释,一众散修又怎能听得进去,正在那里吵闹,忽见一队修士步入传送大厅,皆是高冠华服,气度不凡。诸修转目一瞧,再也无人敢说话了。 而有人就低声道:“原来是林氏弟子赶来,却不知那林九霄林公子可在其中。” 原承天亦是好奇,正想于人群中细辩,忽的心中一震,心中暗叫道:“不好,这林氏弟子之中,竟有同为大修分魂者。” 第1192章分魂相杀为哪般 此一行修士共有十七人之多,走在前面的三位太虚之士固然气度不凡,但其后紧跟着的一位少年修士更是俊逸出尘。便是这太虚之士的锋芒,亦难将这位少年修士压过一头。 这少年修士既然已是仙修大成,那么最少也是六七十岁了,之所以相貌宛若少年,只是因其得道甚早罢了。由此可见这修士仙基极佳。 就在原承天瞧向这位少年时,那少年也是忽的转过头来,瞧了原承天一眼。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就如同刀剑触碰一般,似乎可撞出一溜火花来。 既然二人同为大修分魂,只此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对方的来历了。就见那这少年先是惊愕不已,转而低头寻思,大皱眉头,等他想将目光牢牢锁定原承天时,原承天早就不见了。 这时林氏一名太虚之修瞧见这少年神情有异,便道:“九霄,遇到何事?” 这少年的神情瞬间转为从容,道:“虚云师祖,九霄只是在人群之中瞧见了一个熟人罢了,正想理会,哪知此人已不见了。” 林氏弟子自老祖以下四辈,以冲虚鹤霄四字排名,林九霄真名之中,并无一个“九”字,只因有名列昊天九公子之中,诸修皆以“九霄”名之,遂忘其名,如风七亦是如此。 林虚云笑道:“若是有缘,日后自当相见。” 林九霄笑道:“师祖说的是。” 这时有传送台执事迎将过来,恭请林氏诸修进入传送台,台边一众散修见是林氏大修齐至,怎敢多言,只能在人群之中仰望罢了。 又有人小声提起林氏修士被袭一事,林氏修士也只当不曾听到,片刻间,传送台已经准备妥当,林氏十七名修士分成两批,刹时已被传去白原大陆了。 这时原承天三人已来到外间,姬秋遐便道:“承天,怎的匆匆走出来?本来倒是想与你引见林氏弟子。” 姬秋远微微一笑道:“只怕承天不便与林氏弟子见面。” 姬秋遐奇道:“这是为何?” 姬秋远道:“秋遐兄有所不知,那林氏鹤真,因好色滥情,不知误了多少女子的终身,遂被承天所诛。那林氏老祖就算执事甚公,不来与承天计较,只怕林氏弟子中,定有不甘心的,少不得要来寻承天的麻烦。” 姬秋遐叹道:“不想竟有此事。” 三修于仙驿中静修,数个时辰之后,总算等到传送台执事召唤,那传送台的执事本来按例要收三修仙币若干,姬秋远这才取出铭牌来。 那传送台执事就惊道:“既是姬氏弟子,怎的不早点说?仙族弟子自然是要提前安排的。”说罢告罪不已,急忙安排三修入了传送台。 刹时传送台启动,三修再睁开眼睛时,已是身处白原了。 此番在传送台处遇到大修分魂,对原承天来说自是震动不小,尤其是这道分魂又是昊天九公子之一的林九霄,这就让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极大的难题了。 大修分魂彼此厮杀吞噬,那是天地安排,身为大修分魂,自是身不由已,原承天一路起来,所噬分魂不少,这才有今日成就。 不过以往所遇分魂,或如阴老魔般怙恶不悛,或干脆就是无主分魂,就算是吞而噬之,倒也心安。可若是有那大修分魂者,向来没有恶迹,自己若是再行诛杀,岂不是有违天道,又怎能心安理得? 而随着自己修为渐高,分魂对自己境界修为的提升,已是微不足道了,内心中既然没了这种冲动,原承天也能够决静下来,抑制这种分魂互噬之念。 奈何他就算如此想,只怕林九霄却不会这般认为,若是林九霄来寻自己的麻烦,那也是分魂的本能,倒也怪不得他。 这时三修已出了传送台,刚刚步出传送大厅,就见厅外立着一人,正是林九霄。 秋远秋遐二人不觉一怔,道:“九公子何以在此?” 先前在东土传送台边,挤在人群之中,实不便相认,此刻见面,自然要寒喧数语。 林九霄揖手道:“原来是秋远兄与秋遐兄,刚才在人群中见到,只恨身边吵闹,也不便相见,若有简慢之处,还请见谅则个。” 姬秋远笑道:“好说,好说。” 林九霄忽的转向原承天,道:“这位想来就是原承天原道友了。” 原承天心中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与这林九霄之事,总要想个法子解决。” 缓缓揖手道:“原承天见过九公子。” 林九霄微微一笑道:“正所谓见面不若闻名,近来昊天界纷纷扬扬,传诵道友大名,只怕是三头六臂之身,穷凶极恶之貌,哪知却是谦谦君子,大德之修。” 姬秋远与姬秋遐相视而笑,原承天既是姬氏弟子,如今在昊天得享大名,那自是姬氏的荣耀了。 原承天道:“九公子言重了,君子二字,实不敢当,大德之誉,更是无从谈起。” 林九霄道:“原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在下实是有件私事,要与道友计较。” 姬秋遐面色一变,啊呀叫了一声,道:“九公子,这是怎样说来,莫非是因林鹤真一事?林氏要找原承天的麻烦不成?”就将面色一沉。 原承天诛杀林鹤真固然是事关重大,可林鹤真有错在先,原承天此事并不曾做错了,既然占足了理由,姬氏怎能置之不理,不但要管,还要大张旗鼓的管一管不可。 林九霄叹道:“鹤真风流荒唐,我林氏弟子,皆以此为耻,以此为鉴,老祖更是放下话来,凡我林氏弟子,需当牢记教训,不可重蹈覆辄,更别说要替鹤真报仇了。那岂不是自取其辱,徒增污名?” 姬秋遐见他说出这番话来,这才点了点头道:“林氏老祖,果然执事甚公。” 林九霄道:“在下与原道友,虽是素未谋面,却偏偏有一桩私事牵扯,既是私事,自然不便宣之于众了。” 说罢目光紧紧的盯着原承天,淡淡的道:“却不知原道友意下如何?”那神情已略有挑衅之意。 姬秋远虽不知二人之间有何事牵扯,可见到林九霄的神情,便知二人竟是势若水火一般。不过林九霄向有令名,行事光明磊落,可不像林鹤真那般荒唐,而既然林九霄放出话来,原承天若是逡巡不去,岂不是显得姬氏弟子弱了一头。 此时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九公子请。” 林九霄伸出手来,将原承天手臂把住,叫一声“起”,身子就起到空中,那林氏的遁术与其他仙族弟子相比,并不见得高明,却自有一种从容风雅,令人见而心折。更兼得林氏弟子,个个相貌俊秀,才配上这样曼妙的步法,更是相得益彰了。 既然说好是相商私事,姬秋远与姬秋遐心中再疑,也不便跟上,片刻之间,林原二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林九霄的手掌一直牢牢把定原承天的手臂,却是宛如铁箍,要将原承天的手臂捏碎一般,忽而又缓缓放开,如是者三,原承天已知林九霄心中定是天人交战了。 原承天则是从容不迫,任他林九霄施为,这林九霄在昊天虽有大名,又与自己境界相若,可双方修为,却是天差地别了,任他有无穷手段,也伤不得自己分毫。 此时二人已身处旷野之地,四周绝无人迹,林九霄忽的将手掌一松,改按腰间法剑,立住身形道:“此处说话,想来无人窥探了。” 原承天也立住身形,道:“九公子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林九霄目光紧盯着原承天,道:“既是无第三人在此,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系同出源,你知也不知。”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林九霄目中隐现迷茫,道:“像原道友这样的人物,我至今已遇到七个了。” 原承天道:“莫非那七人皆被你所杀?” 林九霄的神情痛苦之极,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想杀人,奈何那七名修士,一见我之面,就要来与我拼命,我初时不知,其后才明白,原来他们若是吞了我的分魂,那修为就会大进的,而我若是吞了他们的分魂,也是一般。” 原承天道:“既然是你死我活之局,又是他人向你抢先动手,你又怎能束手待毙?” 林九霄叹道:“我自然不能束手待毙,可是无论如何,若是对方并无恶迹,仅因同为大修分魂,就要厮杀,我心中总是过不了这一关。” 他瞧向原承天,缓缓的道:“又比如原道友这般的大德之修,便是见我是大修分魂,也不来理会,可是我心中的厮杀之意,却是难除难消,这种滋味,又叫人情何以堪?”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公子心中定有计较了。” 林九霄道:“我自小得道,为的是修得长生,以这卑微之身,行天地大道,拯苍生于水火,哪知却遇着这分魂互杀之事,每吞噬一道分魂,我心中就是内疚不已,却又不得不为……” 原承天心中愕然,不想林九霄为这分魂互杀一事,却是这般痛苦,那大修的分魂性情不一,自有那性情坚定者,亦有那心志软弱者,千人千面,尽在这分魂之中,而遇着同一件事,各人表现不同,亦是寻常。 正不知该如何劝慰,那林九霄忽道:“原道友,那大修万魂,日后必定归于一人,既是如此,不如你就将我这道元魂收了去吧。”将手中法剑缓缓抬起,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第1193章相约百年寄魂处 原承天大惊失色,左手施了个仙兵妙式,那是顾氏剑诀中的夺剑之术,专用来夺人杀伐之宝。右手则用出无界真言中的持字诀来,只要林九霄的法剑被自己抢到,那就是如同生根一般,林九霄怎样也是回夺不得了。 林九霄道:“我已一人求死,道友何必阻拦。”右手一挥,正是林氏的分灵之术。 这是要将原承天夺剑之力化去,就算原承天手掌搭到法剑,那也是软弱无力了。而林九霄虽是心灰意冷,心境动荡之际,这一式分灵之术仍是施展的淋漓尽致,以四两而拨千金,深得分灵之术的玄奥。 只是林氏分灵之术虽是族传之技,偏偏原承天亦是其术的大行家,这分灵之术又怎能化得原承天的法力? 何况此术于震位实有重大缺陷,这个秘密则是知之甚少了,那原承天身子不动,只靠手法变化,就欺到林九霄的震位去,且将紫罗天罗诀小施一成,掌中就发惊雷一道,立时就将林九霄的分灵之术化解于无形。 原承天的手掌就此攀上林九霄的法剑,这样一搭到剑身,那持字诀的妙处就显示出来,林九霄虽然本能的用力回夺,可那法剑就如生了根一般,怎能动摇分毫。 林九霄目睹原承天奇术迭出,竟忘了求死之志,惊道:“道友何以亦知林氏分灵术?不想本族镇族奇术,在大修面前,竟然是不堪一击。”言罢更是心如死灰。 原来自身所学,在原承天面前竟是毫无用处,想求死亦是不得,就连一直视为昊天绝技的分灵之术,也同样的不值一提了。 原承天瞧在眼中,急在心中,要知道仙修之道千难万阻,全靠心境维持,只要心境一失,任你是如何大修,也必然是就此沉沦,而一旦心魔袭来,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观林九霄性情,虽是天纵其材,却是偏于软弱,一旦遇着大事,就生退却之心。前者其无端诛杀七修,大违其向来修行之道,这事若是对那大奸大恶者瞧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牺牲他人,成全自己,本是天经地义。 可在林九霄这样的至慈震善者瞧来,无端取人性命,必生罪孽深重之心,这才心智蒙尘,竟生出死志来。 按理说这样的性情,又如何能生存于世,林九霄也是仗着林氏撑腰,这才侥幸博得大名罢了。 但林九霄困惑之处,也正是自己需要面对的难题,大修分魂之间究竟该如何相处,实是这天下最难解的迷题。 若依着大修本意,便得分魂相杀,想来那天地或会视为特例,而不会降下煞气来,可这对林九霄与原承天来说,却同样的是痛苦不堪。 因此原承天夺剑之后,半晌无语,林九霄则是干脆弃了法剑,抱头掩面低头垂泪不止。 原承天思忖了片刻,缓缓道:“那天意令我等分魂相杀,是盼着日后成就归于一人,此人所负的担子,着实是不轻了。这千斤重担,九公子便想让我一肩承担吗?” 林九霄身躯一震,喃喃的道:“在下,在下只是想舍此微躯,成全了大修,哪知道竟是如此。” 便想到,今日若是不死,日后竟是要遇到无数分魂,那岂不是都要一个个诛杀了?想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 原承天道:“就算我今日收了你的元魂,若是日后不幸中途殒落,那元魂复又散之四方,岂不是空负公子大德?使得公子的牺牲白白浪费?” 林九霄低声道:“此言也似有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我之间,不妨做个约定罢了。此法虽不能彻底解决分魂相杀相噬的结果。” 林九霄漫然应道:“却不知是怎样的约定。”看来仍是死志不泯。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这样软弱的性子,只好在族中修行罢了,一旦离了林氏,来到这昊天闯荡,又如何能经历沐雨?不过复又想来,正是因那大修分魂性情不一,这才能历世间诸事。一个人的性情如何,其实也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遭遇,而从林九霄身上,自己似乎也瞧出自己的前世经历。 那青龙之所以要将自己打下凡尘,想来亦是恨铁不成钢,盼着自己重修仙道,再历人情罢了,如今瞧这林九霄,亦是青龙当日同样的心情。 于是温言道:“九公子,世道多艰,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顺山顺水,飞升仙庭。便是飞升仙庭了,只怕所遇之事更是凶险,天道幽微,谁又能堪得明白?” 林九霄似有所悟,点头道:“此言是也。” 原承天道:“你我分魂,必承担极大重任,若是轻易就死,岂不是辜负天意,是以在下想来,你我不妨约定,无论你我日后谁先殒落了,此魂不归本族,亦不去转世重生,而是径直投向对方如何?如此一来不负天地所托,二来亦是同担重责。使我大修分魂,亦可相安无事,少却许多杀伐。” 林九霄之所以一心求死,便是因为分魂相杀之事实不可解,这一路修行去,也不知要诛杀多少无辜无分魂,可是听到原承天这个主意,不由的眼睛一亮。 他将这主意思忖了半晌,猛的击掌道:“果然是好计策,便是日后我再遇分魂,亦可如此办理了,既免了杀伐,又可使诸多分魂齐担重责,只是你我今日别后,必定是相隔万里,又如何及时遇到?而一旦拖延了时日,魂力一消,则分魂便无用矣。” 原承天道:“此事不难,等这仙会一了,我便往昊天小冥界定魂山中,专设一域,用来寄放我等元魂。此域他人皆不可辩,唯分魂可见。” 林九霄喜道:“大修神通,着实妙不可言。” 原承天当即盘膝而坐,要立时创出一套真言法诀来,以便大修元魂到了定魂山后,好用这套真言法诀寻到寄魂之地。 以原承天的玄承灵慧,创出一套真言法诀来自是不难,更何况是这区区小术,也就是盏茶功夫,此术已成,就将这寄魂法诀传于林九霄。 林九霄得了法诀自是欢喜,今日得遇原承天,本以为必是二者只能存一,哪知原承天却有这样的奇策。日后若是再遇大修分魂,就可如此办理了。 林九霄道:“既是如此,我等无论是没先殒落了,必往定魂山寄魂,而对方得了消息,就可要日夜兼程赶过去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原承天笑道:“便是这个道理。”他因林九霄之故,终于痛下决定,创此法诀,也算是替这分魂相杀之事,安排了一个妥当的办法,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心中也是如释重负。 这时林九霄抬手一揖,笑道:“我擅自离了队伍,只怕师祖嗔怪,今日不便长谈,只盼日后有暇,能与大修彻底长谈,想来定是获益良多。”就这般匆匆去了。 原承天见他遁行之际,一路上皆是欢呼雀跃,好似孩童一般,亦觉有趣,看来林九霄经此一事,已是放开怀抱,也免去了日后心魔入侵之劫。 他亦是担心姬秋远与姬秋遐牵挂,也忙忙向传送台附近遁去,刚刚遁了数百里,耳中忽听到一道陌生的传音:“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原承天吃了一惊,不及转头去瞧,就听身后遁风阵阵,那修士已是欺到面前了。而就算不必动用神识,只从这遁风灵压瞧来,此修必是太虚之士。 以神识辩来,此修赫然是位林氏弟子,当初在传送台边曾经见过的,想来是林氏三名虚字辈大能之一了。 原承天冷笑道:“这么说来,道友是为林鹤真报仇而来?” 那修士亦冷笑道:“便是不为鹤真,为九霄计,今日也势必要将你诛杀。你若身死,元魂也不必前往小冥界定魂山,自然由我携着带给九霄便是。” 原承天笑道:“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心知此战势难避免,便将无界之剑握在身中,而塔中诸侍也是严阵以待,等候原承天的法旨,好出塔厮杀。 奇的是此修并不曾祭出法宝法诀来,而是等了片刻之后,道:“这倒是奇了,你一名仙修大成之士,在我太虚面前,竟不去自尽,难不成还要我动手不成?” 这句话就将塔中诸侍气得发昏,怎的这世间还有这样不知轻重高低的人,以为身为太虚之士,就可天下无敌不曾?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若想诛杀太虚之士,或许机会渺茫,可若只是保全自身,那则是绰绰有余了。 原承天也是又气又笑,转过身来,只见此修须发皆灰,神情凌厉,想来是性情刚猛之人,便淡淡一笑道:“道友欲取在下性命,奈何在下却是贪生怕死,还请道友速速动手。” 此修怒道:“你若自尽,还可留个全尸,既是逼我动手,少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也不动用法宝,就将一道法诀施来,这法诀中祭到空中,有阴风阵阵盘旋,将天空都摭住了,此诀其中暗藏风刃,肉身若被卷入其间,则是必死无疑了。 原承天见此修甚是托大,竟用这小术伤敌,暗暗摇头不止。手中亦抹了一道法诀,朝那阴风诀一指,那阴风刹时被原承天的法诀化解,空中又复朗朗红日。 与此同时,再将双手一拍,一道紫罗天雷诀轰然响起,就向那修士落去。此番原承天存心要一试自己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如今与这修士一对一斗法,正好做个比较。 此修好不恼怒,叫道:“居然敢真个与我动手!”手中取出一宝,不管那紫雷下落,只顾着朝原承天祭来。 第1194章不被人忌非英才 这法宝乃一柄法剑,通体殷红如血,上书“诛天”二字,难不成竟是与无锋齐名的昊天三剑之一? 只是昊天三剑遗落万年,不知此修是因机缘巧合寻得,还是如原承天一般再制无锋。 原承天怎敢大意,忙将手中无锋祭到空中去,要与这诛天之剑斗个输赢。若是这诛天是货真价实之物,也正好让无锋之剑的剑灵与其团聚。 这时紫罗天雷已然降到那修士的头顶,此修听到空中紫罗天雷兹然作响,而无上雷压凌空逼来,心中总算有些着忙了,忖道:“怎的这仙修之士这般厉害。” 要知道林九霄于仙修境界几乎无敌于世,更有可能越境挑战极道之修,这名林氏修士只当原承天再强,也不能超过林九霄去,哪知等到这紫罗天雷及身时,才知道原承天的厉害。 也亏得这位太虚之士虽惊不乱,心念起处,头顶金冠大放光华,引向紫罗天雷。 奈何这金冠上的法宝神光虽好,毕竟是迟了一步,此冠只护得此修的头顶要害之处,四肢又怎能护得及,遂被天雷击下。刹时就将一件法袍打得焦黑,再差一点,说不定就会击穿了这身法袍,引出此修的法像了。 而此时空中两柄法剑亦分出了输赢,那无锋与诛天一触,就传来刺耳之声,原来是将诛天之剑击出了一条裂缝。 而在无锋剑上,有道人影依稀现出,正是该剑的器灵胡不归了,这器灵瞧着面前的诛天,神情极是沮丧,身影很快淡化不见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诛天之剑徒具其形,而不曾得到剑灵,既是寻常法剑,又怎能胜得了胡不归? 原承天见无锋剑灵胡不归遁出,心中也是一动,忖道:“我来昊天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竟来不及抽身去胡不归的剑冢一探,那胡不归既然是出自那里,唯有前有一探,方有困果。” 说来这无锋虽是犀利无双,五金难御,可随着自己修为渐进,无锋之剑也渐渐觉得没那么得心应手,细细想来,或是因为剑灵胡不归修行进度甚缓,也不知怎的,原承天总是觉得,胡不归修行起来懒懒散散,与魔晋南刀君相比,实少了份锐意进取之心。 刀君与魔晋南进步极速,此刻就算无人御控,也可在太虚之修面前走上一遭,可无锋之剑,却是不敢动用了。 想那杨氏必有御使刀君之法,刀君若由杨氏修士使来,定会威能翻番。魔晋南亦是同样情况,若是由魁神用来,必然是大不相同。 那么同样道理,这昊天三剑,也必然有其御使之法了,惜乎自己一直将无锋当成寻常法剑使用,不曾寻到其真正的御使之道。 无锋剑将诛天击出了一个裂缝,那紫罗天雷又将林氏大修的法袍烧焦,这可就大大挫了此修的威风,对原承天再也不敢起小觑之心了。 此修慌忙将诛天之剑收起,再祭一宝,是为一粒黑色珠子,原承天抬头一瞧,大脑便是一昏,心中叫道:“不好,此是迷魂之物,不想这名太虚之修,竟用如此恶宝。” 不过他也只是初见此珠时略觉昏晕罢了,要知道他在凡界时,就修得魂力强大,其后又修顾氏分魂之术,魂力之强,远非寻常修士可比,又兼修得禅修之道,那禅修最讲究定心澄虑,因此心中稍有波动之后,就立复清明。 他取出苏氏黄旗来在头顶一摇,那黑珠被黄旗的神冠罩住,怎能瞧见身影,而借着黄旗摭身,原承天唤出金偶来,悄然立于黄旗之下,就将无界之剑持定,这是要让金偶暗祭青毫神光了。 金偶所祭神光或比原承天本体所祭的神光略弱,可青毫神光毕竟非同小可,便是太虚之士若避不开此光,也同样是身灭魂消。 那金偶被原承天以藏身慝影之术摭住了,再加黄旗神光,等闲是瞧不见的,原承天更是加紧动用紫罗天雷,将这空中的天雷一个个引将下来,声势浩大之极,也使得此修无法分心旁顾了。 那修士初时极是小瞧原承天,其后被紫罗天雷所伤,诛天之剑又被无锋斩出裂缝来,自是高看了原承天几分,如今那迷魂珠居然也毫无用处,心中竟不由得生出恐慌之意来。 他心中忖道:“今日怕是占不得便宜,可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无论如何,以他的身份境界,自该由原承天落荒而逃才是,否则太虚之士颜面何存?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心中此念一生,其实已是杀心斗志皆无,已成为昊天界的笑话了。 便在这时,空中剑声大作,那道青毫神光已被金偶引将下来,而瞧着此光出现,此修更是亡魂大冒,那青毫神光昊天知名,能修此光者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仙族大能弟子。更令人惊惧的是,此光便是由仙族弟子施来,也必然是缓慢之极,等闲斗法时是不便动用的,非得将对手完全压制之后,再用这神光来做个了局。 哪知道原承天却将这神光用来斗法了,而瞧这道神光,虽比寻常法术略为慢些,可若不曾修成极快身法,亦要被这青毫神光所杀。 此修迫不得已,只好将身子化成了一道长虹,电闪而出,饶是反应极快,身法又是强大,那青毫神光也是擦着此修的肉身落了下来,只差了数尺,可就伤及肉身了。 原承天也是暗叫可惜,这青毫神光每动用一次,心中就多了一份心得,像这种天地大法,本身就是奥妙无穷,有无限进步的可能。此刻因这神光出得慢,只能用来威慑对手罢了。可假以时日,这神光定能修成心到法随,那时原承天便算不上昊天无敌,也当可傲视昊天诸修了。 这边神光一出,此修不退而进,口中冷笑道:“任你怎样大能,此光一出,怎有余力与我周旋。” 就见他足踏七星,换了一柄明晃晃的法剑,就向原承天劈来,这法剑比不得诛天之剑的锋芒,亦是太虚之宝,剑上光芒射人双目,这是要让对手双目皆废,那就无法近身格斗了。 只是原承天有神识在身,怎惧这区区的法宝神光,便是双目真的瞎了,这神识也是可一览无余。当下也不多言,就与金偶在黄旗下移宝换位,那黄旗就由金偶持定,自己则将无界之剑持在手中。 那道青毫神光的法诀早在心中蕴酿多时,此刻见那修士逼将过来,又怎能客气,心神一动,空中再次嗤然作响,第二道青毫神光就落将下来。 这道神光与刚才迥异,其速竟增加了一倍之多,当可胜过这世间诸多神通大法了,只是那青光与刚才相比,则是黯淡许多。 原来原承天根据自身修为境界,对这道青毫神光做了极大的改进,此次祭施此光,不等那神光完足,就急急令其下落,虽然这样一来,青毫神光的威能大减,可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而青毫神光就是算威能再减一倍,也毕竟是仙修之士的克星,任他如何大能,但被此光扫来,必定是有所伤损,只不过伤损的程度因修士本身的境界修为而定罢了。 那修士原以为原承天刚才既然已祭出青毫神光来,如何能再祭一次?这是昊天仙修常识,绝不会有错的,哪知原承天却是与金偶轮换用宝,此修心慌意乱之下,竟不曾觉察,遂落入原承天所设的陷井之中。 此修大叫道:“不好。” 那神光来得极快,若想再像刚才那般化长虹而去,定然是来不及了,没奈何,此修只好将脑袋缩进法袍之中,用头顶金冠再发一道神冠罩定全身。 与此同时,此修的法像已出,只盼能将本体挡住这道青毫神光。 便听得一声脆响,那修士的金冠已裂,便是这三成威能的青毫神光,也非这金冠可敌,自然是光到冠碎了。 而这修士的法袍,本被紫罗天雷烧焦了大半,亦是威能大损,再被这神光照来,立时就化成飞灰也似。 而这修士的法像,乃是一只异兽之状,此兽胜在身子长大,将身子一躬,就将此修本体护在身下,那青毫神光,其实是有八成被这只异兽法像挡住了。 便听得“呼呼呼”数声,那异兽身子大放光明,就像那炉中的火炭一般,亮得耀眼,这道辛辛苦苦修成的法像,遂被这神光所破。百年修行,遂成画饼了。 这林氏大修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这时他心中怎还顾忌什么脸面,只盼着能保住性命罢了。 而他一边化作长虹急急逃去,一边心中痛悔不已,只怪自己过于托大,小瞧了原承天的神通,而斗法之际,更是马虎大意,这才一错再错,如今伤损了法宝法袍,就连法像亦被毁去,却又如何面见林氏诸修? 心中大愧之下,也无颜去面见林氏诸修,瞧去所遁的方向,却是逃往中土了。 早在原承天首次动用紫罗天雷时,姬秋远与姬秋遐已寻声赶来,将此番斗法,瞧了个清清楚楚。 二修惊叹之余,心中更是敬佩的五体投体,那姬秋远就拍手笑道:“此次极道之士的斗法,承天定拔头筹。” 而就在另一个方向,亦有三名修士隐在空中,只是这三修与姬氏二修神情大不相同,刚才那场斗法,已令三修眉头大皱。 一修冷冷道:“此子不除,本族如何在仙会中取胜?” 第1195章小仙子街中设擂 此三修皆戴银冠着白袍,其中一位面目阴沉者为太虚大成之士,其他二修皆是太虚中乘。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修士道:“吟龙兄,原承天此刻与姬氏已合为一处,谋之不易。” 另一名太虚中乘之士亦点头道:“吟真兄所言极是,前者林风二氏修士遇袭,诸大仙族怎能不暗加提备,姬氏为护原承天,特意派来两名太虚之士,那姬秋远神通不小,姬秋遐也非易与之辈,又该如何谋画?” 被称吟龙兄的修士不假思索,将手一挥道:“说不得只好冒险一试,要对这原承天动用钉头七箭术了。” 原来这三名修士,皆是顾氏大修,此次仙会,姬顾叶三族分在一组,最先交锋斗法,若是两场斗法皆是失利,则再无易鼎换位机会,只能沦为下三族了。 而听说此次仙会又生变化,天一神宫极可能亦将与会,而究竟是设十一仙族,还是以天一神宫取代仙族中排名最未者,目前尚未可知。 可对顾氏来说,若是连负两阵,那必然是陷入绝境,只因以顾氏名声,一旦落败,则落井下石者有之,雪中送炭者绝无,顾氏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听到钉头七箭术,两名顾氏太虚中乘皆是默然点头,钉头七箭虽是昊天禁术,一旦被觉察,顾氏说不定就会被逐出仙会,可若是不动用此法,又如何不动声色的取人性命。 而钉头七箭既是杀人于无形,等闲又如何能被查出?唯需百倍小心罢了。 三修同族多年,心意相通,便是顾九吟不提钉头七箭术,吟真二修只怕亦会建议,如今顾吟龙既赞此议,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顾吟真道:“钉头七箭术最难者,是要那原承天的生辰八字,就算得不到八字,也需他随身的一件物事才好,只可惜我等与原承天素无交情,又如何近得他的身?” 顾吟龙道:“此事虽难,故需从长计议。到时我等齐聚白原苏府,只需随机应变,想来定有办法。” 此时原承天已与姬氏二修会于一处,顾氏三修目送原承天三人远去,直到瞧不见身影,这才缓缓向白原苏府进发。 历届仙会的举办之地,皆是白原苏府,白原苏府共有两处,那苏氏弟子居住之地,名为内府,除非是苏氏嫡系弟子,或是受苏氏所邀的仙族大能之士,等闲修士,如何能进入内府半步。 而仙会举办之地,则被称之为外城,又名苏城。 此城乃昊天第一名城,城高百丈,上设极强禁制,哪怕你是金仙修为,到此也是难以施展,不过这城上禁制,乃是为防外敌入侵而设,平时倒是用不着的,否则便是以苏氏财力,若想常年设此禁制,亦是力不从心。 更何况以苏氏之强,又有谁敢大举来攻,因此这城上禁制更是常年虚设了,唯有每届仙会举办之时,为防仙族修士明争暗斗,这强大禁制才会启动起来。 不过到了仙会召开,修士上场斗法之际,这禁制又会取消,以便仙会中的修士大显神通。 原承天入城之后,见城中凡俗杂居,甚是热闹,那仙修之士因受禁制约束,自是法力全失,也就等同于凡人一般,原承天有伽兰盛会经历,倒也不以为奇。只是那姬秋遐向来府中静修,少在外面走动,忽的发现法力施展不得,就有种种的不耐了。 姬秋远笑道:“秋遐兄暂且忍耐,这苏氏所设禁制极是厉害,便是金仙修为,也等同于肉体凡躯,便是神识灵识禅识也是统统施展不得了,如何也可保城中修士不至于妄动无名,惊吓了城中凡人百姓。” 姬秋遐道:“我倒也能忍得,只是我姬氏此次出战仙会的人选尚需细择,被这禁制所限,又如何比拼?难不成还要去城外走一遭。” 姬秋远道:“这倒是不必,我等仙族所居之地,乃是禁外之地,外设强大阵法,以隔绝禁制,内设苏氏破禁旗。因此在这禁外之地,倒是可以斗法静修,只是一旦出了禁外之地,那就要受约束了。” 姬秋遐这才松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倒也可以忍得。” 那苏城虽是庞大无极,却是井井有条,街道建筑皆若笔画的一般,而城中有城,共设四城九镇,每镇之中,又有八区,以应天地百八之数,端的是齐齐整整。 正因这城中设得巧妙,才使得那绝强禁制得以施行,原承天一观此城,就可知苏氏诸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昊天首族自是名不虚传了。 三修皆是初次来到苏城,怎舍得就此回到仙舍与姬氏诸修会合,就在这城中闲逛起来。 走到了城中心处,只见街心立着一座高台,以青玉石铺就,此玉石本是制作真诀的上佳之物,玄感极强,不想却被砌成一台,若是那散修之士见了,岂不是要大呼暴殄天物? 就见那高台之上,置一方金盒,乃是元金制成,又是令人垂诞三尺之宝。 原承天转到前方,只见这玉台上印有四个大字——昊天印台,这才知那元金盒中,便是昊天第一奇宝昊天印了。 这昊天印本是苏氏镇族之宝,据说是仙庭首执亲授,专用来打杀世间奸邪,此印好不厉害,任你藏在昊天界任一处,此印飞去便打,绝不落空,而哪怕你是大罗金仙,但被此印一击,也要损去百年修行,其余境界修士,更是勿庸提起,自是必死无疑。 而此印自镇昊天以来,共打杀三人,皆是昊天恶名昭彰之士,其中有大罗一名,金仙两名,而经此三番打杀,昊天修士心中凛然,便行恶事,又怎敢公然施行,遂使天下修士心中向善。 只是若用此印,就连苏氏老祖亦不可专权,非得昊天半数仙族老祖同意不可,否则苏氏凭着此印,岂不是要打尽昊天大修,那昊天仙修界,真的成了苏氏一家的天下了。 因此在原承天前世五千年中,也不曾听说苏氏有动用过此印,而原承天亦是心中期盼,这昊天印最好永不动用才是。 三修正在细心观瞻此台,忽见街上的人群轰的往一处挤去,口中道:“又来了,又来了。瞧瞧去,瞧瞧去。” 姬秋遐好奇心起,急忙随着人群走去,他一身法力虽是动用不得,可仙修之士自然是修得铜筋铁骨,也不费力,轻轻松松就挤到前面去。 走到近前,只见面前的青石地上,盘膝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生得冰雪为骨,芙蓉为面,着实不俗。膝前横着一架瑶琴,尚用琴布蒙着,不见真容,身侧是个小小石台,上设棋盘棋子。那瑶琴不知好坏,到这棋盘棋子着实不俗,分明是有名的金盘玉珠了。 又见旁边的树枝上挑着两幅丈长的白布,左边白布上书:“小仙子以棋会友”。这倒还罢了,那右边白布上则书:“千衣雪奉饶天下棋先”,这口气就未免大了。这可不是说任你是怎样的棋道高手,此女也可让先,那棋道岂不是天下无敌? 白衣女子见人来得齐来,便启朱唇,发皓齿,朗朗开口道:“小女子千衣雪,原是无名散修一名,值此仙会盛事,小女子欲以琴棋两道,会天下道友。那世间琴技,九珑称得上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小女子就委屈算个第二,只是若论棋道,必奉饶天下道友一先,不服者来战。但能胜于我者,这架九霄清辉琴与金盘玉珠只管取出。” 那围观诸人,自是有仙有俗,听到这女子的口气大了,皆是绝倒,有那善棋善琴的修士,听到九霄清辉琴与金盘玉珠之名,就忍不住跃跃欲试。要知道这九霄清辉乃昊天八架名琴之一,名动天下。金盘玉珠更是厉害,据云此棋盘棋子,而上应天机,棋动天下动,落子鬼神惊。虽是昊天传言,不足为信,可又怎能不让人心动? 不想有那好心人就低声相告道:“诸位,千万不可贪图宝物,惹出笑话来,这女子在此设擂三天,已败了十余名大修了,听说便是以风雅著称的林氏弟子亦败了两名,你等若无把握,何必自取其辱?”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林氏弟子的确是以风雅著称于世,但凡林氏弟子,除了要修那仙修之术,于琴棋书画诸术,必要择一而修,否则不入林氏名册。 如今连林氏弟子都败在这千衣雪手下,谁自忖能强过林氏弟子去? 姬秋遐于琴道一项自是不通,可平时也好着棋,只是他身为太虚之士,怎好来凑这个热闹,又担心真的输给了这女子,那岂不是成了一生笑柄,也就只好隐忍不出了。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修士越众而出,笑吟吟的道:“小可不擅琴艺,唯好下棋,只是我便是胜了,我也不要你的金盘玉珠。” 千衣雪道:“那你要什么?” 此修笑道:“我瞧你容貌不俗,又有此两宝,那定是有来历的,若是输了,不妨就随我吧,在下的身份倒不便透露,只是怎样也不会辱没了你。” 千衣雪奇道:“怎的就要随你去,随你去做什么?” 旁边就有好事者笑道:“自然是成就双修好事,还能怎样?” 围观者既多好事之徒,更不泛轻薄儿,闻言皆是大笑,将那千衣雪气的满面通红。 就听千衣雪冷冷的道:“我若输了,倒也依得你,只是你若输了,你也得依得我。” 中年修士笑道:“你却要怎样?” 千衣雪寒声道:“你若输了,就立时死在当场,何如!” 第1196章正副之选一战决 那旁观闲看的,哪有怕事大的,听到千衣雪提出这条件来,皆是哄然叫好。中年修士也不在意,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欺你,你是个女流,我让你一先。” 千衣雪冷笑道:“小女人奉饶天下一先,怎好占你的便宜。当着诸位乡亲道友的面,你我可说定了,我若输了,不管水里火里都随你去,你若输了,就在那青石上一头碰死。” 中年修士也被激起火性来,叫道:“就是如此。” 那边人群中又起出几名好事之徒来,纷纷叫道:“空口无凭,最好立了楔约才好说话。” 千衣雪道:“全仗诸位做主。” 就有人去邻近店铺借以笔墨纸砚,当即挥毫立了一约,请二人看过了,分明按上手印。此约虽非符誓,难受天地约束,可既然是众人瞧着,哪容二人耍赖。 原承天并不是个爱瞧热闹的,可见这事件闹得越发大了,且双方更立了生死文书,也不由的驻足观看。倒想瞧瞧这事如何了局?难不成那女子胜了后,真的要取这中年修士的性命? 苏城之中虽禁互相攻伐,可若是有人自去寻死,苏氏弟子也是管不着的。 那中年修士见生死文书已立,便持了黑子在手,道:“此局事关生死,马虎不得,我这个下棋极慢,此局不可定时。” 千衣雪道:“那也依得。” 当下双方就当众弈起棋来,那中年修士果然下的极慢,半个时辰方下得一子,直到红日西沉,局上也不过是廖廖数子而已。 那旁边瞧热闹的本来兴趣十足,哪知这修士下棋却是这般慢的,仙修之士倒也罢了,自是有十足的耐心,那虚个凡夫俗子,个个瞧得哈欠连天,渐渐就散了。 原承天前世不擅棋道,今世因有缘得遇几桩大事,皆要考较棋道,因此也下过一番功夫。 那棋道虽是小术,却是暗合天机,纵横十九道,千古无重局,且仙家之棋更有无限奥妙于其中,与凡人之棋大不相同。 如今棋盘上虽只有数子,却可瞧出那千衣雪极擅杀伐,步步紧逼,寸步不让。而那中年修士,则是处处避让,不敢与千衣雪一争,若是这般弈下来,一旦局过中盘,这中年修士只怕就招架不住了。 于弈棋之中,实可瞧出一个人的性情来,原承天正瞧得有趣,就见那日光渐渐暗了下来。中年修士就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封了此局,明日再战如何?” 千衣雪道:“好。便是下个百日,我也奉陪到底。” 当下就请旁观者共同记了棋局,千衣雪这才收拾起来,携琴棋而去。 原承天见没了热闹好瞧,也随同姬秋远二人来到姬氏所住的仙驿,早有姬氏弟子迎了过来,将三修引了进去。 说来这座仙驿其实是由姬氏出资建造,自是恢宏广阔。姬氏与苏氏交好,平日往来不断,逢着苏氏大修生辰诸事,更是礼数甚周,因此干脆建了这个仙驿,常年派弟子驻扎于此,于公私皆是两便。 原承天与姬秋远二人来到大厅之中,只见厅中早就济济一堂,姬春山当中安坐,左侧是三名太虚之士,以曾与原承天交过手的姬秋池为首。只是等到姬秋远入座后,姬秋池则自动退到次位去了。 姬秋远于姬氏太虚之士中出类拔萃,是为太虚正选,两大备选则是姬秋遐与姬秋池。这三修皆是神通广大,于仙会太虚之争,实有六七成把握。 右侧则立着四名极道之修,只是那先前被选中去服极道丹的姬秋叶与姬秋铃却不在其中。 原承天上前见过姬春山,姬春山当着族中弟子之面,也不便过于亲热,便点了点头,道:“承天此行收获不小,竟已是仙修大成了,且于那边坐了,等春水来了再说话。” 原承天依言落座,却是排在座未,只因他虽有资格竟争极道之选,毕竟年资最浅,境界最低,只能敬陪未座了。 片刻之后,姬春水领着姬秋叶与姬秋铃匆匆走了进来,诸修急忙站起恭迎,那姬春水是满面春风,秋叶秋玲二人亦是笑容满面,自信满满。 等那姬春水落座之后,姬春山就笑道:“瞧春水这般情景,此次二位弟子吞化极道丹,应该是颇为顺利了。” 姬春水笑道:“天地护佑,秋叶秋铃二人此次修行,的确进益甚佳,尤其是秋叶,不但将极道丹完全化去,顺利晋得一级,更于近日将我姬氏绝学劈天斧诀修成,那劈天斧旗便可动用了,如此成算又增加不少。” 姬春山道:“本次姬氏极道之争,最先遭遇的乃是叶氏惊乾与顾氏元真,叶氏镇族之宝,乃是仙庭神将,顾氏镇族之宝,则是五元散花剑,皆是大能之宝,若无劈天斧旗,实难颉抗。” 姬春水又道:“秋玲此次亦晋得一级,奈何她与本身属性与劈天斧旗不合,劈天斧诀无法修得,我便将姬氏另一件法宝,七宝玉如意授给她,有此宝在手,其真玄不散,正好可敌顾氏五元散花剑。” 姬春山将眼睛眨了眨道:“如此安排,倒也妥当,只是春水兄,我有一事不明,莫非你心中已定了秋叶秋池,那将承天置于何地?” 姬春水便将原承天瞧了一眼,道:“承天毕竟是仙修之士,如何与极道之士相争,不过承天斗法经验极丰,可做备选,如此一来,则是万无一失了。我便想着,承天擅长仙兵妙式,可将本族那件斩龙剑授他,如此就是万无一失。” 姬春山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大为不妥。” 姬春水道:“如何不妥,春山你只管道来,老祖令我二人选拔弟子,谁敢不用心,春水自然也是不敢自专的,只是你既问起,我自然要将我的安排告诉你罢了。” 姬春山嘿嘿笑道:“且不谈本族那件斩龙剑,未必就抵得过承天自有的无锋和无界两剑,便是抵得过,这宝物又如何与叶氏的神将,顾氏的五元散花剑相提并论?更有一桩要紧处,这几日春水兄一直陪着秋叶秋玲修行,自不知前日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姬春水道:“莫不是指林风慕三家极道修士被袭一事,我虽身在静室,又怎能不知?”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别家的事情,你倒一件不落,怎的自家的大事却没放眼中?” 姬春水道:“春山,你莫要这般故弄玄虚,这几日我忙的升烟起火,纵有不察之处,也是难免,究竟是何事,你只管说来,若是再戏弄于我,老祖面前,别指望我说出好话来。” 姬春山更是大笑不止,忽的向原承天一指,道:“便是此人,前日以手持苏氏黄旗,与百族三名太虚之士争持,竟尔不死,那族三修之中,有一个人大大有名,莫邪王便是。” 姬春水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道:“莫邪王!嘿嘿,此子作恶多端,至今不死,也算是罕闻了。” 姬春山见姬春水不为原承天独斗百族三名太虚而惊讶,只管扯到莫邪王身上去,便叫道:“春水,你可不是糊涂了,试问天下修士,又有几人能独斗百族三名太虚之士?这样的人物若不是仙会正选,还有天理吗?” 姬春水淡淡的道:“承天福缘不浅,竟得苏氏黄旗加持,此旗乃是昊天防御之宝,可与秋远的玄武甲相提并论,今日瞧来果然不俗。” 姬春山惊道:“莫非在春水兄瞧来,承天独斗百族三修不死,靠的全是这黄旗之力。” 姬春水抬头瞧着姬春山,道:“若非如此,还有何因?” 姬春山被他气得眼珠子乱转,他与姬春水共事多年,怎不知姬春水极重姬氏名誉,向来认为此次仙会,自该由姬氏弟子出战,若邀旁人相助,无论是胜是负,都算是辱没了姬氏名声,因此这才对原承天诸多刁难,但观其本心,则是对姬氏赤胆忠心。 既然瞧出姬春水的本心来,那么就算将原承天独斗林氏太虚,且将这太虚之士打得落荒而逃一事和盘托出,只怕姬春水仍会扯到苏氏黄旗上去,仍会忽略原承天的玄承神通了。 只因在姬春水看来,若是只靠姬氏弟子就可稳操胜券,又何必邀请外姓弟子? 姬春山沉默半晌,道:“春水,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只是这次仙会,着实马虎不得,一战而关乎姬氏数百年气运。因此弟子选拔,你我皆是做不得主,便是老祖,也不得专权,谁正谁副,场上见输赢才是。” 姬春水暗道:“那承天虽是能干,毕竟是外姓弟子,就算是胜了,姬氏面上也无光彩,可是春山此议,却驳他不得。看来非得让他心服口服不可,这世间除了承天之外,别人难不成就无法跨境诛敌?” 在他瞧来,原承天只是仗着苏氏黄旗,才能与太虚之士周旋罢了,若没了这黄旗,也只能敌得寻常极道之修,此次他苦心载培秋叶秋池,尤其是秋叶更修成劈天斧旗,秋叶持此法宝,足可与太虚之士争锋的。 而劈天斧旗是自家的法宝,苏氏黄旗却是要还的,怎的算得了数? 于是便道:“春山,既然你提出场上见输赢,我如何不依,也罢,就让秋叶秋池与承天后院斗法,谁正谁副,一战而决。” 第1197章奇技异宝出不尽 姬春山见姬春水首提此议,怎不赞同,便将手一拍,道:“正副之选,一战而决,那可是最公平不过了,承天,秋叶,秋玲,你三人可有异议?” 原承天三修齐齐揖手道:“自当谨遵法旨。” 姬春水道:“此次家里私斗,用的就是仙会的规矩,诸位的法宝法术灵符真诀皆可用之,唯诸种侍灵绝不可用。” 三修齐声应道:“是。” 姬春水又瞧向原承天,道:“黄旗乃苏氏之宝,少不得要见还的,此战亦不可用。” 原承天暗道:“此人因我非姬氏嫡系弟子,这才百般刁难,今日之战,那是非胜不可的,否则断无机会参与仙会。” 忙恭身道:“承天自然省得。” 姬春水这才点了点头道:“诸位随我来。” 诸修离座,随着姬春山姬春水来到后院,那后院甚是广阔,长宽皆达百丈,可若是用来做为修士的斗法之地,则是显得极为狭窄了。 姬春水瞧了瞧后院所在,眉头一皱,将姬秋池唤到身边来,道:“秋池,你可将五界残卷在这后院展开,可不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战场?若只是在这后院厮杀,三修种种神通,只怕难以施展。” 姬秋池知道那劈天斧旗一展祭施出来,威能可达数百里,怎是这小小庭院能容纳的,于是应诺,从容取了青龙五界残卷来,将此卷展开,诸修围坐残卷之下,于卷中情景,自是瞧得清清楚楚。 姬春水瞧着青龙五界残卷,心中便是一动,转身就对姬春山道:“春山,这五界残卷甚是厉害,可秋池却只是一个副选,未必有机会上场,因此我便寻思着,若此宝能交给秋叶使用,配合上劈天斧旗,可不就是十拿九稳。” 姬春山沉吟道:“此议倒也有趣,虽然仙会有规定,不可借用他人的法宝,可若是秋池一直不出,谁又知此宝非秋池之物?唔……” 他说到最后时,忽的明白过来,姬春水竟是暗藏了伏笔,若是自己同意姬秋叶借用天地残卷,那岂不是说,今日斗法姬秋叶也可御控此宝了。 试问青龙五界残卷与劈天斧旗同时在手,原承天又如何抵敌?但此话姬春山却不便说将出来了。 仙会之中,诸修必是竭尽全力,到时强力法宝层出不穷,敌得过青龙五界残卷与劈天斧旗者,也应该是在所多有,原承天若是连自家这一关都通不过,又如何有资格做这个正选。 姬春水见姬春山答应下来,便对姬秋池道:“秋池,此宝你可暂借秋叶使用,如何?” 姬秋池道:“皆是为姬氏大业计,秋池如何不依,只是五界残卷的御控之法千变万化,只怕秋叶一时之间难以明悟。” 姬春水道:“这有何难,你将此宝玄承制成一符,立时传了他便是,以秋叶的灵慧,哪里有不明白了。” 既是金仙大德开口,姬秋池怎敢不依,忙将此宝玄承,连同那件乾坤虚笔的运用之法,速速制成一符,传于姬秋叶,想到此宝竟和姬秋叶共有,自然心中不快,再想到姬氏大业前程要紧,则又心中坦然了。 那无数姬氏前辈修士为姬氏殒生丧命,热血洒尽,自己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姬秋叶得了玄承后,便端坐在那里,细心体悟起来。姬春水便道:“秋玲,秋叶既然暂时无法动手,这第一场就由你和承天斗法。仙会斗法,乃是众目睽暌之下,切记出手需有分寸,务必点到为止。” 原承天与姬秋玲齐声应了,因姬秋叶尚在参悟法宝玄承,便仍由姬秋池御控青龙五界残卷,将此卷设为战场,供秋玲与承天斗法。 原承天摆手做了个“请”字,就让姬秋玲先入画卷,姬秋玲笑道:“承天这样多礼,到时如何忍心对你痛下狠手?” 原承天笑道:“仙子说笑了,只因先前承天曾到过画卷之中,对此卷尚算熟悉,而仙子尚不曾入卷,不识地理,岂不是不公?” 姬秋玲这才肃容道:“还是承天想的周全,承天一片公心,定会为他人所知。” 此言实有替原承天抱屈之意,看来在姬氏诸修眼中,姬春水对原承天百般刁难,怕是有些过了。可姬春水亦是替姬氏劳心费力,其一片良苦用心,也不可不察。 等那姬秋玲入卷之后,原承天又等了片刻,这才慢慢踏将进去,姬秋池这时就将画卷悬在院中高处,供诸修观看,诸修便坐在院中的抄手游廊之中,抬头观瞧,那画卷就好似掌中画图,纤毫皆能瞧得分明,大是有趣。 原承天入卷之后也不着急,任由姬秋玲四处闲走,了解此卷的环境地理。 虽然在这青龙五界卷中的五行地形,与真正的世界并无不同,可五界卷中杀气充盈,易乱人心,哪怕是这小小的不同,也会使修士施法之时,受到很大的影响。 因此原承天必须让姬秋玲熟知此卷细微之处,才会与其斗法,既然是仙族选拔,哪里能动用半丝诡计,这也是原承天做人的准则了。 半个时辰之后,姬秋玲周游而回,笑对原承天道:“多亏承天让我早入画卷熟悉地理,原来这卷中世界杀气甚强,易惑人心。” 原承天道:“仙子高明。” 姬秋玲道:“此次我等的对手,乃是叶惊乾与顾元真,此二人非同小可,各有奇宝异术在身,秋玲深知修为有限,难当正选,不过姬氏弟子凡事争先,绝不言败,便是承天强我十倍,今日也定要与你竭力一战。” 原承天肃容道:“仙子请。” 姬秋玲点了点头,袖中就出一宝,却非姬春水所赠的七宝玉如意,而是一块黄玉真诀,姬秋玲将这黄玉真诀一拍,此诀大放金光,金光之中则是个小小的神将,只有方寸大小。 只是这神将长得极快,眨眼之间,就是三丈开外,身披黄金战甲,手持丈长的法剑,果然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姬秋玲道:“仙族弟子能调遣仙庭神将虚识者在所多用,但叶氏所邀神将,却是大为不同,只因叶氏有祖传遣将符一道,此符一出,那仙庭神将来的可不仅仅是虚识神念了,而是一道分魂,其中利害,还请承天细加体会。” 原承天这才明白姬秋玲为何首先将动用这黄玉真诀,请出一具神将来,原来是想借此机会,让他熟知仙会对手叶惊乾的手段,此女的良苦用心,着实令人感动了。 姬春水见到姬秋玲如此行径,也不置可否,但姬春山以下,则是暗暗点头。 姬春山暗道:“秋玲深明大义,日后大有可为。”心中甚是欢喜。 这时那神将挥动巨剑,就向原承天劈来,原承天若出太一弱水,自然可轻松抵住神将之击,可若是自己上来就取守势,岂不是辜负姬秋玲的良苦用心? 于是脚下步法展开,手中持定无锋,就与神将周旋起来。那神将的法剑强在势沉力猛,原承天则胜在兵出诡道,招招惊艳,这一战瞧来打的极是热闹,可在春山春水这等大方家瞧来,原承天三招之内,其实已可斩去这神将的首级了,之所以隐而不出,实是给足了姬秋玲的面子罢了。 姬秋池身为神将主人,自然感知更深,于是微微一笑道:“承天的仙兵妙式,集顾风二氏所长,且尤胜一筹,我这神将,着实不是你的对手。” 袖中再出一宝,此宝飞到空中时,将那半个天空都要染白了,正是姬氏镇族之宝之一,七宝玉如意。 此宝瞧来小巧玲珑,好似一个玩物,却暗蕴无穷变化,原承天刚则抬头去瞧,就见玉如意中化出一物,黑压压的扑将过来。 姬秋玲则喝道:“如意暗藏七宝,承天需要小心。” 这一宝乃是一座黑色山峰,此山峰非金非石,实不知是何物制成,只知道那黑山压将过来,就有百岳之重,而寻常的极道之士,最多只能抵得住七八十岳罢了,百岳压来,只好逃之夭夭。 原承天正要一试自己的极限,此山压来,正好成就心愿,便将无锋收起,再出无界之剑,此剑向空中一指,就抵住了黑山底部,那百岳的力道,齐皆压在了身上。 诸修见原承天一剑抵百岳,皆是耸然动容。那百岳之力,岂是可以轻易抵受的,此举凭的全是真材实学,来不得一点投机巧机。 且原承天此刻行径与刚才神将斗法大不相同,先前是机变百出,此刻则是毫不取巧,细辩原承天心思,分明是在向姬春水证明自己的超强实力了。 诸修同时想到此节,就忍不住齐齐转过头去,向那姬春水瞧去。 然而姬春水古井不波,神情哪有一丝变化。姬氏诸修,皆是暗中叹息。 这时姬秋玲于如意之中再化一宝,此宝初出玉如意时,乃是一滴水罢了,可这滴水祭到空中之后,就化成天河,浩浩荡荡,水波滔天。姬秋玲口中法诀一出,这天河就倒泻下来,将原承天淹没在清波之中。 原承天一剑抵五岳,已是竭尽全力,又被这天河巨浪扑击,身子就是摇摇晃晃,那剑上的黑山便有累卵之危,似乎随时会沉落下来。 就在这时,姬秋玲将手一拍,万顷碧波化成万丈寒冰,原承天刹时就被封在其中,动弹不得。 第1198章只守不攻亦逞强 这天河水势滔滔,欲避不得,原承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这天河倒灌之劫。只是被天河淹没其中,倒还罢了,只需掐定避水诀便可,然而这天河忽的皆成寒冰,就对原承天的性命产生极大的威胁了。 修士的肉身不管如何强大,总有一个极限,一旦肉身被这寒气被侵,也同时化为冰块,则这修士的性命可就算是去掉一半。更怕对手法诀施来,将这寒冰拍的粉碎,那肉身自然也会随着这寒冰同时粉碎。 因此姬秋玲动用七宝玉如意中的此宝时,亦是担了三分心事,生怕原承天抵受不住。可复又想来,在仙会之中,诸大仙族弟子动用法宝法术,岂能手下留情,若是原承天连此关也过不得,又如何与天下修士争持。 因此也就咬了咬牙,将法诀动用,使得这天河之水冻的更速。 不想这边法诀刚出,就见一只青鸟从冰中窜了出来,这青鸟全身皆被一团白焰包裹着,白焰到处,无论你是千年不化之冰,还是上古至寒之冰,皆是一焚而化。 而随着青鸟窜出,原承天则化身一道青气,从这冰中掠出,神情举止,仍如闲庭漫步,甚是从容。 姬秋玲暗叫一个“好”字,又见那天河之冰抵住了黑山,反倒让原承天得以逃脱,就忙将天河之冰一收,黑山重新落将下来。 这次原承天不再力撑此宝,而是将无界之剑一指,剑上化出两诀,正是无界真言的“持”“域”二诀。持字诀将黑山持住之后,此山就此生根,任姬秋玲如何争夺,也是不动分毫。紧接着再用域字诀将这黑山一罩,黑山刹时就是踪影皆出。若姬秋叶为真正的仇家大敌,原承天就算是夺了此宝,七宝玉如意就此少了一宝。 见黑山被原承天随手夺去,姬秋玲怎能不惊,奈何那原承天的无界真言已是用的炉火纯青,持域二字真言心动法随,就算想避开这真言之力,也是无从措手了。 姬秋玲暗道:“玉如意上虽然还有五宝,可若是一一施展出来,只怕要被他一一化解了,逐次添兵之术乃是兵法大忌,斗法亦然。说不得,只好五宝齐施,倒要看看承天如何化解。” 心念一动,那玉如意中果然是五宝齐出。剩下的五宝,乃是法剑一柄,可化万千剑影,此为剑山;赤珠一颗,其势急如闪电,是为暗宝;木鞭一对,在空中交错不定,来打原承天肉身;金龙一只,口吐金色烈焰,要将原承天一焚而净;黑幡一面,此幡展开之际天摇地动,碎云散风。 这黑幡最是厉害,动用之时,周遭云碎风散,又让人如何能动用遁术,身子只好坠下云端去。 原承天见五宝齐出,仍是不慌不忙,甚至也不去动用手中太一弱水。他今日势要尽施胸中奇术,打动姬春水的铁石心肠,仙会之战,不仅事关姬氏前程,亦关乎他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又怎能错失? 当下脑后红光闪动,便出一珠,此珠上的元磁之力不触万物,那玉如意中的五宝又如何能落得下来,仅靠这一珠之力,就挡尽五宝,双方修为差距,可谓是一目了然了。 而虽是敌住了五宝,毕竟只是相持之局,若想尽快结束这场斗法,仍需再试牛刀。 于是原承天将手一拍,青鸟得令,就向那金龙扑去。虽然这世间龙形化物皆具莫大神通,可青鸟亦是来历非凡,其母乃是与青龙同列的朱雀,又怎能畏惧龙形?将口中一股白焰喷将过去,反将这金龙喷得转身就逃。 原来金龙不过是五金化物罢了,又如何能敌得住四大灵焰之一的青莲冰焰? 原承天再将脑后红光扫去,将剑山,赤珠,木鞭扫的东倒西歪。也就是原承天手下留情罢了,否则将全身修为尽力施展,这玉如意所化之宝,必将被扫的粉碎。 至于那黑幡上的神通,原承天则是视若不见。原来他有龙魂在身,便是身处绝境,亦是从容,何况此刻只是云碎风散罢了,此宝能难住寻常修士,又如何能难得住原承天。 原承天手中的无界之剑此刻也祭将出来,道一声:“秋玲仙子小心了。”剑意一引,空中就有神光垂落。 姬氏诸修瞧得分明,齐声道:“青毫神光!” 这神光与众不同,来是极快,而昊天修士就算有幸习得神光者,也需数息时间才能引来,哪像原承天这道神光,是说来便来的。 好在姬秋玲得了原承天的提醒,早就防备在先,原承天也的确放慢了一些,因此总算是抢在神光及身之前,及时的避了过去。 此战虽然还不能算是完结,可在诸修瞧来,已是明负早分。姬秋玲所用的玉如意乃是姬氏镇族之宝,可原承天自始自终也没曾动用如何惊人的法宝,不过是一柄随身的本命法剑罢了。 更重要的是,原承天只守不攻,就算是最后一式青毫神光,也是事先提醒,若非如此,只怕姬秋玲早就大败亏输了。 姬秋玲虽是女流,却不行万福之礼,而是长长一揖道:“承天,此战秋玲输的心服口服,姬氏极道正选,非承天莫属。” 姬春山抚掌笑道:“秋玲,好大胆,就连我和春山都不敢擅定极道人选,怎的你倒定了下来?” 说得那姬秋玲“扑嗤”笑道:“秋玲不敢。” 姬秋池见此战已然结束,也就将二修放出画卷,也不去收了这歪界残卷,仍留在空中,同时转向姬春水,垂手而立。 姬春水神情一丝儿也没变化,就像刚才那一战不过是画中故事罢了,怎与现实相关? 他转身瞧了瞧姬秋叶道:“秋叶,此卷运用之法,可曾熟知?” 姬秋叶忙应道:“秋池传授玄承,极是精细,点点滴滴尽在心中。” 姬春水道:“好。” 将身立了起来,道:“既然此卷由你使用,那么就不能再让你二人入卷斗法了,那对承天岂不是极不公平,不如且去城外寻个所在,让你二人好好的厮杀。” 姬春山道:“承天此战消耗不少,怎可再战,不如等明日再说。” 姬春水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当下诸修散去,各人自有静室安歇,姬春山又传下法旨,让诸修皆不可惊扰原承天与姬秋叶,以免二人劳心费神。因此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清晨,院中敲响云板,召唤诸修于厅中会齐。刹时诸修皆至,姬春水道:“今日要观承天与秋叶斗法,极道正选,正该今日决出了。” 诸修皆道:“人选早定,我等也早些安心。” 姬春水便携了姬春山的手,二人双双步出仙驿,来到大街上。姬氏诸修纷纷跟了上来,络绎出了仙驿。 姬氏两大金仙在前,还没走出百丈去,忽见街上人群齐往一处拥去,口中纷纷叫道:“棋局又开了,定要瞧瞧去。” 原承天听到“棋局”二字,不由得与姬秋远与姬秋遐相视一笑。 姬春山虽在前面,可脑后就像是生了眼睛,后面弟子的动静怎能不知,转身道:“又是怎么回事?” 姬秋遐忙将有女千秋雪,携琴架棋而来,欲会天下高士一事细细说了,姬春水也在旁听着,听到“千衣雪奉饶天下棋先”这句话,连连摇头道:“好大的口气。” 姬春山笑道:“此女总算知晓好歹,知道那琴道是比不过珑儿的,只是这‘奉饶天下棋先’,让人心中好生不服。” 仙修之士闲暇之时,亦常以弈棋消遣,姬氏弟子中,亦不乏棋道高手,春山春水亦精此道。 但这棋道却不像那仙修之术,和境界修为无关,端看一个人天生的灵慧与棋上的天分,哪怕是一名小小灵修,亦可能在棋上胜过大能之士。 千衣雪放下大话固然令人不快,可亦可知此女于棋道上极具天分,否则又怎可能连败诸多高手? 姬春水见姬春山心动,便笑道:“正巧也是顺路,何不瞧瞧去。” 姬春山抚掌笑道:“妙极。” 当下诸修就随着人群,往那昊天印台方向行去,不想离昊天印台尚有半里,那前面已是挤得水泄不通了。 原来昨日那修士与千衣雪赌的是既是性命之约,此局便关生死,又怎能不轰动全城? 姬春山见前面人头如簇,不由得大皱眉头,以他的金仙身份,又如何能与诸修挤挤挨挨?就令两名弟子,务必挤到前面去,将那棋局细细记下来。 两名弟子得令,就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片刻后回转来,就将棋局详述一遍。 那弟子所说的前十几步乃是昨日的棋局,等说到第三十步时,原承天忽的讶然道:“怎的这中年修士棋风大变?昨天今日棋路大不相同,倒像是出自两人之手。” 春山春水皆是棋道高手,细细将这数十招落子于脑中参详,也齐将脑袋一点,道:“果然棋风大变,今日之棋,可比昨日高明多了。看来是有那棋中高手不肯自己出面,却暗中指点。难怪这中年修士下的慢。” 原承天忖道,比如有如同姬氏两大金仙这样的身份者,不便出面应战,只好假借他人之手了,却不知千衣雪如何应对。 两名姬氏弟子来往不断,将棋局变化及时传来,今日之棋却比昨下得快得多了,想来是幕后的高手已将变化算尽,中年修士自然就下得快了,而细观此局,那千衣雪果然是已落了下风。 第1199章故人相逢不敢识 原来昨天棋局,中年修士处处忍让,不敢用强,虽不曾犯下大错,可此消彼涨,自然渐失主动。原本是执一先在手,大局在我,结果被千衣雪逐步夺回主动,反倒是落了后手。 高手相争,唯争一先,既然是失了先手,那千衣雪的棋路又是寸步不让的,中年修士自然是抵敌不住了。 不想今日之局,那中年修士置先前开局数子于不顾,而于偏隅一角处挑起战火来,那招法则是步步老到,算计周全。千衣雪也是有些轻敌了,原想用强的,可因中年修士修针锋相对,先前的强手反倒成了过分之着,这就使得局部不妙起来。 姬氏两大金仙虽然关心棋局变化,可姬氏极道之选更为要紧,只好留下两名弟子在此观棋记谱,领着原承天诸修匆匆往城外去了。 就在诸修出城之际,有一大队修士恰好入城来。姬氏乃大德之修,怎会与人争路?姬春水一声令下,诸修齐皆退到一边去。 姬春山遥遥立着,本想着若是遇见熟人,也好上前招呼,哪知道那二十余名修士竟是一个不识,这让二修大觉奇怪。就觉得自己这百多十年,竟是白活了一般。 那入城修士皆是身穿青袍,头戴斗笠,又兼低眉垂手,不去瞧身边动静,因此连面目也是瞧不清楚了。而既在此城之中,也无法动用灵识去探他人的境界灵息。故而这队修士之中,究竟有几位大能,便是春山春水二人也只好凭经验乱猜了。 正在这时,那队未一名修士忽的抬起头上斗笠,瞧了姬春山一眼。斗笠下的这双眸子,实有春山之秀,秋水之柔,让人一睹则惊。这世间怎的会有这样一对美眸? 而这一瞧不要紧,就见那姬春山如遭雷击一般,身子连退了数步,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姬氏诸修皆是大惊,那修士究竟何人,竟让姬氏这位金仙大德大能之士如此动容?慌忙凝目瞧去,只见那修士早摭了斗笠,随众远去了。瞧其背影,则是身姿婀娜,原来是位仙子。 姬春水忽的抢上数步,就要去追那名仙子,不想姬春山动作更快,身子一晃,就抢到姬春水的面前去,伸手一压姬春水的手臂,脑袋微微一晃。 姬春水只好停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姬春山则是立在那里,远远的瞧着那仙子的背影,目光一瞬不瞬,瞧其神情,竟似有些痴了。 姬氏诸修瞧见这个情景,又是好奇,又是为难,哪里敢去瞧姬春山的神情,纷纷眼观鼻,鼻观口,来个目不斜视。 瞧这情景,那仙子分明是姬春山的老熟人,而姬春水亦是熟识,本来姬春水是想拦下此仙子,也好与姬春山见面寒喧,哪知姬春山不知何故竟是不肯,此中情由,只好任由他人乱猜。 过了半晌,姬春水道:“春山,走吧。” 姬春山口中道:“是。”身子仍是一动不动。 姬春水不禁摇了摇头,别瞧姬春山已是金仙修为,可此人向来至情至性,喜怒上面,一旦执拗起来,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地位? 没奈何,只得在姬春山的衣袖上轻轻一拉,姬春山这才如梦方醒,怏怏回头,一言不发,就向那城外大步走出。姬春水急忙跟了上去,像是在出声劝慰,姬春山则只是摇头。 等到二人出了门洞,来到城外时,二人再不多言,那是因为城外没了禁制,若是再开口说话,岂不是被座下弟子所知? 一路之上,也无人再敢说话,只管跟随着两位金仙驾起遁术来,向前缓缓遁去。 离城数千里之后,姬春水忽的停了下来,道:“春山,此处倒也僻静,就是这里如何。” 再瞧姬春山的神情,已是恢复如常,哪里还有刚才的郁郁之态。看来这金仙修为,毕竟非同寻常,就算是遇着乱心大事,也可片刻将心境压制住了。 姬春山抬头来瞧这四周地势,果然是好所在。 只见那东面乃是青山连绵,或有万里之广,西面则有黄沙万里,狂风乱卷。北面是石柱林立,森森似戟,南面则是荒草凄凄,几可藏人。 更有一条长河,自北向南而来,将青山大漠一分为二。 如此所在,竟是五行兼备,正好可供修士尽展所长。 姬春山就算对姬春水在选人一事执事不公,也暗赞姬春水的眼力,拍手叫道:“果然是个好所在,承天秋叶在此,当可一展胸中玄承,我等也好一睹二人的神通妙法了。” 当下就唤原承天与姬秋叶出列,道:“承天,秋叶,今日斗法,实关乎姬氏数百年气运,只盼你等二人不可藏拙,务必竭尽全力,尽展所长,方可不会令我等选择有误。而仙会之争,又与寻常斗法不同,斗的不仅仅是神通妙术,亦是心术品德,若是妄想藏奸耍滑,以旁门左道惑众,那可就是小瞧天下大能了。”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原承天与姬秋叶皆是动容,齐声道:“谨遵法旨。” 二修便向姬春山深施一礼,再向姬春水亦行大礼,这才双双纵到空中,分东西两立,那长河好似一条界线一般,恰将二人分开。 姬秋叶道:“承天,你自入昊天以来,不到一年时光,就已然是仙修大成境界,这样的灵慧福缘,绝非常人可及,日后仙庭之中,必然又多一位大能之修,绝无他疑。奈何秋叶身为姬氏弟子,苦修百年,亦盼着为姬氏争光增彩,今日之战,但请承天竭尽全力,而秋叶亦不敢让先。” 原承天听他娓娓道来,语气虽是平和,却自有一股热血在,不由得亦是热血沸腾,道:“今日之战,自当竭尽全力。” 那姬秋叶哈哈大笑,口中吟道:“平生不得意,百战志难酬,胸中有热血,至死不敢休。”袖中一面青色小旗迎风一招,便有十丈大旗。 此旗正是姬氏镇族之宝劈天斧旗了,那旗上绣就一面巨斧,正是当初世尊亲手炼制。世间诸禽诸兽,但见此斧,必定跪伏于地,不敢相争,就连青龙亲至,亦是要退避三舍,以完礼数的。 如今那劈天神斧固然不存于世,可这旗上的绣像,却锁住了神斧散失的一缕斧灵。因此这件劈天斧旗,着实是昊天有数之宝。只不过因姬氏一直深藏府内,世人极少得见,所以才不在昊天诸宝榜上出现罢了。 原承天亦将无界之剑祭到空中。这柄无界之剑,虽然名不传于世,却是原承天用尽天下奇珍异宝制成,更以朱雀私生之子青鸟纳为剑灵,实为强大无比的祭施之宝。 又因原承天耗废三十年岁月,悟得剑文奥妙,修成青毫神光,又要全仗此剑方能祭出,使得此剑威能已至无穷无尽。想来日后五界重立,昊天诸宝榜必定会重制,这柄无界之剑,日后必定是榜上有名。 姬秋叶道:“观昨日承天与秋叶仙子斗法,一剑守尽天下诸宝,招招忍让,不肯争先,实为谦谦君子。今日秋叶要仗胸中玄承,若能逼得承天用上七分力气,便算是心愿已足。” 原承天惶恐之极,道:“道友何必谦逊若此?” 姬秋叶哈哈大笑道:“我说的句句皆是实情,承天若是谦逊了,那才是娇情。” 说的原承天苦笑不迭,这时那姬秋叶已将劈天斧旗微微一动,旗斧影就透出一点金光来。 这金光透出,可是非同小可,就见那大河东侧的荒漠之地,卷起了无数旋风,那旋风急急聚在一处,空中形成一条庞大无匹的黄沙大龙,此龙形貌如生,两只龙目更是金光闪闪。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劈天斧旗,实非杀伐之宝,乃是可运五行,调乾坤,行天地之变,世间诸术,尽在这斧旗之中了。 他面对这混沌之宝,怎敢有一丝大意,见那黄龙来的甚急,口中便大喝一声,动用无界真言的斩字诀,来斩这条黄龙。 此龙是被那劈天斧的碎灵招来,既然有形有影,其实除了身体是黄沙形成之外,与真龙已无二致,今日与这黄龙厮杀,就好比与那真龙斗法,而这真龙的神通如何,端看姬秋叶的境界修为了。 这便是说,这劈天斧旗的威能,亦是无穷无尽,若是由姬春山姬春水这样的大能施来,就条黄龙,只怕立时就要了原承天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原承天心到法随,那剑上就起一道青光,空中隐现一柄长大法剑,怕没有二三十丈长?这是因原承天修为大进之后,这斩字诀亦是水涨船高,其威能比起原承天初在凡界罗华大陆动用时,不知强了多少。 那黄龙被劈天斧旗化出来后,已具性情,虽见这斩字诀厉害,可这世间真龙,那是何等倨傲,怎会退避闪躲?口中就喷黄光一束,要与这斩字诀相争,两只龙爪则向原承天凌空击来。 原承天先前与百族修士的那道黑龙虚影斗法,就被那黑龙压制了心境,差点无法自拔,如今见这黄龙扶摇而来,四周亦现龙息,被黑龙压制的情景,居然又重现了。 心中忍不住就想起:“此乃斧灵所化真龙,我又如何敌得?虽说人身最近道体,可那天下至道,则在真龙之下,我乃一凡夫俗子,如何与真龙相抗?” 手中虽抹了法诀在手,却迟迟不肯施出。 第1200章双宝在手有所恃 姬氏诸修见原承天动作迟疑,皆是焦急不已,姬春水则转向姬春山,却不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要知道原承天的修为神通,着实是远胜姬氏诸修。但这境界低微的弱项,在遇到寻常对手,普通法宝时,或可掩饰。可一旦遇到强大对手,强力法宝时就会显现出来。 出战仙会的修士,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胸藏绝学,哪一个没有天材地宝,若是速而胜之,几不可能。这时就只有靠心境维持,与强大对手慢慢周旋,才能寻机取胜了。 而原承天的心境,若是以仙修境界而论,那自然是远超同级修士,表面上看来,似乎也超过了极道之修,可是没有境界支持的心境,却好似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或可逞威于一时,却是起伏不定。 姬春水最担心的,就是怕原承天遇到今日这般情景了。 姬春山暗道:“承天啊承天,我与老祖,皆知你与众不同,唯因如此,才没按那寻常道理瞧你,只盼你莫要辜负我与老祖的期望才是。” 这时,那道斩字诀已被黄龙口中黄光冲散,黄龙两只利爪,就在那原承天的面前晃动,只需这利爪再伸向前数尺,必要逼那原承天现出法像来。 就在这时,原承天的身前有道微光一动,诸修凝目瞧去,才知道是一道灵符早就暗藏在那里,如今被黄龙的爪风激荡,这才碎裂开来。 奇的是,这道灵符并不曾暗藏雷火风沙等杀伐之术,微光闪过之后,再无声息,唯一变化的,则是原承天的面上,忽的泛起一丝笑意来。 便是姬春山姬春水对此也是大惑不解,只知道原承天的心境在这微光闪过之后,立时恢复如常,那真龙对原承天心境所带来的强大压力,已被原承天化解于无形。 那道灵符既被用去,自然谁也不知符中玄奥了。 原来原承天上次被黑龙压制心境之后,深知心境被压之苦,那心境一旦被压,就算你有无数强心之术,那一刻也是不肯用出的。唯有借外力方能一舒心境之压,这才早早祭了道心字诀灵符于身前。 果然,那黄龙一出,心境再次被制,亏得借着灵符之力,使得原承天一身轻松。微笑之中,斩字真言再次祭出,瞧来和刚才并无不同,只是在速度上快了三倍罢了。 在抹诀的速度上,原承天雪芽神臂的好处,此刻就显示出来。黄龙双爪已到,怎可收回?而若不收回,又如何再避开这斩字诀的一击,若是想用黄光冲散此诀,只怕已是绝无可能了。 便听得“沙”的一声,黄龙两只龙爪皆废,那黄龙失了两爪之后,就算犹有一战之力,可对姬秋叶来说,却成了莫大的笑话了。 苦笑声中,劈天斧旗轻轻摇动,黄龙全身重新化为黄沙一片,洋洋洒洒的飘荡去了。 今日之战,怎可容情,原承天心念动处,一道青毫神光便出。这种速出的神光虽是威能大失,仍算是上是强大无匹,且对真玄灵识皆是消耗不多,最适合用来厮杀了。 姬秋叶道:“来得好。”手中青龙五界卷抖开,那道青毫神光便入了画卷之中,就见那画卷之中,一时飞沙滚滚,山崩地裂。只可惜虽是威势惊人,却伤不得姬秋叶分毫。 原承天心中暗道:“若不动用天地五界残卷,如何能敌这青龙五界卷?” 但自己的天地五界残卷着实惊世骇俗,非姬秋叶手中的这件虚宝可比,那法宝一出,秋叶立时被困,这场正副之争也就结束了。而用强力法宝取胜,也着实不是原承天的本意。今日之战,端的是要显示自己的真材绝学。 那件天地五界残卷不到性命交关之际,绝不可动用了。 因此原承天口念禅言,乃是“梵,息,顿,止”。这四字禅言各有妙用不同,姬秋叶本想将残卷展开,引原承天入卷,哪知这禅言一出,动作可就慢了半拍。 于是原承天便换无锋在手,再出避字真言,说时迟,那时快,无锋之剑刹时就到了姬秋叶的胸前。 此一式好不快捷,二人中间本来相隔了数百丈,可在这避字诀用来之后,就变成了方寸之地,无锋刺去,可谓是间不容发。 不提姬氏诸修大惊,就连两位金仙也是动容,生怕姬秋叶伤于此式之下。二人乃是仙会出战人选,若是伤了一个,姬氏的极道之选恐怕又生波折。 好个姬秋叶不慌不忙,在如此快剑之下,仍是来得及施展妙术,就见那斧旗之中,所绣斧影电射而出,恰恰抵住了原承天的无锋之剑,其间哪怕只错了一寸,姬秋叶也必定是肉身受损了。 姬氏诸修见此,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原承天与姬秋叶相距不过数尺,就见原承天手起剑落,再将无锋刺去,正是经过自家改良的顾氏剑诀之术,而姬秋叶虽有两大法宝在手,可被原承天这样近身迫来,法宝又如何动用? 姬春山见原承天如此变化,不由得捻须微笑起来,转过头来,就瞧了瞧姬春水。 姬春水道:“以彼之长,攻彼之短,果然是应快奇速。” 姬春山道:“仙会斗法之妙,首在随机应变,不到恃宝自矜。” 姬春水则道:“若有强力法宝,难道不用?何况这件镇族之宝的妙用,难不成你故作不知?” 正当两大金仙斗口之际,那场中姬秋叶连退三步,口中念动法诀,那斧影已在手中,变成一柄实实在在的巨斧了,这巨斧虽是无比沉重,在姬秋叶手中,则是举重若轻。 原来这件祭施之宝,亦可用来杀伐,劈天斧果然是妙用无穷了。 就见那劈天斧法使来,亦是瑞气千条,光芒万丈,摭拦个水泄不通。又兼这劈天斧甚是长大,就将姬秋叶团团围住,原承天纵有无双剑诀在手,又如何能攻得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姬秋叶手中两大法宝,就被废了一件半了,唯剩之斧影可用。若是完全施展这两大法宝的威能,非得驱退原承天不可。 可是那原承天的近战之术,在凡界时或许略逊一筹,此刻经苦心修行,早已是登堂入室了,就算是猎风在此,也得赞一个“高明”。 而原承天也靠这近战之术,一举抢占先机,从先前的被动挨打,变成先手在握了。 就在见挥剑之际,左手再出法诀,空中就现一只牛头异兽,大踏步向姬秋叶奔去。正是原承天动用了斧文之兽的妙术。 原承天在混沌被困三十年,于斧文剑文两项皆有莫大心得,只因明悟剑文,这才修得青毫神光,而对斧文一项,则是将千杀劫果之中的诸般异兽灵禽,都做了个整理。因此再动用这斧文之兽时,可就不是随机出现了,而是可依场上的形势变化,有的放矢。 这只牛头异兽亦是蛮荒之物,只因此兽沦落甚早,后世不传其名,原承天唯知此兽铜皮铁骨,身强力大,可与熊皇颉抗。便将此兽祭出,用来冲击劈天斧影。 牛头异兽得了法旨,四蹄翻飞,口喷烈火,就向姬秋叶低头冲撞而去。 姬秋叶原不在意,可等那牛头异兽冲到身前数丈时,才知道这异兽的力气非同小可,劈天斧虽是沉重,也被这异兽挟带的强大灵压冲得摇摇晃晃了。 那原承天的无锋好比附骨之疽,就在身侧窥侍,这劈天斧一旦摇晃起来,那还得了,岂不是就要露出破绽来? 姬秋叶心中着忙,急将手中青龙残卷展开,就要引那异兽入图,不想那原承天早料到此招,无锋轻轻一抖,便刺向姬秋叶持图之手。 此剑蕴酿已久,乃是配合牛头异兽而动用的仙兵妙式,姬秋叶的一切应对,尽在原承天的算计之中了。 眼见得若不弃图,这只手必被割了去,可这青龙五界残卷乃是姬春水刻意从姬秋池处要来,便是舍了这性命,也是不可弃之。 只好咬牙不舍,将手腕急抖,以避无锋,口中法诀念动,要先将那异兽收了再说。 “轰”的一声,牛头异兽奔跑正急,忽的就撞进了残卷之中,任他有山岳般的力气,也是枉然了。 而原承天的无锋之剑,也从姬秋叶的手边滑过去,可算是有惊无险。 姬秋叶心中暗道:“若不能善用二宝,如何是承天之敌,说不得,只好冒险一试了。” 也不理面前的漫天剑影,再将青龙五界残卷抖开,就朝着原承天迎面一晃,奈何原承天脚下步法神奇之极,不等此卷迎面扑来,早就绕到姬秋叶的身后去了。 姬秋叶急忙回身用斧,急急劈了下去,那原承天也不缠斗,手中无锋只在姬秋叶面前指指点点,却又刺而不中,又滑了过去。 姬秋叶将手中斧影一丢,那斧影忽的摇身一变,变成一名巨汉,正是那斧灵化形。那巨汉手中亦持一斧,不过这巨汉手中的巨斧,施展起来可就是妙用无穷,恰与原承天的剑诀做了对手。 姬氏诸修瞧这场斗法变化多端,双方皆是妙招迭出,无不瞧得心神皆醉。 可是那姬春水面上的神情,却是一点点黯淡下来,忽的一摆手,道:“罢了。” 第1201章极道正选今日定 听到姬春水此声低呼,人人皆是长出了一口气,那姬秋叶更是如释重负,只是神情之中还是难免一丝沮丧之色。 姬氏诸修一时皆是无言,静待姬春水说话。 姬春水面沉似水,一字字道:“秋叶,便是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在你勉强动用残卷收去牛头异兽时,若非承天容情,你那只手臂早就不存在了。” 姬秋叶羞愧之极,低头道:“是。” 姬春水又道:“其后你回身迎敌时,承天手中无锋,当可将你诛杀百回。” 姬秋叶头垂的更低,道:“是。” 姬春水缓缓道:“我姬氏极道之修,与其他仙族相比,本来毫无优势可言,只是我姬春水一直不肯承认罢了,这才勉力培养你与秋玲,只盼能在短时间之内,有所进益,好在你与秋玲亦算努力,这半年苦修,倒也所获甚多。” 姬春山道:“春水,你一番苦心,大家都是明白的。” 姬春水苦笑道:“那承天虽好,我一直道他非姬氏嫡系弟子,心中总不肯容他,但今日之战,却让我心服口服。那秋玲有七宝玉如意在手,承天却只守不攻,就轻易胜了她;秋叶身怀两大重宝,不想连承天五成修为也没逼将出来,却让我情何以堪。” 姬春山道:“承天虽是辅族,亦是我姬氏弟子,春水兄,你这样说来,岂不是寒了辅族弟子的心。” 姬春水笑道:“我若非知错,怎肯在人面说出此番话来,你又何必打再落水狗?”说的姬春山也是笑了。 姬春水转向原承天,道:“承天,自从你首次到府,其实这仙会人选,我已是定了,之所以刻意刁难,便是让你明白,世道极艰,不可有一丝松懈,否则就算你有惊天之才,若不能事事泰然,那也是枉然。” 原承天肃容道:“承天定将此当铭刻于心。” 姬春水又道:“你身为仙修之士,就算玄承无双,修为极高,可这心境毕竟弱了他人一环,对方若有重宝奇术,总是吃亏,我本来亦是极为担心,好在你本人早有所料,刚才那道预设灵符,可是无界真言中的‘心’字诀?” 原承天耸然动容,这位姬氏金仙果然高明,那心字诀动用之时,又怎有异样征兆,不想还是被此人认破了。缓缓点了点头。 姬春水道:“那无界真言得之不难,修之不易,若能将其明悟参透,应用自如,则是难上加难,而观承天斗法,所用无界真言非止一字,其中更有禅言若干。那禅言与众不同,非得自悟方可用之,如此看来,承天竟是仙禅双修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怎样也难逃这位金仙大能的一双慧眼,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承天昔年在凡界之间,的确与禅修有缘。” 姬春水回过头去,恰与姬春山的目光遇着,二人忍不住就是相视一笑。 要知道在昊天仙修界中,虽然仙修之士不计其计,或有百千万之众,可仙禅双修者又有几人?那原承天之卓然出众,至此又有何疑? 只恨这两场斗法,对手实力不彰,虽有重宝在手,却被原承天扬长避短,从容化解,那法宝之威难逞,而原承天的极限亦难完全展现了。 不过就算如此,仅从原承天在这两场斗法之中展现出来的灵慧玄承来看,在极道境界上,已是绝无对手了,因此姬氏此次出战仙会,那最强最稳的一环,居然便是这极道境界一战了。 将这族中大事了却,姬春水与姬春山心中皆是落下了千斤大石,姬春水道:“春山,既然人选已出,不如你便当场宣布一次,也算是让承天正式承担此责。其后则需向仙会报备一次,那就不可更改了。” 姬春山笑道:“在此宣布倒也无妨,不过向那仙会报备,不到最后一日,是断然不可的。” 姬春水笑道:“春山兄,果然还是老奸巨滑。” 于是姬春山扬声道:“诸位弟子听真,姬氏辅族周承天者,实为大德大能之修,更难得的是品行贤良,实为我姬氏弟子典范,此次出战仙会极道斗法,想来定可不负众望。此布。” 姬氏诸修虽知这结果早定,可由姬春山口中这样说来,那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因此无不欢喜,齐皆抚掌欢笑起来。姬秋叶更是首先向原承天表示祝贺,其后便是秋远,秋遐诸修,亦过来相贺。 那秋玲毕竟是个女流,哪里争得过诸修,直到前面六七个弟子道贺之后,方才与原承天说上话。一时间之间,姬氏诸修可谓是其乐融融。 那姬春水忽的抬起头来,道:“不好。” 姬春山就算象变不惊,可见姬春水如此失措,也是吃惊不小,忙道:“却又如何?” 姬春水道:“瞧这天色将晚,就怕那城中斗棋要分出胜负来了,此棋精彩绝伦,更不定那棋盘之后,更有许多变化,这场热闹,不可不瞧。” 姬春山听他这般一说,也觉得心中痒极,原来那好棋之人,若是见到那棋道高手,哪里能还走得动路,也就是今日之事攸关姬氏前程,否则二修只怕此刻仍留在城中了。 姬氏其他修士,亦不乏好棋后,闻言亦是心动,就急忙驾起遁风来,向那城中遁去。 刹时便到,诸修入了苏城,却因行不得遁风,只好按捺心情,急步向昊天印台处走去。等到接近昊天印台前,那人群比刚才越发的拥挤了。 原来围观人群中,亦不乏棋道高手,知道中年修士今日之棋与昨日不同,可见背后必定是有高人指点了,而那位高手既然不肯露面,可见身份极高,因此都是猜测不休。 更令人好奇者,则是这千衣雪虽声称以琴棋会友,可此女孤身一人,就要挑战天下诸修,这份胆量着实可嘉,而其背后是否另有深意,亦是耐人寻味。 又值那仙会未开,诸修云集苏城,正是百无聊奈之际,因此这场斗棋,俨然已成苏城最重大的事件了。 姬春水见挤不进人群,忙令人去寻先前留在此处的两名弟子,这边急急寻来之后,就由两名弟子在路边口讲指画,将今日二人的对局述说了一番。 以姬春水与姬春山的棋道,早就用不着棋盘了,只需心中存想,便是一百盘棋也可在脑中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又怎会错乱一丝。 二修也不让那两名弟子说的太快了,每说一步,便在心中存想片刻,将前后算定了,这才再让该弟子说出下一步来。 如此说来,这棋就好比是亲自在场观看的一般,那每招的妙处,都可细细体味了。 而原承天见二修对这棋道痴迷若此,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正因为那棋道艰深之极,好似仙修一般,这才令人痴迷若此。那世间虽有下棋定性之说,亦是棋乱人心之语,可见是棋中妙道,实与天道相若,不可等闲视之了。 听了七八步时,姬春山抚掌笑道:“此女应变之才极佳,瞧到此处,可知她已明白换了对手,其后招法,甚是稳健。不过那中年修士的慕后大能,亦是了得,便是到了此处,那棋上变化,亦是被他算得明白。” 又听了十余步,姬春水叹道:“今日之棋,恐怕至此休矣,那千衣雪号称棋道第一,我先前还是不以为然,如今瞧来,在下已然不是对手了,到此局面,已超出那幕后高手的预想了。” 果然,再去派弟子探来,才知道那棋盘上已有两个时辰不曾落子了,那名中年修士端坐在棋盘之前,好似那闭关入定,又似神游物外,任凭周遭众人催促,仍是洋洋不理。 便有那心急的人悻悻道:“再不落子,那日头只怕又要落了。” 另有一人道:“老兄,莫非你不知道,此人正要借那日头落下去了,好寻个机会落荒而逃,再讨高明。” 说的诸人皆是大笑起来。 原来大半人已然明白,中年修士不过是代人下棋罢了,只是那慕后高手怕是身份高贵,不敢轻易得罪的,因此诸人在言语之间,也只是稍加戏弄,实不敢出言过分。 姬春山等了良久,亦不见弟子传来棋上落子,正在心焦,忽见人群中立着一名青衣女子,将那斗笠持在手中,露出一头如云的青丝来。却见那青丝之上,也不如何绾束,只用一枚金环束住了发尾,瞧来亦是另有风致。 姬春山瞧着这枚金环,双目便是直了,那人群虽有千万,眼睛里也只有这枚金环。姬春水也几乎同时瞧见了这枚金环,饶他是大德之修,亦是吃惊不小。正想凝目来瞧,哪知那青衫女子在人群中一挤,已是不见了。 而原承天双目如电,早就瞧的明白,那金环之上,原来刻了一个小小的“山”字。 忍不住偷眼向姬春山瞧来,那姬春山居然也是不见了。 忙乱之中,姬氏诸修耳边传来姬春水的低呼,道:“不好,不好。”口中叫着,在人群中三挤两晃,居然也是不见了。 姬氏诸修个个目瞪口呆,不想族中两名金仙大德,竟是将座下弟子不管不顾,径直不告而别,这可如何使得? 第1202章棋盘内外杀气重 那发束金环的女子,分明是与姬春山有旧,姬春水定是知情人,或是担心姬春山会做下不当的事来,这才急急寻去。只是这却苦了姬氏弟子,两名师尊失踪,那是天大之事,奈何此事有涉师尊私情,又怎能跟踪前去,一探其私? 这时棋盘那边传来中年修士的声音道:“小仙子,今日已晚,不如封了盘,明日再下如何?” 千衣雪道:“我等修士,纳天地灵气,不食五谷,何惧夜战?道友一味封盘避战,莫非另有原由?” 中年修士叫道:“何来原因,实因在下所修心法,需每日于子时清修,断缀不得罢了。” 千衣雪冷笑道:“若是如此,这也依得你,不过小女子棋局不利之时,小女子也学道友,将这棋局高高封起便是,只不过小女子却封他个十年八年,如此如何了局?” 那中年修士辩驳不得,只能坐在那里嘿嘿苦笑不已。 旁边诸修谁不知中年修士是在代下落子,见这中年修士又要故计重施,个个皆是不耐,纷纷道:“小仙子说的有道,那下棋封盘,皆是事出有因,哪能随意封盘,这让我等围观者情何以堪?” 只因中年修士背后高人,定是身份高贵,故而诸修言语之中,倒也留情,不敢说出不堪的言语来。 目前苏城风云集会,高手如云,那中年修士的幕后高手,说不定就是哪家的金仙大修,甚至就算是大罗大修,亦并非绝无可能了。 那中年修士任凭他人怎样说,也是一言不发,只来了个沉默以应。便在这时,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来,在那中年修士肩上轻轻一拍。 中年修士瞧见此人,赫然一惊,低呼道:“师,师祖,你怎么来了。” 原承天与诸修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只着一袭青衫,形容甚是年轻,身长玉立,却因刻意留着长须,也就略显得苍老些。 原承天瞧见此人相貌,不由想到,多年之后,想来如林九霄,风七等少年得道者,必然也会留些胡须扮老,以免在后辈弟子前显得庄重,却不知又是何种模样了。 而日后自己若是弟子如云,门生遍地,不知是非也该留起长须,扮那老成持重之相。 旁观修士之中,已有人认出这修士来,更有数名老相识,便来与这修士见礼,原来此修乃是林氏金仙大修林冲衿,实为林氏老祖之下林氏第一人,自是天下知名。 那林冲衿不仅神通广大,于棋琴书画上亦是样样精通,号称四绝,前者因林氏诸弟子皆被千衣雪于棋上杀得大败,这才起意要与千衣雪下棋,也好替诸弟子报仇。 就见林冲衿对着诸修微笑揖手,道:“在下原想着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这才委托弟子出战,此刻想来,那棋上谁大谁小,倒也难说得紧,先前想法,未免可笑了。” 千衣雪淡淡的道:“说那些没用的作甚,只管坐下来下棋便是。”竟没将这位天下知名的金仙大能之士瞧在眼中。 林冲衿人如其名,胸襟甚是广阔,也没将千衣雪的不敬放在心中,果然就与中年修士换了座,持子便下。 这棋上局面因双方皆等了许久,各自胸有成竹,因此皆是落子如飞,诸修见棋局重开,无不大喜,见那林冲衿被逼得现身,知道这棋局定是有热闹好瞧了,一时呼朋唤友,将那棋盘围得越发水泄不通。 姬氏诸修见两大金仙不见,按理也该去寻找回来才是,奈何此事已涉私情,怎好去找?而两大金仙在这城中,还怕丢了去,更不担心有人设计陷害了,而径直回府,反倒是不恭,不如就在这棋盘边等候才是正理。 既然是在此等候了,倒不如随便观棋。 因此那姬氏弟子,个个都往那棋盘边凑过去,原承天自然也乐得在此观棋,被姬氏弟子一挤,也就顺势挤到棋盘边上。 此刻盘上果然好厮杀,那林冲衿算法极精,妙手迭出,于极不可能之处,也要造出无限变化了。但那千衣雪更是厉害,竟是不知避让为何物,竟与林冲衿招招争先。 然而奇的是,那千衣雪虽是招招用强,似乎只着眼于局部了,可是细看下来,其于棋局大势,竟是丝毫不曾落后。此女的棋道,果然是自成一家,那奉饶天下棋先六字,也不能说就是夸了海口。 林冲衿转目瞧见棋盘边上的瑶琴,便道:“小仙子既称琴艺天下第二,不知何时有缘得聆妙音?” 千衣雪道:“小女子的瑶琴,有三不谈,前辈是否可令小女抚来一曲,尚未可知。” 林冲衿奇道:“却不知是哪三不谈。” 千衣雪道:“其一,不遇知音不谈。” 林冲衿点头道:“这倒也罢了,若是不遇知音,难不成对牛谈琴?其二又是如何?” 千衣雪扑嗤一笑,又道:“其二便是不遇大能不弹。” 林冲衿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大能之修,只是修为惊天,与这琴道何干?只怕你这是特意为我立的此规,明欺我不是大能之修。” 千衣雪又笑道:“我这棋中实有天机,唯有那大能之修,知天晓地,或能明辩其中滋味,怎的是欺你?你乃林氏金仙大士,林氏老祖下第一人,你若算不能大能,谁能算得?” 林冲衿道:“此言一出,便是输棋也是心甘,却不知那其三又是怎样?” 千衣雪道:“只怕说将出来,又说我欺你,乃是不遇大德不弹。” 林冲衿果然苦苦一笑,道:“这还不叫欺我,那大能之士,我厚些脸皮,也算是占得了,可这大德之士,于我则是隔了万里迢迢。看来仙子妙韵,此生无缘了。” 说的千衣雪忍不住笑道:“好吧,好吧,若这棋你胜了我,我便弹给你听便是。” 林冲衿笑道:“想在棋上胜你,只怕不易。” 原来那棋局已近中盘,处处厮杀甚紧,林冲衿的黑子有三处甚无活形,且被白子团团分割。但若是一心求活,那白子趁势于外间建起势力,可就是白势滔滔,绝无赢棋的机会了。 可若是置那三块黑棋于不顾,去那白阵中杀去,却需要步步争先,令白方无暇缓过手来不可,否则白棋一旦得了先手,无论将三块黑棋哪一块吃去了,黑棋亦是大败。 因此林冲衿此刻就得痛下决心,更需将其后棋路算个明白,才好与千衣雪生死一搏。 说来说去,那林冲衿的棋局已是不大妙了,若是另辟战场,占得许多便宜,再来补棋,则是局势漫长,若是乱敌不成,反落后手,则是必输无疑。 那千衣雪能将这位金仙大士逼到如此境界,其棋才可知,便是原承天亦是心中大动,想与此女在盘上较量一番了。 原来原承天因九珑之故,对琴道一项甚是关心,那千衣雪号称琴道第二,初见时只当她夸下海口,想以此华众取宠罢了,如今见她的棋才,或可知其人的琴道只怕亦是高明之极。 奈何此女抚琴的要求过苛,自己绝非大德大能之修,唯一能与千衣雪相抗的,只怕也就是在这棋道上了。 要知道原承天曾于棋上得过好处,因此就对这黑白之道格外用起心来,而这黑白之道,实蕴无限玄奥,更与天机息息相关,世间修士,若不知棋,怎知天道? 林冲衿长考之后,终下决心,将那黑子于茫茫白阵中毅然投下,千衣雪亦是期待已久,拍手叫道:“好。” 就见黑子极是悍勇,在那白阵之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皆是白棋的要冲关键处,怎容白棋有丝毫闪失。 但那白棋亦是成竹在胸,知道黑子在这白阵之中,实无多大作为,其目的则在于一旦安定之后,便要回去补棋,那大局仍是由白棋稳稳掌握的。 这番厮杀,双方瞧来刀来剑往,好不凶残,其实二人注目之处,却是那三块黑棋的死活。这也是那黑白之道的诡异之处了。 林冲衿连下数招之后,那黑棋果然渐渐安宁,且是步步杀机,攻白棋不得不救,可谓是招招妙手。 那林冲衿不由笑道:“小仙子,我若胜了你,你需得陪我十年,这十年之中,每日便下棋三盘,何如?” 千衣雪白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若是胜了你,却不知是取你的项上人头,还是你那弟子的性命?” 此言一出,诸修皆惊,忽的想了起来,那先前的赌约说的明白,中年修士若是输了,可要用性命来还,可是那中年修士,不过是捉刀之人,真正下棋者,却是这位林冲衿。 难不成林冲衿输了此局后,真的要赔上一条性命? 那金仙大士的性命,可是那么好给的?就算林冲衿愿意,林氏弟子只怕也是万万不肯。 原承天冷眼瞧去,只见人群之中,有数名修士,正手按剑柄,对那千衣雪虎视眈眈,若是林冲衿大局输定,这些修士会不会拔出剑来,先取那千衣雪的性命? 不想这场小小的棋局,只因将一名金仙大士牵涉进来,就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千衣雪一手拍在棋盘上,此子一落,林冲衿的脸色刹时变得煞白如纸。 第1203章输棋伏诛心不甘 诸修见此子落下,亦是惊呼失声,原来那千衣雪将当前激战之处弃之不理,反去点杀林冲衿一块黑棋。那块黑棋被此子一点,立时便是死绝,但千衣雪自身大龙亦是陷入重重危机。 乍看上去,分明是那千衣雪因小失大了,只因刚才一直是千衣雪步步紧逼,林冲衿苦苦支撑,因若是千衣雪大龙被攻,那形势必将逆转无疑。 然而如原承天这样的棋道高明之士,只需再细细瞧来,却发现那千衣雪的大龙竟是有惊无险?原来白棋暗藏了强行造劫的妙手,林冲衿若是起意诛杀白棋大龙,那么劫争一起,黑棋则是必输无疑了。 千衣雪通盘乃是一条大龙,林冲衿则是三块黑棋求死,那劫材可谓是无穷无尽了,试问这劫林冲衿又如何打得? 既然诛杀对手时避不开劫争,而这劫争又是打不过,那岂不是等于毫无胜机?因此千衣雪突然于他处点杀黑棋一块,看似贪图小利,其实却是早有成竹于胸。 林冲衿细细盘算之后,怎能不知其中利害,而此局面委实无法可解。若是力图避开劫争,则千衣雪大龙无恙,获利又多,那已是大优之局,虽然谈不上就此认输,可随着棋盘渐小,那获胜之机也就越发渺茫了。 眼得见林冲衿面露忧色,人群中几名按剑修士也有些耐不住了,也向千衣雪慢慢逼来。这几修士虽未必就是林氏弟子,一旦真的诛杀了千衣雪,那林氏也定然不肯认账,可原承天心中雪亮,这几人定与林氏脱不了干系。 那金仙大士的面子,是万万损不得了。 原承天对身边的姬秋远使了个眼色,姬秋远会意,身子向前横着走了数步,正拦在两名按剑修士身前。那姬秋遐也是个晓事的,也挤进人群,拦在一名按剑修士前。 原承天则是干脆挤到千衣雪的身后数尺之地,以他的四重风月之体,朝那人群中一站,真个儿如渊停岳峙一般。 自那名林氏太虚之士寻过原承天的麻烦后,姬林二氏已隐生裂痕,这次见林氏金仙大士输棋,姬氏诸修大有兴灾乐祸之感,千衣雪俨然就是姬氏的功臣了,又怎会让林氏修士得逞。 而对原承天来说,自从诛杀了林鹤真,又被林氏太虚劫杀,他与林氏已是势同水火,就算再填一桩仇怨,想来也无多大关系。 姬氏二修连同原承天暗中拦阻,人群中的按剑修士几无机会了,只能悻悻然瞧着原承天。便在这时,那林冲衿长叹一声,道:“此局棋在下已无生机。”伸手将那棋盘一拂,这叫做推枰认输。 诸修见林冲衿亲口认输,皆是动容不已,以金仙的身份说出这样话来,那是何其不易,原承天亦是暗暗点头,那金仙的胸襟果然与众不同。而既然林冲衿已然认输,林氏弟子再杀千衣雪反添笑柄,因此千衣就此安全了。 那千衣雪尚是茫然不知,怎知自己由死到生走了一遭。唯知今日大胜,自是笑靥如花。 不过她刚才在棋盘上固然是苦苦相逼,此刻赢棋之后,就在那里低头收拾棋子,反倒不提那赌约一事了。 奈何她就是不提,旁观闲人怎能忘记,就有人冷冷的道:“小仙子立的赌约是什么来着,可有那好心人提一提,我竟是忘得光光。” 既然是有唱的,必然就有和的,立时就有人笑道:“那赌约好像说的是,小仙子若是输了,就将自身相陪,说什么要陪上十年,一天下棋三盘,只是赢了却是怎样,在下也是忘得光光。” 这时人群之中,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闲人偏又捉狭的紧,始终不提那中年修士输棋偿命的事。可诸人皆是心中雪亮,这场棋本就事关生死,谁能忘得光光? 那林冲衿神态仍是从容,衣袖轻轻一拂,已拂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喀嚓”一声,腰间法剑便飞到空中去。 便在这时,那中年修士面色惨白,已冲到林冲衿的身前,颤声道:“师祖,我,我……” 林冲衿叹道:“不错,正是你。”袍袖拂到法剑上,那法剑随势斩将下来,试问这金仙的法宝,又该是如何锋利,那中年修士身随剑落,立时倒在血泊之中,就此不活了。 诸修本以为林冲衿取出法剑来,是要作势自尽,想来这人群之中,林冲衿的熟人甚多,自然会有人拼命上前劝解,到时千衣雪发个话,那赌约也就可从轻发落了。 最多是林氏取几件宝物来,赔给千衣雪了事,想那千衣雪在此设擂斗棋,求的也不过是名利罢了。 哪知这林冲衿竟是真个儿杀人,只不过杀的却是座下弟子罢了,因此见到那中年修士横尸当场,诸修无不骇然。 林冲衿取剑杀人之后,那神容依旧从容,就像那所杀之物,不过是猪狗罢了。金仙大士的心境,果然是无人比得。 就见他长叹一声,收剑便走,自有几名林氏弟子从人群中冲出,拖了那中年修士的尸身便走。 这时千衣雪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她原是恨那中年修士轻薄,这才与他赌命,此刻棋局既胜,心中怎会还有杀意,只盼那中年修士讨饶几句,自己痛责数声,去了这胸中恶气也就是了,怎料得那林冲衿竟是如此厉害,视这修士性命,如同刍狗一般。 忽听一人道:“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嘿嘿,那金仙大士,端的便是天地一般,我等心境,那是万万比不上了。” 诸修循声瞧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衫,头发花白。手中持着顶斗笠,正是刚才姬氏诸修出城时撞见的那群修士之一。 这群修士身份成谜,实不知是何路人马,只知十大仙族之中,断无这样的人物,便是姬春山姬春水初见时,亦不知这群修士的身份来历。 千衣雪犹自惊魂未定,见到面前多了一人,仍是视而不见。那青衫修士也不着急,等那千衣雪心神回转,瞧到他时,他才微微一笑。 千衣雪摆了摆手,道:“莫非你也要下棋,这棋不下了。” 青衫修士道:“怎的不下了?难不成那千衣雪奉饶天下棋先的招牌,却不是仙子挂出来的。” 千衣雪勉强笑道:“不敢下了,哪知真的闹出人命来。” 青衫修士道:“仙修之士聚集之地,几条性命又有什么打紧?若是小仙子就此改了初衷,那金盘玉珠的秘密何时能解?” 千衣雪本来形神恍惚,听到青衫修士此言,好似一个霹雳自天而落,刹时就打了个机伶,失声道:“你说什么?” 青衫修士微笑道:“小仙子此来苏城,莫不是为破解金盘玉珠而来?那金盘玉珠之上,本暗藏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如今苏城则是高手云集,藏龙卧虎,但若是错过了这次良机,又该去哪里寻去?” 千衣雪脸色大变,颤声道:“你这人是谁,怎的知道此事?” 青衫修士卷起长袖,露出一双纤长苍白的手来,将棋盒中一粒黑子持在手中,道:“在下天一神宫令清禅。”说罢就下了一子。 诸修听到金盘玉珠之中暗蕴天大秘密,倒也不奇,此事在昊天流传甚久,就算不是人人皆知,也是知者不少,唯奇者,是那千衣雪怎的会拥有这件宝物罢了。 如今又听到青衫修士自报家门,声称是天一神宫修士,诸修更是骇然。 那天一神宫着实源远流长,唯比那十大仙族在昊天的历史稍逊罢了。此次天一神宫挟众而来,是势必要在仙会之中崭露头角的。而天一神宫为此蛰伏万年,必定是谋画极周,于仙会中的大事小情,自是绝不放过。 不想竟连千衣雪这样的散修之士,天一神宫居然也是打听周全了。 原承天听到此修自称令清禅,又是一奇,令氏与天一神宫的机缘自不必说了,在这昊天界中,遇到天一令氏修士,本不为奇。而听到此修名中有个禅字,原承天就不由想起令无参了。 原来令氏无论是在昊天还是凡界,皆与那禅修脱不了干系。 那千衣雪就像是被令清禅御控了心神一般,见到棋盘上有子,便也随手应对起来。 诸修见又有棋可观,怎能就此散去,更想知那金盘玉盘有何玄奥,千衣雪为何要来苏城求解,便因心中此疑,更是半步也走不开了。 令清禅道:“小仙子,你设此棋擂,引来天下高明之士,替你解开金盘玉珠的密秘,倒也不失为妙着,只可惜你唯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千衣雪自这令清禅出现之后,就有神心神不定了,闻言便道:“此话怎讲?” 令清禅叹道:“那金珠玉盘之秘未必可解,却怕引来一场风流冤孽,血雨腥风,小仙子,你听我一言,速速离开此处,否则不知要引起怎样的大祸来。” 千衣雪此刻缓过神来,冷笑道:“道友是想故意乱我心境吗?小女子在此设擂下棋,怎的就会惹来大祸。不错,刚才那人因棋而死,也算是血雨腥风,可却是事出有因罢了。更别提什么风流冤孽,实不知话从何来。” 令清禅道:“世人皆在局中,怎能自知,也罢,你若不输一局,怎会离开。只可惜在下棋才平平,却非你对手,看来非得替你寻个人来,灭你傲娇二气不可。” 那目光一转,就转到千衣雪身后的原承天身上。 第1204章传谱押宝求一胜 原承天怎知闲来观棋,却忽的惹事上身,虽不知是祸是福,可也是令人骇然。本能的就将手一摇,尚未及说话,令清禅便道:“承天棋缘,胜我十辈,亦是这小仙子难遇之对手,君若不出,若天下诸修何?” 原承天听了个瞠目结舌,那令清禅既是天一神宫修士,或是从吕书同处得知自己来历,这倒也不奇,自己在凡界得遇天阙,亦曾从棋中获益,天一诸修倒也是知道的。那千衣雪的棋才惊世骇俗,便是风雅第一的林氏金仙亦是输了,自己的棋道怎样也是难以和千衣雪相比了。 不过细细听来,此修说的却是棋缘二字,却非棋才。 于是急忙一揖到地,道:“令前辈,在下于黑白一道,极是平平,怎敢与世间高手相争,前辈错爱,原承天羞愧无极。” 令清禅只是摇头,道:“那棋道亦是天道,若是闲暇之时,借这纹枰之道消遣永日,承天之才实不如我,更何况与小仙子相争。但若是为解这天机玄奥,以承天福缘,天道必不负你,至于算路厮杀,反倒是小道了。” 原承天越听越奇,他虽常常听人说,棋道玄幽,可与天道并论,可将那天道与棋道说的如此明白,唯令清禅而已。只是自己身上的福缘,是否在天道在已,这令清禅又是如何瞧得出? 可惜在这苏城之中,修士的灵识皆被限住了,又如何能看出令清禅的境界高低来? 面前的这位令清禅,定与凡界的令无参扯不开关系,想那令无参天生俊彦,才华出众,这位令清禅若是令氏老祖,定然亦是超凡脱俗。而观其名字,也极可能是仙禅双修,那禅修之道实与天道极近,因此令清禅若是能洞悉天机,也不是什么奇事。 心中暗自盘算,面上仍是摇头,只因就算这令清禅说的天花乱坠,可自己的棋才有几斤几两,那是心中有数的,至于说那渺茫天道助已,又如何能信? 千衣雪一双妙目,此刻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原承天,其他旁观修士见令清禅极力推崇此人,亦是惊讶之极。又听那令清禅一边说原承天的棋才不如自己,一边却劝说原承天下场替自己教训千衣雪,这话说的人人皆是摸不着头脑了。 令清禅见劝说原承天不得,便道:“也罢,承天于棋道一项,向无高人指点,自然是信心不足。我有《仙机妙算》《玄玄棋经》《仙庭百局图》三部棋谱,内藏无穷变化,就此传于承天,可令承天棋艺突飞猛进,得此三谱,可当无敌于天下。” 千衣雪嘿嘿笑道:“这倒是奇了,若按你所说,得此棋谱者天下无敌,前辈岂非便是那棋中第一,如何自己不来下场,偏要拉这位道友下水。” 令清禅仰首向天,喃喃的道:“此中深意,小仙子既是不明,则在下无忧矣。承天得此三谱,必可胜你。” 原承天见这令清禅行事,处处出人意表,令人欲拒不得,也不便坚拒了,只好摇头道:“那熟读诗三百,或可勉强凑出几句来,临阵磨枪,也可济事,只是这棋道高深之极,怎是区区三部棋谱就可大成的,承天心中存疑。” 令清禅哈哈笑道:“只需我将这三部棋谱授你,你便知其中好处,至于学成之后,你是否下场,那也只能随得你。” 不过瞧他的神情,倒是算定原承天学得这三部棋谱之后,定会信心百倍,欣然下场了。至于此人如何会这么肯定,却又如何猜度得到?只可惜那九珑不在身侧,否则用天课算来,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了。 千衣雪怎肯相信那下棋竟是可按谱速成的,便在一边冷笑不止,旁边修士,只知道这千衣雪挂出棋招后,已然扯出一位金仙来,这位令清禅虽不曾听过名字,只怕境界亦是不低。这棋盘内外是越发的热闹了,都觉得本届仙会,着实是来着了。 令清禅忽将眉头一皱,道:“若想口授棋谱,怕不要花上三年,少不得要运功传授玄承,在下所住之地,只怕两位不肯去。不知小仙子住在何处,就借那处施法便好。” 千衣雪也不推辞,道:“小女子就住在左近,离此不过百步,今日怕是下不得棋了,不如就去我所往的仙店授技如何,也好让小女子瞧个新鲜。” 令清禅道:“便是你瞧见了,只怕也是学不去。” 那千衣雪不过是散修一名,能住到哪里去?只能是苏城中一间小小的仙店了。此店本来生意平平,自那千衣雪名声大震之后,早将那客满的招牌挂了出来。虽是如此,每日来店中打探的亦是络绎不绝。 千衣雪就收了棋盘,自有好事者在前方开路,将诸人引到那处仙店去,那仙店的掌柜几日前是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愁,此刻瞧着诸修拥来,就好似瞧见那白花花的仙币,偏偏却因店铺狭小,捞之不得,又别生另一番愁苦了。 好在虽是人多,走到仙店院中时,诸修倒也知趣,就不便跟来了,再走到千衣雪的静室之中去,便只剩下令清禅,千衣雪,原承天三人了。 令清禅将这静室瞧了瞧,只能勉强点了点头,道:“此处虽是狭小,倒也能勉强施展法术。” 原来城中仙店之中,亦从苏氏那里请来破禁旗,故而亦可动用仙家妙术的,令清禅暂借此处,就是想借这破禁旗之力,向原承天传授棋道玄承。 那棋道在仙修之士瞧来,自是小道了,因此原承天今日就算是得了令清禅的棋道玄承,也不必深谢。他于棋道,也一直抱着无可不可的态度,只是既然那令清禅将那三部棋谱说的如此神奇,自不免好奇一试。 令清禅到了这千衣雪的静室,却不拘束,就像是在自家一般,对那千衣雪道:“那棋道玄承传来虽易,也需数个时辰,与其枯坐无聊,不如我与承天分枰对座了,也好让你瞧瞧,那承天的棋艺是怎样迅速增长起来。” 千衣雪吃吃笑道:“前辈这张利口真真怕人,直说的天花乱坠一般,小女子若非在昊天界中,也遇着无数……真要被前辈骗过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那千衣雪不肯说出口的,只怕就是“骗子”二字了,向瞧令清禅一路行事说话,倒的确有几分骗子风范,只是这二字自是打死也不可说将出来。 令清禅不置可否,这边令千衣雪摆下棋盘,那边毫不客气抓起一把棋子来,让原承天猜先。 按理说令清禅身为前辈,又自诩在棋道上远胜原承天,自该让原承天执黑先行才是,哪知却让原承天猜起先来,此人性情,真个儿是捉摸不定。 原承天刚想依例猜个单,哪知令清禅却道:“承天,你不妨随口说个数字来,便知天道如何。” 原承天也觉有趣,心中想也不想,随口便道:“十三”。 令清禅面带微笑,就当着千衣雪和原承天之面,依次松开手指来,以修士的眼力,又何需一个个去数的,只需瞧上一眼,便知棋子的数目了。 因此等到令清禅完全松开手掌时,原承天与千衣雪相视一眼,皆是惊呆,原来那令清禅手中棋子不多不少,恰是十三。 令清禅抚掌笑道:“承天,天道在你,你还有何话可说?我道你得了我这三部棋谱之后,定能胜得了小仙子。口说无凭,且看我押上重金。” 说罢从袖中先取仙币一叠,怕没有千万两之数?那千衣雪本是散修之士,何曾见过这许多仙币,自是目光大亮。 令清禅再取一物,轻轻压在仙币之上,却是一粒明珠,此珠一出,那静室果然是蓬壁生辉,就连那空中微尘,亦闪金光。此珠太过珍贵,千衣雪历练不足,已难识出了。 原承天叹道:“此为真龙之目,实为天材地宝,若是炼制有成,可洞烛百万里,更可一窥天道人心,看来令氏诛杀真龙一事,果然是确凿无疑了。”心中总算明白,为何那令清禅能窥知许多秘事了。 听说此珠乃是真龙之目,千衣雪如何不惊,如此重宝,能够得以一见,已是数世修来的机缘了。而令清禅压上这般重宝,那是必胜之姿,只因这样的宝物,怎能轻易授人的。 令清禅犹嫌不足,又取一物,乃是一个竹简,开口道:“这竹简之中,铭刻的便是灭界雷击之术,承天若是输了,小仙子只管取去便是。” 千衣雪如何知道灭界雷术的厉害,可是原承天已是耸然动容,令清禅竟将这天一神宫存世立足的秘术也押将上来,就不怕自己与千衣雪串通一气,故意输了此局,好将此术骗来吗? 而一想到或可骗得这灭界雷术,原承天的心中也是突突乱跳起来,此念既生,那便是不可遏制,直让人心中反复思量不已。只因当世之中,谁也不如原承天这般,知道这灭界雷术着实事关重大。 千衣雪虽不知灭界雷术为何物,可瞧原承天的神情,也大致能猜出七八分来,如此重宝当前,让人如何不动心?便将玉手一拍,道:“如此说来,这局棋我不赌也要赌了,却不知我若是输了,又该如何?” 令清禅既押下如此重宝,怎能不求重利,千衣雪说罢此言,心中亦是通通乱跳,实不知令清禅会开出怎样苛刻的条件来。 第1205章金盘玉珠呈天兆 令清禅微微一笑,道:“小仙子若是输了,需得抚琴一曲,更得将这金盘玉珠留下来,三年之后,自然见还。而小仙子亦得速速离开此地,那仙会的热闹,就不必瞧了。” 千衣雪不禁舒了口气,令清禅押上这许多重宝,所提条件却再也简单不过了,又让人怎能拒绝?解开那金盘玉珠中的奥妙,本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令清禅的条件可谓正中下怀了。可令清禅最后一条,则让人好生为难。仙会如此热闹,数百年方得一遇,怎能不瞧一瞧便走? 而令清禅不肯让自己留下,却又是何道理?难不成自己一位无名散修,也能左右仙会大局不成? 此时原承天心中想的仍是那灭界雷术,若能将此术到手,细加研究一番,定能寻出克制之法来。毕竟那璇枢阵法修习不易,难被常人所学。 然而以计策骗取灭界雷术,毕竟于原承天的性情不合,因此原承天哪肯深想,脑中只将此念盘算了两回,就弃之脑后了。与千衣雪之局,仍需全力以赴。 这时令清禅见千衣雪久久不言,也不催促,取出一块玉简来,当场制传棋灵符一道。原承天接此符在手,这符中的玄承便清清楚楚映在脑中了,而这玄承之中,除了三部棋谱之外,另有令清禅的无数心得,瞧来已是蔚然大观,浩繁之极。 不过那灵符中的讯息入脑之后,也不需原承天细加研究,神识一经触及,那玄承就像是原承天自家所有,立时就可动用了。 令清禅道:“承天只管来下棋,那棋道玄承就会被一一触及,到时自有好处。” 千衣雪不禁笑道:“我倒要来仔细瞧瞧,承天道友的棋艺如何进步。” 原承天略一沉想,便觉得那三部棋谱果然高深之极,本来以他的棋力,若想穷尽这三部棋谱的变化,只怕要花了数年时间了,好在那令清禅对这三部棋谱的心得体会,也一并写进传棋灵符之中,自己触之便用,倒也省去了许多力气。 他取了一子,便与令清禅对弈,起初十余着,因下得小心,倒也不见奇处,可随着进程展开,果然棋上变化就显得精妙起来。 而原承天则是越下越奇,自己的棋道向来中规中矩,布局厮杀就算挑不出错来,可也难让人耳目一新。不想今日此局,每处落子,皆是天外之响,果然隐隐有仙庭棋风了。 令清禅拍案叫道:“这才十几步,怎的就高明若此。” 千衣雪棋力极强,本来瞧原承天行棋,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可瞧了原承天三十余步之后,那脸色已是极不自然了。 原来那时行棋,双方占定四角之后,必择一角厮杀,绝无例外。然而此次原承天与令清禅的棋路却大不相同,就见二人行棋绝无定规,忽而在左,忽而在右,眼瞧着要厮杀在一处,哪知却稍触即走,明明举手可杀,却偏偏弃之不理,脱先他投。 若是那不知棋理者在那里乱下,千衣雪自然会嗤之以鼻,可细思二人弈法,却是大含玄机,那常人之棋,或许只算去十余步去,可这二人的棋路,哪步不是算到三十余步外?正因此故,这二人行棋,才会与众不同。 千衣雪瞧到此处,已是暗暗点头,令清禅所授棋道果然大是高明,可若与自己的棋道相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因令清禅的棋道唯重大略,自己的棋却最擅厮杀,究竟谁胜谁负,仍然盘上见高低。 而原承天的棋路初时尚见生涩,其后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要知道棋到高深之处,与抚琴同理,最显性情。盘上每子或弃或舍,每个决定,最终已是不关棋力,而与弈棋者个人的历练有关了。 本以为令清禅境界极高,行道自是老练,哪知那原承天却比令清禅更为老道,且其中更有一种清逸从容之风,乃是原承天天性所赋,于弈棋中一点点显露出来,观之令人心醉。 然而棋到终盘,细细计算下来,原承天却输了半子。 千衣雪道:“这倒是奇了,承天道友初局虽是吃亏,中盘就已扳了回来,临到局终时我细细算过,领先了约有一子半,怎的却输了半子?” 令清禅笑道:“此盘棋无关大局,承天又感我授棋之德,因此心中委实不肯胜,既然是不肯胜,修士心中一动,天机便知,自然也就遂了他的意愿。” 千衣雪摇头道:“无稽之言,实不可信。” 令清禅道:“这么说来,小仙子可敢下场一较,我所提的三个条件,想来也不算太苛。” 千衣雪道:“其他我都依你,只是为何这苏城我却留不得?我一名小小的散修之士,又能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令清禅嘿嘿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等承天得了你的金盘玉珠,推敲出其中的玄机来,那时必有应验。” 原承天自从这仙店以来,并不曾开口说话,此刻忍不住道:“令前辈,那金盘玉珠既藏天机,前辈何以断定,唯我方能解此奥妙?” 令清禅再次笑道:“此亦是天机,不可泄露。你若想知道其中奥妙,就需下定决心,在棋上将千衣雪击败,那时自有道理。我实对你说罢,这金珠玉盘上的玄机,关乎天下人的生死,此宝天机若泄,实不知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了。” 原承天不禁骇然,哪知一件小小的棋具,竟是这般了得,而转目去瞧千衣雪,那千衣雪亦是神色凝重,看来这棋盘上的天机,千衣雪亦是略知一二了。 就听千衣雪道:“承天道友,实不相瞒,我自得了这棋盘之后,那有天垂征兆,示意有件极重大的事情藏在这棋盘之中,而征兆亦是明示,若解盘中之秘,非得是那天下一等一的大棋士不可。小女子这才携棋来此,口出狂言,要引那大棋士出面。” 原承天苦笑道:“在下棋形平平,哪里算是什么大棋士,倒是令前辈,行棋行子,样样皆是大家风范,又于仙庭窥得棋中至理,想来才是正选。” 令清禅摇头道:“承天,你是何来历,你怎不知?那天地向来对你青目有加,你当是白给的,嘿嘿,便从今日起,就要让你挑起这个重担来。你日后若是再想逍遥,怕是不能了。” 此言一出,原承天心中剧震,那令清禅乃是仙禅双修之士,而禅修之士,行动便应天机,实有种种不可测之处,令清禅说出此言来,便知其已窥天机,若是深问下去,只怕徒惹灾劫了。 千衣雪道:“若是在令前辈看来,那天道果然是应承天道友身上,这局棋我如何不下,便是粉身碎骨亦是不皱眉头了,何况只是被逐苏城而已。” 令清禅拍手笑道:“好,便此一言,当获天机无穷福缘了。” 千衣雪道:“我先前既然已夸下海口,要奉饶天下棋先,这局棋仍是承天道友先行。” 原承天也不推辞,便执黑子在手,沉吟半刻之后,缓缓落下一子。 千衣雪落子如飞,那原承天刚刚下定,白子便已拍到,却是一上场就摆出死缠不休之势,要让原承天所学棋路无从施展。 原承天也不理会,仍然是稳稳行来,对那千衣雪的无理纠缠,竟然不理,其着眼之处,乃是在棋盘大局,只要大局不失,又何必在意局部损失? 这时那棋局就变得诡异起来,原承天于诸处皆有落点,都是稀疏不成阵势,可有可无,而千衣雪却夺了原承天一角,实利极大。虽然棋局仍是两分,可原承天若想获利,尚是长路漫漫。 千衣雪便笑道:“我倒想瞧瞧,你一味避战,能避到何时?”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当战则战,当避则避,小仙子乃棋中高手,夫复何言。”竟是难得的反唇相讥起来。 千衣雪叫道:“好,此言一出,已现杀机。”那白子大剌剌的杀进白阵之中,势要将白棋势力,搅个天翻地覆。 原承天此刻已是避之不得,只能正面迎战了,只因前番布成此阵,让利极多,若不是尽杀白子,此局必输无疑。 双方一经缠斗,千衣雪的无穷手段就显露出来,但不曾想原承天前面行棋轻缓,此刻却是寸步不让,每子拍子,果然是杀气森森,就连那令清禅都看得胆战心惊。 双方便在这局部展开厮杀,不想那战场迅速扩大至整个棋盘,可见这战端一起,谁可遏制?天下之事,皆是如此了。 原承天叹道:“天下杀气极重,又该如何抑制,难不成唯有以杀止杀?” 令清禅道:“你不去杀他,他便来杀你。” 原承天神情凝重,缓缓点头道:“是。”一子落下,已呈必杀之势,那白棋大龙,立时就芨芨可危起来。 便在这时,棋盘上就闪现出一道金光,而随着这道金光闪现,棋盘上就裂出一道缝隙来。 这缝隙出现在棋盘西北之处,抹之不去,合之不得,这块珍贵无比的棋盘就此已现瑕疵。 见这道裂缝莫名出现,三人皆是大惊,而大惊之下,亦现欢喜之色,莫非那棋盘中的秘密就此显现了,而这道裂缝预示何兆,仍是难以索解。 第1206章杀星应世有参商 三人之中,令清禅与原承天皆是仙禅双修之士,饶是这棋盘呈现异兆,也是心境如波,可那千衣雪见这金盘现出裂缝来,怎不心疼?心境大动之下,这棋又如何能下? 她也知自己此刻心神不宁,必出败着,因此盘恒不决,迟迟不敢落子。无奈何,只好先去棋盘别处,攻那原承天不得不救之处。然而此招却是损去了一个劫材,日后双方若是打起劫来,千衣雪少了一个劫材,说不定就是满盘皆输了。 那令清禅瞧到此处,便面露微笑,千衣雪知他心意,嗔道:“我就算心烦意乱,这棋也未必就输。”款款落下一子来,倒也算是天外奇想。 奈何原承天此刻棋艺与当初大不相同,那三部棋谱之中,实藏棋中上乘秘术,更有那部《仙庭百局图》记得乃是仙庭大修棋局,实有神鬼莫测之妙,原承天得此百局图,就好似与这数百名高手手谈过一般,其眼界之阔,已非千衣雪所能及了。 略作沉吟,离紧要战场颇远处落下一子来,瞧来像是另开战场,又像是极力扩张外势,可细细瞧来,又发现此子之妙,又恰在引征路上,原来是暗藏手段,要对白龙动手了。 千衣雪惊呼道:“果然妙手,道友这招棋小女子实要大费周章了。” 话音未落,就见那棋盘上又绽一缝,而那缝隙之中,却是银光略闪,与刚才并不相同。 令清禅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是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唯有承天胜了小仙子,方有这天机呈现。承天,你先前享尽天机清福,此刻可该一一回报了。” 千衣雪瞧着这道裂缝,心中更痛,没好气道:“这么说来,前辈已知道这天兆为何了,正要请教。” 令清禅将头一摇,道:“不知。” 千衣雪叫道:“好没来由,既不知这裂缝何意,又何必在此搅局,说不得,你再开口说话,我便将你赶将出去。” 令清禅便是一惊,立时正襟危座起来,倒像是生怕被千衣雪撵出去一般,其神情瞧来令人发噱。 这位令清禅也不知是何种境界,可瞧其行止来看,定然是天一神宫的高人了,那天一神宫蛰伏万年,宫中不知藏了怎样的高手,令清禅的境界辈份,想来就算与诸大仙族老祖来比,也是不惶多让,却被这千衣雪呼喝起来。 千衣雪苦思良久,总算觅得一法,便与原承天遥遥落下之子贴身相斗,要破原承天的伏兵。原承天也不在意,就在那棋盘上忽左忽右落下子来。 奇的是,千衣雪无论如何行棋,那棋盘上皆无异兆,可只需原承天棋子一落,盘上必多出一条裂缝来,而这裂缝出现之时,又分金银二光,数十子后,那闪动金光者便为七条,闪动银光者则为十一道,其中玄妙,怎样也推测不出。 令清禅此刻哪去看棋,只管着瞧那金银两种裂缝,只盼能瞧出一该天机来,奈何那裂缝像那孩儿随手所画,皆是曲曲折折,怎有规则可言。 令清禅叹道:“此中玄机,终需承天明悟。” 说完此言,方知又多口了,生怕千衣雪怪责,慌忙就掩起口来,那神情怎不滑稽,惹得千衣雪也笑了起来,伸指点了点,道:“见你乖巧,且记上一笔,若是再犯,定罚不饶。” 然而她离了棋盘,固然能笑出声来,可回到棋局上来,则是一点心情也无。 果然就如令清禅所料,既然天道应在原承天身上,那棋局鬼使神差,竟是越发的恶劣起来,就觉得无论是怎样落子,也只是令棋局维持不崩罢了,若想觅得胜机,则是难,难,难。 反观原承天,则是应付从容,每子落下,皆是大有丘壑,暗藏无限杀机,而每次裂缝出现,就像是对原承天的嘉许一般,使得原承天信心更足。因此且不论这棋才如何,仅以这气势而论,千衣雪已是落尽下风。 千衣雪平生与人对弈,都是高高在上,哪像今日之棋,竟是百般别扭,越下越是心中焦燥,恨不得将这棋盘拂去,也好解心中烦恶。 因此这局面就变成,千衣雪每落一子,必是长考多时,可她这边棋子一落,那边原承天就立时回应,声声落子,像是在催促千衣雪行棋,千衣画就觉得自己好似化身为一头耕牛,可那系牛鼻的绳索,却持在原承天的手中。 行到此处,千衣雪也知道大势已去,今日之局,十分的棋才最多只施展出三分罢了,若是不输,岂不是好没道理。不由得长叹一声,将棋子向盘中一掷,道:“不下了。” 原承天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情端凝不动,那令清禅亦是双目紧盯棋盘,从二人的神情看来,那千衣雪早该认输,此刻方才掷子,已是太迟了。 千衣雪也知二人的心思,尽在那棋盘的裂缝之中,对自己是否输棋,自是浑不在意,这让她略觉好受了一些,本也想凝目棋盘中的裂缝,可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所以然来,也只好罢了。 忽听原承天道:“那金光乍现之缝,或是参宿。” 令清禅奇道:“怎的便是参宿,瞧来也不大像……”话音未落,神色就是一变,原来原承天已拂去闲子,每道金光裂缝之中,唯留黑子一粒,如此那七子遥遥呼应,果然就是参宿七子。 原承天叹道:“此兆何其凶也,亦让人好生欢喜。” 令清禅亦是又喜又忧,道:“果然是参宿了,参为白虎,实主杀伐,如此看来,白虎出世已远不矣。” 原承天道:“白虎若出,天下必乱,如此看来,这棋上参宿出现,一来是要预兆白虎将出,二来是显出白虎出世之地乃在参位了。” 令清禅将手指暗中掐算,道:“这么说来,白虎实出西土。” 原承天道:“白虎出世之位,既然位在百族势力,看来此次仙会,百族少不得要掀起腥风血雨来。”便将目光稍稍移向千衣雪。 千衣雪急忙摆手道:“慢来,我与百族自是毫无干系。” 原承天道:“其实在下只是想问你,这金盘玉珠从何得来?” 千衣雪娇躯剧震,那玉容就渐渐黯淡下来,良久方道:“此事定要说吗?” 原承天道:“说与不说,倒也由你,只是这杀星出世,端的是非同小可,但这杀星应在何人身上,或是应在何物何地,则是极难推断了,若是仙子肯言,或许可以得窥蛛丝马箭迹,若是不肯说,那难免要耗费心血。” 令清禅点头道:“在下的小天课虽可推算大略,可如何能算得精细,此次前来,也唯知那大事应在千衣雪身上罢了。” 千衣雪不由叫苦道:“怎的要应在我身上?” 原承天道:“那天道择人,必有深意,此刻我等明悟不得,可数日或是数年之后,必会明白,只可惜那时怕是太迟了。” 千衣雪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此事不说也要说了。实不相瞒,此物随我多年,自我记事之时,便携在身上,实不知从何而来。前者仙会将近,我自忖境界低微,本不欲来凑这个热闹,哪知静坐修行之时,忽的心血来潮,那棋上大放金银二光,这才知道这金盘玉珠是大有来历的。” 原承天道:“你又怎想到,寻人下棋来找那解开棋盘秘密的人。” 千衣雪笑道:“这倒是简单了,我自小弈棋,行走昊天诸界,倒也难遇对手,若是这棋中之秘连我也解不开,那能解出者,必是在棋力上远胜于我,才会十足灵慧的,今日瞧来,倒也不曾猜错。”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在下的玄承灵慧,实无可取之处,只是因来历颇奇,这才屡获天地垂青罢了。” 千衣雪道:“承天道友也不必谦逊,那金光之像,可不是被道友解出了吗?却不知那银光裂缝,又主何事?” 原承天苦笑道:“那银光裂缝竟有一十条,着实参悟不得,只是这银光裂缝之兆,想来必是可一一印证的,最好在下能多些灵慧,能及时明悟,否则只怕悔之晚矣。” 便在这时,有人于静室外急呼道:“不知令老祖可在此处?” 令清禅便一摊手,道:“难得于此处躲个清闲,却还是难遂心愿。” 原承天与千衣雪听到令老祖三字,皆是骇然,不想此人竟是天一神宫的老祖,尤其是千衣雪更是惶恐,刚才自己对令清禅诸多无礼,若是被天一神宫的修士知道,还不知会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令清禅正想推门而出,门外又有人唤道:“承天,承天,你可在此处。” 原承天便与令清禅同时推门而出,门外立着二人,其中一人正是姬秋遐,另一人身穿青衫,头戴斗笠,那是天一神宫修士的打扮。 二人同时开口,说的却不相同。 那天一神宫的弟子面露喜色,道:“老祖,苏老祖已传来法旨,令你速去与会,共商大事。” 姬秋遐则道:“承天,那个大事有些不妙。”话虽如此,面上却无惊惶之色,反倒有几分古怪扭捏。 第1207章肋腹生变防不得 令清禅听到弟子这般说法,面上亦带三分喜色,与诸修道了声“后会有期”,便随那弟子匆匆而去了。 原承天送走令清禅,亦想与千衣雪告辞,千衣雪却回屋捧来金盘玉珠,道:“既是在棋上争不过你,此物便归道友所有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将那金盘玉珠收下,那棋盘上所现的金银两种裂缝,金色裂缝虽与白虎出世相关,可那十一处银色裂缝,仍是参他不透,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细细领悟了。 接了棋盘在手,原承天便道:“小仙子莫要忘了,那令老祖说的分明,最好速速离开此地,苏城此刻看来平静,只怕却是潜流无数,小仙子需要小心。” 千衣雪道了声:“是。”可瞧其神情,只怕没将原承天此言放在心中,原承天总不能亲自撵她出去,只好微微摇头,便随着姬秋遐出了仙店。 这边出了仙店,见四下无人,原承天便问道:“秋遐,莫非是春山前辈那里有事?” 姬秋遐忍不住就是一笑,道:“果然不愧是承天,竟是一猜就着。你只需随我去一个地方,便知端地。” 那边千衣雪回转静室,口中道:“一个一个的要逼我离开苏城,却不知那仙族争斗,与我何关。”正在那懒懒的收拾衣饰,忽听静室大门又被敲响,千衣雪奇道:“今日怎的这般热闹?” 转身去开了门,门口立着三名修士,其中一人道:“在下姬氏弟子姬秋遐,先前见本族弟子原承天随小仙子来此弈棋,本不便打扰,奈何族中有事,还请小仙子唤他出来。” 千衣雪一瞧姬秋遐相貌,猛的叫道:“糟糕。” 姬秋遐惊道:“却是如何?” 千衣雪道:“你真个儿是姬氏弟子?” 姬秋遐道:“这还有假?”就将腰间铭牌取了出来,千衣雪接牌在手,用灵识一探,脸色更变,急急道:“刚才亦有个修士前来,与你相貌一般,已将承天道友急急唤去了……” 姬秋遐与两名姬氏弟子皆是神色大变,姬秋遐道:“果然糟糕,这定是有人要谋算承天了,可承天向来小心,又怎会被人骗了去?” 千衣雪道:“这也怪不得他,那人一直立在屋外,不曾进来,而这仙店破禁旗的威能也着实有限,那人若是刻意欺他,自然会站在禁制之中了。” 姬秋遐转身就走,千衣雪亦紧紧跟了上去。姬秋遐揖手道:“此乃姬氏之事,小仙子实不必插手。” 对方既敢对原承天动手,实力自非泛泛,此去着实凶险,而千衣雪虽不知是怎样的修为,可想来算不得高明,实不必趟这趟浑水了。 千衣雪冷笑道:“你可知承天道友被引去了何处?” 姬秋遐便是发了个呆,这苏城好不广阔,又该往哪里寻去?口中则道:“在下自有良谋。” 千衣雪道:“承天道友将我那金盘玉珠带了去,那宝随我多年,与我心灵相通,寻得此宝,便寻到了承天道友,可若想寻此宝,则非我不可。”说罢将玉手摊开,手中恰是两粒棋子,一黑一白。原来千衣雪终究是舍不得此宝,虽依言将金盘玉珠相赠,手中还是留了两粒棋子。 姬秋遐亦知这金盘玉珠是件宝物,蕴藏无限天机,便道:“却不知小仙子如何寻宝?” 千衣雪道:“那金盘玉珠中的玉珠,瞧来共计三百六十子,却是浑然一体,若有缺失,必有感应。这苏城的禁制再厉害,也禁不住这三百六十子浑而为一之能。” 说到这里,就走到庭院之中,以脚尖在泥地上画了个十字,就将手中棋子向空中一抛。那两粒棋子落将下来,奇的是却紧紧合在一处,滚落在十字右上的空格中。 千衣雪瞧了一眼,便道:“那十字交叉处,便是这仙店所在,看来承天道友是被人引去东北方向去了。” 姬秋遐虽是心中焦急,也忍不住赞道:“奇哉斯宝。” 四人急急出了仙店,就往那东北方向行去,约行了数里,就觉得四周越发的僻静起来,原来那苏城极是广阔,城中亦是有山有水,茂林处处。 随姬秋遐前来的二修虽是仙族弟子,可平时都是仗着法宝神通行走昊天,如今在这苏城之中,修为一点儿也施展不得,来到这僻静无人之地,心中就觉得发慌起来。倒是姬秋遐尚算沉稳。 千衣雪则取了一柄两尺长的银刀在手,当前引路,此女身为散修之处,天下何处不往?反倒比仙族弟子更多历练,越是这无人之地,越是如鱼得水。 此时那道路已然中绝,或然没入山林,或者自中而断,姬秋遐见没了路,更是发愁。忽见千衣雪持刀进了密林,也急忙跟上前去。 千衣雪道:“此处有新断树枝数根,想来承天道友是被引进这座密林去了。” 一名姬氏弟子捶手道:“这可如何是好。” 姬秋遐道:“承天胆大心细,既被引到此处,只怕早就瞧出不对了,想来其必有应付之道。” 千衣雪奇道:“你倒对他颇具信心。” 话音未落,一名姬氏弟子忽然从身边冲过去,叫道:“那是什么?” 诸修紧走几步,就见那草丛之中伏着一人,却是一动不动,姬秋遐手持法剑慢慢走了过去,走到近前,只见那人身子扭曲,身边却无鲜血洒落,原来只是一具灵偶。 千衣雪见这具灵偶银臂金身,制作极精,不由道:“你们这位承天道友究竟是怎样的来历,竟让人动用这等上佳的灵偶来对付他,看来他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姬秋遐傲然道:“那原承天于极道境界已然无敌,自然有人盼着他出事了,嘿嘿,既然争斗已起,承天己无忧矣。” 千衣雪奇道:“这却是什么道理?” 姬秋遐道:“若是对手一直引而不发,那承天被对手欺瞒了,说不定就可一击必杀,如今双方既然最亮出底牌来,以承天手段,必将反客为主。” 千衣雪道:“瞧你这么说来,那原承天岂不是天下无敌?” 姬秋遐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出了这苏城,承天境界不足,自然有人能压制住他,可在这苏城之中,因禁制厉害,法宝法术动用不得,反倒是承天大占优势。” 千衣雪越发不可解,就连两名姬氏弟子,也是觉得秋遐对原承天的信心来的莫名其妙。 姬秋遐嘿嘿一笑道:“我姬氏既收揽承天为辅族,自然是打听得实,否则怎会擅用其为极道正选,甚至就连老祖也为此劳心费力不少,你等只是不知罢了。那承天在凡界伽兰城中,可是威风的紧。” 这时林中痕迹甚多,倒也不必仔细搜寻了,约行了半里路,只见那林中又现两具被损坏的灵偶来,皆是金身银臂,品相不俗。 而地面上更是凌乱不堪,有那破损的长刀,折断的长箭,亦有各种暗宝。而四周树木,亦是刀痕累累,站在那场中一瞧,就可知此战如何惨烈了。 千衣雪伸鼻长嗅道:“怕是有点不妙。” 姬秋遐心中虽然对原承天信心十足,可见到这惨烈的战场之景,也是心惊,忙道:“怎的不妙?” 千衣雪道:“场上没有一丝血腥味道,自然不妙。” 姬秋遐笑道:“小仙子怕是说反了吧,若是有血迹,那才是真正不妙,既无血迹,说明承天尚且无恙,怎会不妙?” 千衣雪道:“承天道友可是被人引了来,而那引走承天道友的人,却是如假包换的肉身之躯。如今此处既无尸体,亦不见血迹,可见那人的身份,承天至今尚未识破,也就不曾与他厮杀,既是如此,岂不是大大不妙。” 姬秋遐心中突突乱跳,口中强挣道:“承天自然无事。” 话虽如此说,心中哪里能放得下,手持法剑在场中探查,只盼能寻到一丝血迹来。忽听到前方水声孱孱,心中一动,急忙循声走去,只见前方林中横过一条水溪,那溪流中的河床上,分明留着两行脚印。 姬秋遐见到这两行脚印,心中就是一呆,由此看来,原承天被那人引到此处时,犹是并肩作战,因此在林中收拾了名灵偶之后,二人同时来到此处,而若是原承天已识破那人的身份,断然不会如此了。 那天下最可怕之事,不是对手伏下的刀山火海,而是那阴谋诡计,此人一直与原承天并肩作战,原承天怎有他疑?如此看来,那三具灵偶,不过亦是诡计中的一环,只是为了坚定原承天的心念罢了。 想来对方将原承天引到绝地之后,必定会伏下极厉害的手段,将原承天一举诛杀了。 姬氏自收原承天为辅族以来,因此事关系重大,对原承天的来历格外留心,姬氏老祖更是亲自出面,调查原承天在凡界种种,因此对原承天在凡界的经历,姬氏可算是了如指掌了。 也因此,姬秋遐才对原承天身具凡界异术颇具信心,可如今看来,那原承天就算是身怀绝技,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的心思,只有更加可怕。 姬秋遐心中默祷,“承天,承天,你千万不要出事。” 第1208章世间诡计若浮云 此刻原承天已身在密林深处,手中无锋正从一名修士的喉中取出,然而那无锋带出之处,却不见一滴鲜血。 原承天心中默数,这已是今日第四具灵偶了。 这四具灵偶制作极精,又因是金身银臂,端的是刀枪不入,又兼力量惊人,着实不易对付。 好在原承天因伽兰城中所遇之事,平时苦修魂力,于这凡界异术已修至顶级高手之列,再加上仙兵妙式,猎风步法,刚才那两场激斗方能死里逃生。 然而对手并不出面,只以灵偶作战,那灵偶又是源源不断,就算原承天是铁打的身子,也总有耗尽力气之时。 要知道异术虽强,其力量则是来源于魂力,而魂力自修士体内而发,又怎及得真玄源源不断,因此明知对手用的是消耗战术,原承天也只好咬牙苦撑了。 他这边洞穿了那名灵偶的咽喉之后,身侧的姬秋遐便猱身上前,一剑取去那灵偶的一臂,双方配合,倒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 原承天却知那灵偶就算被斩去一臂,犹有一战之力,因此手中不停,将那灵偶斩的七零八落,等到斩去灵偶的双足时,灵偶这才轰然倒地。 原承天轻轻拭去额上汗水,俯身去察看灵偶,姬秋遐道:“不必看了,这灵偶必是出自杨氏,那杨氏的器修之术天下第一,便是顾氏也难以与之相抗。只恨姬杨本是一脉,不想却遭杨氏伏袭。” 原承天眉头紧皱,道:“杨氏当真想做那昊天首族吗?” 姬秋遐道:“我姬氏若有绝大实力,又如何不肯?那杨氏苦心经营多年,又暗中联络诸族,便是想在仙会之中一举功成。你试想来,若是元姬二氏皆在仙会之中斗法失利,而由顾叶慕杨等族占了头筹,苏氏的首族之位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原承天知道仙会的规矩是,先由那姬叶顾,元慕黄,林杨风分三组斗法,连败两阵者便入下三族,再无话说;连胜两阵者则入上三族,若是一胜一败,则还需与其他仙族再来比过。 而九族名次若定,就要符选昊天首族了,若是苏氏的符选比不过其他仙族,则苏氏就得亲自下场,与那符选第一名者再见胜负。 虽然若想在三场胜负之中胜过苏氏,几无可能,可若是能将苏氏的符选名次拉将下来,那对苏氏的声望亦是极大动摇。仙会之后诸族利益均分,那苏氏的话语权可就少了许多。 因此本届仙会,若有一家仙族能与苏氏一战,那就是极大的好处,而人心微妙,都是落井下石的,若是苏氏沦落到下场与他族比拼斗法的境地,离彻底失去首族地位也就不远了。 而原承天久历人情,又怎不知诸族表面上虽是你亲我热,可内心里皆是本族利益打算,虽然如姬元等族,尚知大义不可违,可其他仙族,未必就将那公心大义放在眼中了。 原承天虽觉姬秋遐的话有些刺耳,倒也不置可否,而是沉声道:“秋遐,春山师祖究竟被何人所困,你此刻也可明说了。” 姬秋遐道:“刚才连历数场激战,又何必再说?此次杨氏谋划已久,也不知从何处就打听到春山师祖昔日情事,将春山师祖的一名昔日情人寻来,故意令其在春山师祖面前招摇,那春山师祖本是性情中人,一时顾念旧情,就此被那女子引去,果然受到那杨氏诸修围攻。幸好春水师祖早有所防,已抢先前去救援,又令我等速速赶到。” 原承天疑道:“那名女子分明是天一神宫弟子,怎的就与杨氏有关?” 姬秋遐道:“便是在下也是惊讶,想来其中必有缘故。那春山师祖的昔日之事,春水师祖又怎肯细说?” 原承天道:“这也说的是。” 便在这时,就觉得林中地面一阵颤动,震的那树枝都在扑扑乱抖,姬秋遐循声瞧去,耸然动容道:“不好,这次是四偶齐至,怕又要有一番苦战了。” 原承天凝目瞧去,也觉动容,就见有四名身材极高的修士自林中深处掠来,瞧其相貌宛若一人,自然又是灵偶无异。 而这四具灵偶,身材又比刚才数具高大了许多,想来必有出奇威能,当下深吸一口气,道:“既来之,则安心,想那春山春水师祖既然合在一起,必然不会轻易落败,此次姬氏虽遇大劫,苏元二族必然不会坐视,只需撑过此关,定有说法。” 姬秋遐目光中闪动一丝惊乱之色,却点头道:“承天之言是也。” 这时那四具灵偶齐齐扑来,果然与刚才不同,刚才那四具灵偶手中并无兵器,只以银臂铁手作战,此刻这四具高大灵偶皆持法剑,剑气森然扑面,倒是颇具大家风范。 那灵偶皆是修士用元魂掌控,从这四具高大灵偶的动作来说,掌控这四具灵偶的修士,定是异术大能之士了。 姬秋遐道:“承天少歇,刚才都是承天向前,此刻怎样也轮待着我了。”将手中法剑一摆,就向一名灵偶冲去。 那灵偶手中剑法高明之极,见姬秋遐挺剑刺来,就那么翻腕一拍,姬秋遐的法剑已被隔到外围去,此银偶则借这一拍的反震之力,反将手中剑递到姬秋遐的面前了。 姬秋遐叫道:“好厉害。”身子急急后退,可惜终究是慢了半步,肩头已被对方长剑扫到。 这时另一名灵偶已然赶到,手起剑落,就要将姬秋遐斩于剑下。 此时原承天离的甚远,又如何来待及救援? 就见那姬秋遐仰面便倒,就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不过那身子倒地之时,却是挺得笔直,那第二名灵偶的长剑还是斩落下来,眼瞧着就要将姬秋遐一斩为二,不想姬秋遐双足一弓,身子早就弹射了出去,此剑却落了个空。 原承天赞道:“好身法。” 此时另两具灵偶已到身剑,双剑并举,就在原承天的胸前晃动不停。 原承天也不理会,身子微微一转,竟然就避开两剑,转到了两具灵偶的身后,手中无锋急斩而下,只听得“叮”的一声,正斩在一具灵偶的肩上。 然而以无锋之利,也只不过只切进半寸罢了,那灵偶自是毫不在乎,转身就刺,逼得原承天只能滑步退开。 此时另两名灵偶亦到,四剑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将原承天围在当中。 原承天沉下心来,以仙兵妙式与四具灵偶周旋,手中无锋端的是神出鬼没,那四具灵偶的剑法虽是厉害,又如何能碰到他的衣角。 眼瞧着斗了半晌,四偶仍是拿原承天不下,而原承天亦惧对手身子的材质极坚,亦不便出剑伤敌。 忽见一具灵偶急步退出战场,就向那姬秋遐冲去,看来是觉得与原承天相比,还是姬秋遐更好对付一些。 果然姬秋遐与那具灵偶斗起剑来,果然就是大落下风,被逼得向原承天这边步步退来,看来灵偶是想将二人逼到一处,集四偶之力徐徐图之,也免得来回奔波了。 片刻之间,姬秋遐就被逼到原承天的身边,姬秋遐叫道:“这四偶好不厉害,今日休矣。” 便在这时,那四偶同时举剑,却是弃了原承天,只向那姬秋遐刺去,姬秋遐如何能摭拦得住,口中忙叫道:“承天救我。” 原承天手中无锋疾刺而来,那剑身嗡嗡作响,抖动得异常厉害,一名灵偶的长剑被无锋一触,立时就被震到一边去,就连身子也被这剑上的奇异力量震了个七倒八歪。 就见那无锋斜斜刺了过来,若是触到灵偶的长剑,必是一震而开,任何那灵偶如何用力握住,却是怎样也禁不住这一震一弹之力。 眼瞧着两柄长剑皆被震开,另两具灵偶急忙将长剑撤回,只盼莫与原承天的无锋接触到才是。 那知对方躲过快,原承天的速度更快,无锋一斜一荡,仍将两柄长剑触到,这两柄长剑所受的震力更强,其中一名灵偶一时把持不住,那剑便脱手飞了出去。 姬秋遐叫道:“好个仙兵妙式。” 但此式虽是厉害,耗去原承天的魂力不少,因此震去四偶长剑之后,原承天也要长长的吸一口气不可。 这时那丢剑的灵偶迅速从后背又取来一柄剑来,原来四具灵偶身上,皆备了双剑,果然是做好了与原承天周旋到底的准备,只盼着能多消耗一点原承天的魂力了。 那灵偶手中长剑到手,仍不向原承天进攻,而是口中呼喝一声,仍是四剑并举,朝着姬秋遐再刺。 姬秋遐勉力举起剑来,叫道:“承天不必顾我,这四偶此举是想消耗你的魂力,我陷在此处,反倒是你的累赘了。” 原承天冷笑一声,长剑突起,“啪”的一声,就将那姬秋遐手中法剑打落了。那四偶就是一呆,眼瞧着长剑快要刺到姬秋遐身上,却齐齐停住,就那么顿了一顿之后,忽的又齐齐转向原承天刺来。 姬秋遐先是一怔,忽的明白过来,那脸上就是青一阵红一阵,嘿嘿笑道:“想不到竟瞒你不过。” 原承天淡淡的道:“道友破绽百出,自是瞒我不过,待在下先打发了四具灵偶,再来与你说话。” 手中无锋一绞,那四柄长剑忽的齐中而断,不等那四偶再取背后长剑,原承天出剑如风,只听得“扑通扑通”四声响来,四偶膝盖处同时中剑,刚才那威风八面的灵偶就齐齐倒下了。 不想就在四偶倒下之时,从一具灵偶体内传来奇异之声,原承天听到此声,脸色顿时大变。 第1209章钉头七箭最难防 原来这灵偶体内异声与玄爆之声极其相似,原承天如何不惊。 按理说灵偶在这苏城禁制之下,又怎能运转真玄,可见体内异响并非真正的玄爆,但这世间爆烈之物多有,比如原承天就曾制成玄灵弹,玄焰亦曾制成玄焰弹。 而不管是哪种爆烈之物,都非肉身所能相抗,原承天心思电转,那灵偶若是爆烈开来,自己退得再快,只怕也难以逃出那灵偶爆烈的威能范围了。 百忙之中,身子便是一转,就到了另一具灵偶的身后,如此一来,那爆烈灵偶与自己之间,便隔着一具灵偶了。 与此同时,他便将另一名灵偶手腕猛然一拉,拉到自己身边,同时无锋之剑急急伸出,搭住第三名灵偶的肩头。那无锋之剑就生出极强的粘力来,将此灵偶硬生生拉到面前。 这些动作说来繁复,做起来亦是令人眼花缭乱,可速度却是快极,而这些动作完成之后,三具灵偶恰好便将原承天围在当中。 那名假冒姬秋遐的修士听见这灵偶体内异响,亦是脸色大变,惨叫道:“好狠的手段!” “轰隆”一声巨响,那外围的灵偶果然炸裂开来,一团团火焰挟裹着灵偶碎片,向四周轰然散去。那修士虽在拼命后退,奈何灵偶爆烈之速何其快,而那灵偶身上材质又是何其坚固,因此这碎片击到身上,肉身立时便废。 围住原承天的三具灵偶皆是背部向外,被那火焰拥来,立时就被淹没其中了,原承天亦是被这熊熊火焰淹没。 好在那灵偶爆裂的碎片,皆被三具灵偶所挡,便有火焰挡他不住,亦无法透过原承天身上的法袍,再加上原承天修成四重风月之体,等闲物事又如何能够损伤肉身? 不过饶是如此,原承天的肩头手臂,亦是被划出数道血痕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是过一个世纪,又像是过了数息而已,就听到林中有人叫道:“承天,承天!” 另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原道友,原道友!” 原承天听出是千衣雪的声音,便慢慢站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树木就如麦草般向外倒伏,那灵偶爆裂的范围足有百丈,果然是威能不小。 看来若非是灵偶的身躯极坚,挡住了爆裂的灵偶,自己今时绝难活命了。 千衣雪扑将上来,见到原承天受伤,忍不住惊呼一声,取出一方锦帕来,就要替原承天包裹伤口。原承天笑道:“实是皮肉之伤,何足牵挂。” 千衣雪又怎肯依,见原承天的肩头受伤最重,就取出一粒丹药拍碎,洒在伤口之上,再用锦帕紧紧包住了。那仙家的丹药用来疗这皮肉之伤,自然是快捷之极,刹时伤处生肌,鲜血立止。 另三名姬氏弟子,就在那四周护法,等到千衣雪料理停当,姬秋遐道:“在下一路赶来,见到路上情景好不吓人,小仙子就担心承天受人欺骗,我却觉得承天胆大心细,必不会有事,可不曾想却又听到这巨响传来……” 原承天见他神色,知道他一路受惊不小,且一片关爱之心溢于言表,心中亦是感激,笑道:“其实那修士破绽实多,我之所以一路随他来,就是想瞧瞧究竟是何人指使。也是承天胆大妄为,行事不周,反倒让诸位道友担心了。” 姬秋遐摆了摆手道:“承天无事就好。” 千衣雪瞪着一双妙目,道:“秋遐道友不来怪你,我却要问你,你既然早知那人是假冒的身份,为何不及时退却,这般冒险前来,可不是令人担心。” 原承天被她教训,也驳她不得,只好垂手道:“是。” 姬秋遐反倒不忍心了,忙道:“承天,你倒说说,你是怎样瞧出那人的身份来?” 原承天这才道:“此人一路相随,并不曾露出破绽来,前面遇到四具灵偶,亦与在下配合默楔,并肩应对,承天那时也想不到此人竟是假冒。” 千衣雪道:“这才是了,若是你早知此人假冒,却还执意前来,我可不饶你,哪有这般大胆妄为的。” 原承天含笑道:“是。” 千衣雪道:“后来又是怎样。” 原承天道:“后来此人论及春山师祖旧事,所涉渐深,语多不敬,又执意说这灵偶乃是杨氏之物,这才令在下起疑。其后这四具灵偶出现,虽然四偶所用剑法刻意隐瞒了,然而却是只变其形,不变其髓,分明就是顾氏剑诀,这才让我明白,原来这四具灵偶,乃是顾氏之物。” 姬秋遐拍手道:“果然是顾氏的手段。” 他瞧了瞧四周的惨烈景象,忍不住又是摇头道:“好狠,好狠。” 原承天亦是心中栗然,刚才那灵偶自爆,其实也是怕自己从那假冒姬秋遐口中逼出真相来,为掩饰真相,不惜牺牲族中性命,果然是手段阴毒。 此刻就算自己知道此举是顾氏所为,却无证据,又如何上禀仙会执法,以定顾氏之罪? 他走到那假冒修士尸身前,只见这具尸体早就残损不堪,此人生前姓杨姓顾,谁又能判断得出? 千衣雪见到那尸身残破,亦是不忍,叹道:“此人就算不义,也不可就这般暴露荒野之中,还是将其掩埋了吧。” 原承天点头道:“说是极是。” 诸修亦无异议,齐齐动手,就将那尸身掩埋了,这途中千衣雪心细,寻出那修士的物藏交给原承天,只盼原承天能从中寻出身份证据来,只是此地打不开物藏,非得回到仙驿之后,才可借破禁旗之力动用仙法。 至于那数具灵偶,因具材质甚佳,弃之可惜,可是这几具灵偶极其沉重,若无仙家法术,着实拖运不便了。姬秋遐就让一名弟子速回姬府,让姬春山亲自出面,去苏府去求一面破禁旗来。 原来姬春山早回姬氏仙驿,又担心原承天安危,这才令姬秋遐带人来寻,哪知还是迟了一步,被那顾氏弟子引到这密林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姬春山首先赶到,见到这林中惨烈情景,亦是大皱眉头,劈面就对原承天叱道:“承天,你此刻身负重任,怎可冒险妄为?” 原承天不敢辩驳,只得低头不语,那千衣雪却是忍不住了,叫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承天被那贼子引去,只当你身陷险境,这才冒险前来,这一片赤胆忠心怎的还遭报怨?” 姬春山道:“咦!” 千衣雪却不惧他,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若有半句假话,你只管动用姬氏家法便是,那其他人来责承天也就是罢了,偏偏你却是骂不得他的。” 姬春山也是直人快性,听到千衣雪说的有理,哪里生气,拍手大笑道:“说得好,承天既为救我而来,我果然是骂不得他的。” 这时其他姬氏修士亦到,姬春山便指点诸修打扫战场,道:“大家需得小心,不可错失了一件物事,尤其是承天既受伤损,则有关鲜血头发衣物等物事,绝不能落于顾氏之手。” 千衣雪惊道:“怎的却要如此?” 姬春山道:“小仙子有所不知,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极是厉害,任你是如何境界修为,被他用这奇术暗中陷害,也是必死无疑,因此与顾氏修士打交道,那随身物事绝不能轻易丢弃,若被顾氏得到,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千衣雪这才恍然,道:“原来这顾氏弟子,竟是如此厉害?” 姬春山嘿嘿冷笑道:“正面斗法既然不敌,就只好用旁门左道害人,这顾氏一族,迟早要从仙族中除名。” 他见到原承天系着的锦帕,便扯将过来,道:“此物亦是留不得。” 这时姬春水伴着一名苏氏弟子赶到,那苏氏弟子见到林中情景,亦是骇然,对姬春山姬春水恭身道:“此间之事,小人必将细细上报。” 姬春山又令两名弟子,护送千衣雪回店。又叮嘱道:“小仙子回店之后,最好速速整装出城,那苏城仙族之争,必定是愈演愈烈,小仙子若是深涉其中,说不定就是性命难保了。” 千衣雪只得诺诺称是,就随着两名弟子出了密林,两名姬氏弟子直把千衣雪送进仙店门口,这才告辞离去。 千衣雪回转静室,推门便入,哪知道门中端端正坐着一人,吓得千衣雪转身就跑。 然而只跑得几步,便停住脚步,又慢慢的回到静室之中,将房间关上,却己是全身簌簌发抖了。 那屋中修士这时才抬起头来,将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在千衣雪面上一扫,却慢慢的露出笑容来。温言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千衣雪,你见我之面,就转身而逃,可见那件大事,已是成了。” 千衣雪茫然道:“什么事成了?” 此修笑道:“倒在我面前装起糊涂来,莫非是觉得自己认识了姬氏高士,便不将我瞧在眼中,只是你莫要忘了,你与你母亲的生辰八字皆在我手中,任你等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千衣雪听到“母亲”二字,心中就是一跳,忽的叫道:“你说此次前来,是要带我与娘亲相见,我直对你说了,若是见不到娘亲,我,我可不饶。” 那修士在千衣雪身上一扫,道:“你袖上血迹,可是从原承天身上染来?” 千衣雪听到这里,转身又逃。 第1210章相见时难恨亦难 见千衣雪逃向屋外,屋中修士也不来追赶,甚至连身子都不曾动弹一下。千衣雪紧走几步,就见那院中立着两名修士,却是背对着自己。 千衣雪咬了咬牙,就将腰间银刀掣出,猛然就向一名修士的后背刺去。 那修士也不回头,反手迎来,在千衣雪的刀背上就是一拍,千衣雪便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好不酸麻,那银刀再也握不住了,就化长虹一道,飞到空中去。 另一名修士伸手一招,空中的银刀就到了手中,此人指尖捏着刀锋,倒转刀柄,又轻轻送到千衣雪的手中。 千衣雪厉声叫道:“我不要!”可是目中泪水却是急速流将下来。 这两名修士的异术高明之极,自己哪是对手,想到自己终被那屋中修士所控,自身不得半点自由,心中自是痛苦之极。 两名修士也不理会,任她放声大哭,似乎并不在乎千衣雪会引来仙店中其他修士。 原来两名修士所立之处,正是店中破禁旗威能范围的界线。向前再走一步,那破禁旗的威能难逞,修士就要受到苏城禁制所限,而退后一步,则是法宝神通尽可施展了。 因此就算千衣雪哭倒了整座静室,其他修士也一丝声息也听不到了。 千衣雪连哭数声之后,见两名修士不理,很快也发现身在破禁旗范围之中,那静室四周,已被对方用神通罩住,或干脆就设成一域,自己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她自小久历艰险,虽是身为女流,倒也禀性坚强,既知求援难成,哭之无用,便将泪水一抹,重整衣衫,又回到了静室之中。 屋中修士见她去而复返,忍不住笑道:“这次可想通了?” 千衣雪咬牙道:“世间修士千千万万,你为何要挑中我?” 修士笑道:“我顾氏布局天下,招招瞧来皆是闲棋冷子,是否最终被我等所用,端看你等的造化了。你此次在苏城设此棋擂,原没打算你能有多大用处,不想你却能引来天一老祖与原承天,一招冷棋顿成妙着,我不来寻你,却又寻谁?” 千衣雪悻悻的道:“这么说来,这在苏城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马会为你等所用了。” 修士道:“不错。” 千衣雪缓缓点头道:“难怪姬春山有言,顾氏只知旁门左道,不求正法,日后必有报应。” 那修士神色不变,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千衣雪道:“你先前答应,只要我来苏城,便让我见到娘亲,莫非以你顾氏大修的身份,也要出尔反尔吗?” 修士道:“是否该与你的娘亲见面,要看那事情的发展,此刻瞧来,怕是不见面的好。” 千衣雪冷笑道:“那是因为你等自以为已将我控制住了,自然不必满足我的要求。”说到这里,一只手就握住了衣袖上染血的一角。 修士面色一变,随即笑道:“小仙子倒也机灵。” 千衣雪道:“那是拜阁下所赐,这件染血的衣角目前是我唯一的保命之物,我自然瞧他无比珍贵。可若是道友一意孤行,说不得这衣角只好与我陪葬了。” 在这静室之中,仙法运用无碍,那千衣雪虽是修行低微,不过是仙修境界,可若想毁坏一块衣角,则是举手之劳。 修士哈哈大笑道:“你与你娘亲暌违多年,的确也该相见了。不过在下好心劝你一句,还是不见的好。” 千衣雪冷哼道:“你也有好心。” 那修士肃容道:“你此刻与令堂从不曾相见,实无母子之情,不过是心中一份痴念罢了。或可割舍。可若是了见到了令堂,那血脉之情勃然而发,却是不由人的,到时只怕你更是为难。” 千衣雪泪水再次扑簌簌落下,喃喃的道:“好狠的心。你这人,怎可能是血肉之躯,分明就是那铁石做成。” 那修士淡淡道:“我只不过是让你明白,这世间之事,有一利便有一弊,若想有得,必然有失。此去与令堂见面,无论情况有何变化,你都不可怪我。” 那千衣雪自小孤苦,唯因拜这顾氏修士所赐,知道世间还有一个母亲,这才挣扎求活,那心中要见母亲的念头何等强烈,又怎会因这修士的两言两语而变,虽知这修士话中大有深意,却也不去理会了。 于是便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也要见她一面,否则拼着一死,也不让这衣角落到你的手中。” 修士点头道:“我好话说尽,也阻不得你,看来只好如此了。只不过此地不可久留,小仙子可随我来。”说罢负手走出静室。 千衣雪却不跟来,而是将袖上血污处切了下来,将这截衣角塞进一个木筒之中,又另寻一块黄澄澄的物事放进木筒,每一步都让那修士瞧个明白。 她一边动作,一边悠悠的道:“此物乃是磷火弹,好教大修得知,此乃引火之物,触之便燃,因此就算是到了那禁制之地,此物也会一触而毁。大修定要小心了。” 修士笑道:“便凭你这份心思,倒十足是顾氏弟子了。” 千衣雪冷笑道:“小女子可没这么大的福缘。” 当下收起木筒来,亦走出静室,室外两名修士则跟在千衣雪的身后两侧,但是相距甚远,实无监视之意。 诸修走出仙店,来到长街上时,正值那华灯初上,夜市已开,仙凡人流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此刻千衣雪若想趁机溜走,自然是易如反掌,然而她毕生最大的心愿眼瞧着就要实现了,便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不皱眉头,怎能就此离去? 而顾氏修士亦是瞧穿了千衣雪的心事,自然也听之任之,此刻,反倒是千衣雪生怕横生枝节了。 便在这时,就有人当街唤住了千衣雪,原来是两名散修之士。其中一人就问道:“小仙子,明日可有棋擂?若是有暇,还请不吝赐教。” 千衣雪没好气道:“谁有耐心教你,若想攻擂,需得准备百万仙币来。” 那人大愕,叫道:“怎的就开出这么贵的价钱来?” 他身边的修士笑道:“小仙子今日刚胜了林氏大修,那身价可不就暴涨了,说不定日后就会被哪家仙族瞧中,成为仙族弟子。我瞧你也只好作罢了,我等散修之士,怎能攀上这样的高人。” 二修便是叹息不已,那边千衣雪已是走得远了。 离了夜市长街,就转进一条小巷,七拐八弯之后,就来到一座庭院前。 此院离苏城的中心大街不远,四周却是僻静之极,果然是闹中取静的好所在。 只见那庭院门外,并不曾挂有顾氏字样,看来此处不是顾氏正式的仙驿了。以顾氏布局天下的行事作风,在这苏城之中另设别驿,倒也是最正常不过。 那修士将千衣雪引进庭院之中,千衣雪此刻一颗心早就乱跳个不停,既然那衣角被自己妥善收好,对方无法以强力夺去了,自己的心愿想必定可实现。 然而想到数十年的心愿一朝达成,几觉得如若梦境一般,抬眼望去,一切皆是模糊不清,才知双目又被泪水所迷。 那庭院之中,却无破禁旗的威能,只因此为顾氏别院,不肯让他人所知,而苏城于破禁旗的发放极为严格,顾氏亦是无可奈何了。 那修士入院之后,就在厅中坐了,也不和千衣雪说话。千衣雪瞧了瞧这院中甚是冷清,不像是有人居住了,便道:“你说好要引我娘亲过来,为何却不见人?” 修士道:“好教小仙子得知,你那娘亲此刻已是天一神宫弟子,行动有人约束,怎能随意见到?不过仗着我顾氏的旁门左道,倒是可以悄悄通知她前来,好歹要与你一见的。” 千衣雪听他话中有讥讽之意,她此刻近亲情怯,生怕再生意外,忙陪笑道:“便是旁门左道,亦非智者不可为。” 只是她虽刻意讨好,那修士却洋洋不理。 千衣雪此刻心中难安,竟是一刻也忍耐不得了,就忍不住问道:“我那娘亲究竟是怎样的来历?生的如何,可与我厮像吗?他与我爹爹是怎样相识的,我爹爹又是谁?” 只可惜她问了百句,那修士一句也不曾回答,最后着实是被问得烦了,才慢吞吞的道:“这些个问题,还是亲自问令堂大人为好。” 便在这时,那厅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显得来人脚步甚急,可这脚步声到了厅外之后,忽的便转无声,千衣雪心中明白了什么,手按桌角,就发现身子簌簌发抖,想开口召唤,却哪里能发出声音了。 她颤微微立起身来,就想向厅外走去,却发现那双足竟有千斤之重,如何能迈得开来?好不容易才整肃了心情,缓缓移到厅外,举目向子外望去。 那厅外果然立着一人,正在那里伸颈探望,忽见门前有人影出现,就猛的转过头去,又将头上斗笠按了又按,那身子也低垂了下去。 千衣雪瞧着此人的背景,初时觉得陌生之极,可越瞧越是熟悉,似乎是在镜子里瞧见了自己的身影,可细细瞧来,却又是似是而非。 就见那背影轻轻抖动,接着就传来女子的低泣之声,千衣雪怔怔的瞧着这具背影,忽的将牙一咬,提起手中银刀,就向那背影狠狠刺去。 第1211章此身一死万事休 千衣雪此刀挟恨刺去,倒也是气势汹汹,这数十年来受尽孤苦欺凌,皆因这女子生而不养,又狠心抛弃之故。因此这心中有多少牵挂便有多少恨意了。 然而那刀刺到中途,却又怎能刺得下去,手中就是一松,那刀就跌落在地。 这时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千衣雪泪眼模糊,怎样也瞧不清楚,急忙用衣角拭去泪水,方才瞧得明白。 这女子生得明眸皓齿,与千衣雪的确有三分相像,而其凄楚哀婉之色,更增我见犹怜之情,比之千衣雪的明艳照人,又有几分不同。不过二女站在一处,也不需细加辩别,就知道定是一对母女了。 只是那女子目中的泪光闪了几闪,就已消失不见,反倒是一片冷漠之情,她冷冷的瞧着千衣雪道:“这些年来我对不住你,你就只当没我这个母亲,我也当没你这个女儿。” 千衣雪心中本来是爱恨交织,又是一片自怜自哀之情,哪知被这一头雪水浇下,立时觉得全身冰冷。原来这世间还有这般冷酷无情的母亲。 她不由也语调转冷,道:“说得好,我早就当没了你这个母亲,那‘母亲’二字何等珍贵,怕你也是不配。” 那女子的身子蓦的抖动起来,口中喃喃道:“说的好,我的确不配当你的母亲。”说到这里,转身便走。 千衣雪见她说走就走,端的是无情之极,心中忽倒是糊涂起来,既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了。只觉得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可忽又觉得,别人对自己越是轻贱,就越该好好活着,这些年来,岂非都是如此? 那女子身子刚走到门口,面前已多了一人,正是刚才一直端坐在大厅中的顾氏修士。 此修负手立在门口,淡淡的道:“婉儿妹妹,你一番良苦用心,着实令人感动,只可惜却骗不过你三哥。” 那女子娇躯微微一颤,声音仍是冰冷,道:“三哥?你也有脸与我相认!” 那修士顾三笑道:“我顾氏布局天下,族中弟子人人皆是棋子,便是你三哥我,若是有朝一日被用着了,岂不是也和你一般。” 女子心中恨极,一字字道:“只盼来生来世,莫要再生在顾家。” 顾三长叹道:“你此身乃顾氏所出,一身修为亦是顾氏所赐,却不思报效顾氏,这世间女子,果然无情。” 女子哈哈大笑道:“顾氏弟子,谁不无情?这样的人家,早该毁家灭族才是。”只是其虽是哈哈大笑,却无半点笑意。 顾三目中怒意勃发,冷冷的道:“顾龙婉,你身为顾氏弟子,却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是欺师灭祖之罪嘿嘿,你只当我真的不敢杀你?” 顾龙婉语气森然,缓缓道:“我一个清白女子,却被族中所迫,去勾引仙族弟子。待我珠胎暗结,偏又令我离开那人,只因那人是顾氏仙会中的对手,设此一局,好让其在仙会斗法之中心境大乱。这样无耻的手段,果然只有顾氏能做得出来。” 顾三不以为然,道:“这世间计策,只要能行得通,那便是妙计。” 顾龙婉道:“只因这条妙计,就令有情人抱恨终生,骨肉离散,贱妾亦是被迫弃家另投。此刻又要让我母女相见,我只当是良心发现,原来却是另有谋划。顾三,我只问你,那顾氏上下,可有一人的心是肉长的。” 顾三温言劝道:“我顾氏底蕴不足,于仙修一道,着实弱于其他九大仙族,若想在这仙族中立足,又怎能不另想方法?若是坐视不理,顾氏终会被赶出仙族,而一瞪失去仙族之位,损失之大,只怕一千年不得翻身。” 顾龙婉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今日与女儿也算相见了,岂不是遂了你们的意思,若再见逼,大不了一拍而散。” 顾三嘿嘿笑道:“你故意对千衣雪不理不睬,神情冷漠,不过是想让她对你生出怨恨之情,如此我等就难以用你的性命要挟于她了,这样的心思,只怕瞒我不过。” 顾龙婉冷笑道:“我自生下她来,就被你等抱走,又哪里来的母子之情,更兼我顾氏向来心狠如铁,那女子千好万好,也与我无关。” 顾三哈哈大笑道:“我这边传去话来,要让你等母女相见,你就巴巴的赶来,中途不曾耽误半刻。且这一路行来,泪水不干,那拭泪的锦帕,足足换了三条。顾龙婉,我与你兄妹一场,岂不知你外冷内热?更何况母女连心,你越是显得冷漠,越是心中关切。” 千衣雪听到这里,虽然觉得每个字都听得明白,可怎样也无法明白二人话中之意,那顾龙婉对自己究竟是有情无情,竟也体会不得了。心中只是觉得疲累之极,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 便听到顾龙婉淡淡的道:“我此刻身为天一神宫弟子,已与顾氏绝无瓜葛,今日与你说个明白,自此之后,顾龙婉已非顾氏弟子,你若是想清理门户,责我叛族之罪,只管来取我人头。” 顾三笑道:“若取了你的人头,那令清禅怎肯饶我,便是你那情郎,也要与我拼命了。既然你对千衣雪绝无牵挂,此女在我手中,已是毫无意义,不如杀了干净。” 说到这里,身子一动,就到了千衣雪的面前,手中长剑不知怎的就到了手中,寒光闪动处,就向千衣雪的咽喉刺去。 千衣雪虽是神情恍惚,可见到寒气逼来,本能的便向外一闪,哪知那顾三剑诀高明之极,怎能完全闪得开,左肩头便中了一剑,“哎呀”惨叫一声。 不想那顾龙婉抱臂冷笑,目中绝无一丝担心之色,果然只当那千衣雪是毫不相干的外人。 顾三见顾龙婉神色不动,不由的怒发如狂,叫道:“顾龙婉,你既然这般狠心,这个侄女不要也罢。”手中剑再次刺去。 这次千衣雪已有防备,已拾起地上的银刀在手,本想横刀来挡,可那顾三的剑诀实有鬼神莫测之能,以千衣雪的手段,又怎能挡得住,右肩头再中一剑,手中银刀顿时拿不住了,再次落地。 顾龙婉目中闪过一丝极痛楚之色,却是硬生生忍住了,等那顾三转过脸来时,瞧见的仍是一片冷漠的神情。 顾三不再说话,长剑挥动如风,就在千衣雪的大腿,胸肋,手腕等处,连刺了七剑,虽然招招都不是要害,可剑到血出,已将千衣雪刺得血迹斑斑。 那千衣雪初时还在拼命闪避,却发现无论怎样闪躲,那顾三仍是剑到必中,二人的修为着实差得太远了。 千衣雪本就心神恍惚,又连被长剑所刺,鲜血汩汩流将出来,身子一阵阵发冷,知道今日着实凶险。那顾三被顾龙婉激的性发,分明是想取自己的性命了。 仗着心中还有一丝清明,忽的将手中木简高高举起,叫道:“顾三,你若再敢伤我,定与此物同归于尽。” 那顾三哈哈大笑道:“我顾氏与姬氏仙会斗法,只需胜得两场便罢,就算原承天这一关过不了,那姬春山若知自己的亲生女儿已死,自是心神大乱,如何能战,我顾氏定然是稳操胜券,既然如此,千衣雪,你那件染血衣角,不要也罢。” 手中长剑再次刺出,这次都是冲着那千衣雪中咽喉刺去,看来顾三已改了主意,誓要将千衣雪诛,成全另一条毒计了。 千衣雪心中叫道:“那姬春山竟是我的爹爹!”这讯息来的太急,竟是手足无措,那手中的木简也忘了毁去,只知道呆呆的瞧着来剑罢了。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柄玉剑横空击来,将顾三的长剑挡开,那玉剑绝不容情,就向那顾三身上攒刺,剑光闪动处,一剑化为七剑,端的是剑气如虹。正是那顾龙婉杀到了。 顾三连声冷笑,举手从容,将顾龙婉的剑招一一挡开,口中笑道:“婉儿,原来你终究是舍不得。” 顾龙婉脸色森寒,一言不发,只顾着一剑剑刺来,二人所用皆是顾氏剑诀,但顾龙婉的剑式招招阴毒,顾三的剑式反倒堂皇大气,因此数剑之后,已见高低。 虽然顾龙婉招招抢攻,可那只是置生死于度外罢了,只需手中错上一丝半点,顾三一瞪反击得手,顾龙婉必败无疑。 果然十余招之后,顾三已反守为攻,同时唇边笑意吟吟,道:“婉儿,你于这顾氏剑诀,当初就不曾下过苦功,此刻离族多年,更是不济了,你母女二人,本是我顾氏弟子,何不一心一意,替顾氏谋算,还能少得了你们的好处?” 口中说着话,手中剑招不停,将那顾龙婉连连逼退数丈去,只逼到院子的角落之中。 此刻若是顾三想取这顾龙婉的性命,那已是手到擒来。 顾龙婉忽的叫道:“三哥,我便依你。”手中剑就停了下来。 顾三一声长笑,道:“怕你不依?”亦将长剑撤回。 哪知便在这时,那顾龙婉手中玉剑回转,“波”的一声,长剑入体,那剑尖就在后背露了出来,竟是刺了个对穿。 顾三剑诀再高明,此刻也是鞭长莫及,何况一个人若生死志,又如何拦得?就见那顾龙婉闷哼一声,已倒在地下。 第1212章求生不得求死难 千衣雪见顾龙婉自尽倒地,心中大急。只因在这一刻,顾龙婉与顾三说的每一句话急速浮脑中,让她神智一清。 原来顾龙婉一接到顾三的信息,就急急前来,路上泪水不干,打湿了三条锦帕,然而她面见自己之后,之所以强装冷漠,便是因为自己若是被触动了母女之情,那顾龙婉就成为顾三要挟自己的手段了。 因此顾龙婉一直假意撇清,其目的则是让自己暗生恨意,若是自己不在意顾龙婉的生死,那顾三又如何能够威胁她。 那顾龙婉毕竟是顾氏子弟,对顾氏子弟的手段,看的最清楚不过。 只可惜顾龙婉的对手,却是那铁血无情的顾三,顾三连刺千衣雪数剑,就将顾龙婉的冷漠面具打得粉碎。原来若论起卑鄙无耻,谁也及不得顾家弟子。 顾龙婉与千衣雪十指连心,那一剑剑刺在千衣雪身上,顾龙婉只有更痛。而当顾龙婉终于控制不住,向顾三出手时,这一局顾龙婉已是输了。 于是那顾龙婉已想得明白,看来唯有一死,才能打破僵局,而唯有自己死去,顾三才无法利用自己要挟千衣雪。 顾三见顾龙婉回剑自伤,也是此惊不小,又见那顾龙婉下手极狠,竟将那玉剑对穿了身子,可见顾龙婉死志极坚了。 顾三见此,也是动容,要知道顾龙婉实是此局最关键的人物,若是此女一死,又如何从千衣雪手中取来原承天的染血衣角? 虽然可以用千衣雪的性命来要挟顾春山,可那顾春山毕竟是金仙境界,心境如铁,是否能达到目的,尚未可知。两相权衡,还是利用钉头七迹术对付原承天来的容易些。 至于刚才在顾龙婉面前,道出要用千衣雪的性命威胁姬春山,也不过是一番说辞罢了,就算动用,也是无可奈何之策。当前最紧要的,自然还是千衣雪那块染血衣角。 因此顾龙婉此刻若是身死,全盘计划已是大乱了。 顾三扑上前去,手中已取了粒丹药,捏开顾龙婉的嘴巴,将此药强灌下去。又在那顾龙婉耳中低声道:“婉儿,你三哥绝不会让你死的。” 那顾龙婉受伤极重,本来已闭目待死,听到顾三这句话,双目霍然睁开,那目中的怨毒之意,就好似一双利刃一般,奈何此目虽利,却伤不得顾三分毫。 顾龙婉深知在顾三面前,便是求死亦是极难,顾而刚才下手极狠,只可惜毕竟是心中慌乱,竟没伤到心脏要害,因此唯有来个对穿,方能求得一死了。 哪知道那顾三却将一粒丹药灌进口中,那丹药入口,顾龙婉就是不妙了,只因此为顾氏保元丹,此丹丹力极强,就算是肉身大损,也可保体内元魂不失。 而只要元魂不失,那肉身的伤损,就总有办法可想,因此顾氏保元丹亦算是昊天仙修界难得的佳丹了。 顾龙婉唯恐自己不死,做了那千衣雪和顾春山的累赘,如今被这丹药强灌下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原来就是想死,也是这般的难法。都说那天道昭昭,如今安在? 这时顾三取剑,止血,一气呵成,先将那顾龙婉的流血止住了。此为仙家手段,与俗世的医师不同,顾龙婉受伤再重,经这番紧急处理,也可暂保性命了。 只是那顾龙婉的肉身损伤太重,以顾氏手段,只怕是难以救治了。 这边顾龙婉刚刚忙定,那边千衣雪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倒地。顾三瞧之心喜,只需千衣雪一倒,那千衣雪手中的染血衣角岂非就归自己所有,顾龙婉是死是活,那就无关紧要了。 不想千衣雪此刻心境清明之极,早将诸个关节算得明白,她从怀中亦取了粒丹药,急急服下,沉声道:“顾三,若是我娘亲死了,我千衣雪便与她同归于尽,我等生时不能团聚,死后必将归于一处,至于那块染血的衣角,你大可放心,自然要随我等同去的。” 她服了丹药之后,又兼伤口皆非要害,自然已无大碍了,顾三瞧了瞧她,便笑道:“小仙子尽管放心,婉儿本是我的家人,我又怎能瞧着她死去。” 千衣雪冷笑道:“此时此刻,你居然还能笑将出来,顾氏果然个个都是铁石心肠,唉,便是我的这位娘亲,又何尝不是心狠手辣。” 那顾龙婉持剑将自己击了个洞穿,这种手段,等闲女子又怎能使得出来。而自己在这种时刻,心境偏偏清明如水,这样的天赋,莫非也是拜顾氏血脉所赐? 顾三淡淡道:“小仙子且在此地等候,在下好歹寻个所在,将婉儿救活。” 千衣雪道:“我也对你说个明白,若是娘亲身子无恙,我那块染血的衣角自然就归了你,但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顾三舅父,你便只等着替我母女二收尸吧。” 顾三哈哈大笑道:“好一声舅父,让人心中怎不动心,嘿嘿,我顾氏的儿女果然个个皆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另两名顾氏修士一直守在门口,院中就算是乱成一团,这二人也只当不知,此刻顾三一声令下,二人才走进院中,静听顾三吩咐。 顾三道:“此处虽是隐密,可婉儿既至,只怕也是保不住秘密了,你等速带小仙子离开此处,去地字驿暂歇,等我安顿好了顾龙婉,自会前来会合。” 三人计议已定,刚刚出了大门,就见数条人影匆匆赶来,顾三也停步,口中低声道:“如何?” 那数条人影之中有人道:“有数名修士,似乎是寻龙婉而来。堪堪就要搜到此处了。” 顾三点头道:“天一神宫修士手段倒也不俗,只可惜还是慢了半步,我等速离此地。” 那修士瞧了瞧顾三怀中的顾龙婉,皱眉道:“婉儿的伤势怕是不轻。我顾氏于医道上终是差了一筹,只怕救她不活了。” 顾三微微一笑道:“婉儿的伤势,自然有他人劳心费力。” 那修士立时明白了顾三的意思,不由大笑道:“还是三哥机灵。” 二人相视一笑,便迅即分手。那顾氏弟子,是最擅长这种勾当的,因此这一散开,便是无影无踪,直到诸人散去了盏茶时间,那院外才来了三人,只可惜却是扑了个空。 那三人站在院外,其中一人伸鼻长嗅道:“好浓的血腥气,莫非婉儿已遭毒手?” 另一人摇了摇头道:“既不见尸身,想必还没那么糟糕,只是婉儿向来安分,怎的此次却是不告而出,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第一人叹道:“人人皆有秘密,婉儿想必亦是如此了,婉儿来到本宫之时,已是极道之士,那怎是平白修来的?唯有去问老祖,才知道她的来历了。” “此事老祖又怎会开口?我等散修之士投靠天一神宫,为的也不过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罢了,个人的秘辛艰苦,不问也罢。” “只盼此次仙会,能让我天一神宫名列仙族,我等也算是熬出头来了,也免得日日受他人的欺压。” “老弟,便是我等名列仙族,又怎能放肆?我等既知那散修之苦,就该小心谨慎,替那天下散修之士谋福。往日那些偏激的手段也该收敛起来,老祖说的明白,若想存身长久,靠的可不是神通手段,而是天道人心。” “老祖之言,我怎能不牢记于心,想那顾氏虽是名列仙族,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次仙会,只怕难逃除名之罪。” “顾氏想来也是明知此次仙会大劫难逃,这才孤注一掷罢了,只是若想将其扳倒,也需实实在在的证据不可。这座宅院,虽察明是顾氏产业,如今却无一人,又算得什么证据?” 天一三修在院前商议半日,也商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黯然离去。 此刻姬氏仙驿之中,则是灯光通明,原来今日苏氏召集仙族诸位老祖议会,那老祖一旦会罢,自然要来这仙驿同大家会合,姬氏诸修等闲哪得能瞧见老祖金面,逢此良机,那是人人皆不敢错过了,因此都是聚在厅中,静候老祖光降。 只是这厅中气氛,却是诡异,那姬春山是眉头不展,姬春水亦是面带愁容,诸修心中明白,两位金仙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姬春山松事牵绊,二来则是原承天白日遇险,那老祖一旦获知详情,一次痛责自是免不了的了。 便听姬春山道:“春水,此次你可要救我。” 姬春水亦苦笑道:“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救你?大不了老祖来时,我与你共担此责,好在承天并无大碍,想来老祖也只是骂我二人几句,出口恶气便是了。” 姬春山神情更苦,道:“你也知道,我指的可不是此事。” 姬春水不由笑道:“那可是你身家的事,关我何来?便是我也要痛骂你几句,任你风流快活,倒让我一直以来担惊受怕,如今惹出事来,却能怪谁?” 姬春山正要叫苦,忽见一名外间守卫的弟子急匆匆冲进来,叫道:“两位师祖,有件事甚是蹊跷,速来院外一瞧。” 姬春山没好气道:“有甚大事?难不成那顾氏敢打上门来?” 姬春水则是沉稳许多,道:“春山,便去院外瞧瞧又如何?” 二人便立起身来,厅中诸修亦紧跟在后,来到院外。 就见那院外门厅的墙角处,斜斜的依着一人,诸修皆是目力极佳,便是此刻黑灯瞎火,也瞧出是名女子,只是那女子脸色惨白,身上血腥气扑鼻,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姬春山一见此女,顿时大叫道:“婉儿!” 第1213章风流冤孽终需偿 姬春水见到那墙角上的受伤女子,也是脸色大变,饶他是金仙修为,那双手也在微微颤抖起来。 只因这女子的身份复杂之极,便在这一女身上,便牵涉到姬春山的昔年情债,姬氏的清名令誉,又将那顾氏,天一神宫尽皆扯了进来。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受老祖责罚倒是小事,若是令姬氏声名受损,姬春山心境大乱,甚至影响到姬氏仙会之争,那才是糟糕之极。 好在这里看姬氏仙驿,仙法动用无碍,姬春水心神动处,姬氏无上的定心极妙诀施展开来,心中刹时清凉如水,更将那手掌往姬春山肩上轻轻一拍,姬春山本欲前去探看,被姬春水此掌拍来,那心中就是一凉。 虽得了那姬氏定心极妙诀之助,可姬春山毕竟是关心情切,抬头瞧向姬春水,那双目已是殷红了。 姬春水传音道:“春山,你此刻方寸此乱,不可主事,你若信得过我,此事便交给我处置。” 那姬春山紧握双拳,脑中思绪电闪,终于明白其中利害,亦传音道:“无论怎样,要救婉儿性命,老祖若打若罚,只在我春山一人身上。” 姬春水叹道:“当此紧要关头,那老祖的责罚又算了得什么。” 这边安抚了姬春山,那边已急急传音,就令姬秋玲将那受伤女子抱进驿中,又令姬秋远与姬秋池二人,便在那驿外亲自充当护卫之职,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那免客牌亦急急挂将出去,以示姬氏今日概不会客,纵是那相好的知交好友,也不可接待了。 诸修虽因这受伤女子出现,引起一阵慌乱来,好在姬春水安排的井井有条,诸修各安其责,那局面就刹时安定下来。 原承天身为姬氏辅族弟子,怎有份参与这族中急务,只能随着姬氏诸修,在那院中守护。 此刻受伤女子已被送进静室之中,除了姬秋玲身为女修,方便在其中照顾外,便只有姬春山姬春水二修在静室之中,其他姬氏弟子,则被下了禁口令,严令不许相互打听,但有违令者,定罚不饶。 姬春水本不想让姬春山进入静室,可又担心那姬春山不知这婉儿的伤势,还不知怎样的不安,若是乱了心境,反倒是弄巧成拙了。便也将姬春山请进静室,却让姬春山安坐屋中一角,不许他上前探视。 那边婉儿所躺床榻已被用幔障隔开,唯有姬秋玲在其中细诊其伤,便听姬秋玲道:“此女伤势极重,自左胸而至后肋已然洞穿,幸好已待保元丹护住元魂,其魂魂暂时不散,可若是肉身迟迟未复,只怕亦是枉然。” 姬春山与姬春水二人虽是目不斜视,可灵识早将那婉儿的伤势探了个明白,只怕比姬秋玲瞧的目力所瞧更为清楚了,闻言便点了点头。 姬秋玲道:“此女肉身受损极重,药石已难医治,虽有保元丹保住元魂,只怕亦难持久,而肉身伤损,亦需及时处理。只是究竟该如何是好,还请两位长老定夺。” 姬春水沉吟道:“那元魂最是要紧,若有离散之兆,着实是麻烦了,唯有请来苏氏的朝元镜一用,定可保住元魂不失。” 姬春山便道:“是。” 他此刻瞧来虽是镇定如恒,心中却已是如乱麻一般,只因那床榻上所卧之人的性命,在他瞧来可比自己的性命贵重的多。当初无故消失不见,只当再也见不着了,哪知近日却是从天而降。 本想上前相认,哪知却在人群之中挤散了,这边正自后悔,此女却又出现在面前,却是伤重若此。桩桩件件,令人目不暇接,饶他是太上无情之士,又怎经得住这连番冲击。 姬春水当即就传下法旨,令姬秋遐前去苏府走一遭,去借那苏氏的朝元镜,以姬氏与苏氏的交情,那是不需多费唇舌的。 这边传出法旨,那边姬春水略略松了口气,又道:“那肉身复原之法着实难办,相比之下,反倒是重寻肉身还算容易些。只是那重寻肉身,也非克日之功。” 姬春山道:“元氏有七真返魂丹,实有起死回生之效。” 姬春水叹道:“春山,你可不是糊涂了,那元氏的七真返魂丹共炼出三粒,第一粒在三十七年前,为救林氏长老,已用去一粒;第二粒在十六年前,为黄氏借去;如今唯存一粒,已声言绝不外借了。我等此刻开口,岂不是让元氏为难。” 姬春山道:“便是十分为难,我姬春山亲自出面,想来元氏亦肯给我一份薄面。” 姬春水道:“若是元氏肯借,便是春水去元府上跪上三日,又能如何?可如今仙会召开在即,元氏留此七真返魂丹在手,那也是人之常情,我等若强去借了,岂不是要撕破脸面,伤了元姬二氏的交情。” 姬春山其实何尝不知此丹是借不得来,心中盘恒良久,只好长叹道:“似此如之奈何?” 姬春水与姬春山相处百年,怎不知他是至情至性之人,别瞧他此刻镇定,可婉儿若死,姬春山方寸必将大乱,那仙会斗法,又该如何取胜。 自己虽事事与姬春山争竟,可却知道论起修为来,总是差姬春山一筹。十大仙族中的金仙修士,可谓是大能如云,唯有姬春山出马,方有六七胜机,若是春山无法出场,自己也只有三成机会罢了。 既然婉儿生死已关乎姬氏仙会斗法,那就是最高规格的大事了,因此姬春水沉声道:“春山,此事已非同小可,非得老祖出面不可,说不得,只好让老祖出面,去求恳苏氏老祖,请那九珑仙子,动用天课神算了,想来苏城此刻大修云集,定然有人知道如何救活婉儿。” 姬春山道:“此事缘由我起,自该由我面见老祖陈情。只是苏氏对珑儿关护备至,动用天课神算,寻出救治婉儿的良方,非得苏氏老祖首肯不可。如此惊动不小,春山便是死上万次,也是,也是……罪不可绾。” 姬春水道:“仙会事大,救人要紧,如今两件并为一件,便是想息事宁人,也是断乎不能了,只是此事虽由你起,那府中日常事务,仙会期间原由我负责,春水自是责不旁贷。” 说罢转身便出,姬春山身子刚动,那姬春水伸掌便在他肩头一拍,生生将他按在座上了。 要知道此事关乎姬春山私情,姬春山面见老祖时,又该如何说话?若是言语之际与老祖起了冲突,则是万事皆休,反倒是他这个外人可以婉言相劝。姬春山也是考虑到此事自己不便出面,也才不敢与姬春水相争。 这边姬春水也不与人说话,匆匆就离了仙驿,姬氏诸弟子也不知姬春水出外何事,又怎敢打听? 片刻之后,那姬秋遐陪着一名苏氏弟子回到府中,诸修亦是不敢上前打听,就见那苏氏弟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唯见姬春山亲自送到驿外去。 诸修偷眼去瞧姬春山,那眉间似乎略带宽慰之色,看来那受伤的女子的伤势,或是略见起色了。 奈何姬氏弟子纵有满腹疑问,可因禁口令已下,谁敢胡言乱语,当此紧要关头,唯有各守其责,紧守门户,以防再生意外。 那受伤女子入驿之时,乃是子时之交,此刻空白渐现白光,原来已是清晨了。虽然忙了一夜,可仙修之士怎会惮劳,便是站上个百八十日,也是毫无倦色的。 那姬春山送别苏氏弟子之后,就一直呆在静室之中,许久不曾有音讯传来,姬氏诸修就算等得心焦,也不敢流露于外。 便在这时,那驿外忽有脚步匆匆传来,守在门外的乃是姬秋远与姬秋遐,二人探头向外一瞧,只见有四名轿夫抬着一顶青呢小轿,朝着仙驿而来。 那轿边跟着二人,其中一人侍女打扮,另外一人,赫然就是姬氏金仙大士姬春水了。 二修瞧见此景就是一呆,那姬春水是何等身份,怎的就侍在轿旁?那轿中又该是怎样的人物? 片刻间小轿流水般驶到驿前,那侍女忙去揭了轿帘,姬氏二修就觉得眼前一花,轿前好似闲花照水,便多了一名素衣女子。 这女子的相貌已难言述,更难得的是那清雅从容之态,让人瞧来竟是如沐春风一般。更奇的是,这女子若是瞧上一眼,心中俗气就去了三分,若是多瞧几眼,真个儿是俗气全消了。 那女子甫出小轿,就对那姬春水盈盈道了万福,口中道:“老祖宠溺殊甚,竟要小女乘此轿而来,着实是委屈春水师祖了。苏氏但有得罪之处,还请春水师叔海涵。” 慌的姬春水忙道:“珑儿何必多礼,我姬氏夤夜见扰,已是万万的不是,更要令珑儿逆天行事,那着实是万万过意不去。” 姬秋远与姬秋池听到这里,才是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女子便是那闻名天下的九珑了。 二修心中叹息,那九珑的姿容天下无双也就罢了,瞧其应对问答,果然是大家风范,绝无一丝失礼之处,昊天常言一女压九龙,原只当是诸修要讨苏氏欢喜罢了,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果然不虚。 那边九珑焉然一笑,亲自携了姬春水的手,来到仙驿门前,姬氏二修瞧得仔细,见那九珑始终退后半步,不肯与姬春水真正的并肩而行,这份礼貌周到,也是令人赞叹不已的。 原承天责守之处,离大门不远,听门外脚步声动,便也抬起头来,不想正迎上一双妙目。就这般瞧上一眼,直觉得宛若梦中。 第1214章红颜自古多磨难 九珑瞧见原承天,自是笑靥如花,那笑容自心而发,让人瞧来好不沉醉。奈何二人的关系虽是天下皆知,在众人面前,反要强自收敛了,因此九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将头微微一点。 而原承天亦因禁口令之故,也只能含笑示意罢了。 那九珑脚步不停,就向静室走去,原承天正自叹息,耳边传来九珑的传音:“春山师祖昔日情人顾龙婉肉身受损极重,姬氏求恳老祖,令我前来寻那救命的方法。龙婉事小,牵涉甚大,珑儿更借此事,与承天一唔。” 听到这里,原承天偷眼瞧去,只见那九珑连耳根都红了,可见是羞极,原承天不觉又是一笑,心中甜蜜之极。此次能得见九珑,已是意外之喜,若是再得一唔,便是就此身死魂消,也不枉此生了。 不过等到原承天细思九珑之中,不觉又是一笑,原来九珑那句“春山师祖昔日情人顾龙婉肉身受损极重”实是意味深长,而“龙婉事小,牵涉甚大”八字,更道出此事关键来。由此看来,这届仙会,注定是风波不断了,而苏氏虽然不必亲自下场斗法,却又怎能清闲。 九珑走进静室之后,瞧了瞧那躺在床榻上的顾龙婉一眼,不由得叹息一声,道:“自古红颜多磨难,九珑怎能不竭尽所能?” 姬春山一揖到地,道:“若能救得婉儿,姬春山敢不以余生相报。” 九珑慌忙扶起,道:“春山师祖言重了。” 这时侍女已备好了瑶琴,焚起清香一束,九珑微微点头,取清水净了手,就在那琴边坐下,道:“春山师祖,我前世所学天课神算,今世既非凡躯,自然不可动用了,唯用小天课卜上一课罢了,若是不准,还请春山师祖见谅。” 姬春山道:“便是小天课,以九珑灵慧才智,自然也是天下无双。” 其实九珑此刻所用,乃是琴音卜事,此技虽比不得天课神算之算无遗策,却比小天课只算大概,那可要强出不少来,且以九珑之才,近年来已将这琴音卜事之技发扬光大,几可与天课神算并肩了。 不过在他人面前,九珑向来只说此术乃小天课罢了,便是亲如姬氏,也不敢直言。 当下九珑轻拔琴弦,虽只是随手拔弄,那琴音叮叮咚咚,竟也是宛若天籁一般。那静室内外的姬氏弟子听了,个个便是如痴如醉。 可惜那琴音只响了数声,便是戛然而止,姬春山见九珑已然收手,急急问道:“如此便已卜得佳方?” 九珑含笑道:“只因那救命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姬春山又惊又喜,便道:“却是何人?” 九珑道:“便是姬氏辅族弟子周承天。” 姬春山不由以手抚额,哈哈大笑道:“瞧我一时糊涂,竟将承天忘却,承天丹道天下无双,又怎能治不得这区区肉身之损。” 也不让他人去请,自己亲自出了静室,将原承天一把拉了进来,原承天心中已然有数,也不询问。 姬春山也不多言,便朝原承天长长一揖,朝那床上的顾龙婉一指,道:“此女性命,全仗承天援手。” 原承天走上前去,自有姬秋玲揭开幔障,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心中已然有数,便对姬春山道:“此伤虽是沉重,承天或有八成把握,唯请长老屏去众人,容承天细细诊治。” 姬春山喜极,忙道:“此为当然,且留九珑仙子在此,遇事也好商量。” 当下就令诸修离开静室,只留九珑与原承天在此,那姬春山则亲自守在门口护法。 见室中已是无人,原承天不由得心跳加剧,正不知该怎样向九珑说话,忽觉掌中一热,原来已被九珑伸手握住了,二人执手相视,心中甜蜜无限。 九珑便道:“以承天看来,龙婉伤势如何?”说到这里,就将原承天的手掌紧紧一握。 原承天会意,道:“果然沉重。” 其实原承天刚才己探得明白,那顾龙婉伤势虽重,此刻却已是止血生肌,可见姬氏先前的疗伤之法甚是对症,此刻就算自己不出手,那顾龙婉的伤势也无大碍了。 既然顾龙婉的伤势远没有姬氏诸修所言的那么沉重,又何以大题小做,要请九珑亲自来此? 这时九珑传音道:“承天视此事如何?” 原承天道:“果然是有几分蹊跷。” 九珑笑道:“仙族之间,自是勾心斗角,九珑倒也瞧得惯了,以承天看来,姬氏小题大作,却是何故?” 原承天道:“此事倒也不难推算,顾龙婉之伤,恐怕与顾氏脱不了干系,姬氏借此事惊动苏氏老祖,其实便是不告而告了,此事若最终查明是顾氏所为,那顾氏的仙族名位,定然不保。” 九珑道:“此刻顾龙婉尚未醒转,而一旦顾龙婉醒转,则其所言之事,便是明证,九珑在此,也恰好做个证人了,姬氏为扳倒顾氏,倒也用心良苦。只是那顾氏行事,也的确天怒人怨。” 原承天却摇了摇,传音道:“便是龙婉醒来,只怕也难以吐露真言。” 九珑道:“此事若果然与顾氏有关,且顾氏又敢将婉儿送至姬府,自然是有重大把柄,握在那顾氏手中,却不知道顾龙婉的重大把柄,又是何事?” 原承天轻声叹道:“此事我倒有些线索。” 九珑柔声道:“你既身在姬府,又是姬氏极道正选,顾氏对你怎会轻饶,此事你亦难置身事外,承天万事需得小心。” 原承天道:“顾氏之谋,承天在凡界之时,亦曾有所领教,承天自有应对之策。万请珑儿莫要因我之故,轻启天课,遂遭天罚。” 九珑颤声道:“九珑明白。”不由将原承天的手掌又是紧紧一握。承天对她的关切之情,固然令她感动,只是此事涉及承天性命安危,又怎能当真置之不理。 原承天被她手掌紧紧握来,心中亦是明白,若是自己难以处理与顾氏的纠葛,那九珑又能如何安心,看来此事势必要抢先动手,以免九珑担心了。与顾氏一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过此事究竟会是怎样的走向,此刻倒也不必理会,还需先将顾龙婉之事先处理干净再说。 他走向床榻上的顾龙婉,轻轻一搭顾龙婉的脉息,果然亦是脉像平稳。正如九珑所言,婉儿事小,牵涉甚多,那顾氏固然是要借顾龙婉一事,扰乱姬春山的心境,可姬氏却借此反戈一击,在苏氏面前,告上顾氏一状,一旦顾龙婉醒来后吐露真相,那顾氏必倒无疑。 只是那顾龙婉只怕也未必就肯吐实,因此姬顾之争,一时间也是纷乱如麻,前程难测了。 当下就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来,此丹用法与众不同,乃是借这仙驿中的破禁旗之力,动用真玄之火,将那丹力化为一团白气,再将那白气透进顾龙婉的体内。 此丹虽然算不得佳丹,可因原承天的施丹之术甚是高明,因此效果极是显著,顾龙婉本来身子一动不动,那丹力过半之后,就见她已有醒转之势了。 也幸好顾龙婉的伤势不曾伤及要害,否则就需动用麒麟泪了,此刻用丹有效,那麒麟泪便可好省下。瞧如今局势,仙会之中必是血雨腥风,怀中的数滴麒麟泪定能大派用场。 片刻之后,顾龙婉鼻息平稳,原承天转向九珑道:“此女伤势渐复,随时都可醒来了。” 说到这里,原承天语气之中憾意无限,只因顾龙婉一醒,姬氏诸修就会赶来,自己与九珑的静室之会,也就此结束了。 九珑心中亦是舍不得,奈何能在仙会前见这一面,已是望外,又怎肯再有他求?而对原承天目前的危机,总算也有所提示,今日来此的最大目的也算达成,便是就此分开,也算是无憾了。 于是缓缓从原承天的手中抽出玉掌,便去床边坐定。只见那顾龙婉呼吸渐重,那伤势好转果然甚是快捷。一来是因姬氏料理妥当,二来是原承天施丹有方,这在外人瞧来惊天动地的伤势,便就此迅速好转了。 原承天便扬声道:“春山师祖,这位仙子瞧来是大好了,还请入内一观。” 那姬春山立时抢进屋来,不先去瞧顾龙婉的伤势,却将原承天手掌一握,道:“此恩难以言谢。” 原承天忙道:“吉人自有天相。” 二人相视一笑,已知对方心意了,那姬春山不先瞧顾龙婉伤势,反来相谢,其实已知道那顾龙婉必定无恙。 而原承天自然亦明白此事原本是姬氏计划,吉人自有天相一句,也算是表明心迹。 片刻后姬春水亦到,诸修立在床上,目光齐齐瞧向床上的顾龙婉,诸人心中皆在盘算,不知那顾龙婉醒来之后,会说出怎样的话来,那仙会大局,以及姬顾之争,全因这顾龙婉一言而决了。 盏茶之后,便听得顾龙婉呻吟一声,一双凤目缓缓睁了开来,此女初时尚觉恍惚,不过数息时间,那心境一复,便瞧清了诸修的面目了。 她在诸修面上缓缓转来,最终停在了姬春山的脸上。 姬春山喜不自禁,低声道:“婉儿。” 顾龙婉目光冰冷之极,道:“你是谁?” 第1215章共研妙诀破魂术 诸修听到顾龙婉不肯相认,皆是面面相觑,姬春山更急,温言道:“婉儿,你仔细瞧瞧,我便是姬春山啊。” 顾龙婉细细瞧着姬春山,过了良久,才将头一点,微笑揖手道:“果然是姬氏大修,在下顾龙婉,乃是天一神宫弟子,得见大修金面,何等之幸。” 她如此谦恭多礼,反倒更显生疏,姬春山见她揖手为礼,牵动伤势,神情露出痛楚之色,忍不住伸手去扶,可瞧见顾龙婉敬而远之的神情,自是大惭,那手伸在空中,极是尴尬。 姬春水心中叹息,那顾氏既敢将顾龙婉丢在此处,以惑姬氏之心,又怎能不暗设手段,令那顾龙婉无法开口。那顾氏的毒计虽然尚未可知,想来必是阴毒之极了。 便上前道:“顾道友,我等见你受伤极重,这才自作主张,将你救治,此刻九珑仙子在此,你若有隐情,不妨如实相告,自有苏氏作主。” 九珑知道姬春水之意,是在安抚顾龙婉,此事已有苏氏插手,顾龙婉纵有顾虑,也可安心了,便在床边裣衽为礼,道:“苏氏未学九珑,见过顾前辈。” 顾龙婉亦含笑点头道:“九珑仙子之名,谁人不知,贱妾何德何能,竟得九珑仙子垂顾。至于贱妾身上伤势,说来惭愧,那是贱妾向来遇人不淑,昨夜感怀身世,一时,一时想不开,便持剑自尽,今日想来,好不汗颜。” 说到这里,面色就是一红,她伤后面色苍白,已是我见犹怜,又被这红晕染来,更是楚楚动人。姬春山目光哪里肯舍,一直定定的瞧着,然而听到“遇人不淑”四字,脸色就是一红,深深的将脑袋低了下去。 顾龙婉见姬春山神色惭愧,面露不忍之色,只见其秀眉凝了又凝,欲言又止,最终只换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九珑见顾龙婉终不肯与姬春山相认,又不肯吐露真情,便将原承天衣袖一拉,原承天会意,便与九珑来到静室外面,又走了几步,来到另一间厢房。 入了厢房之后,九珑从袖中取出一面小旗来,低声道:“此为破禁旗,十丈之内,可抵得苏城禁制,承天收起此旗来,在苏城行事,亦是方便些。” 原承天大喜,忙将此旗收起,随手施展域字真言,将九珑与自已罩住,此刻说话,就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九珑道:“瞧顾龙婉情景,定是心有顾虑,不肯与春山师祖相认了,那顾氏的手段,果然阴毒。” 原承天道:“我瞧近日在昊天印台前设下棋擂的千衣雪,其相貌与顾龙婉有几分厮像,若此女果然是春山师祖与顾龙婉的骨肉,那此事可就说得通了。春山师祖亦是见过此女,只怕他心中亦是有数了。” 九珑道:“这就是了,若是有此女为质,顾龙婉怎敢不从顾氏之谋?要证明这一点倒也容易,只需派人往仙店去瞧瞧,那千衣雪若是不在店中,便有八分可能了。” 原承天道:“如果此事果然将千衣雪卷入,则顾氏设此计谋,已非一日,只是以自家骨肉为质,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九珑叹道:“仙会之中一得一失,皆关乎仙族数百年气运,又怎能不手段用尽?如今瞧来,龙婉母女皆被顾氏所控,承天与这二人可有接触?” 原承天道:“珑儿可是担心顾氏的魂术手段?” 九珑道:“顾氏的钉头七箭术防不胜防,若得了你与春山师祖的贴身之物,此术就可施展了,承天可仔细想想,可有物事被这两母女所得?” 原承天沉吟半刻,道:“林中受袭之时,我受了些轻伤,那千衣雪的确曾将锦帕替我包扎,好在此帕已被姬春山收去。不过那千衣雪既替我包扎,身上难免会沾到鲜血了。” 九珑脸色大变,惊道:“若是如此,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便可施展了。”急急就掐玉指,要替原承天算来。 原承天慌忙一把握住九珑玉掌,道:“先前的嘱咐,怎的就忘了,怎可妄测天机,再惹天劫?那钉头七箭术虽是厉害,却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而若救顾氏母女,亦要让顾氏以为计策得售,才会放过她们。” 九珑连连摇头道:“我可不容你冒险,那钉头七箭术百发百中,若有差错,谁能救得了你?” 原承天轻叹道:“难不成因我一人,就要断送顾氏母女两条性命?若是顾氏母女有失,春山师祖只怕也是方寸大乱,姬氏仙会之战,怕也是不用比了。” 九珑凝目瞧着原承天,目中爱怜横陈,缓缓道:“承天,你只需明白一件事便好。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活了。” 原承天心中阵阵发颤,既是欢喜,又是感动,此刻方知,九珑对自己着实眷念极深。此话虽没当面反对他冒此奇险,却也是表明了态度。 原承天沉思良久,道:“珑儿,那心怀天下者,并非事事皆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只因此命一失,如何再替世人谋福?若无九成把握,我也断然不会行此计策。” 顿了一顿又道:“顾氏魂术我在凡界就曾领教,当时便在苦思良策,后在某处经三十年苦思,总算是窥破其中机关,珑儿尽管放心,那钉头七箭术再厉害,也是伤不得我的。” 九珑此刻却固执起来,道:“若不是亲眼瞧见你的法子,九珑绝对不依。” 原承天笑道:“也罢,正该让你瞧个明白,若有疏失之处,也好及时指教了。” 九珑抿嘴笑道:“大修大才,九珑怎敢妄言指点?” 原承天当即便手抹一诀,那法诀浮在空中,放出金光一束,口中则道:“顾氏魂术,乃是借天地至阴至杀之气,以伤魂魄,此术每日祷天参拜,行二十一日,可令三魂皆消,七魄丧亡。而若破此术,当可用剑文之妙,护住魂魄,再另施奇术,以移花接木之法,定然无忧矣。” 九珑惊道:“四斫仙文,剑文第一,实为创世之真言,承天竟也有机缘修得?” 原承天道:“若不是明悟剑文,又怎敢大言与这顾氏魂术相抗?那天下真言,不可能强过剑文去,剑文既是真言之源,创世之法,谅这小小的祷天魂术,又如何能强过剑文去?” 就向那九珑解释剑文之妙,只是便是以九珑之才,也只是当时明白罢了,等到原承天传罢剑文,九珑自然也是忘得干干净净。不过虽不曾学得剑文,心中总算留下顾氏魂术可破的念头来。 以九珑知天达地之能,亦知这剑文非有缘者不可参悟,好在那剑文虽是听来就忘,对原承天所悟的破解魂术之法,倒也具备了十足的信心了。 原来原承天已创出剑文法诀三道,分别置于天灵,丹田,后心,使得那祷天而来的至阴至杀之气,难以侵入肉身,只不过若仅用此法,那顾氏施法之后,立时便知此术不通,自然会再施毒计,因此接下来的移花接木之法,就显得颇为要紧了。 而原承天的移花接木之法,便是动用灵偶挡此天煞,那金偶原是修成不碎身法,无论顾氏怎样施为,此身碎而复原,自是无关紧要。只不过那金偶体内的元魂,却难免要被魂术所伤了。 不过就算是金偶体内的元魂烟飞灰灭,原承天只需再分一魂,金偶又可复生,因此细细算来,原承天施展此术,也只是丧失一道分魂罢了,虽有小损,却是极为值得的。 九珑极是细心,于诸般细节都一一问到,集二人才智,这世间何事不可解?因此数个时辰之后,此术便臻至善圆满。 原承天与九珑自相识相恋以来,何曾有这般机缘,可在一起同研仙术妙道?此刻醉心法诀,互通有无,实为人生至乐。那原承天玄承无双,通晓大略,九珑心细如发,最爱穷究到底,二人配合之妙,可算得上是天下无双了。 只恨那法术在二人看来,还是过于浅显了,眼瞧着这法诀已趋完满,二人自是恋恋不舍。 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来,忙将从风七处得闲的乌木钗取出,含笑道:“你我怎相识以来,我也不曾赠你物事,又觉得这世间之物,怕也配不上你,好在先前得了这乌木神钗,内藏天地玄机,倒是可供你清玩。” 九珑轻轻一笑,却不伸手来接,而是将身一转,把一头青丝抵到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会意,便将那乌木神钗,轻轻插在九珑的发髻之间,那发香幽幽传来,怎不令人心醉?别瞧原承天这只手诛魔斩奸从容不迫,此间于髻间弄钗,却是轻颤不已了。 好不容易弄得妥当,九珑转过身嫣然一笑,道:“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只不过此物却算是顺水人情,你可莫要嫌轻。” 原承天道:“便是你将一草一木相赠,那也该珍而重之,视若珙壁才是。” 九珑啐道:“原来你也是这般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便低下头去,声音更轻:“不过你这样说来,听来却是欢喜。” 原承天一惊一喜,原来那男女相处之妙,便是别人瞧来好生肉麻无趣,可有情人却在这痴言痴语之间,心情激荡不定。心中亦是好奇,不知九珑以何物相赠。 第1216章自投虎穴徒奈何 就见九珑将手一拍,就从袖中钻出一只灵雀来,正是原承天当初相赠的幽明雀小夜。此雀瞧见原承天,叽叽欢叫数声,就向原承天怀中扑来。 原承天不觉一怔,此刻九珑取出此雀来,却是何意?转念一想,忙又将另一只幽明雀小雪取出来,二雀难得相聚,彼此见面自是亲热,又将原承天与九珑冷落到一边去了。 九珑笑道:“只因要为我等传讯息,生生就将这对灵雀分开,果然最狠便是人心。” 原承天笑道:“倒也骂的好。” 九珑将神色一敛,道:“你我在昊天相聚,就算有重重阻隔,也可互通声息,可是猎风一众却在凡界苦修,声讯难通。此雀便让猎风使唤如何?” 原承天拍手喜道:“亏你想的周到,猎风此刻情形,着实令人牵挂,正该想个法子互通声讯才好。更有那魔界诸修,此刻只怕也是蠢蠢欲动了,凡界之事,正该留心才是。” 就觉得九珑这件礼物,端的是贵重无比,更难得的是她的这份心意,若无那心怀天下的胸怀,断然不至如此了。忍不住又将九珑的手掌握住,二人四目相对,怎理会时日之逝。 幸好原承天进了苏城之后,就将塔中的杨步海与赵天雀打发了,否则此番与九珑相会的情景,被外人瞧在眼中,又是情何以堪? 至于玉猴玄焰晋南刀君,虽是自家侍灵,却也被原承天下了严旨,只在可塔中静室安坐,不可来塔中门户处东张西望。如此也可免去原承天许多尴尬。 只不过塔中四侍各具神灵,就算安坐于静室之中,能否窥见原承天与九珑的相会情景,尚未可知,诸侍亦是绝不敢公然谈及,自然是无可稽考了。 片刻后原承天收了域字真言,走出厢房,原承天又将那面苏氏黄旗顺手交还九珑,替其交还了。再回转静室,只见室中诸人皆是静默无言,而顾龙婉已然不见了。 那顾龙婉既然不肯与姬春山相认,又如何能留得住?自然只好任其离开了,此事对姬春山而言,自然是百感交集,他与顾龙婉百年未遇,不想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又是行同陌路,此情此景,让他情何以堪? 而原承天心中明白,顾龙婉这一去,顾氏魂术随时都可触发,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虽然自己已和九珑创成奇术,可破顾氏钉头七箭,可毕竟从未试验,是否便如自己所料,又怎有十足把握? 不过此事自然要向姬春山姬春水细细说明了,也免得二人牵挂,那顾氏所仗者,唯这魂术罢了,若是这魂术可破,则姬氏再无顾忌,就可对那顾氏展开反攻了。 这边九珑便向姬春山告辞,众人恭恭敬敬送出府去,等回转静室之后,原承天就将与九珑共研破解魂术一事如盘说出。 那姬春山本来沮丧之极,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顿时眼睛大亮,将左拳在右掌中狠狠一砸,道:“若果然可破解顾氏魂术,我等何忧?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寻到顾氏弟子的落脚之处,一旦承天这边有所感应,就可将其捉个正着,那顾氏用魂术害人一事,就可公之于众,还怕顾氏不被仙会除名?” 姬春山胸中这口气也是压抑的久了,闻言也是欢喜,便道:“那顾氏若想施展手段,未必就敢在城中,那城外近处亦是极有可能,只恨我顾氏人手不足,要想将这城里城外搜遍,则是绝无可能了。” 姬春山道:“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既然能害得我姬氏,又怎能不去害他人,想来昊天仙族,已是人神共愤,我等就让弟子四处联络,苏氏固然不便出面,可如元,风二氏,定是会出手相助的,诸族牢牢盯住顾氏,还怕他飞上去天?” 原承天道:“黄氏,慕氏,杨氏想来亦会出手相助。” 姬春山道:“那杨氏也就罢了,此次姬氏若想争那上三族的名头,杨氏便是最大的对手了,倒是黄慕二氏,还请承天亲自走一遭。” 原承天这边应允了,也不敢耽搁,就径直出了仙驿,先去那黄氏的仙驿走了一遭。 此次暗中联络诸大仙族,誓要将那顾氏的手段暴露于天下,那便是你死我活之争了,此刻就看出诸族间的交情来,亦现出诸族平日行事积累下来的福缘。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顾氏布局天下,向为世人所忌,其族行事的后果,就在此刻慢慢显示出来。 原承天来到黄氏仙驿之后,通上名姓,一时黄驿轰动,片刻之后,就见黄乘风领着十余名黄氏弟子,亲自迎出门来。 原承天身负九珑亲赠的破禁旗,便是立于门外,神识亦可运转,用神识一瞧,只见那黄乘风身侧,竟是两名金仙大士,不觉亦是惶恐,自己一名小小的仙修之士,竟劳动三名金仙大士迎迓。 两名黄氏金仙,一位名叫黄乘云,一位名叫黄乘鹤,黄氏大能除了老祖之外,可算是尽集于此了。 原承天被引进大厅,就分宾主坐了,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与顾氏之争细细说来,黄氏诸修越听越怒,那顾氏玉瑾,正是害死黄御京的凶手,黄氏与顾氏,也算是势不两立了,如今再听到顾氏以自家骨肉为质,要害那姬氏诸修,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乘风便道:“我黄氏弟子,与那顾氏势不两立,不消吩咐,此事怎能不竭尽全力。黄氏弟子这般出动,务必要将那顾氏弟子盯盯的牢牢,但有异动,自然立时通报。” 原承天有事在身,亦不便盘桓过久,见黄乘风已然开口应诺,姬黄二氏已然联手,便欣然告退,再去那慕氏仙驿走一遭。 眼瞧着穿街走巷,前方一座高大建筑就是慕氏仙驿了,原承天的脚步不由的放慢下来。 说来他与慕氏之间,亦是恩怨纠缠,先是因丹药之故,与慕氏结下仇怨,又夺了慕行知的本命法宝,其后又以阵法损了慕元青的颜面。若不是与慕行云相识相交,自己与慕氏只怕已成水火了。 因此这次来慕氏结盟,对原承天亦算是重大的考验了。 心中正在踌蹰,忽听前方有人哎呀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法剑出鞘之声,两道雪白的剑光就迎面扑来。 原承天就算是在禁制之中,以异术对敌,在这苏城之中,也不惧任何对手,何况此刻有破禁旗在身,法宝法术尽可动用了。因此只是将身子略转,就避开袭来双剑,凝目瞧去,果然是两名慕氏弟子仗剑刺来,二人皆是怒气冲冲。 原承天面色从容,揖手道:“姬氏辅族弟子周承天,奉我族中长老法旨,前来求见慕氏大德。” 两名弟子怒道:“原承天,我慕氏与你势不两立,有甚话说?”说罢双剑只管刺来。 原承天忖道:“在这慕氏驿前,难不成要再驳慕氏的面子?”因此只是动用步法闪避,无锋虽在腰间,却不肯伸手去拔。 转眼间慕氏二修连刺了三百余剑,可却连原承天的衣角也不曾沾到,二修此刻已知与原承天的异术修为差得太远了,可此刻若是住手,岂不是更加丢脸?也只好咬牙苦撑罢了。 便在这时,传来柔和的一句女声来:“罢了,我慕氏弟子,何时变得这样不肯容人?” 两名慕氏弟子听到此声,唬得脸色一变,慌忙收了法剑,跳出圈子来,向那女子施礼道:“见过玉如仙子。” 原承天循声瞧去,只见那仙驿前的台阶上立着一名女修,正是当初慕氏与百族大战时见过的,只知此女乃是太虚初修之士,曾持离中之宝收过百族的火凤虚火。 玉如仙子抬手道:“本座是慕氏辅族弟子玉如,不知原道友光降,有何指教?本族弟子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道友莫怪。” 原承天道:“此事需得面见行云公子,方可述及。” 玉如仙子道:“也罢,就请原道友入内一叙,只因族中诸弟子皆在静修,不可惊动,我只引你去见行云公子便是。”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 两名慕氏弟子犹自愤愤,被那玉如仙子面色一沉,喝斥了下去,此女虽是慕氏辅族,瞧来在族中地位不低,原承天记得慕元青对此女甚是照拂,却非夫妻,想来应该是一对情侣才是。 玉如仙子就在前方引路,入了慕氏仙驿,此驿亦是颇为广阔,不亚于姬氏仙驿了。诸族的仙驿就是各自的体面,自然务求其广其精,故而建造起来,皆是不惜成本。 连走过三进大院,就见那前面仍是楼宇重重,实不知有几百几千间房屋。而所行之处,阴风白云渐生,好似此屋建在山中一般。 原承天正在惊疑,细瞧四周布置,隐隐是座阵法,而四周的阴风白云,便是从那阵法中生出。 慕氏能将这屋宇建成阵法,倒也不奇,但身处险地,原承天已是暗生警惕了。 便在这时,前面引路的玉如仙子忽的转过身来,冷笑道:“原承天,仙庭有路你不走,九渊无门闯进来,你自投死路,莫怪本座无情。”一道金光,直奔原承天而来。 第1217章引火烧身咎自取 原承天见玉如仙子竟在此设计伏击,不由哑然。 先前两名慕氏弟子等级低微,不知好歹也就罢了,这位玉如仙子乃是太虚之士,又怎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原承天公然而来,那便是姬氏的信使身份,就算慕氏与原承天仇深似海,也绝不能动他一根手指。而越是双方有仇怨,慕氏越要小心才是,若是原承天偶有伤损,慕氏岂不是落得不顾公义,挟私报复的名头,对慕氏清誉的损害那可是绝难弥补了。 但转念想来,这位玉如仙子却是那慕元青的相好,心中只顾着替慕元青挽回颜面,又怎能虑及其他?可见这世间男女若是动了春心,就难免将私情放在首位了。仙修之士无论是怎样境界,那七情六欲始终是极大的难关。 原承天心中一声叹息,手中便抹法诀,将那道金光挡在一边,细细瞧去,那金光原是一柄短刀,此刻被法诀所阻,忽又消失不见了。 玉如仙子惊呼道:“怎的你竟能施展法术?”惊呼声中,人影已消失不见,四周阴风白雾袭来,原承天刹时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原承天细瞧此阵,则是暗暗庆幸不已。慕氏仙驿广阔,虽有苏氏的破禁旗镇守,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使用,而这座阵法,亦在那苏氏禁制之中。 因此原承天若无破禁旗在身,一旦失陷此阵,那是必死无疑,那凡界的异术再强,也是强不过仙修阵法的,原承天心中叫道:“珑儿,若非你赠的这面破禁旗,你我哪里还有相见之日。” 既然此刻有破禁旗在手,这世间又怎能有阵法能困得住原承天?唯一为难之处,便是那慕氏上下,除了慕行云之外,其他修士皆视自己为仇雠,自己若是任性妄为,大破阵旗,可就违背了自己来此的本意了。 既要出得此阵,又要存那慕氏的颜面,对原承天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了。 原承天用神识探了一周,心中已然胸有成竹,原来这阵法是从那七星阵法变化而来,虽加进了慕氏修士独创的变化,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在原承天这样的阵法大宗师瞧来,那种种变化,也就好比是掌上观纹,又有什么出奇? 不仅如此,就连潜藏在阵中的玉如仙子,亦被原承天瞧了个正着。原承天此刻要破此阵,可算是易如反掌了。 他心中算定之后,就将那脚步略略一移,别看只是移动两步而已,却是算定天时,捏准五行,因此这两步移动之后,忽的便来到一个新天地,那阵中阴风白雾全消,面前只不过是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罢了,而玉如仙子的身形也是遥遥可见了。 玉如仙子怎能料到,原承天只移了两步,几乎就要冲出阵来,此一惊着实非同小可,这阵七星阵法乃是慕氏诸大修心血所凝,不知困了多少高手,怎的在原承天面前,却如同儿戏一般? 那玉石仙子面前摆着一个玉台,玉台之上,有琴棋瓶炉笔墨纸研诸宝,见原承天闪出身形来,慌忙将玉台上一张素纸向下一拍。 那素纸便化无边落雪,而这阵七星阵法,也是为之一变了。 原承天暗暗摇头,任这阵法千变万化,又怎能困住得自己,心中默算方位时辰,手中便拟定了法诀。 这时那阵中机关亦被激发,空中万刃齐飞,誓要将原承天斩为肉泥了。 原承天手中法诀早就备好,当下凌空洒将出去,这法诀施展之后,这雪落万刀之阵,可就被原承天破了个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原承天已算定阵法变化,此时只需连走七步,就可脱离这阵法的掌控了。 果然,那法诀一出,空中任他有万刀亿刃,皆被这法诀一扫而空,原承天足下不停,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第四步时,那四周的雪花飘落之景已然不见,而玉如仙子身身则燃起熊熊大火来。 原来这阵法已被原承天洞悉无疑,法诀起处,已是阴阳倒转,核心移位,此阵法反被原承天所控,那玉如所在之地,恰是离地,自然就生出熊熊大火。 那玉如仙子虽然携有离中之宝,上次与百族斗法时,曾收去火凤虚焰,可此刻是在那苏城禁制之中,此宝如何动用?这也是原承天对其略施薄惩。 而此刻原承天既然已将占住这阵法核心,又怎能让玉如仙子受损,不等玉如身边的大火涌至,便将法诀一拍,要将玉如仙子移到坎地去,那坎地乃是水属,玉如最多被冷水浇头罢了,再无性命之危。 不想法诀刚刚抹起,忽觉心中一颤,大脑一晕,那法诀竟无法掐全,就听得“轰”的一声,玉如仙子已被那大火笼罩住了。 原承天暗叫糟糕,刚才心境无端而动,大脑昏沉,定是那顾氏已动用了钉头七箭术了。那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顾氏修士动手如此之快,本来此术最好是在阴时施展,最见卓效,哪知顾氏心急,竟抢在白日动手了。 幸好钉头七箭术刚刚施展之时,为防目标修士觉察,往往征兆极轻,也就是刚刚动用时,会出现头晕目眩之像罢了。此后便是全无声息,让那目标修士不知不觉之中,就陷入昏沉之境。 因此原承天急将备好的三道剑文法诀施诸于头顶,胸口,后心,有这三道剑文法诀加持,任他钉头七箭术再厉害十倍,原承天的元魂也是不动分毫。 这边又用移花接木之术,将钉头七箭术的阴煞之力转到金偶身上,那金偶早就做好准备,急急掠出青龙塔,任由原承天施法。 若说原承天施法之快,也算是叹为观止了,那剑文法诀的祭施何等困难,也只是用去原承天三息时间罢了。 等他诸事妥当,忽的大叫道:“不好。” 原来就在原承天动用剑文法诀应付顾氏魂术之时,那阵中大火已将玉如仙子卷在其中,奈何此处远离破禁旗的威能,玉如仙子便有火属法宝,也是动用不得了,就在那火中惨呼起来。 原承天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是动容,自己本是奉姬氏法旨而来,要与慕氏联手对敌,哪知阴差阳错,竟然误伤了玉如仙子。虽然此事是由玉如仙子引起,可伤损他人,终非原承天的本意。 原承天忙将法诀祭起,那玉如仙子就被移到坎地之中,此处乃是水地,自然是火焰绝无,奈何那玉如仙子就算是太虚之士,在没有真玄法力加持的情况下,亦只不过是凡躯罢了。 就见其身上衣衫被烧去了大半,面上焦黑一片,委实是狼狈不堪了。那玉如仙子来到坎地,此地处处是水,玉如仙子借着一块水池一瞧池中身影,由不得掩面痛哭。 原承天亦是歉然,道:“玉如仙子莫要但心,在下略知丹道,那返老还童之术,驻颜生肌之方,倒还记得几十种。此次出手,实是唐突,还请玉如仙子莫怪。” 那玉如听到驻颜生肌有术,心中虽是半信半疑,总算存了几分指望,只是自己将原承天困在阵法在前,那原承天又怎会这般好心? 正想答话,忽听一人道:“大胆的原承天,竟敢闯我慕驿,伤我修士,若是这也饶你,我慕氏如何在昊天立足。” 就见一剑如虹,如惊雷,似闪电,向头顶急急劈落。 原承天一瞧此剑,不由皱眉,原来竟是慕元阿赶到,手中之宝正是太阿神剑。 这太阿神剑本是一件祭施之宝,奈何此处无法动用,只好握在手中,向原承天劈来。那慕元阿亦算是异术高手,剑起时尚在十丈开外,剑落时,已在原承天身外三尺了。 若论这凡界异术,近身格斗之法,原承天此刻修为,只怕已直追猎风,见慕元阿长剑劈到近前,也不挥剑挡格,而是身子一转,就弃了慕元阿,来到那玉如仙子身边。 原承天身上虽有破禁旗,可慕元阿一时难察,自然也无法动用祭宝法术了,见原承天滑溜异常,竟不见了身影,急忙转身来追,哪知刚走了两步,面前一片雾茫茫,已被阵法所困了。 此阵的核心已被原承天占据,这阵法变化,收发由心,将慕元阿困在阵中,自然是举手之劳了。 此时原承天身子已转到玉如仙子身前,玉如仙子见他在阵中周转如意,心中好不惊恐,忙叫道:“不要来!”急急取出法剑在手,就与原承天厮杀。 原承天不慌不忙,暗取一粒灵丹在手,恰是一粒雪肤玉肌丸。只是此丹的威能与当年赠与周方晴的那粒相比,可就是强上十倍了。 原来原承天自见周方晴为相貌所苦,便格外留心,改动此丹药方,令玄焰抽空炼制,若是日后遇到与周方晴同样遭遇的女子,此一粒丹就可改变他人一生命运,岂不是大德之事? 而此丹被原承天改动丹方之后,又有那极上佳的灵草在手,自然是威能极强了,那玉如仙子就算花容受损,一旦服了此丹,定然可以尽复原貌。 原承天的赠丹之法与众不同,丹药在掌中时,已被真玄所化,那丹气被真玄逼来,自是更加精纯了。 就见这掌中云雾,就向玉如罩来,玉如怎知那云雾乃是驻颜妙丹,自是吓得焦容失色,手中剑就拼命挥来。 就在这时,阵外吼声如雷,不知有多少名慕氏修士赶到了,原承天心中叹道:“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罢甘休。” 第1218章天道昭彰谁可逃 原承天主控此阵,又有破禁旗在身,除非是慕氏老祖亲至,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他?唯叹慕氏诸修今日只怕又要大丢颜面了。 以仙法而斗异术,好比巨象与喽蚁之争,慕氏修士断事不明,前赴后继而来,虽有血气之勇,却少了份稳重,慕氏于仙族中排名不高,至此可以略窥其因了。 原承天催动丹力不停,神识向四周探去,只见阵外有六七名慕氏修士,皆持刀仗剑而来。这七名修士数步就踏进阵法之中,原以为既是自家阵法,哪里还有不熟悉的,哪知一入阵法万事休,面前云山雾绕,刹时就失去了同伴的踪影。别说去寻原承天生事了,就算是想弄清自身所在也是不能。 原承天此战反客为主,刹那间就困住了九名慕氏修士,而这阵法既然是由仙法催动,那么说别只是区区九名修士,便是九十名,九百名,也同样是被困无疑。 此时原承天手中丹气已罩定玉如仙子,玉如仙子觉得脸上臂上微微一凉,心中本来是暗叫糟糕,哪知那丹力好不清凉,面上伤痛一时全消也就罢了,那焦痕亦是迅速抚平,原承天此丹,竟是立杆见影,端的是神奇无比。 玉如仙子“啊”的叫一声,与此同时,阵外亦有人叹息一声。 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阵外立着三人,赫然是金仙修为,三修负手而立,面色从容,只是瞧着阵中的慕氏弟子,目光之中难免有叹息之意了。 便在此时,又有两道身影飘然而至,那略略在后的人便是慕行云了,而其身前那位修士年过中旬,相貌威严。原承天瞧见此人,心中便是一怔,原来昔年他大战魁神之时,此修亦是曾到场观战的。 当年这修士不过是慕氏金仙大士,如今沧海桑田,此修已然是慕氏老祖,自己却不过是姬氏辅族弟子罢了,二人身份变化之奇,令人不盛唏嘘。 见慕行云陪着老祖到来,三名慕氏金仙便躬身行礼,慕行云自然再退数步,反又向三大金仙施礼。 慕行云这边行礼毕,便向阵中揖手,朗声道:“承天,敝族老祖已至,还请收了阵法,前来说话。贵我两族向来交好,想来此中必是误会重重。” 原承天暗暗点头,便将阵法收了,刹时云开雾散,被困在阵中的慕氏修士总算松了口气,忽见老祖就在身边,吓得齐齐跪倒。 慕天凡摆了摆手,向前走了数步,就将原承天的手臂挽起,温言道:“大修,自飞升殿一会,弹指近两百余年了,大修转世历劫何其不易,天道茫茫,谁能明悟。” 慕氏诸修见慕天凡对原承天如此恭敬,皆是耸然动容,那玉如仙子更是掩口失色,娇躯便颤抖个不停。 此次自己因心中的一点私情,就擅用阵法伏袭原承天,哪知原承天的身份高贵若此,想来慕氏家规极严,此次哪里能讨得了好去。 原承天见慕天凡提起往事,亦是感愧万千,道:“前世五千年修行,只知独善其身,苦修大道,却哪知心中不以苍生为念,境界越高,反倒与天道渐行渐远,就此被天地所罚,转世历劫。道友切切以在下为戒,不可重蹈复辄。” 慕天凡连连点头,叹道:“我慕氏弟子,倒也算是亲睦有加,重情重义,只可惜唯知维护家人,贪图小利。似此胸襟,怎知天道幽玄,行修之艰?终不免昙花一现。今天大修此来,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此时别说诸多慕氏弟子,就连慕行云也是目瞪口呆,这才知原承天的来历竟是这般了得,老祖慕天凡向来眼高于顶,此生服过谁?却对原承天恭敬有加,那原承天的来历,已是难以想像。 当下慕天凡将原承天引到静室,只让慕行云陪同,就连慕氏三大金仙也只能在静室外等候。 在静室坐定之后,慕天凡开口便道:“此次仙会之后,无论成败,在下亦要飞升仙庭了,只是我慕氏于仙庭却是福薄,虽有数名老祖飞升了去,却是庸庸碌碌,泯然于仙庭诸修矣,更无缘返界传功,因此那仙庭事务,还请道友多多指点才是。” 原承天道:“仙庭大能如云,那昊天飞升之士虽是出类拔萃,到了仙庭之后,就好比涓滴之水而入大海,若想出人头地,何其之难?唯有静修以待时机罢了。唯知在昊天一举一动,皆被仙庭记在仙籍之中,因此在昊天界中,那行事怎可肆意妄为了。” 慕天凡悚然道:“不想我等修士昊天所为,尽被仙庭所知,自思平生所为,也并非事事端正,闻大修一言,令人好不惶恐。” 说到这里,慕天凡转身对慕行云,道:“今日之言,你需字字在心。” 慕行云恭身道:“是。”声音略显低沉。 原承天瞧了慕行云一眼,见其神思似有恍惚,虽有老祖在侧,竟也是心不在焉,不觉心中一动。 其后慕天凡与原承天说起昊天旧事,自有令人发笑的,亦有那令人感慨的,更有那闻者足戒,心中警惕的。而慕行云细细听来,竟发现当今世道人心,唯比他年更为诡诈多变,所谓人心不古,不外如是了。 慕天凡道:“近年来见诸界不稳,人心沉沦,更有那四神缺位,朱雀殒身,凡此种种,皆令人忧心忡忡,却不知我辈修士,当此之境,又该如何?” 原承天道:“以我此刻修为,实不敢妄议天道,只好从当前之事点滴做起,有多大修为,便做多大的事罢了。道友若有缘飞升仙庭,可先入妙道极修阁一观,当初我在那阁中盘恒数日,收获良多。道友本是有心之人,想来更会受益无穷了。” 那慕天凡一直恭恭敬敬,虽不能说是执弟子之礼,可虚心求教,其诚可见。只是二人所述虽多,却避开了仙会事宜。 只因原承天此刻身份乃是姬氏辅族弟子,又是仙会极道正选,而姬氏与慕氏恰又脚在一组,无论于公于私,都是不方便深谈的。 眼瞧着时光匆匆而逝,已过了三个时辰,原承天便起身告辞,慕天凡亦不强留,亲自将原承天送到驿外,忽的驻足道:“道友,顾氏之恶,已是天下昭彰,我等仙修之士,怎能置若罔闻,但有所闻,必定及时相告。” 原承天见他言辞踌蹰,知道其意未必为真,慕氏与顾姬二氏并不在同组,若能坐观姬顾二氏相斗,实对慕氏有利。 他也不说破,转身一笑,道:“多谢。”就此飘然而去。 原承天离了慕驿之后,也不稍停,再去那杨驿一往,也不晋见,就在驿前将刀君唤出,刀君虽是不舍,可自身本属杨氏,又怎能勉强。 在刀君相伴原承天期间,刀君虽曾说过,不肯留在杨氏,终要相伴原承天之言,但原承天却无言以对,只因刀君终是杨氏之宝,便有去留之事,自己也是插手不得。 不过刀君之言,原承天则是字字在心,那刀君道:“我已与杨氏老祖约定,若能立十大功劳,就可恢复自由之身。只因刀君此身,乃是天地之灵,自该择主而栖。” 原承天对刀君此言,也只能是默然而已。 这边交还了刀君之后,动用破禁旗,将此行收获告之姬府,片刻后九珑传言过来,告之原承天,千衣雪自与原承天分手之后,果然是下落不明。 看来若寻顾氏钉头七箭书的证据,就得先寻到千衣雪才是,此时姬氏亦有信诀传来,由姬春山姬春水亲自出马,联络了元氏,风氏,如此一来,姬黄元风五氏已隐然已联手之势,誓要将顾氏除名。 一旦寻到顾氏动用魂术的证据,四族老祖将会联名上报仙会执守,启动除名相关事宜,那时慕氏想必也会顺水推舟了。 那仙族除名着实非同小可,除了证据昭彰之外,更需半数仙族同意。本来仙族之间利益纠葛,若想将一族除名极难办到,但顾氏此番动用钉头七箭术,却是犯了仙修大忌。既然顾氏可用此术对付姬氏,又何尝不会针对他人?因此诸大仙族人人自危,就此形成对顾氏的围剿之势。 此刻诸大仙族齐齐行动起来,这实力谁可抵挡?在原承天回返姬驿的途中,那讯息就雪片般传来,顾氏每一名在苏城的弟子,却有专人盯守,种种讯息不一。而不出原承天所料,慕氏弟子行动迟缓,并不曾有信息传来。 顾氏人丁不旺,此次前来苏城,连同老祖在内,也不过是十一名弟子罢了。自老祖以降,计有金仙大士两名,太虚之士四名,极道之修四名。 而细论顾氏三大境界修士,果然是无一人可在同境界修士斗法中稳占上风的,这就难怪顾氏会孤注一掷,要动用昊天禁术了。 片刻后原承天回到姬府,姬秋远早早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对原承天道:“承天,顾氏十一名弟子,就连顾氏老祖,亦被盯得甚紧了,一旦顾氏弟子有所动作,又怎能逃过这五族弟子的耳目。” 原承天却在心中暗暗摇头,只因那钉头七箭术已然动用了,可所盯住的十一名顾氏弟子,却不曾发现蛛丝马迹,可见顾氏定是另有潜伏人马了。 正在这时,空中飞来一只黑雀,急急掠了过来,就向原承天一扑,姬秋远急忙伸手来捉,那黑雀却在空中一绕,停在了原承天的肩头。此雀口中叽叽有声,姬秋远又怎能听懂。 却见原承天神色陡变,叫道:“行云有事!” 第1219章人心变化若行云 姬秋远惊道:“慕行云?” 原承天道:“此雀刚才明告,慕行云此刻人事不知,已陷入昏迷状态。当初我在慕驿时,就瞧出其神情不对,若是我猜的不错,慕行云亦同样被顾氏魂术所害了。” 姬秋远扼腕怒道:“顾氏此番果然是一意孤行了,可见顾氏于仙会斗法,实无把握,这才不惜动用诡计,若让我寻到,定诛不饶。” 那姬秋远也算是谦谦君子,可听到顾氏动用禁术,公然伤害仙修之士,又怎能不怒,若他知道原承天此刻亦被顾氏魂术威胁,只怕更是怒不可遏了。 那黑雀将翅一振,就急急飞起,原承天一边转身跟去,一边对姬秋远道:“我便去慕驿走一遭,秋远兄谨守姬驿,以防生变。” 姬秋远连忙应了,就见原承天身形一转,已在街上消失不见。 姬秋遐此刻走了过来,叹道:“承天只是辅族弟子,却为姬氏操劳,而我等姬氏嫡姓弟子,反倒在此坐视,这让人心中如何生受得了。” 姬秋远亦非嫡系弟子,听到此言又怎好说话,只好微微一笑罢了。 此次姬氏出战仙会,三名正选之中,居然有两名辅族弟子,此举虽可说姬氏胸怀若谷,择人以贤,却也显出了姬氏的隐忧来。 说来姬氏的实力也是极强,族中虽只有老祖一名大罗,可金仙之士却有六人之多,虽比不上苏氏,却可与元杨二氏相较了,奈何除了姬春山姬春水之外,另四名金仙皆是周氏辅族。因此单论周氏嫡系弟子,那已是稍弱了。 而这种现像在太虚,极道境界之中更为明显,姬氏弟子的总体实力,绝不亚于元杨二氏,奈何诸多大能皆是辅族弟子,在仙会上自是力不从心。 虽然姬氏辅族对姬氏忠心耿耿,可却因远在四方,在这苏城之中,就显得鞭长莫及了。好在姬老祖已洞察其弊,已急传法旨,调派诸多辅族大能来援,只需再过三五日,姬氏强援到达,就可一改颓势。 这边原承天跟随黑雀,再次回转慕驿,两名慕氏金仙已在门口等候,见到原承天到来,急忙上来施礼。瞧其礼数,却是与原承天平辈相论交了。 只因原承天此刻虽是境界不高,可前世却比与慕氏老祖高出一辈,那尊卑竟让人无从择起。 原承天也不理会这礼数虚套,忙问道:“行云公子此刻如何?” 一名慕氏金仙大士,名叫慕道贞的修士道:“原大修,行云公子此刻尚算安康,只是老祖推算,必定是被顾氏所谋,这才请大修前来共同商议此事。”说到这里时,饶是此修是金仙境界,也是咬牙切齿。 以慕氏老祖身份,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只能独自处置,否则岂不是损了老祖的威名? 但是观慕氏心法,重在杀伐之术,而于诸种仙修杂术所学不精,那慕氏之所以沉沦下三族,也是正因为此故了。慕氏遇到顾氏这样的对手,不免就有力不从心之感。因此匆匆来请原承天相助,也是迫一得已。 原承天进了仙驿之后,悠悠道:“听闻顾氏与慕氏向来交好,行云公子怎会被顾氏所算?” 另一名叫慕道成的金仙大士道:“大修,顾氏与慕氏虽有交情,可仙会之争,却事关诸族数百年气运,我族与顾氏虽非同组,第二轮却可能遇到,此时不下手,怕就会迟了。以那顾氏修为,堂堂之阵又怎能胜我,也就只好用此旁门左道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刚才自己与慕氏老祖议事,慕天凡始终不谈及与姬氏联手,共图顾氏,那是抱定坐山观虎斗的宗旨了。慕天凡纵是大德,遇到自家利益,亦是割舍不得,可见任你如此大能,遇到这“利益”二字,也是难以选择。 如今顾氏不分青红皂白,连慕氏也算计在内,且针对的目标又是慕氏全族所望的慕行云,这就难怪连慕天凡也着急起来。 原承天被两名金仙引到刚才的静室前,慕天凡已在门前恭候,见到原承天时,面有惭色,唯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原承天怎会说破,十大仙族各有方略,身为老祖,也是不可朝令夕改的,因此刚才慕氏不肯与姬氏同图顾氏,自有因果,此刻慕行云亦遭禁术所害,那情形便是大不相同了。 这个世界人人都活得忘却本心,明知是错也回头不得,原以为仙修之士或该从容几分,哪知仍是少不了诸般牵绊,却因为神通惊天而多了几多野心,就妄想万事操之在我,哪知任你神通广大,于天地也只是一粒尘砂罢了。 原承天匆匆施礼,就走进静室之中,两名金仙大士便在静室外护法。这二人能修到金仙境界,自非寻常之辈,只可惜这世间却有人天生就高人一等,慕氏弟子千万,能修成七月心刀者,唯慕行云而已。既然修不成七月心刀,那终身就要做慕行云的伴当附庸。 那慕行云此刻已端坐在锦榻之上,正在闭目养真,见到原承天进来,慌忙就要见礼,原承天手快,已将其肩头按住,沉声道:“行云莫慌,那钉头七箭术虽是厉害,在下已思得一法,可以破之。” 慕天凡点了点头,缓缓道:“老夫便料到此术定能被大修所制,五千年玄承,这世间谁能比得上。行云孩儿的性命,就全拜托大修了。” 原承天瞧了慕天凡一眼,知道他此刻心中,一定惊惶之极。那惊惶之情原非大罗金仙所有,然而那慕行云是慕氏全族之望,亦是慕天凡在这昊天界唯一留恋所在,若是慕行云有失,也许便是飞升仙庭,也难偿此痛。 慕天凡说出那句话后,便不多言,就在那床边静坐。只可惜他越是显得不以为然,就越显出对慕行云的关切紧张来。有那么一刹那间,原承天似乎觉得慕天凡比刚才老了十岁。太上忘情四字,又是谈何容易。 原承天手中抹起法诀,空中一时符文乱舞,一种异样气息就在这静室之中渐渐散开,悄无声息之间,这方寸之地法则已变。这就是剑文的无上威能了。 此剑文之所以能抵御钉头七箭术,就在于剑文的法则之力着实强过世间诸多真言符文,那创世之法的名头,可不是白来。 慕天凡见到原承天祭出剑文时举重若轻,不由得心中黯然。说来那剑文与自己也算有缘,只可惜那剑文只在脑中盘恒数月,便忘得干干净净了。 唯到此时,慕天凡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庸庸碌碌的一名寻常修士罢了,这创世之法,终究非自己所有。只是此刻就算瞧着原承天将这剑忘御控自如,慕天凡心中也无一丝妒嫉之心。 那原承天是经五千年修行,历转世之劫,方才被天地所重,自己不过才修得一世,又怎配有此福缘? 慕行云亦是瞧得呆了,他此生修行之路极顺,虽然极力压抑心中狂傲,可既然远比所见诸人高明许多,便是谦恭也是不得。如今遇着个原承天,才真正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八字的深意了。 慕行云心中便道:“我此生若不遇承天,亦不过一名狂士尔,天赐承天于世,又与我相识,想来便是让我明白,这世间总有一人,是你万万赶不上的。” 原承天祭出剑文百道之后,忽的伸指再点,那空中符文就化金光,涵到原承天的掌心去,随着原承天手法加快,那掌中金光也就愈发耀眼了。 原承天此刻就取青玉一块,往掌中一拍,那掌中金光尽数聚于青玉之中,此玉就成灵符一道。如是者三,遂成三块灵符。 原承天将三符贴在慕行云头顶,胸口,后心,道:“此符符力一发,便可抵御顾氏魂术之力,只是若不能转移魂术之力,则立时会被顾氏觉察,若再想寻他害人的证据,怕就是难了。” 慕行云道:“这么说来,需要再寻一物,使这顾氏的魂术移转了。” 原承天道:“正是如此,符上若是炼有灵偶,便可拿来一用了。” 慕行云微微一笑道:“若用灵偶,未必就能瞒过顾氏,在我瞧来,倒不如就用修士真身。” 原承天皱眉道:“这又如何使得?那魂术一发,便是金铁打造的灵偶,也是刹那间粉碎,怎到动用修士真身?难不成我等的性命,就比他人贵重不成?” 慕行云将手一拍,从他袖中飞出两道身影来,却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原承天也曾见过,另一名女子英气勃勃,野性难驯,却是首次得见。 两名女侍立时跪在慕行云面前,齐声道:“我等皆愿替公子挡此魂术。” 慕行云抚掌笑道:“果然不曾白疼你二人,雪豹性喜多事,不如借此机会多睡他几觉,银狐倒也机灵,或可随我行事。” 原承天只是摇头,在他瞧来,若是因救一人而害一人,那所得罪孽,只怕比单纯害人尤甚了。 这时那雪豹欢喜无限,扬声道:“既是公子选中了我,我便好好的睡他几觉。” 就听慕行云沉声道:“那钉头七箭术共需二十一日,本公子便在你面前立誓,若不能在期限内寻出真凶来,本公子便舍去这条性命与你陪葬。” 说到这里,将手中一块灵符拍碎,原来是立了符誓。 第1220章此局至此乱如麻 原承天这才明白,慕行云是要与侍将立下同生共死之约,由此也显出慕行云的决心来,若不能大破顾氏,誓不为人。 世人千面千情,慕氏性情激烈,只凭一腔热血行事,初瞧来或觉冲动,却可激发无志斗志。原承天至此也无法坚拒。 就将那移花接木之法施在雪豹身上,好在那钉头七箭术初时只会令昏昏沉沉,神志不明,非到最后期限,被施术者动用桑木小弓射穿魇物,才会身躯破损。 待原承天施术完毕,慕行云在慕天凡面前跪倒,道:“老祖,慕氏之中必有顾氏奸细,此事就请老祖详察,行云却要随同承天,要去把那顾氏贼子揪将出来。” 慕天凡微微一笑道:“你二人只管出去行事,慕氏族中之事,我自有安排。” 顾氏布局天下,其手段也着实惊人,那能够接近慕行云,得到其贴身物事者,定是在府中多年,极获慕行云信任了。只可惜就算如此苦心经营,却逃不过“邪不胜正”四字。 慕天凡道:“顾氏此次孤注一掷,连我慕氏也算计在内,想来叶氏弟子亦难逃过毒手,更担心其他仙族中,亦有顾氏伏下手段来。承天既知破解魂术手段,免不得要辛苦劳碌了。” 原承天道:“此事关乎诸修性命,昊天气运,承天怎敢惮劳,自当竭尽全力而为。” 不过此事亦有重重疑点,若说姬叶二氏,因与顾氏同组,顾氏为此不惜动用魂术,倒也说得过去。可慕氏与顾氏非在一组,而第二轮的对手分组,却要视第一轮的战况而定的。只能说慕氏顾氏极可能分在同组罢了。 如今顾氏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慕氏下手,只能用“丧心病狂”四字形容,若非如此,就是另有缘故了。 会不会有人趁顾氏成为众矢之的时,混水摸鱼,趁机下手,以便载赃到顾氏头上?原承天想到这里,难免一叹。不想这人心算计,比那仙修之术更为复杂多变,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当下就与慕行云商定,由慕氏联络旧好,配合原承天暗中行事,要揪出暗中动用魂术的顾氏修士。如此一来,除了苏氏之外,八大仙族已隐然联手,视那顾氏为公敌了。 而慕天凡亦派人前去叶驿走一遭,若是叶氏弟子亦有人遭受魂术陷害,就可及时送至原承天处以便防备。 商议已毕,慕行云便送原承天出驿,却不敢送出驿去。只因慕行云此刻按理说应该是在家中昏睡才是,若是露了行迹,岂不是证明他不受魂术所困?顾氏若是因此见疑,立时收手,那可就寻不到证据了。 原承天回到姬驿之后,就坐等叶氏弟子上门,然后足足等了一日,那叶氏弟子亦不见身影。其中缘故,令人深思。 八大仙族暗中行动起来,到最后所有信息都归结到原承天处,那顾氏修士的任何行动,都被仙族弟子一一记下,谁曾出外,面见何人,甚至说了怎样的话语,也是丝毫不曾放过。 以八大仙族之能,那顾氏的十一名弟子的行动,已然巨细无疑,奈何原承天细细察来,却无丝毫可疑。 看来顾氏定是另外安排人手,暗中设伏了,那公然露面的十一名修士,绝不会参与此事。好在这也不出原承天的意料,若是顾氏修士那么容易被捉住马脚,岂不是辜负了顾氏善谋的名声? 这时苏城中有重大消息传出,原来经诸位老祖与苏氏共同商讨,已将天一神宫暂列仙族名位之中。只是此次仙会,天一神宫不参与斗法,自然也无法参与仙会的利益划分。不过对天一神宫来说,能够暂列仙族,已然是莫大的胜利了。 而仙会之中,亦做了数项重大规定,其一,将灭界雷术定为昊天禁术,与魂术并列,但有人肆意妄为,擅用这二术者,则将其族开除出去。此项规定瞧来是针对天一神宫,其实细细分析,对天一神宫并无所损。 天一神宫本就是将灭界雷术视为名列仙族敲门砖罢了,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会将此术弃而不用,以便挽回清誉,重新树立形象。更何况那雷源石因被原承天所截,天一神宫诸修手中的雷源石已所剩无几。灭界雷术,只剩下一个虚名。 倒是将魂术禁用列入仙会法条,可视为一个重大变化。只因先前虽有魂术禁用之说,也只是诸修约定俗成罢了,并未成文,如今有法可依,对顾氏亦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其二,将刀君这等具备自我性灵的法宝,亦视为法宝,不属侍将之列,可在仙会中动用。 此议由杨氏首倡,最终被大会认可,可视为杨氏的重大胜利。只因先前仙会只是规定不可动用侍将,但对侍将的定义,仍是模糊。刀君已具自我性灵,瞧来与侍将无异,因此若是杨氏擅自动用,只怕会惹来非议了。 如今杨氏抢先抛出此议题,就是要厘清此事。如今此议被仙会通过,杨氏着实获益不少。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时,在替刀君欢喜的同时,也暗暗惊讶,此议只有杨氏得了好处,其他仙族怎会同意?莫非那杨氏的势力,已然可震慑诸族了吗? 他将此事与姬春山姬春水商议,姬春山道:“此事倒也不奇,比如那林氏,风氏,元氏,甚至包括姬氏,亦是有同样类型的法宝。刀君虽名列昊天之宝三甲,只是因其名头甚大罢了,其实细论起来,那林氏亦有锏将,风氏乃是元炁锤神,元氏法宝更是厉害,叫做金针娘,算得上百发百中,例无虚发。至于我姬氏的性灵之宝,则叫做枪皇。此宝一出,风云变色,此次仙会,定不让刀君专美于前。” 姬春水道:“天下神兵皆可养成性灵,只因刀君锋芒过甚,也就压过了诸族性灵之宝,而诸般性灵成就如何,威能怎样,端看各自的造化了,此次仙会杨氏之倡一议而决,可见诸族皆有成算,到时仙会斗法,想来必是精彩之极。” 姬春山道:“承天屡立大功,按理我姬氏也该论功行赏,只是我每次提议,都被老祖压住了,其中深意,实不可知。或许等老祖回府,便知端底了。” 原承天忙道:“承天所立微功,怎值得一提。” 便在这时,从驿外飞来一只白鸽,就向三人扑了过来。 在这苏城之中,因禁制强大,信诀传送不易,便是前日慕天凡传讯,亦派了一只黑雀过来,而诸大仙族弟子,更是或派灵禽,或干脆就遣低职弟子往来奔走了。 这只白鸽先前不曾见过,也不知是谁家的灵禽,姬春水伸手一招,那白鸽就落在姬春水掌中,口中发出数道真言来。 姬春水细细听了,转身就对原承天道:“承天,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叶氏弟子亦被钉头七箭术所伤,顾氏已然是丧心病狂了。奈何目前已将苏城翻遍,也寻不着顾氏伤人的证据,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既然是叶氏弟子受害,承天好歹也要去走一遭了。” 姬春山连连摇头道:“前日你去慕府,也是我行事糊涂,不曾细想其中关节,致使你差点就被那玉如所伤。那叶氏亦与你有莫大恩怨,怎好让你自投罗网?” 姬春水道:“春山说的极是,既是叶氏弟子受害,不如我传讯去,让那受害的弟子悄然前来,就在姬驿之中,替那弟子救治便是。” 原承天道:“还是两位长老想的周全。” 半个时辰之后,数名灰衣修士悄然来到姬驿,驿府修士上前问询,才知道是叶氏弟子。便忙引到内厅,与姬春山见面。 这数修来到静室之中,一人便道:“在下叶惊岳,乃是叶氏弟子。因有我族弟子叶朝元,叶惊乾昨日不知何故,神志昏沉,族中大急。后得慕氏弟子前来探问,才知是被顾氏魂术所伤,他受慕氏引点,前来贵驿求助,若肯施救,我叶氏上下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诸位叶氏弟子双目皆赤,几乎要流下泪来。 就在叶氏弟子前来姬驿求救之时,苏城某处宅院之中,正有人对坐弈棋。是时天气正好,和风甚暖,两位弈棋者亦是神态从容,瞧来又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便听座中一名女子道:“三舅,今日你已是连输了三棋,可见心中慌乱,莫非是知道自己倒行逆施,来日无多?你且放心,等你身死之日,我自会替你燃香一束,祷告你亡魂无依。” 对座者道:“好歹我与你血脉相连,怎就出此恶语?你三舅就算忘了怎样下棋,却没忘记怎样杀人。” 女子便笑道:“我娘亲在外,你如何敢动我?一旦我身死魂灭,我娘亲再无顾忌,必将你等的阴谋合盘托出,到时顾氏被仙会除名,岂不是大快人心?” 男子哈哈大笑道:“好一张利口,果不愧为我顾氏弟子,只是小仙子却忘了,我若杀人,定然是神鬼不知,等到你娘亲知晓,只怕仙会已然结束了,那时大局已定,死者已矣。” 此言一出,那女子神色已变,就见男子将手中一粒棋子在盘上一拍,口中森然喝道:“杀!” 第1221章棋逢对手莫堪夸 那男子棋子落到局中,便提了一子。女子细细瞧了瞧,拍了拍胸口道:“三舅此招险些将我吓杀,幸好大龙无恙。” 男子道:“莫非这种局面下,你也可死里逃生?且观当前局面,杀与不杀,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女子笑道:“三舅莫要想当然,君不闻狡兔三窟?是了,正要请教三舅,我将那件金盘玉珠炼成本命之宝,若是我身死魂灭,不知那法宝可有异样?”这女子就是千衣雪了。 男子微微一惊,随即笑道:“既是本命之宝,何故赠与他人?小仙子可是在说笑话了。” 千衣雪从容道:“原承天坦荡君子,世间无双,此宝留在他手中,反倒比留在我手中安全多了。小女子来前苏城之前,掐指一算,就知道此行必是风险重重,若是不幸遇到小人暗算,不如就将那法宝早些送人的好。” 男子面色不动,缓缓点头道:“万事皆留后路,倒也算是顾氏弟子风范。” 千衣雪这时轻轻盈盈取了一下来,在棋盘上无声落下,就见那自家大龙,果然隐现生机了。这时女子又叹道:“我将原承天染血的衣角给你,那原道友此刻怕也是知道了,却不知他将来如何待我。”说到这里,神情揪然不乐。 男子淡淡的道:“顾氏魂术天下无双,原承天必死无疑,这么说来,小仙子岂非又失算了,你留在原承天处的金盘玉珠,日后必落在他人之手,就算我不杀你,自家法宝流落,想想也是惨然。” 千衣雪却笑了笑,道:“法宝流落事小,只是那魂术只需施展,原承天必有所察,在小女子算来,此刻苏城之中,定是满城大搜,要寻出那暗中设伏的顾氏弟子来,我瞧三舅这几日倒也清闲,莫非那魂术动用,却是别人所为?” 男子笑道:“你猜?” 千衣雪道:“三舅既出法旨,由不得我不猜。此次仙会顾氏弟子连老祖在内,共来了十一名弟子,想来这十一名修士皆被盯得死死,怎敢胡为?比如三舅这几日,也只是躲在这里与我下棋罢了,想来其他十名修士亦是一般。” 男子又笑道:“再猜。” 千衣雪道:“只是我顾氏弟子最擅用谋,那明面上的棋子哪会动用?自然是早就暗遣人手来,在这苏城中设伏了。而此人是谁,倒是让人大耗心神。” 男子连连摇头,道:“猜来猜去,却无半句实情,身为你的舅父,真是好生失望。” 千衣雪嫣然笑道:“我骨子里虽是流着顾氏的血脉,可是那设谋害人的勾当,却是初学乍练,自该容我慢慢想来。” 她虽语带讥讽,男子倒也不怒,且瞧他神情,反带了三分欣赏之色。当下道:“你只管慢慢想来。” 千衣雪沉吟半刻,道:“我顾氏人丁不旺,族中几名出色弟子,只怕早被人数来论去,已是翻了个遍,若有人隐慝不见,自然早被人寻到了。于是我便想来,那真正在暗中动手施展魂术者,只怕别人是怎样都瞧不见,想不到的了。” 男子不由露出惊讶之色,道:“怎样才是瞧不见,想不到?” 千衣雪道:“若是有一人,虽是顾氏弟子,却不在族中,甚至不在昊天,试问谁能瞧得见,谁能想得到?若是此人悄然来到苏城,寻一个静僻之地,布上香案烛台,暗祷天地阴杀之气,试问谁人可知?便是那令清禅的小天课,对此无牵无涉之人,亦是算他不出了。” 男子抚掌笑道:“小仙子异想天开,倒也有趣。” 千衣雪笑道:“三舅,小女子此身孤苦,却屡受他人垂怜照拂,当时只当遇着好人,怎能不心生感激?于是就百般打听详细,这才知那一向照顾我的,竟是仙族顾氏弟子。小女子感动之余,自然更加细心了,便知有顾氏弟子一人,为修仙修妙术,多历世情,不惜沉沦凡界。当时小女子好生感叹,只觉得此人当为我辈楷模。” 男子不由色变,没想到千衣雪心思如此细密。顾氏血脉,果然与众不同,当初设此闲子,也只是随手布来,并不曾想过今日会有大用。如今瞧来,那千衣雪竟对顾氏了如指掌。更不知千衣雪对顾氏还了解多少。 男子大感头痛,顾氏布局设谋,向无对手,可如今反倒被他人所算,那千衣雪步步紧逼,已是令人招架不住了。 那暗中施展魂术者的身份,乃顾氏绝大机密,不想竟被千衣雪觉察,虽然千衣雪只是猜测,心中绝无把握,而被其探到如此秘密,也着实令男子吓出一声汗来。 不想他这番沉吟色变,却无疑是证实了千衣雪的猜测,男子暗叫不妙,急忙想诡词掩饰,可瞧见千衣雪微微点头,便知道已是太迟了。 便在这时,那房门响动,男子强按稍乱心境,便去开了门,原来门外是另一名顾氏弟子,男子见他神色不豫,心中又是一跳。等到男子细述屋外大势,男子的面色已是阴沉如水了。 等送走那报信的弟子,男子回转屋中,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千衣雪倒也从容,就在那里把玩棋子,一抛一接,十足小女儿风范。忽听她口中悠悠道:“三舅,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我对坐无趣,何不说来听听。” 男子勉强笑道:“不过是些城中杂务,只怕更无趣的紧。” 千衣雪道:“总好过你我话不投机。三舅,我被你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得,反过来你也算是我被困在这里,杀不得也放不得。如此算来,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便算是天大的机密,我又找人透露?倒不如闲讲一番,也可打发这漫漫永日。” 男子不由笑道:“好一张利口,竟是说不过你。也罢,这几日城中的确多事,不过倒也在料中。” 千衣雪道:“想来我顾氏那名无名弟子,此刻已然动手了,姬驿上下,此刻定是鸡犬不宁。” 男子笑道:“那原承天的确已是闭门不出,不过姬氏倒也沉稳,并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不过暗底里定是满城大搜,将寻我顾氏动用钉头七箭术的证据了。” 千衣雪道:“若只是如此,三舅怎会面色阴沉,想来另有他事乱心。” 男子叹道:“倒也算是被你料中,前几日诸大仙族老祖聚集,如今已商议定了,将那天一神宫的灭界雷术与顾氏魂术列为禁术。既成明文约定,若我顾氏魂术被察,那可就糟糕了。” 千衣雪笑道:“此议必为天一神宫所倡,令清禅果然厉害,设此小计,可就将我顾氏挤到了悬崖边上。天一神宫积淀万年,宫中定是大能如云,就算不用灭界雷术,亦可与天下大能相抗,只叹我顾氏魂术被这明文禁来,顾氏可就是举步维艰了。” 男子咬牙道:“便是这如此了。” 千衣雪道:“仙会既然有此决议,想来天一神宫已然名列仙族了。” 男子道:“哪有这种好事,只不过是暂列罢了,天一神宫若想真正名列仙族,恐怕还得再等数百年,那仙族例来只有十名,怎好多出一个名额来。” 千衣雪道:“若是顾氏除名,想来天一神宫或可提前数百年如愿。”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顾氏仙族之位,怎能轻易革除,任他将这城里城外搜个遍,也莫想搜到半点证据。” 千衣雪道:“既然不用担心,三舅何必忧形于色?此事天一神宫必然竭尽全力,也要寻我顾氏的短处,三舅需得小心。” 男子缓缓点头,道:“此话倒也说的是,我顾氏若倒,那天一神宫可不是得了最大的好处。不想墙倒万人推,当初与我顾氏暗中交好的诸族,此刻居然暗中联起手来,这世道人心,竟是黑暗若此。” 千衣雪扑嗤笑道:“三舅居然也说出人心黑暗的话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千衣雪虽是连损带笑,可男子心事被她分说,倒也略觉舒心。此时千衣雪又道:“除了原承天被魂术所困,天一神宫得势之外,还有何事?三舅可不要隐瞒。” 男子知道千衣雪已是釜中游鱼,怎样也难逃顾氏之手,倒也不必瞒她,便道:“另有一事甚是蹊跷,原来那叶氏的两名正选弟子,声言亦被魂术所困。” 千衣雪奇道:“那叶氏亦是顾氏同组对手,难不成三舅不曾对叶氏下手?” 男子道:“叶氏本在算中,且万事准备停当,只是因人手不足,尚未来得及动手罢了,怎的叶氏却也说遭了魂术,其中原因,令人深思。” 千衣雪道:“此事倒也不难猜,一来是有人趁机向叶氏动手,并将此事推到我顾氏头上,二来就更是有趣了,那就是叶氏谎报军情,想趁机落井下石,扳倒我顾氏罢了。” 男子喜道:“小仙子此言不差,你说的两种可能,与我心有戚威焉。只是目前顾氏弟子皆被人盯死,叶氏就算陷我于不利,亦是无从反击了。” 千衣雪哈哈笑道:“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顾氏令名在外,此刻如何洗脱?三舅机变无双,想来必有妙策。” 第1222章计中有计谁可辩 男子此刻再次注目棋局之中,头不稍抬,缓缓道:“他人若想寻那施展魂术之人,自是极难,可若是你三舅寻来,却是手到擒来。”当下落子应对,只见那棋局更是复杂难测了。 千衣雪道:“不错,那魂术本是顾氏专有,若有人偷学了去,又怎能瞒得过你,莫非其中有何秘奥,可以按图索骥?”见那棋势莫测,迟迟不敢落子。 男子道:“你既是我顾氏弟子,日后免不得遭世人所忌,又怎能洗白,就算你一心向善,只怕到时也是身不由己。三舅也不瞒你,若寻那钉头七箭术的施法所在,的确有章可循。” 千衣雪眼瞧着就要探到顾氏最大的秘密,那心境如何能平,就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来。她心中暗暗道:“原道友,我之所以害你,那也是迫不得已,只不过在这二十一日之中,我好歹也要救你性命。” 正因为心中存有心思,因此听到男子说及魂术机密,千衣雪自是心跳如鼓了。只是若想让男子进一步说明,仍需努力。 不过这男子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则又让千衣雪沮丧起来。身为顾氏弟子,的确是大不幸。那顾氏只求目的,不择手段,有何亲情可言,顾氏弟子这一生,都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视他人自己皆为棋子。 就算自己勉力挣扎出去,仍免不了要遭受世人的异样眼光,就算自己救了原承天的性命,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或许原承天胸襟宽广,不予计较,可是那世人却会如何想? 原来只要沾到这个“顾”字,那便是一生也难清白。 千衣雪想到这里,不由的叹息道:“你那个法子,我不听也罢。我若学了顾氏魂术,日后若遇对手,只怕忍不住就要动用此术害人,那岂不是就要与我最痛恨的一群人为伍了。” 男子叹道:“你此刻方才明白,岂非太迟。不过这世间仙修妙术,哪样不可杀人,世人对我顾氏诸多指责,怕也是因妒成恨。” 千衣雪道:“就算你说的有理,那魂术的奥妙,我也不想听。仙会已将魂术视为禁术,自然有他的道理。” 男子哈哈大笑道:“比如天一神宫的灭界之法,与仙修诸术有何区别?为何便被禁了?也不过是因为那灭界雷术太过霸道,世人无术可破罢了,既然破不得,自然畏之如虎,异口同声的指责起来,而若是魂术之秘为天下人所知,只怕人人都会忙不迭的修行起来,那世道人心,不过如此。” 千衣雪见那男子一味替顾氏魂术辩护,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男子果然中计,渐有逼迫自己修行魂术之意,忧的是男子若是心情平复,只怕又会节外生枝。 而细细想来,那男子诱使自己修行魂术,亦是想将自己拉下水去,从此与顾氏沆瀣一气,再难逃过顾氏的掌握了。 不过千衣雪此刻只求能够探到魂术奥妙,以便施展计策,至于日后如何,哪里有心思去想。若是能够抢在二十一日之内,将原承天救出苦海,便是立时死了,也是不枉了。 而回首自家身世,更觉凄然,自己百年修行,孤苦零丁,原指望有朝一日得见亲生娘亲,或有一丝生趣。哪知见面争如不见,自己竟是那顾氏血脉,身为顾氏弟子,真不如死了的好。 只是心中的自哀自怜之情,一发而收,如今正值人生最紧要关头,就算是再难再苦,也要咬牙撑过去,此生虽殒,也要留得一丝清白在人间。 于是淡然笑道:“三舅替自家辩护,那自然是有无穷道理,只可惜世人没从魂术得到好处,怎会替顾氏说话?是以三舅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男子犹自愤愤,道:“比如那七界刀君,已然自成性灵,又与侍将何异?为何此次杨氏提议仙会之中可用性灵之宝,便一呼百应了?” 千衣雪道:“这又是为何?” 男子道:“此事何需细思,只因那诸多仙族,深知那性灵之宝的厉害,因此这数百年来皆暗中修炼,如今诸大仙族手中,皆有性灵之宝,如林氏锏将,风氏元炁锤神,元氏金针娘,姬氏枪皇,而我顾氏亦修成七界神兵。便因此故,那杨氏之议,自是人人欢喜。” 千衣雪道:“此刻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世人的心思,便是恨人有笑人无的。” 男子道:“正是此理。” 千衣雪道:“既是如此,顾氏何不将魂术公之于众,若是诸族皆修魂术,那顾氏恶名可脱,且我顾氏的魂术,必然高世人一筹,反倒压制诸修,如此岂不妙哉。” 男子笑道:“这么说来,那万恶不过的魂术,你心里也是肯学了。” 千衣雪强抑心中狂喜之情,懒洋洋的道:“我被禁此处,何时得脱,只怕永不见天日也是有的,那魂术学与不学,有何区别?” 男子忽地神秘的一笑,道:“我有一言,你若是听了,只怕定会百般央求我学此魂术了。” 千衣雪摇了摇头,道:“三舅试说此言,我倒不信,你能改变我的心思。” 男子嘿嘿道:“我知道你此刻最恨之人,莫过于我,若你学了这魂术去,说不定就可寻到机会,置我于死地,如此妙事,怎可不为?” 千衣雪不由的拍手大笑道:“果然是一言动我心,三舅,我既是顾氏弟子,那魂术怎可不学?是了,只需我学了魂术,那三舅就需得日防夜防,处处小心了,嘿嘿,我顾氏日常的消遣之法,实为天下无双。” 男子哈哈大笑,果然就将那钉头七箭术之秘,细细道来,千衣雪只当漫不经心,其实却将每一字深记于心,最后听那男子道:“此道初成之后,就可择阴杀之地,行祷天之法。那目标属性不同,所择之地亦是不同,此为顾氏不传之秘,小仙子需得牢记在心。” 千衣雪又问及何为阴杀之地,又如何与目标人物的属性相合,男子也不隐瞒,皆是细细道来。 千衣雪便在心中默默推算,刹时就将谋害原承天的设祷之地推测了出来,心中不由得狂喜起来。只是这法子虽是学了来,可是如何与外界联络,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此后两日,千衣雪便在这静室之中默修魂术,那男子或晨时来,或子时来,只不过陪着下两局棋罢了。其间倒也谈笑从容,果然好似一家人也似。 每次男子离去时,千衣雪便与他打趣,让他仔细小心,不可丢了随身物事在此,以免被自己所用。那男子免不得便是哈哈大笑,如此竟是其乐融融。顾氏家风,倒也古怪的紧。 到了第三日,那男子忽的通知千衣雪,要立时离开此地。看来是担心被人寻到,这便要移换居所了。 千衣雪叹道:“这便是学了那魂术的好处,竟是一刻也不得安闲的。是了三舅,我等既要离开此处,你少不得要仔细搜寻一番,莫让什么贴身物事留了下来。” 男子不由的亦是一笑,展目向屋中一瞧,道:“除了我衣上灰尘,此屋尚有我落发三根。”果然就从地上捡起三根落发来。 而就在男子俯身拾发之时,千衣雪拢在袖中的双手,就将那两粒金盘玉珠的棋子紧紧一握,心中叫道:“原道友,原道友,若你果有福缘,定要寻到此处。” 那男子检视片刻,见屋中再无遗落之物,这才带着千衣雪匆匆而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那静室外的小院脚步声响,原来是来了两名修士,这两名修士皆穿青袍,头戴斗笠,正是天一神宫的修士。 其中一名修士道:“此处宅院已搜了七十余间,只盼这次莫要落空才好。” 另一名修士道:“老祖算的明白,此处百间宅院,皆有可能是顾氏弟子落脚之地,最多再搜三十间罢了,又何必惮劳?” 第一名修士忙道:“替老祖办事,谁敢惮劳?只是我心中感叹,以老祖之才,亦只能算其大略罢了,可听说那苏氏九珑,比老祖之算还高明百倍,推测之事,不差分毫,若非天授奇才,焉能如此?” 其同伴道:“你只当算无虚发便是好事吗?那苏九珑逆天行事,已连殒两世,先是沉沦凡界,其后再于凡界横死,如今已是第三世了。那天地降劫,好不怕人。” 二人就将这宅院的十余房间一间间搜来,愈发觉得可疑,原来这宅院虽是一空,却是格外干净。这证明先前的确有修士入住过了,因此二修搜的更加仔细。 只可惜在这苏城的强大禁制之中,难以动用真玄,否则将这空中的灵气一探,便知究竟了。 堪堪还剩下院角的最后一间房屋,二修走到门前,忽的心头一凝,虽然此处无法动用灵识,可修士自是感觉敏锐,虽见那屋门紧闭,却觉出屋中有异兆来。 二修相视点头,就将手中法剑紧紧握住了,其中一人在前探路,一人在后卫护,那在前者猛的将门推开,朝内一瞧,不由的目瞪口呆。 就见这屋中之人竟有四人之多,其中一名修士生得英华内敛,气度沉静,正在那里负手沉思。此刻转头便是一笑道:“道友何来之迟?” 第1223章借得一阳证心宿 两名天一修士便是一呆,及看清此修相貌,忽的明白过来,惊道:“莫非是原大修?” 那修士苦笑道:“幸好两位道友并非顾氏弟子,否则今日行藏已露。” 此修自然便是原承天了。 这几日为防顾氏觉察,原承天一直隐而不出。奈何诸修虽是满城大搜,竟寻不出顾氏的破绽来。不想今日金盘玉珠一动,竟是意外之喜。这才以斗笠青巾蒙面,顺势寻了过来。 原承天身边三名修士亦过来见礼,此三修其中一之为姬氏姬秋远,另有元氏弟子太虚之士元华商,而第三名修士,则是苏氏弟子苏师正。亦是太虚之士。 一名天一修士听到姬秋远之名时,忙揖手道:“久闻秋远兄失陷百族落伽山多年,百族万千弟子,竟是无可奈何,着实令人敬叹。” 听到元华商之名时,另一名天一修士便道:“元氏金风华雪四辈,代代皆出大能,大仙子天地独厚,以雪字辈而入太虚,虽是羡煞旁人,可终不及华商兄独占元氏太虚魁首。” 原来元华商乃是元氏太虚正选,大仙子虽是名声极大,在元华商面前,却要甘拜下风了。那天一修士口才便给,善祷善颂,元华商虽然性情严肃,此刻也忍不住微笑点头起来。 及介绍到苏师正时,两名天一修士相视一笑,其中一名弟子道:“我二人想来是前世修来的福缘,竟在此得遇四位大能之士,便在这小小屋中,昊天仙修菁华竟是半数于此了。苏城四执,师正第一,今日得见,着实令人不胜欢喜。” 说得那苏师正也是莞尔。 原承天暗暗点头,此次仙会,天一修士果然是有备而来,于仙族中的诸多有名弟子,竟是一个不漏,尽数打听齐全。姬秋远与元华商倒也罢了,苏师正数十年不出苏城半步,竟也被天一修士所知。 原承天问起两名天一修士名姓,原来是一个姓吕,一个姓郑。自称是天一神宫中的无名之士。 原承天听到此人姓吕,便随口问道:“不知吕书同一向可好?” 吕姓修士忙道:“承慕原大修牵挂,书同自归神宫,便闭关苦修,不过我等临出门时,书同特意嘱咐,若遇原大修,定要代他问个好。” 原承天道了个“好”字,便转过身去,仍是负手而立,那眉头就微微皱起,不知是遇到了怎样的难题。 姬秋遐亦是思忖良久,道:“承天,此屋空无一物,只怕是寻不出什么来了,想来千衣雪虽是得空传讯,那屋中的蛛丝马迹,只怕早被顾氏抹去了。” 元华商亦道:“顾氏弟子多思善谋,千衣雪若想留下什么来,只怕也是个‘难’字。” 原承天道:“诸位道友说的有理,只是既来此屋,若不能寻出一点蛛丝马迹,令人怎能甘心,在下便将此事的细节说将出来,以供大家参商。” 元华商道:“颇愿一闻。” 原承天道:“我之所以能寻到此处,是因为千衣雪赠我的那件金盘玉珠,于一个时辰前忽的响动起来,急忙去瞧,就见那棋盘上的上位三四位有子一动,这才知千衣雪被困之地,应在此城西北处了。” 元华商道:“这么说来,这金珠玉盘应该是千衣雪的本命之宝了,既为本命之宝,自然心神相通,就算是苏城禁制强大,亦是千里响应。” 苏师正微笑道:“千衣雪与原承天初次相见,就敢以本命之宝相赠,可见承天兄大德之名,已然是传遍昊天九方。若是换了他人,千衣雪怎能信得过?而从目前瞧来,千衣雪赠宝之举,原来是早有图谋了。” 原承天见苏师正赞誉有加,忙称不敢,至于说千衣雪赠宝之举意味深长,此刻看来,倒是不言自明之事了。 元华商又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千衣雪既可动用本命之宝指明方位,且瞧她也不像是被人所困,那便是可以随时向原道友求援的,为何却不及时指明?那时人赃俱获,又可将千衣雪救将出来,岂不是好?为何非要等到顾氏将她转移之时,才迟迟指出?” 苏师正道:“此处显非顾氏祷天设法之所,就算我等将此处的顾氏弟子捉到,却又如何定罪?而如此一来,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元华商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千衣雪与顾氏仇深似海,怎肯就此脱身,便是甘冒奇险,也非要将顾氏置之死地而后快了。” 苏师正道:“正是此理。” 姬秋远道:“如今我等已寻到此处,且这屋中脂粉气甚浓,那定是千衣雪故意留香了。且在下曾与千衣雪见过一面,亦曾并肩追敌,瞧这脂粉的香气,的确是千衣雪所留。” 苏师正道:“此处必是千衣雪所居之地,已无疑问,如今的症结,便是那千衣雪可曾留下什么讯息来,若是一丝儿讯息也不曾留下,反倒是奇怪了,可如今诸修云集于此,却不曾瞧出丝毫痕迹,岂不怪哉?” 天一郑姓修士道:“也许千衣雪走的匆忙,不及留下讯息,也未可知。也许……”他本想说千衣雪灵慧不足,想不出方法留下讯息来,可话到嘴边就急忙咽下了。那千衣雪处处设伏,可见亦是极厉害的角色了,且千衣雪体内既然流着顾氏血脉,哪里可等闲视之? 原承天缓缓道:“若是千衣雪只想脱身,自该早就以金盘玉珠传讯了。迟至今日方才传出讯来,必是有言相告。” 郑姓修士为掩饰刚才尴尬,便道:“只可惜此处清净无垢,就连灰尘都瞧不见,哪里还有什么痕迹?” 原承天微微笑道:“那灰尘原本无处不在,唯在阳光之下,方才显露罢了。”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眼睛一亮,忽的明白,那原承天果然是灵慧无双,已然寻到此事的关键处了。 这间小屋唯有向西小窗一面,自是光线昏暗,唯有等到午后红日西向,才会有阳光透将进来,好在那窗外日头已过午时,想来再过片刻,就有阳光透入了。 诸修按捺心境,齐齐瞧向那屋外,就见那窗外的阳光果然是一点点移上窗台,忽的一道光线射将进来,原来清净无尘之处,便是灰尘乱舞起来。 诸修心中一跳,不约而同,就瞧向那光线射入之处,原来窗外这束光线,恰好照在对面的东墙上。但诸修向那东墙瞧去,却是白净净的一面墙壁,怎有丝毫痕迹? 若是这墙上有痕迹,以诸修目力,便是无法动用灵识,也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故,于是便走到东增边上,忽的在那东墙壁上轻轻一拍,就听得墙粉扑簌簌落下,果然露出极浅的三点指痕。 诸修皆是灵慧过人,见到这三点指痕,如何不明。原来那千衣雪暗将指力压在那墙上,其力透过墙皮,皮下泥灰已散,墙皮却是完好无损。想那千衣雪本是仙修境界,自然修过肉身功法。想做到墙内疏松,外不留痕自是不难办到了。 如今千衣雪虽留此痕,可既然连诸修都瞧不出,顾氏弟子自然也是无从发现端倪,幸亏原承天坚信千衣雪必定留痕于此屋,或又因郑姓修士无心提点,这才发现此秘。 郑姓修士瞧着墙上的三点指痕,立时道:“此为心宿三星,其位乃在东方。” 诸修皆是将头暗点,那墙上指印,果然就是心宿三星之位,如此一来,诸修下一个要去的所在,便是昭然若揭了。 苏师正道:“事不宜迟,我等速速前去城东,顾氏既然不知千衣雪墙上留痕,必定不做预备,此去定有收获。” 诸修齐齐点头,转身就出了此屋,但因诸修聚在一处,那目标又太大了,极可能被顾氏所察,因此诸修三两为伍,分队而出,原承天则留在最后,仍借斗笠青巾摭面,在旁人瞧来,那就是天一神宫的弟子了。 千衣雪被囚之地乃在城西,而墙上指痕指明的方位却在城东,以苏城之大,步行而去怎样也要花了一个时辰。 好在顾氏再过精明,也不知千衣雪已在墙上留痕,因此诸修倒也不急,何况钉头七箭术一旦施起法来,又如何能变动位置? 诸修相互间相隔了数十丈而行,且苏城此刻正值午后,那是最热闹不过的,因此借着人群掩饰,便是有顾氏弟子在暗中察看,也不可能觉察出诸修的目标是在城东顾氏祷天之处了。 诸修个个皆有一步千里之能,如今却只能慢慢行去,也算是对心境一个小小的考验了,好在那沿途市景可观可玩,倒也不觉得无趣。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那目标所在已然在望了。 郑,吕两名修士心急,很快就锁定一座宅院,从外面瞧来,那宅院实为凡人所居之地,并无不妥,且院内还有孩童嬉戏,谁能料到,此宅之中,竟暗藏杀人的手段。 郑,吕二人目光一扫,目光就盯住了此宅偏南的一座房屋,二人相视一笑,急步上前,那郑修就一肩将房门撞开。 房门开处,一道剑光就凌空击来,二修见此剑光,反倒是心中大喜。 第1224章逆算阴杀破诡局 诸修为破解千衣雪留下的谜题,可谓是大耗心神,此处若是再扑了个空,那让人情何以堪。 至于对手强弱,郑吕二修皆没放在心上,天一修士在昊天厮混多年,若说斗法厮杀,那可没怕过谁。这次天一神宫初列仙会,自该让诸大仙族瞧瞧天一修士的手段。 吕修手中法剑向前一挑,剑上忽的光芒大盛,此处虽是禁制之地,可此剑仍是神光夺目,就迫得屋中修士只好连退数步。 修士在禁制之中厮杀,依仗目力甚多,若是瞧不见对手招式,又该如何应对?而他身子一退,吕郑二修已踏步进屋,若再想赶他们出去,可是极其不易了。 吕修手中的法剑仍是光芒刺目,看来是某种异术了,二人就借着这剑上光芒,瞧清了屋中的情形。 就见这屋中墙角设香案一座,上置烛台香炉,中有一只黑漆木盒,那墙壁上有旧画一幅,画的是美人春睡,此画笔力平平,瞧来倒也寻常。 屋中这名男子横剑于胸,喝道:“你二人凭甚乱闯门户!” 郑修心中道:“刚才闯进来时,也没向原大修问个明白,那钉头七箭术有何特征,而瞧这屋中陈设,似乎也不像是安排了什么惊天诡计。” 吕修目光盯着那香案上的黑漆木盒,冷笑道:“那盒中是什么?莫非是草人绣像?还是汗巾血布?总之定是那腌臜不堪的东西了。” 男子怒道:“却不知你胡说八道什么。”手中长剑当胸刺来。 郑修抬剑相迎,就与这男子斗到一处,那男子剑术亦是低劣,只是一式,就被郑修挑飞长剑。此时吕修早就抢到香案前,一剑劈去,将那黑漆木盒劈为两半了。 男子又惊又怒,刚想扑将过来,却被郑修的法剑指住咽唤喉,身子哪里敢动,口中嚷道:“天杀的强盗,该死的贼子。” 二修也不理会,转目瞧向那破损的黑漆木盒,只见那盒中是块木牌,上面书有名字,二修皆喜道:“可不就是钉头七箭术,看你还敢抵赖。” 此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正是姬秋远与华元商抢到了,二修瞧见那盒中的木牌,不由的大皱眉头。原来那木牌上写着“先祖某氏某某之位。”不过是寻常的祖宗牌位罢了。 吕郑二人瞧清了这木牌,皆是目瞪口呆,二修复又想起,这屋中男子剑术低劣,也不像是修士的手段,看来竟又是弄错了。 郑修犹不甘心,道:“好端端的祖宗牌位,为甚要放进木盒之中?这可不是恭敬之道。” 这男子胸膛起伏,又急又怒,道:“牌位刚刚刷就新漆,此处风沙又大,不放在盒中,如何避得风沙?你等修士好不讲理,为甚就闯将进来,此事定要上禀苏城执事,绝不轻饶。” 苏师正恰在此时踏步进屋,听到此言,脸色便是一惭。苏城法度森严,向来是凡不扰仙,仙不欺凡。仙凡若有争执,惩罚甚重,自己身为苏城执事,却是执法犯法,擅闯民居,那苏氏的法度可不饶人。 苏师正目光灼灼,在这屋中急急扫来,只盼能寻出蛛丝马迹来。只是千衣雪虽是以心宿三星指路,可心宿三星的范围却是甚广,未必就是这间屋子。此处的百间民居,可是皆在心宿三星的范围之中。 目光扫了一圈,也不见可疑之处,苏师正不由暗怨吕郑二修莽撞,怎的就胡乱闯进一间民居来?幸好二修还算手下留情,没有伤人,否则真不知该怎样交待了。 这时原承天亦到,他并没踏步入屋,而是立在屋外察天观地,手中掐算不停。片刻之后,他摇头道:“并非此屋。” 苏师正叹道:“看来果然是吕郑二修莽撞了。” 郑修心中虽是认栽了,口中却不服人,道:“原大修,怎的就说不是此屋?我瞧此屋方位,正与心宿三星之位对应,相差也只是毫厘之间罢了。” 原承天微微笑道:“失之毫厘,相差千里。” 说罢走进屋来,就对那屋中男子一揖到地,道:“我等误闯贵宅,心中着实难安,幸好尚无伤损,亦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此处有仙币一千,就当压惊之用。” 说罢就取出仙币来,放在那香案之上。 那男子口中犹自嚷道:“贼子,强盗。”不过瞧着原承天真的取出仙币来,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苏师正心中暗舒一口气,低头就走,姬秋远与元华商也急急退了出去,吕郑二修甚是悻悻。不过二人既知犯错,倒也不会强项到底,二人出门之前,向那屋中男子唱了个肥诺,这才转身去了。 诸修出得门来,吕郑二修不免有些灰头土脸。等到走得远了,元华商道:“如今该从何处寻起?” 原承天笑道:“且稍候片刻。” 元华商甚是灵慧,闻言心中一凝,道:“莫非刚才那屋中另有机关?既是如此,何不喝破了?” 原承天道:“是否就如我所料,尚未可知。先前对这钉头七箭术,我是只知抵御之法,不知那祭施的缘由,如今来到此处,瞧清了这周遭五行变化,心中倒也有了三分把握。” 元华商喜道:“承天果然大才,那钉头七箭术究竟是怎来的来由。承天何不细细说来?” 原承天道:“天地运转有序,五行变化无常。这两句话,或许就是此术要诀了。这世间原有阴,杀二气,最是伤人,好在那天地气息,却是相生相克,虽有阴,杀二气,却又被那阳,和之气克制住了,故而天生万物,方能生生不息。” 此为仙修至理,诸修自然皆是明白。 原承天又道:“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却是摒除阳和之气,唯存阴杀,试想那人若久在阴杀二气之中,如何能魂魄安宁?此术既有了目标者的八字以及贴身之物,就可准确无误的利用阴杀之气伤人了。” 元华商叹道:“如此说来,竟是防不胜防了。” 原承天道:“我是到了此处,才逆推测算出此术祭施的根由,若是我推算无错,设在此处的钉头七箭,目标定是慕行云无疑。只因根据那慕行云的本身属性瞧来,唯有此处最适合祷祭,若是换了他处,只怕效果就大差了。” 这是他来到此处后,再根据此地五行之变逆推而来,就此完善了对钉头七箭术的理论推导,也算是此行的最大收获了。 郑修急问道:“为何要稍候片刻?” 原承天道:“我推算此地的五行运转,再过半个时辰之后,阴杀之气最重,且时刻重合。此术每日三拜,根据目标不同,那祭拜的时间也不相同。每日三拜之中,一次拜来阴气缠身,一次拜来杀气伤魂,第三次最为要紧,乃是阴杀二气重合于一刻,若是错了这一时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郑修拍手道:“这么说来,再过半前时辰,那阴杀二气并在一处,那祭施者就不得不拜了,此刻我等闯将进去,就拿他个人赃俱获。” 原承天微笑点头道:“钉头七箭术祭施起来虽是麻烦多多,可所用物事有限,也极便收藏,若不能当场捉获,何来证据?好在此术对时刻极是讲究,也算是此术的唯一弱处。”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赞叹不已,心中皆暗道:“顾氏诡算无双,今日终遇对手。” 像顾氏这样的对手,人人遇到皆是头痛万分,只因那顾氏设谋,不但奇技百出,并且毫无底限而言。是以人人想来,唯有与顾氏一样的诡谲多谋,方才可与顾氏一较。 可原承天偏偏最是忠厚纯良不过,而其所仗者,却并非是阴谋诡计,而是其无双玄承,天生灵慧。且其行事,桩桩皆是正道。这就令人心中一阔了,原来就算堂堂正正的行事,亦可破除诡算阴谋。 诸修对“邪不胜正”四字,又有一番体悟了。 此时诸修离刚才那间屋子,或有半里之遥,这距离对修士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苏城禁制之中,半里的距离可就是相当遥远了,行事实有诸多不变。 苏师正有鉴于此,就取出一面小旗来,与苏九珑赠予原承天的小旗并无二致,自然就是苏氏破禁旗了。 苏师正道:“到时承天一声令下,在下便动用此旗,可送两位道友瞬间赶到那处,想来定可让那屋中修士防不胜防。” 郑修道:“就怕此人就此收手,可不是再次扑个空。” 苏师正道:“承天说的明白,这个时刻若不祭拜,则是前功尽弃了,那顾氏千谋万算,才寻到慕行云的短处,又怎能不冒险一搏?嘿嘿,行云卓然于世,妒者甚多,以顾氏弟子的修为,若是第二轮遇到慕氏,于慕行云这一环上,那是必输无疑。” 原承天抬头望天,手中掐算不停,那空中本来是晴空如洗,可一块阴云恰在此处移来,与原承天所算时刻,竟是不差分毫了。 而那艳阳被这片阴云摭住,天地间自然一片阴凉,不仅如此,更有一股诡异气息袭来,令人心中生寒,那便是天地杀气了。 阴杀二气果然于此刻集于一处,此时若不动手,更待何时?原承天便向苏师正将手一挥,苏师正低喝一声,破禁旗急急一摇。 第1225章仙罚条条不饶人 此旗摇动之后,元华商与姬秋远便纵身飞去,半里之遥自然是一步便至了。苏师正再摇破禁旗,吕郑二修亦是破空而去。 那元华商落地之处,正是刚才那间小屋门前,此刻破禁之力已然消失,元华商便仗手中法剑,急行两行,就踏进屋中。 此刻再将屋中一扫,元华商心中大喜,只在那香案依旧,可案上的物事却多了两件,一件乃是一个木刻的小人,端的是形神皆俱,须发如生,瞧其面目,赫然就是慕行云了。而这木人身上,亦贴就一纸,上书天干地支,想来就是慕行云的生辰八字了。 除了这玉人外,另有银针七根,有三根已插在木人身上,另有四地正持在屋中男子手中。 元华商暗呼侥幸,若非原承天算准时刻,哪里就恰好撞见此人施术,而这木人银针若非当场施法,又怎能搜寻得到? 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之所以流传多年,却至今未被捉到证据,想来就是此术极易隐藏了。 那屋中男子此刻也是色变,足尖一点,就将地上的一柄长剑挑起,那长剑疾刺过来,倒也嗤嗤有声。这一招可比刚才高明许多,此刻行藏既被识破,再想装痴卖呆已是毫无必要了。 就在此剑被挑起之时,姬秋远也抢进屋来,法剑拍来,就将那长剑压住。屋中男子嘿嘿冷笑两声,手中银针再向元华商射来,自被元华商挥剑格开。 这男子身子向后疾退,撞破了身后墙壁,转身就逃。 元华商笑道:“此刻又能逃到哪里?”就将那案上的木人银针收了,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绝不能有失。有此木人银针,还怕扳顾氏不倒? 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原来是吕郑二人追至,已将那男子截住了。元华商与姬秋远不慌不忙,亦从那墙壁上的大洞钻出去,来助吕郑二修擒贼。 不想就在这时,那吕修微哼一声,竟是被那男子刺中了。 原来那男子手中多了一柄尺余长的短刀,兀自力拼,不肯轻易认输。吕修只当这男子剑术低劣,哪钻此人先前却是藏拙,此刻再度交手,一时不察,臂上就被划了一道。 这时元华商与姬秋远齐齐上前,与那郑修一道,三剑同举,哪消得两三招,那男子就抵敌不住了,手中短刀被打落在地,三柄法剑指向此人的三处要害,男子至此才长叹一声。 这时苏师正与原承天也已赶到,元华商便将手中的木人银针摇了摇,脸上笑意盈盈。 说来诸修皆是大能之士,个个皆有翻江倒海之能,擒此小贼又算得了什么?可此番能擒住此子,当场人赃皆获,却是大费周章,真正论起来,反倒是移山填海容易许多了。因此诸修此刻皆是心中大悦。 苏师正道:“此处说话不便,速将此人擒去执事府,细细审问其因。” 郑修道:“又何必那么麻烦,只需动用搜魂之术,还怕他不招?” 苏师正忙道:“郑兄,我苏氏执法,那是绝不可动用搜魂术的。” 郑修便是一呆,只好摇头。想那苏城既为昊天首族,自然是要执事公正,搜魂术其他仙族用得,偏偏苏氏却用不得了。 但如此一来,那人犯若是强项到底,又该如何审出实情来?可是为人若是太过公直,就容易被小人所欺了。 苏师正执破禁旗在手,伸手向那男子头顶一拍,男子昏昏睡去,苏师正再将那男子化成白光一道,收进袖中。 诸修便随着苏师正来到执事府中,就开了一处厅堂,当场审问那男子,堂上有八名青衣弟子,各持木盒一件,在那堂前站定。原承天等人便在厅边坐着听审。 不想苏师正连问了三声,那男子一直都是低头不语,不禁让诸修暗暗着急。便是原承天心中亦道:“此事关乎仙族命运,牵涉一族荣衰,那就是数千数万条性命,这男子如何肯招?偏偏苏氏又不肯动用搜魂术。” 苏师我笑道:“若是在凡界司衙,那人犯只要能捱得过皮肉之苦,强项不招,倒也能混得过。可若是就此将我苏氏刑堂瞧得轻了,却不是可笑?” 那男子此刻抬起头来,却只是冷笑而已。 苏师我面沉似水,道:“道友等闲难进我苏氏法堂,自该先将我苏氏刑律相告。”就把案上的一块惊神木轻轻一拍。 随着这惊神木落下,堂中忽现金光,金光汇成文字,就在诸修面前呈现出来。 诸修转目瞧去,只见那金光之中,现出的是《昊天仙律》四字,其下则是条陈备细,甚是周全。 那最先呈现的,乃是《昊天仙修八大仙罚》,条条瞧来皆令人心惊。原来这昊天仙律只约束仙修之士,与凡人无涉,修士若犯此律,就有八种仙罚等着他了。 诸修在昊天多年,虽然皆知《昊天仙律》之名,却如何能知道备细,今日才算是大开眼戒了。 只见那第一条仙罚是,立罚昊天转世。此条就相当于死罪了。 其二则是,尽去元魂玄承,罚昊天转世。这条可就厉害其,那修士去了玄承记忆,来世只好重头修起,百年修为,可算是毁于一旦了,岂不心痛之极? 其三是,尽去元魂玄承,罚凡界转世。果然是一条比一条严苛。 而第八条仙罚则赫然是,去仙芽,尽去元魂玄承,罚九渊转世。这一条可是厉害,那去了仙芽,转世之后亦是凡躯,又罚去九渊转世,可不就是永世为九渊异兽异禽口中之食?任你转世百次,也是逃不脱这仙罚了。 苏氏既能定下这八条仙罚,自然有相应的手段了。诸修此时才知,原来苏氏竟有这种手段,幸好苏城执事极公,若是肆意妄为起来,将这八大仙罚对付昊天诸修,诸修如何能敌?哪消千八百年,那昊天只怕就唯存苏氏了。 那男子瞧着这八条仙罚,面部青筋乱跳,片刻间已是面如土色。 苏师正道:“你若是坚不吐实,就凭你用禁术害人之条,就可罚你径去九渊,此去九渊,仙基玄承尽去,世世代代为九渊诸物的口腹之食,与猪狗无异。” 这男子忙叫道:“我招,我招,实不相瞒,我是那顾氏弟子,名叫顾沉舟。” 诸修心中齐齐舒了口气,这修士便是说了千言万语也不重要,唯有这个“顾”字却是万金之重,有了这句口供,那顾氏又该如何推诿?说不定可就此将顾氏除名了。 两名天一修士更是欢喜,顾氏一旦除名,天一神宫就可移正其位了,说不定就可代顾氏出战仙会,可不是省去数百年等候之苦?而天一神宫也因提前正名,获得极大好处。 原承天眉头微皱,道:“你既叫顾沉舟,那可就奇了。难不成顾氏弟子竟可重名不成?” 苏师正道:“原道友,此事莫非有蹊跷?” 原承天道:“在下于凡界时,曾得遇一名顾氏弟子,亦是叫做顾沉舟,在下对顾氏魂术一点心得,也是拜此人所赐了,因此堂上这位道友,可以是张三李四,却绝不可能是顾沉舟了。” 那男子叫道:“我便是顾沉舟了,那顾沉舟三字有何好处,我又何必去用他人的名姓。” 苏师正淡淡的道:“我也不知有何好处,只知道你绝非顾沉舟。你冒用此名,不过是想掩饰你真正的身份罢了,只可惜原道友恰好便识得顾沉舟,看你如何蒙混过关。” 诸修本以为此事已是审得分明,哪知道奇变又起,此人若非顾氏弟子,又是何人? 就见那男子面色阴沉,又是低头不语了。 苏师正叹道:“我苏氏虽不能动用搜魂之术,却并非没有其他手段,昊天仙刑十八条,怕是要在你身上一一试用了。”手中惊神木再次一拍,一名青衣弟子手中的木盒便缓缓打开了。 此盒开处,就有一道黑气从盒中窜出,黑气之中隐现一只异兽,此兽就向那男子猛扑了过去。 男子惊呼一声,本能的就想闪开,只可惜全身法力被禁,如何能逃,就见那异兽张口一咬,就将此人的左臂吞在肚中。 诸修虽是多经厮杀,此刻也是心惊,苏氏的刑罚果然厉害。 就听那苏师正冷笑道:“你若再不招,便再断你一臂,若是仍是不招,两条腿自然也会成为这异兽口食。却不知你做出如此牺牲后,那族中对你又有怎样的好处。” 那男子此刻已是惶恐之极,而瞧那只异兽,就在身边虎视眈眈,只需苏师正一声令下,右臂自然也是不保了。 男子思前想后,不由的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叶氏弟子,名叫叶惊城。” 苏师正微微一笑道:“你否便是叶氏弟子,倒也不难辩别,本座这就传一名叶氏弟子来,与你当堂滴血相认,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于是便发一符,让一名青衣弟子持了,速去叶驿唤人。 诸修听到此修竟是叶氏弟子,无不心中叹息,看来叶氏是趁着诸族联手,共同对付顾氏时,想来个混水摸鱼,将这谋害慕行云的罪过,嫁祸到顾氏头上了,此计不可谓不毒。 就在诸修于堂上听审之时,苏城一个小院中,一名男子凭窗而立,面上露出微笑来。 此男子身后坐着一名女子,正是千衣雪了。 千衣雪道:“三舅何事发笑?” 男子笑道:“此刻三舅只想对你说两个字。” “两个字?” “多谢!” 第1226章一番奔波替谁忙 苏城执事府大厅中,一名男子缓缓伸出手指来,神情不安之极,此人乃是叶氏弟子,被苏师正一道法旨传来。苏氏御控天下,法旨所到之处,谁敢不依? 这时一名青衣弟子走上前来,用手中寸长短刀在那叶氏弟子的指上一划,一滴鲜血就缓缓流将出来。青衣弟子用短刀一抹,短刀上便凝血珠一颗。 青衣弟子便掐法诀,那刀上血珠就飞到空中,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另一名青衣弟子则走向叶惊城,口中喝道:“伸出手臂来。” 叶惊城苦笑道:“我断了一臂,那流出来的血还不够吗?” 青衣弟子冷笑道:“刑兽噬人,唯幻其心,何来断臂?” 叶惊城这时就向自己的左臂一瞧,那左臂赫然宛在,哪里有一丝伤损?而刚才那剧烈无比的断臂之痛,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惊城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异兽噬臂,不过是苏氏的幻术罢了。这幻术好不厉害,不但瞒过了自己,就连旁观的原承天等人也是瞒过了,以此刑罚,谁人不惧?自是无往而不利了。 而这厅上共有八只木盒,如今只动用了一只木盒,另七只木盒究竟藏了怎样的刑罚,自然是谁也猜不透了。而越是猜不透,就越发的让人恐惧不安。 这名青衣弟子捉住叶惊城的手臂,于其指上亦割了一刀,那滴鲜血也飞到空中去。就见空中两滴血珠相对,诸修皆是睁大了眼晴凝神来瞧。 那滴血认亲之法凡界亦是常例,只是凡界之法极是粗疏,谁人信得?而这仙修界中的滴血认亲,却是百发百中,人人信服的。 苏师正喝道:“钉头禁术,天理不容,滴血认亲,以正其罪。”将一道法诀抹来,掌中就发青光一束,射向空中两道血珠。 那血珠被青光所激,就化成一两团血雾,两团血雾之中,渐渐的生出微光来,此光其分十三色,瞧来倒也是光芒缤纷。可细细瞧来,这团血雾中的十三道微光,虽是大同小异,亦是有些微的不同。 原来那鲜血瞧来一样,却是大有玄奥,同族之人,必有一处相同,只是唯有仙家法术,才能细辩分毫。似凡界滴血于水中的认亲之法,则是贻笑大方了。 诸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瞧向空中的二十六道血光,苏师正此刻再抹法诀一道,两团血雾就混为一团,血雾中的二十六道血光亦是纠缠交织起来。 只过了片刻,二十六道血光之中,便有两道光芒于空中汇合成一道,那血光就只剩二十五道了。又过了片刻,又有两道汇聚一体,便只剩二十四道了。 那名叶氏弟子脸色铁青,神情却是越发的绝望了,只因若是血光再溶一道,那叶惊城叶氏弟子的身份就是确凿无疑,再也抵赖不得了。 空中血光再变,果然又有两道溶为一处。如此一来,叶惊城拥有叶氏血脉,已是再无疑问。 苏师正喝道:“诸位可看清了吗?” 元华商等人皆是默默点头,天一郑修则叹道:“不想竟是叶氏弟子暗中设伏,趁机嫁祸顾氏,此计一箭双雕,好不阴毒。” 那名叶氏弟子大声叫道:“我叶氏弟子行事磊落,怎会行此毒计,何况我族中两名弟子,亦是受到魂术所害……” 说到这里时,就见厅上诸修面露微笑,那笑容中就带了三分讥讽之色了。既然是处心积虑要嫁祸他人,假意让自家弟子受害又算得了什么?而叶氏向来的名声,恐怕也称不上光明磊落四字。 叶氏弟子见到诸修神情,心中激愤之极,忽的向那叶惊城戟指骂道:“你这人我从未见过,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偏要污我叶氏清誉。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叶惊城低眉垂首,一言不发,任那叶氏弟子辱骂不休。 这时厅外又有人来到,原来是两名叶氏金仙大士赶到,此二修皆是叶氏玄字辈大修,名叫叶玄真,叶玄昧,皆与叶氏老祖同辈。 那叶玄真叶玄昧上得厅来,厅中那名叶氏弟子忍不住大哭起来,两修也不说话,等那弟子情绪稍定,这才缓缓问起情由。 等那弟子说完,叶玄真的目光就向那叶惊城一扫,轻轻叹道:“苏执事,实不相瞒,此人的确是我叶氏门下。只因五十年前,此人犯我叶氏家规,这才被逐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不想其人怀恨在心,今日终于来报此仇了。” 叶玄昧亦道:“那一人做事一人当,家大有孽子,树大有枯枝,怎可因此人之罪,祸及我叶氏一族,苏氏执法天下,向来公允,想来必有公断了。” 苏师正微微一笑道:“若是查明此子所祭禁术乃叶氏族人指使,叶氏怎可免责,若是不然,我苏氏自有公论。” 叶玄真朝苏师正一揖,道:“公道自在人心,苏执事既出此言,我等问心无愧,只盼好音。” 说罢摆了摆手,转身便走,那叶玄昧亦随着去了。 诸修心中默默想来,觉得那叶玄真的话说的亦是有理,叶惊城虽是叶氏弟子血脉,未必就受了叶氏族人指使,亦可能是被他人收买,嫁祸叶氏了。此事扑朔迷离,怎可便下定论? 原承天忽的开口,道:“此事是否是叶氏指使,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印证。” 苏师正被叶氏两名金仙大士前来搅局,也是头痛,闻言忙道:“承天有何妙法,只管说来。” 原承天道:“叶氏朝元,惊乾,亦受魂术所困,在下刚才以这二人的本身属性推算,已得了一处地点,还请苏道友速速派人一住。” 元华商拍手道:“不错,叶氏这两名弟子受这魂术所困,其中有何隐情,只需寻到这施法者便知端底了。” 原承天叹道:“以我想来,就算寻到这施法之人,只怕此事更加扑朔迷离了。”说罢走到苏师正面前,将手掌朝苏师正一晃,那掌中便是地点所在了。 苏师正点了点头,就传两名苏氏弟子亲去捉拿,苏氏弟子皆有破禁旗在身,在苏城之中,便是仙修羽修境界,也可畅通无阻了。 诸修只等了片刻,两名苏氏弟子就擒了两人过来,果然是人赃皆获。这二人的拜祭之物上写的分明,正是叶氏两名弟子。 至于这二人的身份,经那苏师正动用刑罚来问,发现竟是两名无名散修,问起是受何人指使,则是一口咬定与叶氏向来有仇,这次便趁着仙会,要给叶氏好看。 诸修听到这里,心中越发的迷茫起来。此次诸修被禁术所困,人人皆以为是顾氏所为,不想这番追寻下来,竟与顾氏毫不相干。 这时元华商道:“承天,如今四名受害者,已察出三名凶手来,唯有陷害承天尚未到案,承天为何不推算一番,若是将此人拿到,也许案情才会真相大白。” 原承天苦苦一笑,道:“在擒获叶惊城时,在下早就推算过,其后又推算了数次,不想推算出的地点,竟是无稽之极。” 元华商道:“怎会是无稽之极?承天不妨说来听听。” 原承天道:“说来也怪,我推算他人设祭之地,此刻已证明无误,偏偏测算自身时,总是心神难宁,若是勉强算来,那地点竟是在苏氏内府,试想苏氏内府是何等的所在,怎容外姓修士擅入其中?” 苏师正吓得脸色就是一白,忙道:“我苏氏弟子,绝不可能做出这般勾当来。”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苏道友莫惊,此事自然与苏氏弟子无涉,只因那谋算在下的修士,着实厉害,似乎是动用了某种高明法术,乱我心神。我本以为这禁术已然被我所破,哪知道钉头七箭术若是在高人手中,却有无穷变化。” 诸修越听越惊,忙道:“这么说来,承天此刻仍受那禁术所困了,难不成,难不成……”诸修想到这禁术的后果,竟是不敢深想下去了。 原承天笑道:“离禁术发作,尚有时日,诸位道友切莫担忧。” 话虽如此,可诸修怎能不忧,可此事就算原承天自己也推算不出,诸修更是无计可施了,就不约而同,瞧向了苏师正。 苏师正亦明诸修心意,暗道:“若救承天,非九珑不可。” 半日之后,那叶氏弟子参与禁术一事,就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了。也不知是从何处泄露了出去,一时间叶氏弟子便成众矢之的,竟连大门也不敢出了。 不过此事虽让叶氏闹了个灰头土脸,却也无法因叶惊城之事而定叶氏之罪,毕竟叶惊城此举究竟是受叶氏指使,还是为报逐出门户之仇,嫁祸叶氏,尚难定论。 而三名施用禁术者被捉,固是令人欢喜,可是诸族本来一心想扳倒顾氏的心愿,却怕是落了个空。 而对原承天来说,自己一番奔波,却是将顾氏从此事中摘清了出去,着实是事与愿违了,而他心中却明白的紧。三名施用禁术者,只怕人人都与顾氏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顾氏的手段着实厉害,就这般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计,就将一场灭族大祸消解于无形。这一场较量,自己算是输得干净。 更可怕的是,自己身上的钉头七箭术,只怕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第1227章百事纷来皆惊心 离仙会召开之日一天天近了,苏城反倒渐渐显得冷清起来。原来各大仙族弟子皆被族中下了严令,无事不可擅自出行,因此那街上虽是散修云集,瞧着热闹,可没了仙族弟子出没,又怎会有大事发生? 而这几日散修口中的话题,也是变了又变,先是风传顾氏要被仙会除名,结果却是不了了之。又有传叶氏涉及禁术,或被仙会严惩,然而亦是不见下文。 而今日最令人关注的消息,则是与百族相关。据说百族不甘寂寞,在昊天九方四下出击,来寻诸大仙族的麻烦,尤其是与百族界域相联的慕顾二族,甚至传出各有伤亡的消息来。 只是诸大仙族的精英大能虽是云集苏城,可在家中守御的弟子仍是实力不凡,更何况那每家仙族皆有辅族守护,百族此次出动,自然也是无功而返了。 苏城散修之士的聚集之所,或在仙店,或在仙铺之中,此刻一家丹铺之中,就坐了数十名修士,挑选丹药之余,自是诸修齐聚,在那里高谈阔论了,这也是仙修界常见的风景。 就见有人问道:“听说那百族又在生事,这可如何是好?” 就有那熟知内情的散修道:“百族之事,着实不必烦恼,要知道每次仙会,苏氏弟子皆会秘密出动,以观百族动向。若是百族胆敢倾巢而出,那苏氏这枝奇兵,就会直捣落伽山,来个犁庭扫穴。若只是四下骚扰,也不需苏氏出手,那各家守御的弟子就可轻松打发了。” 那问者就道:“十大仙族如此实力,怎的就容百族生存至今,何不集合仙族中的高手,将百族驱逐出昊天界去,也还我昊天清静?” 被问者就笑道:“那百族若被逐出,仙族便失对手,只怕十大仙族便会内乱不休,如此昊天只怕更是天下大乱了。那苏氏的灵慧难不成还不如你?” 问者便道:“这倒是奇了,怎是百族一去,仙族反倒内乱起来?” 被问者道:“那百族放在那里,就是现在的对手,诸大仙族自是要时刻警惕的,而百族的实力又着实不俗,诸族就算彼此有些芥蒂,放着大敌当前,自然会同手联枝,同御强敌了。可若是百族被逐,诸大仙族少了这腹肋之患,彼此间的新仇旧恨,哪里还能压制得住?” 问者这才恍然,连赞那修士高明。 那被问者被恭维得飘飘然了,就道:“你等有所不知,想当年百族未曾在昊天立足时,仙族之间争斗之惨烈,着实难用言语形容,而仙族名额更是换个不休,屈指数来,就有六大仙族被取代了,反倒是百族成了气候之后,仙族更替才放缓下来,如今万年之中,也不过是没落了三族罢了。” 听到诸修如此议论,坐在墙角僻静处的两名修士不由相视而笑,此二人正是苏师正与元华商。 苏师正身为苏城执事,本有监督苏城修士动向之责,且昊天种种秘事,也需在一众散修口中方可预知的,因此无事便在这修士云集之处闲走一番。 元华商与他交好,便也陪着他四处走动。此刻听那诸修议论,也有说的对的,也有胡乱猜测的,桩桩件件,皆可一笑。 只是那苏师正笑容稍纵便逝,怎样也打不起精神来。元华商瞧来,也不免得叹了口气。 原来苏师正担心原承天身上所中的钉头七箭术难解,那设祭之人又难以推算得出,便向苏氏长老提议,想请苏九珑动用琴音卜事,哪知此话刚出,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先前姬氏相邀,苏氏诸多长老本是拒之千里,不想那九珑因心中有数,就自告奋勇的去了,且答应姬氏诸位长老,绝不会动用卜算之术。因此那日九珑在姬氏之中,其实是装模作样罢了。 如今若想算原承天之事,那就非得动用卜算不可,试问姬氏长老又怎可答应? 苏璇机干脆就指着苏师正骂道:“你好歹也是苏氏弟子,怎的就不怜惜珑儿性命,只替他人着想?那钉头七箭术非同小可,若是等闲可破,我苏氏怎能坐视?可此术乃集天地阴杀之气,若是九珑强行卜算,那阴杀之气无从发泄,说不定着落在珑儿头上,连天劫也不必等了。你可是盼着珑儿早些死不成?” 苏师正被骂得魂不附体,唯有一迭声告罪罢了。 苏璇机又道:“此术牵涉之人,乃是原承天,这又是一个难处了。如今世人皆知慕氏与我有姻约在先,试问九珑若救原承天,慕氏又该如何去想?岂不是坐实了原承天与珑儿有旧的传言?师正,你细细想来,可不是糊涂得紧?” 元华商当时听到苏师正说到此处,就算自己不在现场,也知道苏师道正怕是被吓个半死了,于是就问道:“这么说来,承天怀疑设祭之人乃在苏氏内府,你自是不敢提了。” 苏师正苦笑道:“哪敢再提此事!若有苏氏弟子竟被顾氏收买,那我苏氏有何颜面执掌天下?且承天也明说了,算出在苏城内府,定是有人用在欺天之计。其实定是与苏氏无关的。” 元华商叹道:“其实此事人人心中明白,所谓叶氏弟子挟私报复,散修之士设祭谋害,八九就是顾氏的指使,奈何以顾氏谋算之深,就算是动用搜魂之术,也未必能探出真相来。” 苏师正道:“此言正是,你细想来,那顾氏用谋,怎会给你留下破绽的?就算那叶惊城与两名散修实为顾氏弟子指使,只怕这三人连那指使之人的真容也不曾见到。这两日我吩咐人细审了这三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元华商道:“这就是顾氏的厉害之处了,就算你明知此事绝与顾氏脱不得干系,却是抓不住丝毫马脚。如今我只担心,承天又该如何渡过此劫?” 提起此事,苏师正亦是大皱眉头,虽然同样是施用钉头七箭术,可顾氏在原承天身上最为用心,那是非将原承天致之死地而后快了。虽说原承天已知抵御之法,可只要那设祭者不曾找到,原承天便不能算是逃过此劫。 苏师正又想起苏璇机的话来:“那钉头七箭术非同小可,若是等闲可破,我苏氏怎能坐视?” 按理此事苏璇机既然获悉,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如今苏璇机不肯轻动,说明就算是这位苏府智者,对真正的钉头七箭术亦是束手无策了。 苏师正与元华商在丹铺略坐了坐,见铺中诸修再无要紧的闲语,便离了丹铺,直奔姬府而来。原是二人放心不下,要来亲见原承天,好歹也要商量个计策了。 却见那姬府之中,却比前几日热闹不少,原来是姬氏的诸多辅族大能,齐皆赶到了。二人一路进驿,免不得遇到熟人,便匆匆的寒喧了,来到原承天的静室之中。 二人与原承天虽只是见了几面,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分外投缘,好似相交了百年也似。此次来访,也不找人知会,直接就把静室大门一推,径直走了进去。 想来以原承天之能,只怕二人远在府外时,原承天也该早知是二人到来了。 进屋之后,就见那原承天正盘坐在那里,双目夺夺,望着空中两粒珠子。 二修也凝目瞧去,只见那两粒珠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不过是寻常不过的木珠罢了。不由好奇心起,也不去问,也伴着原承天坐了,齐齐望向空中双珠。 而个珠子就在空中缓缓转动不休,也不见有何妙处。过了半晌,原承天忽道:“只怕便是如此。” 元华商既见原承天开了口,忙道:“快快讲来,此举又是为哪般?这到底是怎样的玄奥。” 原承天却不急于回答,而是笑道:“若想明白其中道理,还需从头说起来。” 元华商道:“说快,快说。” 原承天道:“那叶惊城不提别人名姓,却只提顾沉舟。其实用意甚明,只因顾沉舟此人,我恰好认得,此事顾氏怎能不知?因此叶惊城冒用顾沉舟之名,便是等着让我揭破。” 元华商道:“此理倒也不难理解,顾氏虽是想拖叶氏下水,可若是太过明显,反而令人生疑。不如就露一个破绽出来,让你揭破了,这才顺势承认其为叶氏弟子,岂不是显得水到渠成?” 苏师正道:“元兄说的极是周全,那顾氏弟子的心思,像是被你取在掌上瞧来一般。” 原承天道:“只是顾氏提到顾沉舟,也是迫不得已,那顾沉舟是顾氏埋的最深的一粒棋子,怎可随意抛出?但叶惊城若不来冒充顾沉舟,其叶氏弟子身份,也无法从容泄露。其实就算此前不提顾沉舟,在下亦会想到此人身上去。” 说罢就将与顾沉舟凡界斗法之事向二人略略说来。元华商道:“此人果然肩负顾受重任,那顾氏岂可弃而不用,这么说来,承天所中之术,极可能就是顾沉舟设祭在后了。” 原承天道:“此事是否与顾沉舟有关,暂且放在一边。只是这两日我推算位置,却发现那位置每次皆不相同,两位兄台可否觉察出什么道理来?” 苏师正倒也机灵,忙将目光向那空中两粒珠子一扫,可是这两粒珠子与钉头七箭术有何关系,又哪里能想得出来? 第1228章跨界斗智几成算 元华商道:“我先前也是自认为灵慧无双,哪知自遇到顾氏与承天,才知道肚里这点算计,可是差得远了。承天,你也不必再打哑谜,你心中想到什么,只管老实说来。” 苏师正也算道:“华商此言,与我心有戚戚焉。” 他因无法请出九珑参与此事,自是心中郁郁,此事既然不成,又怎便说出口来,让原承天徒增烦恼?这时见原承天凭一己之力,似乎也寻出了端倪来,心中之喜,尤胜元华商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缓缓的道:“若是我先前推算之法有误,按理就不可能算出行云与叶氏的三处设祭之地。既然三人皆被搜出,可见我的推算之法,不会有大错了。” 苏师正道:“可是你推算自身之事,却是连错三次,却又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在我想来,若是连错三次,那几乎就是无法推算出来,由此可见,谋害我的设祭之地,必定是极为特殊了。恰好那叶惊城又提起顾沉舟,便让我心中多了一个算计。” 说到这里,单手一挥,空中双珠又缓缓转动起来,这次不等苏元二人说起,原承天便道:“我瞧这两粒珠子,一粒便是昊天界,一粒便是凡界……” 说到这里,那苏师正立时脱口叫道:“在下明白了,果然是好算计,嘿嘿,那顾氏果然厉害,只是承天之才,却也是不让顾氏专美于前。” 元华商见苏师正已然猜出,心中怎能不慌,被原承天比下倒也罢了,若连苏师正也比不过,日后怎有脸与诸修厮混?幸好他的才智也是不俗,这边急急想来,脑中就是灵光一闪,拍手叫道:“这么说来,那设祭之地,其实是在凡界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正因那设祭之地就在凡界,因此我在昊天算来时,每次自是绝不相同了,只因天地运转不休,昊天与凡界怎会同步,我算他个百次千次,只怕就会算出千百次不同的结果来。” 苏师正抚掌笑道:“厉害,厉害,顾氏遇到承天这样的对手,也是他的劫数到了。” 元华商道:“顾氏安排顾沉舟于凡界,若在这次仙会上不用,又该用在何时?可见顾沉舟此时,必在凡界无疑。难怪璇机师叔说那顾氏的钉头七箭术厉害,原来此术竟是可以跨界而用的。” 苏师正道:“昊天顾氏得到了承天的贴身物事后,定是急急动用返界大法,将那物事传给顾沉舟,顾氏为谋此局,着实是花了极大力气。” 元华商道:“如此大动作,非得顾氏金仙级修士出手不可,而既是金仙级修士出手,顾老祖怎可推说不知。嘿嘿,只需拿住了顾沉舟,就算顾氏百般推诿,也轻易过不得此关了。” 苏师正道:“顾氏为求一胜,竟是用计若此,也是让人感叹之极,可见顾氏心中明白,此次仙会,已是顾氏的生死存亡之秋。不过就算顾氏此计昭然若揭,却遇到了个大大的难题。” 元华商心中会意,亦点头道:“不错,顾沉舟既在凡界,如何能将其擒获?那返界可不是小事,虽说太虚之士就可返界了,但其中消耗资源无数,因此金仙修士最为妥当,但就算是金仙返界,也需细加准备,那可非数日之功。” 苏师正道:“仙会只有数日了,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难不成明知顾沉舟在凡界设祭,我等却只能在此坐视不成?而瞧顾氏这般不依不饶,只怕时辰一到,原承天必是……危险之极了。” 他的话也只是说了三分,顾氏在明知原承天已洞悉其谋的情况下,仍是一意孤行,那必定是有将原承天诛杀的把握了。只是这话苏师正哪里忍心说将出来。 元华商又想起一事,忧心忡忡的道:“怕只怕顾沉舟除了承天之外,还会算计其他修士,无论是叶氏慕氏,既有把柄被顾氏拿住,随时都可由顾沉舟重新设祭了,到时也不必辄行诛杀,只需那法术一动,令叶氏慕氏弟子神思昏睡,试问在与顾氏斗法之时,又怎能不败?” 苏元二人越说越是心忧,到最后想到可怕后果,竟是不敢说下去了。想那顾氏谋划已久,又可在凡界设祭害人,那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偏偏诸修就算心知肚明,竟也是无计可施。这又怎能不让人心生绝望? 若是眼睁睁的瞧着顾氏一路施尽手段,夺得仙族高位,那岂不是要让知情者吐血而亡。 听罢苏元二人的担忧,原承天却叹道:“此计虽毒,但设祭者行此逆天之事,也必遭天罚,未必就能害得几人。而此计若成,顾沉舟亦难善罢。” 苏师正道:“那顾沉舟自是要被天劫所杀,可就算如此,承天首当其冲,却是非……不可。”那个“死”字,又怎忍心说得出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好教两位兄台放心,顾沉舟若不浮出水面也就罢了,既然此事与他有关,承天不才,在仙会召开之前,定斩顾沉舟之首。” 苏师正与元华商知道以原承天的性情,若无没有十足把握,怎会下次断言?只是此事思来好不动容,原承天不过是仙修大成,怎样也是无法跨界诛敌,就算姬氏全力配合了,那在时间上也是来不及返界杀人,此事连苏氏都办不到,何况是姬氏? 原承天知道二人心思,便笑道:“实不相瞒,当初那顾沉舟不肯与我飞升昊天,我便存有三分疑惑了,因此在凡界之中,在下也算是略存了点心思。我有一侍将一名,名唤猎风,又有灵偶一具,修得顾氏分魂之术,亦伴在猎风身侧,若想擒杀顾沉舟,想来以这一侍一偶之力,足可办到。” 元华商和苏师正哈哈大笑道:“那顾氏布局天下,可算是极高明的,不想承天竟也早就设计防他,顾氏既遇承天,怎能不败?那隔界传送消息虽然也是极难,但此事既被我等遇上,好歹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原承天忙道:“实不敢劳烦两位兄台,我早年有幽明雀一对,最擅长于两界传送讯息,此时已有一只灵雀径去凡界,算算时日,此刻怕也是到了。” 苏师正与元华商齐齐拍手道:“果然妙极,我等就在此静候佳音。” 二人此刻心中激动之极,只因那战事虽是发生在遥不可及的凡界,可此事关乎这世间两大智者斗法,无论胜败,都会影响深远,一改昊天诸族气运。二人只恨不得立时返界,去瞧瞧此事如何了局。 便在这时,就听到驿外一声巨响,震得整座苏城轻轻一摇,此震之外,室外有金光一道,照亮了整个天空。室中三人心中一紧,急忙出来一瞧,就见那金光乃是自城中而发,测其方位,当是昊天印台之处。 元华商面色一变,道:“昊天印怎会无故而动?难不成苏老祖要用此印?” 苏师正连连摇头道:“此印若无半数仙族老祖同意,怎能轻动?不过此印乃昊天至宝,若有异动,必有其因,只怕会有异样大事发生,也未可知。” 元华商道:“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才会引发昊天印无故自动?” 苏师正沉吟片刻,缓缓道:“当初魔界魁神破界而来,此印便是如今日这般动了一动,此印为世间至清至正之气所凝,若遇魔气入侵,自然便会示警了。” 元华商倒吸一口冷气,道:“魔界若是选在此时破界,倒也算是恰到好处,如今那百族蠢蠢欲动,魔界诸修又破界而来,这昊天清平世界,难不成就此要魔氛重重?” 原承天闻听此言,也是一惊,若以索苏伦之才,又因魔界本就多宝,有办法探知昊天之事,也不稀奇。而抢在仙会召开之际,魔界诸修大举破界,也的确是打了昊天诸修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便听苏师正道:“就算魔修破界,想来也只是癣芥之患,那魔修至高者不过魔皇罢了,又受天地限制,想来魔修境界,也就是相当于仙修大成罢了。” 原承天忙道:“苏兄,你有所不知,当初我曾在魔界走了一遭,此届魔界魁神极是了得,此人已升五龙镇魔旗,将那魔界法则,就此一变,魔界诸修既不受那五龙镇魔旗的约束,其修为突飞猛进,着实不可预料了。” 苏师正见原承天说的郑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想本届仙会,竟是纷乱如麻,竟让人不知从何着手。 要知道魔神破界飞升,所落足之地实不可测,因此欲行拦阻也是无从拦起,除非是有大罗大能抢先一步去飞升殿拦阻不可。但魁神上次破界时,昊天大罗个个脱身不得,此刻正值仙会,更是无法插手了。且昊天诸修,向来瞧不起魔界修士,因此那魔界是否破界而来,也没怎么瞧在心上,大不了遇着一人便杀一个,遇着一对,就诛一双罢了。 要知道昊天修士与魔界向无交涉,自然不像凡界修士那般,与魔修有血海深仇。 但此事对原承天来说,却是震惊之极,只因若是魔界破界而来,猎风令无参定是首当其冲了,而此时偏又有顾沉舟之事非得解决不可,却不知猎风令无参逢此乱局,又该如何自处。 只可惜原承天就算是忧心忡忡,也是鞭长莫及。 第1229章万千烦恼一刀决 此光似火,自丹田而生,经百脉而至泥丸宫,遂使百虑尽消,精神倍长,开混沌之智,增无上修为。如此再经十二重楼,是为功德圆满。 猎风运功一周天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自原承天飞升之后,她在这琅嬛金塔苦修太一神火功与移花接玉功,倒也进境极速。 那太一神火功原有开启灵慧,增进仙基之效,实为天地无上神功。猎风初修此功时,倒也不觉得有甚好处,如今苦修多年,就觉得平日功法提升竟是越来越快。以往诸多修行难题,总要靠主人指点方才明悟,如今却是一悟而得,因此这闭关清修之苦,就化成无穷乐趣,弹指就是经年,怎知时日之逝。 此时她的移花接玉神功已近大成,飞升昊天再无障碍,当初姬怜舞曾言,若修成此功,或需三十年。却因太一神火之助,此功修成却大大提前了。因此早在一个月前,猎风已然出关,只做日常修行。 至于她此刻境界,则离仙修初修尚欠一线,这样的修行速度,若是原承天见到,只怕定会惊叹不已。猎风想到这里,不觉一笑,习惯性的转过头去,瞧向那墙角的银偶。不想那里却是空空如也,倒是另一侧的玉灵微微一笑。 猎风这才想起,银偶此刻正携塔遁行,怎会还在塔中? 虽然原承天本体飞升昊天,好在有银偶在此,猎风潜意识里,只当主人仍在陪在身侧,那银偶的相貌举止,与主人毫无分明,只要不去细加端详,那就是原承天无疑。 就在这时,塔外银偶声音传来:“前方可是令公子!” 远处立时就传来声音:“除了我还能是谁?”其音却是比昔日低沉了不少。 猎风身子一动,就出了琅嬛金塔。猎风四处一瞧,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只见身周乌云翻滚,情景甚是诡异。 猎风眉头微微皱起,抬起头来,前方遥遥掠来一位少年,正是令无参。却比昔日见到时长高了不少,这才想起,原承天飞升昊天,已去了三年,昔年的童子,今日已是翩翩少年了。 令无参上前便揖,口中道:“令无参见过猎风姐姐。” 猎风道:“那顾沉舟的方位算的怎样?若敢说不曾算出,瞧我还会饶你?”手中红刀一摆,热浪逼人,其中更有森然杀气,与这刀上热意交相辉映。 令无参就向那银偶吐了吐舌头,像是在讨饶求援,只是转向猎风时,则是急急道:“猎风姐姐,你莫要着急,那顾沉舟设祭祷天,那方位一旦定了,就是改不得的。只是那钉头七箭术每日三祭,却无定时,我总要等他祭拜之时,惊动了天地阴杀之气,才好去算的。” 猎风听他急急解释,一张俊白小脸也是涨得赤红,足见亦是心中着急。复又想来,从接到小夜传讯,再到唤令无参前来,也只有半个时辰罢了,时间不可谓不急。 奈何再有万般理由,此事关乎主人性命安危,那是怎不能有半点闪失的,仍是不露半丝笑容,道:“我不管你如何去算,今日若是寻不到顾沉舟,就莫怪我翻脸。” 令无参这才轻舒一口气,道:“姐姐放心,今日不管怎样,也要寻到那贼子的下落。” 顿了顿,又道:“此事既关乎大修性命,无参不敢自专,已将此事知会了天灵宗素古二老。不过近日魔修蠢蠢欲动,大有破界之兆,二老要坚守祷天无旗阵,只怕未必能抽身过来。” 猎风傲然道:“凭银偶与我,便可取顾沉舟之首,何需天灵宗相助。” 令不参忍不住脱口赞道:“姐姐豪气犹胜当年。” 令无参话音未落,猎风忽的挥刀便斩,目标竟是令无参的头颅。那令无参虽惊不乱,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就听到头顶一声脆响,一具头颅从乌云中滚落出来,此头颅面目狰狞,不知是何种魔兽。 令无参拍手笑道:“姐姐好快的刀。” 猎风皱眉道:“果然如你所言,近日魔踪不断,不停前来骚扰,索苏伦此举究竟何意?” 令无参笑道:“昊天此刻正值仙会之期,索苏伦便想趁机破界,也便于在昊天站稳脚跟。”此时乌云愈发浓厚,令无参以禅识探来,这乌云之中,竟是藏了不生魔界生灵。 猎风喝道:“平时前来打扰也就罢了,今日有要事在身,居然还敢这般阻路。”身法如电,就抢到令无参身前,将其扯在身后,这是担心令无参境界不足,若是乌云之中有强力魔修,令无参岂不吃亏。 令无参明白猎风心意,便道:“姐姐不必担心,天灵宗于各处监视甚紧,魔界破界无门,唯有强攻秘道不可。就算有零散魔修破界,那修为定然不高。” 猎风也不答话,灵识在乌云中探定,身法则急跟而上,红光闪处,便有一名魔兽被斩于刀下,如此在乌云中穿梭不停,数息间已斩杀六名魔兽。 只是若是细细辩来,这些魔兽果然是修为不高,最强者亦不过四级魔兽罢了。那低级魔兽破界虽是容易,可今日一次就遇着六只,也算难得。 就在此时,前方有两名修士急速遁来,离猎风还有数里时,一名修士祭出法剑来,亦将乌云中的一只四级魔兽斩杀了。 令无参瞧这二修乃是羽修之士,面目却是陌生,便道:“两名是谁家弟子,来此幻域何事?此处甚是凶险,不可停留。”说话甚是老气横秋。 一名修士便笑道:“小道友亦不过是真修境界,就怎敢来此幼域。”说话之时,离令无参与猎风更是近了。 猎风忽的喝道:“不可上前,否则莫怪我无情。” 两名修士便是一怔,道:“我等听说此处频现魔踪,就奉师命前来探听,道友何必如此?”口中说着话,脚步仍是不停,离二人只有半里了。 猎风冷笑道:“违我法旨,定斩不饶。”就见空中红光一闪,那修士措手不及,法像尚未来得及遁出,已被猎风一刀斩杀。此刀速度之快,当的是举世无双,只怕是原承天也未必能比得上了。 这时再看猎风,身子似乎仍停在原处不动,唯有衣襟前飘,方知其刚才斩杀了那修士后,又迅速退回原地。只因其身法太快,只当她从没动过罢了。 令无参见猎风行动便诛杀一人,不但丝毫不惊,反而面露微笑,身后银偶亦是微微点头。 这也是猎风多年修行所得,她本身长于近身厮杀,于是修行之际,也不去管什么法诀妙法,只修力量速度身法,而她的本体功法七情心法,亦是随性而为之心法,使得猎风强处恒强,弱处恒弱,如此就造就出这举世无双的独特战法出来。 此刻另一名修士惊呼道:“你这人好不凶残,怎的动手便要杀人。” 猎风冷笑道:“你等境界低微,见我不但不惊,反而欺将过来,又不肯通名报姓,可见心中有鬼。那被寄魂虫御控的修士,本月我已斩杀两名,任你等奸似鬼,也难逃在下灵识。” 说罢缓缓摊开手掌,掌中果然有只魔虫,已被猎风捏得粉碎了。却不知这只魔虫,是被猎风何时抓到。 那修士脸色大变,转身就逃,只可惜他既在猎风的视野之中,哪里还有机会逃窜,这边身子刚刚转动,背后就是一热,这具肉身怕是不能再用了。可怜他多年苦修的法像,居然也是不及遁出。 猎风这边挥刀诛敌,那边出手如电,抓住了那修士体内的一只寄魂虫,也不去瞧,生生捏成粉未。这寄魂虫本来极是厉害,遇肉便入,只是猎风生就玉骨晶骼,这寄魂虫遇到猎风,也就只好自认倒霉了。 这也是因猎风自功德圆满以来,便随那令无参四处出击,斩杀寄魂虫,自然是经验极丰。 猎风转向令无参喝道:“无参,那顾沉舟的所在算清了没有?今日怎的这般多事。” 令无参手中不停,心中默算,叹道:“顾沉舟此刻尚未动手祭祷,怎能算得出?不过小子却算了出来,今日魔修怕是要大举进攻了,却是分为两路,一路就从那秘道强攻,另一路,则是在这幻域之中,要辟出一个裂缝来,索苏伦这是要让我等左右难以兼顾。” 猎风道:“就算这索苏伦将这凡界搅个底朝天,我也不管。我只要顾沉舟的性命。” 令无参惨呼一声,道:“姐姐,你莫忘了,原大修可是将这监督魔界的任务交给了我,若是被魔修入境,日后可就无颜面见大修了。” 猎风便制信诀一道,知会素古两位长老,喝道:“无参,素古两位长老已知,此事你就不用管了,速速随同我前去顾府。且不管他是非就在府中祭祷,此去先将把他的老窝毁了再说。” 令无参怎敢违拗,不禁笑道:“是。” 三人便驾遁风,直奔那顾府而去,不想只行了数十里,就听到身后空中吼声如雷,猎风回头瞧去,只见一只独角紫瞳兽将其硕大的脑袋伸了出来。 猎风柳眉倒竖,心中恼怒之极。她心中自是以原承天的性命为先,可是这魔修入境,亦是非同小可之事,若是远在千里万量,那也罢了,大可当做不知,可此刻既然遇到,又怎能不管? 一边忧心原承天安危,一边又恨这魔兽破界,两情相汇,自是恼这魔兽乱了自己的心境,令自己左右为难。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冲着令无参大吼道:“你这臭小子为何算得这般准!” 第1230章力敌智取皆需试 令无参对原承天,乃是敬如天人,可对猎风,则是畏之如虎。只因那在原承天面前,只需你行事有理,总有是分辩之处,可是猎风哪来管你,就算满身是理,她若是心中不快,那也是横竖不理。 令无参就叫屈道:“我若是算不准,姐姐岂不是更要恼怒。” 其实他心中明白,猎风虽视原承天为天,可因跟随原承天日久,心中亦依稀存有天道之念,并不会一味的自私自利。此刻天人交战,其心中挣扎可见一斑。 就见那独角紫瞳兽奋力一挣,就将裂缝扩大了丈许,这紫瞳兽的修为远比罗华大陆上次遇着的强大,看来魔界自升起五龙镇魔旗之后,魔界诸修受益极多,竟是个个修为猛进了。 那裂缝稍有扩大,就有另一只独角紫瞳兽亦探出头来,这裂缝被两只紫瞳兽同时撕扯,扩张的速度可想而知。 猎风不由得心中犹豫,若是不管,容那魔修破界,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但若是停下厮杀,那魔修源源不绝而来,何时是个尽头?若是误了诛杀顾沉舟的大事,虽百死而难赎其罪。 于是长叹一身,猱身上前,手中太一神刀挟着一团烈火,就向一头紫瞳兽劈来。 此兽原无攻杀之能,唯仗着裂缝处的乱流护身,然而那猎风此刻修为大进,又怎是当初在罗华大陆阻魔之时,那乱流卷至,身子竟是纹丝不动。 紫瞳兽见势不妙,就急急将脑袋一缩,想缩回魔界去。这却是痴心妄想了,那猎风竟然刀己劈至,又怎容你逃去,说时迟,那时快,这紫瞳兽硕大的脑袋,就被猎风一劈两半。 另一只紫瞳兽见势不妙,也想急急缩回去,想那猎风的赤刀正劈在同伴的脑袋上,怎有余裕伤到自己,这一缩一避,自然是万无一失。 那知那猎风化掌为刀,竟切进这只紫瞳兽的脑袋中,掌力到处,便是昊化之躯,只怕也是枉然。 令无参见猎风刀劈掌削,刹那间就诛杀两只紫瞳兽,瞧得两双眼睛发亮,没命价的拍手道:“姐姐厉害,着实厉害。” 不过那裂缝处的乱流还是卷去猎风的两截衣袖,露出白玉般的两只皓腕来。猎风怎会在意,身子急急退出乱流,那空间裂缝没人支撑,也就迅速的缩了回去。 这时令无参见猎风双臂裸露在外,甚不雅相,忙笑嘻嘻的解下身上法袍,想替那猎风披上,猎风却不领情,喝道:“快去知会幻域诸修前来阻魔,这等闲事何必理会。” 令无参虽被责骂,哪敢分辩,也只能苦笑摇头,忙道:“早就发出信诀去了,离此最近的修士约可在半个时辰赶到。” 猎风便对银偶道:“那就劳烦你在此处守上半个时辰。” 那银偶因原承天修成分魂炼体,修为随本体而涨,此刻修为已是极道初修,比原承天的本体还要略高一些,只是因灵偶天生元魂甚弱,灵识难免不足,比起原承天的本体来,其修为可就大大不如了,且灵偶利在急战,难以持久。这也是天下所有灵偶的致命缺陷。 不过极道初修境界,在这凡界谁人可以修成?因此灵偶就算无法久战,也是天下无敌,在此阻上半个时辰,自是绰绰有余。 而因这银偶是物非人,故而其地位要比猎风略低一些,当初原承天留下银偶,亦是替猎风护法,双方尊卑分明。 银偶恭身领旨,又道:“猎风,那顾沉舟极是厉害,又有分魂加持,无参又是修行不足,此去定要小心。” 猎风虽比银偶身份为高,可只需银偶开口,那就是原承天的本意,怎敢不听,忙揖手道:“猎风明白。”说罢提着令无参转身就走。 令无参叫道:“姐姐,我已修成金光纵地法,遁速也不算慢了。” 猎风冷哼道:“再快也是比我慢,难不成你还快过我的猎风步?” 原来猎风昔日遁速甚慢,原承天虽极力弥补,也难以提升多少。如今她得太一神火功之助,灵慧大开,就将独创的近战步法发扬光大,又经灵偶细加揣磨,便修成天下独步的猎风步法来。 这步法若是近身作战,自然是转动如风,快捷如电,若是用来长途奔驰,在五万里之内,亦是其速不减。只是超过了五万里之后,就会因灵识不足,其速才会慢慢降下来。 因此单论这五万里的遁速,只怕白斗也未必能超过猎风了。 想起白斗,猎风心中难免有气,只因白斗此次沉睡,竟是一睡多年,而瞧其情形,只怕还需再睡个十年八年。虽知白斗变身在即,不得不如此,可在这节骨眼上用白斗不着,怎不让人气煞! 猎风提着令无参,果然是遁速如电,也就是半个时辰,就赶到了顾府。 那顾府门前的花海,内设百花小阵,中有空间之宝,才是顾府所在。猎风对阵法一窍不通,到此却是大为头痛了,她转向令无参道:“这阵法你只怕破不得,唉,年纪毕竟太轻,修为总是不足。” 令无参被气得眼前就是一黑,叫道:“姐姐,你怎知我就破不得此阵?再者说,平白的用什么激将之法,我难不成会也要装着不会,向你要挟不成?” 猎风奇道:“难不成主人先前曾将这阵法的奥妙传予你,我怎不知?” 令无参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姐姐,你只当这世上只有原大修擅长阵法之道,我令无参也算是学究天人,家传渊源,昔年恩师元寂禅师亦是大德大能……” 猎风迭声道:“住口,住口,只管来破这阵法便是,说那么废话作甚?” 别瞧令无参此刻年纪不大,修为更是不足,但因是原承天指定护卫幻域,自身又是来历不凡,在这幻域之中,也算是人人敬重,哪知遇着猎风,那叫做一物降一物,除了附首贴耳,依言而行,竟是苦无应对之策。 当下忍着气,就在那百花小阵中行来绕去,片刻之后,就到了顾府门前,那顾府乃是一座宝间法宝,当初原承天曾破解府上铭文,因此顾沉舟其后就加以改进,比昔日更加牢固了。 站在那顾府门前,猎风倒也不焦急了,微笑道:“无参,我知道你是天才儿童,当世第一,这门上的铭文法诀,自然也是挡不住你的。” 令无参被她笑着瞧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心中只明白一件事,若是自己破解不了这门上铭文,那笑容立化寒霜,这位满面春风的猎风姐姐,可就会刹时化身为鬼刹凶魔了。 好在他当日亦得过原承天的玄承,又兼灵慧无双,对世间稀奇古怪的法门,最是热衷不过,瞧了那门上铭文数眼,心中已是胸有成竹。便掐着法诀,将那门上的铭文一一破解了。 猎风此刻倒也沉得住气,凝目瞧令无参动作,手中的赤刀则是紧了又紧,那顾沉舟虽未必在府中,其分魂紫衫人必定留守在此,这紫衫人亦是与顾沉舟修为相若,当初主人对其也是万分头痛,如今则是轮到自己了。 忽听得令无参轻声道:“成了。”将手一推,闪身就进了顾府。 猎风生怕令无参着了道,慌忙连走两步,抢在令无参的面前,她的猎风步着实厉害,越是空间狭小之处,越见其妙,令无参哪里抢得过她,立时被猎风挤在身后。 这空间法宝不过是数百里方圆,猎风灵识一探,已是探了个明白白,如今这府中只有二人,一人便是顾沉舟的弟子顾小成,另一人则是紫衫人了,顾沉舟本体,果然不在其中。 这边二人闪进门内,那边紫衫人早已知晓,好在双方此刻尚未破脸,紫衫人探到猎风不请自来,唯有惊讶罢了,便上前揖手道:“不知两位到来,未曾及时迎迓,还请恕罪,不知有何指教。” 猎风忽的想起,自己虽接到主人讯息,那顾沉舟却不知自己来此的目的,早知如此,只管叫门就好,何必让令无参多此一举?当下就狠狠的瞪了令无参一眼,怨他没有早点提醒。令无参更是委屈,此行全是猎风作主,自己哪敢多言。 好在猎风亦是机灵,含笑道:“我与无参戏耍,说起此处阵法难破,府门难进,这臭小子不服,竟要来试给我看。只是这般不请自来,着实有些无礼了。” 紫衫人淡淡的道:“那也就罢了。” 猎风道:“既然来到此处,有句话叫择日不如撞日,我近日修行不顺,遇到个大大的难题,正想向顾大修请教。” 紫衫人微微一笑道:“道友乃原大修侍将,那原大修玄承世间无双,又留有银偶在此,怎的反来问我?” 猎风只盼能套出顾沉舟的下落来,岂不更妙?因此就算平生不善用计,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周旋下去,道:“我听闻三人行必有我师,银偶虽好,亦有不足之处,只好前来打扰了。” 紫衫人道:“也罢,你有何疑问,只管说来。” 猎风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怎能和顾大修相比,我来请教的可是顾大修,你只管将他唤来。” 令无参暗中笑得打跌,那猎风的心思,他怎不明白,只是既然要求人办事,怎的还来出口伤人,这要是问得出来,那可是咄咄怪事了。 果然紫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沉舟的确不在此处,道友进门便知,又何必再问。既然在下不入道友法眼,还请道友另请高明。” 猎风道:“顾大修既不在这里,又在何处?”心中就生出三分期盼之意来,只盼紫衫人顺口就说将出来。 然而紫衫人面色一沉,道:“沉舟去向不定,在下着实不知。” 猎风脸色只有沉得更快,冷笑道:“果然是白费唇舌。”手中赤刀一举,立时劈将下来。 第1231章总有清流拯危世 离仙会召开之期还剩三日,苏城猛的热闹起来,那四方修士就好似地里生出来的一般,抢在今日齐齐长出,家家仙店皆是高挂客满的招牌。 按多年的经验,每届仙会中,散修的人数或在一二十万上下,而本届仙会的人数,则是大大超出以往,据苏师正粗略估算,或有四五十万修士之多。 这样的数目着实让人吓了一跳,怎的昊天仙修之士,竟是这般多了?那能够赶来的修士,毕竟只是极少数。以昊天之大,路程之艰,那些不敢动念前来的,也不知有多少。 仙修之士众多,乃是天地厚德所致,自是让人欣喜,不过也同样令人担忧起来。那世间的仙修资源,绝不会平空多生出来,仙修之士越多,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就会越发的少了。 且这世间之事,绝无公平二字。仙族弟子得天独厚,其人数虽只占了昊天修士的百分之一,可其所占资源,只怕竟有八成之多。 因此细瞧来到苏城的散修之士,最强者不过极道之修,绝大多数是止步于仙修境界,其中超过一半是为羽修之士了,甚至还能瞧见一二玄修的身影,那自是随着家人前来观瞻阅历的。 以散修人数之众,其中的大能者却是微乎其微,可见昊天仙修资源的倾斜,实已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了。若是生来不是仙族弟子,哪怕你仙基灵慧皆是万里挑一,此生成就也是有限。 正因为形势如此紧张,那天一神宫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亦要名列仙会,而顾氏为留在仙族中,亦是不择一切手段。 原承天想到这里时,怎能不发出一声叹息。自己身为一名散修,实因侥天之幸,方有今日成就。 此时原承天面前坐着两名修士,却是素不相识,原来这二修来姬驿投了拜贴,专门来拜访原承天。原承天甚感惊讶,却又不便拒绝,只好请二修前来一会。 这二修一人穿青,另一人穿白,相貌虽是平平,却具出尘之姿。原承天细细一瞧,心中已然有数了。 青衣修士开口便笑道:“我等乃北原清流,此处有无寂禅师手书一封,大修一瞧便知。” 原承天“哎呀”叫了一声,道:“原来是元寂禅师,想来别来已近一年,令人好不想念。” 急忙拆信来瞧,信中道:“承天大修台鉴,谨启者。暌违日久,拳念殊殷,飞升殿一别,或有经年。欣闻大修名列姬氏辅族,极道正选。以大修之才,同境之修,绝无对手,跨境诛敌,易如反掌,则仙会定拔头筹,令名传之九方。” 原承天瞧到此处,心中暗叹未免过誉,神情大有不安,再瞧下来,信中又道:“然观当今仙修界中,实乃不公,仙族弟子独占天地之赐,或有八成,散修以百万之数,实无进阶之梯。因此诸多散修之士,心中常存不平之气,视仙族弟子面恭实恨,此恨若不设法消解,久必生乱。我北原清流,虽避世而居,却心怀天下,睹此危境,心亦常忧。甚盼大修能于仙会之后,来北原一唔,书不达意,谨此奉闻。” 那信未有符文一道,原承天用手按去,果然是元寂禅师的一道灵息,再无疑问。 原承天神情郑重,缓缓道:“元寂禅师亲自相邀,承天受宠若惊,就请两位道友代禀,仙会之后,承天必有北原一行,到时面见元寂禅师,早晚聆教。” 两名修士点了点头,齐声道:“我等到时便在北原恭候大驾。” 原承天道:“禅师信中提及散修之士心中早存不平之气,似乎大有深意,还请两位道友以实情相告。” 两名修士相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最终青衣修士开口道:“散修之士早就视仙族弟子为仇雠,只是因仙族弟子实力强大,个个都是强怒而不敢言罢了。但此情压抑已久,终有暴发之日。此次仙会,散修齐聚苏城,实有祸乱之心,但以散修实力,就算是人数众多,又怎是仙族对手?因此元寂禅师便令我等速来相告,定要设法安抚,将这场浩劫化于无形,否则仙乱一起,不知要伤损多少性命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竟有此事?” 白衣修士道:“大修有所不知,那仙族之间常有内斗,有时不便出面,就只好委托散修出手,而昊天散修,对这种事向来是趋之若骛,实因其乐观仙族内斗,盼那仙族弟子死的越多越好,这种心情,大修只怕就不知了。” 原承天道:“不想仙族散修对立,已是如此严重,听闻苏府执事说起,此次仙会来的散修人数,大大超过往届,原来竟是暗蕴危机,若无两位相告,怎知此事严重至此。” 青衣修士道:“好教大修放心,此次散修之士虽众,一时倒也闹将不起来。只因人无头不行,那一众散修,尚无人可以服众。虽有七八名修士想当这个头,却是彼此不服,正在那里争吵不休,就算仙会结束了,也未必能争出个结果来。”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此事仍不可掉以轻心,仙族人数虽少,却是实力超群,一旦争斗起来,散修怕是要大大吃亏。” 青衣修士道:“我等也正是因此这个原因,才急急向大修来报,元寂禅师邀请大修前赴北原,亦是为此事而来。要知道仙乱一起,那必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原承天道:“承天初来昊天,对昊天之事着实一知半解,还请两位道友不吝赐教,似这种事务,又该如何处置?” 两名修士相视一笑,道:“有个临时的变通之策,实为釜底抽薪之计。大修若肯奉行,或可暂解仙乱之危。” 原承天道:“还请两名道友明教。” 青衣修士道:“以大修之能,若去争那散修首领之位,岂不是易如反掌,且大修亦是散修出身,算是名正言顺。只是大修这姬氏辅族弟子的名头,怕是不能要了。” 原承天毫不犹豫的道:“既是为千万条性命计,这姬氏辅族之名又算得了什么。便是不去参加仙会,亦是当然。” 青衣修士道:“这仙会扬名,实有莫大好处,否则诸多散修谁肯认你?到时道友再弃去这姬氏辅族弟子之位,更易获得人心,因此诸般算计,着实需在仙会之后,且大修也务必要在仙会之中,大发光彩不可。若非如此,实难消饵这弥天大祸。” 两名修士谈及仙乱时,尽量会保持轻描淡写的态度,可原承天却能感受到二修心中潜在的不安。可见事态远远超出二人所述了。 或许是因知道仙会斗法在即,二修不愿扰乱了原承天的心神,但二修越是努力抑制情绪,原承天越觉得事态严重。 要知道散修之士着实数目极大,仙族弟子与其相比,怕连一成也占不到,只是散修虽是人数众多,若与仙族弟子相争,却难占到便宜,因此仙乱一起,死的最多的反倒是一众散修了。 但散修觉得仙族占尽了好处,便是明知与之相争前途渺茫,也定是不肯罢休了,这才是此事最感棘手之处。 然而仙乱之说,却是亘古绝无之事,原承天便是有五千年玄承,却因无前章可循,也实不知此事该如何应付了。 白衣修士又道:“此次仙会,北原清流亦来了不少,大修若有差遣,自是随时奉命,若能将仙乱一事消饵于无形,那自是上佳,若是不然,也需尽量缩小仙乱规模,将损失减轻到最低才是。” 原承天道:“清流果然心怀天下,承天自该竭尽全力,消弥这场浩劫。” 青衣修士则道:“听闻姬氏修士正在寻找一名叫千衣雪的女子,我等清流不才,亦投入人力搜寻,明日想来必有结果了。” 原承天喜出望外,道:“那顾氏弟子用禁术害人,着实可恶,若不能在仙会召开之前寻到,实令人心中难安。若得清流之助,那顾氏弟子自然是无所遁形。” 两名修士留下联络方法,便起身告辞,原承天自然恭送出府,有旁人问起,只说是来昊天时结识的好友。 这边刚刚送走二修,便有一名姬氏辅族修士匆匆自门外走来,见到原承天便是一喜,上来附耳道:“好教大修欢喜,那千衣雪的踪迹已有着落了。” 原承天默然点头,却是声色不动,转身唤来姬秋远将此事告知,秋远亦是欢喜,就选了两名弟子,随那辅族弟子匆匆而去。 路上问起,那名辅族弟子道:“我等在散修之中打探消息,果然便有了下落,原来囚禁千衣雪那人行踪不定,每个住处,最多只住上三日,但苏城散修何其之多,总是有人见到。而一众散修,又是极其热心,着实令人感动。” 原承天听罢此言,忽的想起白衣修士所说的话来,那散修之士,最乐见的就是仙族弟子内斗,因此主动向辅族弟子提供消息,未必就是好意了。 原承天走在长街上,见那街上修士仍是人群如梭,先前倒还不觉得如何,此刻隐隐觉得,那些散修投来的目光,竟似有深深的恶意。 第1232章此功大成谁堪敌 猎风一刀劈来,那紫衫人不惊不忙,倒像是早有预料,手中法剑便来相迎。就听得“叮”的一声,刀剑一触而开。 顾氏剑诀可谓是天下无双,那紫衫人见格开猎风赤刀,抬剑便刺,哪知法剑未起,那猎风的长刀已再至胸前,若论这变招之快,紫衫人竟是大大落后于猎风了。 紫衫人不由“咦”了一声,着实感到惊讶,在顾氏剑诀面前,却能被他人抢了先手,可算是罕闻了。于是不得不将身一退,只盼避开猎风锋芒之后,重新整顿,再与猎风相斗。 哪知这一退便是再无进击的可能,就见猎风赤刀附骨而来,刀锋离自已的身子,始终不会超出半尺去。那刀上火焰好不凌人,便是五金之器也要烧化了一般,紫衫人不敢硬接,就此连退三步,不由的心神大沮。 令无参插腰立在猎风身后,观二人斗法,等他见到紫衫人企图一退之后再来相争后,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只因论这近身格斗,若在猎风面前缓了一缓,那就绝无反击的可能了。与猎风争斗的唯一办法,就是一下来就动用祭施之宝,不让猎风贴身来战,否则便是高出猎风一两个大境界者,也未必能挽回败局。 这紫衫人虽是早有防备,奈何自恃顾氏剑诀无敌,又小看了猎风,这才令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紫衫人被逼得忍无可忍,对猎风劈来的赤刀视而不见,大喝一声,那刀中已现紫光,这是盼着以法宝神光压制猎风,若是猎风不管不顾,自己最多是肉身受损,可猎风被这法宝神光一照,定是骨碎筋折。 令无参瞧到此处,就笑一声:“着!” 话音未落,就见猎风的赤刀一闪,便是血光迸现,那紫衫人持刀的右手就被生生切了下来。与此同时,那法剑神光不失,也罩将下来。 可是神光虽是厉害,所罩之处却哪有人影?却是猎风将猎风步展开,竟然已闪到紫衫人身后去了。这一式招术之巧,速度之快,可谓是叹为观止。 令无参这段日子随猎风四处出战,怎不知猎风之能,知道若是与猎风相斗时只攻不守,那必定是大败无疑。 自从原承天领着一众幻域中的仙修之士飞升之后,幻域之中甚是安宁,等令无参寻到那两名被寄魂虫御控的修士,幼域再无风波。 不想近两个月来,那被寄魂虫御控的修士却忽然增多起来,且在幼域之中四下出没,因此猎风出关之后,就常随着令无参四下出击。 在令无参想来,寄魂虫再现幻域,乃是魔修破界之兆,今日果然被令无参不幸而言中了。 好在那裂缝有银偶守护,自是绝无问题,至于紫衫人这里,也已是节节败退,怕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说来紫衫人的境界远比猎风为高,却因一上来就小瞧了猎风,舍祭施之长,而与猎风贴身近战,就此折去一臂,吃了大亏。 那紫衫人一言不发,口中厉喝一声,手中急急取出一物,这是想祭施法宝了。 只可惜猎风此刻已在他身边,怎容得他从容施宝,赤刀无声无息的劈将过来,刀速惊人之极,那物事刚刚取出,赤刀已到,直劈紫衫人的手腕。 此手若是再被斩去,又如何祭宝?紫衫人无可奈何,只得将手臂一缩,那物事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宝既然来不及祭起,自然等同凡物,在地上只是的溜溜的打转,令无参眼急手快,法诀掐来,将那法宝取在手中,随意一瞧,却吓了一跳,原来是个拳头大的骷髅。这骷髅眼窝处嵌有两粒红珠,瞧来甚是吓人。 令无参叫道:“这是魔界法宝,猎风姐姐,你可要小心人,此人与魔界亦有勾结。” 猎风道:“此人若与魔界无涉,我反倒奇怪了。” 便在这时,府内闪出三道人影,冲着猎风急急扑来,紫衫人则借着三道人影前扑之势,身子急急退去。猎风身形急跟而上,却被三道人影阻住了去路。 猎风身子不停,抬眼一瞧,冷笑道:“找死!”抬手一刀,便将一人斩杀当场。 原来那三名修士,竟是三名魔修,不过修为并不算高,皆是魔将境界。 魔修入界不易,魔皇境界若想破界,自是要花费极大力气,不过魔将进入凡界,倒是相对容易许多。 令无参见到三名魔将阻路,眼睛一亮,道:“姐姐只管去那紫衫人,这里就交给我了。” 猎风更不答话,猎风步展开,已闪过余下的两名魔将,只是身子虽是冲了过去,赤刀却向后一扬,又将一名魔将斩去半个脑袋。 令无参大呼道:“不要再杀了!”忙忙取出炼魔壶来,先收了两具魔魂,同时手中取出一根玉笛来,那笛子呼呼有声,就向那魔将打去。他先前随猎风出战多战,恨那猎风手快,几无出手的机会,今日总算遇到合适的对手,却又被猎去斩去两个。这剩下的一个,可就是宝贝了。 这名魔将刚刚出现,就被猎风瞬间斩杀了两名同伴,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好在那猎风自去追击紫衫人去了,这才留得一命,如今见令无参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法宝乃是一根玉笛,不过是王孙公子的玩物,怎能用来杀伐? 胆气一豪,就将手中鬼头大刀一摆,喝道:“小娃娃前来受死!” 令无参这玉笛带动风声,听来倒是悦耳,这魔将就将鬼头刀向上一迎,只盼立时就可将玉笛斩为两半了。 哪知那玉笛触到鬼头大刀,却在这刀上一卷,也不知哪里卷来一股邪风,就将这鬼头刀卷到一边,玉笛落将下来,便在魔将脑袋上轻轻一敲。 这一敲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也就如孩儿戏耍一般,魔将哈哈大笑,只是那鬼头刀甚是古怪,怎样也拗不过,干脆就弃了此刀,伸出巨灵般的魔掌,来抓令无参。 令无参就像不曾瞧见他一般,身子在他掌上窜了过去,口中叫道:“姐姐等等我。”竟是扬长而去了。 这魔将立在当场,心中忖道:“怎的却不理我?这些凡界修士好没礼数。”也迈步去追。 正在这时,忽觉头痛欲裂,耳边就传来一声脆响,伸手去扶脑袋,却摸了空。为何竟会如此?那魔将既失了脑袋,自然怎样也想不出因果了。 这时紫衫人已窜到顾府后院,急奔那后院大门而出。这时就显出用空间法宝建府的坏处来,若是寻常院落,自然一纵便去了,可身在这空间法宝之后,又怎能说走就走? 那紫衫人已知猎风厉害,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绝非猎风对手,唯有出了顾府,来到那广阔空间之中,方可进退自如,仗胸中异术,强力法宝,与猎风一争高下。 眼瞧着离府门还有数丈距离,紫衫人心中甚喜,只需出了此门,便是攻守之势倒转了。 不想就在这时,身边人影一闪,竟是猎风抢出了他一头,紫衫人此惊非同小可,挥袖便击,这衣袖亦是暗藏强大法力,就算伤不得猎风,也可将其推到远处去。 哪知衣袖扬起之后,猎风的身影再次不见,紫衫人这时已扑到府门口,口中念了法诀,那府门便开,身子便一纵而出。 不想那身子虽是纵了出去,却觉得双腿一凉,急忙回头去瞧,惊得这紫衫人三魂七魄皆不附体了。 那留在府门口的两条长腿,岂不就是自己的。可怜这具肉身只拥有三年,法像尚未修成,便又不复为自己所有了。 这紫衫人倒也凶悍,虽是失去一手双腿,法力不失,人在空中,就将一道法诀向身上一拍,先止了周身烈痛,再从物藏中取出一宝…… 可惜紫衫人又是错了,他若是第一时间取出法宝,或是可商可量,等他取符止了痛楚,再来祭宝迎敌,那猎风又怎能容情? 面前只看到红光闪耀,逼得那双目也无法睁开了,左手再是一凉,紫衫人心中长叹,若是出府来便祭法宝,不知又会如何? 当初紫衫人独斗原承天时,倒也威风八面,原承天与刀君同时动手才胜了他,不想今日遇着猎风,竟是束手束脚,全身修为半点也施展不得。 或许这是因肉身新得不久,法像未修,因此比先前那具分身弱了许多,可最大的原因,则是那猎风这独步天下的格斗之术已然大功告成。紫衫人遇此强敌,也是今生之大不幸。 就听猎风道:“只怕你也不肯说出顾沉舟的所在,我也不想逼你。”赤刀一卷,将紫衫人这条性命断送。 这紫衫人既是顾沉舟的分魂,又怎会说出顾沉舟的所在,至于搜魂之术,猎风则是半点儿不会。干脆杀了此人了事。 那紫衫人的元魂见肉身呆不住了,就忙忙遁出来,猎风早有准备,伸手一绰,就将这缕元魂抓住,知道这元魂怎样也是灭不得的,就握在手中,等令无参来时再做理会。 这时令无参也冲出了顾府,冲着猎风叫道:“姐姐,顾沉舟刚才动手了。” 猎风既喜且忧,忙道:“那顾沉舟的设祭之处又在何处?你若敢算不出来,我定这不饶。” 令无参眉头皱道:“若是说将出来,姐姐莫要怪我。” 第1233章神识一出惊天下 猎风喝道:“就算是顾沉舟远在天边,那也是他行事小心,又与你何干?” 令无参笑道:“姐姐的脾气与众不同,若是姐姐觉得抓不到他了,说不定就会将心中怒火朝我发作起来。此事不可不防。” 猎风心中就是算担忧原承天的安危,听到此言,也忍不住笑道:“你这臭小子,偏有这许多古怪。也罢,无论怎样,我也不冲你生气。” 令无参偏着头瞧定了猎风,笑道:“姐姐这一笑,明艳不可方物,不知艳杀世间多少美貌女子,只是姐姐眉间的这股杀气,却令人亲近不得,可惜啊可惜。” 猎风粉面微红,叱道:“臭小子,你多大年纪,就来调笑于我,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令无参便将舌头一吐。却换了正色道:“好让姐姐欢喜,那顾沉舟设祭之地离此倒也不远,唯一令人烦恼之处,便是那处地方有些古怪。” 猎风道:“有何古怪?你再吞吞吐吐,我先斩了你一根手指再说。”将身一扑,就从空中落将下来,那手掌一探,就将令无参的手掌捉住,手中赤刀作势欲斩。 吓得令无参魂不附体,叫道:“我说,我说,依那小天课的卦像来看,那处所在魔气浓重,瞧来极像是魔界,不过小子不才,却算出那是在一座天魔阵法之中。” 猎风听到阵法二字,便大感头痛,道:“怎是又是阵法?” 令无参道:“顾沉舟所谋此人,乃是仙会的正选修士,事关仙会胜负,诸族几百年气运,怎能不备加小心,设此天魔大阵,不足为奇。” 猎风道:“那天魔大阵却在何处?” 令无参道:“离飞升殿也不算远,至于为何会设在那里,怕是与魔界有关。” 猎风道:“我明白了,那顾沉舟已与魔界勾结,那天魔大阵的设置之处,说不定就是冥道秘道所在,顾沉舟在此处设此阵法,既可借魔修之力,维持阵法,又可保一众魔修从秘道中安然出来,等那魔界诸修齐聚于阵中,试问我等如何能敌。” 令无参拍手道:“姐姐冰雪聪明,一猜便着,的确就是这般了。” 猎风道:“如此说来,这魔修破界与顾沉舟一事倒是可以一并解决,倒也省事。” 令无参苦笑道:“姐姐想的倒也简单,那顾沉舟既然与索苏伦合谋,素古二老的压力可就大了,若被顾沉舟抢先一步在秘道出口设阵,让魔修从容破界,势必就是一场恶战。” 猎风这才觉出此事的不妙来,又问道:“那么银偶所守的魔修破界处,又是什么道理?索苏伦是人手太多了吗?” 令无参道:“索苏伦不过是想让我等两者不可兼顾罢了,且两处破界之处靠得甚近,任一处被魔修突破了,都可及时援助对方,那时我凡界修士可就一败涂地了。至于魔修数量,自从五龙镇魔旗被索苏伦升起,魔修修行极快,此事最令人担忧了。” 猎风道:“主人不在此处,凡界诸修如何能敌,便是天灵宗的援兵赶到此处,最快也需三五天,这便是说,我幻域诸修,非得支撑个三五天不可了。” 令无参早收了嘻笑之情,道:“今日之事,的确非同小可。只盼天一宗收到警讯之后,能及时赶到,或许还能多撑些时日。” 猎风冷哼道:“天一宗怎会来援,这帮修士最是自私自利,除了关老与公子我,只怕没几个好人。” 令无参知道猎风对天一宗成见甚深,此事分说不得,也就止口不言,这边与猎风说话,那边就向幻域中诸修传去信诀。 那幻域自原承天率众飞升之后,所剩的仙修之士已是所剩无几了,唯一可仗着便是顾沉舟与元都大法师。 奈何顾沉舟已与魔界勾结,那元都大法师偏又不在幻域,除了素古两位长老外,便只有新近进入幻域的三名仙修之士。遂使令无参用起兵来,有捉襟见肘之感。 他不理猎风对天一宗的成见,第一道信诀,便是传给了天一宗当今宗主魏无暇。约行了数百里之后,灵识中感到信诀已至,用心神一瞧,不由的眉花眼笑起来。 猎风道:“古古怪怪,平白的笑些什么?” 令无参笑道:“姐姐到时便知。” 猎风知道令无参向来神神秘秘,花样多多,若是一桩桩弄得明白,怕是要耗尽灵识不可,也不理会。此时离银偶已近,就听到前方吼声如雷,应是一场大战。 猎风提刀向前,只见银偶立在空中,双手青光闪动,正在那里抹诀施法。抬头瞧去,空中一根金枪纵横穿梭,与那裂缝中钻出来的魔修斗法。那魔修若遇此枪,怎堪一击,是以那裂缝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银偶身边,立着两位仙修之士,却是插不上手。只因此刻那裂缝尚小,能够钻出裂缝者,最高也不过是魔将修为,怎堪银偶金枪一击? 令无参迎上前去,就将顾沉舟设阵于秘道出口处一事相告,银偶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走一遭,先破了那天魔大阵再说。” 令无参道:“那秘道处有原大修创制的祷天无旗阵,魔修再厉害,也难冲破此阵,倒是此处甚为重要,若是不幸被冲破了,秘道处诸修就要腹背受敌了。” 银偶道:“无参已得我家主人秘授,今日正该大显身手,此处由我镇守,万无一失,可让两位道友随你前去助素古二人一臂之力。” 两名仙修之士亦道:“自该随无参一住,银偶大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等若守在此处,怕是要睡着了。” 诸修皆知银偶是当年原大修分魂,自是敬重之极,更何况那银偶的修为已是极道境界,凡界可称之为第一了。由银偶镇守此处,可省去许多人力,此刻幻域,最缺的可就是人手了。 令无参领着诸修,就往飞升殿方向遁去,眼瞧着离飞升殿近了,忽见前方乌云滚滚,将天空摭了个大半,那空中有低沉之极的梵唱传来,唱的却是魔界真言。 令无参知道顾沉舟天魔大阵已然设就,心中怦怦乱跳,他虽是这世间难得的天才,灵慧仙基无人可比,可初经这种大阵仗,亦是心境如波了。 凝神瞧去,就见那乌云之中,有青白红黑四道光芒隐隐透出,九其是青白红这三道光芒,虽被那乌云团团包裹,亦是难以掩住。 令无参见此三光,总算将心放了下来,看来素古两位长老,已将祷天无旗阵展开,此番以阵破阵,要与魔修大杀一场了。 令无参展开金光纵地术,刹时便到,口中叫道:“素长老,古长老。” 他知道那祷天无旗阵乃是天演之阵,妙在无迹可循,除非是破阵都的玄承修为高过那创阵者,方能一窥这阵中玄妙。但此阵乃是原承天亲自创制,又得天地玄机之助,端的是变化多端,妙用无穷,魔修除了索苏伦外,皆是一干粗人,又怎能识得这阵中玄奥。 便是令无参自己,也是识不破此阵的。 令无参话音刚落,一道金光洒来,令无参顿觉面前一清,便知已在阵中了,就见素天问负手而立,微笑道:“小哥儿东奔西走,着实辛苦,今日就观老夫诛魔。” 这边说着话,那边古长老身影亦现,手中青光一洒,将猎风诸人也圈进阵来。 令无参八面玲珑,在猎风面前,还可以装痴卖傻,在素天问面前,则是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称是,避在一边。 猎风与素长老见了礼,就急急问道:“顾沉舟何在!” 素天问道:“此子与魔界勾结,已在此处设谋多时,于不知不觉之中,已布成天魔阵法,猎风要瞧天魔阵法,倒是可以办到,可若是想亲见此人,只怕非得破了这天魔阵法不可。” 说罢用手一指前方,那处乌云滚滚而开,被卷向了一边,就顿开一道数丈长宽的裂缝来。猎风向这裂缝中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天魔大阵约有百里方圆,皆被乌云摭掩,如今被素天问拂去乌云,可见阵中有八大天魔铜像,镇守阵法八方,这八座铜像,皆有百丈之高,端的是顶天立地了。 再瞧那阵中气像,分明就是魔界风景,猎风曾随原承天去过魔界,自能依稀辩明。 猎风道:“瞧此阵布置,非一日可成,看来顾沉舟与魔界勾结已久了,他昔年为历练七界神兵,倒是去过魔界一遭。” 素天问嘿嘿冷笑道:“此人身为仙修之士,却为一己之私勾结魔修,天地法度,怎能饶他,猎风且莫担心,今日此战,定要将他斩去三魂,灭了七魄,方知天道至公。” 说话之际,目中就发神光一道,原来素天问亦修成神识,不让原承天专美于前,今日要破这天魔阵法,自然要大显身手了。 这道神识,就向一座铜像压去,这铜像高大之极,自然极具威能,可是毕竟是个死物,如今被素天问神识一压,立时就传来破裂之声。 诸修瞧得心中欢喜,有素长老在此,何愁此阵不破。而此时魔界诸修尚未赶到,只需破了此阵,杀了顾沉舟,谅那魔界诸修,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就听“啪”的一声,那座铜像已碎,轰然从空中落将下来,无数铜屑纷飞,好似金光乱洒,倒也壮丽之极。 忽听一人笑道:“素长老神识无敌,端的厉害,且留下几具铜像,让在下亦可小试身手。” 诸修循声一瞧,不由的齐齐抚掌欢笑。此人既至,又增强援。 第1234章天上地下两世界 原承天诸修跟着那名辅族弟子,离了长街,转入小巷。苏城的巷道密如蛛网,稍不在意就会迷失其中,好在那名辅族弟子来往多次,已是熟极而流,就这么七拐八弯,便来到一处巷道前。 这巷道远离长街,与那苏城热闹的所在,又隔着树林,河流,自是僻静之极。 这时从暗处跳出三名修士,见到姬氏那名辅族修士,便打了个手势。这名辅族弟子道:“他们说顾氏弟子连同那女子仍在屋中,此刻前去,正好将其堵在屋中。” 原承天凝目向这三修瞧去,三人中,只有一人是仙修境界,另外两名则是羽修之士,这三人虽是满脸堆笑,可目光之中,却流露出冷漠凶狠的气息来。 原承天来到苏城之后,虽见到无数的散修之士,但因每次皆是要务在身,也没曾细加打量,此刻经清流提醒,不免就多加留意了。 见这三修皆是法袍敝旧,手中的法剑却着实算不上什么佳器,唯有那名仙修之士手中法剑尚可一观。散修生存之艰,由此可见一斑。 而瞧向姬氏诸修,则是个个鲜衣佳器,若是打开物藏比对,便是寻常姬氏弟子,也足可胜过十数名同级散修了。 那名姬氏辅族弟子要立首功,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小巷,离指定的小院还有数十丈时,便将法剑出鞘,姬秋远知道顾氏修士剑诀厉害,生怕辅族弟子有失,急忙抢先一步,破门而入。 原承天身怀破禁旗,十丈之内,可抵得苏城禁制,此刻离小院已近,便将这神识一扫,不由的大感惊讶。 原来那院中竟有数十名修士,试问那顾氏弟子总共只有十一人罢了,就算暗中在苏城设在伏兵,以顾氏手段,也不可能聚在一处才是。 这时姬秋远与三名姬氏弟子皆冲进院中,就听那院中有大声叫道:“苏城禁制之下,这些人法宝法术难施,大家努力上前,杀!” 刹那间,从院中冲出二十七八名修士来,各执法剑法刀向姬氏四修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原承天听到四周脚步声大作,一群修士忽的从巷道各处涌出,齐奔着这小院而来,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莫非这就是仙乱不成? 抬头瞧去,那些个修士的修为虽是差参不齐,可个个皆是咬牙切齿,眼中冒着炽热的贪婪嫉恨之意。 原承天暗忖道:“那姬氏辅族弟子得到的消息极易,此刻瞧来,竟是故设的圈套了,这个圈套,只怕与顾氏弟子脱不了干系。” 那顾氏布局天下,于昊天散修之中怎无眼线,与其他仙族相比,顾氏与昊天散修交涉最深,这场小院设伏,又是以寻找顾氏弟子的名义,顾氏若是与此无关,反倒是咄咄怪事。 那院中的散修将近三十人,而院外散修人数,粗粗一瞧竟有百人之多,并且那修士源源不断的从各处隐密所在涌来,若想清点人数,着实不易了。 原承天此刻正立在院门口,他对姬秋远道:“院内由君处置,院外在下独当。还盼秋远手下留情,当以压制为主,少做杀伤。” 姬秋远目光瞧着扑上前来的诸多散修之士,紧皱眉头,对原承天的这句话似有保留,不过他还是道:“承天既出此言,秋远如何不从。” 这时有两名散修扑到,刀剑并举,姬秋远首当其冲。 姬秋远手中法剑一翻一压,那两名散修的刀剑再也握不住了,“叮当”落在地上,这是姬氏族传的仙兵妙式,虽比顾氏剑诀略逊一筹,亦是神妙异常。 原来姬氏的族传法术法诀甚是奇特,虽然每一项都算不得出类拔萃,却是样样皆备,举凡黄氏步法,顾氏剑诀,林氏分灵之术等等,姬氏皆有相应的法术,只是比不得黄氏步法等那般独步天下罢了。 若论法术法诀的种类之全,除了苏氏之外,就只有姬氏了。因此姬氏也得了个小苏氏的名头。正因为族中法术法诀门类齐全,只要族中弟子人丁兴旺,那必定是大能倍出。 姬氏这数百年来略见衰势,那也是因为恰逢着族中弟子青黄不接,但姬氏仙修境界以下弟子,却是人才济济,只需再过个三五十年,熬过了这个衰落期,姬氏复兴有望。 见那两名散修手中兵器被拍落,一名姬氏弟子抢上前来,“刷刷”两剑,就将这二人毙于剑下。 姬秋远怒道:“不可杀人!” 那姬氏弟子慌忙称是,这时有两名散修恼这名弟子杀人,没命的冲将过来,这名姬氏弟子倒也是闻过必改,学着姬秋远的手段,抬手就击飞了两件兵器。果然不敢再伤人了。 但见院中其他散修纷纷杀到,将四名姬氏弟子围在当中,奈何姬氏四修招式高绝,怎容诸多散修近身,几个照面之后,地下法剑法刀落了一地。 不过在这种乱战之下,谁也难保自身周全,那名姬氏辅族弟子身上已然带伤,好在甚是轻微。 原承天立定院门之外,可谓是三面受敌,只是他既有破禁旗在身,那些个修士哪是对手?他也不去取剑,只将法诀抹起,但有散修冲进他身前四五丈处,必定是扑地而倒,再无幸理。 刹那间,便有十余名修士倒在巷中,其他修士见苗头不对,纷纷叫道:“这人可施法术,那是有破禁旗在身了,速退,速退。” 原承天见这些散修知机,反倒欣喜,只因仙族弟子与散修的差距实在是过大了,若是这些散修冥顽不灵,也不知会有多大的伤损。姬秋远等人虽是约束于一时,可若是散修死战不退,只怕也是会大开杀戒的。 院中散修之士此刻大半被姬氏四修打落兵器,双方实力差距已是一目了然,便听得一名散修叫道:“果然不是对手,还是散了吧。” 随着这一声大喝,诸多散修齐齐转身,就向那屋跑去,这是因院门已被原承天堵住,若想逃离此处,只能另寻他路。 两名姬氏修士还想追赶,则被姬秋远止住,道:“就随他们去吧,便是追上了他们,难不成取了他们的性命不成?” 那名姬氏辅族弟子手臂见血,心中颇为不甘,道:“就算不能诛杀,也该寻个人来问问,此事是受何人指使才是。” 姬秋远摇了摇头道:“此事定然是顾氏之谋,又有何疑?久闻顾氏与昊天散修交涉极深,如今瞧来,其他仙族在此事上,竟是大大落后于顾氏了。” 一名姬氏弟子道:“顾氏结交昊天散修,却是何意?那昊天散修成千上万,哪里能尽数结交了?且又有什么好处?” 姬秋远道:“此中深意,一言难尽,本届仙会散修来者极众,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言罢紧锁双眉。 原承天暗道:“看来昊天散修仙乱一事,诸族皆是略有耳闻了,却不知诸族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屋中鳞光闪闪,几件圆滚滚的物事被抛进院中,姬秋远凝目一瞧,大叫道:“不好!” 原承天急急用禅识一扫,也是色变,原来那几件物事暗蕴极强灵息,分明就是玄灵弹一般的物事了。 这几件物事在空中相撞不体,立时发出惊天巨响。 那巨响声传来之时,半个苏城皆是一震,然而千衣雪此刻正身处人群之中,四周嘈杂无比,哪里能听得到? 身处之地应是地下百丈处,也不知何人在此处建了座庞大的地府,这地府之大,就算是同时挤起万人,也是丝毫不觉得拥挤了。 千衣雪虽没有细数身边的修士,也知定在五千人以上。但是这么多修士到在此处,却是不知何意,顾三为何领她来此,亦是难以测度。 顾三就坐在千衣雪身侧,此时他在千衣雪耳边道:“好教小仙子欢喜,原承天此刻怕是已寻到你我刚才的住处了。” 千衣雪心中一跳,面上却淡淡的道:“想来三舅定是给原道友留下礼物了。” 顾三哈哈大笑道:“倒也瞒不过你。不过那原承天甚是精明厉害,未必就能伤得到他。” 千衣雪淡淡的道:“有顾沉舟出手,还怕原承天不死?三舅不妨多替自己考虑,也许在顾沉舟动手之前,三舅却被原承天寻着了,那才是有趣。” 顾三便向四周人群一扫,微笑道:“小仙子莫要小瞧顾氏的实力,我顾氏布局天下,怎是其他仙族可比。便是顾氏仙会除名,那昊天仙修界,仍是我顾氏的天下。” 说到这里,顾三忽的语转温和,那声音中最令人讨厌的傲慢讥讽也去了大半,就听他诚恳的道:“雪儿,我顾氏人丁不旺,那每名顾氏弟子,皆是我顾氏的宝贝,雪儿仙基灵慧,皆是一时之选,三舅便盼着,你有朝一日能改变主意,回归顾氏门宗。” 千衣雪冷笑道:“这话倒也说的轻巧,却不知我回归顾氏,又有什么好处。” 顾三道:“别的且不说,眼前这里便是一桩极大的权柄,雪儿若是有意,三舅便尽付于你。” 千衣雪奇道:“权柄?三舅此言,着实让人听不懂了。” 顾三微微一笑,忽的轻轻一弹指,那指尖就绽出三朵金莲,这金莲缓缓升到空中,忽的大放金光。 那地府中的诸修原本安坐不动,见到这空中的三朵金莲,忽的齐齐转目瞧来,也就是数息之间,那些修士面上就下出极欢喜极敬畏的神情来。 “仙主光降,我等不胜之喜。”忽喇喇一声,五千修士就齐齐跪倒在地。 第1235章权倾天下又何妨 千衣雪怎经历过这种场面,眼瞧着面前黑压压跪下来一片,无人胆敢抬头,饶她是仙修境界,也觉得心中怦怦乱跳,双手盈盈尽是汗水。原来顾三权威若此,此人究竟还有多大的秘密,着实成迷了。 顾三瞧着众修跪拜,也不理会,只是淡淡的道:“三大仙老来见我。”转过身来,推开身边一扇房门,千衣雪如痴如醉,也随着顾三走进房中。 这间屋子甚是宽阔,四壁上挂着油灯数盏,屋中放着一桌一椅,桌椅之后,乃是一座屏风。千衣雪向那屏风后瞧去,却是黑洞洞的一个幽长的通道,也不知通向何处。 此处是苏城地下,自然亦受苏城禁制约束,因此千衣雪猜想,那屏风后的通道,或许就是顾三的退路了。若是前方有所不测,就可沿着屏风后的这条通道扬长而出。这也是那顾三行事的风格。 这是千衣雪心中自有满腹疑团,可她与顾三相处多时,也算是略略了解了其人性情,越是她想知道的,那顾三越是不肯说的,越是她不肯知道的,却连一个字也别想少听。 此人的性子,便是这般冷血无情。 片刻之后,门前脚步声响,一个低哑着声音道:“仙主在上,卑职李神通,仇云杰,古星辰求见。” 顾三淡淡的道:“仇云杰,古星辰进来。” “是。”门外响起两声,房门便被缓缓推开,一名男子一名少年轻推房门,低头走了进来。 那男子约是六旬上下年龄,禁制之中,也瞧不出其修为来,那少年生的倒也俊俏,只是双目游移不定,偶露凶狠之色。 那修士的仙基灵慧,只需瞧其相貌,就可大致猜出来,这少年相貌不过弱冠之龄,却能在这五千人中脱颖而出,想来仙基不俗,修为也是可观。 而二人偷目瞧来,见千衣雪不过十七八岁相貌,又与顾三一处,想来身份非凡,自然正眼也不敢来瞧来了。 顾三也不去瞧二人,自顾自对千衣雪道:“有些事也需慢慢让住你知晓,昊天九方散修如云,数目着实难测,每方之散修众,或有八九万,或有数十万。这其中,依附我顾氏者,有三万之众。” 千衣雪道:“三万之众,这数目也不算小了。” 男子与少年听了,皆是默默点头,面露得色。 顾三却摇头道:“我顾氏也是近几年来,才知散修视仙族为仇雠,其志可用,只可惜下手却是迟了。且这三万之众,遍布九方,组织散乱,其实不堪大用。” 那男子和少年急忙跪倒,道:“皆是我等无用,未能约束诸修,此次苏城聚会,也只是邀来了六千散修。” 顾三冷哼道:“本届仙会之中,来了约有四五十万散修,而我顾氏之众,不过六千,可见这几年来你等招拢人众,毫无建树可言。你等轻轻一句,就推了个干净,说的倒也轻巧。” 二修伏在地上,身子只是发抖,哪里还敢说话。 顾三又道:“我且问你等,这次苏城中的散修,共分为几伙,为首者又是谁?其中谁的势力最强,可曾有其他仙族插手?” 男子和少年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无底,可却知道若是一言不发,只推不知,那顾三还不知会降下怎样的惩罚来,那顾三冷血之极,手段阴毒,谁不惧怕? 少年便勉强道:“此次苏城所聚修士,或有八伙,那为首之人,仙主想来也是听过的,不过是金水木,倪玄羽,钱三,赵七罢了。至于这八大散仙会是否与其他仙族勾结,卑职倒是不曾听说。” 顾三点了点头,双目一挑,示意那男子说话。 男子道:“诚如古老弟所言,我等所知情形,便是这般。” 顾三道:“既然你所知之事与星辰一般,那要你何用,反倒费我仙丹资材无数。”便将手轻轻一拍。 不想这手掌轻拍之下,那男子全身一震,目中露出又惊又恐的神情来,就见他慢慢倒下,口中鲜血长流,在地上抽动了数下,很快就是一动不动了。 那古星辰只当没有瞧见,可双手却在簌簌发抖。低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顾三转向千衣雪,却笑将起来,道:“雪儿,你日后若是执掌大权,可得记住了,那御众之道,就是要赏罚分明,此人仗着资格甚老,向来倦于理事,只知混沌度世,这样的手下,不要也罢。” 千衣雪见那男子的死状,知道乃是因符誓发作而死了,心中虽惊,面上却道:“你这勾心斗角的行径,我可不爱管。” 顾三微笑道:“只因你没尝过权力的滋味罢了,那仙修之士若是只求长生,为何不去遁世修行?为何却要千方百计炼制法宝,修行法诀?只因唯有修为增进,才可压诸修一头,决定他人生死。而万千性命,予取予夺,那才是真正的权力。” 千衣雪瞧着顾三,慢慢的道:“我若是有了这样的权力,你猜猜我第一个便杀谁?” 顾三哈哈大笑道:“如果你想杀我,就得从今日起跟着三舅好好经历一番,日后这三万散修之士,还怕不是你的?” 千衣雪道:“这倒是奇了,那顾氏弟子虽少,还怕选不出你的助手来,怎的便偏偏要我跟着你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顾三面色忽的黯淡下来,喃喃的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千衣雪与顾三斗智斗口,那顾三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哪怕是被千衣雪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是笑容不失。此刻之神色黯然,却是第一遭了,千衣雪忽的就生出不忍之心来,觉得自己以前对他,未免有些过分了。 顾三面容一肃,道:“李神通,你且进来。”声音甚是温和。 门外便走来一修,满面肃然,入门来便长长一揖,接着便行跪拜之礼,那礼数甚是周全。 顾三不等他行完礼,便将刚才问过古星辰的话又问了一遍,李神通也不多言,就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中,递了上去。 千衣雪见李神通所跪之处离顾三尚远,顾三若是长身去取玉简,只怕于身份不合,正巧自己便立在李神通与顾三之间,也就随手接过玉简,交给了顾三。 那顾三接玉简在手,竟是满脸喜色,口中咕哝了一句,像是“多谢”二字,只是其声甚轻。 而千衣雪回过神来,全身就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直视这顾三为最大的仇敌,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哪知此刻胸中恨意却是若有若无,这又怎能不让千衣雪惊惶之极。 细细想来,这顾三身上的确有种惊人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之中,就生出崇拜仰慕之情来,就连他那日在自己身上连刺数剑之事,似乎也是淡了。 顾三接玉简在手,微微点了点头,道:“此处不便检视,你只管说来。” 李神通道:“仙主明察,那玉简之中,实为卑职这一年来的心血,举凡八大散仙会的首领来历,会中人数,高境界修士的姓名数目,皆有涉及。” 顾三越听越是欢喜,道:“这么说来,果然是一言难尽了。也罢,你既是如此能干,定然知道其他仙族有否染指散仙会了。” 李神通道:“八大散仙会中,有三家出自白原,苏氏怎能置之不理,只是这三家散仙会对苏氏恨之入骨,怎肯与苏氏弟子接触,因此苏氏弟子虽知这三家动向,却只行监视,瞧其心思,只怕也没将这三家放在眼中。” 顾三道:“苏氏权倾天下,实力超群,便是一方昊天印,就可打遍天下修士,散仙会乌合之众,又怎能放在眼中。除了苏氏之外,可有其他仙族,打那散仙会的主意?” 李神通道:“那风氏因其势弱,又是夹在姬叶两氏之中,形势好不尴尬。因此的确有曾和南土一家势力最强的散仙会有所接触,那风七公子性情慷慨,极善知人,因此南土的散修会倾向风氏甚多。” 顾三道:“苏叶二氏之外,还有何族与散仙会联络?” 李神通道:“卑职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三忽的冷笑道:“你与慕元青也算是一见如故,那慕元青难不曾没对你提起,慕氏其实亦是青原散仙会的慕后主使吗?你替慕氏隐瞒此事,究竟是何主意?” 李神通神色不变,道:“说起与慕氏交往,卑职其实有一秘事相告。” 顾三面色惊疑,道:“实为何事?” 李神通道:“此事甚是隐密,还盼仙主屏退左右。” 顾三手一挥,那古星辰就急急退下,千衣雪也欲转身离去,顾三却道:“雪儿留下不妨。” 千衣雪道:“我也懒得去听。”不过想到那厅中甚是拥挤,着实不肯前去,也就罢了。 李神通此时笑道:“此事关涉甚大,以在下瞧来,倒不如让慕公子亲自关说,最为妥当了。” 李神通话音刚落,那屏风后就转出一人来,一身白衣如雪,神色冷漠之极,不是慕行云又是谁? 第1236章群修齐至风云会 猎风循声望去,见来者竟是公子我,心中亦是欢喜,原承天与公子我实为莫逆之交,既然是原承天的知已,则必然被猎风所重。因此猎风立时上前行礼。 公子我向猎风一瞧,又惊又喜,道:“猎风,怎的你的修为进境如此之速?这可是糟糕了。” 旁边一位仙修之士道:“猎风修为进益极速,那是我凡界仙修之福,怎的反而糟糕起来?” 公子我皱眉道:“当防那承天境界亦在我之下,不想眨眼间承天飞升三载,空留我在这凡界伥望。如今猎风已近仙修之境,眼瞧着又要超过我了,说起来岂不是羞杀了。”言罢哈哈大笑。 猎风听他这般说来,亦是大笑,又问道:“前辈今日来之何速?”那公子我对云裳一片痴心,早就名闻天下了,诸修皆以为公子此刻应该在天南城才是。 公子我老脸一红,道:“前几日我心血来潮,就怕幻域有事,负了承天的嘱托,这便来急急赶来。”却不敢提云裳之事,想来自是安排妥当了。 公子我一边与猎风说着话,那神识亦出,这是要与素天问比个高低了。 当初公子我的境界原是比不过素天问,可一别三年,公子亦是仙修境界了,二人的神识究竟谁强一些,便好来做了个比较。 神识无形无迹,怎能瞧得见,诸修只管凝目于七具铜像之上,就可知端底了,忽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两具铜像霍然绽裂开来,而那神识威压不减,继续压将下来,铜像碎片便成粉未,纷纷扬扬洒了开去。 诸修见公子我一道神识压碎两具铜像,皆是轰然叫好。 素天问赞道:“我只当这世间唯有承天的神识能强过我了,不想公子的神识亦是这般了得,这样瞧起来,公子的神识极限,当在五莲了。此刻修为,或已强过三莲了。” 公子我道:“五莲境界怕是可望而不可及了。”已是承认自己的神识极限,果然是五莲之境。 这时古长老亦取出法剑来,要破这天魔阵法。不想刚要动手,素天问微微一笑,道:“又有道友来援,让人好不欢喜。”便将手掌一拍,现出阵法来。 刚才公子我不用素天问显出阵法,就径直冲了进来,那是公子我的身具神识之故。其他修士若入这祷天无旗阵,非得素天问现出阵法不可。 那修士匆匆而来,进到阵中之后,做了个罗圈揖,道:“在下不才,亦欲助诸修一臂之力。” 说罢此言之后,此修就取出一粒赤珠,向空中一祭,那赤珠祭出去来轻飘飘如若无物,沉下来却是沉重如山,一具铜像被这赤珠一压,立时就是四分五裂了,虽不及素天问与公子我的神识之威,亦是颇不容易了。 那修士碎了一具铜像后,便将赤珠一收,复又揖手道:“此处大修如云,在下的微未之技,怕是用不着了。索苏伦此番必定大败而归,再无疑问,在下这便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素天问连声挽留,那修士还是急急的去了。 公子我笑道:“老周昔年与承天有隙,终究是挂不住面子,任他自去也罢。” 原来此修便是天一周修了,当初曾因步遥环之邀,寻过原承天的麻烦,此处皆是原承天的知交故友,此人自是不便久留。但其人既然能想到来此出力,亦显出一片公心来。 这时另两名仙修之士道:“我等再不出手,只怕就轮不着了。” 二修正想取宝祭法,哪知素天问袍袖一拂,空中又落下二人来,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玄机,你我二人来得倒也巧,可不是赶了个正着。” 诸修转目来瞧,其中一名修士倒也面熟,那是凡界散修名士步遥行,另一名修士白袍高冠,仙风道骨,场中大半皆是不识。 公子我忙揖手道:“原来是步道友和器祖玄机兄驾到,那步道友也就罢了,早在料中,玄机兄大驾光临,着实令在下惊讶。” 诸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白袍高冠之士便是器祖陈玄机,惊讶之余,亦是欢喜,纷纷上来问讯。 猎风心中道:“怎的这些凡界大修就像约好一般,来的这么及时?除了无参,再无别人弄鬼了。” 就向令无参瞧了一眼,令无参嘻嘻一笑,向猎风做了个鬼脸。猎风亦喜令无参机灵,不免也是一笑。 看来令无参的小天课早就算到今日之祸,这才早早通知下去了,那令无参虽是境界低微,年纪不大,可一来是天一宗令氏后人,二来是受原承天之托,自是天下皆知,谁人不卖他几分面子? 就见那步遥行与陈玄机也已是仙修境界,看来自原承天携幻域诸修飞升之后,凡界修士已及时补上这仙修境界的空缺来,凡界仙修界终于又迎来一个盛世了。 步遥行与陈玄机不及和诸修寒喧,就各取一宝,祭到空中去,来破这天魔阵法。 步遥行所用之宝乃是陈玄机替他打造的阴阳双刀,此刀在步遥行晋级仙修之后,想必又重加炼制,因此那法宝神光,已与猎风当日所见不同。 就见那阳刀在空中一晃,化为一道青光,细细瞧来,此光宛如青龙在天,正在那里张牙舞爪。而阴刀则化一道黑光,黑光之中有长大黑蛇一条,在那里吐信摆尾。 当初的阴阳刀,如今已变成龙蛇刀了。 就见那青龙朝一具铜像的将顶一扑,黑蛇则将长尾卷来,卷住铜像的腰肢,龙蛇同时发力,那铜像轰然便倒。 不等诸修抚掌叫好,陈玄机亦出法宝。诸修知道此人乃天下器祖,所用法宝必定与众不同。 却见此修所用之宝,乃是一只玉盒,玉盒打开之后,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就于金光之中,跳出一名三岁童子来。这童子生得粉雕玉琢,好不可爱,两只肥嘟嘟的手掌之中,各有青白两个光丸,也不知是怎样的法宝。 诸修皆是识货的,见到这玉盒化出童子来,怎不赞叹?要知道那器灵化为人身,诸修虽是见过,可但凡这样的法宝,皆是天材地宝,人力怎可炼成? 比如那刀君魔晋南,亦是器灵化身,可刀君魔晋南的地位,在法宝之中可是极高了。 再比如原承天的无界之剑,虽设青鸟为器灵,可青鸟至今不曾化出人形来,亦可知器灵化人形之难。 如今陈玄机此宝,分明是其亲手打造,不想却造出这人形器灵来。那器灵做婴孩之状,自是因为此宝初成之故,可亦知此宝日后成就,端的是不可限量了。 陈玄机便掐法诀,空中童子就向铜像扑去,双手的青白两道光丸急急祭出。那铜像立被这青白两道光丸打进肚子里,只是这铜像如此高大,就算是被洞穿了两处,又能怎样? 就在诸修惊讶之时,那铜像身上四处就发出青白两种光芒来,诸修这才明白,那是童子手中的光丸发挥威能了。 那青白光芒愈来愈强,几乎令人不敢凝视了,忽听得“轰”的一声,面前光芒大盛,怎能瞧得清面前景物? 片刻后光芒总算黯淡下去了,诸修再瞧那座铜像,竟已是空空如也了,那铜像竟被这法宝化得干净。 素天问不禁抚掌赞道:“玄机道友,此宝以人力而造器灵,炼器灵而化人身,着实是惊世骇俗。凡界器修,果然算你是第一。”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素老谬赞,实不敢当。也亏得承天道友早早飞升而去,若是他留在凡界,又想专心来抢我饭碗的话,我这器祖的名头迟早要被他夺了去。” 猎风听他对原承天赞誉有加,心中怎不欢喜,对此老大生好感。 不过转目去瞧那座天魔阵法,却是着急,原来阵中的八具铜像,已被素天问,周祖,步遥行,陈玄机各毁了一座,公子我则是一道神识压碎两具铜像,如今可就只剩下两座铜像了。 那猎风的心性,自是凡事争先,若是原承天在此也就罢了,只好听主人差遣,如今主人不在此处,自己便是原承天的代表,破这天魔阵法,又怎能少得了自己? 想到这里,当即一步踏出,就向那天魔阵法冲去。令无参见不是头,忙叫道:“姐姐,莫要乱闯。” 可是那猎风步何等快捷,令无参还没喝出三字来,猎风已扑进阵中,手中赤刀向一具铜像拦腰斩来,那铜像便是一座山峰,也经不住猎风这奋力一刀,立时就被斩为两半了。 这时诸修亦同时叫道:“猎风,速速出阵!” 可猎风瞧见只剩一座铜像了,怎肯就去,心道:“斩了这最后一具铜像,这阵法如何发作?” 心到身至,赤刀已呼呼劈去,这最后一具铜像亦难逃此劫,先被猎风斩去了铜像脑袋,又被猎风的赤刀顺势下劈,立成两半了。 便在这时,那阵中阴风阵阵,黑雾升腾,于阵中传来顾沉舟的声音道:“此阵若不先设铜像,引你等来攻,又如何从容布置。猎风,你诛我分魂,此罪难饶。今日便杀你祭阵。” 第1237章移形换位显神通 就见阵中浓云密雾之处,独独显出顾沉舟的身形来,此修足踏两朵金莲,头顶有庆云护体,手持一柄法剑,口念法诀,就将那阵法转动起来。 就见那八具铜像,又现出八具石像来,而细瞧这八具石像相貌,或男或女,或是法相庄严,或是面目凶恶。如素天问,公子我这般玄承深厚者,就瞧出那八具石像或为历代魁神之貌,或为魔界有名的魔神。 公子我见这阵中突现石像,且阵中罡风魔息极强,知道此阵已成,与刚才大不相同了,叫道:“不好,猎风不识阵法,如何破阵。”一步跨去,也纵身进了天魔阵法。 顾沉舟道:“公子我,你既来送死,少不得亦要成全了你。” 手中法剑向公子我一指,阵中飞来一朵黑云,向公子我罩去。与此同时,又手起红云一朵,向猎风罩来。而二人本来相隔不远,却见那八具石像同时一同,这阵法变动起来,二人立时就瞧不见对方了。 猎风虽被陷在阵中,倒也不慌,只恨自己随主人破阵无数,主人又是阵法大家,自己却不曾学得一星半点。 瞧见红云扑来,口中叱道:“这是什么东西。”挥刀便斩。 那红云扑到身前,就化成一团烈焰着地卷来,猎风将手中赤刀改斩为卷,“呼”的一声,将这团红云化焰卷到一处。原来她手中的这柄太一神火刀内蕴太一神火一丝,此火为天下诸火之源,因此怎惧火攻? 反倒是赤刀卷来,激起一股狂风,将这朵红焰逼到一处去来。 猎风眼尖,已瞧见红云之中,似有一个活物在那里喷火吐焰,当即手起刀落,将那火焰中的物事一斩为二。 就听得火焰中传来一声惨叫,两团焦黑的物事跌落出来,也不知是怎样的魔兽。猎风哪里去瞧,灵识向四周探来,只瞧见顾沉舟在前方仗剑施法,心中道:“此时不将此贼斩杀,更待何时。” 这时猎风在阵中瞧不见公子我,只能瞧见顾沉舟,可诸修在阵外,却能清清楚楚的瞧见猎风与公子我被分隔开来,那猎风的身形动作,亦能瞧个清清楚楚。 见到猎风斩杀红云中的喷火魔兽,诸修自是欢喜,可见猎风意欲去斩杀顾沉舟,诸修不由得大叫道:“不可。” 那顾沉舟身为阵法之主,独独显出自己的身形来,那分明是想诱人上当罢了,其人身周,必定是布下极厉害的陷井。 令无参与猎风经这一月时间的相处,情谊最厚,见到猎风遇险,一双俊目都急得红了,身子一动,就想冲进阵去。 素天问眼急手快,一掌按将过来,令无参身子被一团极柔之力罩住,便是动弹不得了。 就听素天问道:“阵中有公子我,猎风暂时不会有事。”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公子我于阵中作歌道:“我乃天地逍遥仙,只因情劫谪凡间,胸中杀气消磨少,不斩奸佞誓不还。” 歌声罢,身边两具石像被震得粉碎,那阵法便现出一丝空隙来,公子我仗剑急遁,刹时就来到猎风面前,高声道:“猎风,你既欲斩此奸佞,后便来助你。” 素天问听见此言,捶手叫道:“怎的公子我也是这般不晓事!” 猎风却是闻言大喜,道:“前辈只管押阵,猎风誓斩顾沉舟。” 一步跨出,就到了顾沉舟面前,立时手起刀落,那顾沉舟抬剑来迎,哪知却慢了半拍,被猎风的赤刀一劈两半。 猎风见如此轻易得手,也是一怔,忽觉刀下所斩之物甚轻,细细一瞧,却是一具草人,这才知上了顾沉舟的恶当。 便在这时,从空中落下一物,瞧来如山似岳,猎风抬头一瞧,只见这物事金光灿烂,好似一片铜钹,怕没有三五十岳之重。急急就想遁走,哪知脚下灰云升腾,双足像是陷入一团泥淖之中,竟是动弹不得。 公子后哈哈大笑道:“不要慌!”笑声未停,又有两具石像被震得粉碎,那公子我抬起手中法剑,向那猎风一指,猎风身不由已,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也不知怎的,就被移出了陷井处。 她正想松一口气,忽的瞧见公子我却陷在那团泥淖之中,空中那片金色铜钹离公子我的头顶只有数尺了。 猎风这才明白,公子我刚才也不知是用了何种妙术,竟将二人身形换位。只是猎风既出虎穴,那公子我却陷狼窝了。 猎风见此情景,又是感激,又是担心,若是公子我就此殒落,自己唯有以身相殉罢了,否则这救命大恩,如何能报? 公子我却是不慌不忙,扬声道:“猎风莫惊,这宝伤不得我。” 话音刚落,那铜钹轰然的盖将下来,也不知将公子我压到哪里去了。 猎风正在惊惶,一道人影忽的从阵外掠来,叫道:“猎风,此阵非寻常方法可破,我亦来助你。”原来是古长老亦抢进阵来。 这时人影闪动不停,猎风身边刹时就多了五道人影,除了素天问要主持祷天无旗阵,令无参境界低微,不可妄动之外,步遥行陈玄机以及另两名仙修之士,都踏进阵来。 原来刚才公子我连破四具石像,使得阵法动摇,露出老大的破绽来,诸修皆是当世高人,立时就瞧出这阵法的弱处。原来这阵法全靠八具石像镇守,方能凝聚魔息。否则这清平凡界,哪里来的这么多魔息可用? 而此阵若是魔息散去,则立时无用了。 而观顾沉舟施阵的本意,应该是将阵法立在秘道出口处,等魔界诸修齐至,占住了八个方位,那阵法魔息不绝,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不知出了什么状况,魔界诸修迟迟未至,顾沉舟以铜像石像镇守此阵,又怎能维持得住? 这也是公子我要助猎风斩杀顾沉舟的理由了,若想斩杀顾沉舟,此刻时机最佳,等到魔界诸修赶到,只怕就要困难之极。 陈玄机叫道:“公子我,那钹中滋味可好?” 公子我声音闷闷传来:“时有风火,尚好,尚好。” 陈玄机笑道:“这魔钹经魔火百年淬练,好不坚固,需得你我内外夹攻,以金木之宝同时击来,方能击得粉碎,你可准备好了。” 公子我哈哈笑道:“若无器祖在此,这宝物可就困杀了我。” 陈玄机袖中取出一物,乃是一根小小的木锤,瞧来好似孩童常用的拔浪鼓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把玩一番。但此物有雷光闪动,滋滋有声,可见是一件奇物了。 猎风好奇,道:“器祖,此宝何名?” 陈玄机道:“此物非同小可,乃是天雷中生就的一根灵木仙芽,经千年雷击电闪,方成一木,名叫仙雷木。此宝便是以仙雷木制成,名叫仙雷锤。”说话之中,就将此宝祭起。 这时顾沉舟身影一闪,再次于阵中显出身形来,叫道:“陈玄机,我与你无仇,你也来扰我好事,今番定斩不饶。”手中法剑一指,空中魔息纷拥而来,那魔息之中,尽是吼声嘶叫,也不知顾沉舟召唤了怎样的魔兽来。 古长老手指轻弹,将一滴太一弱水祭在空中,朗声道:“诸修只管施法,有此弱水加持,万无一失。” 那太一弱水果然是天下至御之宝,顾沉舟祭来的魔息虽强,又怎能近得了身?诸修早就闻听太一弱水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诸修纷纷取出法宝,去取那魔息中的魔兽,一时间阵中法宝神光乱闪,也有击中了的,也有落空的,却听到魔息中的兽吼声已带嘶吟痛苦之声。 这时仙雷锤高高扬起,重重落下,若是换了其他人,被困在这铜钹之中,怎知仙雷锤击来?若等到雷锤落下再来在钹内动手,只怕就要迟了。 那公子我修就神识,这铜钹也是拦阻不住的,神识中探到雷锤落下,手中法剑也立时祭出。这金木同时击中铜钹,这响声可是非同小可,就好似那界域崩塌一般,震得诸修几乎是半聋了。 可怜令无参修为不足,差点被这巨响震倒,亏得素天问袍袖一拂,替去挡去大半声波,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那铜钹果然厉害,就被这金木二宝同时击来,也只是裂开数道缝隙罢了,公子我身化长虹,就从这裂缝之中一纵而出,向陈玄机揖手道:“多谢器祖相救。” 这时古长老就取出阴阳镜来,将阴镜对准了顾沉舟,法宝微微一晃。 顾沉舟知道此镜厉害,慌忙将身子一闪,借助那阵法之力,早就移到他处去了。 不想猎风的目光一直曾离他半步,猎风就忖道:“这具身体既然惧怕古长老的法宝,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眼瞧着顾沉舟身形刚刚站稳,猎风脚下步法已动,这猎风步在这阵法中之后,正可大显神威,只此一动,猎风的身子就到了顾沉舟身边,手中刀急急一落。 顾沉舟冷哼一声,道:“只当我怕你不成?” 手中法剑来迎,就与猎风斗在一处,一个是顾氏剑诀,昊天独步,一个是独创近战之技,凡界无双。二人究竟谁能技高一筹,端的是无法预料了。 诸修见猎风与顾沉舟相斗正急,两个人影转来转去,几乎都瞧不见了,实不知该如何插手。 这时阵中忽地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好热闹。” 第1238章一刀在手万人避 顾三瞧见慕行云忽地现身,瞳孔蓦的紧缩起来,缓缓转过身来,去瞧那李神通。 这李神通脸上肌肉牵动不止,却是面带笑容,道:“仙主,你终日设谋,终将死于阴谋之下,想来您老人家也早该料到才是。” 顾三点头道:“说得好。” 他转向慕行云时,却微笑道:“能死在行云公子手中,倒也是一桩幸事,只是李神通既能出卖我,日后定也会出卖你,公子不可不察。” 慕行云道:“说得好。” 手中刀忽的一动,那李神通一颗脑袋便飞了起来。李神通怎样也想不到,那慕行云竟会向自己动手,便见他的双目犹自圆睁,怕是怎样也想不明白了。 千衣雪见李神通竟被慕行云一刀斩杀,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按理说她与此人也只是初识罢了,可是能做出那卖主求荣勾当的,又怎是什么好人。忍不住就叫道:“杀得好。” 慕行云定定的瞧着顾三,道:“姓顾的,行云若是杀你,怕会污了这把族传宝刀,你自裁吧。” 顾三道:“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你的生辰秘密告诉了我?” 慕行云淡淡的道:“那人或是我至亲之人,或是我至亲所爱。行云只知道无论是谁,若非迫不得己,绝不会出卖我。而这个秘密,行云着实不愿知道,却知道你只要一死,那这个秘密就会永远无人知晓了。” 千衣雪拍手赞道:“昊天九公子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慕行云瞧了瞧千衣雪,笑道:“承天对你极是关切,只可惜这一次却是我抢先寻到你了,我倒想瞧瞧,当我带着你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承天又该是怎样的神情。” 千衣雪格格笑道:“被你这样说来,我也极想瞧瞧了。” 二人谈笑自若,就当顾三为无物了,而昊天之大,也唯有慕行云方有这样的气度,视那顾氏弟子如死人一般。 慕行云忽的瞧向顾三,奇道:“你怎的还不去死,莫非真要等我动手不成?” 顾三此刻已是面如死灰,低声道:“想取我顾三的性命,倒也不难,若是行云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是自裁又有何妨。” 慕行云道:“不妨说来听听。” 可是千衣雪却是心惊胆战起来,那顾三心机似海,慕行云纵是修为强过了他,若论心机,又怎是顾三的对手。只可惜慕行云话出如山,既然说过不肯亲手杀了顾三,又如何能出尔反尔? 那顾三莫非就从此处着手,要让慕行云左右为难吗? 且只隔了一扇门,门外就是五千修士,那慕行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总不可能敌得过五千之众。 顾三却不瞧向慕行云,而是对千衣雪道:“雪儿,我有一句话,你务必记在心中,你只需听了这句话,我顾三死也无憾了。” 千衣雪急忙掩耳道:“这是你的诡计,我绝计不听。” 那顾三面上难掩失望之色,又是伤感,又是落寞。千衣雪瞧见这个神情,心中不由也是一软,心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他诡计多端,难不成多听一句话就会翻江倒海?” 于是便道:“我只听你说一遍,至于能不能记得,我也不知。” 顾三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一字字念道:“锦帕千堆雪,百年无梦悲,家恨不能报,此身怎能回。” 等念到最后一个字时,其目中神采,就渐渐黯淡下来,而其面色也就是慢慢变得灰暗,到最后身子一动不动,瞧来果然像是去了。 千衣雪定定的瞧了顾三半晌,心中迟疑,转向慕行云道:“真是死了吗?” 慕行云笑道:“的确是死了。” 千衣雪便伸出手去,探那顾三的气息,果然是一点气息也无,那身子亦是变得僵硬起来,居然真的死了。 千衣雪每日里不知想过几次,想杀了面前此人,可如今顾三死在面前,反觉得心中怅然,不知道是因为不能亲手诛此恶贼,还是另有原因。心中就像是塞了一堆石头,怎样也轻快不起来。 她喃喃的道:“行云公子,他最后说的那四句话,究竟是何意?” 慕行云道:“你觉得你离开这里后,会将这句话告诉谁?” 千衣雪道:“自然是原道友了,不过只怕原道友也未必明白的。” 慕行云又道:“除了原承天,还有谁?” 千衣雪道:“那便是……那便是。” 慕行云笑道:“这就是了,你此刻心中想到的这人,定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到这里,就向那房门大步走去。 千衣雪慌忙拦到慕行云身前,低声道:“这门可开不得,你可知那门外有多少人?” 慕行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或有五千余众。” 千衣雪道:“这就是了,你刚刚杀了他们的仙主,又闯进这五千修士群中,可不就是找死?你刚才从那里,我等便从哪里去罢了。” 慕行云淡淡的道:“刚才从密道进来,那是迫不得已,如今此人已死,我慕行云又怎能再偷偷摸摸。何况我既杀了他们的仙主,他们迟早要来报仇,与其等他们来找,不如我去找他们。” 说到这里,一手抓住千衣雪的手腕,一手将那房门推开,向前跨了一步,朗声道:“在下慕氏行云,刚刚诛杀了你等的仙主,想报仇的,只管过来。” 那地府中的数千修士见到慕行云蓦然出现,已是一惊,忽听到慕行云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惊呆了,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动。 慕行云就牵着千衣雪,一步步向前行去,那拦在面前的修士被其气势所夺,慌忙就向后退去,诸修的神情,皆是惊疑不定。 这时有那机灵的修士回过神的,就窜进屋中去瞧,立时便大叫道:“仙主与李仙老皆被此人所杀,大家莫要放过他。” 此言一出,立时群情涌动,便有七八名修士举剑刺来。既有人领了头,诸修自是闻风而动,就见那地府之中处处闪动起刀光剑影,那是人人皆拔出了法剑法刀。 千衣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颗心就快要跳出了腔子,偷眼瞧去,那慕行云仍是面色从容,仍然还带着一丝笑意来。 这时那七八名修士的法剑已到,慕行云长刀挥出,诸剑皆断,更有二人惨呼起来,那是被这一刀顺势割了手腕。这把长刀竟是锋利之极。 此时这五千余众,势如排山倒海,就朝着慕行云与千衣雪拥来。幸好这是在苏城禁制之下,否则便是诸修人人一点灵压,也可将千衣雪压得粉碎了。 也幸好此处被禁制所禁,否则慕行云七月心刀一出,那诸修便是千人万人,也是毫无还手的余地。此刻与慕行云近身相斗,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那慕行云一手紧紧牵牢了千衣雪,一手随意挥洒,脚步则是不停。 说来也奇,他的长刀也不过四尺罢了,可是刀锋所及,却连那数丈余外的修士也一并斩到,因此每次长刀挥动,便是断剑断臂如雨,那情形好不恐怖。 如此每行一步,便斩十余人,好在慕行云脚步不停,长刀又可及远,因此这地府虽是血如泉涌,慕行云身上倒是没沾到一滴。 诸修原本是凭着血气之勇,又见慕行云只有二人,这才拼命涌来,那仙主平时待人虽是严苛了些,可受其约束已久,这时心中生出替仙主报仇之念,也是当然。 可是诸修被慕行云且行且杀,情景惨不堪言,虽然瞧其长刀挥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奇处,可是那长刀袭来,偏偏无可抵御。此刻再瞧向慕行云,就好似天地杀神一般,诸修油然而生恐惧之心,那胆敢向前者已是越发的少了。 慕行云连行十步,那冲上来的修士却是越发的少了,慕行云心中也是轻轻舒了口气。 他怎不知昊天散修对十大仙族积怨已深,顾氏正是利用散修心理,要集合散修之众,来与仙族争衡。今日就要趁此机会,让一众散修明白,那仙族在昊天立足万年,可不是平白得来,若与仙族争斗,势必损失极惨了。 只盼诸修能记得今日教训,就此打消无妄的念头,自回深山静修,自己今日惹下杀孽,也算是不枉了。 便在这时,有人叫道:“仙主皆是被那女子所害,去杀了那女子。” 诸修闻言心中大震,那慕行云固然是无可争锋,难不成还杀不了那女子?因此刚刚退下的人潮复又拥了过来,只是刀剑所向,却是千衣雪。 慕行云心中怒极,暗道:“顾氏之众,果然卑鄙得紧。” 手掌紧紧一握,那长刀便生出一圈光晕来,这时第一波人潮已到,长刀护定千衣雪,就划了个半圆。 这次长刀的锋芒威能范围更强,五丈之内的修士,皆被这刀芒所伤,那刀芒无坚不摧,任你是怎样的法剑,怎样强横的肉身,也难禁得住这长刀一割。 但是涌到前面的修士纵是臂断身死,仍是涌了过来,原来是远处的人群暗中发力,因此人流如潮,誓要凭着无穷人力,将慕行云与千衣雪生生挤杀。 慕行云长刀连挥,伤人无数,却发现人群离自己越发的近了,而无数人众涌成的力量,竟是庞大之极,自己竟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饶是慕行云傲视天下,至此也是暗皱眉头,心中忖道:“莫非这一次我竟是托大了?” 第1239章笑谈生死授刀诀 这时人群中有人喝道:“慕行云纵有三头六臂,我等只需挤到他面前,乱刀就可将其砍死!大伙儿努力向前,谁杀死了慕行云,我等就奉他为仙主。” 千衣雪循声瞧向此人,正是刚才屋中的古星辰,此人不愧为三大仙老之一,临机应机之能,倒也不俗。 人群听到古星辰这样呼喝,皆是发一声喊,叫道:“杀死慕行云,便奉他为仙主。” 一时间群情激愤,人人奋勇向前,人群这般一发力,那人潮的力量就一股股涌来,刹那间就有人涌到慕行云和千衣雪身前了。 慕行云紧皱眉头,长刀挥动不绝,此刻他见形势危急,再不容情,就见那刀气纵横,刀芒闪烁,诸修逢着便死,法剑法刀触之皆断,一连诛数十人,就将这第一波攻势生生压了下去。 千衣雪心中道:“慕行云长刀厉害,谁先到面前,谁就先送了性命,怎的这些修士这般糊涂,为图虚名,只管涌上前来。” 她先前自是惊惶之极,此刻定下神来,取出银刀御敌,亦能助慕行云一臂之力。此刻形势略安,便冷眼瞧去,只见那挤到前面的修士,亦是面露惧色,奈何远处的人众暗中发力,就算不肯向前,就被这人潮挤了过来。 而远处的散修既知自己不会有丝毫风险,又怎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奈何这局势虽是瞧得明白,却是无计可解,而诸修身在人众之中,亦只能随波逐流,那站在远处的,庆幸今日有惊无险,那站在近处的,就算想脱身也是不能了。 千衣雪暗忖道:“这些仙修之士若是单打独斗,那是个个精明,偏偏聚到一处之后,就好似没了脑子一般,这情景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时慕行云的步子亦是越走越慢,往往要连挥三四刀才能行得一步,而此处离地府出口,怕没有上千步?而瞧这情景,也许这一生就走不完这一程了。 千衣雪心道:“慕公子若是没了我这个累赘,谁能拦得住他?”于是腕上用力,就想摆脱慕行云的控制。 慕行云何等机警,千衣雪稍稍一动,已窥知其心意,就将那手上力道加重了三分,千衣雪如何能挣得脱。 千衣雪叫道:“你若不放开我,我二人都是个死。” 慕行云道:“那又何妨?” 千衣雪不觉一怔,她本以为慕行云会以大义来说服她,会说什么我慕行云怎能独自求死之类的话语,那本是最适合慕行云身份的,哪知慕行云只是懒洋洋说了声“那又何妨”。原来那生死大事,在慕行云瞧来,也不过是浮云罢了。 千衣雪瞧着那慕行云浑不在意的神情,心中就是一松,口中念道:“敝履荣华,浮云生死,万千大道,唯我独行。”此句念罢,面上盈盈的尽是笑意,多年来勘不透的生死情关,至死豁然而解了。 慕行云转过头来,瞧其千衣雪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怔,或是因为在生死关头,二人心意相通,竟是隐约明白千衣雪心中所想,只听他低声道:“悟了?” 千衣雪大笑道:“悟了!” 慕行云亦笑道:“悟得好!既然你也用刀,我有四句刀诀,你可牢记在心。” 千衣雪惊道:“此刻传我刀诀,岂不是太迟?” 慕行云大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便漫声长吟道:“天道有行分阴阳,开合进退柔与刚,转换若知虚实理,生死皆在圆中藏。” 千衣雪初听这四句刀诀,觉得句意平平,也没觉出有什么好处来,可是那每一字入耳之后,脑中忽的现出千百道刀影来,原来这四句刀诀皆是暗藏真言,那每一字真言不知藏了多少玄机变化。 此刻再细悟这刀诀深意,方知滋味无穷,而心中体悟自然而然的就在手中显现出来,那银刀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传来,也不知斩断了对方多少法器。 慕行云击刀大笑道:“好一招生死皆在圆中藏。” 原来顾行云所传,乃是七月心刀中的刀诀,那七月心刀包罗万有,于仙修诸术,几乎尽数囊括了。而千衣雪此刻豁然开悟,福至心灵,对这套刀诀竟是一悟而得,亦算是难得的机缘。 千衣雪刚才出刀之时,犹觉生涩,如今这一招用尽,心中刀意圆满,畅美不可言。那修士若只凭自身修为,只不过是下乘仙术,唯有以已之能,御控天地之力,以四两而拔千斤,方才是中乘之修。 至于那大乘者,则是视天地如掌中之物,翻江倒海,只当寻常,破界碎域,易如反掌。 千衣雪先前虽是仙修境界,那也只是苦修而成,怎知道天道至理,此刻略有所悟,才知这世间修士,便是有人苦修千年,也只是下乘之修,若不能明悟,终身难窥中乘之道了。 此刻方才明白,为何慕行云瞧来平平无奇的一刀,却可力斩诸修,原以为慕行云的长刀是件宝物,其实那不过是慕行云已悟中乘之道,以已力而御天地之力罢了,故而无人可敌。 这时诸修再次拥来,千衣雪目中瞧得明白,心中只当无人,就将那银刀任性挥去,此时那慕行云亦是同样一式,与千衣雪可算是心有灵犀了。 而这双刀合击,威力大的不可思议,就听得嗡的一声,两柄刀上皆是刀芒如虹,如过之处,人如麦伏,身周五丈开外,几乎无人得以幸免了。 千衣雪叫道:“天道有行分阴阳。”忍不住去瞧慕行云。恰好慕行云亦转过头来,二人相视便是一笑。 此时千衣雪对这刀诀明悟越发的多了,举手投足皆是刀意,再观其开合进退,果然柔中有刚,移步转换,自然是虚实莫测。 慕行云忍不住就道了声“好”字,本来此战是以慕行云为主,这时慕行云反倒来配合千衣雪的刀意了。而二人阴阳和济,自是沛莫能御。 此刻再瞧场中情景,已与刚才大不相同,那人潮自东涌来,那巨力就被向西引去,若是人潮之力自北袭来,就被慕行云与千衣雪顺势一拔,将这股巨力向南引开。 这是将千百修士汇成的强大力道,视为天地之力了,而慕行云与千衣雪二人,就好比于万顷波海涛之中驾着不覆之舟,任那波涛汹涌,又怎能伤其分毫。 战场的形势急转而下,二人刹那间就杀到地府中央处,离出口也只有数百步的距离来,而这时诸修皆是胆战心惊,谁敢上前,便是身后有巨力涌来,也是齐齐向后挤去,生怕被推到二人的面前。 那古星辰见势不妙,急声叫道:“诸修努力,若让这二人逃走,我等性命休矣。” 诸修心道:“他二人逃走了,我等难道不会逃?被挤到这二人面前,才真正是性命休矣。” 诸修心志已变,已非古星辰所能鼓动怂恿了。因此慕行云与千衣雪所经之处,遇敌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地府出口处一阵大乱,一人扬声道:“行云公子莫慌,元杨姬黄弟子来援。”这声音便在是这万众之中,亦是清晰可闻。 那地府出口处的诸多散修被一冲而散,走出七八名修士来。为首者正是元华商,还有姬秋遐及一名杨氏弟子,另有三名修士,则是黄氏弟子。 慕行云点头道:“多谢援手。” 姬秋遐笑道:“行云公子好生大胆,竟敢独自闯进来,幸好我等监视此群人众良久,这才及时得报。此刻瞧来,倒也不算迟。” 慕行云道:“只是为了一桩私事,不想竟惊动诸位道友,行云好不惭愧。” 元华商笑道:“仙族皆为一体,行云公子何必客气。何况这些人聚在此处,那是为了选出大能修士,要去开什么小仙会,推举什么大仙长,意图对我仙族不利,又怎能算是私事?”目光向地府中诸多散修扫去,言语中甚是不屑。 这八人聚在一起,且行且斗,刚开始诸多散修惊魂未定,被八人迅速冲出数十步去,可是这地府之中散修人数太多,等到诸修回过神来,就将这八人团团围住,这时再想移步,可就是举步维艰了。 原来地府中的散修听到元姬二人之言,已知此行意图早被人知道了,那元华商口气轻蔑,更让人怒气勃发。心中便不约而同的想道:“这些仙族弟子,原来早就知道我等的行径,今日只怕有死而矣。仙族弟子既视我等如草芥,我等视他亦如猪狗。” 诸修将心一横,就只想着先将这地府中的十修诛杀了再说,更何况这十人之中有元氏弟子在,苏元二氏乃是诸族领袖,与天下散修的仇怨实不可解。 昊天散修就算可与其他仙族暗中勾结,可是那苏元二氏,既掌昊天仙界权柄,那就是势不两立的生死大敌。散修多得一分,苏元便少了一分,双方已是水火不容了。 因此诸修想来,不如趁此时机,将这元华商留下,也好让仙族修士莫要小瞧了昊天九方散修。亦可给苏元二氏一个沉重打击。 那人心变化,最是难测,本来诸修见慕行云和千衣雪势不可当,也存了放二人出去的念头,不想却因这八修来援,情况反生变化了。 嘶杀声中,元华商八人迭遇险情,忽听一声惊呼传来,一名黄氏弟子已被斩成数段了。 第1240章我视仙族如寇仇 仙族八修的修为本就是参差不齐,若是此处没了禁制,大家动用仙术法宝,散修人数再多也不是对手,可是在这强大禁制之下,双方相斗皆凭着体力异术,仙族弟子就算强一些也是着实有限了。 至于慕行云的七月心刀,则是暗合天道的上乘心法,在任何环境下皆是威能强大之极,自是不可与寻常的肉身功法凡界异术相提并论。 这八名仙族弟子与散修稍一交手,诸多散修就掂量出轻重来,别瞧慕行云与千衣雪只是两个人,却比八名仙族弟子难缠多了。等到一名黄氏弟子被杀,散修之士更是瞧出便宜来,自是蜂涌上前。将元华商诸修围了个风雨不透。 古星辰心中盘算,如今仙主已死,三仙老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顾氏散仙可不就是自己所有,今日若能诛杀几名仙族弟子,自己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成为这五千散仙的领袖?亦可在苏城的散仙会中树立威名。若能达成这个目标,就算再牺牲几百名散修性命又有何妨? 原来苏城数十万散修之中,约有半数是各方散仙会的成员,大伙儿早就约好,要趁着举办仙会之际,选出真正的领袖来,也好约束天下散修,与仙族相抗。 昊天散修聚之不易,若是平时聚在一处,只怕会被仙族弟子所防,唯有趁这仙会之时,昊天散修才能公然聚首。那仙族弟子就算觉察,也因分心于仙会事务,无暇旁顾。 古星辰心中既有此谋,就暗中调遣诸修,只分出三成散修与慕行云周旋,却将重心移到元华商等人身上。 慕行云和千衣雪虽觉自己这边压力陡然一松,却也同时发现元华商那里形势吃紧了。诸修皆为救援自己而来,若有伤损,自己情何以堪?那慕行云本是外冷内热,最重情谊,见到黄氏弟子被杀,真个儿是心如刀绞了。 他心中也不知暗恨自己多少遍了,若非是自己托大,怎会让那名黄氏弟子送命?心中就暗下决心道:“今日若是再死一名道友,我要这条性命何用。” 奈何慕行云身边的散修虽是少了不少,却尽是老成持重之士,这些修士也不敢逼得太近,只在旁边游走骚扰,而因此处人数稀少了,反倒让诸修多了周旋的余地。 慕行云几次冲突,都被诸多散修避过,可若是大步向前,去与元华商会合,可身后必定是刀剑齐发,更有无数暗宝袭来,使得慕行云哪里能从容向前。 好在元华商等人吃过苦头之后,亦收了狂傲之心,七修背脊相靠,彼此照应,任他外面人潮汹涌,七修仍是步步为营。这法子倒也有效,散修人数虽多,一时间也是奈何不得。 此时入门处又冲来数人,高声叫道:“行云,元商莫惊,我等来也。” 慕行云和元华商循声一瞧,皆是大喜,原来是风七与林九霄领着族中几名弟子来援。 元华商哈哈笑道:“今日之会,昊天九公子竟来了三个,可算是一场盛事了。只可惜我家雪雁雪鹤却不在此处。” 元氏雪雁雪鹤亦是昊天九公子之一,昊天九公子中,元氏独占两席,可见元氏底蕴极厚。 昊天九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林九霄更是后生可畏,别瞧其境界在九公子之中最低,可是此修的凡界异术却已是大宗师境界了,连那风七亦要望其项背。 那前来拦阻的散修之士如何能抵挡得住,被林九霄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刹时就与元华商会合一处。 而风七则领着其他仙族弟子步步为营,缓缓向元华商靠拢。 慕行云见林九霄与风七赶到,知道此战已无忧矣,九公子彼此知根知底,无论祭施杀伐皆是修士中楚翘,绝非寻常修士可及。 那元华商虽是太虚境界,可在这近战之中,未必就能比得过林九霄与风七了。 九公子既来了三个,那一众散修之士可就是遭了大劫,尤其是林九霄人快剑快,出剑必杀,此修本就年轻气盛,又是从没将煞气之劫放在眼中,自然是锐不可当。 那林九霄与元华商会合之后,也不停留,又冲向人群,要来接应慕行云。诸修只叫了一声苦,那慕行云已是杀神再世,如今又来了一位杀星,今日实不知要伤损多少修士了。 就见那林九霄大步流星,只管向慕行天冲来,他单人独剑,自是灵活之极,就在人群里一冲一窜,也就是盏茶工夫,就冲到慕行云身边。 慕行云笑道:“老九,多年不见,这杀伐的手段越发的厉害了。” 林九霄大笑道:“行云公子此言可羞杀了我,九霄此剑再利,又怎及公子的七月心刀。” 慕行云道:“今日你我兄弟联手,定要将他们杀得怕了,也免得天下散修小觑我仙族弟子。” 林九霄道:“行云公子之命,谁敢不从。”目光一转,忽的道:“容小弟去去就来。” 慕行云目光斜斜瞧去,知道他瞧中了古星辰,此人是这个顾氏散仙会的仙老,如今顾三以及另两名仙老已死,此人便是当然的领袖了。那擒贼擒王,本是杀伐之要。 林九霄低喝一声,仗剑就向古星辰冲去。虽说古星辰离林九霄尚有百丈的距离,中间也不知隔了多少散修之士,可是林九霄目光这么一扫,那古星辰已是芒刺在背,心中大叫糟糕。 古星辰大叫道:“速速拦住此人。” 他这边向林九霄一指,却见林九霄离自己的距离已然只剩下五十余丈了,原来林九霄一心一意,只要追杀此修,若是有人拦路,则是凭着身法一飘一纵,便是数丈,又有谁能拦得住? 古星辰见林九霄来的极快,吓得亡魂大冒,那林九霄的杀伐之术刚才是历历在目,谁能当他一击,只需被林九霄冲到身边,自己这条性命八九是不保了。 古星辰低下头来,就向人群中窜去,只盼有人能挡住林九霄片刻,自己也好寻路逃走,哪知诸多散修之士也瞧出林九霄的目标只是古星辰,既是与已无涉,谁又敢来惹这个煞星? 纵有一二不知死活之士,也被林九霄随手刺倒。那慕行云的刀法固然无敌,林九霄的剑法亦是犀利无双。 眼瞧着离古星辰已近,林九霄大喝一声,身子急速纵出,手中法剑瞧准了古星辰的后心,便是狠狠一刺。 便在这时,一道无形力道涌来,将那古星辰的身子轻轻一推,林九霄的法剑便落了个空。 林九霄双目圆睁,急忙去瞧是何人作祟,忽见面前立着一人,赫然便是原承天。 林九霄吃惊之极,瞧着原承天竟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两名散修瞧出便宜来,挺剑就刺。不想剑到中途,一股大力袭来,身子就被轻轻托起,就被抛到了人群之中。 诸修这才明白,原承天不受这禁制约束,竟是可动用法术法诀。那异术再强,又如何能与仙修之道相争,因此人人束手,怎敢上前。 先前原承天被顾氏设伏,便是靠着九珑所赠的破禁旗惊退诸多散修,又以域字真言收了玄灵弹,此刻原承天闻讯赶到,破禁旗再显神威,一出手就是震惊当场。 原承天瞧了瞧这地府中的情形,面露不忍之色,叹道:“却又是何苦。”见元华商那处与散修仍在相斗,于是手中一抹法诀,诸修手中法剑便腾空而起,刹时都落了个空手。就连两名黄氏弟子的法剑,亦被原承天收了去。 慕行云见是原承天赶来,便也住了手,一时间场中就静了下来,人人只瞧着原承天。原承天既然可施展法术法诀,谁人能敌? 原承天抬起头来,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对慕行云轻声道:“行云公子,还是走吧。” 慕行云心中亦是叹息,暗道:“承天最是慈悲不过,今日之事,怕是要怨我了,也怨我任性冲动,却不想杀了这许多人。” 粗粗计算此战损失,仙族弟子殒了一人,散修之士,死伤竟在七八百之数了。当时胸中热血上涌,丝毫不曾顾及此事,如今冷静下来,方知所造杀孽着实有些多了。 慕行云不敢去瞧原承天的目光,低头急走,元华商等人亦是默默无言。先前只顾着仙族弟子的义气,又是向来没将散修瞧在眼中的,这才导致一场大杀。现在瞧着场中血流成河的情景,谁人不惊? 那散修本就视仙族弟子为对头,再经今日之事,双方仇怨实不可解了。想到此处,诸多仙族弟子亦是羞愧之极。 这时场中针落可闻,只有那受伤修士的鲜血滴落之声,这声音此刻听来,竟是分别刺耳。而再瞧诸多散修之士的脸上,人人皆有悲愤之色。 慕行云等人合在一起,正要走出地府,忽听有人冷冷的道:“此战伤损七八百人,你等就想这样走了吗?” 林九霄将法剑一横,喝道:“你想怎样?” 那修士却是面无惧色,道:“我等散修之士在你们这些仙族弟子瞧来,不过与猪狗无疑,今日之战,我等技不如人,又能拿你等怎样?只是还请诸位大修大能记住,我等散修性命虽是低贱,胸中亦是流着热血,终有一日,要报此仇。”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凉,这时有人应合道:“终有一日,要报此仇。”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每名散修都在齐声大吼道:“终有一日,要报此仇。” 第1241章你视散修如草芥 原承天就算有一百张口,此刻又如何辩解,更何况自己身为姬氏辅族弟子,亦在仙族弟子之列,在诸多散修看来,亦是天然的对手了。因此无论自己如何行事,也是没人肯信。 原承天只能一言不发,一步步退出地府,那诸多散修之士,却不肯让开,个个咬牙切齿,冲着原承天大叫:“终有一日,要报此仇。”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得动用法术,将一面无形气盾拦在身前,这才硬生生挤开诸修,好不容易挤到地府出口。 那地府通向地面的通道好不漫长,原承天一步步走向地面,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散修们断手身死的画面,就觉得胸口有千岳之重,连呼吸也无法顺畅了。 自己飞升昊天之后,与昊天散修实无多少交集,倒是与仙族弟子纠缠不休,如今身为仙族弟子一员,虽然亦是明争暗斗,但哪像今日这般,目睹如此惨烈的屠杀。 原来在诸多仙族弟子眼中,散修之士便是喽蚁一般,就算是杀他个成千上万,也是浑不在意。仙族弟子既视散修如土芥,散修怎不视仙族如寇仇。 原来这昊天仙修界,本非如想像中的那般风雅如画,而是如地狱的尸山血海。 忽觉阳光刺目,原来已是到了地面了,就见那长街上人流如织,仍是那般热闹,却不知这长街上的人,是否知道地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瞧面前的繁华之景,简直就是恍若隔世了。 前面一人负手而立,正是慕行云,而其他修士此刻已是不见了。 原承天升前走了几步,与慕行云并肩而立,二人一时之间,亦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二人同时觉得,似乎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横在二人中间,却不知如何打破。 过了良久,慕行云缓缓道:“今日若非承天及时赶到,还不知要造下多少杀孽。” 原承天默然,瞧慕行云话中之意,虽有愧疚之情,也是觉得今日杀人过多罢了,却未必觉得,杀人便是有错。若是连慕行云亦是如是想,其他仙族弟子可想而知。 于是便道:“散修与仙族之间,何以仇深若此?” 慕行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论此事,着实是一言难尽。” 原承天道:“还请行云试言之。” 慕行云道:“凡界有句话说的好,一将功成万骨枯,而那仙庭虽好,最终飞升者又有几人?可见这优胜劣汰,实为天地法则。” 原承天道:“天地瞧众生皆是一般,怎有亲疏之别?那散修虽是大多庸碌,也只是因为向来得不到机会罢了,行云此言差矣。” 慕行云笑道:“承天亦是散修之士,如何却出类拔萃,卓然于众人?可见有些人便是机会当前,亦是枉然,而这‘机会’二字,若是自己不争不抢,又怎会有人平白送到面前?” 原承天道:“昊天虽广,仙修资源极丰,可这世间的灵草仙丹,五金灵石,八成皆被仙族弟子所占,行云所说的机会又在哪里?” 慕行云眉头微皱,道:“承天,我等仙族之所以有今日,亦是血拼而来。” 原承天将手一扬,道:“原来行云心中,亦是‘弱肉强食’四字了。” 慕行云微微一怔,这“弱肉强食”四字,听来无比刺耳,可细细想来,实情似乎便是如此了。仙族占尽优势,自然可对诸多散修生杀碰到予夺,若是有朝一日散修与仙族位置互换,岂不是说诛杀仙族弟子亦是有理? 但是他生来就是仙族弟子,正眼也没瞧过昊天诸多散修之士,仙族弟子身份自是贵重,也早就视为当然了。而既是高人一等,那么占据绝大仙修资源,亦是当然。 如今被原承天“弱肉强食”四字刺痛,心中不由得反复想来,若是从万物平等这一节想来,难不成那草木禽兽,亦可与仙修之士同列? 若说从优胜劣汰之一节想来,那仙族弟子就算庸碌,其成就也远非散修可比,可见仙族弟子果然是占尽了便宜,优胜劣汰四字只能用来摭羞了。 可是若弃了这弱肉强食的准则,难不成就要将族中所据资源与他人共享不成?这念头哪怕只是随意一想,也觉得太过无稽了。如此看来,仙族与散修之争,着实是无法可解了。 忽的一抬头,却发现原承天早就去的远了。 眼瞧着仙会日期迫近,九大仙族弟子自是闭门不出,在仙驿中养真蕴玄,以备仙会斗法。至于城中散修聚众合谋一事,也就只好交给苏氏执事处置。 只是等到苏氏弟子赶到那庄地府中时,除了地府中的斑斑血迹,再无其他,地府中的数千散修自是散得干干净净了。 或传言苏城中诸多散仙会众,已移到城外议事,那留在城中的散修,大多却与散修会无涉,苏师正虽欲追查下去,奈何也因会期将近,城中监守之赘甚重,也只好不了了之。 离仙会还有一日时,姬春山与姬春水双双来到原承天的静室中,原来本届仙会的斗法排序已定,那第一战就是姬顾之争。仙会斗法的顺序,又是极道,太虚而至金仙,这般说来,本届仙会首战,就是原承天与顾元真之争了。 姬氏两大金仙坐定之后,姬春山开口便道:“承天,明日之战不必我多说了,那顾元真虽是极道中乘境界,却是修为惊人,实为顾氏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因此为求首战必胜,我与春水商议,便想将我姬氏性灵之宝交给承天使用。” 原承天知道姬氏的性灵之宝,乃是枪皇,此宝实为姬氏一等一的镇族之宝,犹在劈天斧旗之上,向来是随姬氏老祖修行。 此宝论理应由姬春山亲自动用才是,如今交给原承天,可见姬氏对仙会首战关切的紧,那是力求必胜了。 原承天急忙摆手道:“那枪皇若由我动用,依仙会规矩,便不可交给他人了,这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姬春水道:“仙会首战,着实非同小可,承天若无必胜的把握,切不可推脱了,那枪皇本是性灵之宝,又经老祖培育多年,用来极易,承天但是不必担心。” 姬春山亦劝道:“承天如今好大的名头,以在下推测,顾氏若求首战必胜,大有可能动用性灵之宝,听闻顾氏的性灵之宝,乃是七界神兵,虽不知其有多大威能,想来也非泛泛。”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与凡界修行时,倒也曾与顾氏弟子相遇过,那七界神兵,也算是略知一二。且让二位长老放心,承天手中,亦有性灵之宝,足可与七界神兵抵敌了。” 姬春山这一喜非同小可道:“不想承天竟有如此福缘,既是如此,我等只管坐观承天大显神威便是。” 姬春水则道:“既是承天自有性灵法宝,枪皇的确是用不着了,至于那顾元真的修为,我也算是略知一二。此人最厉害之处,便是号称顾氏剑诀第一,哪怕是顾氏的太虚金仙之士,也未必能比得上的。” 说罢就将那顾元真的事迹一一说来,原来顾氏弟子虽是号称多谋,可这顾元真却是顾氏弟子中难得的苦修之士,此人自羽修时就游历天下,端得的是身经百战。 因此顾元真不但将顾氏族传之学尽数修成,更兼修诸多杂学,着实难缠。好在仙会之中严禁侍将出场,而顾氏的分魂之术,亦被归于侍将之列,顾元真的修为,也算是大打折扣了。 二位金仙大士在静室中为原承天细析顾元真之能,自是让原承天不出门而知对手优劣,心中更增必胜之志。 到了第二日,那日头刚刚跳到空中,城中就响起一声巨响,震得是地动山摇,满城修士百姓皆惊。诸人正作没理会处,忽见空中现出一只独角异兽的身影来,刹那间金光遍地,瑞气笼城。 诸修瞧见此景,又惊又喜,这才是知吉时已到,故有仙庭瑞兽现身为祝。原来那独角瑞兽名叫仙庭时兽,专管诸界时间,此兽现身之时,方是仙会正日正点。等到仙会结束之后,那时兽又会现身,以完此会。 片刻之后,瑞兽向空中一跃,缓缓消失在一片瑞气仙会之中。其后空中现出仙阙一座,亭台楼阁齐备,唯在飘渺云层之中,如何看得真切。 而在那仙阙正中的大殿前,有四名执旗神将步出大殿,将手中法旗自空中祭来,那旗分四色,乃为青白红黑四色,正是四神仙旗。 这苏城被这四神仙旗祭来,自是诸邪不入,百魔不侵,这也印证昊天仙会禀仙庭法旨而行,合天地之道,故而仙庭以四旗加持。 原承天立在姬氏仙驿庭院之中,瞧见空中这一幕,心中冷笑不已。昊天十大仙族固然是得仙庭庇护,却不知百万散修之士,是否在那仙庭眼中。 仙庭四神将祭旗罢,于城中忽的飞起十二人来,正是十一位仙族老祖,以及当今苏氏实际领袖苏璇枢。 这十二位大德大能之修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满城修士皆是屏住了呼吸,怎敢发出一丝声音来。要知道这空中十二位大德之修不仅是仙族的老祖,亦是昊天仙修界的当然领袖,谁敢不敬? 而就在这十二位大德大能之士现身之际,就在苏城的极西处,空中就现火云一团,那火云之中,亦现出一道人影来,此人远远瞧着苏城方向,久久无语。忽的云散影消,这人的身影怎样也瞧不见了。 第1242章乃禀天道仙会开 那苏城极西现出的红云人影,也许除了十二位老祖之外,无人得见了,不过诸位老祖却是齐齐瞧向空中仙阙,怎有人去理会。 十二名老祖分为四队,向空中缓缓遁去,为首者身穿紫袍,正是当今昊天仙修领袖,苏氏老祖苏泰真。此老二百年前就是大罗金仙之境,此刻赫然已是大罗中成境界,当今修士无人可比。 此老虽已不理会人间俗事,可仙会召开之日,毕竟非同小可,怎能隐而不出,不过等到仙会正式召开时,一应事务,便由苏璇枢料理。 那第二队,右首便是苏璇枢,其次则是上届会上三族的两位老祖,是为元杨二祖。 第三队则是七修并列,从右首起,乃是姬林叶风黄慕顾七位老祖。 第四队只有一人,正是本次仙会新选的仙族天一神宫老祖令清禅。天一神宫之位虽在仙会中定下,但天一神宫不参与本次仙会易鼎换位之争。 十二位大能大德之修列队而行,自是地位等级森然,谁敢稽越本位半步? 诸修来到空中十里处,苏老祖揖手长拜,其余诸老亦是恭身行礼,礼罢,苏老祖便道:“本届仙会,经诸人合议,新增仙族天一神宫,正该上禀仙庭,以正其名。” 此言说罢,空中久无回应。 若论满城诸修此刻心情,以天一神宫诸修最为紧张,虽然说仙会上已定下天下神宫之位,可终需仙庭认可,方能名正言顺。 约过了盏茶时分,大殿上青云涌动,随后就现青龙身影,那青龙探首瞧向十二位老祖,缓缓将头一点。 令清禅瞧见青龙只将头点了一点,心中着实不安,要知道历届仙会时,若有新族加入,那青龙乃是三点头,如今只是点了一点,岂不是勉强之极? 看来天一神宫要得到仙庭认可,仍需努力不可。而这其中缘故,令清禅亦是心知肚明。 于是离队而拜,就在地中跪将下来,再拜,起身,三拜,却是不发一言。只因此刻既然青龙现身,以青龙之无上大能,修士心中一动,青龙便知。而世间言语,一旦出口,往往便失其意,因此多一言便多一事,不如闭口的好。 青龙既然明正应允天一神宫之位,便将龙尾一摇,隐于大殿之后。其后天音传来,自是典正清雅之极,满城凡俗修士,皆是心中欢喜,听得如痴如醉。 不知何时仙音渺然而逝,却似乎有余音绕梁,经十余日而不去。而仙会之后,更有人发现苏城之中现一块奇石,只需以五金之物轻轻击来,就发绝妙之声,与此日的仙音依稀仿佛。此石便命名为仙音石,为苏城之宝。 其后仙阙亦是渐渐隐去,十二位老祖这才将大袖一拂,重新回到苏城之中。 十二名老祖回归苏城,便有四名金袍修士自苏城四角处缓缓升到空中,四修同时吐气开声,其音宏亮之极,几可传至千里。 四修同时开言,竟是如同一人,四修说的是:“混沌乃分,天地遂成,立四神而定五界,有神执以正乾坤……”其后细述仙会来历,以及诸般法则。 满城仙凡静心聆听,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那祷词骊四骈六,谁耐烦去听,好不容易等到金袍四修唱到:“……天道有序,贤者为替,值此吉日,仙会再启。”这才知道总算是念完了。 四修唱毕,各施法诀一道,就见那隐没在苏城四角的四神仙旗同时现身,发本旗正光一束,而这青白赤黑四光于空中交汇后,遂合四为一,化金光万道。 那金光就铺在苏城上空三百丈处,护定城池。 这时就有城中就有许多修士低声去问同伴,探问金光为何物,有何用处。诸修也是知道的,也有同样茫然不知的。 而原承天身边,则是姬春山对弟子道:“这金光之上,就是仙会斗法的所在,那金光瞧来乃是至虚之物,却是四神至御神光,任你如何大能,怎样的法宝,其威能也透不过这金光,因此我等在金光上斗法,苏城便是万无一失了。” 有弟子道:“这金光人身可能穿得过去吗?” 姬春山笑道:“若是穿不过去,我等如何在上面斗法,自是穿得过的,只是可抵住法术法宝威能罢了。” 那弟子倒也机灵,笑问道:“既是如此,我若是敌不过对手的法宝法术,就将身子穿过金光,借这金光抵御便是。” 姬春水便在旁冷笑道:“如此一来,你可就算是输了。” 这弟子吓得就是一吐舌,忙忙的隐到其他修士身后去了,惹得姬氏诸修就是一阵大笑。 姬春山正色道:“我姬氏弟子,一旦立在这金光上与人斗法,哪怕是魂消身碎,也不退却半步。否则姬氏令誉,岂不是毁于一旦。” 姬氏诸修凛然受命,齐声道:“便是魂消身碎,绝不后退半步。” 姬春山这才点头,扬声道:“仙会即开,我等也该整顿起来,前去金光之处,等候法旨。” 姬氏弟子肃然听令,只是这金光之上,却非人人去得,只有仙会正选备选之修,方有资格登上金光观战,其他弟子,只好于城中抬头仰望了。 姬春山一整衣冠,也不多言,首先纵上空中,姬春水则是紧随其后,此二修为姬氏金仙境界正副之选。 其后便是姬秋远与姬秋遐,姬秋池。这是姬氏太虚境界正副选,最后则是极道境界正副选原承天与姬秋叶。 姬氏诸弟子纵到空中时,那城中自是满城雷动,人人皆在抚掌欢笑,这数百年一届的仙会总算开幕了。那仙修之士也就罢了,或有机缘瞧上个两三届,可是凡俗百姓,只有数十年寿命,今世能逢此盛会,可不是极大的福缘。 就在姬氏弟子纵出之时,从全城各处,诸多仙族与会弟子亦是纷纷跃起。原来自四神仙旗祭起之后,苏城禁制已失,以方便诸修斗法,而苏城既然有金光罩城,自然是固若金汤了。 不过等到今日斗法结束之后,那禁制又会重新恢复,以防诸修或因仙会胜负之故,挟私争斗。 至于在仙会斗法之时,那城中修士,固然可从容施法,可试问那空中有十族老祖坐镇,谁敢胡来? 但见九族弟子齐齐纵到空中,个个皆是精神百倍,气度不凡,自然又是赢得满城喝采。 而那被分在同组的修士,就不免打量起对手来。 要知道诸族出战弟子虽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每家仙族或因别故,或出奇兵,那出战仙会的弟子名单亦是千变万化了。而此刻纵上金光的修士,自然皆是出战仙会的修士。 原承天用神识向空中一探,去寻顾氏弟子,尤其是自己的对手顾元真,更是格外留心。 只见那顾氏修士,则是七人出战,金仙以及太虚境界修士,皆有二人,但极道之修,却有三人之多。 姬秋远知道原承天不识顾元真,便笑道:“承天,正要考你一考,那三名极道境界者,谁才是顾元真?” 身边姬氏修士,皆觉得此题出得有趣,纷纷嚷道:“承天快去仔细瞧瞧。” 原承天亦觉有趣,只是因神识过于霸道,若是扫到对方身上,怕有失礼之嫌,于是就收起神识,改用禅识来窥探对手,这禅识无形有虚,对手若是灵识不足,那是怎样的觉察不到的。 就见三名顾氏极道之修,其中有二人皆是少年人模样,其中一人身穿麻袍,飘飘然有凌仙之姿,而瞧其眉宇之间,则是杀气凛然。另一名身穿灰袍者,年龄略略大了些,虽是少年模样,鬓边已生白发,而瞧其神情,则是高淡清远,遗世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 至于第三名修士,身穿青袍一领,瞧其相貌,约在三旬开外,可见此人或是得道甚迟,不过此人双目之中常泛精光,可见亦是英华内敛之辈。 原承天瞧了瞧,已是胸有成竹了,这时因姬秋叶亦不识顾元真,便抢先道:“在我瞧来,那麻袍修士眉间杀气冲天,令人望而生威,俗语有云,相由心生,顾元真身经百战,自然是杀气随身了。” 原承天道:“承天所见,与秋叶不同。” 姬秋远笑道:“承天不妨说说其中的道理。” 原承天道:“那身经百战者,常游走于生死之间,必知世间悲苦,当知好战者死于战,自然修成如铁心境,又怎会将杀气轻易外泄?因此这麻衣少年,断然不是顾元真。” 姬秋远拍手笑道:“承天之见果是高明,那麻衣少年,乃是顾元昊。虽也是少年英才,比起顾元真来,却差得甚远了,顾氏遣顾元昊出战仙会,看来只是令其多些历练罢了。未必就会机会下场的。” 姬秋叶刚才既然猜错,也就不敢妄言了,生怕再遭他人耻笑。 细细瞧那灰袍少年与中年修士,倒也是各有各的好处。那灰袍少年华发早生,想来定是多历忧患,可中年修士亦是英华内敛,返璞归真。 姬秋叶瞧得越久,心中越是没了主意。 第1243章十鼎归一有妙策 这时姬氏诸修就催原承天开口,原承天缓缓道:“在我想来,那中年修士定是顾元真了。” 姬秋叶道:“为何不是那灰衣少年?想来顾元真亦是年少知名,必定亦是得道甚早才是。” 原承天道:“仙修之士内修于心,外修于形,此修虽是强抑胸中之气,只可惜那鬓边白发,已证明其心法修行有误,且难以弥补,至于那故作清冷之态,怕是想掩饰心中怯意了。” 姬秋叶听到这里,虽觉有理,可是那中年修士怎么瞧也不像是威名在外的昊天九公子之一顾元真。 此时两队恰恰并到一处,姬秋叶心中不服,径直上前揖手,冲着那中年修士道:“在下姬氏秋叶,今日之会,或有幸与道友一战,敢问道友大名。” 那中年修士淡淡一笑道:“在下顾元真。” 姬秋叶这才心服口服,展颜就是一笑,心中暗叹原承天识人至明。 九族修士来到金光之下,身子不停,就径直穿了过去,那金光拂在身上,诸修没来由的就是精神一震。只因诸修皆是明白,一旦下场斗法,那是至死也不可越过金光的。 诸修越过金光之后,又遁升数里后,空中飞来一名金袍修士,将手中令旗一摇,诸修这才止了遁术。向四下一瞧,只见空中四周设红幡九杆,幡上绘就各族族纹,而各族的姓氏,则被各家族纹众星拱月,于旗幡正中绘就。 姬春山就领着姬氏诸修,来到自家族旗之下,悄然站立。其他仙族弟子,亦是来到本族旗幡下站定。 原承天抬头瞧去,见诸修头顶百丈处,结有蓬庐一座,上设十一个锦墩,想来就是十一家老祖观战之处了。 仙会修法斗法,自然是点到为止,绝不可真正要拼个生死的?通常情况下,修士斗法胜负一目了然。可若是二人相持不下,难不成要斗个十天半月?这时就由老祖评议,谁胜谁负,就依老祖的符选而决。 过了片刻,空中五光耀目,瑞气升腾,十一位老祖聆袂而至,就在那蓬庐中就坐了。诸位老祖相识数百年,却是百年难得一见,好不容易借着仙会之机相逢,自是好不欢喜,就算各族之间有诸多恩怨,今日也自然撇过不提了。 不过苏老祖因为已将族长之位让于姬璇枢,自然不便与会。 就见那姬氏老祖,冲着原承天微微一笑,原承天瞧其相貌,与自己初世时怎有半点分别,只是故人重逢虽是大喜,可双方地位已是悬殊了。 因此原承天也揖手微笑,以作应答。 除了姬老祖之外,十一名老祖之中,竟有七八位老祖,或将目光朝原承天身上转上一转,或是含笑示意,就连苏璇枢,也将目光朝原承天这边微微一扫,但那叶氏老祖,却是面沉如水,不以正眼瞧来。 原承天暗忖道:“是了,我有叶氏的定天鼎在身,叶老祖怎能不怀恨在心,而以他的身份,不管是出口讨要,还是强夺,都是大大不妥了。” 那定天鼎乃是昊天十鼎之一,仙会之中易鼎换位亦是重要的程序,如今定天鼎在自己手中,这仙会怕是办不去了。只是原承天就算早有献鼎之意,此刻也不便开口,于是静心屏息,瞧苏氏如何处理此事。 说来原承天本因九珑之故,对昊天苏氏极是敬慕,但近日才知,那昊天仙修界着实不公,百万散修心意难平,早有仙乱之心,苏氏既执昊天权柄,造成这样的局面,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因此原承天执鼎在手,并不曾主动归还,就是想瞧瞧苏氏行事究竟如何了。 这时有金袍修士将令旗收起,朝着蓬庐跪倒,口中道:“诸位老祖在上,诸族与会修士皆已到齐,还请璇枢老祖法旨示下。” 苏璇枢道:“既是如此,且容在下取我族昊天鼎,诸族亦可各自取出鼎来,于这昊天鼎中封存了,等仙会有了结果,再来取鼎不迟。” 诸位老祖皆笑道:“此乃仙会惯例,又何消吩咐?” 苏璇枢袍袖一拂,一只金鼎自袖中飞出,就在空中立住了,那鼎中金光好不耀目,诸修自大罗以下,哪里能瞧得清楚。 除了令清禅外,其他九位老祖之中,只有三位老祖取出各家鼎来,向那昊天鼎掷去,三鼎被那昊天鼎的金光一照,就收在鼎中了。其他仙族的仙鼎,则是有弟子收着,此时亦纷纷取出鼎来,送进昊天鼎中。 刹时八鼎皆收,但叶氏的定天鼎既在原承天手中,又如何收得去?昊天鼎虽是金光耀目,诸修自老祖以下,未必就能瞧得清楚,却瞒不过诸位老祖。因此见昊天鼎只收了八鼎,诸位老祖除了叶老祖外,皆是笑而不语。 这时再瞧叶老祖,虽是强自镇定,只怕也是如坐针毡了。也亏得原承天忍得住,仍是一言不发。 忽见苏璇枢飘飘然出了蓬庐,来到昊天鼎前,一手持了此鼎,就向姬氏这边遥遥一揖,含笑道:“春山,只剩得姬氏一鼎了。”虽是然是面对着姬春山说话,目光却瞧着原承天,将头微微一点。 原承天亦是暗暗点头,苏璇枢此法甚也高明,如此收鼎,倒也是不伤和气,亦护住了叶氏颜面。此法虽瞒不过十位老祖,却可瞒过天下诸修了。 倒是姬春山一头雾水,姬氏之混天鼎乃是老祖亲自收着,难不成刚才老祖不曾交还?就算不曾交还,却又怎的冲着自己来?不由得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应答。 忽的想起,那定天鼎可不是在原承天处,这才明悟苏璇枢的心意,心中亦觉好笑起来。虽是心中强忍着,那目光有意无意,就向叶老祖瞧去。 这时那昊天鼎中的金光更盛,自然是苏璇枢略施小术,这样原承天交鼎之时,就可瞒过天下诸修了。否则被诸修瞧出定天鼎是在他人手中,叶氏可不是贻羞天下了。 只是苏璇枢讨鼎之策虽是高明,原承天却忖道:“观苏璇枢行事,果然是有大灵慧的,且那座璇枢阵法亦是了得,足见此人才智不凡,为何却惹得昊天散修皆怨?难道是苏老祖因懒待昊天,而无心理会事务不成?” 而本届仙会之后,苏璇枢正式成为苏氏族长,亦执昊天仙修界权柄了,不如拭目以待,观苏璇枢如何行事就是。更何况因九珑之故,苏氏的面子怎能不给? 于是原承天揖手道:“姬氏之鼎,原是老祖交予晚辈收藏,却叹晚辈自来仙会,心中只顾着欢喜,却忘了这件大事。”伸手一指,头上定天鼎就缓缓送进昊天鼎中去了。 苏璇枢含笑道:“多谢原道友了。” 转过身来,就将那鼎中金光收起,再将昊天定祭到蓬庐之上,等到仙会之后,诸族就可依各自排名前来取鼎。而这场小小的风波,凭着苏璇枢的妙策,也算是悄然摭掩过去。 那边金袍修士再出,就请苏璇枢退回原位,将手中令旗一摇,道:“本届仙会初战,乃是姬顾二氏的极道之争,还请两族各自报上出战修士大名,也好早铭法牌之上。” 那边顾氏阵营之中,一名金仙大士抬步出班,道:“我顾氏极道境界出战修士,乃是顾元真。” 姬春山见此修抢先出班,心中微怒,原来仙会之中等级森严,姬氏名位既在顾氏之上,自该由姬春山首先应答才是。顾氏如此无礼,又怎能让人不怒? 就见那顾氏金仙斜眼瞧向姬春山,大有挑衅之意,姬春山上前一步,正想开口,却被姬春水将身后袍袖一扯,传音道:“春山,顾氏明为挑衅,实则是想乱你心境,不可上了他的当。” 姬春山心中一凛,不由叹道:“自从见到婉儿,我的心境总是定不下来,若是因之误事,怎对得起姬氏列祖列宗。” 心神中稍稍一动,姬氏绝妙心法运转,自然是心静如水,便含笑道:“我姬氏极界境界出战者,乃是姬氏辅族弟子周承天。” 金袍修士就取朱笔一枝,将顾元真与原承天名姓铭于手中法牌之上,书写已毕,又朗声道:“两位道友需知,此牌虽铭两族弟子名姓,可若是仙会斗法失利,那姓氏自然消失不见,此法牌也归胜者所有。” 顾氏金仙笑道:“今日战后,法牌自然归我顾氏所有。” 姬春山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也不争辩,缓缓退回本位。 那顾氏金仙早知姬春山是直性之人,这才处处挑衅,以乱敌心,不想姬春山心境倒也了得,难得的不曾反唇相讥,反倒显得自己张狂了。不由神色讪讪,亦归原位。 那金袍修士将令旗一摇,喝道:“顾元真,周承天出班斗法!” 此言出口时刻意动用仙法,远远的传了出去,自是千里皆闻,那苏城一众仙凡不由得掌声雷动,响遏行云了。本届仙会首战,终于开场,却不知这第一块法牌,却被何人所得。 就见顾元真缓步向前,来到蓬庐之上,先向蓬庐上十一位老祖行礼,这才转过身来,静候原承天下场。 原承天心中道:“今日之战,非胜不可,却不知猎风在凡界行事如何。”原来今日正是钉头七箭书发作之期,虽然这魂术每次发作时,都被移到金偶身上去,可顾沉舟是否另有奇策,谁人可知? 第1244章神御万法身不动 虽是担心顾氏魂术随时发作,可原承天何等心境,便是利刃加颈,五界崩于前,那也是不动于心。缓缓出了队列,来到蓬庐前,依例向诸位老祖施礼。 这边施礼毕,方才来到顾元真面前,二人亦见了礼。金袍修士这才喝道:“仙会斗法,点到为止,不可动用侍将,暗宝,唯凭修士真实修为。然本会与往届不同,那性灵之宝可以动用,两位道友需得牢牢记住。” 原承天与顾元真齐声道:“谨遵法旨。” 金袍修士又道:“斗法时若有生死之危,可以及时提出。对方亦需及时收手,否则虽胜犹负了。”就将那仙会诸般法条,一一详述。 好不容易等到金袍修士说完会规,那金光下的诸多凡仙已是急不可待了,忽听金袍修士道:“午时已至,请两位各施神通吧。”。诸修听到此言,好像听到仙旨纶音一般,那万众期待的仙会首战,终于开始了。 等那金袍修士缓缓退出斗场,顾元真与原承天再次施礼,同时道了一个“请”字。然而此言说罢,二人却是一动不动了。 金光下的诸多仙凡见到二人如泥雕木塑一般,怎不着急,那数百年方得一见的仙会法会,难不成就是这般面面相觑不见。 不过那金光上一众仙族观战修士,却已觉出场上暗流涌动了。 原来顾元真上来就将灵识施展,意图将原承天一举压制。那顾元真乃是极道中乘境界。比原承天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来,既是手握如此大的优势,又怎能不用。 原承天上来并不肯动用神识,只因神识虽是霸道,可若论辩毫入微,却不及禅识,且禅识有洞察他人心思之能,原承天此战既求必胜,那就得用一个“稳”字。 那顾元真的灵识与众不同,其灵压雄浑之极,好像百岳重锤一般,倒也是气势惊人。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难应付,偏那百岳重锤之中,却藏着一股细细的阴气,原承天的禅识与其一触,那禅识竟是无法抵挡,这股细细的阴气就顺势而下,袭向原承天的天灵。 原承天心知道这是顾氏魂术之用了,以顾氏魂术之强,在大斗灵识之时,将魂力夹在其中,应该算是顾氏的绝学了。那一缕阴气虽不能伤到原承天的肉身,却可打压原承天的元魂,而元魂若是受创,则会从根本上消耗原承天的神识禅识之基。 而禅识挡不住顾氏魂力之用,倒也不出原承天的意料。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改用神识,而是将一道魂力依样画葫,要与顾元真的魂术斗个高低。 他在顾沉舟那里,修得剑诀与魂术两大法术,今日既与顾氏弟子斗法,少不得要将这两大法术施展出来,让顾氏明白,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承天的魂力之用,却与顾元真大不相同,他的魂力因受浩然正气影响,自然是清正阳刚,与顾元真的阴柔魂力虽是同出元魂,却有奇正之分。 两道无形魂力在空中一触,那股阴气就如雪遇艳阳,立时就消散的干干净净,但原承天的魂力虽有余力,却也无法影响到顾元真了,因此原承天在魂力的比斗上虽是略占上风,却难说胜顾元真一筹。 但能够与以魂术著称的顾氏弟子斗个平手,也是可喜可贺之事,何况又是略占上风? 此时双方魂力抵消,禅识与灵识就在空中展开无声的拼斗,原承天的禅识至柔如水,顾元真的灵识则是势重如山,因此这山水相逢,竟也是斗了个平手。 既见灵识压不住原承天,且隐隐觉得原承天似乎有所保留,不曾动用全力,顾元真也是见好就收,将那灵识敛去,手中法剑平平刺将过来。 见到这平平淡淡的一刺,不识者怎知其妙?但蓬庐之上的诸多老祖,却有两三人微微点头,只因此剑诀一出,大有天下仙兵妙式尽在此剑之意了。 原来这招剑诀蕴藏无穷变化,却皆是隐而不发,就好似剑在鞘中,无人知其锋芒。那世间的任何仙兵妙式,无论怎样神妙,都是必有应付之法,但若是剑诀藏而不露,又该如何应付? 可若是原承天不闻不问,那剑诀则是愈来愈近的,难不成要等到剑到胸前,才去忙不迭的招架不成?顾元真的剑诀境界,竟是高妙之斯。 不想原承天见到此剑刺来,反倒负起了双手,意态悠闲。而自他颈后,则生出一道红光来,这红光“嗤”然有声,就扫向顾元真的法剑。 原承天不出法剑,却用这神光来迎,有那对原承天的神情略知一二者,皆是大为惊奇。那原承天的剑诀,并不会弱于顾元真的,又为何不用? 却不知原承天从刚才的魂力斗法之中,已知自己在魂术和剑诀上的修为,未必就强过顾氏了,因此与顾氏弟子相斗,若是只用魂术和剑诀,反倒是以已之弱而迎彼强。 那仙修斗法之要,乃在于相生相克,又何必斗一时之气,非要以魂术破魂术,以剑该对剑诀,去做那哗众取宠之事? 见那红光扫来,顾元真怎不知厉害,这红光有虚无实,怎可抵挡,且又来势极快,非得闪避不可了。这也是自己剑诀出招甚缓遭致的后果了。 于是身子急急一动,已如飞龙在天,恰恰闪过红光扫身之厄,手中便掐法诀,那法剑祭到空中,就向原承天猛然落去。 原承天仍是负手而立,只是微微抬头罢了,却有一只青鸟自袖中飞出,青鸟口中一吐,一剑横空,正是原承天的本命法宝无界之剑。 此剑重加炼制之后,已可与昊天之宝争锋,尤其是玄感比先前增加数倍,御控起来自在从容,已达心到剑至之境。 不过原承天却不曾亲自来御控无界之剑,而是唤出器灵青鸟迎敌。诸修皆以为原承天必出其他法术法诀,以便攻顾元真一个首尾难应,哪知原承天仍是袖手,其行止大有高深莫测之感。 姬春山本以为原承天会以雷霆之势,一举将顾元真压制,哪知原承天却似乎不肯动用全力,姬春山眉头一皱,已知原承天的心意了。 想来那顾沉舟的魂术至今未曾破解,原承天若是全力与顾元真斗法之时,被那顾沉舟以钉头七箭术祭来,哪怕只是心境一乱,神思略略一昏,则被必顾元真所杀。 因此瞧见场上形势,姬春山与姬春水相视一眼,皆是暗暗发愁。若是原承天一直都无法动用全力,难不成也能胜得了顾元真? 需知原承天本身就是境界低于顾元真,若只能动用七分力,那更是弱势明显了,若说原承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取胜,岂非是痴人说梦? 姬春水急急传音道:“那顾沉舟一事,承天不是已传讯留在凡界的侍将,令其速速诛杀的吗?” 姬春山长叹道:“承天飞升之时,其侍将不过是羽修之境,而顾沉舟却已是仙修中乘了。就算承天的侍将亦有跨境诛敌之能,可超越了一个大境界,只怕,只怕……” 他只当姬春水定也是长吁短叹,哪知姬春水却将手一挥,道:“以承天为人,在凡界岂能无助,而以顾氏弟子性情,在凡界定是孤家寡人,因此在下算来,承天的侍将定能诛杀顾沉舟。” 姬春山忍不住道:“咦,我只当你此刻应该后悔选用承天才是,想不到你反成了他的知已。” 姬春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春山,这八个字你需牢记。” 二人同修共事百年,彼此者自然出言无忌,而二人既然犹有闲心斗口,亦见对原承天虽有些许担心,却仍抱必胜之志。 这时空中两柄法剑斗得正急,那顾元真是以族传御剑之术,亲自御控法剑,可原承天却只用器灵迎敌。可是两剑斗了片刻,居然亦是旗鼓相当。 但若是此战就此结束,只怕十一名老祖定有大半要判顾元真输了,毕竟亲身御剑和以器灵御剑的差别,可谓是人人皆知。 因此顾元真怎敢甘心,百忙中抬起头来,瞧了蓬庐上的顾老祖一眼。 原承天见到顾元真神情,心中一动,暗道:“莫非顾元真要动用七界神兵?此宝若是顾元真动用了,其他顾氏弟子就再也不能用了,是以要向老祖请示。” 却见那顾老祖亦是犹豫,此刻顾元真的局势虽然差强人意,却不是非要动用七界神兵不可的地步。而姬氏的太虚极道境界修士,亦是难缠之极,顾氏同境界修士若有七界神兵在手,自然会多了几成胜算。 顾老祖的神色变化,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他心中一动,暗忖道:“就算我要防顾沉舟的魂术,不能动用全力,却定有法子逼顾元真动用七界神兵,只需此宝一出,秋远与春山长老那里,岂不是减去许多压力。” 想到这里,心神一动,身边就多了道黑色的身影。正是七界杀气所凝,魔刀魔晋南。 见到魔晋南身影出现,蓬庐上的老祖有半数轻轻的“咦”了一声,或惊或疑,实难描画。 却见那原承天大袖飘飘,仍是从容袖手,而魔晋南则是厉喝一声,手中魔刀已出。 忽听有人轻声念道:“好一个神御万法,不动如山。” 第1245章七界神兵实堪敌 说话者乃是叶氏诸修中一人,此人为极道境界修士,想来是叶氏极道副选之一了。不过此刻诸修的目光皆在魔晋南身上,局外人说了什么,又怎有人理会。唯有慕行云微微一笑。 魔晋南本以为身为魔刀,原承天必不肯让她在人前显现,却不想仙会首战,自己就有出手之机,此刻她的心情,当可用大喜过望,如履薄冰八字来形容了。 能够在仙会中出战固然是一喜,可若是此战不利,岂不是折了原承天的威风,更会让刀君暗中耻笑了。 因此魔晋南身子纵出青龙塔之际,心中已然下定决心,此战就算是刀魂殒落,刀体破碎,也定要一展神通,不负主人所望。 而蓬庐上的诸位老祖见到魔刀现身,虽然不说个个大皱眉头,可神情中或有叹息之色。毕竟魔刀出世,必引来杀伐无算,诸位老祖悲天悯人,怎能不动于心? 就见魔晋三根玉指急化魔刀,就向顾元真击来,那顾元真正在御剑对敌,如何能腾出手来应付这魔刀三式?何况那魔刀三式又快又急,各藏无限杀机,哪怕是被杀气所侵,也定然是心境动摇。若是劈个正着,这条性命定是保不住了。 好在顾元真所修真玄,已至返璞归真之境,玄感之强,极道之中难遇对手。心念动处,法像已出。此人的法像,乃是一只覆甲异兽,此兽高达两丈,手持劈山大刀,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只覆甲异兽大步向前,提刀横挡,正挡住三式魔刀式,就见三道异光一闪,魔刀式已被化解于无形。 魔晋南厉喝一声,将身为刀,就向这覆甲异兽扑来。而在她急纵过去时,手掌中三道异光一闪,那魔刀式又重回手中。这是魔晋南的独门秘法,只要刀魂不失,那魔刀式就是源源不绝,放眼天下,实无第二名性灵习得。 而魔晋南扑击之速,绝不亚于法宝神光,算起来三道魔刀式被覆甲异兽挡格之际,魔晋南的身子已到了覆甲异兽的胸前,那劈山大刀,竟在魔晋南的身后了。 此刻情景,就像是魔晋南纵体入怀一般,二人相距之近,唯有数寸罢了。只是此情此景虽略显香艳,只可惜那魔晋南虽是貌如少女,其实却是一把杀人的刀。 “波”的一声,魔晋南的身子已穿透法像,与那覆甲异兽背向而立,只到此时,才传来覆甲异兽的怒吼声。但这声怒吼声只响起数息,那覆甲异兽的身形就消失无踪。 从这覆甲异兽被迫出现,到魔晋南将身化刀而破,也就是数息时间罢了,这结局谁能料到,魔晋南之名,就此名传昊天。 一名顾氏修士道:“仙修之士,怎可动用魔宝?” 林氏弟子亦在纷纷点头道:“此女乃杀气所凝,实非正道。” 忽听一声冷笑声从慕氏弟子处传来,众人循声一瞧,正是昊天九公子之首慕行云。 就听慕行云道:“那世间法宝,皆是杀人之器,仙修法诀,皆是杀人之术,依诸位道友这样说来,那法宝法诀,还是统统收起来的好。” 诸修嘿然无语,这时魔晋南与青鸟联手,已将那顾元真逼得步步后退,顾元真只凭手中这柄法剑,又怎能摭拦得住?不得不再祭一宝,以便周旋。同时再次抬头,向顾老祖望去。 这次祭出的法宝乃是一道真诀,那真诀在空中化为三枚银针,银针只一闪,就向那青鸟射去。 青鸟急急想振翅飞走,却哪里来得急,眼瞧着银针就要透翅而过了,却见黑影一闪,魔晋南已挡在身边。其速之快,怎可用言语形容。 魔晋南与刀君一般,其妙处就在于身子可虚可实,若是敛去刀魂,遁出刀体来,则其身为实,若是只以刀魂迎敌,可是虚无飘渺,刀剑难伤。 而刀魂与与刀体的转换,则是心随意动,灵便之极。 此刻魔晋南遁出刀体来,三枚银针如何穿得透。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响,三枚银针已被格开。此银针虽有暗宝之嫌,但因是出自真诀,而真诀早就祭在人前,故而只能算是钻了仙会法则的空当罢了。 就在这时,蓬庐上的顾老祖微微一点,顾元真精神大震,老祖既然点头,那自己就可取出七界神兵,此宝若出,当可与魔晋南一争长短。 口中法诀急急念出,空中异光闪动,共分七道。这七道异光急泻而下,而诸修从这异光之中,隐隐可见七种神兵,乃是剑斧枪戟刀锤索。 就见那七道异光忽的合在一处,异光顿时大亮,等到异光消失时,那所在就现一名少年修士,乃是青袍覆体,长发披肩,足蹬一双麻鞋,手中法器,乃是一杆分天戟。 青鸟见到此戟,不由得清鸣一声,原来此戟乃是玄焰与其共同炼制,不想今日却被用来对付自己的,可见那天地报应,定是循环不休。所造之孽,定是自身来受。 魔晋南不知原承天的凡界经历,更不知这少年来历,唯知这少年由七道异光凝成,煞气冲天,亦是一件性灵之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笑而不言,双手一拍,手中分天戟急旋而来,分心就刺。这分天戟起处,就起青红两道光芒,破空之声,极是刺耳。 魔晋南冷笑道:“原来只是性灵初成,灵慧尚未完足,如何是我对手。” 素手挥来,魔刀式暗蕴其中,便想将那分天戟一切为二,要知道她的十指实为魔刀十式,天下无物可当。不想那分天戟极是沉重,且暗藏强大法则,素手这边刚则搭上,就有巨力反震而来,将魔晋南的娇躯震出四五丈去。 青鸟见此情景,甚感不安,若是魔晋南知道这分天戟乃是自己与玄焰的杰作,又会如何想? 当初在凡界时,为了换取顾氏魂术,自己与玄焰炼制此戟的,自是一心一意,务求炼成佳器了,不想今日却使魔晋南吃了苦头。 少年见分天戟震飞了魔晋南,面上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就来抓向青鸟,青鸟一双慧目瞧去,只见那探来的哪里是手掌,分明是一柄青光湛湛的法剑。 原来这少年周身由六件神兵化成,其左手乃是仙庭之剑,是由顾氏飞升仙庭之士炼成,后传回昊天,是为七界神兵中之主兵;右手则是天外灵刀,其发是九渊神索。那左足踏来,就是昊天之斧,此宝在昊天炼成,强横之极;右足踏来,就是魔界之枪,且有一双幽冥双锤暗藏袖中,连同这手中凡界分天戟,便是七界神兵。 青鸟急忙御器来迎,无界之剑就挡在身前,只是那仙庭之剑其力无穷,竟将无界之剑一荡而开。于是少年的右手又再向青鸟抓来,这只右手探来时,别人瞧来只是一只手罢了,在青鸟瞧来,则是刀气森森的一柄法刀了。 青鸟再想御无界来挡,已是不及,便在这时,魔晋南去而复返,便伸左手,与这少年一拍而合。 二人瞧来像是握掌,其实却是在大斗修为,少年右手的天外灵刀就与魔晋南左手的五式魔刀式绞成一团。 那神兵斗法,胜负分得最快,自是力弱者崩,力强者胜,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魔晋南就将少年的右手绞断,只剩得空荡荡的一截衣袖罢了。 那仙会举办多届,但性灵斗法则是首次,如今瞧见魔晋南与这少年非人非器,各具出奇来历,却斗得煞是好看,自然是喝采声不绝。 这时顾元真见七界神兵被魔晋南毁了天外灵刀,亦是惊讶不小。不过细细想来,倒也觉得理所当然。只因此刀虽称天外灵刀,可天外灵域如何能寻得?不过是在一块天外灵域碎片中炼成此刀罢了,因而灵气不足,自然算不得真正的天外灵刀。 原承天见魔晋南一举毁了七界神兵的天外灵刀,亦是欢喜,不过他与魔晋南心神相通,知道魔晋南为毁此刀,亦是刀体略受伤损。 而诸修细细瞧去,也能瞧出一点端倪来,只见那魔晋南面泛红光,而少年的脸上却是青光连闪,略显憔悴。 顾元真大喝一声,手中御使法剑,就要将来助战,青鸟自是要投桃报李,也将无界之剑唤到面前,一人一鸟再斗御剑之术,恰恰又是个平手,就在那里争持不休。 这时少年口中清叱,袖中飞出斗大的双锤,便向魔晋南砸来。 这双锤便是幽冥双锤,锤起处阴风阵阵,且挟带着冥界强大法则。 魔晋南被这锤风一袭,就觉得百般不自在起来,只因那双锤上的冥界法则,擅压世间诸魂,魔晋南的刀魂自然亦要被其所克了。 而刀魂既被压制住了,也就无法遁出刀魂迎敌,那就非得现出刀体来应战了。 以魔晋南的性情,又怎肯回退半步,心中立下决心,就要以这天地杀气凝成的刀体,硬接这对幽冥双锤。 这时场中诸修见魔晋南不闪不避,亦是大起好奇之心,若说那天外灵刀是因炼制极难,可是冥界可以轻松去得,这对幽冥双锤自可炼得功德圆满了。 刀体与双锤刹那间触到一处,却是喑哑无声,唯见一道青光与黑气一闪而没,而魔晋南与少年则是立时分开。 诸修瞧得清清楚楚,那少年的双锤犹在空中盘旋,可魔晋南身上黑衫,却是裂开了两道裂缝。 此次力斗,瞧来像是幽冥双锤更胜一筹了。但瞧原承天的神情,却是波澜不惊。不知他是故意欺敌,还是胜算在握。 第1246章誓将此身酬我主 就在诸修心中猜疑不定之时,那对幽冥双锤忽的传来“格格”声响,随即四分五裂。 此变一起,诸修皆是哗然,姬氏的亲朋好友自然是欢声雷地,顾氏弟子则不免黯然神伤。可是原承天瞧见此景,却是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其实性灵之宝斗法,凭的自然是平时培育调教之功,可临阵时主人却并非能够置身事外。因为所谓性灵之宝,已是独具性情,既然性情已具,则必然有七情六欲,则斗法之时,就有惊有恐,或战或退。 而身为性灵之宝的主人,若不能维持其心境,则性灵之宝的威能就难以完全发挥了。 这世间的性灵之宝,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便是优势时气势如虹,逆势时一退千里,遇到伤损时则力求避敌自保。若是主人令性灵之宝出战之后,就听之任之,则除非性灵之宝优势过强,否则久战之后,必遭败绩。 魔晋南与其他性灵之宝相比,可算是别具一格,此宝既为杀气所凝,则斗志之强,远超同类,故尔一旦出战,绝无后退之念,说来算是一个异数了。 可唯因其有战无退,则不免过刚易折,刚才与七界神兵两番交手,虽是连毁对手两件神兵,魔晋南也因不知闪避自保,亦是受损不小,尤其是刀体受损更是明显了。 如果原承天不能及时提点魔晋南,则久战之后,定然是伤损过重,就算现在是占尽优势,也未必能撑到最后。 但以魔晋南性情之刚烈,未必就能听从原承天的劝告,而如果强硬对待,立下法旨,却可能形容到魔晋南的斗志,因此当前局面,着实令人难解。 这时顾元真大喝一声,手中掐了法诀,于空中祭来一道白光,就向那少年罩去。少年本来目光黯淡,被这白光罩来,立时又是精神百倍,看来顾元真是在激励少年的斗志了。 旁观诸修也看出端倪来,慕行云更是担心不已,忖道:“魔刀知进而不知退,知刚而不知柔,此乃本性使然,调教无功,换作是我,又该如何是好?” 少年忽的一笑,目光异彩焕发,身子一动,左手忽化剑影,正是仙庭之剑显出原身,那仙庭之剑大放青光,暗藏强大法则,势要将魔晋南刀体洞穿。 魔晋南冷哼一声,却是不闪不避,双手拢处,两掌各出三道黑光,反而袭向少年的躯体,来了个以攻为守。 诸修见此,不禁摇头,刚才的幽冥双锤,或许难以对魔晋南的刀体产生克制之能,但仙庭法则,恰是魔刀的克星,魔晋南如此不知进退,只怕胜负立时就要分开了。 幸好就在此时,原承天也有动作,只听得他舌绽春雷,道出一个:“顿”字。 少年虽是七界神兵,性灵之宝,可怎能逃得过这禅言的法则,那仙庭之剑果然就是一顿。 大战之时,怎容有一刻停顿,魔晋南所施六道魔刀式,已袭到少年身体,那少年欲退不及,欲避无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大喝一声,身子乍现一道异光,“呼”的一声,撞过魔晋南的身体,反而立在魔晋南的身后了。 只是这个情景,却与刚才魔晋南破那法像不同,原因魔晋南借刚才少年一次之机,刀体急转刀魂,此躯若水之柔,若云之虚,又如何能伤损分毫? 这时原承天再唱禅言,是为,梵,息,斗,黯。这四字禅言之中,前三字用于魔晋南身上,以定其心,增其能,励其志,第四字禅言,则是要化解少年斗志。 而等到这四字念罢,原承天再念十六字:“不知进退,何求一胜,刚柔并济,乃见其智。”这十六字听来是在劝戒魔晋南,但每字之中,皆蕴昊天真言一道,原来原承天竟是在临阵传功授法了。 需知这世间之事,知易行难,天下皆知刚柔并济,方可进退自始,可若是只将这句话平平说来,又有几人明悟?因此既要授人以渔,又要授人以鱼,方是传功正道。 而诸修细听这十六字中的每道真言,果然是进退刚柔之法,虽是浅显了些,可对魔晋南来说,倒是最恰当不过了。 魔晋南听到一字,心中就有所悟,等到十六字听毕,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原承天所授之法,其实是完全针对七界神兵而言,这件性灵之宝乃是强于体而弱于心,若是一味的以强对强,正合对方心意,又怎是扬长避短之法? 而对魔晋南来说,此战之要,则是刀魂刀体的及时转换,不可有一丝疏忽,更不可纵情任性,只知与对方力拼。唯有刚柔并济,乃见其智。 说来原承天平时亦有诸多教悔,可哪有这临阵传功来的亲切,更易听进心里去? 魔晋南暗叫惭愧,并不转身,就将身子疾退。 此刻那少年就在魔晋南身后,这样退来,二人势必又要撞在一处,莫非魔晋南要用刀体伤人?因此那少年也不闪避,唯将仙庭之剑自肋下刺去,只盼魔晋南的刀体与此剑一撞,再分输赢。 哪知仙庭之剑刺去,却是刺了个空,少年只当魔晋南又转刀魂,故而刺她不着,正想撤回剑来,不想那剑却像是生了根,怎样也拉不回来。 少年急急转身,才发现那仙庭之剑正陷在魔晋南的胸口,可是魔晋南面上冷笑连连,哪有一丝刀体受损的迹像? 少年见此情景,忽的明白过来,原来魔晋南趁把刺来这时,又将刀魂再转刀体,由极虚而化极实,就此将仙庭之剑生生锁住了。而因魔晋南是主动来锁此剑,因此瞧来像是洞穿刀体,其实却是大不相同。 少年急夺之下,怎能撼动分毫,便在这时,头顶黑气弥漫,于黑气之中,再现一爪,竟是魔晋南同时以五式魔刀袭来。 此刻少年就需要立刻取舍,若是不舍仙庭之剑,则神兵之体必遭大损,若是弃去仙庭之剑,则七界神兵已去其三,那神兵之体也会越来越弱了。 而在这刀光火石之间,顾元真就算身为七界神兵的主人,亦是鞭长莫及,如何应付,端看少年自身修为。 不过少年的应付之道就算不用去瞧,诸修也能猜出八九,性灵之宝,自然是以保持自身为第一要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因此少年毫不犹豫,就撤剑急退,同时将那柄凡界分天戟凌空击下。 虽然七界神兵,各具神妙,可最厉害的却是这凡界分天戟了,此戟以两大玄焰炼成,集凡界七情,端的是则柔并济,就算魔晋南再化刀魂,凭此戟七情兼备之能,定可将魔晋南的刀魂伤损。 而若是魔晋南以刀体相抗,那分天戟好不沉重,绝非魔晋南的刀枪可以承受。 不过魔晋南既得仙庭之剑,如何肯与少年生死相拼,早就飘飘然退出数十丈,将那进退有术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原承天瞧到这里,心中亦是欢喜,魔晋南与刀君相比,弱就弱在不知进退四字了,如今魔晋南于这场大战中得了这“进退刚柔”四字,其性灵已趋大成,其境界再晋一级,想来是指日可待。 就在魔晋南退避数十丈之后,那少年身子一转,就到了原承天面前,手中分天戟分心便刺。毕竟七界神兵的最终目标,乃是原承天,既然魔晋南暂时退去,这少年怎能不来相攻。 原承天居然仍是负手在后,只将脑后红光转来,那红光之速,却比分天戟的速度快得多了,那红光在分天戟上一扫,此戟就算是有百岳之重,也被荡了开去。 那红光荡开分天戟之后,复又扫向少年的胸口,少年此次却是不闪不避,胸口飞出一斧,挡住了原承天的红光之扫,而空中异光闪动,便有一柄大枪直直的刺来。 与此同时,少年的长发忽的束成一束,亦向原承天拦腰卷来,这件七界神兵同时动用三件法宝,大有与原承天拼个鱼死网破之势。 而诸修见到原承天第一次遇险,亦是大感好奇,原承天被对手强攻若此,难不成还要袖手不成?就算双手不出,法诀不抹,其身子只怕亦要移动了。而诸修以自身所学推算,觉得这时原承天若是还能神御万法,不动于身,那可是开昊天仙修界前所未有之景了。 就见原承天微微一笑,空中灰云乍现,于其中现出一只巨大的脑袋来,此物也不知是何方异兽灵禽。诸修只见其首,不见其身。那巨首就张开大口,将少年一口吞了下去。 诸修见原承天果然神御万法,身子不动,就施展异术吞了少年,皆是大为惊愕。不知此为何术,唯有蓬庐上的诸多老祖齐将头点,顾氏老祖更是长叹一声:“斧文之兽,千杀劫果”。 那苏城中的满城仙凡,见到原承天这等妙术,无不欢声如雷。本来诸多仙凡也不知心中向谁,那顾氏姬氏不管是谁胜了,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原承天此战奇术迭出,偏又意态从容,怎不让人又惊又叹。由此瞧来,此战原承天必胜无疑了。 原承天却知,那异兽之首虽吞去少年,却难真正压制,正想再施域字真言,要将那少年真个困住,然而就在这时,原承忽觉眼前一黑,整座昊天世界,就在他的面前消失无踪。 第1247章魁神三宝惊天下 见那巨首吞去少年,顾元真亦是惊惶不已,正想施宝来救,心神中忽的一动,一抹笑容再也抑制不住,从脸上急速绽开。他大喝一声:“杀!”。 此为顾氏七界神兵专用真言,这句真言道出之后,那巨首“喀嚓嚓”自中裂开,透出一截戟尖来,随着这戟尖透出,少年化为异光一道,自巨首中窜出。 少年窜出之后,身子更不稍停,戟尖所向,正是原承天的胸口。 而此刻再瞧原承天,却是如痴如醉,好似元魂出窍一般。戟尖离原承天七尺,原承天犹是不动。再近三尺,原承天仍是无动于衷。 那慕行云就是一声大喝:“钉头七箭术!” 诸修瞧见原承天如此模样,心中已有所疑,再被慕行云喝破,人人皆是心中凛然,尤其是姬氏弟子,更是群情激愤,秋叶秋遐更是忍不住身子一动。 就见姬春水身上忽放青光,将姬秋叶与姬秋遐罩住,这是金仙的自成界域,端的是非同小可,姬春水身边的姬氏弟子,皆被此域罩住,姬秋叶与姬秋遐自然也是难逃掌握。 但姬春水能压制其他弟子,却怎能压得住姬春山。那姬春山已是目眦欲裂,长袖猎猎飞舞,那是已想动用袖里乾坤的绝学。 幸好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轻哼,这声音在别人听来不足为奇,可在姬春山听来,却如天雷击顶一般,他的身子立时冰凉,鼓荡的衣袖也刹时止息。 原来那是老祖以天音灌顶之功,将姬春山强行压制住了。 这时场中传来“嘶”的一声轻响,原来那分天戟上的强大杀气,已将原承天的法袍扯开一道裂缝,眼瞧着就要透体而过。 那边慕行云以及元风池,元华商,黄乘风等一干修士,已将双手紧了又紧。可诸修明白,若是就此冲出去救人,不但姬氏此战算输,那出场的修士亦要遭仙会严惩,只怕要被立时赶出会场去。 诸修心情此刻好似沉到九渊之中,原承天既被钉头七箭术所惑,则是元魂受制,就连法像亦难遁出护体了,这种情景之下,又该如何自保? 便在这时,分天戟蓦地停顿下来,那戟尖抵住的,却是魔晋南的胸口。 魔晋南的身躯半虚半实,或有一半与原承天重合了,而另有一半,则略略超出原承天的身体,挡在戟前。魔晋南一字字道:“晋南不死,谁能伤到我主。”却见她的黑衫上又多了一道裂痕来。 慕行云见到此景,心中那块百岳之石总算落下大半,忍不住喝道:“说得好。” 他这边顾着欢喜,那边金袍修士急急飞来,口中喝道:“道友切莫惊怪,免得扰了场中斗法。” 慕行云含笑揖手道:“谨遵法旨。” 就在慕行云与金袍修士说话之间,那边魔晋南与少年的斗法再度展开,只是此战却与刚才不同。 刚才那场性灵大战,双方只是想着施展神通,压制对手,此刻那少年一心一意,要诛杀原承天,而魔晋南竭尽全力,要保原承天的周全。 而见到原承天神智昏沉,塔中的玄焰与玉猴如何不急,玄焰急的就大叫道:“玉猴,你居然是什么昊天第一侍将,这话没得羞杀了我,连自家主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侍将。” 玉猴全身都在发抖,手中的劈天钺几乎要被他折断了也似,那话就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一般,一字字道:“侍将一出,主人必被逐出会场,如何与九珑成就双修之盟。” 玄焰叫道:“那你就眼睁睁的瞧着主人被顾元真所杀?若是猎风在此,定然不顾不管,先救了主人再说。” 玉猴此刻神情,像是要将玄焰生吞了一般,瞳光闪动不休,随时就要射出杀人,可最终还是瞳光一暗,复又目光清亮,缓缓的道:“主人一直不曾动用全力,就是为防顾氏的魂术扰乱心境,侍一虽不知主人用何手段自保,却知道我家主人,定然不会轻易被诛。” 那玄焰虽是心境难平,可被玉猴这般说来,心中也觉得一宽,自己随主人多年,不知经历多少风险,虽然以这次最为凶恶,可想起主人平时作为,既有是有备而来,又怎能轻易伏诛?而临战之前,主人甚至不曾让他准备司命灯等诸般事宜,可见主人对此战定已胜券在握了。 二侍凭栏观瞧,心中起伏不定,只见那魔晋南忽的惊呼一声,那黑袍上又多了两道裂痕,不过少年亦不曾讨得好去,其顶上长发,已被魔晋南削去。九渊魔索被魔晋南所废了。 玄焰虽见这局面尚可支撑,但魔晋南的刀体屡遭重创,实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忍不住叫道:“猎风姐姐,你在凡界究竟在做什么!主人要是有个闪失,我此生再不与你说话。” 那玄焰乃是天地之灵,口中立誓,必然上达天听,惊动天地,因此猎风此刻耳中就是微微一热。 只是猎风此刻哪里有心情理会此事,原来正与她激战不休的顾沉舟忽的消失不见了。 这天魔阵法虽是厉害,其实却有一桩弱处,就是阵主无法隐入阵中,否则阵法运转不灵,然而此刻那阵主已然易人,顾沉舟自然就可消失无踪。 而此阵当前阵主,正是索苏伦。 那索苏伦一身青袍飘飘,衬着其一张俊美之极的面孔,其景足可入画了。他出现之后,身子不动不移,却将这阵主之位悄然掌握,单论这阵法变化之法,也唯有原承天可与之相较了。 索苏伦瞧了瞧猎风,笑道:“故人相逢,不胜之喜。” 猎风喝道:“顾沉舟何在,快让他出来。” 就在他说话之时,阵中忽现白光一道,一飞冲天。 索苏伦见此白光,又是一笑,道:“顾道友要行钉头七箭术,怕是不便与你相见。” 猎风又急又怒,那顾沉舟既然藏在阵中,如何可杀,顾沉舟若是杀不得,主人的性命岂能保得住。口中厉喝一声,赤刀一举,直奔向索苏伦而去。 这时阵中诸修知道是魔界魁神亲至,那可是非同小可,凭猎风一人怎能应付得了,因此诸宝齐出,要取索苏伦的性命。 索苏伦拍手笑道:“五龙镇魔旗下苦修多年,今日正好印证了。” 双手这般轻轻一拍,不但猎风再也前进不得,就连诸修法宝皆在空中停住了,就像是空中现出一道无形的屏障来。说来诸修之中,不乏公子我,陈玄机这样的高明之士,所用法宝皆是一流佳器,那索苏伦修为再强,又怎能一举而挡诸宝? 当届魔界魁神的修为,着实是可惊可怖,难不成以其一人之力,就可挡尽凡界诸多大修之宝?诸修心中皆是惶急,阵中唯有公子我略略点头。 忽听阵外素天问洪声道:“无相魔诀果然高明,竟将索道友的三件魔宝摭住了,在他人瞧来,只当索道友以一式魔诀,挡住诸修法宝一般。嘿嘿,魔界修士,倒也狡滑。” 索苏伦朝着素天问一揖到地,笑道:“可惜瞒不过素长老的无双神识。”又转向公子我道:“看来亦是瞒不过公子我道友了。” 说到这里,袍袖一拂,空中现出青红黑三道光芒,每道光芒之中,便是一件魔宝。 青光之中,是一件六尺魔剑,上刻“青魔剑”字样,此剑凡界魔界皆是大大有名,为魔界十剑之一。 红光之中,则现赤红玉尺一柄,这赤红玉尺威名更盛,乃是上届魁神喜用之宝,上界魁神有诗自赞云:“魔刀杀气冲五界,红尺血光满乾坤,一朝冲上仙庭去,敢向神执叱不公。” 原来是红尺乃是历届魁神鲜血凝成,携此宝在身,便受诸届魁神加持,轻则一羽,重则千岳,实为魔界镇界之宝。再瞧空中诸修法宝,竟有一半是被玉尺挡住了。 至于黑光之中,则是一块铁牌,这铁牌瞧来貌不惊人,牌上亦无标识,唯有黑色莲花数朵。而这铁牌之中,有极强魔息不绝而来。陈玄机熟知天下之宝,眉头一皱,道:“这铁牌莫非是铁莲魔池?” 索苏伦道:“自然瞒不过玄机器祖。” 诸修中除了猎风之外,皆是凡界大能之修,自然广见博闻,听到这铁莲魔池四字,怎不动容? 要知道魔修再强,若是离了魔界,没了这魔息加持,自身修为便损了大半了,是以魔界虽与凡界修士相争千万年,亦不过平手罢了。 但这件铁莲魔池,却可源源不断的生出魔息来,携带此宝在身,处处皆是魔界,而既在魔界之中,他界修士又该如何抗衡? 传言铁莲魔池原物,是被仙庭大修收了去,却不知索苏伦用了什么法子,竟将此宝重新炼制出来,这人的灵慧才智,几达不可思议之境界了。 猎风见到索苏伦现此三宝,心情陡转绝望。刚才顾沉舟主持阵法之时,或有破绽可寻,自己也寻着了与他一斗的机会,可索苏伦比顾沉舟高明百倍,有此大敌当前,怎能杀得了顾沉舟。 右手一翻,已将流时刀握在手中,心中忖道:“若杀索苏伦,唯此刀可以一试,若是不然,猎风唯死而已。” 双刀并举,就向索苏伦劈来。 第1248章各寻对手战不休 猎风刀到人至,便是索苏伦也是措手不及,幸好那青魔剑有护主之能,急急从空中掠下,“当”的挡住了猎风双刀。 然而猎风刀式既发,那流时刀的威能就显现出来,第一轮的攻击虽被挡下,猎风的第二轮攻击立时展开,那柄赤刀间不容隙,已劈到索苏伦的胸前。 索苏伦正想借青魔剑一阻之力,避开猎风锋芒,哪知身子却被流时刀威能所罩,身子移动自是缓了一缓。虽然猎风的赤刀亦比先前慢了许多,可有心算无心,索苏伦难逃这一刀之劫。 那赤刀就劈在索苏伦胸前,将索苏伦身上法袍劈开一线,刹时金光四射。猎风心中暗暗叫苦,只恨这索苏伦多宝,虽然赤刀劈中,是难以真正伤到他。 索苏伦虽惊不乱,犹自笑道:“多年不见,猎风之技精进如斯。我替你寻个好对手来。” 双手按处,阵法转动不休,其身形于瞬息之间,与猎风可就隔了数十丈。猎风心有不甘,正想上前追击,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猎风,我来会你。” 猎风不及转身,流时刀倒卷而出,此刀不但能使时间停顿,亦是杀伐之器,却听到背后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流时刀便是剧震。身后对手,竟也是身子不凡。 这时猎风已将身子转了过来,凝目瞧去,面前对手正是魔姬煞月。 瞧这煞月身披玄黄战甲,侧身而立,一对清眸斜斜瞥来,手中煞月刀光华流转,一身煞气惊人。不过那煞月神情虽是冷傲,眸子里却有一丝敬意。 只她缓缓道:“当初原承天尚不是我的对手,不想今日就连他的侍将,也可与本座分庭抗礼了。” 猎风喝道:“废话太多。”猎风步斜斜跨去,就从煞月身边掠过,又冲着索苏伦奔去,此战之关节处,就在于索苏伦,若不能将其压制住了,如何能破去这座天魔阵法,诛杀顾沉舟。 不想步子只跨出一步,煞月早就挡在身前,手中煞月刀冷风森森,如真似幻,向猎风拦腰斩来。 猎风怒极,喝道:“也罢,先杀了你这个魔姬在说。”怎管那煞气扑面,赤刀举处,先将煞月刀格在一旁,流时刀趁势抢了过来,便劈煞月的面门。 煞月格格笑道:“说话可要算话。”身子虽在流时刀的掌控之中,转动起来却是一丝不慢,只因煞月亦擅流时刀法,在这时间流逝缓慢的空间中作战,亦是经验极丰。 说来场中修士,也唯有猎风可堪作煞月的对手,此魔姬亦是上届魁神化身,一身煞气惊人,就算修为强过此姬,与之周旋良久之后,亦会被其身上煞气侵染,那可就不知不觉的心境大乱了。 然而猎风半仙半鬼,全身亦是阴风森森,又修成玉骨晶骼,实不必惧此魔姬,因此二女相斗,凭的是真实修为刀法,其他的附属威能,恰好是相生相克了。 场中修士就天魔阵法中又多了一人,深知今日之战,必定是极为艰苦,幸好阵外就是素天问主持的祷天无旗阵法,尚有退路可言,就算今日压制不得魔界诸修,也不用担心凡界遭此浩劫。 至于个人生死,那倒是可以置之度外了。 两名仙修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今日之战,有死而已。” 张修就祭手中法剑,李姓就发一道真诀,祭出水火双刀来战索苏伦。 索苏伦却一摆手,笑道:“二位道友的对手怕不是我。” 便见一道身影从索苏伦身后闪出,此修面色青黑,面上布满魔诀,正是魔界防御至尊阿不奴奴,此魔在凡界大大有名,仅次于魁神座下第一魔皇迦罗而已。 阿不奴奴现身之后,一双魔目瞧向空中三宝,那面上魔诀忽的离面而去,就在空中凝成一条黑龙,与那三宝缠斗不休。此刻再瞧其面目,倒也算是一名白面书生。虽不算俊美,倒也不算如何凶恶。 就见此修一张白净净的面上,那魔诀又再次缓缓生出,如纹似蚯,瞧来好不诡异。 古长老瞧见魔皇越来越多,怎不心焦,手中阴阳镜就向索苏伦晃去,那索苏伦亦知这阴阳镜的厉害,也不取法宝招架,将阵法转动,身子早就去了他处。 而因这阵法变化不休,猎风与煞月,阿不奴奴与张李二修,可就是在两处斗法了,原来索苏伦之意,是想将诸修逐个击破了。 古长老暗忖道:“不杀索苏伦,如何能破此阵。” 刚想去追,阵中忽现一道身影,口中喝道:“古长老,魁神座下,岂容你放肆。” 此魔身高两丈,光头,正是大力魔神四出本像来迎。 古长老急将阴阳镜去晃,哪知那大力魔神在胸前一拍,口中就喷出一口极浓的魔息,那阴镜的光芒,就陷在这魔息之中,怎能生出威能来。 步遥行叫道:“此魔非一人可敌。”急祭龙蛇双刀,来寻大力魔神厮杀。 这大力魔神倒也了得,伸手就去抓空中龙蛇,那条龙倒也避得快,急急闪开来,那蛇却被大力魔神抓住,虽是极力挣扎,又怎能挣得脱。 步遥环见此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这空中龙蛇之影,其实就是两柄无双利刃,切金断玉视若等闲,却被这大力魔神浑若无事的抓在身中。 此魔不惧阴阳照魂之宝,又不惧这龙蛇双锋,简直是让人无计可施了。 公子我与陈玄机相视一眼,心中皆忖道:“今日之战,怎能不竭尽全力。” 只是二人皆是生性谨慎,不肯轻易祭宝,那魔修源源不断而来,若是被牵绊住了,此阵如何能破,倒不如静以观变,等那魔修到齐,方可择其弱处,一鼓而下。 果然阵中又是人影闪动,再现两名魔皇,其中一魔相貌清奇,手持一面银镜,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银境魔?另一名魔皇手持黄金手杖,凡界修士有些阅历的都依稀听闻过此修模样,想必就是元都大帝了。 这位元都大帝,算是魔界的元老,上届魁神座下十大魔皇,唯此人独存至今,其资历之高,魔界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陈玄机见这二魔同出,立时喝道:“公子我,容我敌住这两名魔皇,否则若让其加入其他战团,则诸修危矣。” 手中玉盒在空中一祭,再现童子器灵,这童子这番也收敛了笑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瞪的圆了,面上也露出不悦的神情来,看来是这两位魔皇身上的魔息太强,令这器灵难以忍受了。 银镜魔见到陈玄机这件法宝,口中“咦”了一声,知道此宝非同小可,急忙抢在童子祭宝之前,将手中银镜晃来。 那银境之中,现出一道黄光,这黄光好不厉害,肉身被其一照,立时就会化成飞灰。 然而那童子虽是瞧来玉肥可爱,却是虚像罢了,其真身乃是千锤百炼的五金异宝,因此这黄光照来,童子不屑一顾,手中青丸就向银镜魔打来。 银镜魔身边的元都大帝大喝一声,黄金杖横出,抢在银镜魔面前,那青丸虽是无坚不催,也奈何不得这根魔杖,立时就被挡到一边。 童子再祭白色光丸,这次是银镜魔腾出手来,将黄光对准白丸一照,两道光芒就在空中抵住了,一时也分不出高下。 公子我见陈玄机仗着这件大能法宝,一时不会有失,心中也就放下心来,将神识施展出来,罩定了索苏伦,心中苦思破敌之策。 那索苏伦的三件魔宝端的了得,又兼身怀无相魔诀,几乎是无计可破了,这时阵中魔息滚滚,诸多魔皇皆是越战越勇,尤其是张李二修,已有不支之兆。 公子我不由得瞧着那件铁莲魔池,此宝源源不断的生出魔息来,使得这天魔阵中魔息不绝,宛如魔界一般,魔息浓重之地,诸多魔皇修为不失。 在这种局面下,凡界修士又怎能占得丝毫便宜?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诸多魔皇修为皆是大进,想当初若诛魔皇,羽修境界修士便可绰绰有余,可如今在场修士除了猎风之外,皆是仙修之士,凡界修士的精英,不想却不能占据丝毫上风。 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却不知此战战罢之后,那魔凡两界,又是怎样的局面了。 忽听令无参叫道:“今日之战,小子怎能袖手旁观。” 公子我抬头瞧去,只见令无参已祭出一宝,正是当年原承天留给他的炼魔壶,此壶在阵法上空祭出之后,那天魔阵法中的魔息,好似被狂风卷去,尽数往那炼魔壶中飞去了。 公子我心中大喜,暗道:“此战之关键,就在这炼魔壶身上了,亏得承天计虑周详,为我凡界留得此宝。” 再瞧场中局势,只见一众魔修果然是个个自危,而凡界修士,却是精神百倍了。就连那索苏伦,亦是大皱眉头。 看来这炼魔壶一出,等于是出了个绝后计,若是阵中魔息不存,试问魔界诸修如何取胜?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阵中飞起,直奔令无参而去。公子我以及凡界诸修皆是大惊,那令无参再强,也只是真修罢了,如何能是魔皇的对手。 而细瞧那道身影,人人更是大吃一惊,此魔正是魔界魁神座下第一魔皇——迦罗。 第1249章胜机何在谁看透 那十大魔皇首席自非泛泛,就算是一呼一吸,也非令无参可以承受,哪知令无参丝毫不惧,反倒口诵禅言,喝道:“斩!” 这字禅言一出,空中就现金光一束,此光形如刀,快如电,果真向迦罗头顶斩来。 诸修皆在大叫道:“不可!” 偏偏那索苏伦亦是断喝出声:“迦罗退下。” 诸修闻知此言,心中大震,难不成这位魔界魁神,竟然对令无参动了恻隐之心? 说时迟,那时快,迦罗自天魔阵中飞出,已到令无参身前,那禅言虽出,却被迦罗挥手一拂,就将金光消散于无形。而迦罗身上的强大魔压,则向令无参急急涌去。 以令无参的境界,便是迦罗身不动,法不施,便是这魔压亦能将其压得粉碎了。 哪知令无参岿然不动,反倒双手袖起手来,笑道:“来得好。” 迦罗惊觉不妥时,已不见了令无参的身形,这才心中恍然,自己眼中只瞧见了令无参,却被引进了祷天无旗阵法之中。 刚才索苏伦令他退下,想来是瞧破了令无参的心思,只可惜自己终究是无法明悟。 这祷天无旗阵法妙就妙在无旗,因此阵法之开合,威能之范围,除了主阵者之外,谁也不知,迦罗一心要诛令无参,竟被不知不觉之中,引进这阵法中来。 这边令无参身形刚刚消失,迦罗面前人影闪动,现出一位老相识来,正是天灵宗昔年长老素天问。 迦罗瞧见此人,倒也不敢失了恭敬,揖手道:“素长老一向安好。” 素天问道:“自与道友于天灵宗前匆匆一唔,至今念念,今日相逢,定可完我心劫。”说话间红光罩身,双目中精芒四射,这位凡界大德之修今日已动杀机。 迦罗笑道:“当初长老不过是羽修之士,数年不见,却已是仙修大士了,可敬可叹。” 素天问道:“道友当初以一道虚识,便可与我周旋,今日以本体来会,想来定有所教。” 迦罗摇了摇头道:“长老,我在魔界修行,或有千年,这才能一道虚识以长老相抗,如今长老已是仙修大士,在下亦只是魔皇罢了,若非魁神升起五龙镇魔旗,凭长老一人,就可尽诛魔界十大魔神,天规如此不公,怎不令我等向道之心齿冷。” 素天问嘿嘿冷笑道:“你等魔修,只知滥杀妄为,那天规自然要约束于你,难不成要让你等也修成大罗,诛尽天下仙凡苍生?” 迦罗道:“当初魔界之立,便是用来倾泻世间杀气,我魔界生灵因此而生,岂不是全拜世尊所赐?而我等杀气盈胸,又怎是我等本意?” 素天问被这话问住,不由得嘿然不语。 令无参见素天问低头不语,心中着急,但凡这世间征战斗法,名不正则言不顺,那素天问虽是高明之士,却是朴拙之性,直口直心,怎能辩得过迦罗? 于是戟指喝道:“迦罗,你休来胡缠,你等生性好杀,便推说是世尊创世时思虑不周,倒也推得干净。你等魔修,明知修行心法有误,却不思悔改,一意孤行。这凡界亦是杀气冲天,可我凡界修士,又有几人去你魔界厮杀?若是当初凡界的仙修之士,齐去魔界走一遭,却不知魔界今日还剩得几人?” 迦罗面色一沉,果然是被令无参问住了,在索苏伦未曾升起五龙镇魔旗之前,魔界诸修虽众,可至高者不过魔皇,也就是可与凡界的羽修之士平齐罢了,又怎是仙修大士的对手? 可凡界仙修之士,又有几人去魔界走一遭,去诛杀魔界众生?由此瞧来,凡界诸修的确是心怀慈悲,反显得魔界诸修穷凶极恶了。 既然辩不过,那就只好在修为上见高低,这世间的道理,任你说尽千言万语,也是没人理会,唯有将他人强力压制住了,自家说的话才有人听。 于是迦罗冷笑一声,手中便现魔刀一柄,此刀为迦罗本命魔宝,名叫迦罗魔龙,实为魔界第一魔刀。那魔刀出手之际,现出三道魔光,就向令无参袭来。 素天问怎容迦罗向令无参动手,袍袖一卷,将那三道魔光卷在其中,不想那魔光好不厉害,袍袖居然卷他不住,那三道魔光挣扎而出,一飞冲天,却将素天问的袍袖割破了一道。 素天问点头道:“迦罗魔龙果然是魔界至宝,今日与你一战,倒不能小觑了你。” 袖中则出拂尘一柄,此宝亦非寻常之物,原来那青龙随世尊来凡界创界之时,因创世艰苦,青龙殚精竭虑,心力憔悴,竟使法身受损,遂落下龙须七根。 这七根龙须辗转到了天灵宗修士手中,那素蔑贞的七情心法,便由这七根龙须而来。龙须由素天问合以世间七件奇物,炼成这柄拂尘。此宝名叫七龙拂,又名七杀云。 素天问将这拂尘施展,虽只有三尺拂须,却扫出百丈青光,那青光之中,有七条龙影,个个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迦罗叫道:“只你有青龙加持,我便无龙不成?” 抬手将迦罗刀祭在空中,那迦罗刀身后,果然亦显龙影,乃是周身漆黑的魔龙一尊。 这魔龙亦有来历,当初仙庭大乱,那黑龙实为作反的首领。其后世尊赶到,大破万兽万禽,亦将这黑龙锁在莲池之中。但这黑龙心中怨气不泄,便沉于魔界,遂成魔龙。 虽然那魔龙本体无法出得魔界,却可替迦罗加持。 因此素天问此番与迦罗一战,或可算是龙族之间的内斗的,就是不知那以七根龙须制成的七龙拂技高一筹,还是魔龙加持的迦罗刀更加厉害了。 七龙拂中的青光说到就到,青光中七条青龙,就与这魔龙斗到一处。那魔龙在魔界沉沦已久,今日难得有机会大泄怨气,将四趾龙爪拍来,顿时将奔在最前的两条青龙拍个粉碎。 煞月于百战之际,也不忘叫道:“迦罗兄,果然厉害。” 迦罗得煞月一赞,亦是欢喜,不想面上笑容初绽,那被拍散的青龙早就再凝成形,一爪抓去魔龙身上三片龙甲。 令无参拍手叫道:“迦罗,你这魔龙不过是四趾罢了,终身也压不过青龙去,那青龙才是天下之主。” 迦罗也知他说的有理,面色不由得阴沉似水,这边说话之间,那七条青龙与魔龙已分出胜负来。 魔龙虽然拍散青龙十余次,奈何青龙之影散而复聚,怎能完全压制得住,倒是魔龙身上龙甲尽落,眼瞧着龙形已难维持,就要云消雾消了。 迦罗暗道:“今日魁神另有安排,并非是你死我活之争,那迦罗刀的绝技,不用也罢。” 只是魔龙受损,毕竟是失了颜面,迦罗身为魔神首席,怎堪受此大辱,便将魔龙急急收起,口中念念有词,空中黑云密布起来。 素天问在法宝之争上虽获小利,却知迦罗技不止此,也将七龙拂收起。抬头瞧去,那黑云之中,突现丈长巨臂,那臂上的手掌,可不是像山峰一般。 素天问再将拂尘向上一拂,此次青龙不现,唯有青光上扬,就将这巨掌抵住了。原来这拂尘中的青龙刚才亦是受损,素天问视这法宝如性命一般,怎会再用青龙。 哪知那青光没了青龙加持,竟然支撑不住了,巨掌一寸寸压将下来,那魔息沉重之极,便是素天问亦感胸前发闷,真玄运转不畅了。 素天问正想再施法诀,以化解危境,令无参却在一边祭出一道法诀来,那空中的炼魔壶缓缓转动,将壶口对准了空中黑云,刹那间就吸去黑云大半了。 素天问哈哈大笑道:“无参,不想我今日也会得你一臂之助。” 令无参扮了个鬼脸,笑道:“哪里是一臂,分明是一壶。” 空中黑云既然消散大半,迦罗施出的这个巨臂魔功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怎有余力再来击下,被那素天问反以拂尘上卷,拂尘上的三千青丝好不厉害,就将这巨臂扫的粉碎了。 不过细细审视七龙拂,上面却断了百根拂尘丝,经此两场恶战,这件法宝亦是折损不小。 迦罗接连受挫,倒也不惊不恼,此修既为十大魔神首席,自然是玄承深厚之极,手中急掐魔诀,左手生魔风一道,右手生魔火一团,就用这一风一火,与素天问斗将起来。 这时场中诸处皆在争斗,唯有公子我与索苏伦四目相对,但是公子我的神识早就索苏伦罩住,无论索苏伦如何变阵,怎样也逃不过公子我的神识。 而索苏伦也正因忌惮公子我的神识,亦不敢轻举妄动,去救援其他魔修,否则以此人的三件魔宝,其他修士怎能禁受得起? 索苏伦见自己连番运转身法,那公子我却始终不离不弃,离他永远都是十丈之遥,好像这阵法根本不曾变动过一般。索苏伦心中明白,这并非是公子我熟谙天魔阵法玄奥,而着实是他的神识太强,因此无论索苏伦走到哪里,公子我只需盯牢了他,又怎会被其甩脱? 但是公子我却只有更加吃惊,只因他的神识虽将索苏伦罩住,却始终探不出索苏伦的底细来。 别说索苏伦的真玄强识,魔识短长,便是索苏伦的境界,公子我也丝毫探他不出。 更奇的是,那索苏伦的魔息却越发的淡了,似乎很快就要从神识之中隐去一般。 公子我心中焦急万分,那索苏伦如此高明,今日之战,哪里能瞧到一丝胜机? 第1250章孽情深重无慧剑 若论各处战场,当以煞月与猎风最为激烈,猎风自创的猎风步配合其近身格斗之法,可算是天下无双。且其自从修行天一神火之后,无论是修为灵慧,皆是突飞猛进,于这凡界之中,或可称之为第一杀伐。 然而今日遇着煞月,却是恰逢对手了。煞月的这件本命法宝奥妙无穷,其虚实快慢变换,端的是神鬼莫测,更难得的是,煞月于流时刀一项,或比猎风还要略胜一筹,因此在别人看来,二女此战若想分出胜负来,绝非一时一日之功了。 猎风越斗越急,只因此战非为别故,而是关乎原承天的性命,此战若不能胜,原承天定会被顾沉舟的钉头七箭书所害,若是原承天死于此术,猎风又怎会偷生? 若是其他修士斗法之时心中焦燥,自然会心中大乱,但猎风修的乃是最独特不过的七情心情,心中越急,那刀招就越快,越是心中怒意勃发,便是越具威能。 二女斗到酣处,就听猎风大喝一声,赤刀将煞月的玄黄战甲劈去一块去。此刀得手,猎风再不饶人,双刀并举,娇夭若龙,那流时刀又将煞月的青丝一缕割将下来。 煞月被猎风这两刀惊得魔息散乱,大呼道:“猎风,你今日莫不是疯了?我等此次虽来破境,却不会伤你凡界修士,又如何若此。” 猎风喝道:“既是如此,你速速闪开,让我去斩了顾沉舟。” 煞月摇头笑道:“若无顾沉舟,今日我等也难以突到此处,此人你是斩不得的。” 猎风心中怒意如潮,那流时刀再次举起,滞时法则便将煞月再次早住,好在煞月早有防备,煞月刀挥出时,亦动用流时刀法,两道法则对抗的后果,就是四周时间流逝的速度更慢了。 但猎风仗着七情心法之功,那刀速也只是略略减缓罢了,煞月却是自缚手脚,手中的刀略略一迟,又被猎风劈中肩甲,留下深深的刀痕,而刀意不绝,已让煞月的肩头略受损伤了。 煞月见猎风如此拼命,不由的苦笑摇头,道:“猎风,你今日就算生出三头六臂来,也胜不得此战,有天魔阵法在此,我魔界诸修源源不断,靠你等几人,又怎能阻得住。” 猎风再次挥刀来攻,煞月心中生怯,就是不知不觉退了数步,心中忖道:“为阻我等魔修破界,真的要这般努力?这些个凡人的心思着实古怪。” 猎风步子跨出去,就到了索苏伦身边,大喝一声,双刀交错不定,迅疾劈了下来。 索苏伦见猎风悍勇之极,也不敢轻撄其锋,脚下步法行云流水,堪堪避过双刀,口中淡淡的道:“猎风,你今日就算是舍了性命,怕也诛不得顾沉舟。不过在下今日前来,实有求和之意,只可惜你等见面便要厮杀……” 便喃喃道:“可惜承天不在此处。” 猎风喝道:“你既记得我家主人的好处,为何还要忍心将他害死?” 索苏伦微微一怔,道:“承天飞升昊天,我怎能害到他?”忽的心中一动,已是恍然。 这边猎风攻势如潮,好似急风骤雨,奈何那索苏伦的步法端的厉害,足可将猎风的大半攻势闪避过去,就算偶尔闪避不及,只需动用无相魔诀,那猎风如何近身。 那无相魔诀无形无迹,诸法难破,实是猎风刀法的最大克星了,因此二人激斗片刻,猎风也占不到一丝便宜。不过那索苏伦却一直是有守无攻,似乎的确是有求和之意了。只是仙魔之间向来仇深似海,场中各处激斗正急,谁来与他说话。 公子我本来见猎风与索苏伦交手,正想趁势合击,不过张李二修处迭遇险情,公子我只好出手相助。而张李二修刚刚稳定局势,步遥行又被逼得遁出法像来,亦需公子我救火。 索苏伦正不知如何破局,转目一瞧,却不见煞月的身影,心中暗叫道:“糟糕。” 原来煞月听到猎风与索苏伦对答,这才知猎风一意要寻顾沉舟厮杀,却并不是因为顾沉舟背叛凡界仙修之故,而是因为,那顾沉舟要谋算之人,就是原承天。 煞月此一惊非同小可,虽然她见了原承天之面,必定亦会毫不留情,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誓杀原承天。可是听到别人要杀原承天时,那煞月胸中,就油然生出怒火来。 说来当初原承天与煞月相逢之时,调笑留情,就在煞月心中种下一桩孽情,实乱煞月心境。那魔修之道,断无忘情之说,因此煞月若破这个魔障,非得诛杀原承天不可。 煞月心中忖道:“顾沉舟,这世人千万任你诛杀,可是你为何偏偏要杀原承天!那个原承天,只能死在我煞月之手。” 她心中也明白,说什么原承天只能死在自己手中,哪里是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因此便再三念及此言,只盼多念几遍之后,就可将自己劝得心服口服了。 她喃喃念到第七遍时,心中反倒恍惚起来,有个声音就在心中响了起来:“煞月,煞月,若你见了原承天,真的能将其诛杀?” 煞月喃喃道:“我能的,我能的,若不杀他,我心中这道魔障岂不是误我修行?你瞧迦罗诸修,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可我每次入魔修行,那面前就总是浮起他的影子来……” 那声音又道:“既是如此,顾沉舟替你杀了原承天,岂不是一样,此人若死,这魔障必定破了。” 煞月摇头道:“破不了的。” 那声音道:“煞月,你怎不明白?你心中孽情因原承天而生,只需他死了,在这世上消散的干净,我魔修自有无数心法,可将其抹杀了。只因天地若无此人,孽情又何处可寄?” 煞月缓缓道:“那是不一样的,好比一个人死了,你仍会想他,任他生前对你怎样不堪,你也只会念着他的好。原承天若是死在他人之手,岂不是也是这般,唯有我亲手将他杀了,让我连想也不敢去想他,那才是,那才是真正的斩断孽情。” 那声音黯然道:“原来说将起来,你只是舍不得不去想他罢了。” 煞月蓦的冷冷道:“你又是谁,敢来管我的事,我今日只想杀了顾沉舟,无论谁来阻我,我煞月就是一刀。” 这心思在心中转了几转,就变得无比坚定,好似那种子发了芽,结了果,扎了根。 当下煞月便冲进阵中,去寻顾沉舟。 这天魔阵法表面上瞧来范围有限,可阵法一经展开,那就是一个小魔界,那煞月不知这阵法变化,一时间怎能寻得着? 好在这阵中景像与魔界无异,煞月心中道:“那顾沉舟要行钉头七箭术害人,自然要寻一个最隐密的所在,此人也是去过魔界的,熟知魔界地理,这么说来,定是在沉沦谷了。” 原来魔界沉沦谷,是为魔界诸修魔魂消散之所,魔修一旦身死,不得转生,死在那魔界之外的,就只好随处一散。有幸死在魔界的,那魔魂就来这沉沦谷中,被那沉沦谷中的魔风吹来,方才消散。 而无论那魔修生前是怎样的大修,魔魂一散,就是永逝于世。天地法则,对魔修就是苛刻若此。 在这阵法中的沉沦谷自无魔魂,亦无魔风,不过却定是这阵法中最隐密的所在无疑。 煞月便抽出缩地鞭来,此鞭缩地而行,数千里之遥也是一瞬罢了,这阵法虽是小魔界,总不可能真的和魔界一般大小,连抽几鞭后,刹时就寻着了。 煞月步进此谷,顿时就瞧见那谷中一座山峰处,设有祭台一座,祭台边阴杀二气浓重之极。祭台边祭拜之人,正是顾沉舟。 就见那顾沉舟上身赤裸,手挽利刃,左臂上已是血痕累累。 煞月虽不懂魂术玄奥,亦知此为血祭之法,那修士的精血乃集天地菁华而生,实为天地之赐,又该是何等宝贵,因此以血祷天,最见诚意。 顾沉舟口中念念有词,念完一段,就用那利刃在臂上一抹,鲜血汨汨流出,就滴到那祭台之上,刹时化成血雾。 而随着这血雾升腾,祭台边的阴杀二气也更加浓重了。 煞月心道:“此人与承天究竟有怎样的怨仇,就要用此血祭之法,此次祭罢,就算此人性命犹存,只怕也是修为大损了。是了,承天飞升昊天,已在仙籍上有名,此人若用此法诛了承天,自身必死。” 那顾沉舟一心祭拜,怎知有人到来,而在这天魔阵法之中,魔息处处,煞月借着魔息掩去行迹,亦是神鬼不知。 欺得近了,又听到顾沉舟喃喃的道:“承天,你莫要怨我,你若不死,我顾氏如何保住仙族名位。好在你死之后,我亦会跟来,你我二世为人,只做朋友,莫做对头。那才是,那才是令人好不欢喜。” 煞月听到这里,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黯然,心道:“那承天究竟有怎样的好处,便是他的仇家也是心中念他。只是无论你是怎样的心思,既是要害承天,我煞月如何能饶。” 煞月刀无声无息,就祭将起来。然而不等煞月刀祭起,身前人影闪动,索苏伦已横在面前。而四周魔息涌动,声息绝无,原来已被索苏伦转动阵法,实不知身在何处了。 第1251章反戈一击有良谋 煞月见索苏伦现身,心中陡然一沉,她向来性子坚忍,也没将索苏伦放在眼中,便紧咬樱唇,一字字道:“索苏伦,你让开,我要杀了顾沉舟。” 索苏伦道:“这倒是奇了,顾沉舟与你无怨无仇,为何你要杀他。何况若无此人接应,我等怎能冲出秘道?而日后飞上昊天,若无仙族内应,又如何在昊天立足。世人瞧我魔修残忍好杀,这才处处视我为敌,因此我才立下誓来,我魔界诸修日后行事,需得恩怨分明。” 煞月冷笑道:“好一个恩怨分明,既是如此,实对你说了。那顾沉舟本是仙修中人,却为了一族之私背叛仙修界,焉知他达成目的之后,不会反咬一口,将我魔界诸修献与昊天仙族?我煞月行事,也是处处替我魔界着想。” 索苏伦笑道:“此论倒也说的是,只是纵要杀他,也需得等我飞升昊天再说。事有轻重缓急,你向来灵慧,怎能不知。” 煞月厉声道:“索苏伦,虽说你是魔界魁神,我亦算是魁神化身,难不成诛杀顾沉舟这种小事,亦需你来做主!” 索苏伦悠然道:“难不道便不能等一等?” 煞月目中红光大放,道:“索苏伦,你莫要忘了,那青魔剑,红玉尺为你我共有,如何能伤得了我?就算你修为大进,也只是凭着无相魔诀罢了,你那无相魔诀,未必就能抵得住我的瞳光。” 索苏伦道:“上届魁神数个化身,唯你本身法术最强,是以魔界上下对你期盼甚殷。只是有件事情,我需要弄个明白,你要杀顾沉舟,究竟是为了魔界诸修,还是为了原承天。” 煞月被索苏伦这话说来,心中又羞又怒,急忙哈哈大笑以掩饰面上异色,道:“难不成我是为救原承天才来杀顾沉舟,索苏伦,原来你倒也会说笑话。”话声一顿,喝道:“给我闪开。” 索苏伦面上似笑非笑,那目光深邃如海,像是要瞧到煞月的心底一般,煞月毕竟心虚,哪敢与他四目相对,早就目光游移开来。心中忖道:“索苏伦精明厉害,不想此事也瞒他不过。”不由得又羞又急。 索苏伦缓缓道:“煞月,有一件事,早该对你说起,只是你处处视我为敌,也是分说不得。趁着今日,正可说个明白。” 煞月只盼他不再提起原承天才好,否则若是被其说破心事,情何以堪,日后又如何在魔界立足,漠然道:“你要说便说,不说也罢。” 索苏伦道:“此次临行前,七大魔祖不惜消耗修为,以魔莲算我此次行程凶吉,原来当今昊天,已是大乱将近,实是我魔修万年不遇之良机,若是就此错过,只怕还需再等上万年。” 煞月道:“七祖既然这般说,还有何疑,我等就此杀了顾沉舟,驱散了阵外修士,只管飞升昊天便是。”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那七祖从那魔莲之中还瞧出一事来,原来那昊天大乱之源,却在那原承天身上。” 煞月叫道:“索苏伦,你何必欺我,原承天禀承天道之修,最是慈悲不过,又怎能祸乱昊天?罢了,我知你一再激我,不过是逼我说出实情来,要看我的笑话。今日也不瞒你,我的确因原承天种下孽情,心中对他割舍不下,那又如何!如何!” 她一时情急,就将心中盘恒了多时的话语一口气说将出来,心中反倒觉得痛快起来。原来那扭扭捏捏的行径,果然是会闷杀了人。 不想索苏伦肃容道:“我魔修修为越高,越近仙修之体,自然七情皆生,而修士被七情所困,正是修行必经的磨炼,又何耻之有?” 煞月一直以为索苏伦百般与她作对,哪知却说出这番话来,不觉就是一怔。 就听索苏伦又道:“我此番出战昊天,已立誓要一改魔修好杀凶蛮行径,要让那世人明白,我魔界苍生,实有千般委屈在怀,此去仙庭问罪,亦是迫不得已。若是还像当初那般,只知以强力压人,试问以昊天之大,大修如云,我等又能生存几时。” 煞月细辩此言,果然是一番良苦用心,先前为争夺魁神之位,对索苏伦实有诸多不满,可此刻想来,那索苏伦自继位以来,桩桩件件,皆是为魔界着想,平时里奔波不断,怎有一丝私心? 想到这里,便觉得先前果然是委屈他了。 便道:“观你向来行事,倒也不曾有不妥之处,我等这才服你,日后行止,自然也会听命于你。只是此事却与原承天有何相干?为何就不能诛杀顾沉舟。” 索苏伦道:“人无信不立,我魔修亦然,我等既与顾沉舟立下誓约,就算七祖神通广大,能替我挡去魔誓之劫,可毁誓之举,着实不智了。更何况顾沉舟行此血誓祷天之法,功德圆满之际,必定遭受天劫,又何必毁誓杀他。” 煞月叫道:“若是让顾沉舟魂术得逞,原承天必死无疑。七祖既言原承天为大乱之源,若是原承天被顾沉舟害死,昊天如何能乱,我等如何有可趁之机!”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七祖既算出昊天必然大乱,而原承天又是大乱之源,那么原承天又怎会死!” 煞月被他这番话说的头昏,便道:“慢来,你莫非是想说,就算顾沉舟魂术得逞,那原承天也定然不死。” 索苏伦道:“不错。” 煞月道:“若是原承天被顾沉舟害死,又该如何?” 索苏伦慨然道:“若是原承天被顾沉舟真个害死,那魁神之位,我必定拱手相让。” 煞月见他说的这般郑重,心中欢喜之极,可是细细想来,那索苏伦这番推论,靠的全是魔莲测事,那魔莲固然是魔界至宝,可那天机毕竟幽微,除了天课神算,又有哪一种卜算之术能有十成把握? 于是摇头道:“你就是这般说,我也不敢全信,钉头七箭书何等厉害,顾沉舟用的又是血祭之法,我着实瞧不出来,原承天如何会有生机。” 索苏伦忽的将手一拍,面前黑云现出一线来,煞月借这黑云瞧去,正好能瞧见祭台,只见那顾沉舟犹在那里祭拜不休,臂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煞月也瞧不出所以然来,正想询问,索苏伦已道:“我对钉头七箭术略知一二,那顾沉舟初拜之时,阴杀二气极其浓重,可是现在瞧来,那阴杀二气却是越来越难凝聚了。” 煞月喜道:“此兆何指?” 索苏伦道:“以原承天之智,顾沉舟恐非对手,以我看来,他必定是双管齐下,因此就算是在凡界诛杀顾沉舟不利,他也昊天也早有良谋。你瞧这阴杀之气难聚,必定是原承天在昊天展开反击了。” 煞月这时去细瞧祭台上的阴杀二气,果然比先前还要淡了些,且阴杀二气大有分散之势,心中自是欢喜。 她摇头叹道:“隔着两界,怎就能斗起法来,说来这顾沉舟亦是极厉害的了,只是不幸遇着了原承天罢了。” 索苏伦笑道:“顾沉舟就算再厉害百倍,若无大能暗中接应,只怕也难行事,若是我猜的不错,定是顾氏老祖亲自动手了。昊天大德,也不过如此。”说罢连连摇头。 就见那祭台边的顾沉舟越发的着急起来,手中利刃,就要向胸口刺去。这是要以胸中热血,做殊死一搏了。 哪知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然而来,静静的立在顾沉舟的身后,顾沉舟霍然转身,面色又惊又惧,竟是连退了数步,嘶声叫道:“你怎会寻到这里?” 那道身影赫然就是原承天,而索苏伦煞月突见原承天出现,皆是一忧一惊,不过二人很快明白过来,面前这人,不过是原承天的银偶罢了。 银偶道:“这座天魔阵法怎能难得住我,而阴杀二气集于阵中,又怎能找不到。当然,此事亦是另有缘故。”说到这里,忽的转过头来,正瞧向索苏伦与煞月所在的方向。 煞月明知银偶未必能瞧见自己,而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怎能不面红心跳,慌忙就转过脸去。 顾沉舟废然长叹道:“不想一番谋画终成空,今日既被你寻到此处,顾某认栽就是,你已是极道境界,凡界无敌。你只管杀我便是。” 银偶道:“我到这里来,本来是要杀你,可如今瞧来,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是修为尽废,生不如死。” 顾沉舟神色恍然,不甘之色溢于面上,他喃喃的道:“我顾氏为了今日,不知筹画多年,自以为已是万无一失,哪知却仍是徒劳无功,承天,你实对我说,我这个计策,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 银偶道:“我若说是‘邪不胜正’四字,你只怕说我搪塞了,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还盼你牢牢记住,毕竟你日后就算是修为尽失,变成凡躯,那也是用得上的。” 他抬头向天,便是微微一笑,而就在那银偶绽开笑容时,昊天苏城之中,金光之上,原承天霍然睁开了双眼。 而就在原承天睁开双目之时,从蓬庐上传来一声异响。庐中诸多老祖,不由的循声瞧去,只见顾老祖袖中黑云弥漫,一物自袖中跌落出来,却已是碎成数片了。而城角处四神之旗,同时大放光芒。 第1252章魔高一尺道一丈 先前在原承天双目紧闭的一刹那间,顾元真的法剑便大发光芒,将青鸟与无界之剑逼退了三丈,那法剑挟光带影,就直奔原承天而来。 与此同时,少年怒吼一声,以昊天之斧敌住魔晋南,将分天戟亦祭在空中,那分天戟化成一道白虹,亦向原承天贯胸刺来。 顾元真与少年同作发作,魔晋南与青鸟皆是猝不及防,虽然青鸟与魔晋南趁着对手分心之时,或可将其重伤,但顾元真祭出的法剑与少年祭出的分天戟,却已是无法挡住了。 顾元真与少年算是以自身伤损为代价,亦要换得这猝然一击的机会。 若是原承天神智尚清,顾元真与少年这样的拼命的斗法,只能算是取死之道,然而原承天此刻双目紧闭,神识不清,瞧来绝无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又如何能敌住顾元真与七界神兵的联手一击? 而看到这一幕时,虽不能说顾氏动用钉头七箭术一事已是证据确凿,毕竟施术者无法当场抓到,但可以确定的是,顾元真无疑是得到某种指示,才会清楚的洞悉原承天的神智状况。否则他和七界神兵的联手攻击就绝不会如此及时。 只是场上诸修虽知顾氏为求一胜,必在暗中伏下手段,可那也只能在事后清算罢了,此刻原承天与顾元真的这场斗法,却是无法可想,就算顾元真趁机诛杀了原承天,也同样只能事后与他计较。 因此能救得原承天者,唯他自己罢了。 两件法宝来的好不快捷,恐怕就算有人出手相救,也是断断来不及了。两件法宝之中,又属分天戟来的最快,此宝已化白虹一道,谁能阻挡? 塔中的玄焰与玉猴瞧见此景,恨不得将身一纵,好挡住此宝,好在二侍心中对原承天却存极大信念,知道原承天定能逃过此劫,只是二侍智拙,实在想不出原承天的妙法罢了。 事实上不光是玄焰玉猴,就连场上的慕行云和姬春山等人,也在心中急急寻思,若是换成是我,又如何能在神智不清,法像难出之际,救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就在那分天戟所化长虹离原承天还有数丈之时,场中传来一声巨响,空中符文乱舞,而于符文之中,现出一条金蛇来,此蛇将分天戟蓦的一裹,将那分天戟紧紧缠住了。 几乎与此同时,顾元真的法剑亦到,也立时引来一声巨响,同样是符文现,黑蛇出,而这只黑蛇,同样是将法剑一卷。两件法宝立时就被卷得死死。 只听得“喀嚓嚓”声响传来,两只异蛇同时发力,就将这分天戟与法宝卷起碎片了。 与此同时,魔晋南趁此机会,再次重创少年,而顾元真则是勉强避过青鸟的反击。 两只异蛇既卷碎了两件法宝,亦算是动德圆满,蛇目向场中诸修瞧了瞧,其身形则在空中慢慢隐去了。 慕行云这才明白,原来原承天早就在身周用灵符设下符文之兽,专等顾元真来袭,等到两件法宝将要及身之时,灵符被一触而开,两只异蛇自然就来救护了。 而就在两只异蛇成身退,渐渐隐去时,那原承天紧闭的双目已然睁开。 在空中暗设斧文之兽护体,本是原承天早就设定的手段,倒也不奇,但如何能在顾沉舟魂术发动时尽快的醒来,则是原承天与九珑细商的结果了。 当初那九珑曾道:“若想跨界祭施魂术,非得动用血祭不可,修士之血为天地之菁华,用来祷天最好不过,只是血祭一出,施祭者轻者修为尽丧,重者身死魂灭了。” 原承天则道:“若是顾沉舟以血祭谋我,那么我先前所设破解魂术之法,恐怕亦无法万全了,好在我上阵斗法之时,魂术二十一日期限未到,无法实施最后一击,想来应是无妨。” 九珑道:“纵然于身无损,但神智必定一昏,九珑就怕当时场中有大能之修暗中指点,示意顾沉舟在你与顾元真斗法之间,猝然发作魂术,而你只需有数息昏迷,又怎能自保?” 原承天微笑道:“跨界施展魂术,顾老祖又怎能不被卷进来?好在既然已预知场中变化,如何无策。承天便以斧文之兽暗设灵符之中,可防顾元真猝然之击,再将周氏醒魂诀亦制成灵符,便可同时被引发了。如此想来亦算万全。” 九珑当时便笑道:“原圣师玄承无双,独步昊天,九珑高山仰止,敬佩不已。” 如今场上变化,果在原承天与九珑料中,就在两只斧文之兽被引发的同时,那醒魂之符,亦是悄然发作了。 要知道原承天被魂术所迷时,魂魄自然沉睡,若是无计唤醒,就算是沉睡万年亦不稀奇。而周氏醒魂诀,虽只是锻魂炼魄之法,主要目的是可提升仙基,增加灵慧,可元魄经这醒魂法诀施来,如何不醒? “常人唯有六魂在,我有妙法修七魂。此魂修来不寻常,好似睡狮梦中醒,先固天冲仙基强,再醒灵慧妙无方。” 因此原承天的元魂就被这醒魂诀一冲而醒,原承天则在双目睁开的一刹那间,将早就想定的妙诀施展开来。 要知道顾氏此战虽以魂术设伏,可若想揭破顾氏图谋,着实困难之极,而捉奸需要拿双,捉贼需要拿赃。那顾沉舟在凡界施法,如何能人赃并获? 好在顾沉舟既在凡界施法,虽是稳妥安全之极,却要靠人在昊天界中妥加指点,方可使魂术的发作与场中的斗法配合起来,而有此神通者,非顾老祖不可了。 本来此术既然顾老祖暗中掌控,原承天如何能破?当初他向九珑谈及此事,亦是一筹莫展。 那九珑微微一笑道:“钉头七箭术有伤天和,本不为天地所容,因此若想破顾氏魂术中的阴杀之力,非天地之力不可。” 原承天道:“昊天有一女压九龙之语,此言果然不虚,那天地之力如何应用,正要讨教。” 而九珑所指点的办法,就是设在苏城四角的四神仙旗了。那四神仙旗的运用之法,乃是苏氏的不传之秘,九珑自然不敢相授。因此原承天在神智恢复的刹那间,已掐信诀一道传予九珑。 于是在刹那间,四神仙旗便大放光芒,将场中诸修罩在其中,那四神仙旗,原就可令“诸邪不入,百魔不侵”。顾老祖袖中邪器,又如何能当此金光一击,自然是气散器碎了。 那阴杀二气,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四神仙旗所聚金光,恰又是这阴杀二气的克星,纵然顾老祖已是大罗之修,可在庞大无极的天地之力面前,亦是渺若沙尘。 十位老祖同时循声瞧来,紧紧盯着那件从顾老祖袖中跌落的物事,那物事瞧来像是一只破碎的花瓶。诸位老祖瞧见此物,有的长叹不语,有的暗暗摇头,有的便欲言又止,种种表现不一,自是和顾老祖平日的交情有关了。 唯有令清禅缓缓道:“恕我眼拙,此物莫非是阴杀二气一魂瓶?” 蓬庐下诸修听到此物名讳,大多数皆是瞠目结舌,以示不知,姬春山则是怒气冲冲,姬春水暗皱眉头。 其他金仙境界修士,则是个个嘿然无语了,而顾氏诸修,更是个个低头,谁敢去瞧他人目光? 慕行云道:“多谢令老祖指教,原来这就是阴杀二气一魂瓶,晚辈听闻,此物为魂术无上至宝,那瓶中存有极精极纯阴杀二气各一道,又存了一道元魂在内。阴杀二气也就罢了,只是那一道元魂,却是何因?” 令清禅目光灼灼,朗声言道:“公子有所不知,用魂术伤人,虽是厉害,却容易被人寻到,到时害人不成,反倒是身败名裂了。倒不如选在另一界域施法,任你心知肚明,也是鞭长莫及了。” 慕行云道:“既是在另一界域施法,那阴杀二气如何响应?比如在凡间施法者,难不成要用凡界的阴杀二气,来诛杀昊天修士吗?此中玄奥,着实不解。” 令清禅笑道:“在凡间施法,好比是做了个引子,那真正能伤人者,仍是昊天的阴杀二气。正因为昊天的阴杀二气被引动了,原道友这才神智昏迷,也正因为这阴气二气就在近在眼前,那四神仙旗一经经触发,才将此瓶击碎了。” 慕行云揖手道:“令老祖说的分明,晚辈霍然开朗,只是那瓶中元魂究竟是谁?”诸修听到这里,皆是暗笑不已。只因此事甚是复杂,令清禅亦是一言难尽,慕行云先前所提的问题,仍是不曾回答,难免慕行云着急。 令清禅也笑道:“这瓶中的阴杀二气如何与凡界响应?自是要靠瓶中元魂了,此道元魂,定是凡界施法者所有,久闻顾氏有分魂之术,想来分出一缕元魂入这瓶中,亦是不难了。而既有这件邪宝在手,那魂术亦可随时祭施,这才算得上是魂术至宝。” 二人侃侃言来,此事已是昭然若揭,那顾氏老祖却是不言不语,好似入定一般,但其身边诸位老祖,则是齐齐戒备了。以防顾老祖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再瞧向场中,原承天已将无锋之剑取在手中,低首垂眉,淡淡的道:“顾道友,你以魂术伤人,自有诸位老祖公断,但你我今日之战,誓要分个高低。” 此话声寒似冰,杀意已生。 第1253章诸般眷顾在一身 顾元真抬头向场中望去,那青鸟忽将无界之剑收起,翩然飞到原承天身边,魔晋南也弃了少年,立在原承天之后。而自己的那件七界神兵已是光芒黯淡。 顾元真忽的想了起来,那原承天自始自终,其实并不曾真正出手过,此人神御万法,不动如山,不但将顾氏的七界神兵打得半残,又在无声无息之间,破了顾氏布局多年的钉头七箭术。 以顾氏原先的图谋,原承天只是目标之一罢了,另有多名仙族修士其实也同在算中,然而既然老祖也被牵扯进来,此谋如何还能继续下去。说不定此战之后,顾氏就会被仙会除名。 那么自己与原承天的这一战,或许就是顾氏弟子在仙会中最后的辉煌了。 顾元真喃喃道:“不错,你我今日之战,定要分个输赢。”他心中本来是灰暗之极,却因为这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变得炽热起来。 他缓缓收回法剑,紧紧握在手中,随着真玄在体内流转,一股强大的战意已生,就听得场中传来一声大喝,此剑便浑然忘我,义无反顾的刺了出去。 诸修瞧这一剑刺去,齐皆讶然,原来顾元真手中法剑其实已离腕三尺,但那法剑却像是生在手臂上一般,剑与手掌之间,就像是系了一根瞧不见的丝线。 此为昊天剑器四御法之一,御极术,此术之妙,就在于可将手中法剑置于祭施之法与杀伐之器之间,可祭可杀,妙用无穷。 而御极术配合顾氏剑诀同施,当可发挥顾氏剑诀的最大威能,那剑光只一闪,就到了原承天的胸前一丈处。 而原承天亦是抬剑便刺,却已是慢了半拍了。 这时顾元真剑上已现剑芒,那剑芒突的生出三尺来,再配合御极术不可思议的速度,那剑芒刹时就刺到了原承天的法袍上。 不想那原承天原本略慢半拍的无锋之剑,却恰在此时挡在顾元真的法剑前,更令人惊叹的是,无锋剑尖无巧不巧,已抵住了顾元真的法剑的剑尖。 修士斗剑之时,两柄剑的剑尖若是恰好凑到一处,倒也并非绝无仅有,但对防御者来说,刻意以已方之剑尖对准彼方之剑尖,除了增加无穷风险之外,其实并无太大的意义。 因此见到双剑于空中剑尖相触,顾元真不觉就是一怔,然而就在这刹那间,那无锋无声无息,已切开顾元真的法剑,以势如破竹之势刺将过来。 顾元真不惊不惧,反而冷笑一声,御极术猛然运玄,那剑芒更增一尺,原来就算这法剑被切成碎片,那剑芒仍是不失,因此原承天这式哗众取宠的御剑之法,也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只可惜那剑芒刚刚增生,却忽如风吹梨花一般化成星星点点,向四周散去,顾元真见到此景,心中暗叫道:“原来是林氏分灵之术。” 此时无锋之剑已然将顾元真的法剑自中齐齐划开,直抵剑柄了。此势之快,端的是无法言述。 那剑柄既被无锋抵住,就好似与无锋之剑浑然一体,因此顾元真眼睁睁的瞧着剑柄疾退回来,“波”的一声,自胸口没入,自后背飞出。 而原承天的无锋之剑,却在顾元真的胸口处停了下来。 这时慕行云的声音悠悠传来:“仙会斗法,点到为止,承天此剑,恐怕连点到也算不上吧。” 诸修听到此言,有大半人都是轻笑出声,唯一可惜的是,那剑柄透胸之处,却非要害之地,以顾元真的修为,也只是肉身大受伤损罢了,其人性命,却是不失。 原承天虽有雷霆之怒,终不肯轻易杀人。 那顾元真的身子直直的穿过金光,直坠下苏城之中。可一众顾氏弟子只是眼睁睁的瞧着,人人神情冷漠。幸好那金光之下,亦有苏氏弟子守护,这才于空中承接住了顾元真,将其送到顾氏旗幡之下。 自从原承天动用四神仙旗,破了顾老祖的阴杀二气一魂瓶之后,那苏璇枢面上,就再无一丝笑容,此刻场中斗法胜负已分,苏璇枢这才缓缓道:“今日姬氏极道之争大获全胜,让人好不欢喜。顾氏动用昊天禁术,罪无可绾。还请诸位老祖随我同去苏府商讨,定要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昊天首战,就闹出禁术来,身为仙会主持,苏璇枢怎能不怒?他说完此言,便将袍袖一拂,径直落进苏城之中,其他老祖亦纷纷起座,跟随苏璇枢前去。 那顾老祖兀自留在座中,不肯离去,姬老祖微微一笑,也不起座,亦在那里端坐不动。元杨二位老祖本已起身,见此情景,亦是立在蓬庐之外,静以观变。 诸修见此情景,心中怦怦乱跳起来,难不成那顾老祖恼羞成怒,要任性使气不成? 那大罗金仙若是施起法来,真可谓是惊天动地翻江倒海了,就算是有四神仙旗护住苏城,怕也挡不住大罗金仙的一击之力。 幸好三大老祖一个在蓬庐之内,两个在蓬庐之外,三人恰成鼎足之势,将顾老祖围在当中。 但就算有三位老祖在此维持,可若是顾老祖孤注一掷,这里的大半修士只怕都活不了了,而首当其冲者,必是原承天无疑。虽然那顾老祖自始自终,都不曾瞧向原承天一眼。 姬春山与姬春水不约而同,就抢在原承天的身前,只是二人自忖,就算二人同施姬氏大乘法诀,无上法宝,也未必就能保住原承天。 此刻场中局势,端可称得上是箭在弦中。 便在这时,一人去而复返,正是慕氏老祖慕天凡,此人来到顾老祖面前,哈哈大笑道:“个人之事,一生一死,仙族之事,一荣一辱,世间之事,一兴一衰。那人生百年一轮回,我仙族万年一替换,顾老既为大罗,如何不知?”说罢就伸出手去。 顾老祖面上忽青忽白,好在片刻之后,已恢复如初,长长叹息道:“我顾氏以权谋争天下,却不循天道之修,终有此败。” 也不理慕天凡伸来的手臂,忽的一飞冲天,那身影刹那间就消失无踪,留下一众顾氏弟子在那里面面相觑。 但诸修明白,那顾老祖既是事败,又怎能再随诸修回苏府受辱?唯有一走了之,方能留得一点颜面罢了。 片刻之后,那位顾氏金仙向几位老祖揖手道:“老祖有法旨传来,我顾氏退出本次仙会,若有惩处,甘心承受,愿以待罪之身,回府清修。因无颜向苏老祖面辞,还请诸位老祖代为转呈。” 说罢此言,亦是腾空而去,诸位顾氏弟子垂头丧气,纷纷跟随而去,刹那间已是去得干净了。 诸位老祖犹不放心,各出灵识探察,见那顾老祖去得极远了,这才放下心来,纷纷沉下金光,去苏府议事去了。 姬老祖却留在最后,等诸位老祖皆去了,这才招唤原承天过去,沉声道:“承天此战胜得辛苦,却也得罪了顾老祖,此人生性如何,枉我与他百年相交,亦是难以捉摸,因此承天需要小心。” 原承天心中苦笑,既然是得罪了顾老祖这般人物,就算多个百倍小心,只怕也是枉然,除非是遁入混沌碎域,去寻老雕老猿庇护,方有一丝生机。 姬老祖从袖中取出一符来,道:“自即日起,承天可将此符藏在身上。若你遇到危急,此符可保你性命。好在以顾老祖身份,或不可能亲自寻你,可顾氏金仙太虚修士,极可能会寻你的麻烦。” 原承天这才谢了,将那道灵符藏在怀中,却不知此符有何玄妙,能在金仙境界修士手中保得性命,但姬老祖是怎样人物,既言此符有用,自无虚言。 姬老祖赠了灵符之后,犹觉不安,又从怀中再取一物,乃是一个金铃,连同一个玉简,全部交给原承天,又道:“此铃叫做震天铃,其御控之法,这玉简上说的分明。此铃别的用处也就罢了,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只要你在昊天界中,此铃一动,老夫便知,便是隔着千万里之遥,也可亲自来救你。” 原承天心中甚是感激,自己自进姬府之后,姬老祖一直不肯露面,想来二人正因为前世相识,今世身份悬殊,一旦见了面,反倒尴尬,姬老祖恐怕正因此故,才刻意回避了。如今郑重嘱咐,才知姬老祖眷顾之深。 姬老祖授了灵符金铃,这才放心离去。姬春山等诸位姬氏弟子恭送老祖离去后,这才将原承天拥在当中,缓缓落下苏城。 不想诸修刚刚穿过金光,就见一名头戴斗笠的修士早就候在那里,见到姬氏诸修便拜,口中道:“我奉天一神宫令老祖法旨,特送一件法宝,以卫护原道友周全。” 说到这里,就从手中托着的一件物事捧到诸修面前。 姬春山等姬氏诸修一瞧,原来是顶金冠,此冠样式甚是简朴,唯有绿玉一块,嵌在金冠之上。而用灵识瞧来,也不见此冠有何好处。 姬春山便道:“令老祖虽是好意,可我等无功不敢受禄。此宝唤作何名,有何妙处?” 那弟子恭身道:“此为龙诀慝影冠。” 姬春山听到此宝之名,心中吃惊之极,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承天就收了吧。”那心意改变之快,可称一绝。 姬氏诸修虽暗中笑破肚皮,笑那姬春山“势利”,可转念想来,就连令老祖都担心原承天的安危,可见原承天的性命,实有累卵之危。 第1254章慝影潜行承天道 原承天回到姬府之后,姬春山就下了法旨,令姬氏弟子加强姬驿守护,原承天不可出驿。谅那顾氏弟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进驿来。 原承天刚刚回静室坐定,前来庆贺者便络绎不绝,除了另九大仙族使者循例到贺之外,诸多仙族的辅族亦派人来贺。除此之外,昊天诸多门宗自然亦派人来。 只是诸多宾客欲想求见此战胜者风采,却不可得了,自有那姬春山与姬春水说干了嘴皮,婉拒诸修心意。 姬氏两位金仙如此小心,也是当然,谁知这如云的宾客之中,是否暗藏顾氏刺客?那顾氏蝇营狗苟,在昊天布局多年,诸多辅族门宗,说不定就藏有顾氏的暗桩了。 就在姬驿高朋满座,喧声大哗之时,从苏府中传来消息。不出众人意料,顾氏因动用昊天禁术,已被开除出仙族名列。而顾氏在昊天仙修公地中的份例,亦被收回。 顾氏因向来名列仙族之未,其在公地的份例并不算多。不过就算如此,因昊天仙修公地规模极其庞大,顾氏此次除名,损失之大,实不可想像了。 原来十大仙族虽是各据一方,但其占据的土地之中,有诸多资源并非仙族私有,而属于昊天仙修公地。 昊天仙修公地,有十川百湖千山万园之说,这许多所在,都是昊天仙修资源出产之所,每年出产的仙草灵果五金奇物天灵地宝可谓是数不胜数了。 而这十川百湖千山万园中所产,虽分布在昊天十方,临近诸大仙族却只有代管之责,不可私吞私占。公地每年所出,皆要报备苏氏,由苏氏依各族在仙会中的排名循例分配。 计算顾氏在公产中的份例,只有百分之五罢了。但考虑到昊天仙修公产规模之大,百分之五已是极其庞大的一笔仙修资源了。 天一神宫此次名列仙族,循例可获百分之一的份例,其后就可按在仙族中的排名,以及所立功劳,逐渐增加份例。由此看来,那顾氏获得百分之五的份例,亦不知立了多少功劳,牺牲多少弟子。如今却是前功尽弃,化为泡影了。 其后又有消息传来,此次仙会斗法,天一神宫仍不补顾氏之缺。如此一来,顾氏弟子原定参与的斗法,皆按输论了。姬氏与林氏便可不战而胜。 到了第二日,仙会如常进行,此日共有两场斗法,皆是极道之争,乃由慕氏对黄氏,林氏对风氏。 奈何原承天被姬春山下了法旨,不得出驿观战。原承天拗不过姬春山的好意,只好在静室独坐了。那静室之外,则是诸多姬氏辅族弟子护法,端的是滴水不漏,戒备森严。 原承天因修的是紫罗心法,并不需刻意用功,便在静室中将醒魂诀修了一回。那醒魂诀博大精深,原承天尚有三成不曾明悟,因此此诀对原承天仙境灵慧的提升着实有限,且修行时间甚短,也就两个时辰,就已功德园满了。 此诀修罢,原承天心中一动,就将从千衣雪那里赌胜得来的金盘玉珠取来一瞧,只见原先的十一条银色裂缝,竟只剩十条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金盘玉珠,竟是暗合十大仙族的兴衰,仅此而论,此物当可称得上是昊天奇宝了。 既然银缝与仙族有关,那么每条银缝所对应的仙族是否可以推算而出? 原承天这时再将银缝细细一瞧,已瞧出了点端倪来。那十条银缝在棋盘上的方位,恰与十大仙族目前所占据的地域相同,且银缝或粗或细,皆有微妙的不同。 银缝之中最长的一条,想来对应的就是苏氏了,但最短的一条,以银缝的方位来看,却并非天一神宫,而分明是风氏。莫非此兆是指风氏在此次仙会之中竟会名列孙山不成? 如果以银缝之长短,来对应诸族实力之强弱的话,棋盘上的十道银缝,已让原承天对诸大仙族的潜在实力略窥一斑。 而令原承天略感惊讶的是,那杨氏对应的裂缝,几可与苏氏相较了,或可说明杨氏在此次仙会之中独占鳌头,且大有挑战苏氏地位之可能。 而等到原承天去瞧姬氏对应的那条银缝时,不由的暗暗皱眉,原来姬氏所对应的银缝,其长度仍比元氏短了不少,可见姬氏若想在此次仙会之中进入上三族,怕是极其困难了。 像金盘玉珠这种天兆之物,就如同世间诸多卜算之术一般,终不可尽信,正所谓“天地注定,事在人为”,姬氏在仙会之中虽是前途黯淡,却并非不可逆转。 正在那里把玩金盘玉珠之时,原承天忽觉心神一动,原来是有人将信诀传来,原承天用灵识将那信诀一览,原来是先前两名清流修士所传。 信诀中道:“顾老祖一去万里,已无回还之意,但有一名金仙弟子,数名太虚之士,或已悄然回返苏城,其意所指,乃在原道友是也,原道友万请小心。” 原承天读罢信诀,暗暗点头,那清流的消息果然灵通。上次原承天寻到地府之中,亦是这二位清流传来的消息。 地府一战中,元华商,七风等诸多仙族弟子尽皆得到消息,唯自己蒙在鼓中。由此看来,这些仙族的嫡传弟子暗中来往甚密,自成一统,自己就算与这些弟子关系甚密,一时间也难以被其接纳了。 那信诀中又道:“苏城中诸多散修,已移至西城外密会,而苏氏对散仙会行踪,仍是置若罔闻,甚是可疑。” 原承天读到此处,只好摇头,他此刻算是被姬春山软禁在仙驿中一般,半步也行动不得,怎能管得上散仙会的事? 不过散仙会一事,的确令人担心,若是诸多散仙会真个儿并成一股,又选出了领袖来,散仙会的实力便是极其庞大了。 以苏氏的实力,又怎么可不能对散仙会的动静一无所知,那苏氏按兵不动,又不行驱逐,实不知打的是怎样的主意? 而原承天可以肯定的是,那散仙会就算人数众多,也绝不可能是仙族的对手,慕行云上次于数千之众中从容退出,就已是明证了。 若是散仙会选出领袖,真个儿暴发仙乱,则仙族会有多大损失,尚未可知,但散仙会必定是损失极惨,其死亡或可以万数记了。 想起在地府之中,瞧见的一幕幕惨状,原承天心中好不难过,而疑问也就此产生。 慕行云上次在地府之中,虽说出手尚算有分寸,但散修死亡数目之多,仍可以百数计,慕行云诛杀如此多的散修之士,就不怕有煞气缠身? 虽然昊天界中,亦有诸多消煞之法,但任何一种办法,都是耗费巨大,因此当初慕氏得知自己炼出消煞丹时,才会全力挽留截杀。难不成就经过这短短数月,慕氏弟子已获奇方,可消去煞气不成? 但诛杀数人所积之煞气,与诛杀百余人所惹的煞气,实不可等量齐观,若无特殊办法,绝无可能。慕行云诛杀百人的煞气,又该用何法消去? 再考虑到苏氏对散仙会听之任之的态度,原承天忽的心中一惊,以苏氏的地位乃至实力,又怎能对散仙会的意图毫无所知,如此说来,那苏氏此刻的极端冷静,或者蕴藏着极大的杀机了。 这样想来,也许十大仙族早就准备好了方法对付散仙会了,只是因目前仙会已开,诸多仙族不便动手罢了。只怕仙会结束之日,就是散仙会大劫临头之时。 想到这里,原承天寸心焦虑,坐卧难安。 只恨自己不是姬氏嫡系弟子,因此仙族中的诸多秘密,只怕自己是难以获知了。而若想得知仙族的秘密,恐怕就得动用一些手段不可。 正在心中沉吟推敲,心神之中又传来一道信诀,原承天启诀来瞧,原来是苏师正传来,那信诀中道:“闻顾氏弟子已潜回苏城,其心可诛,此劫可为兄台消解,但请兄台安坐于驿,不日之内,定有佳讯传来。” 原承天读毕此诀,暗暗点头,顾氏既然已被仙会除名,且又暗藏杀心,那就是仙族的对头了,既然已是化友为敌,那诸大仙族又怎是易与之辈,自然要对顾氏斩尽杀绝。 原承天当即开门出了静室,见院中无人,便大步向驿门处走去,哪知离驿门还有数十丈,就有两名姬氏辅族弟子闪身而出,道:“原兄,若有差遣,只消吩咐一声便是,可万万不能出门。姬长老若是知道了,我等可脱不了干系。” 原承天道:“姬长老不过是担心顾氏报复罢了,只是顾氏弟子已走的远了,怎有脸再回来?” 一名弟子摇头道:“这可说不准了,那顾氏弟子最奸诈不过,就算其嫡系弟子不在城中,也定有其他手段,原兄只管回去静修便是。除非是姬长老另有法旨,否则我等断然不敢让原兄出门半步。” 原承天道:“姬长老一片关爱之心,好不令人感动。” 这名弟子笑道:“可不是?我姬氏嫡系辅族,皆是一体,怎分彼此?这也是我姬氏与其他仙族的不同之处。此次仙会,有两名辅族弟子为正选弟子,我等皆有荣焉。” 三人虽是谈笑甚欢,但两名弟子拦在门前,始终不让原承天欺近驿门半步,原承天也只好转身回到静室之中。两名弟子干脆就在静室门前坐下静修了,若是不留神让原承天溜了出去,姬长老发起怒来,这颈上人头怕就是保不住了。 就在原承天回到静室中时,驿外数里处的一条僻静小巷之中,忽的现出一道人影来,正是原承天。 原承天扶了扶头顶的龙诀慝影冠,面上已露出一丝微笑。 第1255章选贤举能无定议 那留在姬驿的,自然是原承天的金偶,而本体用这顶龙诀慝影冠藏住了身形,自然是轻轻松松溜将出来。 这龙诀慝影冠神妙非常,不但可慝去身形,亦可将灵息掩住了,便是大罗金仙亦是无法觉察。只是此冠动用一次,那冠上的龙血玉就会弱上一分,令清禅的玉简中说的明白,此宝最多可用三次罢了。除非再寻一块龙血玉龙,方可再次动用。 以原承天目前处境之危,这件宝物的作用可想而知,然而仙乱在即,此事关乎的都是数万甚至数十万条性命,原承天怎能不急。虽然此刻胸中实无一策,不知道该如何免去此劫,可总要探个明白,才能想出对策来。 将龙诀收起,原承天就在这僻静小巷中现出身形。先前他出驿之时,已向两位清流发出信诀去。在仙会斗法期间,城中禁制失效,信诀自然是传送无碍事了。 没等片刻,两位清流匆匆赶来会合。青衫修士抚掌笑道:“我等得到消息,知道原大修被姬春山保护了起来,哪知大修却是困不住的。” 原承天也是一笑,急急问道:“却不知城外散仙密会又在何处?可否领我去瞧一瞧?” 青衫修士道:“大修这张面孔,已然是天下皆知,若是贸然闯进去,只怕就要动起手来。大修若去瞧瞧,就得另换一副装扮才是。” 原承天道:“这倒不难。我在金光之上斗法,城中散修不可能探到我的灵息,因此只需将面容略改了,定然无人认出我来。” 二位清流皆是大笑。原承天就取出当初蒲元修所赠的七宝如意袍,那气度立时就是大变了,虽然从相貌瞧来,倒也依稀有几分原承天的影子,可这精神气度变化如此之大,只怕是熟人也不敢相认的。 白衫修士道:“此宝不去刻意改变相貌,而是由内及外而化,的是妙极。我倒是记得,那南土有位清流蒲元修,便有此宝。” 原承天笑道:“此实为蒲道友所赠。” 白衫修士哈哈大笑道:“大修果与我清流有缘。” 三人立时出了苏城,此时那空中两名修士斗法正急,原来是黄氏一名极道之修正与慕氏弟子斗法。只可惜这数百年方能一见的仙会斗法,自己却只能错过了。 出城之后,两名清流就领着原承天向西面疾行,约行了三四千里,前方有万丈高山阻路,青衫修士道:“据我等得到的消息,此山之中,就是散仙会聚集地之一。” 原来因昊天散修众多,便是每一方之中,亦有数家甚至是数十家散仙会,顾氏散仙会有五六千人之众,已算是规模甚大了。那规模最小的散仙会,甚至不足百人。 正因为散仙会数目甚多,若是每家都派出人选来参加昊天散仙总会,怕没有数百上千之众?千八百人争争吵吵,又如何选出昊天散仙总会的首领来? 因此散仙会先前已做了商议,昊天每一方都需先推举出两三位争夺总会首领的人选来,再来参加昊天散仙总会,最后那位脱颖而出,技压群修者,自然就是总会首领。 三人越过山顶,向山中瞧去,却哪里有修士的身影?两名清流正在纳罕,原承天用神识向山中一瞧,已知端地。 原来那山中密林已被设了阵法,此阵法依这山中地形而设,倒也算得上巧夺天工,而有此阵法摭掩,就可将诸修聚集时产生的灵压灵息摭掩起来。 如此看来,此处散修定是深入地底,上用阵法摭住入口,自然是天衣无缝。而以散修人数之众,辟出一座庞大的地府来,也就只数日之功。 这世间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原承天围着那山林绕了两圈,已知这阵法的破绽所在,便掐了法诀,领着二修悄然进入。到了阵法之中,原承天更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觅到地府的入口方位了。 那地府开口之处,竟是在大湖底下,原承天只好再掐避水诀,刹时来到湖底,片刻之间,就钻进地府之中。 地府的入口处有两名修士守卫,见到三人前来,便喝道:“你等是哪方修士?怎的来的这般迟?” 青衫修士从容道:“我等皆是北原散修,只因贪看仙会斗法,这才来迟。” 两名修士就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速速进去,只怕里面已斗将起来了。此刻怕也没人再会来,我二人也进去瞧瞧。” 原承天见二修盘查不严,初时倒是有些惊讶,转念想来,那散仙会本就是个松散不过的组织,怎有法则制度可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而这样的乌合之众,就算人数再多,又怎能斗得过十大仙族? 原承天心中叹息,就随着那两名修士进入地府,约行了数百尺,就进入一座庞大的地府之中。 那地府之中置了十余座丹炉,那丹炉皆是揭了炉盖,任由炉中火光冲天,借这炉中火焰,地府之中自然亮如白昼。 而地府中央处,是一座土台,此刻台上正有十余名修士,诸修境界不一,正在那里争吵不休。而台下散修,或有三四千之多。 就听一名黑衣修士道:“若是依着我,早就决出首领来,哪里需要苦候多时?我仍是那个主意,不管是谁想争夺北原散仙会的首领,只管到台上来,大家你杀我,我杀你,最后那个活着的,我便服他。” 另一名黄衫修士冷笑道:“依你的主意,这里的人岂不是要死了大半?并且先上台的修士可不就是大大吃亏?任你如何神通广大,被诸修一通车轮战,哪里还能活命?” 黑衣修士被这一通叱责,心中已知提议有错,却兀自强辩道:“这主意虽是糟糕,总比没主意好。”此言自是引来诸修一阵大笑。 就见一名白衫修士轻摇羽扇,朗声道:“诸位听我一言,在下虽是不才,倒是有个妙计,若是依着我的主意,也就是片刻工夫,就可选出首领来。”此人运用真玄,那声音分外宏亮,就将地府中的喧闹之声压将下去。 诸修见此人夸下海口,心中暗生期待,纷纷道:“快说,快说。” 白衫修士洋洋道:“我北原散修虽然人数不多,比不得白原南土有数万之众,可也算是英才辈出,正因为英才实在太多,可首领只有一人,自然需要想个妥善的办法来。” 诸修见他说了半天,仍是不入正题,皆是大急,不由得纷纷鼓噪,更有那性急者就破口大骂起来。 白衫修士忙道:“莫急,莫急,我的主意,乃是由天而定。在下原有一件宝物,就叫通灵玉珠,待会儿我将这玉珠胡乱祭起,那玉珠落在谁身上,谁就是北原散仙会首领。” 诸修听到此议,皆是目瞪口呆,先前只当此人仪表不俗,胸中定有高论,哪知说出话来,才知狗屁不通,心中皆忖道:怎的世间居然有这样的蠢人?正作没理会处,从地府入口处飞来一道身影,刹那落到土台上,此人大喝道:“无知蠢材,还不给我滚。” 此人伸手捉向那白衫修士的束发,那白衫修士双臂尚未举起,身子已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不巧撞到一座丹炉之上,将那丹炉撞倒,引得地府诸修一阵惊呼。 但见此人身材瘦小,实不满五尺,却是气度不凡,一双怒目威棱四射,土台上虽是立了十余名修士,却没人的气势能压住他了。 台下诸修叫道:“钱三哥到了,这可好了,又何必再选,便让钱三哥做我北原散仙会的首领。” 那被掷出的白衫修士立起身来,却也不愠不怒,亦举臂道:“三哥到了,甚妙甚妙。”忽见法袍上的衣袖被丹火点燃,急忙念一声法诀,一口气吹灭了。 这时台上诸修有大半都是纷纷叫好,不过亦有数人目露不屑,只是强忍不发罢了。 那台上台下诸修,皆是在叫那钱三的大名,不想此修毫不领情,反倒大喝道:“统统给我闭嘴!” 此人身子虽不甚高,这一声却如雷鸣一般,就震得地府簌簌发抖,掉下无数泥土山石来。 诸修被他一喝,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闭口。 钱三便道:“我钱三是什么东西,大伙儿不清楚,我自个儿难道没有自知之明?若是领着大伙儿杀人夺宝,钱三自是不皱眉头。但那散仙总会首领,可是寻常修士能当得起的?便是这地府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兄弟强过我了。钱三此来,只是想替大伙儿速速立个规矩,选出大能之修来,就算当不成散仙总会的首领,也不能太过丢脸,损了我北原散修的威风。” 这番话说将出来,诸修皆是默默点头,原承天心道:“此人的修为不过极道,难得的是头脑甚是清楚,又有御众之能,看来散修之中,亦是藏龙卧虎了。” 先前那黑衫修士道:“三哥,你有何主意,只管吩咐就是,我等哪有不听从之理。” 钱三道:“我钱三的主意,倒也简单,若是依了我,也就是数个时辰工夫,就可选出北原散仙会的首领来。” 诸修听这话甚熟,皆是担了老大的心事,刚才那白衫修士亦是这番开场,结果却提了个极蠢的主意,难不成钱三哥亦要重蹈复辄不成? 第1256章此间纷争莫小瞧 就听钱三道:“这世间至难之事,便是跨境诛敌。因此那些个境界低微的修士,你等也莫要上前,凑这个热闹。仙会规矩森严,又有诸位仙族老祖在旁,也免不了死伤。因此这次选贤举能,我瞧只限于极道,仙修境界可好?” 诸修嚷道:“三哥说的极是。” 又有人叫道:“境界低微的,谁敢来凑这个热闹,依我主意,连仙修境界也不必上台才是。” 钱三摇头道:“跨境诛敌虽是极难,却也不是绝无可能,你等瞧这次仙会首战,那姬氏弟子周承天可不就是仙修之士?因此就算是仙修境界,若是自忖能跨境诛敌,亦可到台上比试。” 黑衫修士道:“这里的极道境界道友,只怕超不过十人,仙修境界者倒是略多一些,约有百多人。这样算来,仍是略多了些,若是一个个比试,可不是要比上十天半月?” 钱三嘿嘿一笑,道:“此事倒也不难,我曾炼就一宝,名叫小须弥山,若是祭将出来,怕没有三五十岳之重?若有修士不管是用法宝法诀,能举起此宝时,就可上台一较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亦是暗暗点头,等闲极道之修,未必能经得住五十岳之重,那能够举起五十岳的,定是法力强横,修为了得了。如此一来,那能够上台比试者,只怕不会超过十人了。 钱三说罢,果然将一物从物藏中取出,发一声喊,喝令台下诸修速速闪开。诸修知道厉害,慌忙转身便走,不想却有一名麻袍修士独自立在台下,口中叫道:“钱三,你有何法宝,只管祭过来,瞧我能不能接得住。” 钱三瞧了此人一眼,面色一喜,道:“刘老兄,你老大能,又何消说得?何必戏耍钱三。”话虽如此说,仍是将手中之物祭了出来。 此物自手中飞出时,只有数寸大小的一座小山,与原承天的玲珑山颇为相似。不过原承天的玲珑山乃禅修之宝,对魔修最具威能,这座小须弥山则是无分仙魔,承力皆是一般。 那小须弥山从空中落下时,已是数十丈长宽的巨物了。这座小山压将下来时,灵压果然是沉重之极,的确有近五十岳之重。 那名刘姓麻袍修士叫道:“来得好!”左手掐了一诀,那掌中就现赤珠一颗,这赤珠离掌三尺,就将小须弥山托住了。 哪知只过了数息,那小须弥山就是微微一晃,忽的下沉数尺,几乎就要压到刘修的头顶。诸修皆是惊呼,任谁的肉身被这五十岳的法宝压来,岂不是立成虀粉? 刘修面色肃然,右手再掐一诀,手中则现青珠一颗。这粒青珠离掌三尺,与赤珠一道,在空中抵住了小须弥山,终于是稳稳当当,将小须弥山抵在空中。 诸修见此法力,皆是轰然叫好,那位刘修也不敢与这小须弥山久持,否则消耗真玄甚剧,待会儿与诸修斗法,岂不吃亏?于是闪身从小须弥山下脱身,任那法宝重重落在地下。 原承天暗叫糟糕,这小须弥山亦算是一件重宝了,若是任其落在地上,这地府被震塌了倒是小事,就怕那强大灵压四散开来,不知要伤损了多少修士。 正在这时,空中飞来一名修士,一掌拍在那小须弥山上,此宝经此一拍,反倒止了下堕之势。原承天细瞧此人才法,用的乃是御玄术,虽然小须弥山是别人的法宝,可这御玄术施来,自然是御控自如,化百岳而为一羽了。 小须弥山在此人御控之下,总算缓缓落地。 诸修瞧去,见此人乃是铁塔般的一位大汉,有人认得此修,亦是北原名士,名叫铁双林的。场中免不得又是一阵叫嚷。 钱三这时在台上连打带骂,逐去台上诸修,连那黑衫修士,也被一脚踢下台来,就请刘修与铁双林上台。 其后接连有十余名修士来到小须弥山面前,想在人前一显神通,哪知十余人中,只有两人将小须弥山抬起,其他修士就算是耗尽真玄,那小须弥山也是一动不动。 两名清流之一的青衫修士就与原承天传音道:“原兄,不如趁此一显神通,技压群雄,先抢了北原散仙会的首领再说,其后再到散仙大会上夺了那首领之位,也好便宜行事。” 原承天摇头道:“此事倒不必着急,散仙会究竟有何目的,如何发动仙乱,此时尚且不知。若是贸然行事,反为不妥。” 青衫修士道:“也罢,且瞧一瞧再说。” 说话之时,又有一人举起小须弥山来,施施然走到台上去。 其后一个时辰,计有百名修士上前,试图举起此宝,哪知道这百人之中,也就只有三人举得起来罢了。原承天暗暗纳闷,北原是清流聚集之地,散修众多,散修的实力怎的如此不济? 将心中此疑向青衫修士问及,青衫修士笑道:“北原既是清流聚集之地,纵有大能高士,大多已入我清流,怎会与散仙会厮混?只是我清流之士,向来只顾自己修行,等闲不来管这红尘闲事的,说来也是令人叹息。” 原承天道:“当此乱世,若能洁身自好,亦是良策。承天心中有一疑,一直不解,说来昊天除了仙族之外,亦是宗门甚多,怎的散修之士仍是如此之多?” 青衫修士道:“昊天灵气充沛,自然是修士众多,若是细分起来,除了十大仙族以及仙族辅族弟子外,那凡界飞升之士大多被强逼入了百族,只是百族势力只限于一隅,昊天散修纵想投奔也是极难,何况百族法规甚苛,散修们闲散得惯了,也不肯受此约束。” “至于天一神宫,除了凡界天一宗的飞升修士外,亦会收纳散修中的出色者,奈何天一神宫行踪极密,择人甚严,散修亦是不得其门而入。除此之外,昊天纵有许多门宗,也只收自家人,就如仙族一般。因此那诸多散修,自是无人约束,就此聚而成群,形成这诸多散仙会,亦是大势所趋。”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青衫修士道:“诸多散修之士,若是无人引导,任性而为,又有什么事做不出?原大修当初在凡界之时,本有率领御魔之举,因此北原清流诸位大德以及元寂禅师皆认为,那散仙大会的领袖,非原大修莫属了。” 原承天默默点头,却不肯应承下来。只因对他来说,目前的仙会斗法,实为重中之重,能否与九珑达成双修之盟,全看他在仙会中的表现了。这也是他的一点私心。 而目前十大仙族对散仙会的态度甚不明朗,若是十大仙族已有妥善办法,安抚昊天诸多散修,那又何必自己出头?因此原承天心中,也只有静以观变四字罢了又怎会轻易受他人左右。 这时又有二人举起小须弥山,站到台上去,台上修士连同钱三,也就是十一人罢了,这十一人中,有十名皆是极道之修,只有一名年轻修士,乃是仙修境界,因此格外醒目。 钱三又等了片刻,见无人再上前去举小须弥山,便道:“既是如此,此次我北原散仙会的首领选拔,只在我十一人了。既然人数不多,也不必定什么规矩,我等两两斗法,两位胜者再来比过就是,谁到了最后仍是不败,便是我北原诸修的领袖。” 诸修皆是轰然叫好,那铁双林道:“既要斗法,此处如何施展得开,恐怕还需要地面上一较了。但若是如此,又怕会惊动了苏氏,听闻这几日苏氏修士对我等散修颇为关注。” 钱三道:“仙会斗得正急,谁会管着这里?何况城里城外散修众多,就算有厮杀斗法之事,亦是寻常,只需不要让他人瞧见数千散修聚在一处便可。” 台下散修听到钱三这番话,不由嚷道:“三哥,这么说来,我等竟不能出外观战了,这样的热闹三哥不让我等来瞧,可不是闷煞了?” 钱三笑道:“要想观战又有何难?”说罢手中掐了法诀,就在那面前一抹,空中现出一景,恰是山中景色。 诸修中自不乏擅长这窥天术的,亦在法诀抹来,于地府中开出数个小窗来,供诸修观战。 钱三收了小须弥山,这才领了九位修士,次第出了地府,从湖中跃出,就在那空中定住了,钱三便笑道:“我钱三实无领袖诸修之才,就做个抛砖引玉,谁敢上前与我斗法。” 十人中唯一的一位仙修之士就笑道:“在下不才,先来三哥热个场,还盼三哥手下留情,莫要让我输得太难看。” 钱三哈哈大笑道:“我等也是依仙会的规矩,来个点到为止,难不成真个儿兄弟相残,要杀个你死我活不成?兄弟甚是面生,不知怎样称呼?” 这位年轻修士身穿一件灰袍,相貌也极是普通,他自袖中取出一柄法刀来,约有三尺长短,弯弯如月。便将弯刀横在胸前,道:“三哥,在下只是来凑个热闹罢了,贱名何足挂齿,说将出来,日后反倒成为笑柄了。” 这话说的谦逊,那是自承修为不如人了,钱三大笑道:“那也依你。” 年轻修士一揖手,就将弯刀祭在空中,那弯刀之中生出一圈圈光环来,这光环一开始只在空中盘旋,忽的“刷”的一声落将下来,就听钱三一声惨叫,那光环已将钱三割的粉碎了。 诸修见钱三如此轻易就被诛杀,皆是目瞪口呆,年轻修士的嘴角则露出一丝冷笑。 第1257章为首者诛定不饶 钱三为北原散修名士,甚具人望,今日被杀,亦是北原散修界的一大损失。但那年轻修士不过是仙修中乘,修为就如此高明,可见北原散修藏龙卧虎,倒也算是一喜。 只是诸修原以为钱三等人斗法,自然是点到为止,哪知一上来就丧了一命,心中隐隐不安。 然而原承天却是大皱眉头,只因那年轻修士的弯刀绝非寻常法刀,此宝与昊天法宝榜上的困龙刀极其相似。而瞧那弯刀的威能,却也不像是虚宝。可若说一名散修之士竟能拥有昊天之宝,怎样也令人惊奇。 这时铁双林喝道:“道友手中法宝,莫非就是困龙刀吗?” 年轻修士笑道:“铁道友莫要说笑,那困龙刀乃昊天之宝,区区只是无名小卒,怎有福缘得此宝物?” 铁双林叹道:“道友手段甚是高明,只是太狠了些,那钱三亦算是北原名士,何苦就取了他的性命?” 年轻修士神色从容,道:“铁道友若想指点在下一二,只管上前。” 铁双林见这年轻修士甚是狂傲,心中愠怒之极,正想上前,却听身后一名修士道:“这位道友刚斗了一场,铁道友若去斗他,岂不是占了便宜,就算是胜了,亦叫人耻笑。不如你我且斗一场。” 铁双林回头瞧去,只见说话之人面白微须,相貌亦是年轻。 铁双林刚才只是气愤那年轻修士手段毒辣,此刻被这白面修士提醒,便点了点头道:“也罢,今日我等总要决出个胜负来,与谁斗法都是一般。” 白面修士道了个“好”字,袖中取出一宝,乃是一对小小的金剪,这对赤剪打造颇精,左剪好似一凤,右剪好似一凰,白面修士口中掐了一道法诀,就将金剪高高举起,空中便是红光一片。 诸修抬头来瞧,那金剪在空中长成七尺,忽的急落下来,金剪一开一合,宛若活物,真个好似凤凰于飞,就向那铁双林剪来。 原承天见到此宝,亦是一惊,暗道:“此宝莫不是凤凰剪?” 铁双林见金剪落下,倒也不慌,急取法剑祭去,哪知那凤凰剪开合之际,就将这柄法剑一剪而断,其势丝毫不减,仍向铁双林剪来。 铁双林这时才面色大变,欲想再取法宝抵御已是不极,百忙中遁出本体法像,指望能挡上一挡。然而那金剪犀利之极,铁双林的本体法像或许也略弱了些,因此只听一声脆响,铁双林与其法像同时被一剪而断了。 两场斗法,就连损两名北原名士,地府外剩下的几名修士皆是面面相觑,早知那北原领袖之争这样凶残,还不如不出头的好。 白面修士嘻嘻笑着收了金剪,向那铁双林的尸身道了声:“承让。” 年轻修士拍手笑道:“道友好厉害的手段,只是你刚斗了一场,在下怎好占你的便宜,也罢,我自己去寻个对手。”伸指向那刘修指去,笑道:“来,来,来。”神情甚是轻佻。 刘修好歹也是北原名士,见这年轻修士神情举止大有轻视之意,怎能忍得心中这口恶气,当即仗剑出场,口中道:“在下便来会你。” 那年轻修士冷笑一声,再将那弯刀祭起,刘修早有提防,深知这法宝不可力敌,急忙念了声法诀,就想避到一边,哪知动作再快,也比不过弯刀上扫来的光环,身子仍是这光环套了个正着。 刘修叫道:“不好。” 急忙将脑袋一缩,就缩进法袍之中,原来刘修此件法袍,亦算是一件佳器,刘修凭着这件法袍,不知避过多少次大劫了。 然而法袍虽佳,在这件疑似困龙刀的法宝面前,却仍是不堪一击,那光环只是一紧,好似快刀拦腰一斩,就将刘修这具肉身亦是斩为两半了。 三场斗法,就死了三人,且每场斗法皆是干净利落,宝到命丧,钱三刘修甚至连法像都来不及遁出,看来这件困龙刀上,定有压制法像的强大威能了。 这时不光是原承天,地府中大半修士,已瞧出不对了。虽说修士斗法,难免有所损伤,可大家都是北原散修,同是散仙会中人,彼此间又无仇怨,怎的下手却如此之狠。 这时那白面修士又找上另一名修士,这名修士虽是胆战心惊,可在此局面上,如何能不顾颜面,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与那白面修士斗法。 果然只是半个回合,那凤凰剪落下,再将此修诛杀于当场。 原承天此时再无疑问,这两名修士,绝非北原散修。且不谈两件法宝定是昊天之宝,绝非散修所有,他刚才细辩二修手法,又怎是散修手段? 他身子一动,就没进土中,再将土遁术施来,刹那就出了地府,这时地府外年轻修士又诛了一人,目光森寒,就向那剩余的几名修士瞧去。 那几名修士已是亡魂大冒,这二人的弯刀金剪如此厉害,自己如何抵挡,发一声喊,就四下逃窜。 白面修士不慌不忙,笑道:“可不是轮到我了。” 那金剪尚在空中,白面修士手中掐了法诀,就向其中一名修士剪去。 这时原承天已出了地府,见那金剪凌空下击,心神一动,无界之剑腾空而起,将那金剪挡住。 金剪挟着一道红光,便向无界之剑剪来,却哪里剪得动,空中金铁之声大作,一点红光落将下来,原来是无界之剑将这对凤凰剪格出一点碎片来。 白面修士见自家宝物受损,急的大叫道:“怎敢伤吾宝。”腰间法宝祭到空中去,就要与原承天拼命。 那边的年轻修士本欲追杀四散而逃的几名修士,见到白面修士斗法不利,叫道:“我来助你。”急念法诀,那空中弯刀化出光环一道,转向原承天落下。 原承天冷笑道:“果然是一路的。” 手中将法诀一抹,却是一道剑文法诀,那剑文法诀博大精深,无所不能,不光仅仅能祭出青毫神光而已。是以此诀一出,就将那光环打散,任那困龙刀再厉害,又怎能伤得了原承天分毫。 白面修士喝道:“你是何人,瞧你的手段,绝不是北原散修。” 原承天不答反问,喝道:“两位道友玄感极强,手法高明,用的皆是昊天之宝,又是哪家仙族弟子?” 二修面色一变,同时将身一闪,化作两道青虹而去。 原承天道:“今日就算是追到天边,又怎容你二人逃走。”大步向前一跨,正是黄氏凌虚步法。 这时两名清流修士生怕原承天有失,亦追出地府来,只是原承天的法步何等高明,等二修追将出来时,早没了三修的身影。 这时从地府中亦冲出不少修士来,奈何放眼瞧去,原承天与那二修已是瞧不见了,都在那里大骂不已。 其中一名修士跺足道:“果然又是故技重施,这些个仙族弟子好狠的手段。” 青衫修士就问道:“何为故技重施?” 那修士咬牙道:“道友有所不知,在下的恩师有个师叔祖,曾参加上届仙会,就因聚众议事之故,结果被那苏氏等仙族弟子暗藏在人群之中,寻机诛杀了。当时场中几名散修名士,为首之人,个个也不曾逃过。” 青衫修士心中一怔,道:“竟有此事?” 那修士道:“我等散修之士修行不易,又有几人能修到极道境界?遑论太虚?而那仙族弟子则仗着强力法宝在手,视我等散修不过如草芥一般。今日我北原散修被连诛数名极道,与上届一般,这个损失怕是百年也缓不过来了。” 青衫修士默默点头道:“难怪那苏氏一直按兵不动,原来却藏了这极狠的手段,正所谓蛇无头不行,若是诸多散仙会挑头露面者皆被诛杀,那散仙会仍只是一盘散沙,如何能与仙族抗衡?” 就将此事制成信诀,向原承天传了过去。 原承天收到信诀,心中又悲又愤。青衫修士传来的讯息与自己心中所想,倒也相差无几。那散修聚在一处,自是易生仙乱,可苏氏身为仙族领袖,掌控天下,又怎能用这强力手段,一味诛杀? 那仙乱之源,乃是因天下仙修资源分配不公,此弊不除,散修仙乱,如何能够解决?天道视苍生皆为一般,便是凡界修士亦明此理,难不成昊天诸多大德大能,却没凡界修士高明? 那七情六欲之中,贪欲亦是仙修一劫,昊天诸多仙族若是堪不透这个“贪”字,又怎能成就大德?种种疑问,便在原承天心中盘桓不去。 那两名修士遁速极快,想来是身怀上佳遁器了,原承天本担心他二人若是逃进苏城之中,又如何能寻得着,好在二修却背向苏城而逃,实不知何意。因此原承天反倒不急,只将神识牢牢锁定二人。同时将域字真言祭出,以防被人瞧破,那二修既是仙族弟子,难保有人接应,仙族之中大能如云,自己如何能不小心? 今日之事,若能追到二修,将此事探个明白,自是上上之选,若是遇到强敌,自然亦该有变通之法。 眼瞧着离城已远,原承天将足下步法一紧,只是数息工夫,就瞧见二修的身影了。 说来原承天心中左右为难,他因九珑之故,对苏氏向有好感。若若此事证明是苏氏所为,又将情何以堪? 心中便想道:“苏氏之中尽是大德之修,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擅行杀诛。此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第1258章意懒心灰思遁世 脚下黄氏凌虚步法一经展开,自是快如风,急如电,刹那间,离二修只有数百丈之遥了。而原承天借助域字真言,也不用担心被金仙境界以下修士瞧到。 正想祭出法宝,将前面这二修压制住了,斜刺里掠来两道长虹,分明又有修士来到了。原承天不知对手虚实,也不便轻举妄动,只好暂且忍耐,要瞧清来者是谁。 见那两道长虹掠来,前面白面修士二人亦停了下来,两道长虹刹时就到,两身影闪现出来,乃是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这两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 那男子就揖手笑道:“金兄,卓兄,事情办得如何?” 白面修士摇头道:“虽然诛杀北原名士多人,可惜未曾一网打尽。” 男子奇道:“这等散修既无强力法宝傍身,修为又弱,金兄与卓兄却请得了困龙刀与凤凰剪在手,怎的却会失手?” 那年轻修士道:“也不知哪来的一名修士,虽是其貌不扬,又只是仙修大成,偏偏法宝修为皆是厉害之极,连那件凤凰剪都被格坏了。幸好我与金兄走得快,否则差点就要落在此人手中了。” 男子露出深思的神情来,道:“这倒是奇了,从不曾听说北原散修之中,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莫非是其中有清流暗藏,可北原散修虽与清流走得近,清流却未必是肯管闲事的。” 白面男子道:“便是清流之中,也不见得有这样的高手。是了,郑兄与秋仙子满面春风,想来事情办得颇为顺利了。” 男子笑道:“我与秋仙子所去的地方,乃是南土散仙会议事之地,就借着参选着领袖的名头,斩了七八名修士,那些散修不知就理,还要我与秋仙子比个高低,于是我二人一路斗到这里。想那南土散修,定还眼巴巴的等在那里。” 此言说罢,诸修皆笑,诸修笑罢,金卓二人想起自家办事不利,不免有些郁郁不乐。 秋仙子道:“两位兄台何必自责,我天一神宫初次参与此事,难免经验不足,大不了日后找补便是。” 白面男子道:“本神宫好不容易名列仙族,正该努力表现,免得让那诸大仙族小瞧了。哪知我与卓兄却遇到棘手人物,着实是运气不佳。” 秋仙子与男子又劝了几回,金卓二人这才神色稍缓。 就听秋仙子道:“此次去诛杀散修大能,惹来煞气不少。不如先去那洗煞池去走一遭再说,否则难免会对日后修行不利。” 诸修皆道:“秋仙子之言最善。” 四人就合在一起,迤逦向远处遁去,那金卓二人本来担心原承天追来,此刻既有同伴赶到,反倒盼着原承天出现了,也好立报此仇。只是灵识探了无数回,哪里有原承天的影子,看来对手遁速不及,也就知趣返回了。 原承天既见四人合在一处,又听到洗煞池的名字,更不会露面了,就以域字真言藏身,一路紧紧追来。 这一路上,又遇到两批修士,共是六人,与那四人合在一处,从对方话中可知,这六名修士中,有一名是杨氏修士,一名元氏修士,其他四名修士,皆是天一神宫弟子。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神宫刚刚名列仙族,自然要尽力表现,而既有杨元二氏弟子在内,看来十大仙族个个脱不了干系。是了,别瞧仙族为了仙会名次争个不休,却是休戚与共,皆视天下散修为大敌,遇此事怎能不尽力?” 虽然其中并无苏氏修士,可苏氏既为昊天仙修领袖,又是十大仙族之首,又怎能置身事外? 眼瞧十大仙族已然联手,要诛尽天下散修中的大能之士,原承天心中怎能不急?表面上瞧来,仙族诛杀散修大能之士,或可暂时消饵仙乱之危,可是却与天下散修势成水火了。双方日后争斗只会越来越激烈,又怎是昊天仙修界之福? 可是在此局面上,又该如何能息争止纷,免去无数杀伐,原承天心中哪有主意? 又行了三千余里,路上又遇到数名修士,大多数都是喜气洋洋,亦有两三人垂头丧气,看来是与金卓二人一样,办事不太顺利了。 原承天屈指算来,这一行十余名仙族弟子,就算每名修士只杀了三名散修,那也是三十余条性命来。 散修修行本就极其不易,如今一下就被诛杀三十余名极道之士,可谓是元气大伤,剩下的散修虽众,却是无人领头,看来只好作鸟兽散了。可这桩血仇,则是人人记在心中,怎能轻易抹杀。 这时诸修来到一座山前,那山峰甚是灵秀,景色极佳。山中隐隐可见一座庄院,虽是云气缭绕,倒也偶现真容。 诸修皆拍手笑道:“总算是赶到了。”齐齐住了脚,不敢轻易上前,亦不敢大声喧哗,人人静立在山前等候。 过了片刻,从山中飞出两名金袍修士,一见诸修就含笑揖手道:“洗煞池重地,不可擅入,诸位道友若有手牌,还请取来一观。” 诸修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竹牌来,两名金袍修士一一验过了,面上笑意更浓,一名金袍修士笑道:“诸修道友皆是杀气满身,看来所立功劳不小,我昊天清平世界,全仗诸位道友维持。”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引着诸修往山中遁去,原承天见两名金袍修士服色,果然就是苏氏弟子,心中不禁长长太息。他虽知这山中必有苏氏大能之士镇守,可一心想瞧瞧那洗煞池究竟为何物,又怎能临阵而逃?只是行动起来更加谨慎罢了。 他在空中一步步行来,身子已进入山中,忽见山峰西面掠来两道青虹,这两道青虹径直进入那山中的宅院,立时惹出四名金袍修士飞到空中。 两道青虹停了下来,赫然是元华商与苏师正二人,苏师正哈哈大笑道:“诸位不要慌。” 四名金袍修士见是苏元二人,便笑道:“两位怎会来此?” 苏师正道:“顾氏弟子去而复返,分路入城,想必是要去寻那原承天的麻烦。我等奉璇枢老祖之命,在此方向暗中阻截,恰好得遇,也算是我与华商二人的运气。” 一名金袍修士笑道:“两位既是来此,看来是得手了。只是顾氏若寻原道友的麻烦,非得遣出金仙太虚修士不可,二位难不成竟有诛杀金仙的手段?” 元华商哈哈大笑道:“那金仙修士,自有璇玑,璇衡两位长老出手,我等只是在一旁摇旗呐喊罢了。不过等两位长老逐退了顾氏金仙,难不成那些个弟子还需长老出手不成?” 诸修这才大笑,忙在前引路,将苏元二人引进山中宅院里。 原承天暗道:“既是师正,华商在此,我怎便入内。” 苏师正和元华商皆是太虚之士,未必就瞧不破自己的域字真言,若是真被二人瞧穿了,只怕面上不好看。 而苏师正与元华商既来洗煞池,自是说明二人刚刚杀了人,怕惹煞气在身,而二修所杀之人,又正是原承天的大敌顾氏弟子。 先前苏师正传来信诀,要替原承天去拦阻顾氏弟子,这一重关爱之心,原承天怎不感动? 因此这私情公利纠缠在一处,原承天一时间哪里能分解得开?自己若是装聋作哑,只当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日后自己便是仙族弟子中的一员,与九珑的双修之盟,也就去了诸多阻碍。 可是仙族行事如此不堪,却让原承天各如何与他们相处? 这时又有几位修士来到山边,自然亦是来此洗煞的了,而原承天随意瞧去,心中又是一惊,原来这几名修士之中,赫然有两名姬氏的辅族弟子。 虽然明知姬氏弟子身为仙族中的一员,又怎能置身事外,可猛的瞧见姬氏辅族弟子,原承天心中最后那堵高墙可就崩塌无疑了。原来自己视为家人的姬氏弟子,也是那苏氏的帮凶。 原承天只觉得胸口郁闷之极,像了塞了团棉花一般,连呼吸都觉得不畅起来,恨不得长啸一声,以舒胸口闷气。 这时那洗煞池去不去瞧,已没有多大分别,以苏氏的财力势力,那洗煞一事耗费再剧,也定然是能承受得起的,就此建一座洗煞池替诸修洗去身上煞气,又有何奇? 而诸修既有这洗煞池撑腰,就更是肆无忌惮,怎会将一众散修放在眼中?那日慕行云诛杀百多名散修,亦可寻常之事,这个谜团亦算是解开来了。 他一时心灰意懒,只觉得这世间之事,皆是无趣之极,也不想回去苏城,就随意择了个方向,信步遁去。 只见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想来今日仙会斗法,也该分出胜负了。可是那仙会胜负,又与自己有多大关系? 正不知身在何处,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原承天虽是神思恍惚,可他心境极其了得,便是顾氏魂术亦难损伤,自是永保一片清明在。听到这冷笑之声,不由得全身战栗起来。 需知他一直不曾收回域字真言,又怎会被寻常修士瞧破?以他的境界神识,除非是金仙之士,才能瞧见域字真字中的自己。 他缓缓转身,循声而望,只见左上方的高空处果然有一道灵息潜藏。而原承天辩音探息,已知此人身份了,若是他猜的不错,此人就是在仙会之中,与姬春山针锋相对的顾氏金仙。 第1259章诸修皆是劫中人 神识中既探到顾氏金仙灵息,原承天反倒极其冷静。他有姬老祖与令老祖所赠的灵符法宝,无论是逃是避,皆是从容。只是他自从窥见仙族弟子的杀伐手段,心中雅不愿与其为伍,此次若动用仙族之物保命,就觉得欠了仙族的一份人情,日后行事岂不是多了许多羁绊? 他可以肯定的是,顾氏虽然瞧破了域字真言,其灵识未必就能探到自己的灵息,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份尚未暴露。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识已探出这位顾氏金仙灵息强弱不定,就连呼吸亦是不均,此为身受重伤之兆,因此原承天判断,此修未必就肯理会一名过路的修士。 因此原承天不急不忙,首先收回神识,以防被顾氏金仙所察,再用剑文祭出一道藏身慝影法诀,相信足可以在顾氏金仙面前隐去身形。 果然,剑文法诀祭出之时,那顾氏金仙就“咦”了一声,显然对灵识中忽然失去原承天的身形大感惊讶。 原承天暗叫侥幸,也亏得在混沌残境之中的不移时域中一呆三十年,才将这剑文明悟,否则今日着实凶险了。若是被迫动用姬老祖与令老祖的灵符法宝,那真是情何以堪? 而在原承天决定不用姬令二祖所赠的法宝保命时,原承天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与仙族已是越来越远了。 便在这时,那顾氏金仙闷哼一声,就从云端跌落下去,直直的坠向地面。 原承天大吃一惊,那金仙是何等修为,就算只有一息尚存,也可行得遁术,由此看来,此人伤势极重,已近油尽灯枯了。 这时原承天好生为难,此修去而复返,就是来取自己的性命,终遭仙族大能阻截,才会遭此重创,自己若是去救此人,又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可“见死不救”四字,却如一根根尖针,刺得原承天心中痛极。心中忖道:“原来我还是做不到。” 就在原承天天人交战之际,一道金光自极远处蓦的一闪,就到了面前,瞧着顾氏金仙离地面不足十丈了,那金光恰好赶到,将顾氏金仙卷在其中。 原承天暗自警惕之心,今日之遇着实古怪,若是那来者亦是顾氏弟子,今日之劫又该如何避过? 那金光再次闪回空中,一道声音忽从金光中传了出来:“莫非是原前辈。” 仙修之士过耳不忘,因此这声音只说了三个字时,原承天的脑海之中,已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他不由得收了域字真言,喜极而呼,道:“原来是任兄。” 金光刹时散去,现出一名白袍修士来,正是原承天前世较交,天灵宗的创宗之祖。 天灵宗本以“大行有常,天道若缺”八字排行,但此修既为天灵宗创世之祖,身份超然,怎可与天灵宗诸弟子混为一谈,因此其名乃叫任太真。此修当初飞升昊天之时,受过原承天一番提携爱护,今日重逢,着实令人欢喜。 任太真手中挽着一人,正是顾氏金仙,不过此人已是昏昏沉沉,神智不知。任太真袍袖一拂,将此人收进袖中去。 这时任太真飘然而至,将原承天双手紧紧一握,道:“太真与前辈两世结缘,何等之幸。”饶他已是金仙大成境界,那心境也是动摇不定,面上好不欢喜。 原承天道:“任兄今日已是金仙大成,前辈二字再也休提。” 任太真摇了摇头,道:“若无前辈传功援业之德,怎有在下今日?想今日昊天,正因为诸修不知尊卑,不知敬畏,才终有仙乱之兆。”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昊天之事,直到今日我才略知一二。” 任太真道:“我自前辈去后,倒也逍遥,后因九珑弃世轮回,这才得遇苏老祖。那苏老祖自是仁德,然而那苏璇枢虽是大能之士,却是……”言罢连连摇头。 原承天道:“观苏氏行事,的确偏于急狭了,因此承天有一事甚是不明。想我前世之时,但凡大能之修,大多亦是大德,便是我凡界修士,大多亦是如此。怎的昊天诸多大能,却无仁德之心,遇事只知诛杀。然而当今昊天界,就算诸修如此心狭,却能修成极高境界,难不成那天道也不来理会?” 任太真道:“诚如承天后言,前有顾氏百般设谋,后有苏氏擅设洗煞池,昊天之修,实不知敬畏二字。但即便如此,诸修仍是修行无碍事,似乎那七情六欲已非后仙修大碍了。至于此中情由,太真一直苦思不得。” 原承天道:“那煞气乃天地所设,唯恐我仙修之士逞性仗技,妄杀他人,实令仙修之士对世间万物,心存敬畏,如今苏氏不惜耗费资材,设此洗煞池,遂令仙族弟子妄杀无辜,昊天清平世界,顿成弱肉强者之境,怎不令人叹惋。” 想起自己先前亦是逞强任性,制成洗煞丹,岂不亦是逆天之举?幸好及时醒悟,逃脱慕氏掌控,才令洗煞丹不曾流传于世。此刻思来,亦是汗颜不已。 忽听一人道:“天道有偏,方使五界不稳,邪念横陈,亦使仙修之道,离弃昔日根本,当今昊天,着实便是个未世之像。” 原承天听到此言,耸然动容,自己也就罢了,任太真却是金仙大成之境,除了仙族几位老祖,以及百族落伽氏,又有几人能瞒得过他,悄然欺到身边? 他急急抬头瞧去,只见云端中立着一人,赫然是姬老祖。这时任太真却露出微笑来。 原承天在此处得见姬老祖,如何不惊,慌忙揖手道:“老祖。”却不知该说出怎样的话了。 这时远处又飘然掠来一人,正是天一神宫老祖令清禅。 原承天见两位老祖同时来到,更是惊讶。却见任太真与两位老祖相视而笑,这才知三人实为一路。 令清禅含笑道:“此处说话不便,只好委屈诸位,来我的法宝中暂时藏身。” 说罢袖中飞出一物,乃是一节竹筒。此物祭到空中时,便化成一座竹楼,却是黯淡无光,但既是令清禅之物,定是天材地宝无疑。 姬老祖拍手笑道:“好你一个令清禅,连那仙庭莲池边的修竹也被你取来,好不令人羡煞。” 令清禅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拿玲珑宝阁来换?” 姬老祖斩钉截铁的道:“不换。”惹得诸修莞尔。 令清禅就引诸修进了竹楼,原承天用神识略略一探,心中暗暗称奇,此宝果然厉害,神识半点也瞧他不透,只怕大罗之修,也是瞧不见这座竹楼了。 那楼中世界,不过一屋一院罢了,不过这等仙庭宝物,自是纳须弥而入芥子,一屋一院,亦可化成庞大无极的一个世界。 令清禅道:“寒舍甚是简陋,着实有些怠慢了,也罢,只好装神弄鬼一番。” 说罢将手一拍,院中就现一桌四椅,那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壶四盏,壶中热气腾腾,清香四溢,闻来应是一壶好茶。 姬老祖又羡道:“原来这仙庭甘露也被你取来一壶,实对我说,你那里还有何等好物,快拿出来瞧瞧。”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姬兄,哪里还有什么好物事。承天面前,莫要取笑。”就让原承天去坐首座。 原承天唬得不轻,忙道:“诸位老祖在此,承天怎敢擅居首席?自然是令老祖先请。” 令清禅摇头道:“承天,你只管坐,今日定会给你一个道理。” 那边姬老祖居然拉出椅子来,亦在劝坐,让原承天心中好不惶恐。而既然是两位老祖皆持此议,想来必有说法,也只好大着胆子坐下,却只敢坐了半边罢了。 他心中忖道:“姬春山原是说过,老祖有功不赏,实有说法。想来本该是仙会之后,老祖才会道出真情,今日恰逢此会,不知他说出怎样的道理来。” 令清禅又让姬老祖任太真坐了,这才提壶替诸修倒茶,那茶水在壶中时,其香已是溢满小楼,此刻到了杯中,香气更是浓了,原承天轻轻嗅来,心怀大畅,就觉得体内的别生仙芽微微一动。 等到那茶水入喉,原承天胸海之中恍然似乎多出几多玄承来,只是若要细辩,却是不能。 就见令清禅笑吟吟的瞧着原承天,道:“承天,此茶滋味如何?” 原承天道:“余香盈口,灵脉大畅,想来是仙家奇宝。” 令清禅摇了摇头,道:“承天犹在梦中矣。是了,承天蒙尘已久,未必就能睹物思情,此事却是急不得的。” 原承天道:“令老祖之言,着实令承天难以索解。” 令清禅道:“我等之日之会,虽是偶然,但今日不会,他日必得一聚,承天想来极想知道此中的道理了。” 原承天道:“还盼令老祖指点迷津。” 令清禅道:“我等今日四人之会,怎能是无缘无因?实因我等四人,皆有千杀劫果在身。” 原承天不由动容,缓缓的道:“原来当初仙庭之战,诸位亦在场中。” 三修相视大笑,任太真道:“世尊此言是矣,我们皆是劫中人。” 原承天听到任太真道出“世尊”二字,已是耸然动容。 第1260章剖心立志挽狂澜 一直以来,原承天便怀疑自己就是世尊分魂,以朱雀神通,其化身也不过数千罢了,而那位大修分魂,却是千千万万,怎是朱雀所能想比,世间具备这等大神通者,非世尊尔荷? 但心中就算是有七八分肯定了,又如何敢去深想,今日被任太真一语道破,原承天虽有所料,亦是震惊不已。 任太真道:“世尊,当初仙庭万兽万禽之乱,仙庭十大神执诛杀极多,就此惹下千杀劫果。既然是造下如此杀孽,天地如何轻饶?因此这七大神执历劫无数,直到今日,尚不知那劫数何时才能到头。”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太真与两位老祖,前世皆是死于仙庭之乱中的七大神执了,万幸你等还能记得前世之事。” 令清禅道:“世尊,我等虽是身死沉沦,好在是世尊亲手所造玉身,因而一点灵性不灭。每次转世历劫时皆是浑浑噩噩,可只需修到一定境界,就会顿然想起前事了。世尊今日饮了仙庭莲池之水,自然也会点点滴滴,想起前因后果。” 原承天道:“就算在下是世尊分魂之一,但世尊分魂千万,各有因果,在下前世不堪,亦遭殒落,今世亦不知有何结果,万望诸位莫要轻呼世尊名讳,否则承天情何以堪。” 令清禅笑道:“世尊,我等历劫无数,亦不知转世几遭了,那见过的世尊分魂亦是千百之数。但以在下瞧来,唯世尊禀持天道之修,道心如铁,便使我等心灰意冷之心,顿时生出几许期盼来,世尊又何必灭我胸中希望之火。” 姬老祖叹道:“清禅之言是也,正因我等见识过世尊分魂无数,因此初时见到世尊,亦不敢有过分指望,然而我等冷眼瞧来,世尊心中唯以苍生为念,大仁大德,且灵慧无双,机谋善断,若世尊不得道果,则五界必然崩塌,天地清气就此断绝。”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 原承天见诸修期望甚殷,就觉得肩头的担子无比沉重起来,只是自己此刻不过是仙修大成之士,何时能入仙庭,何时方得道果,又到了何时才有莫大神通,挽五界于将崩。 若是那寻常修士,便是将以上的事情想上一想,也会觉得沉重之极,那如山的压力,只怕顿时就将人压得垮了。但原承天虽觉胸口沉重,可心中倒有一丝执念,因此听到姬老祖此言,只是将头微微点了一点。 三修何等人物,又是境界极高,那原承天的心思便是不说,又怎能瞧不出来,眼见得原承天突遭这天下第一大的事体,犹是镇静从容,三修心中同时叫道:“世遵分魂千万,今日果然生出主魂来,我等历劫无数,今日总算有个指望了。” 原承天缓缓道:“当今昊天乱世,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言罢转向姬老祖。 他此言一出,隐隐然已有世尊不世之威,姬老祖三修虽比他境界强得多了,可胸中之气亦是一窒,个个心中暗道:“世尊之威,果非他人可及。” 姬老祖既被原承天点到,如何敢不应,他知道原承天只问自己,定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番话了。 当下沉思片刻,这才言道:“世尊,自从你化身万千,重回世间历练,且四神又失其二,神执唯存其三,那天道又如何能正?本来天道昭昭,心中若不能太虚忘情,怎能修成大道,如今天道大乱了,便有那作奸犯科之徒,亦得修成大能,在下言此为未世之兆,实非突发奇想,还请世尊明断。” 原承天道:“为何那凡界仙修,却有正气尚存?我观凡界修士,倒也胸中存有一丝正气,义士甚多,反倒是这昊天诸修,不知敬畏,一味杀伐,更有顾氏弟子,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动用邪术诡谋。在下私心妄断,昊天修士实不如凡界多矣。” 姬老祖道:“凡界因灵气稀薄,修士境界有限,且四神虽余其二,总算还能维持凡界天道,因此凡界诸修,心存正道者在所多有。但昊天如此广阔,又得天独厚,灵气极沛,天道如何维持,而自朱雀碎魂之后,那天道更是摇摇欲坠了,遂使昊天诸修可不依天道而修,一旦境界到了,自然就升了上去,谁来去计较那修士的心性是否偏离天道人心。” 原承天揪然不乐,道:“若是如此说来,这昊天日后只会是越来越乱,那修士之心,也会愈发的凶残自私了。” 令清禅长叹道:“若是四神不出,天道不正,只怕便会如此。” 原承天虽有百折不挠之心,此刻亦是黯然,既然天道不正,仙修之士便不受拘束了,又怎会再去修心,既然不去修心,那修为越强,岂不就是越加的肆意妄为。 不过四神虽只存其一,但那四神齐出倒也不是没有指望,朱雀收集的分魂越多,神通越是强大,其后自然势如破竹,想来重回仙庭时日可期,而白虎玄武,似乎亦有出世之兆了。 便是那金锃紫焰,亦在九渊之中见过一面,此焰亦可造化万物,实为重建诸界不可或缺之宝,可见重建诸界虽是极难,却也不是没有一分指望。 原承天想了想,便道:“不知苏氏设的这座洗煞池,又是怎样的来历?此池存世,仙族弟子怎有敬畏天地之心,此事好比一根尖刺,令在下心中难安。” 令清禅道:“此事自然要问姬兄了,我天一神宫刚刚进入仙庭,实不知其中详情。” 姬老祖道了一声“惭愧”,面色便有讪讪之意,只是在世尊面前,如何敢有半丝隐瞒,便道:“此池之设,或在五百年前就有定议,但那寻常的消煞之法,如何能够消得干净?纵是以苏氏财力,亦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不想自那九珑诞生在苏家之后,那苏氏的池塘之中,就生出一朵白莲来。” 原承天“啊呀”叫了一声,道:“此事竟与九珑有关。”这才明白姬老祖为何会有顾虑了。 姬老祖道:“那仙庭中的元极神火,因化出三光日月耗尽心血,就此殒落,世尊感念元极功劳无可比拟,不忍其就此没于世,遂取日月之光各一缕,移入仙庭白莲之中,并许下诺言来,云:‘元极神光,造世无极,乃令其但随已意,或隐或现,生生世世不灭。’” “那苏氏九珑,便是元极神火化身,那朵白莲便是其再世之基,因此九珑既生在苏家,那白莲如何肯舍,又如何肯放心,就舍出一朵莲瓣来,伴随九珑来这昊天应劫。” 原承天喃喃的道:“原来那仙庭白莲,便是洗煞池的根本了。” 姬老祖叹道:“世尊想来,那白莲本是世间第一株灵草,自是无垢极净,可消世间一切污淖,自然亦可消去煞气了,便只是一瓣白莲,其神通亦是无极,正因此故,那洗煞池终于建成,昊天大乱之源也因此而生了。” 原承天道:“仙庭白莲只当要替九珑加持,不想却被苏氏利用了,着实可恨之极。” 但复又想来,那修士修行之时,最担心的就是煞气缠身,苏氏既有白莲在池,又怎能不善加利用,便是自己,岂不也是擅制消煞丹,并且犹自沾沾自喜。 可见世人无论凡俗,其心必然利己,那也是人之本性,否则世人若皆无利已之心,又如何繁衍生存?但天道之妙,就在于有抑有扬。对那凡俗百姓,或不苛责,可若是想修行有成,必然要有极大约束了,越是境界高深,越是严苛才是。 然而今日四神只存其一,天道如何维持,这也怪不得昊天诸修,唯知弱肉强食了。说千道万,那天道的法则既是名存实亡,何人不来取巧?这又怎能怪得了昊天诸修? 令清禅道:“说来惭愧,我与姬兄虽知自身来历,但为了自身修行,亦不曾敬畏天地,虽是静修自省时有所明悟,可若是见了好处,那也是舍不得放手的。反倒是世尊,虽只是仙修境界,却独善其身,不受浊世所污,我等这才愿以世尊相称。甚盼世尊不改其志,而我等从今日起,亦追随世尊麾下,誓死相随。” 姬老祖与任太真亦同时道:“清禅说的不错,我等今后必将追随到底。” 原承天听到令清禅三人立誓,本该胸中热血沸腾,哪知却格外的冷静,只是微微再将头点。 只因他知道自己欲行之事,实可与开天辟地之伟业相提并论,自家有多大的修为境界,如何不知?此后行事,自是一步也不可走错了。 此任也极艰,此身也极渺,而面前更是迷雾茫茫,实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了。于是缓缓道:“那维持天道是何等大事,又该从何处着手,诸位可有妙策?” 令清禅道:“世尊,那世间之事,皆是聚沙成塔,积腋成裘,世尊只需执一不忘,自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承天不由微笑道:“清禅此教甚是,这么说来,那三日后我与叶氏弟子的仙会斗法,怕是不可缺席了。” 令清禅哈哈笑道:“此次仙会,实是世尊扬名天下的最佳时机,那行大事者,又怎能踽踽独行?世尊需修绝大神通,纳世间大能,扬无双威名,方可混一昊天,一改世间法则。” 诸修皆笑道:“清禅此言,让人听来好不欢喜。” 第1261章恩威并施结善果 其后论起昊天散修一事,令清禅道:“昊天仙修资源虽众,可若是平分给诸修,只怕亦是不足,且人有贤愚,福有厚薄,人人平等,亦是不公。而十大仙族也断然不肯与他人分利,纵然我等身为仙族老祖,若是行事不合族人心意,那位置又怎能坐得住。” 姬老祖亦点头道:“我姬氏皆是同姓弟子,其情形也许比清禅略强些,可若是执意散尽族中资源,族中亦会生变,天一神宫万名弟子,又无血缘牵绊,更容易作起乱来。” 令清禅叹道:“便是神宫此刻情景,亦是不妙了,宫中这些弟子,或是自凡界天一宫而来,或是昊天散修中的佼佼者,且万人千姓,各成势力,清禅身为老祖,有时亦是弹压不得。” 任太真见二修叫屈,不由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独自修行,反倒逍遥自在了。” 令清禅道:“的确是羡太真不得,有时真想一走了之,却又担心好不容易聚集的人众又散了去,日后世尊若有差遣,又到哪里去搬救兵。” 姬老祖道:“若说难处,世尊只怕更是难了,面对昊天这一团乱麻,实不知该如何着手,就算有志混一昊天,也需有个步骤,想个法子。我等着实愚钝,具体如何实施,端看世尊自家拿个主意。” 原承天见诸修亦无现成主意,道:“此事恐怕也急不得,我心中虽有个想法,却也未必妥当,且以我此刻境界,是否能行得通也尚未可知,因此仙会之后,我要去北原,面见清流诸位大能讨教。” 令清禅道:“我们天一神宫亦在北原,与清流倒是打过交道,清流之中,自然不乏大德大能,但越是那大德大能者,越是不肯理会红尘事务,此乃禅修心境使然,却是勉强不得的,因此世尊便是前往北原,亦需多做准备才是。” 虽然这昊天仙修界日后如何整理,那天地法则又该如何重拟,诸修也不曾商议个子丑寅卯来,不过诸修今日得遇世尊主魂,自是无限欢喜,而原承天亦因心中迷局略略有了个方向,亦是倍觉鼓舞。 那混一昊天,修改昊天法则的志向已然确立起来,至于日后飞升仙庭,要去修改那天规地则,挽五界之将崩,甚至于重建诸界,则因过于遥远,便是想上一想,也觉惶然。 这时原承天道:“太真,你袖中的顾氏金仙,你想如何处置?” 任太真道:“当时见他行将殒落,心中不忍,便随手救来,至于如何处置,也无定数,还请世尊明示。” 原承天道:“昨天在仙会上,我施出斧文之兽,顾老祖将千杀劫果四字脱口而出,莫非顾老祖亦是劫中人?” 任太真摇了摇头道:“我瞧来怕是不像。” 原承天道:“这又是如何说法?” 任太真道:“仙庭最早的十大神执皆是世尊以仙庭美玉制成,无论是沉沦何处,轮回几世,那心中自有一点性灵不灭,又怎敢任性妄为?因此我瞧顾老祖的行事手段,断然不会是神执历劫了。” 令清禅亦道:“世尊,那仙庭的十大神执,若是修行起来,因有性灵不灭,自然是事半而功倍,可若是违逆了天道,所受天惩亦是厉害之极。若有疏失,就怕结不成道果了。就好比世尊前世,只知苦修炼丹,却因心中不存济世之心,就被打落凡界,可见天道于我等诸位,其实是最严苛不过了。” 原承天道:“当初殒落的七位神执,此刻只算得三位,另有四人,又该去何处寻去?” 令清禅道:“七位神执各有历练,未必就能凑到一处,或许那四大神执已然飞升昊天,甚至重回神执之位,亦未可知。不过好教世尊欢喜,只要是世尊的弟子,一旦见到世尊,自会前来投效,此事绝无疑问。”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天道果然在我了,既然天地待我如此之厚,我又怎能让诸位失望。太真,那顾氏虽与我结怨,我又怎好与他理会,这位顾氏金仙,你便放了他吧。” 任太真道:“世尊既然开了金口,太真谨奉法旨便是。” 就将袍袖一抖,将那位顾氏金仙抖了出来。此修仍是神智昏沉,生死不知。 令清禅道:“此修能在璇玑,璇衡手中逃得性命,也算难得了,世尊既然要结这善缘,种下善果,清禅自该效力。” 手掌缓缓抬起,掌中已带禅言,这位令清禅是昊天仙修界中,难得的仙禅双修的修士,着实了得。那禅言将顾氏金氏一罩,此修立时醒转来。 顾氏金仙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瞧见了原承天,那目中自是怒意勃发,不想转头一瞧,发现姬老祖与令清禅赫然在座,直吓得七魂走了三魂,真可谓是魂不附体了。 任太真笑道:“道友,算你福缘深厚,得遇原道友这样的大德之修,否则你此刻岂有命在。”就将这桩善缘悄悄推到原承天身上,亦不敢在他人面前提及世尊身份。 原承天虽知任太真好意,不免还是惭愧,当初见到顾氏金仙坠下云端时,他可没曾生出救助之心来。可见自己于这七情大障仍是堪他不破了。 令清禅则笑道:“顾道友,你虽也算是福缘深厚,可也是运气不佳,你顾氏若是结了其他的仇家,倒也罢了,可原道友这位仇家,只怕你顾氏再过十世万年,也是难遂心愿了。” 顾氏金仙倒也是个晓事的,忙道:“在下的性命既是原道友所故事,又怎敢以怨报德。报仇之事,再也休提。” 姬老祖嘿嘿冷笑道:“你此刻说话,谁人能信?也罢,就借你之口,晓谕你家老祖,姬某人在此立誓,那原道友日后若有半点闪失,我姬氏全族定与你顾氏誓不罢休,不诛杀尽你顾氏最后一人,自有那天地惩我。” 顾氏金仙目瞪口呆,忙叫道:“姬老祖,慢来,慢来。” 姬老祖哪里去理会他,随手制成一道灵符,就那灵符一拍,这可就算是立了符誓了。 顾氏金仙叫道:“姬老祖,这番立誓好没道理,那原道友若是伤于我顾氏之手,姬氏举族报复,倒也说得,若是原道友因他事有个三长两短,难不成姬氏亦要寻我顾氏的麻烦?” 姬老祖道:“此言极是。” 顾氏金仙就叫屈道:“姬老祖,你这可不是仗势欺人?” 姬老祖笑道:“符誓既然立了,难不成还好反悔的?你顾氏既然多行不义,我姬氏难不成就不会仗势欺人。” 顾氏金仙被姬老祖这番话说来,真个儿是哑口无言了,那姬氏是怎样的势力,如何是顾氏能够相比的?心中忖道:“原承天是姬氏弟子,姬老祖自然要代他出头,何况我顾氏今朝落难,谁人不来落井下石,日后我顾氏中兴之时,这些个恩怨,定要一个个报了。” 正在心中盘算,令清禅口中念道:“原承天日后若有三长两短,我天一神宫万名弟子定要杀进紫原,不将顾氏满门诛杀,誓不回还。” 也将一道灵符拍碎了。 顾氏金仙大叫道:“令老祖,我顾氏向来与天一神宫交情不俗,你怎的,怎的也来落井下石?”心境大动之下,灵脉中自是真玄乱窜,那面色可就变得越发难看了。 令清禅悠然笑道:“顾道友,你日后自然明白,我今日与姬老祖欺你,实是一番良苦用心,只是此事暂不与你说起罢了。我知你顾氏心意,若只有姬氏与你顾氏为难,你顾氏未必会怕,如今再加上我天一神宫,便是要请顾老祖好生掂量了。” 顾氏金仙嘿然不语,别瞧天一神宫初入仙族,可天一神宫隐忍万年,宫中有万名弟子,这也罢了,且瞧天一神宫行事,亦是百无禁忌的,只怕比姬氏更为难缠了,如今接连得罪了两大势力,顾氏欲寻原承天报仇一事,再也休提。 任太真知道顾氏金仙心中定是委屈之极,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了。也不说破,笑道:“顾道友,那凡界有言,遇到强项需低头,且令老祖说得明白,此番立誓,亦是为你顾氏着想,算来最多两三百年,就可知因果了。”就将顾氏金仙送出竹楼去。 顾氏金仙垂头丧气,怏怏而行,而心中想到令清禅与姬老祖之誓,则是越想越怕,那顾氏弟子自金仙之下,太虚以上,已是全然动出,要寻原承天的麻烦,若不能及时阻止,万一真让原承天有个闪失,那可就是灭族之祸。 本想制成一道信诀,速速晓谕诸多弟子,哪知自家伤势太重,就连这遁风亦是勉强才能祭得,手中的法诀怎样也无法掐成一处。 正寻思着找个地方略略静养一番,也好祭出法诀来,谁知灵识之中,已探到两道身影自身后掠来。 顾氏金仙心中大叫道:“今日之祸,怕是躲不过了,原承天,原道友,只盼你此世平安,早日飞升昊天,否则我顾氏休矣。” 就听身后有人冷笑道:“顾道友,此番还往哪里逃?”一件法宝自身后祭来,顾氏金仙如何能躲得过,就被那法宝打了个粉碎。 第1262章临阵正选犹未决 原来这法宝是一柄斗大的金锤,打到身上,岂不是稀烂?可怜顾修好歹也是金仙大士,今日穷途未路,亦遭此劫。 不等顾氏金仙尸身沉坠,身后两名修士赶来,一人收了金锤,则去取了物藏,另一人则祭出一只乌嘴灵雀来,去追顾氏金仙遁去的元魂。 那取了物藏的修士也不打开,只用灵识探了探,就撇了撇嘴道:“好歹也算是金仙大士,怎的物藏之中却无佳宝?” 祭灵雀的修士笑道:“你只当天下修士皆如我苏氏一般?顾氏久已凋零,这才会被赶出仙族去,只是顾氏弟子奸滑,需得赶尽杀绝,免留后患。” 此时那灵雀飞了回来,这修士瞧了瞧,知道顾氏金仙的元魂已被这灵雀吞了去,这才点了点头,收起灵雀来,道:“老兄,连这金仙算上,你我今日已杀了顾氏三名弟子了,其他兄弟听说亦是大有斩获,经此一战,顾氏恐怕要一蹶不振了。” 金锤的主人则道:“只恨顾老祖毕竟还是逃了。” 灵雀的主人道:“便是不逃,你敢去杀他?何况那大罗境界与众不同,是不好擅杀的,否则惊动仙庭,其祸不小。不过顾老祖此去,必投落伽氏,这倒是棘手之极。”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去得远了。 至于竹楼中的原承天,怎知外边变故,他欲与顾氏结一桩善缘,也好了却恩怨,哪知却是难遂心愿。 这时令清禅道:“世尊后日要与叶氏弟子斗法,也该回去多做准备,清禅本有心法一部,要赠与世尊,但清禅想来,世尊既已饮了仙庭莲池仙水,那玄承自会慢慢恢复,清禅的心法若与世尊的玄承一较,定是粗陋之极。这样想来,又怎敢献丑?” 姬老祖笑道:“这人小气也就罢了,偏偏这说辞还辩他不得。”说的诸修皆笑。 随后姬老祖便道:“世尊玄承恢复,自非一朝一夕之事,且世尊此刻境界低微,那卫护之责,姬某人责无旁贷。只是清禅和太真,你二人也莫想清闲。” 令清禅与任太真同时道:“姬兄若有吩咐,只管说来。” 姬老祖道:“世尊于仙会之后,要有北原之行,太真孤云野鹤,又没个牵绊,不妨先去一步,一来联络北原禅修高士,替世尊打个前站,二来,也该将世尊的洞府修建起来。仙会结束之后,世尊自是要加紧修行的,若无洞府,却像个什么样子?” 任太真道:“北原虽比不得白原灵气极沛,又是极寒之地,好就好在地广人稀,倒是极适合清修的。只是若建洞府,少不得要五金玉石之物,在下身无长物,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说到这里,目光只管向令清禅身上去瞧。 令清禅也不答话,就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却是一个三寸见方的金印,上有玄武之像盘距其上。任太真见到此印,自是眉花眼笑了。 令清禅道:“我天一神宫就在北原,此事如何能不尽力?你将此印取去,那天一神宫弟子再无二话,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任太真“哈”的笑了一声,就将此印收起。 姬老祖又道:“清禅,我知你此次所携弟子,应有数百,且那散修之中,亦有神宫弟子无数。世尊既为诸多散修担心,我等怎能袖手?还请清禅竭尽全力,劝说散仙散之四方,免遭仙族诛杀,此为紧要之事。” 原承天不由道:“此言极善,清禅若能办成此事,承天感激涕零。” 令清禅皱眉道:“那散修人数极众,又是性情顽劣乖张,没几个晓事的。不过世尊既然开了口,清禅怎能不竭尽全力?清禅就接下此任了。” 原承天见令清禅答应下来,心中极是欢喜,他见到诸多散修被杀,自是心急如焚,奈何以他此刻声望修为,却是束手无策。天一神宫弟子甚广,令清禅更是明达善谋,此事虽未必能办个十全十美,可能多劝走一人,就多救一条性命,那可不是无上善果? 诸修言罢,便纷纷起身,出了竹楼,任太真就与诸修告辞,先去北原替原承天打点诸事,姬老祖与令清禅则陪着原承天,径回苏城。 路上原承天方知,今日仙会极道斗法,胜的是慕氏林氏。其对手黄氏风氏只好饮恨。 风氏此战失利,倒也不出原承天所料,那金盘玉珠上银缝说的明白,此次仙会,风氏只怕是要名落孙山了。 而慕氏今日出战修士,不出原承天意料,便是慕行云了。此人果然自降境界,参与极道之争。这自然让姬老祖与令清禅多了一份担心。 说来慕行云自降境界,固然是与原承天一争之念,其实也算是慕氏的一招妙棋。那慕行云就算是降了境界,其修为灵识宛在,比起极道境界的修士来,胜出的远非一筹了。 这也是因慕氏的太虚境界修士人选颇多,那慕行云只是中乘境界,反倒没显出多大的优势来,因此慕氏这招壮士断腕,亦是妙策。 更何况慕行云因先前急于精进,七月心法的修行遇到极大阻碍,此次降了境界,也正好打牢基础,从容修起。 只是不管怎样说来,慕行云自降一大境界,以求未来成就道果,其心志之高,执念之强,昊天谁人可比。便是原承天亦是暗自敬佩不已。 离苏城还有四千里时,原承天道:“此处离城已近,若被人瞧见我三人聚在一处,岂不令人起疑,不如在下先行一步。” 姬老祖道:“如此最好。世尊只管前去,姬某人随后便至。” 原承天便辞了二修,心念动处,那留在姬驿的金偶就将传字诀动用,刹时就将原承天传进姬府去了。 不想原承天这边刚刚坐定,就听到门外连声价的叫嚷起来,人人皆道:“老祖到了,老祖到了。”姬驿上下,自是一团欢喜。 立时就有人来唤原承天去大厅拜见姬老祖,原承天便离了静室,随着姬氏诸修来到厅中。姬老祖不过随意寒喧几句,刹时便散了。 此后两日,原承天便在静室中静修起来,至于此次对手叶惊乾的相关讯息,自有姬春山前来细细讲明。 姬春山道:“若论这叶惊乾,虽也算是昊天九大公子之一,只怕却是名不副实,且明日斗法,那叶氏的性灵之宝并不打算动用,显然是那日与顾元真一战后,叶氏自知必败无疑,就不肯在此战中下血本了。” 姬春水道:“明日斗法,叶氏显然是有放弃之意,承天必胜无疑,不过那叶氏的镇族神将在仙族中亦算是厉害了,因此明日之争,恐怕是要大斗法像了。” 姬春山笑道:“若论斗法像,承天怎会输他,那三神法像一出,别说是叶惊乾,便是你我二人亦被压制下去了。” 或因对手甚弱,姬氏两大金仙心情甚佳,自是谈笑风声。那静室之中,哪有一丝备战的紧张气氛? 到了第二日,姬府诸多与会弟子,就由姬老祖亲自领着,来到苏城空中金光之上坐定。片刻之后,其他仙族弟子亦纷纷前来。 只是今日与仙会首日大不相同了,慕林二氏因昨日胜了一场,两族弟子皆是喜气洋洋,而黄风二氏那边,则是鸦雀无声了。 见诸族齐至,自有金袍修士上前说话,原来今日是要连斗三场,其顺序则是慕元,林杨,姬叶。今日斗法完毕,则本届仙会的极道之争就算是有了结果了。 原承天有心要瞧慕行云的手段,如此安排倒也最好不过了。只见那金袍修士将令旗一挥,慕行云便来到场中,不想等了片刻,那元氏弟子仍不见出场。 诸修大感惊讶,不由向那元氏阵营瞧去,只见元氏两名白袍修士背对背对立着,神情中皆有一丝不服之色。元氏诸修,个个在那里抓耳挠腮。便是元氏老祖,亦是沉吟不语。诸修见此,亦有那大惑不解,亦有那恍然大悟的。 原承天瞧这二修相貌极其相似,就连那灵息也是相差无几。这才知二修便是元氏极道弟子元雪雁,元雪鹤了。二修皆是昊天九公子,可算是昊天名士。 只是若非元氏弟子,想分出谁是雪雁,谁是雪鹤,那定是一愁莫展。只因雪雁雪鹤二修乃是一母双生,不光是相貌一般,竟也是一样的灵慧,一样的仙基,一样的修为。 说来也奇,这二人同日修行也就罢了,可就连那每次晋级,其时日也是相差无几,据说那雪雁刚升了真修,三日之后雪鹤居然也是达成真修之境,其后二修前驾齐驱,那晋级的日期,竟不曾超过一个月的。 而到了极道之境时,更是一奇,二修竟是同日升仙登极,可算是昊天仙修界的一大佳话了。因此甚至有人笑言,这二人莫非便是一人,只不过化成两道分魂罢了。 对那元氏来说,族中两名弟子同登极道,且皆是仙基极佳,修为高强,自该是欢天喜地。哪知道在这仙会之中,这桩喜事却成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原承天见元氏迟迟不决,也是大奇,那选择修士出战仙会是何大大事,怎的却会拖到今日未决?由此瞧来,元老祖的性情之中怕了少了份杀伐决断。 第1263章双战斗法各藏机 金袍修士来到蓬庐前,上前拜道:“元老祖,究竟该让哪位出场,还请速速决断才是。” 元老祖为此事烦了不止一日,哪能立下决心,只因二位公子皆是元氏老祖的心肝,无论让谁出场,便冷了另一个人的心,元老祖对这二位弟子,向来是一碗水端的极平,可今日定要洒出水来了。 他瞧瞧雪雁,打心里便是欢喜,再瞧瞧雪鹤,那和雪雁又有何分别,因此虽是沉吟半晌,犹是不决。 姬老祖见原承天神色惊疑,就向原承天解惑道:“世尊,那元氏老祖的灵慧仙基,也算得上当世无双,且又福缘深厚,这才成为元氏之祖。只是此人的性情,却又极是温和,遇事无可而无不可,但凡仙会议事,无论他人说了什么,此人向来只说两个‘好’字。因此我等便称他为好好老祖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却不敢传音过去,只因那姬老祖的传音,无人可识,自己的传音,只怕在座老祖都能听到了。但姬老祖虽是说个明白,可元老祖身为元氏领袖,那元氏又是这么庞大的势力,不免还是让人一奇。 元氏诸修瞧见此景,皆是面色大惭,其他仙族弟子有那深知元老祖性情的,则不免做仰天长叹状。此情此景,那元老祖再想说出两个“好”字来,只怕再不能够了。 忽听慕行云道:“元老祖,晚辈有话容禀。” 元老祖道:“好,好,行云说来。” 慕行云道:“想那雪雁雪鹤二人,向来是雁不离鹤,鹤不离雁,无论遇着何事,皆在一处,如今仙会斗法这样的大事,无论派谁上场,另一个只怕都要遗憾终身了。” 元老祖道:“行云说的极是,奈何仙会法条,只容一人出战,行云可有计较?” 慕行云道:“晚辈这个主意,或许听来荒唐,可晚辈思来想去,却也不算是无稽之谈,晚辈的意思是,不如让雪雁雪鹤兄同时上场。” 元老祖纵是无可无不可之性,听到慕行云此言亦是面露讶色,缓缓的道:“行云是想以一敌二吗?”其面色虽是不变,可话中已有一丝愠意了,只因慕行云此言,实有小视元氏之意。 慕行云忙道:“晚辈便是再过狂妄,又怎敢独斗雪雁雪鹤,晚辈之意,亦是想慕氏之中,再多出一名弟子来,如此就是以二对二之局。想那仙会之中,皆是单打独斗,又有何趣味?若是慕氏二修双战元氏二公子,岂不是一桩佳话?” 元老祖这才露出笑意,道:“行云此议好是好,就怕仙会法条不容。”说到这里,就转向苏璇枢,目中已现求恳之意。慕行云的这个建议,实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苏璇枢心中暗道:“那慕氏极道弟子之中,又有谁能与行云等量齐观?行云此议究竟何意?”那慕行云是他最看重的仙族后起之秀,此议既是慕行云提出,自然不可轻易否决了? 他沉吟片刻,忽的明白慕行云的心思,想那慕行云的七月心法奥妙之极,来了一个对手也是一刀,便是来了百八十人,同样都是一刀,因此雪雁雪鹤是否齐出,对慕行云来说,着实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若是此战慕氏取胜,则诸修自然明白,那皆是拜慕行云之赐,只因慕氏任一位极道弟子,与慕行云的差距都是云泥之判了。 苏璇枢想到此节,这才暗暗点头,心道:“若是行云此战将元氏二修斗败,自是名声大燥,也不枉我将九珑嫁给此人了。行云要借此战立威,我怎不成全?” 这时慕行云又道:“苏祖,我等仙修之士平时斗法厮杀,哪里恰恰都是单打独斗,可不都是三三两两,联袂同心,因此仙会之中,若有双战之规,想来亦是仙会的幸事。” 苏璇枢心中虽是计议已定,却皱眉道:“行云,此议虽是有趣,可仙会之中,却无这样的法条。除非是诸位老祖同赞此议,或可商量。” 诸位老祖怎听不出苏璇枢的话中之意,慕行云心高气傲,那是人人皆知,苏璇枢想成全自家女婿,自家又何必多事,纷纷点头道:“如此也好,仙会双战斗法,想来亦无不可。” 雪雁雪鹤见诸多老祖应承下来,心中大喜,二人急急转过身来,伸手互握,心意已通。二人忖道:“那慕行云想与原承天争锋,又自恃七月心法,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璇枢祖也是偏心。嘿嘿,却不知我二人心神相通,斗法之时另有妙处。正要借此战一挫此人威名,亦可为承天扫除一大障碍。” 原来二人与元雪蝶虽非一母同胞,关系却是极佳,那元雪蝶一心一意,只盼着成全九珑与原承天的双修之盟,二人自然也倒向原承天多时矣。 这样瞧来,这场双战斗法,竟与原承天扯上关系了,只是原承天却蒙在鼓里,哪知诸修的心中算计。 慕氏这边刹时便出了一名弟子,比起元氏来可就是利落之极了,诸修瞧见这名慕氏弟子,纷纷点头,心中道:“此战果然只是行云公子的扬名之战了。” 原来那名弟子便是慕行知,此修虽是极道之修,可与慕行云相比,却是差得远了,便出场斗法,也只能自保罢了,若想压制元氏双雪,只有靠慕行云的七月心刀。 那慕行知亦知此战自己不过是挂名罢了,因此就连那法宝亦不取出,而是负手立在慕行云身后,端看慕行云今日大展神通。慕行云今日若是大胜,可不就是慕氏的无上荣耀? 因此慕行知神情甚是悠闲,目光漫漫向场外诸修扫去,等瞧见原承天时,便是微微一笑。 原承天见到慕行知微笑示意,心中微觉一怔,不过立时也含笑点头,二人过去的那场过节,就此泯然矣。 就见那金袍修士令旗一摆,雪雁雪鹤忽的分开来,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却宛如一人之音。而二修祭宝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镜中影子。空中两道金光急闪,直奔慕行云而去。 这两道金光,乃是两柄法剑的法宝金罡,自是厉害之极,且这两道金显存速度极快,端得是攻了慕行云一个冷不防。 慕行云眉头微皱,袍袖急急一拂,自袖中飞出两朵青云来,急急迎了一去,将那金罡挡住。此招虽是应对无误,可元氏二修一上来就逼得慕行云动用法身之宝,自是略占上风,引得元氏修士便是齐齐喝采。 那边慕行知见双方斗起法来,也不便袖手了,于是戟指掐了道法诀,将袖中短剑祭起,直奔雪雁后颈而去。此宝为慕行知的法身之宝,曾被原承天用计夺去,后又归还。 雪雁对慕行云袭来之宝瞧了一眼,伸手一指,法诀已生,叫道:“疾!”那法诀无声无息,就将空中短剑打了回去,却害得慕行知连掐法诀,方才止住自家法宝回伤自身。 二修的神通修为,自是相差不小。 而这边逼走了慕行知的法剑,那边雪雁动作丝毫不慢,再御空中法剑金罡,与此同时,雪雁也同时御剑,两道金罡在空中忽的合为一处,却在刹那间消失无踪,惊得慕氏弟子齐声大呼。 那两道金罡自然不可能无端消失,定是隐去行迹,来取慕行云的性命来。可两道金罡辩之不得,慕行云又该如何抵御?而这金罡合体之法,想来就是雪雁雪鹤的独有绝技了,二人心神相通,又练就同样的心法,远非常人可及。 却听慕行云一声叹息,低声道:“终是比承天不过。”身子略略一转,却转到了雪鹤的身后,用的却是黄氏凌虚步法,不免又引来一障惊叹。 那黄氏弟子见慕行云用出自家心法来,皆是相视欢笑,若是慕行云吃战胜得了元氏二修,黄氏岂不是也与有荣焉?元氏身为上三族之列,实非其他仙族可以相比的。 慕行云虽是低语,但诸修何等耳力,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那原承天当日与顾元真一战,直到最后出剑伤地顾元真,那脚步也不曾移动时,因此赢得神御万法,不动如山的美誉。 慕行云或是不想让原承天专美于前,亦想效原承天故技,奈何那神御万法,不动如山却是极难不过。元氏二修两道金罡合二为一之后,无形无迹,慕行云只好将身闪过了。 但慕行云虽是闪到雪鹤身后,却毫无动用七月心刀之意,只是在头顶冠上一拍,冠中冲出一道黄光,这黄光升到空中后,便是漫然往下一洒,慕行云四周立时就是黄云滚滚。 雪鹤道:“莫非这就是七月心云不成?七月心刀果然包罗万有。却不知这七月心云有何好处。” 他手中法诀再施,自然是再祭金罡合一之法,而他施法之时,也不必呼喝叫唤,雪雁那处自然是同施法诀,绝不会错上半点。 于是两道金罡再次于空中合体,同时也是立时消失无踪,然而就在慕行云的头顶,那黄云忽的急急上涌,团团裹住一物。诸修瞧见与景,心中一亮,暗道:“原来这七月心云,可破金罡隐形之法。” 此时那慕行云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台,请恕行云无礼。”话音未落,空中蓦的便是一黑。那黑云之中,就捧出七轮明月来。 第1264章为破心刀费思量 刚才场上斗得激烈,慕元两方弟子或是胆战心惊,或是欢呼雀跃。然而等到七月当空,场中却刹时安静下来,几乎是针落可闻了。 场中修士人人仰面观瞧,心中或惊或羡。元氏弟子更是揪心不已了,然而奇的是慕氏弟子,也是个个眉头紧皱起来。 三日前慕黄二氏交手,慕行云轻取黄氏弟子,并不曾动用七月心刀,因此今日慕行云动用七月心刀,诸修皆是首见。 可是对慕氏弟子来说,因慕行云强修此术,因而每次动用七月心刀时,那境界就会大受损伤,这才使慕行云以太虚中乘境界,降至极道大成。如今慕行云被逼得再次动用七月心刀,慕氏诸修怎能不担心? 便是原承天也替慕行云捏了把汗,七月心刀因有一个心字,故而修行此术时,那心境若是无法提升,此术断然无法成功。而强修此术,则是遗患无穷。 当今天道不正,诸修为求晋级提升修为,往往便走捷径,只靠无穷仙修资源以求精进,却不肯循着正途修心养玄。若是那寻常法术也就罢了,可像七月心刀这样重视心境的一等一个天地大法,若是仍然去走捷径,其恶果就在慕行云身上显示出来。 不知从慕行云的身上,场中诸修能否悟出多少仙修正道来。若是能稍稍扪心自省,倒也是昊天仙修界之福了。 原承天因心中所虑,乃在昊天仙修正道,因此对慕行云的功法变化,也是格外关切,他细探空中七月,只见与上次所见相比,除了昊天月之外,其他六轮明月皆有衰减。 好在那昊天月几乎没有变化,一来是因为慕行云身在昊天界中,得昊天的天地灵气最足,二来慕行云便是在极道大成境界时强修的七月心法,此前基础极是深厚。因此慕行云到此境界后,其功法应该不会再有大踏步的后退,并会渐渐稳定下来。 而观慕行云心境修为,也应该就是极道大成的程度,原承天就此可以推断,慕行云的功法衰退,应该会就此中止了,但其心法经此一挫,若想再有点滴进步,怕是更加困难了。 看来仙会之后,慕行云的七界之行,那是断断省不得了。想来慕行云经此大挫,其日后修行,定然不会急于精进,这对慕行云来说,亦算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七月既出,刹时就有银光垂落,那银光并非一线,而是铺天盖地的洒将下来,全场修士皆被笼罩其中。 有那境界不高者,见被这七月心刀的银光罩到,怎能不惊,便是境界略高于慕行云者,亦是吃惊不小。幸好急急运功抵抗,才知那银光并无伤人之处。 但是雪雁雪鹤二人,所感受的却与诸修大不相同,二修只觉得这银光好似一根根银针也似,竟是无物可御,无法可挡,整个身子,就像是被这银光穿透了一般,只不过却不曾感受到丝毫痛苦罢了。 二修因此于惶恐之后,反倒惊疑起来,心中暗道:“这七月心刀,似乎也没什么厉害之处。” 那银光洒落之后,忽的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七月宛在,仍是那般透着瑰丽奇异的气息。 忽见慕行云雪雁雪鹤揖手道:“两位道友,你二人已被我七月心刀所伤,还请莫要妄动真玄,否则受损不小。” 那同样亦被银光照到的修士个个惊恐,就有人叫道:“慕公子,我等也被银光照到了。” 慕行云面有惭色,抱拳道:“行云境界下降,御控不足,还请诸位兄台见谅,好在银光若想伤人,还需在下的灵识引导,因此诸位兄台虽被光照到,却是无事。” 林氏一名修士点头道:“心刀二字,看来就是因此而来了。行云公子此法若是大成了,心神一动,就可伤人,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天地大法。” 那雪雁雪鹤二人犹不肯信,雪鹤便将真玄一动,想要再施法诀,哪知这一动非同小可,体内好似有万针攒刺一般,痛得他“哇”的一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修士金身精血,皆是天地之菁华,到了吐血的地步,其伤势已可想而知。这时从元氏阵营中一人喝道:“雪雁,雪鹤,莫要慌。” 众人循声去瞧,正是元氏金仙大能之士元风驰。 此修伸手指来,那从雪雁口中喷出的鲜血化成一团血雾,复又回到雪雁的口中,且有一股青气亦随之进入雪雁体内,片刻之后,雪雁神情一震,看来是已然伤愈了。 元风驰法诀不停,再引一道青气,让那雪鹤已导服入体,雪鹤的神情,亦是慢慢平静下来。 仙会一旦开始斗法,如何能让人下场相助,元风驰这番出手,也算是认输了。因此元氏诸修此刻皆是面色惨然。 想那元氏名列上三族,地位不知比慕氏高出了多少,哪知极道境界中两名最出色的弟子,也抵不住慕行云一击。 仙会斗法,只有三场罢了,如今输了这一场,若想保住上三族地位,那后两场是非胜不可了。 不过慕氏弟子中,也就是慕行云是个异数,本来慕行云若以太虚境界出手,元氏之中,或有三四位大能可以胜之,奈何慕行云自降修为,来与极道之修斗法,试问谁能胜得了他? 原承天见慕行云七月心刀一出,元氏两位极道之修几无还手之力,心中亦是惊叹,刚才七月心刀的银光垂落时,他也用神识细细探了一番,对这银光之中的天地法则之力,也算是略有心得了。 因此心中也在急思对策,若是姬氏第二轮与慕氏相遇,那慕行云必是自己的对手无疑,怎能不好好参详。 也亏得有今日被这银光一罩,才有了应对之策,若是与慕行云猝然相遇,被慕行云的七月心刀施来,自己除了逃之夭夭,恐怕毫无办法可想。这慕行云的修为,着实是强得过分了。 此时金袍修士将令旗挥动,宣布此战慕行云获胜,慕氏弟子自然是欢喜雷动,少时金袍修士在法牌上刻了慕行云的名字,这便是记录在籍,慕氏两场极道之战皆是大胜,慕行云之名,自然是传遍苏城。 不过场中修士除了慕氏弟子外,其他仙族弟子皆是默默沉想,想来亦如原承天一般,在思索应对七月心刀之策。片刻之后,也有那默默点头的,也有那神情更加愁苦的,可见对付这七月心刀,人人皆是没有把握。 姬春山便道:“这心法果然厉害之极,也就是我境界强过行云不少,尚可抵御,若是我与他同样境界,那么除非是有秋远那样的至御之宝,否则只能是逃之夭夭了。” 姬春水道:“那银光遍洒,又能往哪里逃?是了,我姬氏步法排云步虽强不过黄氏凌虚步法,倒是可以勉强一试。” 姬春山道:“只是人家银光洒来,你就逃之夭夭,还那成什么样子?总而言之,这七月心法竟是无解了。” 姬春水忍不住就向原承天瞧去,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原承天自从来到姬氏,与姬氏诸修混熟了之后,日常论及修行,原承天不言则罢,一旦开口,那必定是切中肯綮,其见识之高,姬氏之中不做第二人想,因此久而久之,姬氏诸修若有疑问,自然而然的就会来向原承天讨教了。 而姬氏诸修向原承天讨教的情形,姬春水也是见过多次了,且暗中听来,每次都是大有心得。 此刻姬春水瞧原承天的神色,似乎亦有所悟,自然就想前来讨教,忽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怎便向原承天开口,也只好罢了。 这时姬秋远恰好向原承天问道:“承天,那银光之中究竟是藏了怎样的天地法则,秋远思之再三,亦是无法可破了。” 姬春水听到秋远问及,可谓正中下怀,便也凝神细听起来。 原承天道:“这银光中的法则极是深奥,承天一时间也难以探个明白。不过承天细细想来,此银光与九渊神火,太一神火有几分相似之处,似乎就是两大神火聚在一处了。但这种想法也略有些无稽了,怕是做不得准的。” 听罢原承天此言,姬秋远自是茫然不解,就连姬春水也悟不出个所收然来,唯有那蓬庐上的慕天凡面色微动,缓缓的点了点头。 此时场中金袍修士再展令旗,原来是今日第二场斗法就要开始了。这一战是由林杨二氏对阵,亦是大受诸修关切。 对原承天来说,那杨氏之中因有刀君在,自己怎能不关心,刀君曾说过,若能替杨氏立下十大功劳,就可离开杨氏了。却不知这次仙会之中,杨氏肯不肯让刀君出场。 至于林氏这边,林九霄虽是昊天九公子之一,毕竟是仙修境界,就算有跨界挑战之能,也不可能有太大把握,林氏怕是不肯让他出战了。 果然,从林氏阵营中走出一人来,自报姓名,乃是叫林鹤冲。从杨阵营之中,亦走出一名修士,名叫杨步鸾,皆非原承天所熟知。 这时青龙塔中,玄焰与玉猴则在为刀君是否出战一事,在那里唇枪舌剑争了起来。原承天听了几句,不由莞尔。 第1265章水火双术敌大化 只见玄焰道:“侍一,反正你我闲来无事,不如就刀君是否出战一事赌上一赌,你若是输了,日后不可直呼本老人家的大名,需得加上‘大人’二字。” 玉猴道:“极道初战对仙族最为紧要,因此刀君此战必出。” 玄焰叫道:“可恶,本老人家亦是这般想来,却被你抢先说了。也罢,本老人家不与你争,我也赌刀君必出。” 玉猴奇道:“玄焰,你若这般,我俩又如何赌赛?那赌赛的意思,便是你我意见不一,才好对赌的。” 玄焰道:“这有何难,我就赌刀君必出,你就赌刀君必不出,这样意见不一,也就是了。” 玉猴大急,道:“赌刀君必出,那是我抢先说了,你怎能再持此议?也罢,既是你我意见一致,不赌也罢。” 玄焰道:“说好要赌的,怎能出尔反尔?或者你日后就叫我玄焰大人,我也就不与你计较。” 二灵便在那在争执不休,怎有个定论。那场中两名修士已然斗起法来。 原承天早听闻杨氏有取代苏氏,执掌昊天之说,但杨氏甚是低调,平常甚少参与昊天事务,就连上次阻截天一神宫修士,也只是派了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弟子,大有不入红尘之态。 而杨氏来到苏城之后,其弟子也极少出面,这与其上三族的身份着实有些不符了。 如今仙会斗法,那杨氏弟子可就无法藏拙了,杨氏原以大化神功驰名昊天,可是因杨氏弟子极少在昊天出没,那大化神功亦是只知其名,不知其详。 只见场上杨步鸾横剑于胸,手中却不抹法诀,亦不祭剑杀伐,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那神色轻淡从容,甚至有神游太虚之感,着实令人莫测高深。 林鹤冲道:“杨道友,我知你杨氏与人斗法,绝不肯抢攻,也罢,在下今日就来领教杨氏后发制人的妙诀。” 杨步鸾微微一笑,将手中法今一摆,道:“林兄请。” 林鹤冲手中急将法诀抹来,手中法剑就生出一道金罡,向杨步鸾急急射去。那杨步鸾不急不忙,手中法剑在胸前划了个半圆,那金罡就被卷其在其中,先是光芒乱闪,其后很快就形成一个半寸大小的光球,在那法剑边盘旋不定。 而那杨步鸾的动作,则是如水之柔,如云之轻。 林鹤冲喝道:“大化神功果然厉害,且看你能化我几式。” 伸掌在那法剑上急拍,这法剑立时光芒乱闪,刹时就分出三道金罡来,原承天瞧瞧林鹤冲手中法诀,与无界真言中的斩字诀倒是有几份相似了。看来林氏除了分灵术之外,于御器之术,亦是颇有妙法。 三道金罡在空中纵横交错,或南或北,或高或低,竟让人不知从何处抵御了,然而那杨步鸾视而不见,法剑仍是横在胸前,唯等到金罡将要马身之时,才将法剑缓缓划动起来。 说来也奇,那金罡在空中时轰然有声,瞧来迅猛异常,似有毁天灭地之能,可一遇着杨步鸾的法剑,立时就黯然无光,被那法剑轻轻引了去,化成光球三粒。 林鹤冲见自己无论怎样的雷霆一击,到了杨步鸾面前,统统被杨步鸾随手化成光球,心中怎能不急,若是这样下去,又该如何取胜? 因此口中大喝一声,将法剑祭出,那法剑本体比不得金罡是至虚之物,又怎能被杨步鸾轻易化去。 那法剑一路电闪雷鸣,实有劈山划界之威,便是原承天瞧见此剑威势,心中亦忖道:“若换成是我,势必要以七成功力,动用无界之剑强行反击了。” 却见那杨步鸾仍是不慌不忙,手中法剑的动作不曾快了半点,然而等那林鹤冲的法剑将要及身之时,却忽的慢了下来,且法剑之上光芒大失,此剑虽不能被化成光球,却也同样围着杨步鸾的法剑,在那里盘旋起来。 原承天瞧到这里,才知道杨氏大化神功果然不凡。那昊天心法,有一紫二太三大之说。 一紫者,便是原承天修行的紫罗心法,此心法包罗万有,愈修愈强,以原承天此刻境界,未必能发挥出紫罗心法之一成。 那二太者,便是苏氏族传心法太玄神功,以及元氏太元神功。这两大神功各有短长,虽比紫罗心法略逊,可在大罗境界之下,着实分不出高下了,紫罗心法若想雁过太玄太元神功,那非得等到飞升仙庭之后了。 其次便是失传已久的大照神功,大罗神功,最后就是杨氏的大化神功了。 这六大神功除了紫罗心法卓然绝世之外,其他五大神功各有短长,实分不出高低来,唯瞧修士本身修为境界罢了。 如今瞧场中的杨步鸾,将大化神功“大而化之”的精义发挥的淋漓尽致,使得林鹤冲一筹莫展,想来此战之后,那大化神功的威名定会名传昊天了。 林鹤冲见所祭法剑亦被杨步鸾随手化去,再想掐诀唤回法剑,却是怎样也行不通了,此宝已与主人失去心神联络,等同于被杨步鸾夺了去。 幸好那杨步鸾只守不攻,林鹤冲还算从容,忙忙的再取一宝,口中念了一声,那法宝缓缓升到空中去。 诸修心中忖道:“林鹤冲就不怕此宝再被杨步鸾化了去?” 抬头去瞧,这法宝乃是一个葫芦。此葫芦倒也古怪,那上半截是为赤红一片,下半截则是一团铁黑。实不知这葫芦之中有何玄妙。 就吓倒得林鹤冲口中念起昊天真言,且是越念越急,而那空中的葫芦倒像是不听使唤一般,被那昊天真言驱使了,也只缓缓倾来,让人瞧得好不着急,若是这时杨步鸾趁机攻来,这葫芦的威能再强,又有何用? 不过想来林鹤冲既然敢用这件法宝,定然早就安排好防御的手段了。 那葫芦倾倒大半之后,忽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传出,好似高山飞瀑,更如天河倒悬。 诸修只当这葫芦之中定是飞出一件巨物来,哪知凝目瞧去,却只是一滴水珠流出,缓缓的向杨步鸾滴落。 诸修更是好奇,这葫芦中的一滴水又怎能伤敌?可是那杨步鸾瞧见这水珠滴来,却是神色微变了。 原承天细瞧这水珠,只是微微的生出一道光华来,而这道光华恰好照在杨步鸾身上。这样说来,诸修瞧到的,只是一滴水珠罢了,那杨步鸾瞧见的,就实不知是怎样的物事了。 原承天也是好奇,忙用神识一探,这一探却是非同小可,原来那滴水珠,竟是被一道极强大的物藏之法紧紧收住的千江万湖之水,此水珠若是落到苏城之中,那方园千里顿成泽国了。 这就难怪林鹤冲法诀念的甚急,那葫芦却倒的极慢了,原来这葫芦之中,却藏着偌大的水势。 那杨步鸾的大化神功固然能化得金罡,化得法剑,却又如何能化得这千江万湖之水? 杨步鸾被那水珠上的光华罩定,所瞧见的情景就与诸修不同,在他眼中,就如同汪洋大海尽数倾泻而来,那水势滔天摭地,又如何能闪得开。忽觉身子一凉,已被这亿顷碧波包围起来。 这水珠落下之后,就好似将杨步鸾困住一座界域之中,而这处界域,乃是泽国罢了。 等那水珠落下之后,诸修这才瞧出,杨步鸾立身之处,就只见一汪碧水,又哪里能见到杨步鸾的身影? 林氏诸修本来见林鹤冲初战不利,心中好不焦急,这时见杨步鸾身形被这滴水泽国所罩,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是再去瞧杨氏弟子,却是人人从容,不曾有一人露出惊惶的神色来,仅从杨氏弟子这样的心境来瞧,可就胜了林氏弟子不止一筹了。 原承天心道:“这滴水泽国之法,实是将自我界域之法发挥到了极致了,但此水只能困住杨步鸾罢了,若想伤他,又怎么能够,看来那葫芦之中,定然暗藏伤人之法,以滴水泽国困住杨步鸾,也只是第一步罢了。” 他心中刚刚念及此,空中的葫芦果然再次一倾,此次却是声势皆无,只从那葫芦之中,闪出一点火星来。 那火星同样有一道淡淡的光华,只照定杨步鸾一人,因此在他人瞧来,那也只是一点火星罢了,又有什么稀奇。 可诸修有了刚才的经验,立时就明白过来,这火星瞧来只是一点,可落在杨步鸾身上,必定是一片火海了。这就难怪葫芦分为赤黑二色了,原来却是装着千江万湖之水,以及这一片无边火海。 原承天有神识去探,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葫芦中的一点火星,其实丝毫不亚于万里煞火界中之火了,那杨步鸾本被这千江万湖之水困住了,一时又怎能找得到出路。如今再被这火海罩身,实不知该是怎样的滋味。 诸修的心思也与原承天一般,杨氏的大化神功再厉害,难道还能化得了这水火二物不成? 这时青龙塔中,二灵争辩更急,玄焰正色道:“刀君必出矣。侍一,你这次赌赛,已是输了个干净。还不过来叫我一声大人。” 玉猴急得抓耳挠腮,嚷道:“玄焰,你怎的不讲理,我哪里与你赌赛了?我与你想法一般,这又该如何赌得起来?” 第1266章引君入域显神通 且不谈塔中二灵争论不休,那杨步鸾被困在水火二术之中久无声息,诸修关切之余亦是好奇。水火二物本不兼容,不知那杨步鸾此刻面临着怎样的处境。 而诸修用灵识探去时,却大多被那水火二域挡住了,依稀只瞧见杨步鸾的身影,怎知其中具体的情形。 原承天的神识倒是无碍,可以瞧得清清楚楚,只见那杨步鸾正掐着避水诀,在水域中辟出一个数丈方圆的空间来,哪知道喘息未定,大火自天而降,刹时就充满了这方寸之地。 杨步鸾急忙再掐火诀,驱散四周大火,可是那大水却又趁隙而至,唯有同掐水火二诀,方可暂保安全。 可就在杨步鸾同掐水火二诀的刹那间,那水火二物忽的齐齐消失不见了,四周为之一空,杨步鸾正在心中惊疑不定,却见面前身影晃动,那林鹤冲已在面前了。 这时对场中诸修来说,那就是林鹤冲与杨步鸾同时在场中消失不见,就连原承天的神识亦是失去了二修的身影。但此事毫不出奇,只因人人明白,那林鹤冲动用这水火二术,终将杨步鸾诱进自己的自成界域之中。 刚才林鹤冲的身影消失,自然是进入了自我界域之中,要将杨步鸾一举成擒了。 诸修见此情景,无不叹息,那杨步鸾的大化神功虽是极妙,只可惜却少了份进取之心,只知守而不知攻,终于落到这极端的困境之中。 那修士若是进入了他人的自我界域之中,难不成还能讨得好去? 此时便是场中的大罗之修,也未必能瞧穿林鹤冲的自我界域,因此那域中斗法如何,谁又能瞧得明白。 这时苏璇枢道:“二修于自我界域中斗法,诸修难以观瞧,只怕会有触犯仙会法条之事发生,还请场中执事速速动用窥域神灯,以探域中情形。” 金袍修士忙道:“谨遵法旨。”急将手中令旗一挥。 这时从场外急急飞来一名金袍修士,此修手中提着一盏宫灯,忙忙的朝蓬庐上的诸位老祖唱了个诺,道了声“得罪”。便飞到蓬庐之上,手中掐了法诀,向那宫灯一指。 那宫灯就此大放光明,射出一道柔和的黄光来,好似金屑铺地一般,将整个斗场都罩住了。 就在这黄光之中,立时现出林鹤冲与杨步鸾两道身影来,原来这黄光能穿透界域,将二修的身影清清楚楚显在诸修面前。 诸修暗叹苏氏多宝之余,也忙忙的凝神去瞧场中变化,只听那林鹤冲喝道:“杨道友,既然身在林某的自我界域之中,何不认输?” 哪知那杨步鸾仍是从容,微微笑道:“道友若有奇术,只管施来。” 林鹤冲叹道:“道友何必苦挣若此。”随手便祭出一道法诀来,虽只是一道最平常不过的烈焰诀,可在这自我界域之中,那天地法则操之在我,小小的一道烈焰,也非杨步鸾可以抵挡了。 哪知那烈焰刚刚袭到杨步鸾身侧,杨步鸾仍是法剑划了个半圆,又将那烈焰收了去。 林鹤冲不由得动容了,难不成在自我界域之中,自己独占了天地法则,杨氏的大化神功仍可从容施展吗?心中着急,就从袖中再取一柄法剑。 这时那杨步鸾作歌道:“你域入我域,我域本在先。虚域引君入,大化法无边。” 林鹤冲听到此歌,汗水如雨而下,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计诱杨步鸾进入自我之域时,那杨步鸾早将一道界域,虚虚而设,将自己的自我界域亦困在其中了,二人的修为,就此高下立判。 这时杨步鸾将手中法剑轻挥,笑道:“既然林兄已在我大化之域中,那么这数粒光珠也不必用来杀你,否则岂不是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将那法剑向林鹤冲轻轻一指,那林鹤冲身不由已,就如同金罡法剑一般,被杨步鸾化成一点青光,钻进杨步鸾的大袖之中。 林鹤冲本体既被杨步鸾收去,那个林鹤冲祭出的自我界域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杨步鸾忙将自家的界域一收,重新现在诸修面前。 这时蓬庐上的金袍修士见杨步鸾收了界域,也将宫灯物收起。杨步鸾向蓬庐上的林氏老祖揖手道:“承让。”忙将袍袖一抖,林鹤冲的身形从袖中掠了出来,立在诸修面前,自是好不羞愧。 林氏老祖倒也不愠不怒,向那身边的杨氏老祖道:“杨氏大化神功,果然名不虚传,这招将计就计,暗设虚域一招更是精彩之极,林某拜服。” 杨老祖忙道:“只是侥幸罢了,只因林氏分灵之术厉害,这才预先定了只守不攻之策,若是再度相逢,胜负谁可预料。” 二老相视大笑,将因这场斗法极可能产生的不快化解于无形了,林氏老祖的雅量自是令人叹服。 这场斗法,妙就妙在杨步鸾早设虚域一道,引那林鹤冲来攻,林鹤冲只当杨步鸾已进入自我界域之中,哪知道却反倒中了杨步鸾的计策。 而杨氏的大化神功,亦在此战中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像,此功无所不化,虽守而实攻,竟是让人无计可施了。 今日这两场斗法,在诸修眼中自然是妙招纷呈,精彩之极,可那金光下的城中百姓以及一众散修怎知好歹,只觉得若非刀来剑去,鲜血乱溅,又怎能算得一场好斗?因此纷纷嚷个不停了,叫着再来一场。 黄老祖便笑道:“诸位老祖,你等听听这城中百姓散修叫些什么?竟当我仙修之士如凡界街头杂耍卖艺一般。” 苏璇枢冷笑道:“这等愚夫之言,又何必理会。” 姬老祖道:“那凡界百姓倒也罢了,只是就连那散修之士,亦瞧不出这两场斗法的妙处来,可见仙修正道,知者甚少,实是我等普法济世有缺才是。” 此言一出,大半老祖微微点头,黄老祖道:“姬兄此言是矣,这世间散修之士只知杀伐之术,不知清修之妙,这才惹得昊天杀气日浓一日,老夫只担心不日有杀星临世,到时就怕是血流成海了。” 风老祖亦道:“说到这杀星临世,老夫亦有所感,近日来,老夫观那西土方向,时有杀气凌空,令人心神难安。却不知这杀星却主何事,难不成是那白虎再世不成?” 原承天听到诸位老祖论起白虎临世,也是精神一振,凝神细细听来。 黄老祖道:“白虎隐灭多年,谁知其降生何处?只是那杀星应在西土,莫非是指那杀星为凡界飞升之士,若是如此,但是可以预防一二。” 风老祖道:“那凡界飞升之士无论怎样厉害,又怎能将这道杀气冲上昊天?若说是白虎化成凡界修士飞升,更是大违天道常情。此中天机,实不可测了。” 苏璇枢笑道:“诸位老祖勿忧,那杀气冲天,固然要损却许多性命,但我昊天污秽之气,唯有经这一番洗荡,方能一清。世事轮回,莫不如此,至于究竟是白虎临世,还是另有他故,实非我等可测,倒不如稍安勿燥,来观姬叶极道之战为是。” 原承天听到此话,默默无言,心中忖道:“金盘玉珠上,已显示出白虎临世,必出西土,此杀星一旦临世,人心思乱,死者不可计数了。而首当其冲者,必然是天下诸多散修,却不想在苏璇枢眼中,那些个昊天散修,不过是污秽之气,此人的心肠,倒也如铁之硬,如冰之冷。” 这时令清禅拍手笑道:“姬老祖说的是,今日这第三场斗法,乃是姬叶之战,想来又是一番精彩,诸位老祖不如先观了这场再说。” 诸位老祖纷纷笑道:“是极,是极。” 那蓬庐下金袍修士等了片刻,见诸位老祖不再言笑,这才将令旗挥动,示意姬叶修士下场。 叶氏阵营处,当即掠出一名修士,正是叶氏极道正选叶惊乾。叶氏今日本该与顾氏斗法,但因顾氏失德,被逐出了仙会去,叶氏不战而胜,可算是占尽了便宜。 而今日则是叶氏弟子第一次在仙会中出场,那叶氏的手段如何,诸修自然是颇为关切了。 这时姬氏这边亦有动静,不想原承天刚刚步出阵营,那金光之上,苏城之中,已然是彩声震天了,无论凡俗散修,人人皆在叫着原承天的名字。 原承天听到这万众齐呼,也是惊愕不一,却不知自己因仙会首战时神御万法,不动如山,其风姿神彩不知倾倒多少凡俗仙修,此刻那原承天的大名,早就是传遍天下了。 虽然原承天用的是周承天的名姓,可诸多凡俗仙修,却对原承天的来历弄了个一清二楚,知其本姓为原,投身姬氏周姓辅族,乃是为与苏氏九珑结成双修之盟。 那世人的心思与仙修大德怎会相同,听到原承天的故事这般曲折动人,又牵涉到一桩风流情事,那可不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别说苏城这里,便是整座白原,亦在口口相传这桩妙事了。 因此原承天出场之时,那声势无人可比,一时声浪滔天,就连那老祖端坐的蓬庐也会被掀将起来一般。 就在那欢呼的声浪之中,叶惊乾面色阴沉似水,忽的挺剑便刺。就使那欢呼之声立转惊惶。 第1267章法像不御斗神将 仙会之上修士斗法,就算是彼此熟识,也该通了名姓再说,那叶惊乾上来便刺,着实有失风度。因此诸修见此,皆是暗暗摇头。 好在原承天与叶氏弟子叶惊海是为死敌,在冥界苦斗过几场,怎不知叶氏弟子手段。见那法剑刺来,却是不慌不忙,脑后红光便起,向那叶惊乾身子一扫。 叶惊乾此刻离原承天尚有十余丈,可见红光来的迅疾,怎敢上前,更知这红光厉害,只能向左侧横跨半步,先避了这红光再说。就见那红光从身侧“嗤嗤”掠过,直让人心惊胆战。 不等叶惊乾身子立得稳了,那红光再次扫来,此次速度更疾,叶惊乾迫不得已,只好将身子疾退,离原承天便有百丈了。 然而便是退到百丈开外去,原承天仍不轻饶,那红光再次扫到,却是自上至下,直直的一劈。别瞧双方距离已达百丈,那红光的威能仍不稍减,叶惊乾自思无计可挡,只得再将身子疾退。 也亏得叶氏的瞬神步法甚是高明,这般一掠便退,倒也退得及时,只是身形却已是远离斗场数里。幸好仙会法则之中,没定个斗场的范围,否则叶惊乾被逼出如此之远,岂不是算输了? 叶氏诸多弟子见到叶惊乾近身不得,皆觉面上无光,若是连对手的身侧都无法欺近,那又该如何斗法? 那叶惊乾也是心中恼怒,忖道:“若是再退一步,可不就被逼到苏城之外去了,那时就算不输,我又怎有脸回来?” 原来叶氏诸修见过原承天仙会首日与顾元真斗法,知道此修神识惊人,御器之术亦是强横,若与其大斗祭宝,只怕占不到半点便宜。而叶氏所长,乃在于瞬神步与护族神族,这才定出这近身厮杀之法来。 叶惊乾口中怒喝一声,脚下瞬神步法展开,就想卷土重来。原承天冷笑一声,那红光又再度扫来,看来今日原承天打定了主意,只用这红光来压制对手了。 说来原承天修的这道红光虽远未大成,可无论是杀伐抵御,也已是颇具威能了。在别人瞧来,这红光扫来扫去,也就是一束罢了,却不知这红光完全由原承天的神识所控,或强或弱,或快或慢,已然是御控自如。 原承天因福缘深厚,自身法术修得甚多,对这道红光的极限,也是至今不知,今日偏逢着对手稍弱,正该好好探究一番,日后若遇强敌,也可对自身诸般绝学做个妥当安排。 在座诸修,皆算是昊天大能之士,诸修从这红光声势,灵压来判断,知道寻常的五金之器,怕是抵不住这红光一割,这也难怪叶惊乾不敢动用法宝抵御此光了。那法宝被毁倒是其次,一旦法宝抵不住红光,叶惊乾肉身定然受损,怎有机会再战? 此刻见叶惊乾转身便扑,诸修心中明白,叶惊乾必然是要动用叶氏的镇族神将了。 等那原承天的红光快要扫到时,叶惊乾身后果然升出光芒万丈,现出一道身影来,这道身影高达三十余丈,身穿金甲金袍,头戴冲天冠,左手持着一柄巨剑,右手持着一块城墙般大小的银盾,瞧来极是惊人。 昊天仙族皆供奉有镇族神将,这些神将,乃是仙庭护界神将,位在大罗金仙之上。昊天修士,只要修成天道三十六正符,就可邀请正符中所对应的护界神将护佑。因此仙族弟子有神将护佑,倒也不奇。 但叶氏这位镇族神将,其实便是叶氏的创宗老祖了,因此这位金甲神将对本族后辈弟子,自然是悉心照拂,实与其他神将不同。 见那红光扫来,叶氏这位金甲神将便将手中银盾挡来,红光如何以透得过去,只好在银盾上一折,射到天空中去了。 诸修见叶惊乾这么早就动用金甲神将,皆是面露鄙夷之色。叶氏弟子便是仗着仙庭这位本族老祖偏心护佑,故而才不思进步,但遇强敌,就将这金甲神将祭出,如此一来,那叶氏又有何前途可言? 如今瞧叶氏诸修,虽然金仙者三人,太虚者七人,瞧来倒也算是声势赫赫,却不知那后辈仙修以下弟子,其人数却不足千人,比起天一神宫的万名弟子,实不可道里计,其衰落之势已现。 金甲神将挡了红光,手中巨剑提起就劈,诸修见此,不由得替原承天暗暗担心。 那神将虽只是一道虚识,也是十分厉害,尤其是在这昊天界中,因这昊天灵气甚足,那神将的威能也比在其他界域多强出许多。极道之修若遇此神将,怕是难以抵御了。 姬氏诸修倒是不急不慌,原承天的三神法像岂是常人可比的,无论是三神中的哪一位,其地位都强过叶氏的金甲神将了,只需原承天法像一出,必然大胜无疑。 只是原承天的法像怎会轻出,他见神将巨剑劈来,居然仍将脑后红光扫去,若非是熟知原承天神通者,只当原承天黔驴技穷,只会这一种绝技罢了。 却不知这红光可攻可守,端的是妙用无穷,那神将巨剑凌空劈下时,离原承天头顶还有十余丈距离时,就遇到了极大阻碍,怎样也无法沉落半寸了。 神将便喝道:“元磁之力,不近万物。道友以仙修之境练成此术,果然高明之极。” 原承天微笑道:“晚辈与大修冥界遭逢,昊天再遇,亦是天大的机缘。而大修对叶氏弟子的一片殷殷爱护之心,亦是令人感叹。” 神将见原承天提起冥界旧事,不由得想起叶惊海来,那叶惊海自甘沉沦,与冥界天龙法师为伍,实堕了叶氏仙族威名。而今日叶惊乾技不如人,就急急唤出护族神将来战,亦现出斗志不足,这样的后辈怎不令人寒心? 而深思此事,又与自己对叶氏弟子的过分照拂,只怕也脱不得干系了,正因叶氏弟子自恃有镇族神将护体,又怎会苦修仙修之道?原承天此言,着实意味深长了。 因此金甲神将长叹道:“道友此言虽然说的极是,奈何我既被唤出,少不得与你全力一战。你只管祭出青龙朱雀法像来,嘿嘿,在这昊天界,那情景只怕又有不同了。” 当初原承天与这金甲神将斗法,便是请出朱雀法像,方才侥幸胜出了。但在这昊天界中,金界神将的威能更增一筹,若是再来相斗,的确是与当日有所不同。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是非请法像加持,还需看大修的手段。” 那金甲神将先是一怔,自是因为原承天这番话过于狂傲,似有小瞧自己之意,可其后深思,才明白原承天的心思,不由得更加惭愧了。 要知道原承天所才法像与众不同,若是请来法像来战,原承天本体固然是省事之极,可却失去了一次大好的历练。那修士的潜力,原本是在重压之下,方才会有所长进,原承天弃法像不用,完全凭自身修为斗法,这与叶惊乾相比,可不是高下立判。 一时心中杂念纷陈,手中的巨剑更是压不下去,被那原承天趁机用红光扫来,只好再用银盾挡住。 这时叶惊乾也祭出法剑,那法剑化成一条白蛇,就向原承天狠狠扑来。原承天知道这长蛇是为法剑器灵,非五金可破,因此便将无界之剑祭出,让那青鸟与这白蛇斗法。 青鸟随原承天出战多次,却极少遇到器灵,此番见到白蛇,如何不喜。那青鸟既是朱雀与火凤之子,自是好斗好杀,越是不曾遇,不曾见的异物奇兵,心中越盼着与其一战。 就见青鸟脆生生鸣叫一声,先将那无界之剑当成杀伐之宝,射向叶惊乾,自家则亲身扑向白蛇去。 青鸟这一扑之速,端的是如闪电一般,那白蛇虽是灵活,长尾终被青鸟啄到,空中一道白光急闪,这截蛇尾,可就被青鸟啄了下来。 只是这等法宝器灵,怎知痛楚,长蛇被啄了去,也只是损去些许修为罢了,更趁着青鸟啄尾之时,将蛇头张开,一口就将青鸟吞了去。 不过场中诸修见青鸟被噬,反倒替白蛇担心起来,那青鸟的来历,诸修虽是不知,却知其为火属之物,而这条白蛇,则是五金灵气所化,那五金遇到火焰,哪里能占到半点便宜? 那白蛇仰起脖来,想用体内五金罡气炼化青鸟,哪知其身子中段处,就喷出一道火焰来,刹时就将蛇身烧成而段了。而青鸟则振翅而出,利喙如剑,目标便是白蛇的双目之间。 金甲神将只盼叶惊乾出手之时,也可以挽回一点颜面,哪知两只器灵相斗,叶惊乾竟是大败亏输了。看来此战若想取胜,还得自己努力不可。 决心既下,心境重新沉静下来,手中巨剑再次斩落,而手中的银盾忽的一分为二,从两侧向原承天拍来。 那青鸟被白蛇吞去,固然是安然无事,可原承天若是被这两盾合在其中,只怕就没青鸟的造化了。 但那原承天不闪不避,左右手各抹了法诀,竟是要与这金甲神将斗力了,蓬庐上的几位老祖不由的担心起来,原来那神将手中的银盾,在昊天可是大大有名,名叫千岳盾,两盾相合,实有千岳之力。 虽然以神将虚识,不可能真个完全发挥此盾威能。可就算有了一二成的发挥,又怎是仙修大成境界的修士可敌?金甲神将心中忖道:“此修难不成还不想唤出法像御我?” 第1268章宠到极处便是伤 原承天果然不曾唤出法像来,左手抹出一诀,乃是一道无界真言禁字诀,右手所祭法诀,乃是以剑文凝成寻常气盾一面。 只是这两种法诀,便是蓬庐上的诸多老祖,也未必是个个识得,蓬庐外的其他修士,自然是大半不知了,尤其是剑文法诀,更是识者甚少。 因此在诸修瞧来,原承天不过是浑若无事的祭出两道法诀来,就想抵御这千岳的一合之力了,这种大胆的行为,当可称之为狂妄之极。 姬老祖见到原承天动用的两项法诀,则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那修士玄承若是多了,也不见得便是好事,若是不知玄承妙用,临战之时反倒顾此失彼。世尊玄承之强,当世无双,日后记忆渐复,更非任何人可比,原本担心世尊的玄承若能尽用善用,非得修上三四千年,如今看来,倒也不需这许多时日了。” 这时两面千岳盾已然攻到,那原承天左侧之盾欺近原承天三尺处时,忽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令金甲神将耸然动容。 而右侧袭来之盾,则与原承天祭出的气盾撞在一处,此面千岳盾足有二百岳之力,哪知犹是不敌,被这面寻常不过的气盾撞出三尺去。 见此情景,就连诸位老祖之中,亦有人惊讶不已了。 原来原承天神识无双,已瞧出左侧攻来之盾,其实不过是千岳盾的镜像罢了。那法宝镜像之法,实为御器术中极高深的手段,是为御虚之术。 所谓御虚之术,便是以宝化宝,那化出的法宝虚像,与法宝本体的威能完全相同,端的是十分厉害。若是有一强力法宝在手,再用这御虚术化出三四件同样的法宝来,那对手如何能敌? 这位金甲神将动用这御虚之术,只当以原承天的仙修境界,又如何能敌?哪知原承天的玄承,其实已不在金甲神将之下了,既瞧出是法宝虚镜,立时就用这禁字诀禁了这御虚之术,将这法宝镜像化的干干净净。 而右侧袭来之盾,则是动用了剑文气盾。原承天实不知这剑文的极限在何处,今番化盾来试,才算是略有心得。既然这剑文气盾能撞开千岳盾,可见以自己此刻修为,两百岳之力,便是剑文力量的极限了。至于剑文其他的妙处,仍需一一试来。 以两道法诀便抵住了金甲神将的千岳盾,自然是轰动全场,却不知这两道法诀亦是当世奇术,远远强过金甲神将的法宝了。原承天只恨自己修为尚弱,难以术尽其用,有负这天赐福缘。 原承天当时就想来,那金甲神将既是虚识,又何必动用至实之物与其相抗,既见这无界真言与剑文可用,何不尽用其术,以增阅历。 于是揖手便道:“请恕晚辈无礼。” 身子一动,那是用了一个避字诀,这避字诀在他人手中,只是用来闪避对方法宝法术罢了,可在原承天手中,却是极尽其妙,此诀只需动用,定能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原承天身形动处,己在金甲神将身后,左手探处,已搭上金甲神将的千岳盾了。 诸修见原承天竟敢空手夺盾,无不大惊,那神将虽只是一道虚识,其力量之强,怎是昊天修士可及,便是金仙境界,亦不敢与其以力斗力,以硬碰硬了。 却见原承天不慌不忙,右手已同时抹了一道无界真言,是为持字诀。 这持定诀的妙处,便在于不动用本身丝毫力道,就可与对手相持,那对手用几分力,这持字诀便是几分力,陈非是对手神通广大,化去这持字诀去,方能消除这字无界真言的相持之力了。 因此虽然瞧起来原承天是在斗力,其实仍是在斗法。 那金甲神将见原承天强夺千岳盾,也是大奇,怎的这修士瞧来灵慧之极,却做出这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不想力夺之下,那千岳盾却是一动不动。此事可是大大出乎金甲神将的意料了。 想来自己乃是仙庭神将,就算是一道虚识,只能发挥本体法力的千分之一,可这本体的力量,却可以保留近一成的,此为仙修常识。 那神将的一成本体之力,也是视翻山倒海若等闲,难不成那原承天一介仙修大成之士,也有如此巨力? 可事实在此,却由不得不信了。 金甲神将再加两成力量,只当一夺便成,哪知那对方的力量也同时加强了二成,双方仍是扯了个直。 金甲神将绝不信一名昊天修士的本体力量可与自己相比,忙忙用灵识探去,这才知道其中玄奥了。“原来竟是无界真言持字真诀之用,此修果然厉害。” 就在原承天与金界神将相持不下之时,叶惊乾的器灵白蛇,已被青鸟啄个粉碎了,叶惊乾只得再祭一宝,来与青鸟争斗。 此宝乃是一张丝网,握在手中,只有一寸罢了,可一旦在空中展开,则是铺天盖地,足有三十余丈长宽。 青鸟瞧见这丝网材质,倒也是可以用体内冰焰炼化的,可是此鸟跟随玄焰日久,也学得了玄焰三分自高自大之气,便忖道:“若被这丝网罩住了,岂不是给主人丢脸?” 因此双翅稍稍一动,就已飞到空中去,再御那无界之剑向叶惊乾攻来。 不想叶惊乾此刻瞧见原承天与金甲神将以力相持,心中喜道:“此子与神将相持,怎能占到好处,此刻定然是力竭了,今番必败于我手。” 知道那祭施之宝极可能被青鸟挡住,于是悄然袖出短剑一柄,再将头顶金冠一拍,以一道金冠抵住了无界之剑的凌空下击,脚步瞬神步再次施展,刹那间就欺到原承天的身后了。 当下想也不想,那短剑无声无息的刺了过去,虽然昊天剑诀以顾氏为第一,那也只是顾氏剑诀名气大了些罢了,诸大仙族,其实各有仙兵妙式。 叶惊乾这式剑诀,胜在灵压不起,破空无声,端的是防不胜防了。 哪知他这边剑诀一动,面前寒冠一闪,咽喉处已多了一截寒气森森的物事,正是原承天的无锋之剑。 此剑虽说无锋,可那剑气之强,昊天剑器之中,实无第二件可比了,那无锋之剑的剑刃虽只是抵到喉头三寸处,可剑气早就入体,只需这剑气稍稍一动,叶惊乾体内定然是五脏尽碎。 不仅如此,叶惊乾分明瞧见,那无锋剑上,有两道森寒之极的奇特光芒,正瞧定了自己的眉间,叶惊乾被这两道光芒慑住,心中斗志刹时全消。 而无锋剑上的两道奇特光芒,不仅仅只是叶惊乾瞧见而已,全场观战诸修,甚至是金光下仙修境界修士,亦是同时感受到了这两道奇光。 那奇光依然不消,似乎仍在压制叶惊乾,使得叶惊乾不敢进亦不敢退。因此诸修大可以瞧个清楚,可是这两道奇光的来历,却是极少有人能猜得透了。 这时原承天将无锋之剑收起,亦将那持字诀收了回去,淡淡的道:“叶道友,若非在下设计与神将相持,只怕还难以引你上前。你我二人斗法,就此打住吧。” 不想那叶惊乾犹是说不出话来,瞧其面上神色,竟是魂不附体,半痴半呆。原来叶惊乾被无锋剑上的奇光所慑,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 金甲神将叹息一声,道:“痴儿,你修行百载,怎的心境如此之弱,被那剑上的器灵瞧了一眼,就失魂落魄若此了。”伸手在叶惊乾头顶一拍,那叶惊乾才如梦方醒。 原来那无锋剑上的两道奇光,正是无锋剑灵胡不归的两道目光了,胡不归自从投身无锋剑中,一直浑浑噩噩,虽是名为剑灵,其实却不曾与这无锋剑真正的魂体合一。 不想今日一战,胡不归终于醒来,就以自身剑气锁定叶惊乾双目之间,那胡不归的剑气何等厉害,顿时将叶惊乾的心境打战,消去此修斗志。 而原承天在将无锋刺出之时,亦立时感受到了胡不归的苏醒,这才凝剑不发,让胡不归尽施所长,震住对手,也就免去了一番杀伐了。 这时金甲神将便对蓬庐上的叶老祖道:“此战连我亦是输得心服口服,我若是仍在昊天,仍是极道境界,断然不是原承天对手,只怕昊天极道之修,已是无人可与原承天一战了。” 叶老祖见金甲神将竟然与自己说起话来,亦是惊讶之极,忙起身拜道:“老祖所言极是。” 金甲神将又道:“我向来愿为你等加持,只当是一番爱护之心,哪知却是宠溺过甚了,竟使我叶氏弟子,竟无上进之心,处处避战惮劳,那又怎是仙修道根。也罢,今日之后,你便将天道三十六正符毁去,我再也不来了。” 叶老祖更是目瞪口呆,道:“老祖若去,我叶氏弟子岂不是又失一大神通?” 金甲神将冷笑道:“那叶惊海已是教训无方,叶惊乾亦是畏战不前,这等后辈,正该历经辛苦,方有寸进。切记,切记!我意已决,这就去了。”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金甲神将化成一束束金光,在蓬庐前冲天而起,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留下叶氏一众弟子丧魂失魄不已。 而叶老祖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就在原承天身上一扫。 第1269章册立卿族压众议 此战叶氏极道战败,已是莫大损失,而金甲神将被原承天一言劝退,更是有损叶氏根基,这也难怪叶老祖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但诸位老祖瞧在眼中,却是暗暗摇头,以叶老祖灵慧,怎不知金甲神将的良苦用心。叶氏目光若是如此短浅,不久就会步上顾氏的后尘了。 既见叶老祖对原承天耿耿于怀,诸修不免又替原承天担了几分心事,仙会首战,原承天指揭露顾氏阴谋,最终导致顾氏被逐出仙族,此战又令叶氏金甲神将回返仙庭,原承天不知不觉之前,已是得罪了两大势力了。 不过诸修向原承天瞧去,那原承天的神情仍是云淡风轻,这份风度,也着实令心折。 金袍修士此刻道:“今日三场战罢,慕杨姬三氏既可在法牌标名,另有元黄,杨风之争,当在三日后举行,还望与会道友莫要迟误才是。” 此言说罢,诸修便起身离去,今日的胜者固然是喜气洋洋,败者则是垂头丧气。而仙会极道之争到了此刻,也大致能瞧出个结果了。 姬慕二氏两战皆胜,已算是赢下了这组的极道之争,杨林叶三氏皆有一胜在握,其局面却大不相同。 杨氏三日后对战风氏,赢面甚大。林氏极道两场已毕,唯有等到杨风二氏之战,方能瞧出结果来。叶氏虽仗顾氏退出之利,握有一胜,可本组已由姬氏拔了头筹。 至于元黄风三氏,目前尚无一胜,其前景大为堪忧。 姬氏诸弟子随着姬老祖回驿,一路上皆是默默无言,这是要显出胜者不骄的姿态来。 可是等来到姬驿之后,诸多未曾与会的弟子立时拥了过来,姬驿上下顿时喜笑颜开,便是那太虚金仙之士,也是忍不住面露微笑,那合府上下的一团欢喜,自是难描难画了。 不想姬老祖却唤诸修来到厅中议事,诸修只好急急绷紧了面孔,来到大厅中按序坐下,大厅之中虽是静默无声,可人人的眉稍眼角,皆是洋洋喜气,又哪里能抑制得住。 直到姬老祖轻轻咳嗽一声,诸修也好不容易收拾起心猿意马,肃容细听起来。 姬老祖道:“此次极道之争,承天立功不小,只恨大功难赏,老夫亦是一筹莫展,诸位可有妙策,尽管说来。” 姬春山便笑道:“老祖,我等仙修之士若立功劳,不过是赏赐了法宝法诀罢了,可是承天玄承无双,若论起心法妙诀来,连我与春山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了,此之谓无法可赏;若是赐他法宝,则唯有诛天戟与枪皇两件法宝,方能配得上承天了,是以还请老祖定夺。” 姬氏诸修听到姬春山提到这诛天戟与枪皇两宝,皆是动容,这两件性灵之宝皆是昊天之宝,怎可轻易授人的,但若不以这两种法宝相赠,也着实不知该如何赏赐原承天的大功了。 原承天昔日在冥界与叶氏金甲神将初遇时,也曾听过诛天戟的大名,知其为昊天三甲之宝,其名犹在刀君之上,唯不及昊天印罢了。 那枪皇虽不及诛天戟,可既然是性灵之宝,自是非同小可,自己怎可独占?正想说话,姬老祖将手一摆,笑道:“春山最爱给我出难题,我若是依了他,日后飞升仙庭,姬氏的列祖列宗怎会饶了我?若是不依他,倒显得我小气了。” 一时诸修皆笑,那姬老祖向来爱耍,诸修虽敬而不畏,因此但凡合府议事,唯姬氏的气氛最佳。 姬老祖等诸修笑罢,这才道:“我姬氏之所以能卓立于昊天仙族,全仗着两件性灵之宝,且其后的太虚金仙之争,这两件法宝也是用得着的。” 原承天道:“承天身为姬氏辅族弟子,为姬氏立功,乃是承天的本份,又怎可邀功请赏,还请老祖莫为此事烦恼才是。” 姬老祖点了点头道:“虽是如此,可若是有功不赏,亦是不公。是以我意已决,自今日后,承天恢复本姓,不再是周氏辅族弟子,日后姬氏之中,则多了个原姓辅族。” 听到姬老祖此言,姬氏弟子皆是疑惑不已,按常理说,那外姓弟子若立下极大功劳,其最高赏赐就是赐姓姬氏了,至于另立辅族,自立门户,却只能算是轻赏罢了,怎的姬老祖吝赏若此? 唯有原承天心中明白,姬老祖让自己恢复本性,是为有朝一日自己脱离姬氏打下伏笔,只因若是自己被赐姓姬氏了,则生是姬氏的人,死是姬氏的鬼,又怎好便宜行事? 诸修虽对姬老祖之赏暗有腹诽,也忙忙向原承天道喜,原承天自是一一谢过了。 姬老祖又道:“我知道你等的心思,定是在心中说我赏的轻了。也罢,我姬氏昔年本是苏氏辅族,后因积功得了卿族之位,这才得已自立门户。如今原氏既然已名列姬氏辅族,便可再升一级,是为卿族了,日后大伙儿对原氏卿族,需得好生敬重才是。” 这话不啻为晴空响了个霹雳,让大厅中一众姬氏弟子震惊不已。 那卿族的身份何得了得,那是与姬氏平起并坐的,而原承天既然是姬氏卿族老祖其地位也就比姬老祖低半级罢了。便是春山春水这样的身份,见了原承天,也是要抢先行礼的。 刚才那辅族之赏,未必太轻,可这卿族之赐,则是太重了,而最大的问题是,若原承天境界与姬老祖平齐,那也罢了,可原承天毕竟只是仙修大成,却比姬氏金仙还高出半辈来,这让姬春山等一众金仙情何以堪? 姬春水听到姬老祖这番话,眉头攒得紧紧,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一桩笑话,可姬老祖虽然性情不羁,却是杀伐决断之人,而从他对原承天的赏赐来看,也分明是用心极深,想来定是思虑周详了,又怎好辩驳? 姬春山亦是目瞪口呆,他自是不知原承天世尊主魂身份已定,那姬老祖要拜他,姬老祖此议,亦是顺理成章。 只因在姬府之中,若是原承天每次见了姬老祖,都要行拜见之礼,这让姬老祖如何自在?且以原承天世尊主魂的身份,那不知者也就罢了,姬老祖既知内情,被他这样一拜,那不尊世尊的罪名谁又能担当得起,说不定因此降下天劫来。 姬春山虽对原承天期盼极殷,可姬老祖此举,就算不得倒行逆施,也着实是心急了些,哪怕是等到原承天达成太虚境界再立卿族,也好歹能摭掩得过去。 他的性子不比姬春水,心里是藏不住话的,便道:“老祖!” 不想只说了两个字,耳中就听到姬老祖传音过来道:“春山,此举大有深意,你日后便知,你若驳我,定罚不饶。” 姬春山本来备了一肚子的堂皇正理,正想一一道来,被姬老祖这般一吓,慌得不行,那话到口边,却变成:“老祖此议大是高明,而以原卿之才,日后另立门户,名列仙族,亦是指日可待了。” 姬春水亦道:“老祖之议,春水亦无异议。” 姬春山心中明白,姬春水定然也是被姬老祖暗中传音,这才急急改口了,而瞧他只说了“亦无异议”四字,可见心中是怎样的委屈了。 既然连姬氏两位嫡姓长老亦无异议,其他几位辅族金仙自然亦无二话,此议便算在会上通过,原氏辅族自即刻起,可就成为姬氏卿族,而原承天一飞冲天,竟是可与姬老祖并起并坐了。 不仅如此,那其他仙族瞧着姬老祖的颜面,也不敢再将原承天以晚辈视之,原承天在昊天仙修界的辈份,顿时就高不可攀起来。 这时诸修再来向原承天贺喜,却与刚才的情形大不相同。刚才诸修是替原承天报屈来着,言语之中,颇多安慰,此刻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勉力一揖罢了。 原承天虽也觉待姬老祖此议操之过急了,但亦明白姬老祖的良苦用心,好在自己在仙会之后,就要离开姬氏,前往北原,姬氏弟子纵有不满,也是见不着面了。 而有了姬氏卿族老祖的身份,也方便日后行事。否则动辄以晚辈自称,与人打起交道来,的确是有诸多难处。 从这点来说,姬老祖此议也算是意味深长了。 姬老祖又开口道:“原氏已是姬氏卿族一事,要等到仙会之后方可传扬出去,若在仙会之前,将此事泄露半字去,你等皆要受我姬氏家法。” 诸修凛然受旨,齐声道:“我等谨遵老祖法旨。” 其后数日,原承天只在姬驿静修,便是三日后的仙会斗场重开,也不去观战。 这日有两场斗法,乃是由杨风对决,以及元黄之战,原承天虽然静坐驿中,对这两场斗法的结果,倒也能猜了个八九。 这一日,原承天在驿中就听到驿外掌声如雷,那第一场的斗法好不精彩,足足斗了两个时辰,方才分出胜负了,却是杨氏技高一筹,再胜一场,如此一来,风氏两战皆输,便失了这极道符选了。 而元黄二氏对决更是激烈之极,直到了黄昏日落,仍是不曾分出胜负来。只因此对两名仙族皆是十分要紧,元氏若是输了,只怕无缘去争上三族了,而若是黄氏输了,则是前景黯淡之极。 第1270章袖里乾坤观性灵 原承天从金盘玉珠上可知,黄氏此届仙会,怕是讨不得好去。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就有消息自驿外传来,黄氏极道之战终于还是输给了元氏。 如此一来,本届仙会极道之争就有了结果,姬慕杨三氏皆是两胜,就算是赢了这极道之争,其后的太虚金仙之争,只要各自再赢一场,就可得到一张珍贵之极的符选资格。 而元林二氏,虽然各有一胜,可依仙会法则,于这场极道之争却是输了,除非其后两轮的太虚金仙之争皆可取胜,方可赢得符选,比起姬慕杨三氏来,形势已是危急。 而风黄二氏两战皆北,虽然大局上瞧来,与元林二氏一般,可在会后计算各族胜场时可就吃了大亏,于公产分配自然大大吃亏,且有沦入下三族之虞了。 片刻后姬老祖率诸修回府,便将姬氏太虚之争的正副选修士姬秋远与姬秋遐唤进内堂,自是要细商数日后太虚斗法的相关事宜。 原承天只当这太虚斗法定与自己无关,哪知姬老祖却传音过来,请原承天亦来商议。 原承天只得离了静室,来至姬老祖内堂,只见那内堂之中,除了姬老祖与秋远秋遐,春山春水外,姬氏三名辅族金仙赫然在座。可见于这极道之争,姬氏是志在必得了。 原承天与诸修见礼罢,便于那座未去坐,姬老祖忙道:“承天,你现在是卿族的身份,便在我右侧坐着罢。” 原承天这才告了罪,于姬老祖右侧坐了,此处原是姬春山的位置,此刻不得不让将出来,好在那姬春山极是豁达,怎会在意这座位之分。等原承天坐下后,姬春山便道:“承天,当前局势你也该清楚才是,因顾氏退出,我与顾氏之争可不战而胜,若是数日后这极道之争,秋远胜了对手,我姬氏便稳稳赢得符选资格,因此无论如何,此战亦需取胜了。” 原承天道:“我姬氏对手,也只剩下叶氏了,一场而定乾坤,这机会自然不可错过。” 姬春山道:“正是如此,只是那叶氏的太虚正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压制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叶氏的太虚正选有何神通。是何来历?” 姬春山道:“此修名叫叶天弃,原非叶氏嫡传弟子,这倒也罢了,那叶天弃自小孤苦,后因仙基出众,便被叶氏一家辅族收养。此人倒也努力异常,一路修来极是顺利,且为叶氏东征西伐,立下极大功劳,这才被叶氏赐名。而此修十年前便已是金仙境界了。” 原承天听到“金仙”二字,不由大愕道:“这么说来,此人如慕行云一般,亦是自降境界,来参加太虚之争了。” 姬春山道:“叶天弃倒不是自降境界,而是因十年前与百族一名金仙修士斗法,不幸落败,致使肉身残损,境界降落,虽是如此,此人毕竟曾是金仙境界,玄承自是了得,就算有诸多妙法无法动用了,比起寻常的太虚之士,可就强了许多了。” 原承天道:“不想百族之中,竟是这般大能,竟能打得仙族修士肉身残损,境界回落。” 姬春山道:“那百族之中,的确是大能无数,否则怎可与仙族抗衡至今?而这位百族大能修士,更是昊天修士中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当初为争一粒元磁珠,曾与风氏老祖于浮罗天河中猝遇斗法,风老祖当时尚是金仙境界,那位百族修士,不过是太虚大成罢了。风老祖当时虽是侥幸取胜,可每次思及此战,都是心有余悸。” 原承天见姬春山提起元磁珠来,立时想了起来,自己曾在风七那里得了件粒元磁珠,想来就是当年风氏老祖与那位百族修士相争之物了。 他便问道:“却不知这位百族大能修士,唤作何名?” 姬春山道:“此修听说亦是姓风,乃是三百多年自凡界飞升来的。”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便是风宗逊?风宗逊千年前自凡界飞升,若按昊天纪年算来,恰是三百多年了。” 只是此刻姬氏诸修一颗心皆在那叶天弃身上,自己也不好对这位百族风姓修士追根问底,便道:“那叶天弃既是由金仙降了境界,自非寻常太虚之士可比,却不知老祖唤我前来,却为了何事。” 姬春山笑道:“我姬氏有诛天戟与枪皇两件性灵之宝,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但究竟该让秋远动用哪一件法宝,却让人大伤脑筋,唤承天前来,也好做个判断。” 原承天道:“承天不才,自然会细加研判。” 姬春山道:“这两件法宝,我与春水各持一件,承天先来瞧瞧这件枪皇。” 将袍袖一拂,这袍袖便鼓荡起来,姬春山将这袍袖对着空中一招,诸修忽觉屋中一暗,再瞧姬春山,那法袍只剩待一截衣袖了。 姬春山笑道:“此是在下拙技,名叫袖里乾坤,如今诸位连同老祖,就委屈一下,暂在这袖中存身,也好瞧那两件性灵之宝。” 那内堂却有多大?一旦两件性灵之宝施起法来,别说这内堂,就连这姬驿只怕也要毁去了,姬春山这才动用袖里乾坤之术,好让两件性灵之宝在这袖中界域施展。 原承天观姬春山的袖里乾坤妙术,果是高明,实是将修士的自成界域大大强化了,姬春山此术也只是初成罢了,若到了大成之日,那金仙境界,只怕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诸修此刻所处之地,乃是灰蒙蒙一片所在,哪里能瞧待内堂姬驿,而向四周望去,更是无边无际,原承天以神识探之,才知道这界域足有四千里方圆。 想来若是有朝一日姬春山此术大成,此域当有万里之广。 既施了界域,姬春山这才将手一拍,一点寒星自他的手中飞出,那寒星飞到空中,便是华光四射,而华光之中,现出一名中年男子来,此人身穿银甲,头戴逍遥巾,瞧其打扮,却是文武兼备之态。此人相貌威猛,目射寒光,果有睥睨天下之威仪,也不愧这枪皇之名了。 那中年男子对诸修唱了个诺,双掌轻轻扯动,便有一杆银枪在手。 姬春山道:“枪皇,今日唤你出来,正要一观你这枪皇风彩。” 枪皇道:“极愿尽施所长,奈何却缺了对手。若是独自舞动,只怕也瞧不出好歹来,更难激发我胸中杀气。” 姬春水笑道:“这倒也说的是,干脆我亦将诛天戟唤出,二位正好见个高低。” 枪皇笑道:“我与诛天兄之间斗法无数,便没个千场,也有八百场了,不如换了个对手,方有些滋味。” 姬老祖喝道:“今日之战,只是让诸修瞧瞧你等的神通,哪一个最适合秋远性情,也好做个遴选,何必推三阻四!” 枪皇被姬老祖叱责,亦是惊惶,忙道:“就依老祖法旨。” 这时姬春山则取出一座玉石玲珑塔来,此塔约有七寸大小,上嵌珠宝无数,此塔取将出来,将这袖中世界照得是金壁辉煌。 原承天知道这便是姬春山的性命之宝逝水塔了,在此塔中呆上一日,就好似在昊天中呆上一月,塔中世界,算是一个小小的不移时域。 枪皇瞧见逝水塔,目中大露艳羡之色,道:“诛天兄在这塔中也有十年了,不知何时才轮到我在这塔中修行。” 姬春水道:“那塔中灵气,先要供得吞元兽炼丹,剩下的灵气,只可养得一件性灵之宝,你也不必着急,本届仙会之后,若你立下功劳,自然有你的好处。” 姬春水手中掐了道法诀,那座玉塔立时一阵摇晃,隐隐有兽吼传将出来,一个声音道:“吞元兽,今日却陪不得你,我去与那枪皇厮杀一番再说。” 一道自塔中金光透出,诸修便是一阵眼花,等凝神瞧定了,面前立着一人,高有二丈,身披金甲,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脑后一道青气直冲天际,令诸修不敢近前。 原承天暗道:“姬氏这两件性灵之宝固然是杀气冲天,其性情却同样是好胜好杀,看来姬氏培育这两件性灵法宝时,偏重杀伐而不知抑扬之法,委实是可惜了。” 这也就是原承天才有这样的见地,毕竟他与刀君相伴多年,又收得魔晋南为侍将,那刀君晋南,皆是一等一的性灵之宝,原承天与二女相伴多年,自然历练极丰,于培养性灵之宝一道,怕是昊天界第一了。 那魔晋南本来是魔气冲天,却被原承天悉心调教,以麒麟火压抑其性,因此魔晋南虽是杀气犹存,可魔气渐消,这才没被那斗场中的金冠排斥,原承天培育性灵之宝的成就,由此可见一斑了。 或许正因为姬氏诸修知道原承天培养过两件性灵之宝,这才来向他讨个主意。 见诛天戟跨出玉塔,枪皇喝道:“十年不曾见面,正该亲热一番。”手中银枪幻出枪花朵朵,向那诛天戟袭去。 那枪花乃是枪尖幻影,亦是枪皇自身杀气所凝,若被这枪花触到,便是五金之宝,只怕亦要被打个粉碎了。 诛天戟虽不惧这枪花,可若是被枪皇得手了,岂不是大丢颜面,便也大喝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也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杆画戟,比顾氏七界神兵中的分天戟更胜一筹,那戟光只一闪,就将枪花荡去,大戟突进如滔,激得枪皇身上的衣甲簌簌作响起来。 这时诸修便瞧向原承天,只等原承天拿个主意,这两件性灵之宝,究竟哪一件最合秋远使用。 第1271章思得封印留玄武 原承天细瞧两位性灵之宝斗法,很快他现二者并无多大区别。那性灵之宝的威能极限,其实与主人的境界相关。主人的境界越高,性灵之宝的威能也就越发强大。 而仙族的性灵之宝,因是镇族之宝,平时只以一道灵符将其约束住了,并不会铭上标识,唯有等到族中弟子需要动用性灵之宝了,才会临时标识,而回到府中之后,也需立刻将标识消除。 既然诛天戟与枪皇皆无主人,斗的就是自身修为了。两位性灵之宝因是系出同门,因而属性战法相差无几,皆是冲杀猛烈,动作迅疾,实以斗力为先。 若想勉强分出区别来,则枪皇略显轻灵,而诛天戟更为沉稳。原承天瞧了片刻,便道:“秋远性情沉稳,又有玄武甲这等至御之宝在手,想来平时与人斗法,定是守多攻少了,枪皇略显轻灵,速度比起诛天戟来,也是略胜一筹,想来秋远若用此宝,以九守一攻之守,当可收奇兵之效。” 诸修皆是点头,姬春水道:“承天此言极是,若论两件法宝境界修为,倒也相差无几,且玄武甲守之有余,而秋远本身性情,又是攻之不足,枪皇想来足堪一用了。” 姬老祖转向姬秋远,道:“秋远,承天和春水说的虽是有理,可究竟动用哪件法宝,自然以你自家意见为主。” 那姬秋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姬老祖问罢,仍是毫无反应,直到诸修将目光扫来,姬秋远这才抬头瞧了诸修一眼,复又抵下头来,像是在苦苦思索,诸修也不便打扰,只得静静等候。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姬秋远道:“枪皇锐不可当,固然可作奇兵,但以晚辈之意,还是诛天戟更为实用一些,而此戟本身属性,亦与我心性相投。并且晚辈亦曾和诛天戟打过两次交道,所谓就熟不就生是也。” 诸修见姬秋远这般说,也不好驳他,毕竟姬秋远才是出战之人,其心中思虑,自是比别人更加周全一些。而原承天也的确见过姬秋远用过这杆诛天戟,不过当时诛天戟并不曾现出本像罢了。 姬老祖道:“既是如此,那也只好依你,秋远,你可将标识铭于戟上,这几日就与这诛天戟多多亲近才是。” 姬秋远连忙应了,手中掐了法诀,在诛天戟上铭了标识,那诛天戟也立时改了狂傲之气,对姬秋远恭敬起来。姬秋远这才将诛天戟收了,与诸修同时立起身来,向姬老祖告辞。 原承天随着诸修出了内堂,忽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拉,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姬秋远了,于是放慢了脚步,与身后赶到的姬秋远并肩而行,二人并不说话,在庭院中与诸修分手后,这来回转原承天的静室。 等那原承天关上静室之后,姬秋远忽的双膝跪地,口中叫道:“原卿主救我!”说话之时,便有两行泪水流将下来。 原承天吃了一惊,急忙将姬秋远扶起来道:“秋远,有话好说,等有用得着我之处,只管说来,承天自当竭尽全力。” 姬秋远面色惨然,只在那里摇头。原承天也不催促,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瞧着姬秋远罢了。见他沉静若此,且神情又是诚恳可亲之极,那姬秋远的心境就慢慢平复下来。 只听姬秋远道:“原卿主,实不相瞒,我先前之前,亦是想借用枪皇出战,但自我来到苏城之后,也不知为何,每次在静室之中动用玄武甲时,总是难以得心应手。秋远就觉得,那玄武甲似有离我而去之感。此甲是我家传之宝,向来心神如一,哪知到了这紧要关头,竟会变得这般古怪。” 原承天讶然道:“那法宝一旦标识了,又怎能约束不得?莫非因此宝来历非凡,而与你家祖上另订有约定不曾?” 姬秋远茫然道:“另有约定?此事实不曾听家人提起,不过我家中先祖因仙缘不足,上溯四代,皆无仙修之士。等到此宝传到我手中时,先祖纵有遗言,也被家人遗忘了。” 原承天道:“这也不难,但请秋远将此宝取出,由承天一探其法宝铭识,想来定有收获。” 姬秋远急忙将玄武甲取将出来,原承天伸手接过了,便以观玄之法,细瞧此宝标识。哪知瞧了半晌,也不曾发现有何异处,想来姬秋远拥有此宝多时,那标识若有疑窦,怎能发现不了? 于是左手祭出一字“禁”字真言,以消除这法宝可能的法则之力,再以神识探去,果然就有所发现了。 原来在此宝标识之下,印有一道剑文之印,这就难怪姬秋远无法瞧出了。 需知剑文极是玄奥,当初原承天自黑龙生处学得此文,可黑龙生却忘得干干净净,可见若非天道许可,便是有缘得见剑文,也是难以记忆。姬秋远与这剑文无缘,那更是瞧也瞧不见了。 细辩那剑文之意,其文为:“我主沉沦久,碎身暂寄世,若闻我主归,此去不可迟。” 原承天沉吟片刻,这才叹道:“秋远,此宝原主已出,只怕你留不得了。” 姬秋远大惊道:“此宝真的要离我而去了我吗?” 原承天道:“此物原是玄武身上的一片碎甲,若是玄武重生,此甲自然要物归来原主了。前几日你也曾对我提起,曾梦见白虎玄武齐出,且近日有冲天杀气显于西土,想来便是白虎出世之兆,白虎既出,玄武亦不远矣。此甲标识之下,有剑文一道,此剑文的威力可是远胜标识的。故而此宝若去,你着实留之不得。” 姬秋远听罢此言,好似五雷轰顶一般,顿时丧魂落魄起来,他一身修为,约有大半是靠这件玄武甲,若是玄武甲弃他而去,太虚斗法又怎能取胜? 他在原承天面前顿首再拜,苦苦求道:“承天,此事唯你可以助我,只因此事若被老祖得知,必定另遣他人出战,此战我若不出,却不知置怜舞与何地了。”一时又急又痛,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原承天慌忙道:“秋远,你若再这般拜我,我可不敢管你了,你好生生的坐着,万事总有商量。”再次将姬秋远拉将起来。 他知道姬秋远对姬怜舞情深意重,更将此战视为出人头地唯一的机会,若是此战输了,如何有面目在姬氏立足,与怜舞的双修之盟更是不必再提了。 因此如何,这个忙一定是要帮的。 这也不难解释姬秋远为何要选诛天戟了,那枪皇虽是锐不可当,可姬秋远既担心失去玄武甲,自然只能选择诛天戟了,那诛天戟毕竟还是有三成守御之能的。 那姬秋远虽是坐起,却是痴痴呆呆,口中喃喃道:“原卿主,我姬秋远自身荣辱,半点也没放在心中,可此事关乎怜舞,秋远若不能胜,岂不有负怜舞一腔深情。若不能与怜舞结此盟好,那秋远倒不如死了的好。” 原承天道:“此宝有剑文之印加持,着实难破,秋远且容我思来,好在斗法是在三日之后,倒也有些时间。” 姬秋远道:“此事无论成败,秋远皆是感激不尽。” 他不敢再拜,便向原承天深深一揖,原想留在这静室之中,静候原承天想出破解之策,可又怎敢打扰原承天清思,只好一步懒似离开静室了。 原承天此刻早就神游物外,竟连姬秋远离去也不知晓。就这般苦思片刻,忽地睁开眼睛时,不想室外已是天光大亮,原来只是稍稍动念,就是一夜了。 那剑文之道最繁复艰深不过,原承天为修剑文,足足花了三十年时间,如今这短短三日,又怎么能够?别看是花了一夜时间,也就推敲出数字而已。 这也是因原承天仍有三成剑文不曾明悟之故,否则也不会如此痛苦了,但此事除了自己,实难借手他人,也许仙族老祖之中,或有人识得剑文,可此事又能对谁提起? 当下只能咬一咬牙,再度沉浸于剑文之中,等睁开眼睛时,竟然又是一日,可原承天所获得的成果,也不过三五字罢了。 那道剑文之印,乃是二十字,如今连一半也未能推敲出来,且这剑文之印越到最后,越是复杂艰深,眼瞧着这时间肯定是不够了。 那时间过得匆匆,转眼间又是天光大亮,却已是太虚斗法之日,今日共有三战,是为林杨,元慕,姬叶。好在姬秋远这一战,排在最后,而原承天离最终破解剑文之印,还剩下四字。那时间瞧来已是急迫之极。 此时姬老祖一声令下,诸修便离了姬驿,赶赴金光之上的斗场,姬秋远跟在诸修身后,一直默默无言,更不敢去瞧原承天了。 在斗场之中时,那姬秋远自是魂不守舍,让姬春山等人大为惊讶,那姬秋远向来沉稳,怎的今日却有怯战之意? 不一刻场中就斗起法来,原承天怎有心思去瞧,不想那第一场斗法胜负分得极快,杨氏太虚修士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几乎就在数息之间,就将林氏太虚击败了。 第二场乃是元慕之战,元氏出战修士便是元华商了。 原承天只当这场斗法,或会多持续一段时间,哪知元氏的实力,在此战中却显露无疑,元华商也只是用了盏茶,就将慕氏太虚完全压制。 姬秋远这时忍不住将目光向原承天一扫,那目中已是深深的绝望。 第1272章心中无惧何须甲 原承天知道等那金袍修士宣布斗法开始,这件玄武甲就无法交给姬秋远了,因此就算是剑文之印尚未破解,也只得匆促上阵。 此刻原承天心中无奈之极,自己纵是玄承无双,却也敌不得这时间法则,口中便喝道:“秋远,接宝。”将那玄武甲掷了出去。 姬秋远接甲在手,正想相谢,耳边传来原承天的声音道:“剑文之印只破解八九,久则生变,此战需得速战速决。” 姬秋远点了点头,他见原承天的神情大为愧疚,心中忖道:“为求我此战必胜,承天已是殚精竭虑,我若不胜,又能对得起谁?”就觉得胸口斗志,如火之炽,整个身子都像是燃烧起来一般。 就身跃到场中,口中喝道:“姬秋远在此,谁来与我一战。”目光灼灼,就向那叶氏阵营中瞧去。 刹时就有一修翩然而出,揖手道:“叶天弃愿领教姬道友神通大法。” 原承天向叶天弃瞧去,此修相貌为三十许人,却是容颜憔悴,面色苍白,身上不时的有丝丝寒气泌出,瞧来甚是古怪。 叶天弃来到场中时,头顶金冠蓦的一动,一道金光自上而下洒将下来,其身上的寒气刹时全消。有那知道叶天弃来历者,就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姬秋远早从姬春山那里获悉,叶天弃自从遇到那位百族风姓大能之后,其肉身伤损极重,虽经努力调息补救,身上的寒气却无法除得干净,只好制了这顶金冠随时压制。 这也难怪此修的境界会从金仙上跌落下来了,此人身上的寒气若不能尽除,只怕其境界仍有下降之危。 更令人惊骇者,以叶氏芸芸大能,竟不能解除叶天弃寒气袭体之苦,可见那位百族风姓大能又是怎样的神通惊人了。 双方既通了名姓,金袍修士就将令旗摆来,姬秋远口中道一声“得罪”,手中寒光闪动,诛天戟已出,那诛天戟迅若奔雷,就向叶天弃遥遥祭去。 姬氏诸修就姬秋远一改性情,上来就是大开杀伐,皆是一奇。 叶天弃喝道:“来得好。”说了三个字,却轻咳了两声,袖中飞出两件法宝,一件圆圆如日,另一件弯弯如月,乃是一对日月双轮。 那月轮急急迎上诛天戟,轮上月芽就将戟锋勾住了,而那件日轮,则向姬秋远飞了过去。 姬秋远口中大喝,好似晴空中响了一道霹雳,有那熟知姬秋远本性的,见姬秋远今日一改温文之态,气势咄咄逼人,更是惊讶了。 随着姬秋远这声大喝,诛天戟现出本像,用手中画戟抵住月轮,却用空出的一只手向那日轮捞去。 那日轮去的极快,等这诛天戟探出手来时,恰好就差了一尺。姬秋远双拳便是一击,将一道极强法诀祭来,诛天戟被此法诀催发,手臂陡然增长三尺,终将这日轮攫在手中。 姬氏诸修皆是大声喝彩,姬秋远今番表现与平时大相径庭,着实有勇往直进之态,而那诛天戟既是性灵之宝,其发挥如何,也和主人的心境修为息息相关了,仅从姬秋远此刻表现来看,今日之战胜利可期。 这边诛天戟大展神威,将日月双轮生生抵住,姬秋远更不迟疑,将玄武甲也祭将出来,这面甲亦是高高飞起,化成一面巨盾,向叶天弃狠狠压来。 此甲不但坚不可摧,亦是法身沉重,用来杀伐亦是一件佳器。只是对姬秋远来说,用玄武甲压制对手,百战之中唯一二次罢了,他的斗法风格,向来是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来寻机破敌,又怎会像今日这般,全盘以攻为守。 叶天弃见姬秋远将玄武甲祭来,果然是吃惊不小,此修在战前定然也通过种种方法,打听到姬秋远的性情修为,自然是做足了功课,亦将如何突破玄武甲煞费一番苦心,却再也不曾想到,姬秋远会将此甲当成杀伐之宝。 心神动处,想将日月双轮唤回,却被诛天戟压的死死,怎能挣动分毫,而那诛天戟更是大步走来,不顾那戟尖上挑着月轮,竟然是倒转戟身,以那戟尾刺来。 这也是诛天戟受到了姬秋远的影响,亦是处处争先,不肯让人。 好在那叶天弃玄承不俗,见唤不回日月双轮,就忙抹出一道法诀,加强那月轮的威能,将这画戟生生勾了回去,至于那玄武甲飞来,却知其非寻常法宝可敌了,忙将身躯微动,遁出两朵青莲来,正是他性命交修之物,法身之宝了。 太虚之士被逼得动用法身之宝,必然是形势极危之境,叶氏诸修见到场中情景,无不忧心忡忡的,怎的那姬秋远如此悍勇,莫非那先前的传闻,竟是姬秋远有意做伪不成? 却不知姬秋远既知玄武甲无法持久仰仗,只能破釜沉舟,以求一搏了。因此才招招抢攻,定要抢在玄武甲弃他远去之前,将此战拿下。 叶天弃两朵青莲遁出,果然将玄武甲轻轻托住了,那玄武甲便有千岳之重,等闲也难以突破这两件法身之宝了。 哪知姬秋远攻势如潮,怎容叶天弃却片刻喘息,就见他大步跨来,手中持着一柄法剑,就向叶天弃平胸刺来。 叶天弃为抵御姬秋远先前的连番攻势,已是竭尽全力了,见姬秋远合身来攻,心中暗叫糟糕,哪知见那姬秋远的剑式,却是平平无奇,心中这才一松,忖道:“此人已是黔驴技穷了。” 忙将袍袖一拂,那袍袖上已暗蕴法诀,就此以袍袖为兵,将姬秋远刺来之剑拂到一边去。 不想就在这时,那袍袖上传来嗤嗤声响,紧接着便是一截戟尖从这袍袖上窜了出来,将一截衣袖生生切了去,那戟尖其势更猛,嗤声大作之下,刺向叶天弃的胸口。 叶天弃动容之余更是惊惶,那诛天戟分明和自己的日月双轮相持不下,怎的竟换到这里来? 忽的想了起来,那姬氏的仙兵妙式之中,就有一式易兵换位,端的是巧如异常,看来姬秋远刚才便用了这招妙式,以剑戟互换易位。 那寻常法剑又怎能与诛天戟相提并论,因此被这诛天戟刺到胸前来,已非叶天弃可以抵御了。 百忙中本身法像已出,但那法像出的虽快,也只是勉强抢在诛天戟入体之前,抵住了戟尖。 却听得远处姬秋远舌绽春雷,再次厉号出声,那戟尖突的就暴涨出三尺戟芒,将那法像击得粉碎了。 叶天弃借着诛天戟与法像相争,肉身总算遁出数丈去。这时忍不住向姬秋远瞧去,只见姬秋远身后亦立着一具高大的本身法像。这法像双手一剑一盾,正与那月日双轮争斗。 原来姬秋远易兵换位之时,那法剑终究敌不住日月双轮,被双轮将法剑打成两截,攻到姬秋远的面前来。但姬秋远早有准备,法像一出,就将这双轮挡在身外了。 计点双方这一回合的得失,姬秋远损了一柄法剑,但叶天弃却是碎了法像,谁优谁劣,根本无需计算了。 叶天弃忖道:“不想被此修一轮急攻,竟损了法像,我体内寒毒亦要靠这法像压制,若不能速速拿下此修,此战危矣。” 这时体内寒气涌动不休,那全身如被万针攒刺,其痛实不可当,叶天弃闷哼一声,脚步向前跨出,一步便是数十丈,就到了姬秋远面前,只见其手指点出,便有一道寒光如丝如缕,又如一柄极细的法剑,向姬秋远刺来。 原来叶天弃久与这体内寒毒斗法,十年思得一法,可将这寒毒略略逼出体外,本来这只是解痛之法,那寒毒去而复生,是怎样的无法消除的。哪知那寒毒出体,却是锐不可当,因此反倒成为叶天弃的压箱绝技了。 哪知那姬秋远却抢先一步,抢在叶天弃逼出这寒毒之前,再次动用易兵换位之法,将诛天戟持在手中,那诛天戟去势如虹,一戟就将叶天弃身子洞穿,那道寒毒最终还是偏了一偏,从姬秋远身侧一掠而过了。 叶天弃身子被这诛天戟洞穿,反倒觉得痛快之极,那寒毒袭身之痛就此全消,至于那诛天戟洞穿之苦,反倒不觉得了。就见其面上泛起一道红晕,喃喃道:“果然还是死了的好。” 一道元魂就此从肉身中遁出,从此解脱这寒毒噬心之苦。 姬秋远抬起诛天戟来,见戟上鲜血淋漓,而对手已然身碎魂消,这样的结果,先前怎能意料得到,心中既替自己欢喜,又替叶天弃悲悲哀。 蓬庐中叶老祖一声叹息,道:“天弃十年前染此寒毒,每日痛不可当,今日之战虽是竭尽全力,也不敌秋远悍勇。罢了,对天弃来说,倒是个好结果了。” 姬氏诸修自是欢声雷动,眼瞧着三场皆胜,这战果当可压倒诸族了,又怎能不让人欢喜。 原承天便出阵营,前来向姬秋远道贺,与此同时,姬秋远耳边传来原承天的传音:“秋远,实不相瞒,那剑文之印虽解了八九,其实却完全压制不住,但以今日之战瞧来,秋远就算没了玄武甲,也是我姬氏大能之修。” 姬秋远不由一笑,自己有幸得了那件玄武甲,哪知一生就被其所束,只当离了此甲,就是百无一用了。更以为此生成就,全拜这玄武甲所赐,哪知现在瞧来,原来自己比想像中强大得多。 第1273章欲破心刀思无计 其后十余日,那仙会斗法一日比一日激烈起来,那领先的仙族固然不肯失去优势,而那落后的仙族,更要誓死相争了。 到了第一轮斗法结束,姬氏得顾氏被逐出仙会之利,再加上力压叶氏诸修,竟不曾让叶氏得到半点便宜。就此在本组独占鳌头。 而在元慕黄三氏这一组,则是那元氏力拔头筹,黄氏则是完全落入下风,唯在金仙斗法上,由黄乘风胜了慕氏金仙,勉强得了一胜。 至于林杨风这一祖,杨氏三大境界可谓是实力超群,没曾让林风二氏占得半点便宜,而其六战全胜的战绩,竟比姬氏更加夺目了。 但这第一轮结束之后,却因顾氏己被逐出,自是不可再依以往的仙会法则分组斗法了,因此诸多老祖商议之后,就将这八家仙族分成两组。是为上组与下组。 那上组四族,是为姬元杨慕,下组四族,则是叶黄林风。 姬元杨慕捉对斗法,组中前两名便可与苏氏一道,定为昊天上三族,拥有铸币之权。叶黄林风四族中,若是那后两名,就与天一神宫一道,是为下三族了。 这个法子虽然算不上公平,尤其是对分到下组的四氏来说更是如此,只因这样一来,本族绝无争夺上三族之了权。但因姬元杨慕皆赞同此议,再加苏璇枢亦是认可,叶黄林风毕竟势弱,又怎能争得过?此议遂决。 此议既出,诸多仙族皆在热议起来。这样的斗法,实与往届不同,各位正选修士,便是要连斗三场了,因此谁也不敢保证能连战皆胜,且第一轮斗法战罢,各族皆有伤者,就算紧急疗伤,有些仙族的正选弟子亦不可能再次出场了。 而细细的研究仙会新规,本来定好的正副选修士,只怕难以应付了,因为必须考虑到三战皆有伤损的情况,那么出战修士起码要有一名正选,两名副选不可。 这样看来,仙会的这样新规,对诸族的实力皆是重大考验,唯有那底蕴深厚者,才能在这频繁的斗法中觅得一丝胜机。 除了元杨二氏,其他六大仙族对此新规皆是大皱眉头,只因若是选出三名极道,三名太虚倒也不难,可是若想凑出三名金仙修士,六族皆有苦衷。 比如风氏金仙之士,也只有两名罢了,又到哪里去请出第三名金仙大士?黄氏金仙虽有三名,可其中一名金仙犹在族中闭关,只好急传信诀,令其速速赶来。 而姬氏来说,这条新规则是喜忧参半,姬氏的金仙修士,在苏城中共有五名,这也多亏了姬春山前几日因顾氏暗设阴谋之故,急急调来姬氏辅族弟子,因此连同辅族金仙,共有五人可用,选择起来自是容易。 太虚修士的人选姬氏亦是充足,唯独这极道之修,原本就因人选不足才将原承天邀来,如今只好再将姬秋玲列为备选了。 但观那仙会第一轮斗法,太虚金仙境界之争,其胜负大多皆在料中,只因便是太虚境界者,在昊天也是起码扬名百年,诸修谁不熟悉? 可是细观仙会极道之争,却是变数多多,原承天的修为远超秋叶秋玲,却在极道之争中亦遇风波,如今又遇到新的对手,那变数可就更多了。 因此一旦原承天在斗法中有了伤损,秋叶秋玲着实无法补上空缺。 而最令姬氏诸修担心的,便是那慕行云了。 第一轮极道斗法,原承天与慕行云皆是未逢一败,且那慕行云的七月心刀着实厉害,姬老祖与几位相好的老祖私下商议时,皆觉得在极道境界之中,慕行云卓然超绝,除了原承天之后,他人皆非对手了。 但原承天能否胜得了慕行云,诸多老祖则是意见不一,那七月心刀法则深奥之极,便是太虚修士应付起来也是颇不容易,极道之修玄承不足,法则掌控之力更是欠缺,对七月心刀这种天地大法,又如何能应对得了? 原承天细数自己的三场对手,怕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慕氏行云,杨氏步鸾,元氏雪雁雪鹤,可不是个个都是强敌? 那雪雁雪鹤就算稍弱一些,可元氏底蕴何其深厚,实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大能法宝。而随着自己的名声在仙会渐渐响亮起来,自然亦会成为众矢之的,杨氏刀君至今不出,极可能便是在想在极道之争出手了。若是如此,自己与刀君仙会之逢,也不该是该哭该笑。 至于与慕行云这一场,更是重中之重,但是对付那七月心刀,自己犹有一处难题不解。 幸好仙会第二轮斗法,是由下组四族先行比过,总算替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来。 只是对仙修之士来说,十天半月的时光,却好似白驹过隙,哪里够用,而若想破解七月心刀,则是要从九渊神火与天一神火处下手。这两大神火玄奥之极,本已让原承天殚精竭虑了,而若想压制这两大神火,则非剑文不可,偏偏那剑文更是古奥。 也许给原承天半年时间,或可从容想出破解七月心刀之策来,只可惜天不如人愿,随着叶黄林风的极道之争渐渐火热,留给原承天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而因原承天每日都在静室中苦思,姬氏诸修又得了老祖之令,不敢前来打扰,那叶黄林风的战况,竟是一无所知。 这一日原承天刚刚推敲完一字剑文,忽有姬氏修士来报,原来是有客来访。原承天只能开门纳客,等那走出静室时,不觉一怔,那到访者竟是元大仙子。 原承天见到元雪蝶,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请进静室来,细问别来情景。 原来元雪蝶此次与姬怜舞赶赴姬府,实为元宝儿一事。那元宝儿未许而孕,以元氏家规如何能饶,亏得元雪蝶仗着老祖宠溺,又请了姬老祖的夫人苏氏前去元氏说项,这才使元老祖勉强答应,对元宝儿腹中胎儿网开一面,但元宝儿在姬府诞下胎儿之后,却需承受严惩,要经受五十年清修思过之罚。 对元宝儿来说,能保住腹中胎儿,已是一喜,而承受元氏闭关思过之罚,更是心中之愿,若那元氏不曾有法度罚她,她的心中反倒是不得安宁了。因此这事亦算是皆大欢喜。 但此事却紧紧的瞒过了林氏,这自是担心家丑外扬,毁去了元氏清誉。而林氏原本理亏,就算有所耳闻胎儿一事,也只当不知,否则被那元氏找上门来,那真个儿是不知置身何地了。 元宝儿一事好不容易办得功德圆满,元雪蝶就辞了怜舞,急急赶来。原承天知道元雪蝶此来,不会只为通报元宝儿一事,定是另有原因。 元雪蝶笑道:“承天初战仙会,本该在场观战助阵才是,哪知因琐事缠身,竟然错过。好在承天不负重望,连胜两场,我与怜舞皆是欢喜。” 原承天忙谢道:“承天侥幸胜了两场,何足道哉,如今第二轮再遇元慕林三族高士,只怕立时就会原形毕露了。” 元雪蝶道:“难不成我不知你的神通?在我面前,倒也不必谦逊,以雪蝶瞧来,这三场斗法,慕杨二氏之战甚是棘手,慕行云最令人头痛,至于我那两个兄弟,承天则是不必理会了。” 原承天知她性情,见她将雪雁雪鹤二人说的如此不堪,也不去驳辩,只是笑道:“幸好雪雁二人不在此处。” 元雪蝶将凤目一瞪,道:“他二人就算在此,哪里敢说半个字?是了,你少要叉开话头,我此次前来,专为那大化神功与七月心刀这两大神功。” 原承天喜道:“正想讨教,只是那大化神功与七月心刀,实非杨慕二氏的一传之秘,便是姬老祖亦是知之甚少,莫非雪蝶竟有奇缘?” 元雪蝶笑道:“此事自然瞒不过你,这两大神功,皆是昊天绝学,杨慕二氏关防极紧,以七月心刀来说,除了慕老祖与慕行云,便是其他慕氏弟子,亦不得修行。而大化神功亦是择人极严,杨氏弟子中修行大化神功者,怕是超不过七人去。” 原承天道:“却不知雪蝶从何处得知这两大神功的秘奥。” 元雪蝶道:“先从大化神功说起罢,此功取大而化之之意,以四两而搏千斤,以至虚而应至实,着实是昊天仙修界的大神通了,杨氏仗此神功,暗中蕴力多时,实有取代苏氏之志,其野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但此功之强大亦可见一斑。” “至于雪蝶与这两大神功的机缘,说来倒也不奇,雪蝶生性最好四处周游,亦喜与大能斗法,而我既到了人家府中,难不成那府中弟子竟敢避而不见?因此雪蝶与这两家弟子,皆是大斗过数场,与慕行云也曾连斗两场。” 原承天点头道:“这么说来,雪蝶所知,乃是亲身历练,那可比什么都要可贵了。却不知雪蝶与行云斗法胜负如何?” 元雪蝶俏脸一红,神情中便露出一丝愤愤之色来,原承天不问而知,元雪蝶于慕行云处,怕是没占不到便宜了。 果然元雪蝶道:“那慕行云的确厉害,两场斗法,雪蝶皆是大败亏输,不过,若是再斗一场,雪蝶就算未必会胜,却也不会输的如前两场那般惨了。只可惜慕行云与我一战之后不久,就传出境界下降之说,如今更是降为极道大成境界,雪蝶再去挑战,则是胜之不武了。” 原承天细听此言,不由的精神一震,道:“这么说来,雪蝶已知七月心刀的破绽了。” 第1274章公子如玉弯月冷 元雪蝶的神情有些得意,道:“我与他连斗两场,若不能有所收获,岂不是枉修百年,那七月心刀的秘密便是……” 不想原承天却将右手扬起,道:“罢了。我仔细想来,若是从你这里窥得七月心刀的秘密,对行云来说颇不公平,他为了能与我一战,可是连降了两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这份苦心,承天实不敢负。” 元雪蝶叫道:“是他贪心不足,强自修行,这才使得境界难固,就此降了境界,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雪蝶苦战得来的玄奥,承天不敢听闻,也只能辜负雪蝶的一番好意了。” 元雪蝶面色微沉,忍不住就要发作起来,原承天深知不妙,只能代下头来,心里做足了准备,要来迎接元雪蝶的一顿斥骂。 哪知元雪蝶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却又转颜笑道:“罢了,你与慕行惺惺相惜,不肯占他的便宜,那是天生的性情,也只能由你。看来那大化神功的秘奥,你也定不肯听了。”虽是笑意盈盈,却难掩失望之色。 原承天不敢去瞧元雪蝶的神情,只是低声道:“是。” 元雪蝶本是兴冲冲而来,只盼能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哪知却被原承天当头一桶冷水浇来,自是失望之极。不过转念想来,那昊天仙修界浊气沉沉,人人只求利已,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原承天的为人性情,却似天外吹来的一股清风,自己若是反加怨怼,岂不是冷了天下向善之心。 想到此处,终于一绽笑颜,道:“承天,便是不为九珑之故,我也衷心盼望,此次仙会之中,你能一展神通。你若不能出头,那昊天仙修界真个儿让人气闷了。” 原承天道:“承天定竭尽全力,不让大仙子失望。” 元雪蝶盈盈站起身来,道:“我也不在这里扰你清修,秋远那里,我也要去走一趟,此次怜舞因要照顾元宝儿,无法来替秋远助战,那些个体己话儿,只能由我来转述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如此美事,唯有大仙子方能成全。” 元雪蝶走到门外时,忽又转过身来道:“怜舞亦让我向你谢过,秋远此次出战,若无你一言点拔,未必能胜。秋远虽好,对自己向来不具强大信心,只盼秋远从此之后,能修得如铁心境才好。” 原承天道:“此战得胜,全是秋远自家之力,实与承天毫无关系。” 元雪蝶知他向来谦逊,也不来驳,只是微微点头,转身便走了,走到那没人之处,恰是姬驿花园一角,只见四周春光正好,仙草芬菲,倒也是一派繁华热闹。 哪知瞧着这明媚仙景,元雪蝶心中反倒生出寂廖之意来,忖道:“我虽是人人钦敬,又怎如珑儿,怜舞那般得遇如意郎君,真让人好生羡幕。”不由得就流下一滴清泪来。 那时日过得匆匆,数日之后,下组四族极道之战胜负已分,林氏三战皆胜,遂拔头筹,黄氏不过不失,勉强得了第二,风叶二氏战绩不佳,名位落后。 但四族最终排名如何,尤其是哪两个仙族会沦为下三族,此刻尚难定论。 不等下组斗法硝烟散尽,苏城又迎来了上组四族之争,上组四族大能如云,自是让人无比期待。就有那好赌者压住位修士之战标出盘口来,却以慕行云呼声最高,竟然压倒了此届仙会风头最劲的原承天。 不过慕行云被诸多仙凡看好,倒也不奇,慕行云一来是昊天九大公子之首,二来自降等级参与极道之争,于玄承上大有优势,更何况七月心刀名声响震昊天,可谓是妇孺皆知。凡此种种,自是在众人心目中压倒了原承天。 姬氏诸修怎肯服气,恨不得冲出姬驿,与众人争个明白,奈何姬老祖却早就下了禁足之令,姬氏诸修只好忍气吞声,唯在心中暗暗替原承天加持。 仙会斗法新规安排的甚是紧凑,每日皆安排了两场斗法,共是三日六场。原承天这三日的对手,分别是元氏,杨氏,慕氏。那最让人关注的原慕之战,偏偏被安排到第三场,怎能不让人心焦。 好在上组极道首战,乃是慕杨争雄,此战亦算是焦点之争,杨步鸾与慕行云皆是原承天此次仙会的最大对手,原承天得以先行观战,亦算是占了小小的便宜。 这日清晨,姬氏诸修在姬老祖的率领之下,前去金光上的斗场。片刻后诸修皆至,仙会上组极道之争就算是正式展开了。 杨步鸾首先来到场中,先依仙会规则通了姓名,其后慕行云亦出,施礼已毕,杨步鸾便向慕行云揖手道:“今日得以领教慕氏七月心刀,步鸾幸之何甚。” 慕行云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袍如雪,手中倒提长刀,闻言笑道:“行云亦对大化神功闻名久矣,只盼今日杨兄莫要容情。仙会斗法,数百年才轮到一次,若是不能尽力施展绝学,岂不是悔恨终身。” 杨步鸾道:“既聆教诲,敢不尽力。” 二人于场上寒喧问候,笑容可可,瞧来就像是一对至交好友,但二修同时衣袂飘飞,那无尽杀气就向场外漫延开去。此时那苏城外恰有一群大雁绕城而飞,却被这二人的杀气所夺,谅这等凡俗之物,怎能经得住二修的杀气,立时就扑簌簌向地面坠落而去。 场外的金袍修士忙将手中令旗急急挥动,喝道:“两位道友,还请暂停斗法,在下有一件急务,需向老祖禀报。” 随着金袍修士此声断喝,慕杨二人同时露出笑容了,那场中杀气也消散于无形了。 金袍修士急忙来到蓬庐下,向上禀道:“苏老祖,慕杨二修虽是极道之修,但皆是神通极人,因此在下有请老祖应允,动用琉璃神盏,以防观战诸修遭受伤损。” 苏璇枢转向诸位老祖,笑道:“那琉璃盏向来是在金仙修士斗法时,方才动用,若有太虚大能修士斗法,亦是可以动用。这场极道之争,当真用得着吗?” 元老祖笑道:“怕是用得着了,苏兄瞧刚才那群大雁,岂非就被那场中二修的杀气所伤?真要等到七月心刀大战大化神功,其威能定是远胜刚才十倍了。” 苏璇枢点头道:“元兄说的是,观战者不乏低级弟了,断然不可有丝毫闪失。”转向金袍修士道:“准了。” 金袍修士大声道:“有请琉璃神盏。” 片刻之后,就有一名赤足披发少女冉冉走来,那少女身穿一领素白麻袍,生得皓齿星眸,肤若凝脂,虽不施粉黛,却是端丽冠绝。原来琉璃神盏亦是性灵之宝,这少女就是琉璃神盏的化形了。 诸修有观战过金仙太虚修士斗法的,见到这少女出场,倒也不奇。原来那斗场虽是广阔,可又怎容下得金仙太虚修士斗法,而观战修士又不能离得远了,因此但凡遇着大能斗法,就要请出那琉璃神盏来罩在场中。 那琉璃神盏在场中一罩,盏中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诸修在盏外观瞧,自然不会被场中修士斗法波及。 少女踏足斗场中心,身子冉冉飞到蓬庐之上,袖中飞出一物,乃是件玲珑剔透的透明酒盏,这酒盏就向场中落下,刹时就将斗场罩住。 杨步鸾笑道:“诸位老祖可算是高瞧你我二人了,我等若不能尽展修为,岂不是令诸位老祖失望了。” 慕行云道:“杨兄说的极是。” 慕行云话音刚落,杨步鸾手中法剑斜斜响慕行云一指,竟是抢先出手了。 此举倒也大出诸修意料,杨氏的大化神功,向来是后发制人。今日却是一改往常。看来杨步鸾是想效姬秋远故技,来了着着抢攻,打破慕行云的先前步署。 慕行云却是神色淡淡,那世间修士是抢攻也好,谨守也罢,一人也好,千人也罢,他何曾瞧在眼中,至于临场布署,更是丝毫也无。 就在杨步鸾法剑抬起时,慕行云面前三尺处,立现点点青云,那青云只有巴掌大小,却忽的急剧长大起来,云中更传来丝丝之声。 诸修有知道的,瞧出这是大化神功的一项运用,名叫爆云千里。是说哪怕与对手隔了千里,这青云祭将出来之后,也会将对手炸个粉碎了。 大化神功既然是昊天六大神功之一,自然蕴藏无穷手段。 慕行云道:“原来是爆云千里的手段,杨兄忒也瞧得起我了。” 手中抹出一道法诀来,掌上三尺处就现出一轮弯月,月上清辉好不夺目,分明是公子如玉弯月冷,清辉似水琉缡寒。 此情此景,当可入画,因此别瞧斗法尚未分出胜负来,盏外修士皆是彩声不绝。 就见那道辉将慕行云身前青云一抹,将那数朵青云裹在其中,慕行云手指一点,弯月清辉便伴着这青云数朵,忽的消失不见了,但数息之后,则有轰鸣声自极远处传来,从这声音判断,那青云已然被送到千里之外了。 不过在场外修士瞧来,青云就在琉璃盏的边缘处炸开,那爆烈的情景近在眼前,自是好不炫目,看来用这琉璃盏观战,除了可保诸修安全,也另有他的妙处。 杨步鸾与慕行云乍一出手,就让人瞧得目炫神驰,杨步鸾试招试的极妙,慕行云化的更巧。这就令人对这场斗法生出无限期待来,而此战究竟鹿死谁手,则是扑朔迷离。 第1275章胜负只在一线间 杨步鸾道了声“好”字,法剑再次一挑一指,空中则现红云一朵,红云之中就落下阵阵血雨,将慕行云笼罩其中。 有不识者见杨步鸾剑化血雨,又因琉璃盏阻着,探不到这血雨的气息,不由大皱眉头,怎的昊天仙修之士,也用魔修血雨大法? 其实慕行云则瞧了个明白,那落来的血雨并无一丝魔息,而是堂堂正正的仙修正道。原来空中血雨其实是五金之物,被大化神功炼化为水,滴滴雨水,便是五金之水。 不等那血雨落下,慕行云已感灼热逼人,这血雨的威能,足可与四大灵焰相提并论了,肉身被这血雨沾着,立时就化成飞灰。 饶是慕行云,也不敢轻易用法宝法术去试着血雨的威能,若是一招不慎,被血雨损了法宝,或者是法术禁他不得,岂不是要大受伤损? 因此慕行云足尖向前一点,施展出七月心遁之术来,而七月心遁既出,空中自然是七月行云之景。琉璃盏中,被这七月映照,又是一副仙界美景。 慕行云的七月心遁何等快捷,自是轻松避开血雨,抢到杨步鸾的身前,手中长刀隔着数十丈,就是当头劈下。 就见长刀幻起一道冷光,似乎是法宝神光,又似刀芒。但杨步鸾深知这冷光无坚不催,若被此刀击中,那性命定然不保了。 杨步鸾口中喝道:“刀君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手中掐了一道法诀,身前立时黄光万道,黄光之中,现出一名少女来,虽是生得绰约多姿,却是杀气冲天,正是杨氏镇族之宝七界刀君。 原承天瞧见刀君出场,心中实不知是怎样滋味,杨步鸾此战既用了刀君,那么杨氏太虚金仙修士,就不可再动用了,因此这一场无论杨步鸾有无伤损,自己与杨氏之战,必然是要逢着刀君了。 魔晋南期待已久的,与刀君的仙会之战,已是势不可免。 原承天虽收了魔晋南为侍将,却视刀君为子女,若说盼着谁会取胜,心中着实两难。因此与杨氏修士之战,自然是一番煎熬。 刀君大喝一声,素手轻轻挥动,慕行云化出的冷光就被其化解于无形。这也怨慕行云命苦,怎的就在刀君面前动用法刀? 要知道刀君名中这个“刀”字,指是那世间杀伐之宝,因此世间杀伐之宝皆奉刀君为主,并非仅指刀器而已,但凡是杀伐之术,在刀君面前定是大打折扣。 慕行云自从出战仙会以来,一直意态从容,今日逢着刀君,则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若不能动用杀伐之宝,自己一半修为可就被牢牢压制住了。 幸好七月心刀虽有一个刀字,却是天地心法,否则亦要被刀君所控。看来今日之战,势必艰苦之极。 刀君收去了长刀冷光,口占一诀道:“我有冲天杀伐气,天地奉我为刀君,斩山断岳一弹指,他日仙庭有标名。” 黄衫飘飘然迎向慕行云,手中三道金罡,就向慕行云当头劈来。 原承天见此,亦是暗暗点头,刀君自归杨氏之后,其修为增进丝毫不减,今日慕行云亦算是逢着对手了。 塔中的魔晋南怎能错过这场盛会,她凭窗观瞧,心中激荡不已,刀君此战既出,下场必定遭逢,自己与刀君之间,终可以堂堂正正,于万众瞩目之下大战一回。 那情景想想也令人心境如波。 慕行云见刀君来得凶猛,面色亦是肃然,脚步将七月心遁施展开来,那身子转动之快,盏外人又怎能瞧得清楚。 却见慕行云每走一步,空中就留下一道淡淡光芒,那光芒之状似月如刀,片刻间空中就是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刀君的金罡施出之后,无论离对手的距离是百丈数里,只需心念一动,那金罡刹时便至,这等无视距离的神通,世人有几人修得?又有几件法宝具备? 幸好慕行云的七月心刀亦是天地大法,心遁一出,那身子毫不停顿,远胜急风骤雨,实如电闪雷击。不过就算如此,那金罡只在慕行云身后三丈处闪动,只需慕行云稍稍停上一停,必定难逃此劫。 但诸修心中明白,慕行云虽是被动之极,那也只是一时适应不了刀君的凌厉杀法罢了,凭刀君此刻修为,只能成为杨步鸾的强援,却怎能独自压制得了慕行云。 而瞧慕行云一路步下的星星点点光芒,就知其在蕴酿一场反击了。 杨步鸾也是眼见于此,忙将脚下步法展开,欺近光芒之处,将手中法剑缓缓挥动,将空中光芒一点点的化解了,同时再出一宝,要助刀君成功。 这法宝亦是一只葫芦,却与林鹤冲那只不同,葫芦停在空中,随着杨步鸾口中法诀念得急,现出一团光球来。 原来杨步鸾以大化神功所化诸多法宝神光,法术灵气,皆凝在这光球之中,那光球虽小,却是极为耀目,而其所化之光,宛如实物,就如万根银针,将慕行云阻住。 慕行云的七月心遁逃得再快,又怎能逃过万道光芒。 而若是慕行云被困在其中,刀君的金罡袭来,又让慕行云如何抵御? 慕行云面色愈加凝重,口中断号一声,先前留下的点点星芒忽的在空中乱舞,就从四面八方向刀君聚拢而来。 刀君喝道:“此为何物?”将此身化刀,就要冲出这星芒的包围。 哪知那星芒之中,却有一点暗火,刀君瞧见这点暗火,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慌,而那暗火缓缓飞来,离得越近,刀君心中就越发的不自在。 原承天自然亦是瞧见了这点暗火,心中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行云的七月心刀之中,暗藏太一神火与九渊神火之能。” 那太一神火人人皆藏了一丝在体内,被这七月心刀逼来,体内这丝太一神火大动,心境如何能控制得住?而九渊神火亦是厉害,那修士的真玄被九渊神火引发,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而若是一名修士心境与真玄皆是难以御控,那么除了束手待毙之外,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好慕行云修成的七月心刀,只是具备了神火的一丝威能,两大神火毕竟是不易得的。可仅凭这七月心刀的心法,就能修成极似两大神火的威能,七月心刀已不愧为天地大法了。 若是日后慕行云有缘,能够得到真正的太一神火与九渊神火,慕行云才算是有了成为昊天第一人的机会。 只可惜原承天的神识无法探进琉璃盏中,否则今日就可探出七月心刀的秘奥,想出破解的方法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七月心刀乱心动玄的威能,与真正的两大神火仍有巨大的差距,只能算是似是而非。可若想真正破解,还需临战而决。 刀君虽不受太一神火影响,可九渊神火御控的并不仅仅是修士体内真玄,而是天地万物一切以灵气为基的修行之力,刀君自然亦无法免受影响。 不得已,刀君只好将其身化为至虚至无,如此才能浑不受力,这样的实虚变换的神通,可比魔晋南犹胜一筹了。 既然刀君化实为虚,那星光中的暗火就对刀君不产生引导之力,但与此同时,刀君亦难伤敌了。可以说这点暗火一出,刀君的作用,就要大大折扣。 而慕行云此刻终于在空中站定,心神动处,头顶七月各发银光一束,立时又凝成一道,将身后的附骨之疽,三道金罡击了个粉碎。其后这道银光收而复放,向杨步鸾当头罩下。 杨步鸾此刻神情已是凝重之极,慕行云终于动用七月心刀,自己的大化神功能否化解心刀,就成了今日之战的重中之重,若是大化神功难化此天地大法,今日只好认输。 便将身子牢牢的停在空中,手中法剑缓缓划了个半圆。盏外诸修见杨步鸾动作迟缓,无不大急,那银光来的何其之快,杨步鸾如何来得及? 原来这场斗法着实斗得精彩,场外诸修皆盼着二修多斗一阵子才好,又哪里去管谁胜谁负?只有慕杨弟子心中所想,唯二不同罢了。 只见那法剑挥动虽慢,可自法剑挥动的第一瞬间,杨步鸾身周就是暗流涌动,随着法剑推动,那暗流自是更加汹涌。 这时银光蓦的落下,却被这暗流一卷,刹时间就是凝在空中不动了。只是杨步鸾若想将这银光化成光球,却是怎样的办不到了。 慕行云点头道:“极道境界修士,能接住我七月心刀一击者,唯杨兄一人而已。” 口中说着话,空中再落银光一道。 杨步鸾手中掐着法诀,要定住第一道银光,同时法剑再次挥动,此为故技重施,要将这第二道银光亦要卷进大化神功形成的强大暗流之中。 再瞧杨步鸾动作,哪里像是挽着一口剑,分明是提着一座巨峰也似,且杨步鸾的面色,亦是通红如血了。 那第二道银光,终于被杨步鸾勉强化解了去,慕行云面色亦是凝重,并且隐隐露出青白之色来,今日之战,着实是辛苦之极。 此刻双方斗法,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二修几乎都到了修为的极限,胜负只在一线之间,而取胜的关键,甚至已和修为无关,而是意志的较量。 空中蓦地又闪现一道银光,慕行云第三式七月心刀已出,可慕行云的面色,已是如雪之白。 第1276章势均力敌谁可辩 杨步鸾手中法剑好似万岳之重,慕行云祭出的前两道刀光仍未化去,这第三道刀光实不知该如何抵挡,但那刀光如雪漫天而来,由得杨步鸾多想。 杨步鸾痛苦的呻吟一声,将法刀再次推动,只是随着法刀移动,便有一丝鲜血自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到了这紧要关头,也只能咬破舌尖,动用修士的精血了。 于是那第三道银光嗡嗡作响,再次被卷进大化神功的暗流之中,三道银光忽明忽暗,也映得杨步鸾的面孔忽阴忽晴。 慕行云见杨步鸾连挡三招七月心刀,不由得长叹一声,杨氏久占昊天上三族之列,底蕴果然深厚之极,杨步鸾也算不得杨氏出色弟子,就已可与自己抗衡,这样想来,杨氏的大能之修也不知有多大的神通了。 而慕氏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皆是平平,又怎能和杨氏相比,看来慕氏此次能冲进上组四族,已然是极限了,若想再进一步,又是谈何容易。 瞧杨步鸾的神情,慕行云深知若是再出一刀,必能斩杨步鸾于刀下,然而经这一番厮杀,慕行云心中已生出惺惺相惜之心,又如何忍心下手,何况就算杀了杨步鸾,也难以令慕氏在仙会中的名次再进一步。 更何况,那第四刀若是不管不顾而出,自己就算境界不降,那修为却是大损了。 不想就在这时,面前黄衫飘动,那刀君已欺到身前,慕行云见刀君面对自己的七月暗火,亦能脱困而出,着实是吃惊不小,心中叫道:“承天啊承天,我若被刀君所伤,自是要找你算账,瞧你调教的好刀君。” 原来他刚才连祭三记七月心刀,灵识消耗的极是厉害,那七月暗火已是御控不得了。 刀君何等机敏,感受到暗火压力大减,立时明白慕行云灵识耗尽,当下将刀体化虚为实,就向慕行云欺来。 慕行云无可奈何,只得将体内法像遁出,只盼能抵住刀君一击。 慕行云的法像与众不同,乃是一名素裳少女,此女生得清秀绝伦,身后有清辉一道,而瞧其眉间,则有斜月一道,瞧来就是来历不凡了。 原承天瞧见慕行云法像的相貌,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七界月神,看来行云来历大是不凡。也难怪他与珑儿有缘。” 那七界日月,皆是元极神火所化,而当今九珑,就是元极神火的化身,如今这位七界月神被慕行云修成法像,足见九珑与慕行云机缘深厚。 见那素裳少女神飘然飞出,除了慕氏弟子外,其他仙族弟子皆是惊呆了。原来这少女生得与九珑依稀有三分相似,若不是细细瞧来,只当是九珑来到斗场之中。 刀君便觉得一股清冷之气扑面而来,胸口杀气由不得就是一窒,她也是个晓事的性灵,见到这少女相貌不凡,来头极大,又怎敢妄行杀伐,竟也止步不前了。 就在这时,蓬庐之上有人开口:“苏老祖容禀,步鸾行云皆是仙族后起之秀,日后那仙族的担子,就要着落到他们身上了,若因这仙会斗法,来了个两败俱伤,实违仙会宗旨。在下之意,此场斗法就此结束如何。” 出声者乃是天一神宫老祖令清禅,天一神宫不参与本届仙会斗法,身份中立,倒是方便说话的。 此言一出,诸位老祖皆是暗暗点头,那慕行云虽是慕氏弟子,可着实有几位老祖爱惜他的人才,且慕行云已降了两个境界,若是修为再损,岂不是昊天仙修界的一大损失? 也有几位老祖是与杨氏交好的,见到杨步鸾实无取胜之机,也盼着此战结束才好,那杨步鸾先前籍籍无名,可在仙会之中,却是大放异彩,不提杨老祖心中欢喜,几位相好的老祖心中,想的亦是一般。 苏璇枢并不用去瞧,已知诸位老祖心意,苏氏的神通法术怎是其他仙族可比的?便笑道:“斗法可停,但终要有个胜负才是。” 令清禅道:“此战胜负,由诸位老祖商议而定。” 苏璇枢这才点头道:“清禅此言,甚合我心。” 这时场外的金袍修士忙将令旗挥动,喝道:“慕杨仙会之战,已成僵持之局,胜负难明,就此罢战,也免得二修伤损,胜负之论,则由诸位老祖定议。” 慕行云心中喜道:“就此罢手,再好不过。” 杨步鸾则是大皱眉头,心中忖道:“我拼着再耗精血,定能将这三式银光压制住了,只需腾出手来,定有获胜之机,瞧那慕行云的情形,也是油尽灯枯了。” 而转念想来,杨氏实力强大之极,在本届仙会称雄已无疑问,又何必妄动杀心,结下恶果,再者说,那慕行云胸际磊落,得福于天,亦算是昊天不世之才,这样的人物实可一交。 这时慕行云面上泛起笑容来,对杨步鸾道:“步鸾兄,今日之战,好不痛快。”就先将那空中七月收了。 七月既没,三道银光也立时消失的无踪无影,杨步鸾如释重负,亦将刀君唤回。 见刀君退下,慕行云的法像亦是将身一动,空中波光荡漾不休,少女的身影也渐渐远去了。 之所以二人收功甚慢,是因两位修士皆具大能,若是仓促便收,实不知会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这时蓬庐上的少女亦挥动衣袖,将琉璃盏化为原形,轻轻收在袖中,仍停在蓬庐上等候法旨。 蓬庐上可就热闹起来,苏璇枢道:“诸位老祖,此战胜负如何,还看诸位的意见了,还请诸位老祖禀公直断才是。” 令清禅道:“苏老祖此言极是。还望诸老莫因与慕氏杨氏的交情,存了私心于胸,那可不是辜负了步鸾和行云这一场好战。” 那慕天凡与杨老祖都不便开口,只有暗暗点头。 姬老祖便笑道:“此战胜负着实是难论了,一来这场上是僵持之局,二来行云与步鸾皆是耗尽灵识,实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黄老祖与风老祖听了,皆是点头。 林老祖亦道:“本来步鸾已出了性灵之宝,行云却只以七月心刀相敌,自是略占优势,但其后行云法像亦出,这可不是生生难煞我等了。” 此言一出,叶老祖亦笑道:“林老祖之言与我戚戚焉,这场胜负官司,本座看来也只能袖手了。” 苏璇枢不由抚掌笑道:“诸位莫要怪我,只管去找清禅算账,若不是他提出此议,怎会让诸位老兄难为。” 元老祖哈哈笑道:“所谓解玲还需系铃人,就请令老祖说出个道道来,想来令老祖定有高论。” 于是诸位老祖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瞧向了令清禅,至于蓬庐下的诸多仙族弟子,自然亦同时向令清禅瞧来。 然而那令清禅沉吟半晌,却偏偏不肯开口。 这时原承天的青龙塔中,三侍亦是争论的紧,魔晋南道:“此战定要算杨氏取胜才是,否则刀君立不得大功,那回归之日子不知要拖到何时。” 玄焰大摇其头,道:“不妥不妥,晋南,你来自魔界蛮荒之地,心中只知利害,不知公平,你没听苏璇枢说了吗?若大家存了私心,可对不起场上两位修士。” 魔晋南道:“我可不管什么私心公心,我一心只盼着刀君早日回归,难不成也有错?” 玄焰道:“大错而特错。若只论交情,慕公子也算是我家主人的莫逆之交,且杨氏大能如云,就算输了这场,后面也能搬得回来,可慕行云若是输了这场,慕氏的损失可就大了。” 此事若只涉刀君,魔晋南心中自有主意,可玄焰说出原承天与慕行云的交情来,可就让魔晋南好生为难。 玉猴道:“还是不论交情私心的好,行云也好,刀君也罢,无论心中偏了谁,对另一个可不就是欺心了?” 玄焰道:“这么说来,你心中也有定论了。” 玉猴忽的面露笑容道:“这次胜负难论,可不是正好赌赛起来?我等各选一人,但输赢之论,却要看外面诸位老祖的意见,玄焰意下如何。” 玄焰好胜之极,怎肯退后半步,立时道:“赌就赌,难不成本老人家会怕你?你若输了,日后唤我,就得加上‘大人’二字,我若输了,则是不必再叫了。” 玉猴心中只在盘算慕杨二人的胜负,也没听出玄焰话中的机关来,便将头一点,道:“好,依你便是。” 玄焰见妙计得售,心中大喜,洋洋得意的道:“这次也不欺你,本老人家先说就是了。以本老人家看来,此战应算是杨步鸾胜了。” 魔晋南听玄焰这般说来,由不得喜动颜色,道:“是极,是极,自然是杨氏胜了。” 玉猴摇头道:“我是认为那慕公子胜了此战,至于这其中分何道理,还需我再盘算盘算。” 正在这时,令清禅微微一笑,道:“有劳各位久候。此战胜负之论虽是令人大伤脑筋,不过清禅倒也有一番说法。” 诸修急不可耐,皆道:“还请令老祖速速道来。” 原承天心中虽也有了胜负之论,却也是好奇,想听讨令清禅有何高论。 就见莲庐上下,已是针落可闻,诸修齐齐仰起头来,静等令清禅开口。 第1277章昊天侍将唯侍一 令清禅朗声道:“吾观慕杨之争,着实精彩绝伦,真可谓妙着纷呈,各擅胜场了。若从场面上瞧来,步鸾已动用刀君,行云也被迫遁出法像,算是平手了。但愚意认为,七月心刀只攻不守,大化神功唯守不攻,且步鸾咬破舌尖,已动用修士精血,此战之后,修为略有损耗。仅以此而论,行云优势明显。”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点头,便是杨氏老祖,也是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杨步鸾道:“令老祖说的极是,行云公子若是再出一刀,步鸾着实难敌,晚辈观行云公子之意,应该是不忍为之。由此瞧来,此战步鸾已竭尽全力,行云公子犹有余力,的确可算是在下输了。” 慕行云道:“步鸾兄此言差矣,那四刀行云着实是出不得了。” 杨步鸾微微一笑道:“七月心刀乃天地大法,却因琉璃盏之故,与天地隔绝了,因此观今日之战,七月心刀大受限制,实与往日不同,若非如此,步鸾怎能接得住三刀?公子切莫谦逊,此战步鸾输的心服口服,公子之才,天地可证。” 蓬庐上杨老祖哈哈大笑道:“步鸾说的极是,我杨氏弟子无论输赢,皆要光明磊落,输便是输了,大不了以后扳回来便是。若是执着于‘胜负’,岂是我仙修之士的心胸。” 杨步鸾急忙揖手道:“老祖教训的是。” 杨老祖既然开了口,此战胜负之论已无疑意了,金袍修士便高声喝道:“仙会第二轮极道之战,慕行云胜。”就在法牌之上,标了慕行云的名字。 这轮极道之争虽已定论,可诸修情绪仍是热烈之极,有赞那杨氏胸际磊落的,有夸慕行云惜才留情的,种种议论,不一而足。而金光之下的苏城中,无数凡俗仙修,更是吵个不停,那叫嚷声可算是响遏行云了。 金袍修士接连喝止了三声,才将场上诸修止了议论,至于城中仙凡喧哗,那是怎样也止不住了。 金袍修士笑道:“诸修莫要急,今日这两场斗法,只瞧上场修士名字,便知道定是精彩纷呈,未必就胜不过慕杨之战了,有请姬氏修士出场。” 金袍修士话音刚落,元老祖忽道:“道友且慢,我有几句话要对姬老祖说。” 诸修听到元老祖此言,心中皆是一动,暗忖道:“莫非那雪雁雪鹤之争,元氏犹未摆平?难不成此战亦要重演四修斗法之局吗?” 姬老祖笑道:“元兄有何话说。” 元老祖踌蹰半晌,面色尴尬,讪讪的道:“其实元某是有个不情之请。” 姬老祖道:“元兄但讲无妨。” 这时诸修皆是面露笑意,元老祖身为昊天有数大能之修,却连这族中小小事务也难摆平,实乏乾纲独断之才,亦算是仙会中的笑柄了。 元老祖道:“我族中雪雁雪鹤,向来敬慕原承天大才,只盼着能在仙会之中与承天一战,承天自然亦可邀请族中大能,重演四修对决情景,只是此议还需请姬兄允准不可。” 姬老祖心中暗道:“我族中极道弟子,比起世尊来不知差了多少,虽说是四修对决,其实却是承天独斗元氏二修了,但元老祖既然亲口提出,又怎能驳他的面子?” 于是便道:“元兄此议,姬某自无不允,只是却要看承天的意思了。” 元老祖大喜,既然姬老祖松了口,原承天那里,又怎有二话?就向原承天笑吟吟的瞧来。而雪雁雪鹤听到姬老祖应允了,亦是欢喜。 原承天见诸修与元老祖的目光皆瞧向自己,便笑道:“老祖既下法旨,承天无有不从,不过承天亦有一个不情之请。” 元老祖连道:“承天只管说来。” 原承天道:“既是四修对战,承天亦要邀一个搭档了,但承天想邀的这个搭档,只怕与仙会法则不合。” 元老祖笑道:“我元氏一战出了两名弟子,已与仙会法则不合,既允我破例,怎能不许你破例,承天却想邀请哪个出场?只需是极道境界者,谁会不允?” 原承天道:“承天收得侍将一名,乃是仙修境界。” 元老祖笑道:“我知承天来姬氏不久,姬氏弟子虽是大能如云,却不曾和承天并肩作战过,反不如侍将得心应手,既是如此,怎能不允?” 既然姬元二氏皆无异议,苏璇枢亦是允了。 诸修听到原承天要用侍将出场,倒也不奇,虽然原承天的侍将修为不高,比起邀请姬氏极道之修来,算是吃了点亏,但侍将与主人心神相通,却可补境界不足的劣势了。因此仍算是持平。 塔外的话传到塔中去,直把玉猴惊了个目瞪口呆,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直到玄焰过来道贺,才将玉猴从梦中惊醒。 玄焰笑道:“这可真是大造化了,侍一,还不快出塔去,难不成还要让主人久候不成。” 玉猴如梦方醒,喜的是抓耳挠腮,叫道:“果然是大造化,大造化,不想这仙会之战,侍一居然也能出场。” 玄焰肃容道:“你此次出战,可是代表了我等侍灵的脸面,若是输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玉猴道:“绝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这时已听到原承天召唤,急急将腰身一躬,一个跟斗就翻了出去。 诸修皆是好奇,要瞧这原承天的侍将是怎样的人物,及瞧见玉猴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倒也算不曾辱没了原承天。 只是玉猴的境界毕竟是低了些,又不免替原承天捏了一把汗。那原承天本就是跨境挑战了,如今这玉猴侍将亦是要跨境斗法,且玉猴所承受的压力,比原承天还要沉重。但原承天又是何等人物,他既肯舍极道而出侍将,心中自有道理了。 诸修来瞧玉猴,玉猴的目光却只有原承天,他向原承天了唱了个诺道:“主人,此番对手是谁?” 原承天笑着向雪雁雪鹤一指,道:“那便是元雪雁兄,元雪鹤兄。”这时元氏二修已到场中了。 玉猴叫道:“好!”一对利目牢牢盯住了二修和,那场中便有千万人,也不曾在玉猴的眼中了。 那边金袍修士令旗挥动,原承天轻声道:“去吧。” 玉猴大喝道:“此战若是输了,侍一怎敢回来见你。”足下就起了一道金光,正是三十六天罡变化中的纵地金光术。此光一现,玉猴已到了元氏二修面前,手中劈天钺当头就劈。 雪雁见玉猴来的凶猛,手中法剑祭出金罡,来迎玉猴的劈天钺。口中叫道:“雪鹤,这边我敌住了,你去战……。” 哪知这话说到最后几字,胸口就是一窒,那劈天钺劲力雄浑之极,灵压逼来,竟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雪鹤奇道:“怎的这样厉害!”急忙也祭出法剑金罡来,与雪雁双斗玉猴。 玉猴笑道:“来得好。”那身子忽的就在原处消失,已转到雪鹤的身后去了。 雪鹤手中金罡扑了个空,正在惊奇,哪知身后压力如山,劈天钺已然劈到了,急也回剑摭拦,那玉猴足踏金光,又去了雪雁身后。 诸修瞧来,玉猴足踏金光,就好似走马灯一般,围着元氏二修打转,偏偏其身法极是快捷,元氏二修如何脱身,竟被他以一人之力,将元氏二修困住了。 原承天瞧见玉猴今日手段,心中极是欢喜。三十六天罡是为包罗万有之大法,玉猴虽是初成,却也稍展威能了,却不知日后大成之后,又是怎样的境界。 元氏二修被玉猴游走不定,竟是落入各自为战的局面了,而那玉猴虽是境界不高,可因生就玉骨,不惧灵压,自己二人比他高了一大境界,也瞧不出好处来,因此心中好不焦燥。 二修同时忖道:“怎的承天的一名侍将也是这般厉害,此战若是输了,怎有脸见老祖?” 二修心意相通,几乎同时伸手,将头上金冠一拍,那金冠冲出青光万道,要抵御玉猴的劈天钺,二修的法剑就同时祭出,要用那金罡合一之术,誓要让玉猴尝到厉害。 玉猴何等灵慧,暗道:“以我境界,怎能抵得住这金罡合一。” 身子一晃,现出三头六臂法身,六只手持定了五件法宝,分别是打魔鞭,生死镜,水火双珠,劈天钺。 不提元氏双修见到玉猴法身,皆是吃了一惊,那玉猴不等二修法剑祭得完备,就将那打魔鞭举起,向元雪雁打来,再将生死镜持定,对着雪鹤就是一晃。 雪雁乃是仙修之士,不惧这打魔鞭的破魔之能,但此鞭击下,就有三十岳之能,怎可轻敌?来不及金罡合一,只好先将一道金罡,去抵住这根打魔鞭。 那边雪鹤见生死镜照来,更是吃惊,就算这生死镜未必真能照出生死,可若是被那镜光动了心境神智,总是不妥。 也只好提起衣袖摭面,挡住了镜光。原来二修的法袍皆是佳宝,非寻常法袍可比。 玉猴忖道:“这二修虽是境界高过了我,可胸中杀气不足,那是缺了历练了,说不得,今日不需主人动手,亦可将这二修压制住了,也好传我这昊天第一侍将的美名。” 心中存了此志,立时将水火双珠祭出,双珠一碧一赤,却只管向雪雁一人打来,看来玉猴是想用这逐个击破之法,先压制住了一名修士再说。 场中诸修也瞧出了玉猴心思,心中皆暗道:“难不成这玉猴真的就能压制元氏双修?” 第1278章欲唤剑灵试初心 元氏二修见玉猴所用之宝皆是不俗,只因玉猴的境界弱了,才没将法宝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假以时日,玉猴境界增进,玉猴的五件法宝定能大放异彩。 这也是混沌宝物与寻常宝物的区别了,寻常宝物一旦炼成,其威能大致就固定下来,唯有性命交关的本命法宝,才会随着修士的境界威能增加。 玉猴的法宝虽非本命法宝,同样具备威能增益之性,可见极是难得。 二修唯一庆幸的,是在此刻逢着玉猴,若是等那玉猴修成极道之境,那定是一败涂地了。 而见玉猴水火双珠祭来,二修心中叫道:“幸好带得那件宝物。” 雪鹤就取出一宝来,乃是半月状的一件玉盘,玉盘刻有天干地支,各种符文。雪鹤持着玉盘在手,冲着那袭来的双珠晃了晃,叫道:“走!” 说来也奇,那水火双珠被这玉盘一晃,竟真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擦着二修的肩头飞了出去。 场外有识得此宝修士,口中低声叫道:“原来是大罗引宝盘!” 原承天亦是暗暗点头,那大罗引宝盘虽及不得自己的撼天铃,可落天下诸宝,但那大罗引宝盘只要算得精准,同样是可将法宝引去,也算是难得了。 原来修士立在天地间,必然有个位置,而修士将这位置占定之后,绝不可能再容他人同占了,同一件物事,绝不可能身处两个位置,此为当然之理。 那大罗引宝盘的妙处,就在于可算出修士所立的方位,并可稍加修改,至于那修改的方法,或是将时间略略错开,或是将空间稍稍移动,这就使得修士瞧起来虽是一动不动,可因时空略有偏移,对方的法宝又如何能打得着。 那大罗引宝盘所蕴法则,着实是极其深奥,场中修士虽多,可能够明悟者,却未必能超过三成了。 就算雪雁雪鹤,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那大罗引宝盘引走玉猴的水火双珠后,玉盘上已现裂缝,看来未必能用得着几次了。 玉猴平日在塔中试过那水火双珠的威能,知道这两件法宝十分厉害,寻常法宝一触便损,只当今日祭出二珠必有所获,哪知却被雪雁引开,不由得大为愕然。 那元氏二修毕竟是昊天九公子之一,见玉猴心境略动,又怎能放过,刹那间两柄法剑上的金罡已然合为一处,立时又消失不见了。 金罡合一的好处,并不在于提高了多大的威能,而是这金罡消失不见,让对手无迹可循,而等金罡再次出现时,离身子已是极近了,又如何能来得及防备? 原承天一直隐忍着不肯出手,便是存心想让玉猴立此大功,可他也深知玉猴吃亏在境界低微,如何能抵御这金罡合一之术,那可是连慕行云也不敢小瞧的元氏绝计。 他手中早就抹了道传字诀,若是瞧见玉猴不利,只需这传字诀一出,定能保玉猴周全。但他亦不忍瞧见玉猴遇挫,因此那法诀虽然早就掐在手中,也是迟迟不肯放出。 此时若是再不出手,玉猴岂不是危矣?正想将传字诀动用,哪知那玉猴身后的影子,忽的消失不见了。 人处在光亮之中,必定有影,那是天地阴阳之道,绝无可辩之处。但那三十六天罡变化中,却有一个妙法,就叫立地无影。 原来这是一种上乘的隐踪慝形之术,瞧见对手仍在原处,其实却早就移到他处去了,留在原处的,自然是至虚至空,又怎能无影? 也亏得原承天神识无双,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玉猴动用了立地无影之法,但元氏二修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怎能瞧出玉猴早就去了别处,那金罡忽的出现在玉猴面前,将玉猴打了个粉碎。 不过等玉猴身碎之后,元氏二修只瞧见一团青光散去,哪里有玉猴的骨骸碎片,这才知上了玉猴的当了。 二修既知上当,心中大叫不妙,就听得一声脆响,雪鹤手中的玉盘就被空中突现的打魔鞭打了个正着。 大罗引宝盘虽也算是逆天之宝,可毕竟只是玉制,又怎能禁得起打魔鞭的巨力,自然碎成了百八十块。 雪雁雪鹤倒也了得,虽见法宝被击碎了,仍是心中不乱,同时大喝一声,再将一道金罡自空中引将下来。 玉猴这时再想用立地无影的法术已是不及,纵想逃去,亦是不及,百忙中抬起头来,将一道天生的瞳光迎了上去。 这瞳光是天生之技,自然是心到法随,两道光撞到一处,刹时就是光芒大盛,那耀眼的光芒四散开来,谁又能瞧得清楚,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巨响。玉猴的身子微微动了动,随即安然无事,好在空中的金罡已然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身具神识,纵有强光耀目,也挡不得这道神识,因此瞧个清清楚楚。因那金罡来得过急,玉猴瞳光放出时,金罡离玉猴只有数尺了,故而金罡与瞳光引发出灵力波动,将玉猴的左肩撞了一下。 那玉猴是玉石为躯,远胜五金之物,自然是安然无事,但那金罡乃是两名极道之修的强大法力凝成,灵压袭体之后,玉猴本身动用真玄相抗,着实消耗不少。 如此算来,玉猴打碎了雪鹤的法宝,而自身被这金罡扫到,消耗了不少真玄,仍算是占了颇大的便宜。 而经这一番斗法,原承天对三修的实力已是洞若观火了。玉猴若是强撑下去,未必就斗不赢元氏二修,但大受伤损绝无可免。 只是自己若一直袖手,真让玉猴胜了元氏二修,那元氏颜面何存?元氏二修被自己击败,倒也有话可说,可被一名侍将击败了,又该情何以堪? 想到此处,心神微微一动,玉猴已然明白,面上不由得露出微笑来,原来原承天说的是:“今日可不能让你一人大出风头,也该留些给我才好。” 这句话已是肯定了玉猴的表现,玉猴心中怎能不喜。但原承天参战的真正目的,玉猴自然是不可能想得明白了,对玉猴这种天地之灵来说,那修士的颜面又是什么东西? 原承天便发一声清啸,手持无锋来到雪鹤近前,抬剑便是一刺。 这时原承天若是动用青毫神光,正是大好机会,想来元氏二修怎样也挡不住青毫神光一击,但上次斗法时,竟将胡不归引了出来,惹得原承天惊喜不已,恰好今日对手稍弱,岂不是正好可以再试无锋,试试这无锋剑灵的威能。 而元氏二修的金罡合一乃是祭施之法,正好用无锋这种杀伐之器去攻,定可使二修无所用其长了。 雪鹤见原承天亲自出手,怎敢大意,只是那原承天来的太快,想再用金罡定然是来不及了,百忙中法剑横摆,就想格开原承天的剑招。 而雪雁既见兄弟受袭,也急忙想过来助战,哪知手中法剑刚刚一动,玉猴已拦在面前,喝道:“想去助战,需得过我这一关。”劈天钺已然当头劈下。 雪雁只得先抬剑先应付玉猴这个凶神,那玉猴毕竟是三头六臂,法宝甚多,若不能小心应付,随时都会吃亏了。 这时原承天见雪鹤法剑横挡,瞧来简单,亦是仙兵妙式,其后暗藏无数变化,那无锋便不便再刺了。因此手腕轻抖,剑招已变,那无锋杀气森然,逼得雪鹤连退三步。 但这两招过后,那剑灵胡不归仍未现身,这让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胡不归上次苏醒之后,又像那白斗一样,再次昏睡过去。 于是心中将剑诀变幻了数种,倒要看看哪种剑诀能再次将胡不归唤醒,可一连试了数种,又动用了昊天真言,那胡不归仍是毫无反应。 这时原承天已将快雪鹤逼到金光处了。 原来原承天心中沉想,手中无锋变化万千,雪鹤如何能抵挡得住,就将雪鹤一步步从一中逼将下来,离那脚下金光也就只有数尺罢了。 原承天一直沉浸在试用剑诀的心境之中,雪鹤的处境浑没往心里去,这时瞧见快要雪鹤逼到金光之下,才想起仙会的法条来,心道:“若将他逼了出去,如何试出剑诀来?” 只好将无锋缓了缓,引那雪鹤来攻,就借着挡格雪鹤的空当,再试剑诀。 这也是原承天所会剑诀太多,屈指数来,这一番斗法,足足动用了十一种剑诀了,这一十种剑诀各不相同,也算是包罗万有,既然还是试不出,看来想唤醒胡不归,剑诀是用不上了。 虽是如此,原承天倒也不急,而冷眼去瞧玉猴与雪雁的斗法,双方倒也是旗鼓相当,玉猴于三十六天罡变化中,唯将金光纵地与立身无影修得最熟,而靠着两大变化,应该不会有失才是。 这时雪鹤的法剑如同潮水一般只管涌来,双方大斗剑诀,比上一场双方祭施法宝的情景大不相同,却也有另一番妙景。 原承天忖道:“当初收侍一为侍将,用的是老雕传的初心诀,那初心诀是心神相通的至高法诀,如何不来试一试?” 好在胡不归亦算是自己的弟子,且胡不归为炼这柄无锋,那是甘心弃了肉身,投身入剑的,这点初心极正,正与这初心诀暗合。 当下将初心诀悄然施展开来,同时用心神锁定剑中器灵。若是初心诀也唤不醒胡不归,便是原承天亦是无计可施了。 第1279章大乱将起恨无策 就在初心诀动的一刹那间,剑中器灵果然再次醒转,无锋剑上蓦的便现出两道冷电般的光芒。 雪鹤瞧见这两道奇光,心中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实可算得上是魂为之夺,脑中就是一片空白,哪里还有半点斗志。而在诸修瞧来,此光一出,雪鹤就是失魂落魄,身上的灵压若有若无,那是完全被压制了。 原承天轻轻道了声:“得罪。”就将无锋撤回,倒提此剑,负手瞧向雪雁与玉猴之争。 这时雪雁与玉猴越斗越急,但可以明显的瞧得出来,雪雁已是捉际见肘,实难与玉猴争锋。 这也是因元氏二修擅长祭宝,而杀伐之术略逊一筹,如今被原承天主侍二人瞧出破绽来,以其长而攻其短,元氏二修如何不败? 雪雁虽然几次想逃出圈子,动用祭宝来战,可玉猴五件法宝缠得他极紧,又哪里能逃得出去。 而当他的灵识探到原承天与雪鹤这边的情景时,不由的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兄弟二人,果然不是承天的对手。” 将身子急急一纵,玉猴这次却没有跟来,斗场上刹时就安静下来。 那边元老祖缓缓点了点头道:“果然是输了个干净,我观仙会极道之战,唯承天,步鸾,行云三人最强,三日后行云与承天一战,最让人期待不过。” 身边的令清禅轻声提醒道:“三日后应该是步鸾与承天一战,震于行云与承天之战,怕是要等到最后了。” 元老祖哈哈笑道:“若非清禅提醒,哪里能记得住。” 诸修皆是莞尔,元老祖虽不似其他老祖那般精明厉害,却是直心质朴,自有可喜之处。 而元老祖虽是缺了处事的才干,但其修为却是极强,未必就弱过苏璇枢了,或因其对修行专一精纯,这才使其无心世事罢了。 金袍修士将原承天的名字再标在法牌之上,今日三场斗法就算是有了结果。 等原承天与元氏二修各归阵营之后,苏璇枢于蓬庐上说道:“今日这两场斗法,各有巧妙不同,瞧得人心怀大畅。尤为难得者,是场上斗法诸修,皆恪守‘点到为止’之仙会法条,虽分胜负,不见杀伐,当为诸修楷模。” 姬老祖点头道:“苏老祖所言甚是,我昊天仙修界,近来杀伐过重,今日场上这点清风,若能散之九方,方是我昊天仙修界之大幸。” 苏璇枢道:“我初掌苏氏权柄,心中正存了扬善惩恶之想,只是世事多艰,还望诸位老祖多多协助才是。” 诸位老祖齐声道:“此为份内之事,何需多言。” 原承天听到苏璇枢道出“扬善惩恶”四字,心中不免叹息,这四字瞧来光明正大,自该人人奉行,但何为善,何为恶,却是大有讲究。难不成那些散修中的大能修士,便皆是恶人不成? 或许在苏璇枢心中,唯有仙族弟子,才算得上一个“善”字罢了,其余昊天修士,无非是祸乱之源。 只可惜苏璇枢权柄既重,他心中的善恶之分,就是昊天法则了,谁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刹时诸修散去,原承天随着诸修回到姬驿,半个时辰之后,就听闻姬老祖派人召唤,便来到姬驿内堂听旨。 此刻内堂中唯有姬老祖一人,见到原承天便道:“世尊,令清禅于城外等候我等,仍是上次那个所在,想来是有急事相告,世尊可否随我走一遭。” 原承天道:“清禅有事,自然是要去的。” 姬老祖道:“既如此,承天有传送之法,可先行一步,在下稍候便至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让金偶出了青龙塔,传字诀一出,原承天立时就在数千里外了。 那姬老祖的内堂所在,谁敢擅闯,因此金偶留在这里,最是安全不过了。 原承天身子在空中停下后,用神识一探,前方不远处果然立着一座竹楼,正是令清禅的空间法宝,他来到楼前时,令清禅早在那里等候了。 不等二修坐定,姬老祖也赶到了,三修就于楼中院里坐下,令清禅将手一拍,那竹楼自然是隐没不见,就算是大罗全仙路过此处,也是未必能瞧得见了。 姬老祖道:“清禅急急急唤我与世尊前来,却不知是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令清禅愁眉不展,缓缓的道:“前者我奉世尊法旨,去劝退散修诸位大能,虽是软硬兼施,用尽了手段,也不过劝去了数千人罢了,于苏城数十万众相比,可谓是九牛一毛。” 原承天道:“清禅何必自责若此,那苏璇枢也只会诛杀散修中的极道修士罢了,难不成那些境界低微之士,苏璇枢也不肯放过吗?数千散修之中,若有数百极道之修,也算是功劳不小。” 令清禅道:“我座下弟子劝退的这数千修士中,的确有极道境界三百,皆算是散修中的精华。只可惜虽去了数千,却来了数万,这情景让人好不担忧。” 原承天道:“怎的来了数万?” 令清禅道:“世尊,那散修大能遭受仙族诛杀的消敌传了出去,试问昊天九方散修如何能甘心,因此那些本来不问俗世的散修之士激于义愤,也是纷纷赶到了,因此现在苏城之中,散修愈发的多了起来,且是群情激愤,那仙乱大劫,只怕绝难消饵了。” 姬老祖叹道:“仙族弟子的人数虽少,却怎是散修可敌,昊天九方散修,着实是不知死活了。” 令清禅道:“姬兄,你有所不知,苏璇枢既大动干戈,散修明知绝了上进之阶,那是死路一条了,那是乱也是死,不乱亦是死,自然是要拼死一搏了,且人群聚集到一处,那必然是身不由已,就算想退避自保,亦是不能。” 原承天暗暗点头,姬老祖与令清禅虽同为仙族老祖,但天一神宫隐忍万年,方有今日成果,最知散修的心思,姬氏却在昊天仙族中多年,怎知散修的痛楚。 他问道:“既是仙乱难免,却不知这仙乱会从何时起,又会是怎样的乱法?” 令清禅道:“如今苏城之中仙族弟子云集,且苏城又是苏氏的地盘,城中不知设了多少机关,散修也知道是乱不得的,但一旦仙会结束,诸族各回本方时,那仙乱必起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散修之士是要在半途截杀仙族弟子了。” 令清禅道:“正是。” 原承天心中明白,散修若是动用逐个击破之法,以散修之数之众,仙族弟子就算实力强横,也必定会有伤损,那散修就算是以一百个拼一个,也是消耗得起了。 且不论双方谁会占得便宜,只知道仙乱一起,那散修的性命就会如同草芥一般,实不知会损伤多少。原承天如何能坐视? 但因苏璇枢抢先一步,先诛杀了散修中多位领袖,那散仙会就成了无头之鸟,就算想去劝服,也不知从何做起,以天一神宫庞大的人力,也只是劝退了数千人罢了。 因此这场仙乱,那只能是眼睁睁的瞧着,竟是胸无一策了。 只恨自己境界低微,名声不彰,座下更无强大实力,哪里能对这场仙乱起到半丝影响? 自己以前只顾着自家修行,可就算是修成大罗金仙,又能救得几人?正所谓独行快,众行远,日后自己不光是要苦修天道,亦要慢慢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来,否则实难与天下争衡。 至于天一神宫与姬氏弟子,虽然亦算是自己的势力,但其中却有极大的变数。 天一神宫弟子虽众,却是良莠不齐,令清禅亦未必能完全掌控,而姬氏弟子若遇着散修仙乱,为了自家性命计,也定然不会听从姬老祖约束的,那是世人求生的本性,勉强不得的。 因此若遇到寻常事体,天一神宫与姬氏足可依靠,可若是遇着仙乱这种大事,两族弟子各有盘算,怎能随意御使的? 三人在竹楼中商议多时,竟无一策,那仙乱好比是燎原之火,三修手中却无滴水泽国,又怎能扑得灭? 原承天道:“以目前局势看来,还盼两位尽力约束座下弟子,独善其身,不与散修冲突了,至于其他仙族,则是鞭长莫及。” 令清禅道:“其他仙族老祖,对这苏城中的局势变化,定然是有所觉察,想来为了避免座下弟子损伤,也会尽力避开城外散修,只是散修毕竟势众,又哪里能完全避得开。” 姬老祖道:“除了散修仙乱之外,百族与仙族抗争多年,怎能错失这大好良机,必定是趁势而起了,散修中虽无大能之士,百族中的大能却是不少。到时仙乱一起,着实令人不敢想像。” 令清禅亦叹道:“姬兄之言极是了,散修虽众,倒也易于抵御,可若其中混杂着百族修士,那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原承天思忖片刻,缓缓道:“在下倒有一策,或可令百族自顾不暇,使得来日的仙乱之中,少一些变数。” 令清禅与姬老祖正为百族修士头痛,听到此言皆是大喜,忙道:“世尊速速讲来。” 第1280章胸中或藏百万兵 原承天道:“但请清禅下一道法旨,令神宫弟子前出西土,沿途需大作声势,只说百族落伽山空虚,可一攻而破。只是有一条需得谨记,神宫初列仙族,宫中弟子只怕立功心切,真个儿要去落伽山与百族厮杀,因此清禅法旨之中,需得说个明白,此为虚张声势,不可冒进。” 令清禅大喜道:“世尊之策妙极。兵行诡道,世尊得之矣。” 原承天又道:“慕氏与西土离得最近,若是没有动静,那神宫弟子去的再多,只怕也会令人心疑。此番返城之后,在下会请慕行云说项,令慕氏亦派一枝奇兵,与神宫遥相呼应,以坚百族之心,以为仙族弟子有大举来功之志。” 姬老祖拍手笑道:“苏氏本在西土附近伏了一队人马,以观百族动向,神宫与慕氏的动静如果大一些,不怕苏氏不来配合。” 原承天道:“若能惊动苏氏的这队人马,那百族定然不敢轻举妄动了,那百族也就只能派些寻常弟子,去鼓动昊天散修罢了,虽是亦令人头痛,但只需百族大能不出,对仙族弟子也就不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令清禅道:“事不宜迟,在下这就拟一道法旨,令神宫弟子择精明强干之士,向西土进发,北原与西土隔得甚远。此时不加紧行动起来,可就来不及了。” 原承天沉吟道:“神宫和慕氏弟子就算急急行动起来,也需时日,就怕这段时间百族已派出弟子混进散修中去了。看来在下还需请北原清流先将那传言散出去才好,清流之间讯息来往极是方便,且昊天九土皆有清流之士,只需半日,那消息就可四处传开了,不怕百族不知。” 令清禅哈哈笑道:“妙极,妙极。世尊胸藏百万兵,果非我等可及。” 当下就拟法旨一道,传予神宫弟子。 只是天一神宫虽是大能如云,其传讯的手段却不如清流,甚至连姬氏的周族也比神宫强些。昊天仙族各有绝技,又怎能样样皆精?唯有苏氏方可称得上神通无敌,于每样法术上,皆有绝技在族。 姬老祖见原承天一番安排,却不曾动用姬氏一兵一卒,他知道这是因为姬氏离西土太远,且辅族大能修士,大多已来到苏城,其他弟子守土之任极重,自然是无法调遣了。 虽是如此,心中毕竟难安,便道:“姬氏与苏氏亦算是同出一脉,向来交情不俗,此次返城之后,姬某便去求见苏老祖,极言百族威胁,想来苏氏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再请清流弟子大肆张扬起来,百族定然是裹足不前了。” 原承天喜道:“若是能多管齐下,自是妙极。” 令清禅与姬老祖相视一笑,心中皆是喜极,二人修本以为原承天只是得天独厚,玄承修为出类拔萃而已,哪知原承天于这御众之术,亦是精通,实有号令天下之材。 想那世间修士,就算是千万年难见的大能之士,也必然是此强彼弱,可是原承天于仙修世间诸术诸法,竟然是无一不知,无一不精,若非世尊主魂,焉有这样的才干神通。心中跟随原承天之意自然是坚不可摧了。 当下三修出了竹楼,就原承天之计行事。 原承天动用传字诀,却是第一个回到苏城姬驿,随后马不停蹄,就去慕驿拜访慕行云。 来到慕驿之后,这边通报上去,只过了片刻工夫,就听到脚步声响,原来是慕行云亲自来迎了。 原承天瞧见慕行云含笑迎来,也上前揖手,二人一路寒喧,便来到慕行云的静室之中。 说来此番与慕行云说项,亦是一番考验,慕行云对散修的看法,与自己大相径庭,亦如苏璇枢一般,视天下散修如刍狗一般,而其性情高傲,若直言散修仙乱之危,只怕慕行云定然是浑不在意了。 因此若想打动慕行云,说服慕氏出兵西土,着些有些难处。 二修在静室中坐定之后,慕行云笑道:“承天此来,行云好不喜欢,想来定有一番指教了。” 原承天肃容道:“实有一事相求。” 他知道慕行云虽是性傲,却与朋友间的情谊瞧得极重,只需用了这个“求”字,不怕慕行云不允。而此举虽有欺人之意,但为了诸多仙族弟子以及万千散修的性命,也只得从权了。 慕行云果然亦是收敛了笑容,道:“承天但有所请,行云无有不从。”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承天与昊天清流颇有往来,而清流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因此打听得实,那百族弟子欲在仙会之后,于路上拦阻仙族弟子,且会趁机鼓动昊天散修发动仙乱,以求混水摸鱼,此事不可不防。” 他将百族之事突于前,而将散修仙乱置于后,其中言语拿捏,亦是前重后轻,在慕行云听来,也只当是百族的阴谋了。 慕行云道:“百族于仙会之前,就曾于路上拦截仙族弟子,此番故计重施,倒也不出意料,却不知我慕氏弟子又能做得什么?承天也应该知道,我慕氏于十大仙族之中,着实算不上人多势众。” 原承天道:“百族势力,非一族可当,承天又是何人,怎敢令慕氏弟子独抗百族?实因受令老祖与姬老祖之托,这才前来相商。” 就将令清禅已下了法旨,令天一神宫弟子前出西土,大张声势,只做疑兵,又有姬老祖亲赴苏府,要向西土添兵一事,也不隐瞒,都是如实说来。 慕行云道:“这么说来,我慕氏也应当出一枝疑兵,与天一神宫遥相呼应,才能坐实百族心里之疑了。此事乃我仙族弟子本份,又何消承天亲自上门说项。” 当下就立起身来,笑道:“本欲与承天促膝长谈,奈何事态紧急,行云这就要去找老祖商议此事,着实不便相陪了,承天莫怪,莫怪。” 原承天道:“正事要紧,你我之间又何必客套。” 慕行云这才与原承天急急出了静室,二人就在院中分了手,慕行云自是匆匆去寻慕天凡,原承天则由一位慕氏弟子相陪送出府去。 原承天离了慕府,刚刚转到一个巷道处,忽见远处人影闪动,急急从路口闪了过去,身影瞧来极是熟悉。而其后脚步声急,或有十余人紧紧追来。 原来仙会斗法结束之后,苏氏仍会将禁制重设起来,以防苏城中的修士闹事,原承天有破禁旗在身,神识动用无碍,稍稍一探,便知其因,原在刚才第一个掠过去的,正是千衣雪,身后紧追着的,则是十余名散修之士。个个手持刀剑,气势汹汹。 原承天心道:“不想却遇着此事,如何能够不管。” 一步掠到路口处,正抢在散修队伍之中,左边的几名散修,正仗剑向千衣雪追去,右边的散修,则是向自己冲了过来。 当下就有两名修士不分青白皂白,将手中刀剑向原承天当头劈来,口中叫道:“哪里来的修士,莫要阻路。” 原承天叹道:“倒也凶蛮的紧。”随手夺了一刀一剑,只是轻轻一送,后面那些散修如何能挡得住,立时倒了一大片。 瞧见这些散修之士如此凶蛮无理,也难怪仙族弟子瞧他们不起了,说起来仙族弟子因有家规约束,心中反倒存些天道仁慈,散修自在逍遥,只凭已意修行,其生存环境又是艰辛无比,心中唯知生存,哪知天道,因此却也怪不得他们。 原承天的心情因此好生复杂,散修固然要救,但更需教化才是,否则就算是天下的仙修资源极其丰富,一众散修凭着私心,仍是会强夺强占,天下的祸乱之源仍然是无法消解了。 他出手阻住了身后这些散修后,也不回头,就向千衣雪追去。前面的散修见他追赶甚急,就有人停了下来,挥动手中刀剑来袭。原承天也不动手,只将体内的一丝灵压散发出去,诸修触到这丝灵压,立时就是东倒西歪了。 散修中有人认出原承天的相貌,忙叫道:“是原承天,此人可万万惹不得。” 散修听到此言,这才着慌起来,发一声喝,立时散得干干净净了。 这时前面的千衣雪也停了下来,见是原承天到了,欢喜之极,只是面上的笑容犹在,却露出委屈的神情,两行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 原承天柔声道:“却是受了怎样的委屈,那些修士为何追你?” 千衣雪忙用衣袖拭了泪水,愤愤的道:“也不知怎的,这些修士只来缠我,我原想悄悄出城去,离了苏城这个是非之地,哪知城外早就伏了许多修士,专要拿我,只得转回城来,还是被一众散修纠缠不休。”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刚才那几名修士的气息,我倒还记得,应该是参与过地府血战的。看来这些修士不肯放过你,定与顾氏有关了。” 千衣雪道:“是不是与顾氏有关,我也弄不明白,不过这些人口口声声,让我交出什么符誓。” 原承天这才恍然,道:“看来顾三先前定是逼他们立了符誓,这倒也符合顾氏的手段,你与顾三走的甚近,他们定是以为,那些符誓,是在你身上了。” 千衣雪叫苦道:“我哪里有什么符誓,如此被他们苦苦纠缠,何时是个了局?” 原承天笑道:“若想寻到顾三的符誓,倒也不难。” 第1281章谁能对此不乱心 千衣雪道:“便知你灵慧无双,什么事也难不倒你。有何妙策,原兄还请不吝赐教。” 原承天却顾左右而言他,微笑道:“看来你并不曾去找过顾龙婉。” 千衣雪听到顾龙婉的名字,身子一缩,目光好不凄楚,随即提高了声音,道:“原兄,你提起此人作甚。” 原承天怎不知顾龙婉是千衣雪心中极痛之处,仍是不依不饶,道:“你好歹也修行百年,也该明白,那世间诸多情关若不堪破,又怎有大进,就算你今生不见此人,也瞒不过你自己,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更何况,顾三的秘密,也唯有她一人知情。” 千衣雪紧咬樱唇,一字字道:“我便是被人打得魂消魄散,我也绝不见她。” 原承天道:“这又是为何?那顾龙婉为救你性命,不惜自尽。可见她心中,你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千衣雪冷笑道:“她昔日弃我而不顾,那是因有顾三在侧,我也就不与她计较了,可如今顾三已死,她为何还不来寻我?我被那散修追杀之时,她又在何处?承天,你莫要忘了,她是顾家人,那顾家人又有哪一个不是铁石心肠。”说到这里,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起来。 原承天知道千衣雪身世悲苦,可性子却极是倔强,这番放声痛哭,一舒胸中苦闷,一生未必就有几回。今日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原承天并不相劝,只等她哭声渐止,才缓缓道:“雪儿,我希望你明白,一个人若是愿为他人牺牲性命,那就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世人行事皆有立场,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你若不能易地而处,又怎知他人的苦衷。因此无论遇着何事,还是莫要轻易定论才是。” 千衣雪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所说的道理,我心中皆是明白的,可是今日轮到自己,却怎样也破不得心中关节,看来我终是修行不够了。” 原承天便道:“锦帕千堆雪,百年无梦悲,家恨不能报,此身怎能回。这是顾三临死前所说的四字话,想来其中定有深意,我想世间唯有顾龙婉方能明白了。” 千衣雪用力顿首,道:“不错,那顾三临死之前,再三求恳我记住这句话,而他后来对我,也不算太坏,倒像是要刻意栽培我一般,实不知,实不知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承天道:“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最终的选择仍是在你手中,你只需执心如一,又有何妨。” 千衣雪不由的破泣为笑,道:“今日若非遇着原道友,千衣雪便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罢了。”就向原承天郑重一揖,转身便去了。 原承天回到姬驿之后,姬老祖亦已回来,瞧其面色,便知道事情已然办妥了。 原来那苏璇枢得了姬老祖传来的讯息,亦不敢大意,那散修仙乱不过是癣芥之患,百族才算得上是心腹大敌。当下苏璇枢就传下法旨,也不动用苏氏嫡系弟子,只从各处苏氏辅族中,抽调得力修士,前往西土助战。 这时原承天亦得到两名清流修士的回讯,告知已将讯息传回北原元寂禅师处,想来半日之内,昊天九方的清流之士就会行动起来,将仙族此次向西土运兵,说成是要趁百族空虚,直捣落伽山,一举解决这个心腹大敌。 一时间西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这番谋划究竟效果如何,还需再等数日,方见回讯。 此时原承天则迎来自己在仙会中的第四场斗法。 今日仙会之战,乃是姬杨,慕元。这其中的姬杨之战,自然是牵动人心,上一场杨步鸾虽被诸多老祖常负,但从场面上来看,杨步鸾与慕行云着实是旗鼓相当。 而修士之间斗法,向来是变化万千,更存有相生相克之理,杨步鸾胜不得慕行云,不见得就定会输给原承天,何况原承天与慕行云亦未曾一战。因此今日原杨斗法,不到最后时刻,那是谁也无法判断了。 而对原承天来说,今日之战的胜负倒是次要,反倒刀君与魔晋南之战,才是他最为关切的。刀君需立十大功劳,才能弃杨氏而去,今日是否应该成全? 但若是成全了刀君,岂不是让魔晋南心冷?因此思来想去,索性不去理会,刀君与魔晋南之争,只看二女本身的修为罢了,自己将杨步鸾好好应付便是了。 就在临战之前,原承天一探魔晋南心神,却惊奇的发现,魔晋南难得的心静如水,便知道魔晋南将此战瞧得极重了。 这也让原承天心中生出期盼来,刀君与魔晋南之争,最后却是怎样的结果? 金袍修士令旗挥动之后,原承天与杨步鸾双双来到斗场,与蓬庐上老祖叙礼罢,苏璇枢笑道:“今日之战,想来定是一番龙争虎斗了,不如先将琉缡盏祭起,也好护得此城周全。” 诸位老祖皆笑道:“苏兄实有先见之明,那琉璃盏果然还是先祭起的好。” 当下就请出琉璃神女来,从袖中祭出此盏,将场中罩定。 杨步鸾瞧向原承天时,笑容可可,道:“原道友,诸位老祖对我二人期望甚殷,还盼原兄莫要藏拙才是。” 原承天正色道:“杨道友神通惊人,在下便是竭尽全力,亦未必能占得便宜,又怎敢藏插。” 杨步鸾亦肃容道:“既是如此,你我各施绝学,定要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此言说罢,便断喝一声,身后黄影闪动,刀君已出。 诸修见杨步鸾上前就唤出性灵之宝来,皆是大奇,凝目瞧去,那刀君柳眉倒竖,杀气冲天,却是一言不发,将身一纵,就向原承天合身扑来。 原承天与刀君虽不曾立下立侍誓约,可朝夕相处,可谓是情同父女,那刀君又是藏不住心事的,因此只需向面上一瞧,便知刀君喜与怒了。 而瞧刀君今日神色,实是大为可疑。 就在刀君现身的一刹那,杨步鸾道:“好教原兄得知,今日我与这件性灵之宝已立下大誓,此战若不能胜,杨某将回府面壁三十年,刀君亦将锁了刀体,永不施用了。” 原承天惊道:“永不施用!杨兄何必如此?” 杨步鸾嘿嘿冷笑道:“若不是立下如此重誓,怎能显得出杨某对此战的重视。” 说话之间,刀君早到,魔晋南一声断喝,亦从塔中抢出,却是不避不让,直直向刀君撞来。竟是要与刀君大斗刀体了。 说时迟,那时快,二女于空中就撞到一处,就见火花四贱,青黄两道光芒一阵乱散,其后则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也亏得苏璇枢早将琉璃盏布下,否则这声巨响传出,只怕那苏城再坚固,也会被震塌无疑。 饶是如此,那琉璃盏也是被震得晃了又晃,两具刀体撞击引出的灵压,着实是非同小可。 魔晋南大叫道:“好痛快,刀君姐姐,今日晋南定要胜你。” 刀君亦叫道:“刀君出战,从不让人,晋南,你今日亦要施尽手段,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大修为。” 二女说话之间,各自祭出金罡,魔刀诀,空中杀气纵横,响声震天,果然是惊天动地的一场大厮杀。 原承天心中道:“杨氏明知我与刀君情厚,却迫得刀君立誓,以乱我心,看来杨氏对此战已是誓在必得了。” 这时杨步鸾手中法剑遥遥向原承天胸前点来,那是大化神功的爆云千里之术,亦是十分厉害。 原承天心中记挂着刀君,只到胸前已现出三朵青云,才将域字真言急急抹出,将那三朵青云尽数收在域中,任他的爆云千里也好,万里也罢,被这域字真言罩来,便是毫无用处。 杨步鸾面色微变,暗忖道:“那慕行云虽强,其手段不会超出七月心刀,而这原承天玄承深厚之极,倒像是样样皆精。凡俗有云‘君子不器’,原承天实当此称。” 前一场与慕行云斗法,那慕行云初时虽是处处被动,可一旦动用七月心刀,自己可就处处所制了,看来今日之战,需得处处抢攻才是,此之谓打人不过先下手。而原承天此刻心神不宁,若是错过这大好时机,岂不是终身之憾。 见原承天收了三朵青云,杨步鸾再施手段,于法剑中再幻出一道半圆的弧光来,向原承天斜斜一劈。 此弧光初现之时,原承天神识已知,那弧光中暗藏强大法则,其光幽远深邃,绝非寻常法术可敌。 因此原承天便将太一弱水祭出,对手的法术再强,想来此宝亦能抵得住了。 哪知那弱水形成的水幕刚则形成,却被那弧光一闪,就被收了去。 原承天此惊非同小可,太一弱水可是至御之物,又怎能被轻易收去,难不成这杨氏的大化神功,已是强大如斯? 就在他心中震惊之刻,杨步鸾大笑道:“原道友,今日之战,你怕是讨不得半点便宜,何不快快认输。” 弧光再次劈来,却不知原承天如何应对了。 第1282章心沉九渊意如麻 原承天心神恍然,竟伸出左臂向上迎去,盏外诸修瞧见原承天这般情形,皆是惊乎不已,那杨步鸾的大化神功何等厉害,原承天伸臂挡格,岂不是自取灭亡? 弧光割下,嗤声大作,原承天左臂的法袍已被切去一角,但那弧光却不曾直斩而下,而是将原承天身子一撞,撞出了七八尺远去。 原来原承天的左臂乃是雪芽神臂,玄感极强,此臂若是受袭,法像立时便遁出护体,其势快不可当。若是原承天肉身其他部分受袭,法像应变之速,恐怕就不可能这么快捷了。 那遁出的法像正是玄武,此法像以背甲挡住弧光一割之后,将蛇尾展开,向杨步鸾拦腰扫来。 杨步鸾哈哈大笑道:“原道友竟出法像御我,步鸾何等之幸。” 法剑划了个半圆,四周潜流暗生,玄武深知这潜能的厉害,竟不强行硬扫过去,只得急急收回蛇尾来。 便听得原承天一声厉喝道:“玄武速退!”将身一抖,把玄武法像收了回去。 刚才原承天虽心念刀君,又惊心于弱水被收了去,这才致使心神恍然。可其神识毕竟不失,而神识此刻已然探出,那太一弱水并不曾被弧光收了去,而是被弧光掩在潜流之时,只是一时瞧不见罢了。 杨步鸾此刻所用,乃是第二道弧光,只是那大化神功端的是玄奥异常,便施诈术,亦是无形无迹,这才令原承天上了大当。 原承天受此小挫,心中不由叹息一声,自己对刀君看来是关心则乱了,那刀君若失了刀体,必然是就此泯然,原承天怎不心痛。好比是父亲瞧见子女前程前尽弃,那心中滋味可不比自身千刀王剐还要难受百倍? 此刻的原承天,总算体会到顾龙婉在千衣雪面前自尽的感受了。 但自己本答应了九珑,要努力达成双修之盟,那盟誓言犹在耳,再历千年万年,也是抹消不得。若是输了此阵,贻笑天下,又将置九珑于何地。 原承天此刻就觉得,那心神好似被撕裂了一般,一边是刀君,另一边则是九珑,两边孰轻孰重,又如何能分得清楚? 这时杨步鸾再将法剑祭来,那大化神功果然是包罗万有,法剑动处,空中隐现雷声,此为大化惊雷,乃是大化神功中威能最强的一式。 原承天听到雷声,心中剧震,一时身不由已,就将紫罗天雷诀施发出来。 那大化神功虽是厉害,终究比紫罗心法弱了一筹,因此紫罗天雷诀虽是所发,却是先至,一道巨大的紫雷自空中落下,先将那大化惊雷扫荡一空,其势也只是略略衰减罢了,仍向那杨步鸾击去。 杨步鸾叫道:“来得好!”手中法剑挥动,潜能暗生,终将这道紫罗天雷化去了。 原承天心中叫道:“今日便是要输,也该让世人瞧瞧,我原承天岂是那无能之辈。” 原来他心中终于下了决定,自家名声受损又有何妨,又怎能将刀君埋没了?至于九珑那里,以九珑的灵慧,万事总好解释,只因九珑若与刀君一比,那刀君年岁虽长,却仍是个孩子罢了。又怎及得九珑晓谕世情,明达万事。 只是心中虽存了必输之念,那手中法术却不肯轻饶了杨步鸾,大不了将诸般法术用尽之后,再来认输就是。 随手再发一道紫罗天雷,那杨步鸾虽是努力挥剑化解,神色已有些勉强了,原承天冷哼一声,将无界之剑祭了出来,手中法诀一抹,正是一道“斩”字真言。 那斩字诀所施展的,乃是一道剑气,虽是至虚之物,却是无坚不摧,更难得的是此诀速度极快,定可让杨步鸾防不胜防。 果然那斩字诀斩下之后,杨步鸾已不敢硬接,急急施展杨氏步法,身子便退了数十丈。 幸好这是在琉璃盏中,就算杨步鸾一退千里,在诸修看来,仍是身在斗场之上。杨步鸾也可借此掩去一丝尴尬。 别说杨步鸾只是退了数十丈,就算是退了百里千里,原承天此刻心中气苦,那也是绝不肯相让的了。 因此于斩字诀之后,就从青鸟那里借来一点冰焰,凝成一团斗大的火球,向那杨步鸾迎面袭来。 杨步鸾虽是惊魂未定,见到原承天动用火术,亦不由笑道:“原道友莫非技穷了,怎的便用火术。” 那凝火为球着实是灵修境界喜用之术,以原承天的仙修境界,动用此术迎敌,若不是存了轻敌之心,就是黔驴技穷了。 杨步鸾再次挥动法剑,正想将这团火球随手化去了,哪知那火焰本是青莲冰焰凝成,怎是寻常火焰可比,法剑触到这团冰焰之后,刹时就有半截化为乌有了。 原承天再次冷笑连连,手中法诀挥动,原来是动用了一招明字诀。 这个明字诀自从修成之后,原承天向来极少动用,此刻要在诸修面前大展才学,这才化腐朽为神奇,要动用这寻常不过的火术,来克杨步鸾这位昊天极道名士。 就见那明字诀一出,火球蓦的缩成一团,只有指尖大小罢了,可这火球去势极快,就向杨步鸾的胸中打去。 那杨步鸾手中已然损了法剑,又该如何抵御,更何况这点火球初成之时,杨步鸾的灵识已探出这火球暗蕴强大的法则之力,虽及不得三大神火,却在那四大灵焰之上了,普天之下,居然再也找不出第二团火焰来与此相似。 杨步鸾无可奈何,只得口中断喝一声,将体内一粒法身之宝祭出,此宝乃是一粒舍利,色泽银白,足见杨步鸾这件法宝身之亦不寻常。 就见那舍利与火球一触,“轰”的一声,两物同时化成一道青烟而去。这便是说,原承天以一道火焰,竟破去了杨步鸾的法身之宝。 杨步鸾见法身之宝受损,自是大惊失色,身后青光一闪,显出本体法像来。这法像亦持法剑一口,口中念念有词,空中便是青云乱闪,雷电交加,这是将大化神功施展到极处了。 原承天口中曼声长吟道:“法像自心出,心灰法皆无。”随着这十个字道出,杨步鸾忽觉心中一动,那法像的身子就是一阵摇晃,空中的青云雷电刹时全消。 杨步鸾大惊失色,道:“道友此术何名?” 原承天淡淡的道:“杨兄莫非连乱心诀亦不识吗?” 别说杨步鸾,就算是场外诸修听到“乱心诀”三字,也是耸然动容。 那乱心诀的名字虽久在昊天流传,可修成者又有几人?但此术的大名,足可与林氏分流术,慕氏七月心刀齐名,亦是当初昊天仙族的有名神通。 原承天乱心诀一出,杨步鸾自是心境大乱,又如何能御控得了自身法像,其身后法像摇晃了数次之后,终告消失不见。 杨步鸾此刻法剑已损,法身之宝被毁,法像又被逼出,几无防御之能了。他不由咬了咬牙,向原承天传音道:“原道友,你真的要让刀君永锁刀体,前程尽丧吗?” 原承天身躯剧震,于空中倒退数十丈,心中叫道:“不好,刚才攻势过猛,就算再来认输,只怕诸位老祖也不肯了,这可如何是好。”心中暗悔不矣。 忍不住就向刀君瞧去,那刀君的目光亦是痴痴瞧来,原承天瞧见刀君神色,心中更是悔恨之极。只怨自己心境修行不足,可不就误了刀君终身? 那刀君的目光凄楚之极,让人如何忍瞧?忽听得刀君笑道:“晋南,今日一战,好不痛快。我等性灵之宝,要紧的就是这刀体了,干脆你我就弃了花样,只斗刀体如何。” 魔晋南刚才与刀君连番大斗,十式魔刀式,以及刀体虚实变幻之法几乎用了个遍,却不曾占到丝毫便宜。此刻再看刀君,仍是黄衫飘飘,刀气完足,但自己的一身黑衫,己是绽出数道裂缝来。 看来刀君终究是略胜自己一筹了。 但刀君既然出言挑战,魔晋南怎会认输,亦是笑道:“姐姐既有所求,晋南怎敢不依。” 刀君笑道:“好妹子,你若是胜了我,日后那昊天性灵之宝,你就是天下第一。” 魔晋南摇头道:“晋南终究不如姐姐。” 刀君厉声号道:“我等性灵之宝,只需主人不曾认输,自当勇往直进,便是身碎魂灭,也不能后退半步。” 魔晋南娇躯剧颤,不由得亦喝道:“身碎魂灭,不退半步。” 刀君大喝一声,再次祭起刀体,向魔晋南撞去,那魔晋南果然不肯退避半步,亦是紧咬牙关,合身而刀君扑来。 二女这次大斗刀体,实与刚才不同,刚才虽然亦是强杀硬拼,可二女皆有护体的手段,此刻只来比拼刀体,将那些手段统统不用,二女只需触到,那便是胜负立分。 就听得空中再次传来一声轰天巨响,汇成一道强大之极的声波,这声波听来好不刺耳,便是盏外人亦是禁受不得了。 而立在蓬庐上的琉璃神女忽的花容失色,身上衣衫尽裂,与此同时,场中的琉璃盏亦是裂成三块了。 再瞧场中央,那二女相撞激起的强烈光芒持久不散,直到十几息之后,光芒才终于慢慢黯淡下来,显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是魔晋南。 就听魔晋南叫道:“主人,刀君刀体皆碎,这可如何是好!”其声惊惶之极。 第1283章刀魂散尽怎可复 原承天听到魔晋南这话,心中之痛无以复加,更心痛的是,刚才二女刀体相撞之时,激起的杀气已将琉璃盏震裂,因此刀君的刀魂就此遁了出去,那刀魂一旦散之四方,若想重新凝聚可就千难万难了。 原承天强忍心中剧痛,脚步黄氏凌虚步法展开,就来到琉璃盏边缘,同时将一缕神识锁定了刀君的刀魂。却探出那刀魂共分七缕,这是要重返七界了。 魔晋南大叫道:“姐姐!”早就遁出斗场,去追刀魂去了。 原承天正想一步透出琉璃盏,哪知杨步鸾亦已抢到,手中半截法剑仍是不依不饶,再向原承天点来。 原承天自转世重修以来,从不曾像今日这般怒火中烧,他冷冷的道:“今日若要饶你,天地如何能饶得了我。” 心神动处,无界之剑立时激发出一道青光,正是那昊天三大神光之一,青毫神光。 原承天一直不肯动用青毫神光,便是担心此光实在厉害,自己也尚未修成收发自如之境,生怕此光一出,就将对手打了个身碎魂灭。可此刻心如刀绞,杀气盈胸,哪里还识得“慈悲”二字。 那青光轰的一声,就将杨步鸾完全罩住了,此刻杨步鸾法像,法身之宝皆失,又怎能挡得住这道神光。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探来一只大手,平空将杨步鸾摄了去。诸修抬头去瞧,那出手的赫然是杨氏老祖。 那道青毫神光仍是直直落下,将四神旗凝成的金光也打穿了一个大洞,仍是向苏城数百万仙凡之众垂降。 蓬庐上的老祖皆是大惊,这其中以令清禅,苏璇枢和元老祖反应最快,三位老祖同时各出一宝,来挡这道神光。 其他几位老祖的反应略慢了半拍,等瞧见是苏元令三位老祖同时出手,想来定能挡住原承天的青毫神光了,因此便停下手来。 那令清禅所用之宝,乃是一顶金冠,这金冠后发先至,已挡住了青毫神光垂落之势。 元老祖所用的,则是一柄白纸伞,此伞大放白光,将苏城完全笼罩其中,以保城中诸多仙凡性命。 不过不等那青毫神光照到金冠和白纸伞上,已被苏璇枢的一道法诀消散的干干净净。这法诀原承天瞧得分明,乃是剑文之用,却比原承天高明许多了。 就因为这么阻了一祖,刀君的七道碎魂已遁出数千里了,琉璃盏外几名杨氏修士本来拦下刀魂,却因那刀魂去的太快,虽是追出了千里开外,却离那刀魂越来越远,只好怅然而归返。 杨老祖眉头一皱,正想离座而起,去追刀君刀魂,那刀魂去的再快,又怎能快得过杨老祖的神通。刀君此战虽是碎了刀体,可只需刀魂在手,慢慢培养,仍是可以重复旧观。 哪知杨老祖身子刚动,姬老祖抢先一步,拦在他的面前,淡淡的道:“杨道友,弟子斗法,我等岂可相助,杨道友今日可是坏了规矩。” 杨老祖冷冷的道:“此战自然算我杨氏输了,在下怎会抵赖。” 姬老祖笑道:“此战步鸾本就是输了,怕也抵赖不得,但杨道友违逆仙会法条,只怕并非‘认输’二字可以搪塞的。”说到这里,就向苏璇枢瞧来。 苏璇枢点头道:“杨道友既犯仙会法条,责其不可再上蓬庐观战,以儆效尤。另请杨道友随执事弟子,入苏城禁制之地闭关,仙会结束之后,方可放出。” 干扰仙会斗法,自然要被罚出斗场,关进禁制之地,此亦是仙会法条,杨老祖自然无可辩驳。但向来仙会法则,刑不上诸位老祖,苏璇枢要杨老祖关进禁制之地,亦令诸修吃惊不小。 就见那杨老祖眉峰紧锁,似欲发作,却终究忍了下来,长叹一声道:“我既违仙会法则,被罚也是应该。” 他心中明白,本次仙会,杨氏锋芒毕露,已令诸大仙族侧目,且昊天传言纷纷,皆说此次杨氏要取代苏氏,执掌昊天权柄。苏璇枢此举实有假公济私之嫌。 但苏璇枢此惩,毕竟是事出有因,自己若是因此反作,又该如何服众。但不如趁此隐忍,也好打消苏氏对杨氏的忌惮之心。 杨氏在本次仙会上虽极可能独占鳌头,但也只可能对苏氏地位稍具威胁罢了,若想完全取代苏氏,断乎不可。因此杨老祖思之再三,也只好忍了下来。唯一可惜的,就是刀君刀魂散入七界,只怕再难凝聚,刀君之名,就此泯然于众人矣。 姬老祖见苏璇枢已然主持了公道,再无异议,默然回归本座。而场中的骚动也因杨老祖接受了仙会的惩处,再渐渐安静下来。 原承天回归姬氏阵营后,姬春山见他面色苍白之极,身上灵压甚弱,心中大为惊疑。他知道原承天是为刀君一事心中痛楚,可见原承天的情景,似乎连修为也是大损了,可刚才原承天与杨步鸾之战,原承天并不曾受到打击,又怎来的修为受损? 见原承天这般情形,姬氏上下谁不担心,姬春水道:“承天,不如先回姬驿静修可好。” 原承天点头道:“好。”竟似连声音却有些变化了,显然极是微弱。 姬春水道:“既是如此,春水就亲自护送承天回府。” 原承天也不推辞,二修就辞了诸修,回到姬府之中,原承天自回静室休息,姬春水再返仙会斗法,并下了法旨,令姬府留守诸修好生看护原承天。 那原承天回到静室之后,本想盘膝而坐,却是扑地而倒,慌得玉猴和玄焰急忙从塔中遁出。玉猴忙将原承天扶得端正,口中叫道:“主人,你莫要吓我,怎的就伤损的如此之重?” 细思刚才仙会斗法情形,杨步鸾也就是一开始略占上风罢了,且那致命一击也被玄武法像挡住了,除此之外,杨步鸾不曾占到丝毫便宜,怎的原承天就伤损到这种程度? 二灵战战兢兢,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原承天道:“不用替我担心,你二人就在我旁边坐了,替我护法便是。” 二灵急忙应了,见原承天虽是声音虚弱,好在神智不失,想来以原承天的玄承,纵有再大损伤,亦有回天之术。只是心中虽是如此想,仍是忐忑不安。 过了片刻之后,原承天忽的笑了笑道:“总算寻回来一个。” 玉猴细辩原承天的声音,却比刚才洪亮了一些,且转头去瞧,那原承天的精神比刚才明显的健旺了不少。 其后原承天或露微笑,或是皱眉,不过却是笑的多,愁苦的少,而其精神气色,也是恢复极快,二灵皆是原承天的侍将,就算不敢妄探其心,也能感受到原承天心中欢喜。 约过了半个时辰,原承天终于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刀君啊,刀君,你不负我,我终不负你。” 玉猴也就罢了,与刀君并不相熟,自然也不知刀君与原承天的情谊,玄焰听到这话,则是心中惨然,饶他没心没肺,此刻也忍不住道:“主人,刀君已去了,且刀魂散尽,若想再重新凝聚,可不能登天还难,主人莫因思念刀君损了身体。” 原承天笑道:“玄焰,你当我痴了吗?” 玄焰道:“主人,我知你对刀君情重,好似父女一般,今日刀君去了,那也是无之奈何,主人若不是痴了,怎说出那样话来,便是你不肯负刀君,那刀君毕竟是不在了。” 原承天笑了一笑,也不说话,就盘膝坐在那里调息起来,约过了两个时辰,静室外彩声中雷,皆是一片叫好之声,细细听来,叫的皆是慕行云的名字。看来今日第二场仙会斗法,慕行云不出意料,又胜了一场。 原承天这时也是调息完毕,重又精神完足,就对玉猴道:“你去静室告诉那守护的姬氏弟子,我因神思困顿,不便会客,因此若有来访者,一律替我婉拒了。” 玉猴急忙出了静室,传了原承天的法旨。片刻后回转来,对原承天道:“好教主人安心,室外的姬氏弟子回答,已得了姬春水的法旨,便是姬氏弟子,亦不可前来打扰主人调息,族外修士,更不会擅自放入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也该出城瞧瞧去了。”瞧其神情,虽是大好了,却仍有一丝担心。 就令二灵返回青龙塔中,身子一闪,已到了城外数千里处,金偶早在那里候着了,见到原承天便道:“总算不辱使命。” 原承天道:“那杨老祖虽被关进禁制之中,但杨氏大修如云,此处离城只有数千里,未必安全,不如行到万里之外再说。” 金偶道:“既是如此,仍需动用传字诀最用稳妥。” 原承天点头应允,就与金偶接连动用传字诀,片刻之后,便是离城万里了。 原承天四下望去,只见荒山寂寂,绝无人迹,这才将青轮塔祭了出来。与金偶双双入塔。 在塔中坐定之后,原承天急急便道:“金偶,速将刀君刀魂取来,容我瞧上一瞧。” 玄焰大惊道:“刀君刀魂已散,怎的会在此处?” 原承天惨然一笑,道:“天可怜见,原某费尽千辛万苦,总算追回七道刀魂,只是就算刀君七魂已聚,却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刀君之面。”言罢泪如雨下。 第1284章瞒天过海需用策 诸侍见原承天伤心若此,皆是动容,想来刀君纵是七魂俱在,只怕也难恢复旧日气像了。但原承天对刀君如此情深,又令人颇感欣慰。 玉猴心中道:“刀君不负主人,主人亦不负刀君,由此瞧来,世间之事,可不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主人因刀君心恸,固然是因心境修行不足,可若无真性情,便是修到太上忘情,也只是铁石人罢了。” 这时金偶道:“主人分出三道分魂去追刀君刀魂,所获各有不同,其中有一道分魂追回了两道刀魂,另两道分魂各追回一道分魂,金偶不才,则是追回了两道分魂,第七道分魂则是由晋南追着了。只是晋南不知收魂之法,便用四道魔刀诀将刀魂锁住了,还请主人速速处置。” 原承天便道:“不妨,你且将域字真言收了,我瞧瞧七魂情况如何。” 金偶这才收了域字真言,只见魔晋南赫然在塔中现身,身前有四道黑气盘旋,正是魔刀四式,那四道黑气中困着一点黯淡星光,玉猴急急用灵识一探,知道是刀君的七魂之一。 玉猴和玄焰这才知道,原来原承天分出三道元魂去追刀魂,这就难怪原承天在姬驿中时神情如此憔悴了。 域字真言既被收起,除了被魔晋南用魔刀式困住的那点刀魂外,其他六缕刀魂便想四散而逃,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再次泪下,叹道:“刀君,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手中便抹法诀,以至柔至虚之力,将六缕刀魂拢到一处,那六魂虽被拘束住了,仍是冲撞不休。 原承天便对魔晋南道:“晋南,且收了魔刀式,有我在此,那刀魂逃不掉的。” 魔晋南这才道:“是。”将四式魔刀缓缓收回。 原承天不等那缕刀魂动作,再施一道法诀,将七缕刀魂归拢为一处,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玄焰道:“原来主人在仙会斗场上,已分出三道分魂去追了,这么说来,姬老祖阻住杨老祖,也定然是主人的安排了。” 原承天道:“若非如此,刀君岂非回返此处,刀君刀体虽碎,杨氏也定不肯放过她的。” 玄焰拍手笑道:“幸好姬老祖及时出手,说动苏老祖将杨老祖关进禁制之地,否则刀君怎能安然回到此处。” 原承天道:“杨氏于本届仙会锋芒过露,昊天传言又多,苏氏对其亦有几分猜忌。此次姬老祖略略施压,苏老祖也就趁势对杨老祖施以严惩,这也是形势使然,说来亦是我与刀君不幸中之万幸了。” 玄焰道:“刀君七道刀魂虽被追了回来,可以我瞧来,刀君玄承已失,只怕……”他向来言语无忌,可此刻却学得吞吞吐吐起来,只因他瞧出原承天心痛之极,自不忍再让原承天添了烦恼。这也算是他修行有成了。 原承天道:“只需说出实情,又何必忌讳,但就算刀君修为已废,我终不忍弃她不顾,且世间之事,纵是千难万难,但凡事必有解决之道。此刻解决不了,便等上十年,十年不行,再等百年就是,我等仙修之士岁月漫漫,又有什么等不得的。” 玄焰道:“主人既有此决心,何事不成。刀君的刀体这次碎得狠了,这才裂成七魂。而若想七魂合一,只怕难之又难,总需这七魂略具灵识之后,方可为之,可是如今却该用何物养魂?” 原承天道:“我养过兽魂,龙魂,虽与培养刀魂不同,想来其中道理必有相通之处。” 玄焰道:“七界刀君的刀魂培养之法,就怕与寻常性灵不同,还请主人多加小心才是。” 原承天难得的露出笑容来,道:“玄焰这次倒是用心,也不枉刀君与你多年情谊,刀君刀魂的培育之法,杨氏必然知晓,总要想方法设法,将这个法子得到才好。” 玉猴道:“这有何难,大不了擒一名杨氏修士过来,逼他吐露实情,若其强颈不说,就动用搜魂之法罢了。那杨步鸾奸诈卑鄙,以侍一瞧来,比顾氏更加不堪。他既行得初一,我等就行得十五。” 原承天道:“寻常杨氏弟子未必知道刀君培育之法,总需太虚以上境界界,或有可能习得。此时杨氏诸多大能云集一处,怎可轻动?总要等到仙会过后,慢慢设法才是。只是我分出三道分魂去追刀魂,就算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杨老祖。此事极是棘手。” 就在这时,塔外有人轻声唤道:“承天,你可在此处。” 玉猴和玄焰急忙抢到窗前,向外一瞧,见塔外数十里外的空中立着一名女子,赫然就是元雪蝶。 原承天的神识早就探到,心中又惊又疑,自己与金偶动用传字诀悄然出城,真可谓是神不知而鬼不觉了,怎的元雪蝶却能寻到此处? 但元雪蝶的为人,原承天终是信得过的,总不能因世人多奸,就将所有人皆视为仇雠,若是这世人皆都信不过,人生也着实无趣得紧。 忙叫玉猴去将元雪蝶引进塔来,元雪蝶入了青龙塔之后,轻轻舒了口气,道:“珑儿果不误我,终在这里寻着你了。” 原承天听到是九珑之谋,心中更是放心,叹道:“不想又因着我,害得九珑妄动神算天课。” 元雪蝶笑道:“你可莫要小瞧了珑儿,你救刀君的这点心思,怎能瞒得过珑儿?珑儿也不必动用天课,就知道你必往这一处来,她身处嫌疑之地,不便前来,这才请我一路寻来。” 原承天略略沉吟,已知其中奥妙,点头道:“是了,我离城的方向,就是刀君七道元魂遁去的方向。这种小事,怎能瞒得过珑儿。” 元雪蝶道:“既然瞒不过珑儿,也就极可能瞒不过有心人,刀君是杨氏镇族之宝,怎容他人染指,承天若想保住刀君刀魂,只怕没那么容易。还需先离了此处才是。” 原承天就令金偶出塔,携了青龙塔遁行,且改了方向再说,也免得被杨氏修士寻到。 金偶奉命出塔,携了青龙塔便行,而金偶所用的遁法,亦是黄氏凌虚步法,一步便是千里,刹那间就移到苏城的另一个方向了。 原承天这才道:“承天为救刀君,一时也不曾考虑周全,此刻刀君的七道刀魂虽是侥幸追回了,但此事余波不绝。雪蝶来此,必有教我。” 元雪蝶笑道:“我的灵慧,连珑儿半根手指也比不上,就算有些主意,那也是珑儿所赐。” 原承天道:“就算如此,大仙子万里来援,承天亦是感激不尽。” 元雪蝶收起笑容来,正色道:“那杨氏手中,原是有一盏刀君的魂灯,此刻刀君刀魂皆散,那魂灯自然就黯淡无光,就怕七魂归一之时,魂灯复明,杨氏怎能不来寻承天的麻烦。” 原承天皱眉道:“此事的确不可不防,却不知珑儿有何计较?” 元雪蝶道:“此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径去杨府灭了魂灯,但此事需得抢在杨族弟子回归杨府之前,否则一旦杨老祖回了洞府,此事断不可为了。” 玄焰却道:“不妥,不妥,此事九珑仙子只怕也失于计较了。” 元雪蝶奇道:“玄焰!你倒是说说珑儿怎的失于计较了?” 玄焰道:“这条计策,起码有两处不妥。本老人家替你慢慢说来。” 元雪蝶道:“我倒要瞧瞧,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玄焰道:“其一,先前杨氏或许存疑,不知道刀君的刀魂是否被我家主人寻到,若是灭了魂灯,岂不叫不打自招?” 元雪蝶忍笑道:“那第二呢?” 玄焰道:“第二,就算杨府之中老祖不在,也定有金仙大士坐镇,主人前去灭灯,那就叫自寻死路。大仙子,依你瞧来,九珑仙子此计可不是失于计较吗?” 元雪蝶笑道:“也算你细心,倒也想得周全,只是珑儿的计策若是人人皆能想得明白,珑儿又怎能称得上昊天第一女修,你只当你想的两处,珑儿不曾想过吗?” 玄焰不以为然,道:“本老人家倒想看看,九珑仙子又是怎样的心思。” 元雪蝶道:“玄焰你有所不知,刀君的刀魂只需有一道灭绝,那魂灯必然灭了,而刀君既分成七道刀魂,沉沦七界,其中就算是遭遇变故,也是极之寻常的,因此只需事情仗的隐密,杨府见魂灯灭去,只当是刀君的刀魂遭遇变故,怎有他疑?” 玄焰道:“此理倒也说得通,倒杨府大能如云,又如何能进得去?” 元雪蝶笑道:“玄焰,你只当若灭刀魂,定要闯进杨府,寻着魂灯不成?若是如此想,可是大谬矣。” 玄焰听到此处,已知自己吃亏在玄承不足,尤其是在刀魂一事上,自己所知不如九珑多矣,只是他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认输,犹自强辩道:“不去寻着魂灯,又该如何灭灯?” 元雪蝶笑道:“此事珑儿自有计较,此刻实不便对你明言。我今日来,便是替珑儿传个话罢了,此地大罗金仙云集,谁敢轻易传用信诀?另一桩便是,珑儿此刻已不在苏城,而是要行瞒天过海之计,替承天瞒过杨氏,保住刀君。若能灭掉魂灯自然是好,若是无机可趁,珑儿另有一策,只不过亦需准备周全。” 自刀君碎体之后,原承天只顾着追回刀魂,也不曾有个周全的计较,却不想珑儿早就默默无声的行动起来,又何需自己开口。刀君碎体,固是一悲。但与珑儿心照若此,又怎不令人欣喜? 第1285章无垢灵雀且将息 这时元雪蝶纤指轻弹,空中现出一物,冲着原承天拘住刀魂的所在“啾啾”叫了数声,其声娇柔宛转,极是动听。原来是一只灵雀。 元雪蝶道:“此雀食花饮露为生,亦喜噬元魂。但其所食之花,唯开落花,纤离草罢了,而其所饮之露,则是万年古玉之液。除非是苏氏这等豪族,怎能养得起这样的灵雀。” 饶是原承天玄承无双,也是第一次听说世间有这样的灵雀,而他听到“开落花,纤离草”六字,心中一动,便道:“莫非此雀亦可安魂?” 元雪蝶拍手笑道:“终是瞒不过承天,这世间生灵的元魂,不过是一点灵气罢了,而刀君的刀魂虽是禀天地刀杀而生,亦是一点灵气。而若想定魂安魄,就需得无垢之地。这只灵雀食花饮露而生,其腹内乃是昊天第一洁净之地,因此便叫做无垢灵雀。用来养魂安魄最好不过了。” 原承天亦是欢喜,那纤离草和开落花这两种灵草,皆是寄魂之物,当初原承天曾用此两种灵草,替九珑养魂返界。 这两种灵草在凡界虽是难得,可在昊天界培育起来则是容易得多了。虽是如此,能养出这样的灵雀来,亦非苏氏这样的仙族不可。 原承天道:“我本想从怜舞那里取回安魂玉匣,现在瞧来,这只无垢灵雀倒比安魂玉匣强得多了。” 元雪蝶道:“昊天大乱将近,天地间刀气何其强大,刀君若受了这力气影响,其刀魂培育起来极是迅速。但此刻杨氏窥视在侧,若不能先动用瞒天海过之计,瞒过了杨氏,如何能够开始培养刀魂。那刀魂只要略有小成,杨府中的魂灯必有反应,反为不美。” 原承天叹道:“这么说来,刀魂若入了这无垢灵雀体内,就可暂时安息了,也亏得珑儿想得周全。” 元雪蝶吃吃笑道:“珑儿的好处可多着呢,你以后自会慢慢明白。” 这边原承天收了拘魂之术,那七道刀魂再次散逃,不消元雪蝶吩咐,无垢灵雀伸颈啄去,就吸了两道刀魂入体,刹那间就吞了七道刀魂,端得是快捷无比。 元雪蝶这才动用法诀,封住了无垢灵雀的灵识,只因此时若不动手,那刀魂只怕就被这灵雀化去了。原来元垢灵雀之所以喜食开落花与纤离草,便是想让那吞进的元魂毫无挣扎之意,可以慢慢化去。 而仙修之士养此灵雀,亦是利用灵雀的这种特性用来养魂。 原承天自思自己虽然亦有办法养魂,可怎及得九珑心细如毛,周到备至,而他所用的办法,也不及九珑多矣。正所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那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践约,思来令人黯然神伤。 元雪蝶定了无垢灵雀的灵性,又将御控无垢灵雀之法传予原承天,原承天自是一点就透,当下就将这只无垢灵雀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元雪蝶轻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已收得刀魂,雪蝶也算是不负所托,珑儿那里还需我相助一臂之力,我也不在你这里厮混了。等到仙会结束之后,我自然还要来会你。” 元雪蝶虽不曾吐露九珑正在进行何事,只是九珑一举一行,件件皆有道理,那是最让人放心不过了。就觉得这天下间不管是怎样的难事,只需九珑出手,必定迎刃而解。这想法虽是无稽,却是原承天心里最真实的心思。 原承天亲自送元雪蝶出了青龙塔,那元雪蝶出塔之后,抬手招来白鹤,刹那间已去的无影无踪。 原承天得了无垢灵雀安养刀君刀魂,心中最大的心事总算是去了,就让金偶仍回塔中,自己则携着青龙塔缓缓遁去。此刻既然无事,倒不必急于回城,否则若是不小心撞见了杨氏弟子,就怕心中的杀机怎样也压不住了。 他被顾氏设计于前,被叶氏暗恨于后,以原承天的胸襟,又怎会放在心中,可是刀君被杨氏逼迫得自碎刀体,却让他无法忍受。那世间百般苦痛皆加于己身,自己亦可不动于心,可若是伤了自己的亲人,那情景则是完全不同了。 正行间,神识中探到前方掠来三名修士,其中一名是太虚之士,另有二人则是极道之修。这三修且停且遁,看来是在这四周找寻什么了。 等再欺得近,原承天忽然发现,那三名修士所穿法袍,与杨步鸾一般无二,原来竟是杨氏弟子。 原承天一见是杨氏弟子,那怒意就撞裂了天灵,炸碎了胸腔,恨不得就取出无界之剑来,一道青毫神光扫落过去,将这三修挡得干干净净。 只是他心中怒意虽炽,神智中一点清灵不灭。正所谓怨有头,债有主,自己就算是想替刀君报仇,那也要去寻杨步鸾与杨老祖才是,妄杀无辜又算得什么。何况三修之中有一名太虚之士,自己未必就有把握将此修诛杀了。 他心中明白,杨氏三修来到此处,就是要寻自己罢了。自己在仙会斗场上分出三道元魂去追刀魂,自然瞒不过杨氏老祖。 只是自己本来已改了方向,努力避过了,却还是与杨氏三修狭路相逢,看来九珑的担心绝不会错了,那杨氏也是不肯轻易舍去刀君,势要寻找回来不可。 既是如此,原承天反倒不宜与三修见面,否则在此相逢,定会让杨氏怀疑,自己已追到了刀魂。另一个办法,就是来个斩尽杀绝,只可惜以原承天的性情,又怎能出此下策。 当下就动用剑文法诀一道,隐住了身形,幸好杨老祖已被苏璇枢关进禁制之地,否则就只好动用令清禅所赠的龙诀慝影冠了。 以法诀隐住身形,原承天再行了二千余里,三名修士就从前方大摇大摆而来。原承天也不理会,正想纵上极高空,就此遁去,却听到四面八方遁风大作,实不知有多少名修士正向那三修冲来。 原承天本不想节外生枝,可凝目瞧去,却见到足有两三百名修士自四面涌来,将杨氏三氏围在一处。 就听一名修士叫道:“赵七哥,这三人就是杨氏弟子,我南原散仙会不知有多少兄弟都折在他们手中,你今日一定要替我等报仇。”言罢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亦有人被牵动心事,也是大哭不止。杨氏三修神色从容,就连法剑也不曾取出,只是淡淡的瞧着诸修罢了。 那名叫赵七的修士是一位四旬大汉,生得铁塔一般的身躯,半袒着胸膛,手中托着一根四尺长的铁鞭,倒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赵七向那杨氏三修喝道:“兀那三修,那南原散仙会的三十七名道友,可是被你等所杀?嘿,我迟了数日,怎知却是这般结果。” 杨氏那名太虚之士就笑道:“南原散仙会,那是什么东西?若说杀人,在下实不曾做过,可若是屠狗,前几日倒也屠得几条,至于是不是三十七条之多,谁又记得。”说的身边两名杨氏修士皆笑。 此言一出,四周散修怒发如狂,纷纷叫骂不已。说来也奇,那散修之士原无约束,行事向来都是任情纵性,可此刻虽是骂得激烈,却不曾真个儿动手。 原承天心道:“看来这名赵七颇具威望,此人不开口,他人就不敢动手,散修之中,倒是少见这样的人物。” 那赵七也不着恼,点头道:“在你等仙族弟子眼中,天下散修之士的确如猪狗一般。我赵七也爱杀人,只是却从不曾妄杀一人。今日既然讯问无误,三位道友就莫怪我赵七无情了。” 杨氏太虚之士怎将这数百散修放在眼中,他斜眼瞧去,数百名散修之中,至高境界者乃是赵七,却也不过是极道大成罢了,其余便是不足十名极道各境界修士,至于极道境界之下的修士,又何必放在心上。 苏氏暗传法旨,要诛尽散修中的大能之士,这位赵七恰好找上门来,何不随手诛杀了,也好将此功劳赢得苏氏欢喜,说不定就将老祖减了禁制的日期。 口中道:“原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怎能错过了。赵七兄既想来报仇,在下欢喜之极。”话虽如此,仍是负手而立,哪里将诸修瞧在眼中。 赵七冷笑道:“仙族弟子,果然好大的派头,赵七今日就算是拼着这条性命,也定要将你三人尽数诛杀了。” 说到这里,其身形不进反退,却忽的将手中铁鞭祭起。杨氏三修怎会在意,只是冷眼瞧着,倒想看看这赵七有何手段。 就见那铁鞭在空中化身三十余柄,细细数来,正好是三十七根。只是那铁鞭并不曾向杨氏三修头顶垂落,而是在杨氏三修身周落下。 原承天瞧这三十七根铁鞭垂落的方向,心中雪亮,原来赵七亦是阵法高手,那三十七根铁鞭就好似三十七根阵旗一般,铁鞭落处,阵法已成。 就见赵七双手一拍,四周轰然响起雷声阵阵,一阵阵黑气涌来,数百名散修之士忽的不见了,唯有赵七卓立当场。 原承天既见双方斗起阵来,怎好就走,赵七此人为散仙中难得的领袖,若想消除那场即将到来的仙乱,怕是要从此人着手才是。 第1286章祸乱之源自此生 杨氏三修见赵七刹时布成一阵,也是愕然,不想散修之中,亦是藏龙卧虎。而细瞧此阵,倒也是大藏玄机。 杨氏太虚修士喝道:“雕虫小技,能奈我何?”翻掌向下一压,空中落下一道惊雷,正是大化神功中的大化惊雷之术,便向赵七击来。 赵七不慌不忙,戟指向阵中一指,一道黑云翻卷起来,就向空中惊雷迎动,同时大踏步向前,那身子就长高了一尺。 杨氏太虚修士瞧向空中,大化惊雷被黑云一卷,竟是悄无声息,心中这才有着慌。再瞧赵七龙行虎行,一步就长高一尺,知道这是一种强大的肉身功法,看来今日算是遇到对手了。 那赵七只是极道大成境界,却丝毫不惧自己的太虚灵压,看来此人亦是天赋异禀,亦有跨境斗法之能,着实不容小觑了。 这时身边两名杨氏极道之修同时取出法剑来,一人就祭出青云数朵,那是大化神功中的爆云千里,另一人则祭出一道弧光来,亦是大化神功中的绝学。 赵七再次动用阵中黑云,将数朵青云卷了去,而对那道弧光,却是应付不得了,于是再向前大跨一步,其身子又长了一尺。却见弧光击到他的身上,将其身上法袍打出一道裂缝来,但其肉身却不曾有丝毫损伤。 杨氏太虚修士叫道:“这人的肉身功法以及阵法皆是厉害,不可轻敌了。” 这时赵七再跨上一步,那身子已是一丈多高了,且其身躯变得好不强壮,身上一块块肌肉好似山石嶙峋,其面目也变得狰狞之极,瞧来极是惊人。 原承天瞧得明白,心中暗道:“原来此人修的是拔岳功,瞧其修为,或已达成四重境界了,端地厉害。” 拔岳功实为顶级肉身功法,亦分为七重,修到第四重时,身躯如铜似铁,等闲五金之宝难破,修到第五重时,等闲杀伐之宝伤之不得,但每现法身一次,便是减寿十年。那第六重境界,据说就可在昊天无敌了,只可惜从来无人修成。 修成四重拔岳功也就罢了,偏偏此人对阵法亦是擅长,刚才从阵中接连遁出两道黑云,就卷去杨氏三修两波攻势,亦是难得。 原承天用神识细瞧,才知这阵法之要,乃在于利用阵法凝聚诸修法力,与对手抗衡,但其阵法本身变化,却是乏善可陈了。 不仅如此,此阵虽可集合诸修之力,却也只是略具那么点意思罢了,诸修的合力被赵七用到的,不过百分之一,否则以两三百名修士的法力,早将杨氏三修当场诛杀了。 此阵原承天从不曾见过,极可能就是赵七自家创制出来的,如此看来,能够将诸修的法力合为一处,已经是极难得了,又怎能强求尽善尽美。 在原承天看来,这阵法最大的好处,除了是能够集合诸修的法力外,就是以阵法护住诸修,免得在对手实力太强的情况下,遭致重大损失。 赵七之所以能够服众,想来与这套阵法大有关系。 赵七此刻动用四重拔岳功法身,自是不惧杨氏的大化神功中的弧光之割,只见其再向前半步,离三修只有数丈了。只见赵七大喝一声,其拳头变得斗大,好似一柄铁锤般向三修砸落。 两名极道之修双双挥动法剑,一用大化神功最精妙的法诀,化去赵七一击之威。 然而大化神功固然是神妙异常,各人修行却是不一,左侧那位修士总算是敌住了铁拳袭来的强大灵压,右侧那位修士修为不足,虽是勉强将灵压化去了,面色却涨得通红,那是灵压受损之兆了。 杨氏太虚急忙踏步上前,一剑刺向赵七的胸口,此剑瞧来像是剑诀,其实仍是大化神功,剑上光芒接连闪了七下,其动作快如闪电,赵七如何能避得过,急忙将铁臂横在胸前,挡住了四道法宝神光,可胸口仍被刺出三处伤口来。 若是寻常修士,就算是中了一剑,也是一命呜呼了,也就是赵七的拔岳功第四重甚是厉害,虽是被法宝神光所伤,身子仍是不摇不晃,再挥铁拳,砸向杨氏太虚的头顶。 杨氏太虚刚才略施小术,便伤了赵七三处,心中怯意大去,哈哈大笑道:“道友的肉身功法,在我瞧来不过尔尔。” 手中法剑虚虚划了个半圆,一道强大无匹的潜能涌来,就将赵七的铁拳推到一旁,杨氏太虚空着的那只手一握一放,口中叫道:“着!!”赵七身上发出一声脆响,胸口处就现出一道凹痕,深达三尺之深。想来赵七胸中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原承天暗叫道:“不好,这杨氏太虚之士厉害,赵七恐非对手?” 那赵七若是被击败了,这阵法如何维持,一旦阵法被破,数百名修士在杨氏三修面前,又能逃得几人?原承天心中已生出相助之心。 他刚才细瞧了这阵法多时,心中已然有数,当下潜进阵中,与阵中数百名修士合在一处,又怎能被杨氏三修所察? 来到阵中之后,原承天展开步法,来到一处阵旗前,将不休,将一根铁鞭拔起。 原来原承天细察此阵,缺陷实多,尤其是对阴阳变化之法,算得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这阵法过于刚强,而失之柔韧。于刚柔相济之道,着实是大差了。 这也是因为赵七本身修行的肉身功法的,行的是阳刚一路,就算明知阵法有极大缺陷,也因自身修为不足,玄承不够,而不知多何改变。 阵中修士见原承天忽然闯进阵来,不由分说就来拔旗,慌得身边七名修士齐齐挥动手中法宝来攻,亦有祭宝的,亦是挥剑的,刹时就是乱成一团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也不去挡格招架,唯凭着自身神妙步法,一一避开对方法宝,口中道:“此阵虽好,却有缺失,诸位道友,等我将这阵法变化一番,若是变得不好,任由你等处置。” 一众散修对赵七敬若神明一般,就原承天自高自大,说什么要变化阵法,气得纷纷叫骂道:“你是何人,敢来变动七哥的阵法,快快放下阵旗,饶你不死。” 但诸修虽是骂得凶,攻得急,可那原承天就像穿花蝴蝶一般,在阵中往来游走,诸般法宝怎能沾到他的身子,刹时就被拔出三面阵旗来。 阵中大乱,赵七身为阵主自然能第一时间感受得到,他本以为是对手识破自己的阵法,来阵中捣乱,心中正在着慌。却听到耳中传音道:“阳爻何其盛,阴爻甚衰微,阴阳三五变,角亢转虚危。” 赵七本是心境大乱,可听到这四句爻辞,好似久旱遇着甘霖,拔云雾而见青天,心中多年困惑,至此解了大半,急忙传音道:“如此变化,实非在下力所力及,大修却是哪一方的高人。” 原承天脚下步法错动,手中拔旗掐旗不停,口中传音道:“天下散他皆是一体,逢此危境,自该鼎力相助。” 赵七心中更是欢喜,心忖道:“不想我散修之中,也是藏龙卧虎,我有此人相助,何愁大敌不破?” 这时阵法经原承天一番变动,其格局与刚才大为不同,那原承天又将御阵之法急急说来,原承天说了一句,赵七就依法行一步,就见那阵法于黑云之外,又生出道道青光,实非刚才阵法中所有。 而阵法经此变化,就连赵七的身子也隐在其中了,杨氏三修失了对手,只好将三柄法剑祭起,在这阵中乱砍乱杀,虽是侥幸伤了几人,但经赵七急急调整之后,那阵法渐趋小成,这阵中世界,已被赵七很快掌控了。 原承天这时才舒了口气道:“阵法也算是稳固了,正该反守为攻,让杨氏三修知道厉害。” 赵七创此阵法,可算得上中苦心孤诣,他本身的声名威望,也是因此阵而来,如今这阵法经此一变,可不比先前强出数倍去。心中之喜,实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形容,对原承天更是敬佩之极。忙道:“赵七唯大修马首是瞻。” 原承天从容道:“斗女转毕参,鬼柳两相换。”一一细细指点。 赵七言听计从,法诀刚刚施出,那阵中一道青光席地卷来,向那三修冲去,这青光之中,暗藏阵中数百名散修修为,可比刚才强出数倍了,饶是那名太虚之士,也不敢轻撄其锋,慌忙叫道:“此光不可挡。”急急遁了开去。 但其中一名极道之修终于还是慢了半拍,被这青光冲得冠袍尽碎,双脚也被这青光绞得化成一道青烟而去,就在阵中惨呼起来。 刚才诸修只是勉强抵得住三修罢了,如今阵法一变,竟是转败为胜,无不心中大快。原承天见阵法变化有效,亦是欢喜。这阵法只改动了三四处,就具备不俗的威能,若是将这阵法通盘修正了,或能成为散修保命之基。 但复又想来,散修若是得了这个阵法,第一个就会用到仙族弟子身上,仙族弟子不知道要损伤多少性命,那散修的性命和仙族弟子的性命,又怎能分得出轻重来? 昊天祸乱之源,究竟是因散修而起,还是因自己而生? 正在天人交战,赵七欢呼大叫道:“大修,此阵还该怎样变动,大修只管道来,今日势将这杨氏三修诛杀于此。” 第1287章千人之战乱如麻 原承天这时心中已拿定了主意,散修与仙族弟子仇怨已深,实不可解,因此他若将这阵法变成杀人的利器,天道怎不来罚他?因此就算日后补完此阵,那也该是守强攻弱才是。 但补完阵法是日后的事,就今日之战来说,的确需要尽快将阵中三名杨氏修士诛杀,以免这三人引来强援,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 这时那杨氏太虚之士正在阵中左冲右突,乱祭法剑伤人。原承天暗将无界之剑祭起,本要用青毫神光先诛了这修士再说,那知因这阵中散修甚多,每次想祭剑时,杨氏太虚身侧都有十余名散修,青毫神光又未到收发自如之境,一旦祭了出去,难免要伤及无辜了。 而这名太虚之士也极是机警,身法变换快极,若是原承天与他单打独斗,或许能寻着机会,可在这人群之中,原承天再也寻不到出手的时机。 原来这阵法有两大特点,一是可藏住许多修士,二是可集合诸修之力攻敌。但此刻阵法缺陷甚多,而散修又毕竟多了些,每次阵法变化,皆有数十名修士来不及随着阵法转换,而被杨氏修士所窥。 无可奈何之下,原承天只好逞胸中玄承,一边急思变化阵法之道,一边向赵七传授阵法变化之法。其变阵之要,在于弥补阵法的漏洞,尽最大可能保护阵中修士。 先前修士若想在阵中藏身,需要听候阵主号令,及时站住方位,方能借阵法藏身,这就需要阵中的散修亦要熟知阵法不可。是以那新近加入的散修,常常因跟不上节奏,而被对手探到。 原承天对阵法的贡献,除了是将阵法的威能扩大之外,更是将阵法的口诀化繁为简,阵中修士只需牢记这几句口诀,就不会再生意外。 而本着化阵法为盾之心,原承天在修订阵法时,也以保护阵中修士为主,至于阵法的攻击属性,则尽量不去顾及。 几次演练变化之后,赵七已渐渐明白原承天的苦心,这也是因那名杨氏太虚之士着实厉害,阵中修士若是跟不上变化,立被此修所伤,保护散修性命,也是当务之急。而若想伤到这名太虚之士,却是极难了。 赵七心道:“这位大修心怀慈悲,不肯伤人,我也勉强不得,罢了,阵法经这位大修变动之后,守御之能强大了许多,那口诀更是简易,只需将这阵法传播天下,庶几可成为诸修的护身利器。” 便在这时,三道身影急急掠来,从其法袍服色来看,竟也是杨氏弟子,并且这三名杨氏弟子,同样是一名太虚两名极道的组合。 杨氏三修见有大援来到,士气顿时高涨起来,赵七心中也是着慌,一名太虚已难抵御,怎的又来了一个? 便在这时,原承天传音道:“赵道友,不如将阵主之位让于在下,也好及时变阵,如何?” 赵七独撑此阵,早就心力交瘁不堪,更何况这阵法经变化之后,比先前庞大复杂了许多,早就超出自己的玄承,听到此言如蒙大赦,叫道:“早该如此。” 原承天当下就与赵七易位,牢牢站定阵法核心,如今不必再通过赵七变阵,倒也简便了许多。 原承天心中忖道:“阵中又增一名太虚之士,局势越发的凶险了,除非是将这两名太虚一举拿下,否则对方的援兵源源而来,此事如何了局?” 但两名太虚之士,急切间如何便诛? 这些散修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这个阵法罢了,若是收了这阵法,让诸修四散逃去,则诸修绝非杨氏弟子对手,必被一一击杀,因此无论怎样,也要守住这阵法再说。 更怕的是其他仙族弟子亦被杨氏邀来,这阵法虽有数百名散修相助,其威能毕竟也是有限的。看来唯有多多邀请散修前来助战,方能维持了。 这阵法的好处,就是人数越多,威能越强,而经自己变阵之后,此阵已可同时容纳千名修士同在阵中。等日后有暇,原承天还可将这阵法再次完善,最少只需七人就可组成阵法。以原承天算来,那最小的七人阵法,至弱可与一名仙族弟子的仙修之士抗衡,至强可与一名仙族弟子的极道之修抗衡。 而这阵法能容纳的修士数目极限,此刻尚难确定,但组成万人大阵想来并非无稽之想。 他向赵七传音,令他速速邀来散修助战,这也是当前局面下唯一的办法,否则阵法一旦被破,自己或可借着域字真言以及龙诀慝影冠逃之夭夭,一众散修可就被送了性命。 但反过来说,散修来得越多,那局面也就越发难以控制,最终局面的走向如何,也着实也难以预料了。可以说目前已是两难之境。 赵七此刻也是后悔不已,都怪自己报仇心切,不曾考虑周全,竟使得诸多散修势成骑虎,不邀人手,阵法迟早被破,而邀得人越多,则后果越是难以想像。 不得已,赵七只得急急发出信诀,向苏城方向传去,邀请天下散修来援。但因昊天散修尚未有统一的联络方法,九方散修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以赵七的人脉,也未必能邀请到多少修士来。 因此赵七只好向阵中散修传音,让诸修各显神通,多邀人才来援。 那散修却是不怕事大的,听到赵七让自己广邀人手,这分明是要与仙族弟子大战一场的架势了,诸修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兴奋,立时各显其能,纷纷传出信诀去。 便在这时,四面八方人影闪动不休,那是附近的散修抢先来援了。 原承天一边向这些散修传音,授以阵法简易要诀,诸修只需牢记这几句口诀,庶几可以在阵中藏身,并可增加阵法的威能。 那散修来的越来越多,片刻间已有百名,虽是人数虽众,诸修的修为却是参差不齐,绝大多数都是羽修之士,仙修境界者不过十余人人罢,极道之境也就二三人而已。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苦笑不已,羽修之士在太虚面前怎济得事,就算来了千名万名,也禁不住太虚之士的一次祭法。 也就只好利用阵法威能,将这些羽修之士保护起来。 这时仙族弟子亦来了数名,他们人数虽少,可最低境界者也是极道初修,与散修实不可道里计,原承天的压力陡然增大起来。 到此地步,已不容原承天多想了,他只好变化阵法,将仙族弟子的援兵卷在阵中,再以阵中的黑云青光,将诸位仙族弟子分隔开来。 以目前阵法的威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若想伤到阵中的仙族弟子,则是千难万难?何况原承天的本心,也并非是一味的偏向散修,又怎肯便行诛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散修援兵来的越发多了些来,动辄便是十人,数十人,略略算来,阵法中已有近五百名散修了。 而杨氏的援兵,则在十人左右,这些仙族弟子人数虽少,可是个个法宝强大,法术高明,非散修可比,若非原承天主持阵法,只怕又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了。 原承天至此也是茫然,实不知这局面会演变到何种程度,自己阴差阳错卷进这场战局,本意是想保护散修免遭诛杀,可如今的局面,却真个儿变成仙乱了,若是演变成千人的大阵仗,自己可不就真正成了仙乱之源? 天意弄人,竟至如斯。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啸声,一队修士约有三十人众,正急急赶来,啸声毕,诸修齐声喝道:“杨氏弟子莫慌,我仙族弟子同气联枝,奉命来援。” 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心中叫苦不迭,原来那三十人众中,包含了诸大仙族弟子,甚至连姬氏弟子也在其中了。 眼瞧着三十人众很快就杀到阵前,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好先变化了阵法,将这三十人卷进阵中再说。可是阵法忽的涌进这许多人来,且个个都是修为不凡,眼瞧着阵法笈笈可危,随时可破了。 忽听一人大笑道:“好大的阵仗,这样的热闹怎能少得了我。” 原承天循声望去,也不知是哭是笑,原来又来了一队修士,人数约有三百人上下,瞧其队伍中修士的境界修为,以及手中法宝,自然是散修无疑了。 那为首者原承天倒以认得,便是先前遇着过的万人敌。 万人敌一头撞进阵来,叫道:“赵七,赵七,我带来了三百修士,你心中可是欢喜?不过我可得说明白,那最强的对手,定要留给我才是。” 不想他在阵外时,还能探到阵中修士众多,可一旦入了阵法,又哪里能看到人?身周尽被黑云青光笼罩,想寻找对手厮杀也是极难。 原承天心道:“来的这位,又是一个不怕事的,我还是别与他相见的为好。” 这时阵中仙族弟子已有四十余人,原承天自不能稍露痕迹出来,否则自己身为姬氏卿族,却来相助散修与仙族为敌,无论是怎样解释,只怕也未必被人理解。 这时只好动用龙诀慝影冠了,当下将此冠取出,立时就消失在诸修的灵识之中,便是仙族诸位老祖亲至,也不知那主阵之人,就是当前名扬仙会的原承天。 第1288章困敌容易纵敌难 今日八百散修之众云集此处,对原承天着实是一个重大的考验,当务之急,是要利用阵法尽量的保护散修,免受仙族弟子屠戮,其后才能言及驱散仙族弟子。 而若想保护散修性命,就需将入阵之法尽数告知诸位散修之士,否则散修无法融入阵中,极易被仙族弟子撞见。而一旦在阵中遇着仙族弟子,几乎可以肯定性命不保了。 虽然原承天已令赵七等人将入阵之法广为宣告,可万人敌一下子领来了三百散修,又如何来得及一一通知。 原来那传音之法有个极大的破绽,就是传音之术只限一人,第三者绝无可能听到,因此若想将三百散修一一通知到,怎样也需花费数个时辰。 就怕这三百散修之众未能听到传音,就被仙族弟子所杀了。 正所谓情急生智,原承天手中不停的抹出域字真言来,瞧准了散修密集之处,将这字真言罩去,刹那间就罩住了一处。紧接着域字真言接连祭出,片刻之后,除了个别散修之外,三百散修中的绝大多数,已被原承天用七处域字真言罩住。 这番紧急动用七次真言,对原承天的反应和神识,皆是不小的考验。好在散修修为甚弱,几乎觉察不到域字真言罩来,更别提能逃过域字真言的笼罩了。 将诸多散修罩在真言之域中后,原承天再制灵符七道,上刻入阵合阵之法,那灵符在域中碎裂后,将几句真言在域中显示出来,持久不消。 原承天则在域中道:“诸位道友,还请速速记牢灵符中的入阵真言法诀,以便尽快融入阵中,此阵乃赵七兄所创,端的是神妙异常,既可保护诸位道友,又可集诸修之力,共御大敌。今日之战非同小可,诸道友切不可掉以轻心。” 就有人嚷道:“我等人多,只需一拥而上,就可将仙族弟子杀得干净,却要入什么阵法,费许多力气。” 其他修士就冷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出了此域去试试?就算是境界被你低的仙族弟子,也照样随手就杀了你,更何况今日来的仙族弟子人数众多,其中还有几名太虚之士,若无此阵,我等怕是要死个七七八八了。” 这番一顿痛斥,那修士也只好抬头去瞧域中阵法真言。 片刻后又有人叫道:“这真言虽只有数条,可是这天开地支,斗牛虚女的,没得让人头大,若论这些个文字我个个识得,可是具体该怎样行事,谁能弄得明白。” 此言一出,既有人大笑的,也有人讥讽的,自然亦有热心人替他细细解释的。原承天对此也是摇头,诸多散修良莠不齐,于仙修基本之术未必就是个个精通。 要知道在昊天修行,拜灵气充足所赐,比凡界容易许多,有人只需修了一套心法,就可循序渐进,略有成就,亦有人得了几粒良丹,也可入了仙修之道,是以很多散修,对仙修诸种学问,那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浑浑噩噩之中,也就修成了道术。 由此看来,百族修士因绝大多数是从凡界飞升上来,多历凶险,深知仙修之苦,因此基础反倒极为扎实。这也是百族坐大的最大原因了。 天一神宫与百族经历相似,这才能名列仙族,却也需万年之久,可见绝非侥幸。 有鉴于此,原承天对域中散修也就不做苛求,若是能够进入阵法,且可以合进阵法中的,就容其进入,以增加阵法威能,若是始终不得要领的,就只好将其留在域中,免得出去送死。 而因时间仓促,原承天就算将塔中侍灵尽数放出,以便甄别诸多散修,也难以做到尽善尽美。 就有些散修,明明心中一头雾水,懵然无知,偏偏死要面子,不肯自认不识阵法,结果出了真言之域后,无法融进阵法之中,遂遭仙族弟子诛杀。 而阵中的仙族弟子在入阵之时,虽被原承天刻意分割开来,但赵七创的这座阵法,漏洞着实不少,而仙族弟子个个都是玄承深厚,就被他们渐渐合在一处了。 而数十名仙族弟子中,自然亦有精通阵法者,见这阵法浩大无极,凶险实多,也结了两座小阵,与原承天周旋。 如此一来,原承天若想令仙族弟子知难而退,可就颇为不易了。 却说那万人敌虽得了原承天亲授入阵之要,却不肯合进阵中,而是仗着胸中异术,与诸多仙族弟子厮杀。 此人的道术的确古怪之极,虽不以杀伐见长,可只要对手的境界不强于他,任对手来了几个,居然总是不落下风。 而此修也极是机灵,若遇到太虚修士出手,则立时合进阵法之中,气得阵中的几名仙族太虚几欲吐血。 也亏得此人搅局,原承天才能挨过最困难的一段时间,随着万人敌领来的修士渐渐合进阵法之中,阵法威能愈发强大,仙族弟子组成的两座小阵已是风雨飘摇了。 原承天本以为仙族弟子仍会不绝而来,不想过了良久,也不见仙族弟子增援。 这也是因仙族弟子向来瞧不起散修,此处既然已然聚集了四五十名仙族弟子,就算散修弟子上万,也可自保了,又怎会再遣人来? 原承天暗忖道:“今日之局,最好的结果就是仙族弟子知难而退,我再卖个破绽,让他们冲出阵法也就是了。但若想达成这个目标,却需先拆散了这两座小阵法不可。” 仙族弟子向来性傲,就算被阵法围困住了,心中想的也是破阵诛敌,怎会不战而逃?因此原承天需得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了。 当下将阵旗招展,也不需阵中诸多散修配合,就将这阵法缓缓转动起来,这时阵法之中已有近八百名散修,稍加转动变化也是极其不易,但阵法只需一变,那阵中的法则之力却是强大无匹。 一道黑气汹涌如涛,向两座小阵的中间冲撞过去,仙族弟子设立这两座小阵,原是互为犄角,以便守望相助,可又怎经得这大力涌来,眼睁睁的瞧着黑气将两座小阵分隔开来。 原来这道黑气之中,差不多有两百名散修,如此众多的修士将法力合在一处,那又是多大的威能,就算阵法只能将诸修的合力发挥出三成来,那也是极其强大了。 只是将两座阵法分开容易,想将两座阵法各自冲散,则又是极耗气力了。 说来以原承天一人之力,未必就破不得这两座小阵,只他仙族弟子中不乏相熟的修士,更有姬氏弟子在其中,自己怎便出手?也唯有靠着这庞大阵法,来撕扯对手了。 于是将那道暗藏二百人的黑气横在两座小阵之间,原承天再祭青光数道,来冲击两座阵法。 这数道青光,亦是庞大无极,每道青光之中,皆蕴有百名修士之力,便是太虚之士,也是难以承受了。 阵中的仙修之士见对方越来越是强大,皆是心惊肉跳,只当今日就要被困在阵法之中,眼见得青光冲撞不休,个个都是拼命占位方位,怎容这阵法被冲散了。 至于那主阵者,更是心惊,原来那青光冲撞处,皆是阵法的薄弱之处,可见对方的阵营之中,实有高人大能。 诸多仙族弟子心中忖道:“先前只当散修不堪一击,可以今日之战瞧来,却又比仙族弟子差了多少?只瞧这主阵的修士,我仙族弟子中就未必有人能超过他的。” 原承天几次冲突不得,对仙族弟子的修为也是暗暗敬佩不已,仙族弟子单打独斗已是甚强,合在一处更显出玄承深厚的好处来。那阵法但有破绽,必定有人及时补上,这样的手段,却非散修可以相比的了。 不过能将一群乌合之众捏成一处,又与诸多仙族弟子维持个平局,原承天心中也算可以满意。 但两座阵法始终不破,原承天亦是为难,他在阵法变动时,也故意露出一些破绽来,可不知道是对方瞧不出来,还是认为是自己设的陷井,诸多仙族弟子,竟不肯轻易出逃。 原承天无可奈何,看来只有亲自出手,借助龙诀慝影冠的威能,潜进对方阵法之中,再施以手段了。 正想将阵主的位置交给赵七,忽听阵外有人道:“好庞大的一座阵法,不想散修竟有这种手段。” 原承天循声瞧去,心中一喜,天可怜见,自己的救兵总算到了。 那阵外之人正是令清禅,是原承天以一道信诀召唤过来。今日之局面,实需他与令清禅里应外合,才能将这僵局打破,既要使散修免遭过多损失,又可使诸多仙族弟子安然退去。 原承天的良苦用心,又有谁知? 那令清禅也不需原承天指点,飘然就入了阵法,仙族弟子见到令老祖亲自前来,如何不喜,而诸多散修之士有识得令清禅的,则是吓得亡魂大冒了。 就听令清禅道:“此阵实不可破,诸位小友,速速随我离了此阵,再作道理。” 仙族弟子齐声叫道:“我等愿遵法旨。” 令清禅正想率众出阵,原承天那边,早将阵法露出一丝破绽来,双方的配合算是天衣无缝了。 不想就在此时,一人笑道:“令老祖,我也来助你。” 原承天瞧见此人,眉峰禁不住拧成了川字,此人不是叶老祖又是谁? 第1289章妙用激将斗玄承 令清禅见叶老祖赶来,亦是吃惊不小。不过以令清禅大能大智,面上自是不会露出丝毫异样来,当下含笑揖手道:“早知叶兄光降,令某也不必巴巴的赶来了。” 叶老祖笑道:“若是早知令兄来此,叶某自然也就偷个懒了。” 二人相视大笑。 令清禅顿了顿,才道:“令某原是担心诸位弟子杀伐过重,这才赶过来瞧瞧,现来看来,此阵大是不俗,一时竟是束手无策。若是强力破解了,却怕让散修们笑话,说我等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却是奈何?”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一亮,令清禅此言一出,可就束住了叶老祖的手脚,以叶老祖大罗金仙的境界,仙族老祖的身份,若是亲自动手,那可就成了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了。 叶老祖将阵法瞧了瞧,也不由皱起眉头来,那阵法虽被黑云青光摭住了,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神识,阵中散修每个人都能探得清清楚楚。数百散修之士,境界至高者不过极道大成罢了,和自己着实是天差地别,若是亲自动手,着实是有以大欺小之嫌。 这时赵七出阵喝道:“两位老祖光降,令人好不惶恐,两位老祖只管出手,我八百散修若能死在大罗修士手中,嘿嘿,倒也不枉了此生修行。” 这是原承天顺应令清禅之言,让赵七趁机出言讥讽,逼得叶老祖只能袖手。 令清禅笑道:“区区散修之士,又何消我等出手,也罢,今日斗智不斗力,难不成这阵法当真能难住我等?” 叶老祖暗暗点头,心道:“今日果然不能亲自出手,否了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一桩笑话?不如借弟子之手,将此阵破了便是。放着我与令清禅在此,难不成却破不得散修布成的阵法?” 将阵法又瞧了瞧,心中已有了七八成胜算,便对令清禅道:“令兄,这阵中有诸位仙族弟子布成的两座小阵,你我各主持一阵,破了这大阵如何?” 令清禅道:“阵法虽非令某所擅,但事已至此,说不得只好勉力一试,令某只算是附骥凤尾,一切还请叶兄主持大局。” 叶老祖心中道:“天一神宫当初以灭界雷术逼迫仙族,这才取得仙族地位,想那天一神宫虽有万人,不过是凡界修士和一些昊天散修滥竽充数罢了,又怎会有多深厚的底蕴玄承?今日之战,只怕还需我多费些力气。” 便笑道:“令兄何必过谦。” 当下上前一步,已步入一座小阵之中,那边令清禅亦是与另一座阵法的主阵修士换了位置。两位老祖便要以胸中玄承,与原承天大斗阵法了。 既然言语中拘束住了叶老祖,令清禅已是放下心来,虽然世尊尚不曾记得创世时的玄承,可原承天前世毕竟也是大罗金仙境界,其玄承亦是十分了得,足可以和叶老祖相抗了。而今日就算能勉强维持个平局,亦可逼得叶老祖无颜退走。 叶老祖站定阵主之位后,对令清禅道:“令兄,你只管坚守阵法,且瞧叶某破此大阵。” 令清禅揖手道:“令某谨遵法旨,坐看叶兄破敌。” 叶老祖抬头瞧向赵七,道:“这位道兄,此阵何名,何不道来,且我瞧此阵的主阵者另有其人,也请唤来一见。” 赵七笑道:“此阵叫做大罗周天阵法,着实不值一提,至于那主阵之人,叶老祖只需破了此阵,自然就能见着了。莫非叶老祖生怕今日输了斗阵,想记清主阵者的相貌,以便日后剪除吗?” 叶老祖怎会与赵七计较。叹道:“道兄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下不急不恼,向阵中诸位仙族弟子传音授法,那阵法就为之一变,变成一座七星阵。 这座七星阵法,与他人不同,叶老祖虽为阵主,却不去占住天枢之位。原来那阵中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皆可成为阵法核心,因此变化无穷,比寻常的七星阵的威能,可就强出数倍来。 这也就是仙族弟子个个玄承深厚,于仙修诸术皆是精通,人人足堪大用,才能让任一名弟子,都能担当大任。若是有一人玄承弱了些,这座人人皆为阵主的七星阵可就运转不得了。 就见那阵法一转,身在天玑方位的仙族弟子便成了阵主,此修祭出一柄法剑来,向横隔在两阵中间的黑气斩去。就在他祭剑之时,阵中自然而然被带起一股旋风,亦向黑气冲去。 阵法一经变幻,和刚才两名太虚之士主阵时可就大不相同了,原承天瞧得明白,这座七星阵一旦开始运转,那便会天枢转天璇,天玑变天权,就此循环不休,攻击不断。而因为七个方位皆可为阵主,那么此阵就轻易间寻不到弱处来,自己也就只能被动挨打,试问散修之士原就玄承不足,境界低微,又能撑到几时? 虽知前景不妙,原承天还是将阵中一道青光引出,去与那天玑方位祭出的法剑斗法,这道青光有凝集了百人法力,实比对手为强,因此立时就将天玑方位的攻势压制住了。 然而不等青光压得实了,天玑方位的修士早就转到别处去,天衡方位转到面前来,斜刺里飞起一道剑光,要伤黑气中的散修之众。 原承天只得髓将青光纵起,迎向这道剑光,哪知青光与剑光稍稍一触,此方位的修士又消失不见了。玉衡方位上,三修鼎足而立,却不祭出法宝,乃是同时挥动法剑,卷起一道暗流来,原来这三修皆是杨氏弟子,同施大化神功。 大化神功乃是杨氏弟子必修心法,虽因弟子仙基灵慧不同,而使得修为悬殊,可此功就算小成,亦是不可轻视,如今三剑同施,那威能自然颇为强大,又兼得了阵法中旋风不断,其威能更增一筹。 而反观原承天这边,因阵中人数众多,散修玄承不足,想变动阵法着实困难,原承天连祭两道青光,却是同一批散修之士,百人法力之合虽是强大,可还能再用几次? 若是不能尽快的想出应对之策来,这道青光很快就会衰弱不堪了,而阵中其他七百名散修,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场斗阵,自然以原承天大败而告终。 原承天一人荣辱倒也无关紧要,但若是斗阵失利,八百名散修还能活下几人?叶老祖就算不会亲自出手,那些个如狼似虎的仙族弟子怎能轻饶了一众散修。 因此这场斗阵,那是绝对不能失败了。 原承天这次不再将青光祭起,放那杨氏大修的大化神功去冲击阵中黑云,那黑云不得青光加持,自然一冲便为两截了。眼瞧着令清禅和叶老祖主持的两座阵法就要会合在一处了。 令清禅虽然心向原承天,可又怎能做得过火,一旦两座阵法有机会合在一处,也就只好听之任之。 就在这时,被冲成两截的黑气忽的青光大放,将三名杨氏修士牢牢罩住了,原来原承天因势利导,将阵法阴阳倒换,使得黑气青光攻守逆转。 那阵法变动不易,可是变动属性,则全在主阵者的胸中玄承。 三名杨氏修士措手不及,被这青光罩到,那青光之中,一来是凝聚了百余人的法力,二来更有无数法宝在青光中乱舞,这些法宝任一件都是微不足道,难入仙族弟子的法眼,可百件法宝同时袭来,则让人防不胜防。 杨氏三修本来见大化神功破了黑气,自然立功心切,勇往直前,又怎会随阵法变动,让他人捡了便宜?哪知却被原承天趁机陷在青光之中。 就听得两声闷哼传来,有两名杨氏修士已是受了重击,也亏得杨氏的大化神功防御力极强,青光中的法宝大多都被大化神功“大而化之”,否则定是性命不保了。 叶老祖见此也是皱眉,急忙暗传法旨,让七星阵法加速运转,摇光方位的数名仙族弟子急忙抢到,将杨氏三氏救出青光。 令清禅在另一侧悠然观望,心中暗暗点头,叶老祖的七星阵法处处皆强,换位祭宝施法如同行云流水,端的是堂堂正正,华丽之极。但原承天却以简单的阴阳之变从容应对,虽不能将这座大罗周天阵法的所有人力充分用到,却也用足了半数了。这份应变之能,亦是令人赞叹。 原承天无法运转阵法,那是阵法的天然缺陷,就算如此,两相比较之下,却是占了不小的便宜,这场斗场,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原承天输了。 大罗周天阵中的散修之士在见位两位仙族老祖出现时,无不亡魂大冒,只当今日性命难保,哪知被阵主巧加变化,散修毫发无伤,仙族弟子却伤了两个,自然是信心大增了。 原承天暗道:“今日御众结阵,怎能不用禅言。”就将自创的八字禅言逐次施来。 “梵息”二字一出,散修之众自是灵息完足,心境大定,等到“斗”字禅言用毕,诸修心中斗志充盈,皆生死战之意。 至于那个“统”字,其妙处在于使得诸修上下一心,众志成诚。散修之众虽是渺若微尘,可今日被原承天合到一处,却被凝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试问谁敢小觑! 原承天瞧见散修之众精神大震,心中欢喜之极,若斗修为,他绝不可能是叶老祖的对手,可若是只斗玄承,以天下之大,原承天不弱于人。 第1290章大斗天罗名不彰 刚才双方斗法,叶老祖虽是略受小挫,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实因杨氏三修冒进之故。但饶是如此,以叶老祖大罗金仙修为,无法将原承天迅速压制,已是面上无光,又怎堪此小败一场。 不过大罗金仙的心境,却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以灵识探去,叶老祖立时发现,对方阵中禅言密布,散修之士个个精神百倍,而青光黑云中蕴藏的威能,也陡然增加了三成之多。 叶老祖心中恍然,原来主阵之人,竟然是北原清流大能之修,而绝非寻常散修之士,这也让他的心情略觉好受一些。 他微微笑道:“不想北原禅师,亦入红尘。” 原承天如何敢开口作答,还是由赵七做了个传声筒,笑答道:“昊天杀气冲天,又有何人能置身事外。” 叶老祖叹道:“非是我等好杀,只因诸多散修愚钝,不堪教化,且又好高骛远,心中常怀不平之心,只瞧见一众仙族弟子手段高妙,便心中不服,一味的争夺讨要,却不知那大能之修,背后不知吃了多少辛苦。” 原承天听到此言,也是低头思忖起来,叶老祖对散修之众虽是语气轻蔑,可说的倒也是实情。散修之众的确有不肯努力,却自怨自艾,只盼得轻轻易易,就能得了好处的。但其中苦衷,亦需直言相告。 于是便再借赵七之口言,道:“大修所言,固然字字是实,但天下仙修资源,被仙族弟子占了八成,‘公平’二字,已是荡然无存。且以散修之众,虽是良莠不齐,可亦不乏那勤勉灵慧,心怀天下者。却不知对这些人物,又有多少机会出头。” 叶老祖笑道:“天地既生万物,便有高低贵贱之分,又何来公平,山有万仞之高,地有数尺之洼,岂非也是天地之意?至于‘机会’二字,岂能靠他人赏赐,仙族弟子点滴所得,皆是祖上其性命拼来,又岂可拱手让人。” 赵七听到这里,心中虽有愤愤不平之意,却着实无可反驳,好在原承天及时传音过来,便一字字复述原承天的话语,道:“说来说去,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又何须赘述。今日闻叶老祖教悔,更坚我等散修向上之心,如今方信,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以昊天数百万散修之众,难不成竟无容身之地。” 赵七复述完毕,只觉得胸中豪气干云,忍不住叫道:“说得好。” 此言一出,叶老祖固是愕然,其他仙族弟子,则是哑然失笑了。便觉得这等散修之士,果然行事无稽,这世间哪有自称自赞的道理。 叶老祖既知主阵者绝非赵七,那么赵七所言,定是在复述那北原禅师的说话罢了,却不知那位北原禅师有何忌惮,竟不敢开口说话。 但转念一想,倒也释然,禅修之士,本就不愿轻入红尘,今日来此主阵,想来也是凭了胸口的一点善念罢了。事成之后,必然飘然远遁,又何必留下行迹,替自己惹下麻烦。 这样想来,倒也觉得天下禅修之士,果然有他的好处,便是这般的逍遥自在,超然世外,也足以让人艳羡了。 既然对方不肯开口,叶老祖也不便逼迫,否则岂不显得心胸狭窄了? 二人说话之际,那阵中变化一刻也不曾止歇,但因散修得了禅言之助,阵法的威能增加不少,七星阵法固然巧妙之极,也着实占不到丝毫上风。 至于令清禅主持的阵法,也只可自保罢了。叶老祖心中暗道:“原来这位令老祖却是不擅阵法,天一神宫,也不过尔尔。” 但以今日之局来看,若是真的和令老祖合力胜了原承天,那又有多大体面?因此令清禅于此战无法插手,倒也正合叶老祖的心意。 叶老祖计点胸中所学,再将阵法一变,却由七星而转三才,但三才中的天地人之位,每处则是七人一组,恰好是一个小七星。这便是三才七星阵了。 此阵的好处,在于外方而内园,阵中小七星同气联枝,循环往复,自然是坚固之极,但三才之阵,本身却是重攻而轻守,而每次攻击又是七人联手,比起刚才的七星阵来,着实强大不少。 就见天字位上,七名仙族弟子各施法宝,向令清禅这方冲来,势要将这座大罗周天阵法冲个七零八落不可。七修祭宝之时,又得益于三才阵中的冲天杀气,那法宝祭来更添神威。 原承天则是不慌不忙,仍是将阴阳之道用得淋漓尽致。若对手来攻,则以阵中青气相迎,若对手攻势略缓,则是黑气涌来,又是固若金汤一般,怎样也不让叶老祖与令清禅合在一处。 只是那仙族弟子的法宝着实厉害,散修的法宝在数目上虽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可只需在空中一触,就可瞧去天壤之别来。 往往一轮斗宝罢,散修之宝损了三成,而仙族弟子的法宝,最多是被损去油皮,失去数道神光罢了,其损失几可不计了。 原承天心道:“这种局面,非撼天铃如何不出?” 虽然叶老祖的境界高过自己太多,好在叶老祖一上来就被令清禅用言语拘束住了,绝不会亲自动手,因此这件撼天铃也不必担心被叶老祖收了去。 就算撼天铃名头极盛,可以叶老祖的身份,又怎会贪图他人的法宝,因此在叶老祖面前,反倒不用担心撼天铃惹祸了。这也是对手强得太多的另一桩妙处。 因此等到三才阵中再来发动攻击时,原承天瞧准了空中的七件法宝,立时将撼天铃祭到空中。 就在那黑云极浓之处,传来的铃铃数声脆响,而这七名仙族弟子,恰无一名太虚之士,因此七件法宝如何能在空中立得住,件件丧魂落魄一般,就向阵中坠去。 不仅如此,散修之士祭来的几十件法宝,也同样被撼天铃一撼而落,此宝果然是百发百中,一丝儿也不曾辜负了其偌大的名声。 那修士的神通,几乎有一大半是在自家的法身上,如今被撼天铃一出,将七件法宝齐齐摇落了,前来冲阵的七名修士皆是目瞪口呆。 那修士没了法宝,就好比法剑失了锋刃,又该如何伤敌?慌忙去掐诀施法,可那七件法宝仍如泥牛入海,怎有在半丝回音。 叶老祖点头道:“原来这件昊天之宝,却在禅师手中,以禅师之大德,倒也不负这件法宝了。”居然仍是不愠不怒,更不曾生出丝毫觊觎之心来,这份心境,也的确不辜负大罗境界了。 再回想原承天当初将叶天弃击败时,那叶老祖亦是不曾有怨怪之言,可见叶氏族中,固然有叶惊海这样的失德之士,可叶老祖本人,倒也堂堂正正,不愧为昊天仙修的领袖之一。 至于叶老祖心痛叶氏的镇族神将被原承天激将而去,则是因镇族神将关乎族中每名弟子利益,有损叶氏根基,却非个人荣辱,因此有所痛心也是当然。 原承天再借赵七之口道了声“惭愧。”这一次赵七不肯掠人之美,口中道:“老祖,我家禅师说了,那撼天铃是昊天之宝,胜之不武,但着实是因为形势凶险,不得不出,还请老祖见谅。” 叶老祖笑道:“我等修士斗法,自该竭尽所能,才算是瞧得起对手,禅师若在我面前藏拙了,输了也就罢了,若是胜了,又让我情何以堪。” 便是到此境地,叶老祖仍是恪守先前誓言,不肯动用一字半句法诀,更别说动用法宝了,他口中传音,让阵法再生变化,却是以步步主营之法,慢慢向黑云逼来。 至于阵中失了法宝的仙族弟子,则各取备用法宝在手,却不再祭出,而是以仙兵妙式之法,要与散修斗个输赢。 原承天的撼天铃再强,也不可能从修士的手中硬生生的夺宝,一时间黑云被这三才变阵冲来,竟被搅得大乱了,原承天极力变阵,才总算将黑云罩住了阵中散修,免得散修被冲到黑云之外去,那可是性命之危。 幸好原承天一直都在运转阵法,等到叶老祖这次变阵攻来时,阵中散修恰好轮换了一遍,这也是阵中修士极多的好处。 这些散修个个都是生力军,刚才是眼睁睁的瞧着同伴大施神威,尤其是伤损了杨氏修士那一阵,更让这些修士瞧得眼馋心跳,恨不得将身替代。此事日后传扬出去,可不就是一生的荣耀。 现在原承天将阵法转了一圈,总算轮到自家上阵,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前。 就见那阵中的青气,又比刚才强出不少来,而三才阵中的仙族弟子刚才连战不休,真玄损耗实多,被这青气冲来,竟有力不能支之感,不得已连退数丈,将刚才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拱手让出了。 眼瞧着双方绞着,实不知要斗到何时,令清禅心道:“此时不退,更待何时。”就想以三寸不烂之舌,相劝叶老祖就此撒手。 但叶老祖以天罗境界,却不曾在此阵中占到任何便宜,就此罢手,其实已然有损叶老祖的尊严了。 因此叶老祖能否被劝得动,实非他人可料。 第1291章唯留青鸟是为凭 令清禅虽有心劝退叶老祖,可此刻叶老祖略显弱势,若此刻便下说词,反倒不美,只因叶老祖若是在劣势下退出斗场,又怎肯甘心? 好在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就在令清禅沉吟之时,叶老祖重整旗鼓,将阵中三名太虚之士皆移到天位上,因此三才阵就变成以天位主攻,地,人二位主守之势。 等到天位上七位仙族弟子展开攻势时,散修果然抵御不得,一道黑气被冲成四截,首尾不可相应,叶老祖也顺势与令清禅合为一处了。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叶兄果然大能,如今你我二人合在一处,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叶老祖叹道:“诸修合力,固然难有一败,只怕也难求一胜。” 放眼瞧出,虽然仙族弟子合在一处,可原承天的周天大罗阵法亦是浑然一体,阵中黑云青气变幻不休,却比刚才更加严整。 原来原承天一边运转阵法,指挥散修御敌,一边以胸中玄承,修正阵法中的缺失之处。这座阵法,与叶老祖刚才所见又有不同了。 叶老祖何等人物,自然瞧出这阵法越来越强,也就是自己与令清禅在此坐镇,对方不敢骤施全力罢了,若无两位老祖在此,仙族弟子又能逃得几人? 叶老祖的心思,再也瞒不过令清禅去,此修惊才绝艳,巧心慧思,实是昊天仙修界一等一的人物。他微微一笑道:“叶兄,以今日之势瞧来,昊天散修渐成气候,来日可期,着实是一件好事。” 叶老祖大奇道:“令兄,叶某向你敬你胸怀天下,识事极明,怎的今日却颠倒了来说?其中或有深意,只恨叶某愚顿,难以明悟了。”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世人只道养虎贻患,在令某瞧来,那养虎倒是可以避祸的。” 叶老祖先是大为愕然,猛的心中想到一事,唬得脸色就是一白,喃喃的道:“养虎避祸,嘿嘿,叶兄之言,果然大有深意。” 说到这里,他便向周天大罗阵法的核心处遥遥言道:“禅师,怨家宜解不宜结,今日之战,权当斗了个平手,你我就此息争证纷,罢战如何?” 原承天心中暗舒了一口长气,虽不知令叶二人之言有何深意,可叶老祖既然主动提出罢战,又岂有不允之理。就向赵七传音过去,言明罢战之意。 赵七已是欢喜之极,只恨诸多仙族弟子在前,不便手舞足蹈,因此听到原承天的传音后,立时大笑道:“叶老祖,别瞧我等人多势众,其实已近油尽灯枯了,再斗下去,怎有好处。叶老祖慈悲为怀,放我等一条生路,我等皆是感激不尽。” 赵七混迹昊天多年,自然洞悉世事人心,既见对方以大罗金仙之尊,主动提出和议,自己又怎能不给足面子。 叶老祖见赵七言辞得体,心中也是欣然,这时那周天大罗阵法忽的一变,生门已开。叶老祖也不多言,便领着诸多仙族弟子径直出了阵法。 令清禅自然也不便多说一字,也随着叶老祖扬长而去,一场危局,终在令清禅的斡旋之下,得以化解,也让原承天悬了许久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而他深思刚才令清禅对叶老祖下的说词,心中已有明悟,只是仍需日后见到令清禅之后,方能问个明白了。 见仙族弟子远遁而去,原承天就将阵法一收,天地间的黑云青光立时消失不见。阵中数百名散修之士也总算现出身影来。 就见诸修齐齐瞧向阵主之位,但那阵主之位却是空空如也。叶老祖尚未去远,原承天又怎敢除下龙诀慝影冠,也难怪诸修瞧不见了。 一名修士对赵七急急的道:“七哥,那主阵的北原禅师却在哪里,怎的不让我等见一见,今日能够得以善罢,全仗禅师之力。七兄速速请禅师显身出来,也好让我等一睹金面。” 此言一出,诸修立时嚷嚷道:“是极,是极,禅师快快现身,以解我等渴望之心。” 赵七笑道:“禅师实有苦衷,不便与大家相见,不过诸位放心,我必会问明禅师的名姓来历,日后相见,方才有个说法。” 就向原承天立身之处郑重施礼,道:“禅师,若是实有苦衷不便现身,万请留下名姓,否则这天高地厚之恩,我等如何能报?” 原承天心道:“我若留下名姓,岂不是刹时就传遍天下了,又让我如何在仙会立足?” 于是便道:“我等日后免不得有相见之日,到时再诉衷肠。但今日之会,只怕缘尽于此了。” 说到这里,将身一纵,便要离开此处,那龙诀慝影冠何等神妙,诸修自然是毫无觉察。 赵七是个晓事的,一听原承天之言,就知道原承天要走,忙叫道:“禅师,务必留下印记来,日后才好相会,否则我等无处报恩,岂不成了不知好歹之人。” 原承天心中忖道:“怎好再驳赵七的面子,如此就走,也着实有些无情了。” 就取出无界之剑,让青鸟遁出剑来,在空中绕行一周,这才道:“赵兄,诸位道友,日后相见,便以这青鸟为凭。” 赵七心中大喜,将目光狠狠的向青鸟扫去,那是要将青鸟的每一处都牢牢的记在心中,其他散修之士,亦是如赵七一般,将青鸟瞧了个七八遍,怕是连青鸟身上有几片羽毛都能数得过来了。 片刻之后,原承天方才收起青鸟,赵七喝道:“诸位道友,今日禅师以青鸟为记,大伙儿可记住了,日后但凡见此青鸟,如见禅师本人,但有所令,谁敢不从者,莫怪我赵七翻脸无情。” 诸修轰然应声,就有人叫道:“禅师之言,谁敢不从?七哥你往日精明,今日怎的说出这么糊涂的话来。”说的诸修皆是大笑。 原承天道:“昊天仙会之后,仙乱必起,还望在场修士,切记善保性命,那仙族的手段,此时实不可正面相抗。” 诸修心中道:“这可是禅师下的第一道禅旨,如何不听?”忙齐声叫道:“遵旨。” 今日之战若非原承天主持大局,这里近千之众,还不知能逃走几人,因此原承天这话,诸修感同身受,自然牢牢记在心中。 但千名散修之士,与苏城内外数十万散修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那仙乱的大势,又怎可逆转,原承天思及此事,亦是心中大憾。 便制灵符一道,将刚才的阵法所悟,尽数刻在符中,这才将灵符向空中一祭,道:“大家谨记这套阵法,更盼能广为传播,日后与仙族弟子相抗,或可赖此阵保命。” 诸修又是轰然响应,原承天则趁着灵符在空中碎裂,现出阵法要诀时,自身悄然退去,自是人鬼不知。 原承天也不除去龙诀慝影冠,直到悄然回到姬驿静室之中,这才将此冠收起。 此次刀君虽是刀体散尽,好在收了七道刀魂回来,日后重修刀体,纵有千难险阻,好歹心中也有了指望。 而思及刀君碎体一事,实有重重疑团,或因杨氏见刀君去意已决,杨氏挽留不得,这才不惜刀君碎体,也要求得一胜。但最大的可能,却是杨氏有莫大的苦衷,这才做出这巨大的牺牲。 奈何种种猜测,却因刀君刀魂未能凝成,也不知该如何去证实了。 这时姬府弟子,都在谈论刀君碎体一事,想来苏城中的仙凡之众,亦会将刀君之事仗为谈资了。 原承天本不想去听众人议论,以免触动心事,反致伤怀,可自己有破禁旗和神识在身,他人言论,又怎能听不到? 就听有名姬氏弟子笑道:“杨氏好不可笑,居然要与苏氏争衡,今日连镇族之宝也碎体魂消了,那勃勃野心,可不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另有弟子道:“可不是?以杨氏上三族的地位,却做出这不堪之事来,日后何以服众?就算侥幸压倒诸大仙族,夺了仙会魁首,可若想领袖昊天,比起苏氏来,却是差得太远了。” 原承天听到此处,倒也合乎自家心情,不免又听了下去。 又有人道:“说到杨氏的实力,那是着实不差了,只是遇到我族承天,那可是千万年才出的一位奇才,就此失利,倒也不足为奇,若换了我是杨氏老祖,不如避实就虚,负了这一场又能如何?最后计点胜局,仍可压倒诸修的,又何必用镇族之宝孤注一掷?” 旁边则有姬氏弟子道:“这就叫利令智昏,或是那杨氏心中过于自大了,不肯做一点让步,却不知过刚易折。嘿嘿,这对杨氏来说,实是好大的一个教训。”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免又是叹息一场。那杨氏的心思如何,他心中雅不愿去深究,心中只盼着与慕行云这一战早日到来,一旦此战结束,自己便可与九珑相会,策划重修刀君刀体一事。 至于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原承天反倒报着无可而无不可的态度了,只因苏璇枢的心思,他已瞧得明白,在苏璇枢的心中,既然已认定了慕行云,除非慕行云身死魂散,否则又怎会更改? 父母之命纵是要紧,但只需九珑心中唯我,我心中有九珑,便是天下人阻我,又有何妨。原承天念及此,那心情反倒一畅。 第1292章或有双雄争日月 眼瞧着离下一场仙会斗法还有一日,想到对手乃是当今昊天九公子之首慕行云,就连原承天也颇有几分压力,姬氏弟子更是不用说了。 而上一场慕行云再斗元氏雪鹤雪雁二修,胜得更加轻松,甚至连七月心刀尚未出手,元老祖就已代雪鹤雪雁认输,开仙会未有之例。而元老祖亲自开口认输一事,自然也使得慕行云名声大燥。对来日的慕原之战,粗略估算,或有八成人看好慕行云。 好在姬驿自姬老祖以下,对原承天皆是信心百倍。姬氏弟子甚震认为,此战过后,那昊天九公子的排名,只怕要大大的变动一回,而原承天名列其中,甚至列在首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承天本来对声名一事向来不以为然,可此刻昊天仙乱在即,有多大的名声,便有多大的影响力,这也难怪世人对声名趋之若骛了。 将紫罗心法运转三周天后,原承天不肯止歇,又将破解七月心刀之法反复推敲,七月心刀集两大神火的法则之力,断然是轻忽不得的。 正在那里思忖得入神,忽听驿外守卫的弟子“啊”的叫一声,紧接着再次传来另一名弟子的惊呼之声,片刻之后,那驿门处忽的热闹起来,几乎整个姬驿的弟子,尽数涌到驿门处。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事体。 原承天既觉出异常来,不免将神识探去,哪知半空中亦遇到一股神识,两股神识在空中交织于一处,虽不曾真正斗将起来,却是彼此试探不休。 原承天自来昊天之后,并不遇到过修得神识者,就算是昊天十大仙族的老祖,也不曾见过谁流露出神识来。 当然,以诸位老祖大罗金仙境界,等闲不会轻易施展神识,其他金仙之士,也是这般,故而绝不能说昊天仙修之士修得神识者唯原承天一人,只能说原承天尚未发现罢了。 因此今日遇到神识来探,原承天自是大感惊讶,就觉得那神识对自己极是好奇,屡次想避开自己的神识,要一探自己的修为。 原承天的神识今日终遇对手。 只是原承天只会让对手得逞,他在极力抵御对方神识的同时,也同样想一探对手虚实。然而两股神识在空中斗了半晌,居然是不分上下,这让原承天着实吃惊不小。 自己的神识乃是三莲之境,且离四莲之境只隔了一层窗纸般的距离罢了,想来若能晋级极道,必可达成四莲神识了。 而对手的神识既然能与自己旗鼓相当,那么必然也是三莲之境。 原承天自来昊天之后,虽是境界低微,可因神识出类拔萃,倒也颇有一份自傲之心。且自己因有别出仙芽,便是未曾修出神识时,灵识也大大超过同级修士,修出神识之后,优势更为明显。 这也是原承天可以跨境诛敌的最大保障了,哪知今日所遇的这名修士,却让原承天的自傲之心荡然无存。 好在那修士倒无恶意,见神识相争不下,也就不再坚持,而是缓缓一收,以做试探。 原来那神识相斗,比之灵识可就凶险的多了,此修若是将神识收得过急,必将会使原承天的神识长驱直入,那时必有损伤了。 现在这修士将神识略收,其意就在于让原承天也慢慢收回神识,由此瞧来,此修与姬氏大有渊源,而原承天既在府中,此修自然不会逼之太甚。 原承天同样也想到此点,因此见对方有偃旗息鼓之意,自然也将神识略略收回。二修就此达成默楔。 那修士再次一收,原承天同样办理,片刻之后,二人皆收回神识来,也算是握手言和了。 虽是与此修罢了神识之争,原承天心中的好奇之心怎能抑得,当下步出静室,就向驿门走去。 出静室之后,自庭院而至中门,再到驿门处,只见那驿门内已是人头攒动,姬驿诸修几乎尽皆于此了,就见那姬氏嫡系弟子个个神色兴奋,甚至有人的目光大泛泪光,而姬氏辅族弟子,亦有欢欢喜喜。 原承天目光扫去,只见诸修簇拥着一人。此修身着灰袍麻鞋,一头乱发只用一根麻绳束着,瞧着穿着,不过是一名山野村夫罢了,怎有丝毫仙修之士的气像。 再瞧此人的相貌,亦是令人吃惊,这人的脸上手上,也不知遭了多少伤损,那大大小小的伤痕重重叠叠,或新或旧,实难描述。此人猛的瞧来,其相貌好不丑陋,可奇的是,只需凝神去瞧,就会被其气质所夺,越瞧越是欢喜,就好似无双美玉包裹在石浆之中,只需偶露峥嵘,自然就让人倾倒。 需知修士的肉身若是伤损了,自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恢复如初,但此人却是浑不在意,视这具肉身,也不过是臭皮囊罢了。由此观之,这修士的心境已然超凡脱俗。 便在这时,原承天脚步声响,数人自原承天身后急急走来,原承天略略转身,瞧见姬春水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数名金仙修士。那姬春水双目直直的瞧着麻衣修士,竟对原承天视而不见,但原承天偷目瞧去,却见到姬春水的双目之中似有泪花闪动。 离麻衣修士还有一丈时,姬春水猛的停下脚步,仍是直直的瞧着麻衣修士,这时他目中的泪光已被隐去,重换了副凝重肃然之色。 那麻衣修士见到姬春水时,神色仍是从容,只是微微一笑,可那目中的愧疚之意,诸修皆是瞧得明明白白。 麻衣修士缓缓揖手,口中道:“姬氏弟子秋渊见过长老。” 姬春水叹道:“罢了。” 那麻衣修士忽的一整衣襟,双膝扑通跪地,又道:“爹爹,孩儿不孝,一去三十年,不曾侍在膝前,不知爹爹可否安好,修行进益如何。”说到这里,声音已有哽咽之意。 见到此修称呼姬春水为爹爹,原承天怎不吃惊,这才明白,先前麻衣修士揖手为礼,那是姬氏弟子见到长辈的礼数,此刻跪倒问安,则是居家的礼节了。 姬氏弟子自然是先族而后家,这是万万错忽不得的。 姬春水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来,在姬秋渊肩上轻轻一拍,喃喃道:“痴儿,爹爹一向都好,只是向来思念你得紧,如今见你无恙,心中怎能不喜。” 口中虽说出个“喜”字,两行老泪却终于抑制不住,缓缓流将下来。 姬秋渊伸出手来,将姬春水按在自家肩上的那只手掌握住,姬春水反手握紧,二人执手相看,皆是无语凝噎。 姬氏诸修瞧见此景,心中好不心酸,不过那父子睦违三十年,今日终得相见,亦是莫大之喜。因此满堂之上,总得来说则是喜气融融。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中,姬春山大步行来,远远就叫道:“难不成真是秋渊回来了?我倒要好好瞧瞧,三十年不见,秋渊有何进益。” 大步走到姬春水父子面前,那姬秋渊也不起身,仍跪在地上行礼,这是待姬春山如父了。 姬春水上下一瞧,喜的合不揽嘴了,叫道:“三十年前不过是羽修之境,此刻竟是极道大成了,这还得了,这进步之速,竟是超过我与你爹爹了。” 姬秋渊道:“怎敢与长老相提并论。” 姬春山将眼睛一瞪,道:“怎的不能比?若姬氏弟子,竟是一代不如一代,那千年之后,姬氏如何在昊天立足。我姬氏未来之望,尽在你身,你且不可妄自菲薄。” 当下把姬秋渊拉将起来,笑道:“速速与我去见老祖。” 回头瞧见原承天,忙又笑道:“承天也在这里,最好不过。承天,你且在这里稍候,等我领着秋渊见了老祖,再让你二人亲近亲近。” 原承天忙答应了,姬春山与姬春水二人,就领着姬秋渊去见老祖。姬氏弟子也齐齐涌了过去,虽不便进入老祖内堂,却齐齐在堂外候着。 原承天也不过找人询问,只需凝神一听,就从姬氏弟子口中,得知姬秋渊的经历了。 原来姬秋渊尚未达成仙修境界时,便已名燥昊天,与慕行云诸修并称为昊天仙族九公子。但此修心高志大,竟认为姬氏族传诸多绝学难臻大化,无法与其他仙族顶尖法术争衡,竟要以一己之力,独创一门绝学出来。 独创绝学也就罢了,可视姬氏绝学为无物,岂不是欺宗灭祖之举?也亏得姬老祖生性随和,不曾治他的罪过。哪知姬秋渊一意孤行,以羽修之境界,竟要去七界游历,就此一去三十年。 那姬秋渊本也算是昊天仙修界的后起之秀,当初以羽修境与他人争衡,视仙修境界之士如无物,其风头之劲,就连慕行云也压住了。因此当时诸修皆以为,那姬秋渊若是仍留在姬府,九大公子之首非他莫属了。 如今三十年不见踪影,自然声名湮没了,除了姬氏诸修,谁还记得昊天九公子之中,有一个姬秋渊。 原承天忖道:“此人一心自创绝学,其志不小,三十年之内,自羽修境而至极道大成,亦是难得。更修成神识,可见此后前途不可限量了。” 忽听一名姬氏弟子道:“当初秋渊与慕行云并驾齐驱,只因慕行云得道甚早,境界比他高了些,因此不曾斗过法,如今秋渊既然回来了,又是极道之境,岂不恰好是慕行云的对手?” 第1293章神功造化惊天下 原承天听到此议,倒也不置可否。此刻他在仙会斗法的目的,唯剩下了名扬天下,以便增加影响力罢了。与世间追名逐利之士不同,原承天求得令名,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最终所求者,不过是“天道”二字。 若能与慕行云一战固然是好,若是不然,也只是增添了一丝遗憾而已。唯一所虑者,则是慕行云会因此耿耿于怀,毕竟慕行云自降境界的原因之一,就是与自己公平一战。 若是仅以此考虑,这个极道正选之位,是不能轻易交出的。 但姬秋渊昔日与慕行云同为昊天后起之秀的双璧,此次归来,恰又赶在姬慕争锋之前,其心思不言自明。 姬春水原就不肯让自己入选极道正选,一心只盼着以姬氏嫡系弟子出战,如今姬秋渊归来,岂是正遂了他的心意。想来姬老祖定在为此事为难了。 正思忖间,姬春山走出内堂,就唤原承天进屋议事,另又唤了几名姬氏金仙入内。瞧见情景,不光是原承天,就连姬氏其他弟子,也知道今日议题了。 原承天与诸修来到内堂,分位次坐下来,原承天既为姬氏卿族,其位反在姬春山之上了,姬秋渊瞧见原承天在姬春山右侧坐下,不免将眉头微微一皱。 而姬春水坐在那里,神情虽是古井不波,却将双拳紧紧握住,看来此事亦让他为难了。 原承天替姬氏出场数次,皆是大胜而归,其实力已不容置疑,又怎便轻弃?且原慕之战,亦是众望所归,姬春水若是因私而废公,在姬氏诸弟子面前,又该如何自处。因此在座诸修中,反倒以姬春水最是为难了。 等诸修坐定,姬春山开口笑道:“好教诸位欢喜,秋渊此刻归来,不但已达极道大成境界,且创出一套功法来。今日唤诸位来此,一来是向春水道贺,二来,亦是要请诸位来考较一下秋渊。瞧瞧其自创的功法究竟有何妙处。” 此言说罢,原承天与诸位姬氏金仙自然转向姬春水父子,一贺姬秋水父子团聚,二贺姬秋渊神功大成。一时堂上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姬春山等诸修叙礼罢,就对姬秋渊笑道:“我姬氏大能尽集于此。秋渊当可尽展所学,却不知你所创功法,又是何种名目?” 姬秋渊立起身来,先向姬老祖深施一礼,其后转向诸修道:“放着诸位大能大德在此,秋渊好不惶恐。秋渊创此功法,而是经历七界所得,名为大造神功,此功自虚而实,从无中而化万有,故而有大造之名。” 听到这“大造”二字,别说堂中诸位金仙,就连姬春水也是皱眉,缓缓道:“秋渊,这功法之名,只怕太过了。昊天功法法宝,自有定名之法,是为‘灵,仙,真,神’。那个‘神’字岂是轻易用得?而‘大造’二字,除了那创世世尊,他人岂可擅自用得?” 姬秋渊道:“长老此言极是,但晚辈用这‘大造’二字,都是另有其因,只因晚辈为创此功法,虽游历七界近三十年仍未所得,不想却于近日有幸得天地之赐,遭逢绝大机缘,就此创出这套功法来。” 一名金仙问道:“不知秋渊遭遇怎样机缘,却又与功法定名有何关系。” 姬秋渊微微一笑,屈指轻轻一弹,指尖上便绽放火苗一朵,此火色呈淡紫,瞧来华丽异常,且不知为何,这紫色火苗不可久视,否则心中就会怅然若失。 姬老祖一直不曾开口,此刻见姬秋渊弹出这点紫焰来,不由开口道:“原来是秋渊得天地垂青若此,姬府上下与有荣焉,既逢此焰,那‘大造’二字倒也用得,且昊天仙修界,亦因此焰获无上福缘。” 言语之中,极是欣喜。 原承天瞧得明白,原来那紫焰便是金锃紫焰了,原承天昔年在九渊之中,亦曾得遇,却是失之交臂。不想姬秋渊的福缘深厚若此,竟能得此焰归来。 且细观姬秋渊指上紫焰,竟赫然是金锃紫焰本体而非一丝焰火,这就更加令人吃惊了。 那金锃紫焰原有造化之功,世尊将其派往天外灵域,以造灵域万物,若是姬秋渊所创功法与金锃紫焰有关,“大造”二字自然是可以用得了。 姬秋渊这才道:“我得遇紫焰之时,是在九渊地宙之中。此焰因造天外灵域万物,已然是耗尽神力,瞧其威能,也不过是昔日的万分之一罢了。秋渊以神识探其焰灵识,方知其本被困灵域废墟中多年,后因机缘巧合,自那废墟中逃逸出来,不想却遭戾凤觊觎,几遭不测。” 原承天暗暗点头,姬秋渊所言之事,自己也算是亲身得遇,只是不想那紫焰逃出天外废墟之外,却遇着了戾凤,紫焰平生经历,亦算是一波三折了。 姬秋渊又道:“那戾凤乃是仙庭火凤戾气凝成,其体内之焰虽是强大之极,终不可与火凤相比,因此见到紫焰,就想夺而用之,以便借紫焰之威能,修成戾凤神火。” 姬春山道:“若让戾凤此谋达成,而紫焰不存于天下矣。但以秋渊之能,又如何能参与此事争端?” 姬秋渊道:“戾凤若得紫焰,又将九渊大帝置于何地了?因此那大帝便在戾凤与紫焰争执之时,出声警告,戾凤这才悻悻而归。秋渊便奉大帝法旨,将此焰带出九渊,不仅如此,那大帝更是施展神通,送我回归昊天,否则以秋渊之能,也不知会在九渊之中沉沦几时。” 诸修听罢,又是欢喜,又是嗟叹。紫焰与戾凤之争,瞧来遥不可及,却攸关天下大事。如今五界不稳,诸神有失,若是再失了紫焰,但五界重创,更是困难重重了。 姬春山道:“原来是九渊大帝亲自出面送你归来,秋渊既得紫焰,又遭遇九渊大帝,这等福缘真个儿羡煞旁人。” 姬秋渊微微一笑道:“紫焰为世间奇物,唯大德者居之,那九渊大帝只不过是借秋渊之手,将之带回昊天罢了。试问如此造化之宝,秋渊如何敢窃据为己用。日后但遇有缘,那紫焰自然另有其主。” 姬老祖暗暗点头,姬秋渊得此天下造化奇物,却是不骄不燥,其心沉静如水,倒也难得,看来这三十年历练,不光境界有成,那心境修行更是难得了。 一名姬氏金仙道:“秋渊既言所创功法与紫焰相关,且刚才又言,这大造神功可无中生万有,难不成竟可生造万物不曾?若是如此,着实令人心惊,且必是昊天第一功法了。” 姬秋渊道:“秋渊本心欲创的功法,实与紫焰属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因那造化之功,岂是我这位凡夫可以创出的,直到遇着紫焰,方才一朝顿悟,因此这大造神功,实以恢复紫焰神通为主,至于这套大化神功对我有多大好处,却在其次了。” 姬老祖道:“秋渊心怀天下,不计个人得失,着实令人欢喜。且将这大造神功试演一番。” 姬春山早从姬秋水处取来五界残卷虚宝,就将这虚宝展开,放姬秋渊入内试演神功,诸修皆是凝神静气,怎肯错过分毫? 姬秋渊纵身进入残卷虚宝之中,将身立于一座青山之上,将手一拍,手中便多了一根紫竹杖。 原承天瞧得明白,姬秋渊手中这根竹杖,亦非寻常之宝,其名为昊天九节紫竹,与凡界天南翠竹,魔界五宝黄竹并称为三大灵竹。 三大灵竹各有妙用,而昊天九节紫竹,若得而用之,其玄感之强,实在昊天诸宝之前,与大造神功亦算是珠联璧合了。 姬秋渊紫杖点出,那杖头就生紫云一朵,紫云再现一物,却是一朵鲜花,瞧来好似初沐雨露,娇艳欲滴。 诸修虽在天地五界残卷之外,却好似能嗅到这鲜花的香气一般,个个都是精神大震。 说来那朵鲜花并非有名灵草,但此花至实而无虚,绝非幻像变化了。那造物之能,除了世尊与紫焰之外,谁人可持,姬秋渊既可以大造神功造化出一朵鲜花来,又何物不可造? 这样说来,只需修得大造神功,就真可无中而生万有了,无论是世间怎样的宝物,皆可随手造出,这样思来,又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 因此虽只是一朵无名鲜花,也令在座诸修震惊若此。 姬秋渊紫杖连点,刹时造出百朵鲜花来,果然是百紫千红,姿态各异,就将将青山之顶,打造的如花园一般。直让人瞧着目眩神驰。 姬春山叫道:“秋渊,可否造得出活物?”声音亦是轻颤不已,足见心中激动了。 姬秋渊道:“既是长老有令,秋渊勉力一试。” 说罢再施法诀,那杖中又现青云一朵,只过了片刻,那青云中心处,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原来是一只最寻常不过的麻雀。那麻雀探到四周并无危险,这才欢快着跳跃而出,在那花丛之中纵横飞去,倒也快活之极。 忽见几只小虫飞来,在那花丛中嗅花食草,麻雀瞧见小虫怎不欢喜,便在那里捕虫啄食。不想才啄得几个,空中飞来一只白鹞,瞧见麻雀就凌空扑下,等那麻雀瞧见时,已是来不及了。被白鹞一把捉住,只是哀哀的叫了几声,就再无声息了。 画卷虽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副的鸟雀捕食情景,却让卷外诸修瞧得心旌摇荡不休。 第1294章卷中试斗逞玄承 这时姬秋渊于花草虫雀之后,再造狮虎马牛,那山顶处变得好不热闹。大化神功竟神妙如斯,而姬秋渊伫立峰顶,好似世尊再世一般。 姬春山越瞧越是兴奋,叫道:“秋渊,此功被你创出,莫非是那五界重建之任竟是由你担负?可怖,可怖。” 姬秋渊忙摆手道:“长老这番话,可折杀秋渊了。” 这时他手中紫杖再点,那空中便是乌云滚滚,再一点,则是天闪雷鸣,狂风阵阵,原来不仅此神功不仅可造生灵,便是连这风云雷电,亦可随手造出。 刹时大雨倾盆而下,卷中地面上,渐渐的就汇水成河,片刻之后,更是水势滔滔。 诸修心中凛然生畏,姬秋渊如此神通,宛若世尊在世,天地之物,无所不造,若是再能造出天材地宝,异兽灵禽来,那世间气像,岂不是顿然而变? 然而就在这时,姬秋渊造出的第一朵鲜花忽的迅速枯萎下来,从那枝上掉落。紧接着,便是落花纷纷,山顶这处小小的花园刹时就落花成雨,而花瓣落地之后,则是极快的化为黄土,就此湮灭。 再其后,园中的虫雀亦是迅速衰老,很快也是身躯腐败,化为黄土,与此同时,山下也是雨停风住,云开雾散。刚才那百花争艳的景象,好似昙花一现,繁花似锦,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 诸修瞧到这里,皆是目瞪口呆。那花草虫雀瞬生瞬死,那么造来又有何用? 姬春山更是一团欢喜化为乌有,心中好不茫然,喃喃的道:“秋渊,怎的却会如此?” 姬秋渊神色尴尬,喃喃的道:“想来是我修为不止所致,且金锃紫焰神通未复,故而所造之物皆如昊花一现了。” 姬春水不忍见他难过,忙道:“造化万物,乃是世尊的神通,其后世尊邀请金锃紫焰去天外灵域造化,那也需世尊御控不可,想来其中另有玄机,单凭紫焰,如何能担负起此项大任。大造神功虽有极大缺失,但若想大成,自然非一日之功。好在那风雨雷电虽然也是稍纵既逝,却可取而用之,用来斗法对敌,再好不过了。” 一名姬氏金仙也道:“春水长老所说极是,大造神功虽不能真个儿造化万物,但便是昙花一现,亦有极大用处。秋渊日后苦修此功,必定有所成就。” 但诸修虽是极力安慰,却免不了失望之情,大造神功所造之物若不能长存于世,则此功又有何用?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大造神功虽然无法真个儿造化万物,但亦算是极强大的功法,正如姬春水所言,以此功用来斗法对敌,实是最好不过了,试想若是瞬间造出强大的异兽灵禽灵虫来,就算是方生方死,那对手又该如何应付?比起乾坤笔来,大造神功可就强得多了。 至于大造神功难造万物,其中的玄机原承天也算是略知一二。只因大造神功或有重大缺陷,难以通达天地,故而不为天地所证。山顶百花瞬开瞬落,虫雀方生方死,那是仙庭时兽不曾加持之故。故而姬秋渊所造之物时间流逝极速,一瞬便是千万年了。 那天地玄机最玄奥的,便是那“时,空”二字,大造神功此后需得在这二字下苦下功夫,方有所成。 只是原承天此刻是姬秋渊潜在的对手,身份着实尴尬,若是直言不讳,姬秋渊未必就能听得进去。 这时姬老祖开口道:“秋渊所创大造神功虽有缺陷,亦不失为一项强大的神通妙法,还盼秋渊日后勤于明悟,想来大成可期。” 姬秋渊道:“老祖教诲,秋渊铭刻于心。” 一名姬氏辅族金仙道:“秋渊所创神功虽于‘大造’二字尚难达成预期,在下却极盼一睹此功的斗法神通,不如请秋渊再来一试。” 姬秋渊将手一摊,道:“惜无对手,只怕难显此功威能。” 辅族金仙笑道:“我等修为与你相差太多,哪能下场与你试演,倒是原卿虽是仙修大成之境,但实有跨境之能,或能与秋渊一较。” 姬秋渊喜道:“若蒙原卿下场指点一二,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二人一回一答,倒也配合默楔,如此一来,可就逼得原承天入卷去,与姬秋渊一战了。看来这应该是姬秋渊早有安排,特请那位金仙来做戏罢了。 只因原承天此刻为姬氏卿族,身份极高,姬秋渊若是直言争夺极道正选,那是对原承天的大不敬,亦抹杀了原承天先前所立功劳。以姬氏诸修大德,如何能做得出? 但姬秋渊与慕行云渊源不小,与慕行云一战之心极其强烈,若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姬氏诸修心中亦是不忍。 因此以试功之名,行较量之实,也就是成为不二的选择了。 原承天怎能不明白诸修的苦衷,一来他的确不肯轻易放弃与慕行云之战,二来他对大造神功实有诸多好奇,也极盼与姬秋渊试斗一番,以便印证自己对大造神功,乃至金锃紫焰的诸般猜测。 当下微微一笑道:“秋渊境界远高于我,在下若是下场,岂不是自取其辱,好在这只是族内试斗,又是为了让诸修一睹大造神功的斗法神功,在下也就只好勉力一试,还盼秋渊手下留情,莫要让我输的太过难看。” 姬秋渊见原承天这般痛快答应,也是一怔,神色中不由露出讪讪之色来,忙道:“原卿言重。” 而在座诸修心知肚明,偷眼去瞧姬春水,那姬春水的脑袋早就低下了,怎敢去瞧诸修的目光? 姬老祖心中则道:“若不让秋渊与承天一试,只怕这对父子必定耿耿于怀,春水,秋渊皆是姬氏柱石,也该给他们这个机会才是。” 于是笑道:“秋渊此次归来,‘骄狂’二气消去不少,‘争强’之心却不曾少去半点。也罢,不让你与承天一较,你等如何甘心。” “你等”二字,几乎已然挑明是姬春水在背后主事了,而当着诸修之面说出此言,实有微责之意,姬春水满面通红,羞的几欲动用地遁之术,钻进地下去。 但姬春水纵是对姬秋渊有所偏心,但舐犊之情,人皆有之,诸修怎不体谅? 原承天当即向姬老祖一揖,飘飘然入了天地五界残卷虚宝之中,与姬秋渊相对而立。 姬秋渊此时惭色未消,见到原承天到来,一揖到地,道:“原卿着意成全,秋渊铭感五内,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原承天笑道:“区区小事,何必介怀。” 心知那秋渊绝不肯先行出手,口中道:“秋渊小心了。”手中抹出紫罗天雷诀来,空中轰隆隆一声巨响,就向姬秋渊劈去。 他知道姬秋渊的大造神功善造五行变化,紫罗天雷在别人面前或许是神通惊人,在姬秋渊面前,则是不值一提了。这也是相生相克之理。 姬秋渊亦明原承天的好意,心中更是羞极,忙道:“原卿不必留情。” 手中紫杖点处,紫云便生,那紫云之中亦生出一道雷电来,向空中的紫罗天雷迎去。 就见两道天雷,好似同生同长的一般,哪里有丝毫分别,半空中撞到一处,顿时纠缠到一处,那雷光就一寸寸相互抵消,刹时消时不见了。 原承天心道:“紫罗天雷乃天地正雷,混沌第一道雷光是也。而秋渊的大造神功,亦能造出此雷来,看来大造神功也算是得窥造物之玄机了,此功若能大成,实为天地之福。” 想来九渊大帝能将姬秋渊亲自送返昊天,其中必有深意,恐怕不是假姬秋渊之手,将金锃紫焰送回昊天这么简单了。 心中念及此,也就立意要试出大造神功的诸多威能来,因此不等雷光消失,就祭出一只斧文之兽,此兽体型不大,似猫如虎,去势好比闪电一般,向姬秋渊猛地一扑。 姬秋渊见原承天动用如此绝技,喜的大叫道:“来得好。”紫杖点处,也现一虎。此虎肋生双翼,亦是混沌异兽,如今诸界不存,唯在仙庭藏身,名叫雷火双翼虎。 姬秋渊能造出雷火双翼虎来,显然并非其玄承所出,而是得益于金锃紫焰之助了。 原承天心中更喜,暗道:“那金锃紫焰乃朱雀之子,又得世尊垂青,以接替金锃神光造化万物,果然是玄承无双。日后若是重修五界,怎少得了紫灿之助。” 就见雷火双翼虎左翼一扇,则生一道紫雷,右翼一扇,便是一团天火,惊得黑虎闪身躲之不迭,哪里还能欺近姬秋渊。 两只虎在空中剧斗不休,一个是身子灵便异常,一个是双翼奇术难挡,一时间倒是斗了个难分难解。 原承天不肯稍停,斧文之兽源源不断,空中奇兽纷呈,向那姬秋渊扑去。原承天胸中本有千杀劫果,但所化之兽何止千数?姬秋渊本来以自己仗紫焰威能,紫杖造物之术天下无双,哪知原承天所化之物,却是更胜一筹。 心中原有的一点骄狂之意,在原承天的无双玄承前,已是消散得干干净净。 当下打点精神,紫杖急速点出,也迅速化出种种异兽灵禽来。 卷中这场斗法,就好似昔年仙庭之战重演一般,在诸修看来,也就是好看罢了,可瞧在姬老祖的眼中,不免触动往日情怀,引来长长的一声叹息。 第1295章昔日记忆泛微尘 当年那场仙庭之战,世尊所诛杀者皆是大凶大能之兽禽,而紫焰生来也晚矣,所见过的兽禽又怎能与世尊相较。因此场上这场兽禽大战,姬秋渊己是大落下风。 不过那斧文之兽虽是厉害,亦有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大多数兽禽一旦出现过一次,就不可能再次出现了,又怎及大造神功可以随心所欲。 原承天连出数十位斧文之兽后,就不肯再出,正想转换其他法诀,或另用法宝。可忽然之间,当年大战的点点滴滴汇进神识之中,面前法诀乱舞,兽影幢幢,自有万千气像,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与此同时,当初世尊在这场大战时曾动用过的神通,似乎也被激动了一般,在脑里闪动不休,只可惜想去捕捉时,却又稍纵而去,总是难以清晰。 原承天深知这是令清禅那杯仙庭净水正在慢慢发挥用处,助自己回忆起当初的点滴玄承来,那世尊的玄承何等庞杂,若想通盘忆起,以自己的境界又怎堪忍受,只怕当场就要玄爆了。 因此只需每次记得个一丝半点,也必定是获益无穷。 当下也不去勉强去捕捉世尊的玄承闪念,而是将脑海中的出现的种种灵禽异兽一一过目,这是也是原承天当前最方便仗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斧文之兽的内容可就大大增加了,原先担心那斧文之兽用一次便少一次,可现在才知道,当初世尊诛杀的灵禽异兽实难计数,因此斧文之兽的内涵,也可以算得上是无穷无尽了。 于是就去了心中的担心,再祭一兽出场,乃是一条金龙。此金龙为当初黑龙座下强力战将,若是换了昔日,原承天怎舍得动用?可现在才知,世尊当初在仙庭之乱时,因龙族为攻占仙庭的主力,自己所诛杀的龙族竟是不可胜数,便是这种金龙,也有十几条之多。着实不会担心以后无法祭施。 就见这金龙出场之后,昂着就是一声嘶吟。这声龙吟一出,别说画卷之中群兽慑服,就连卷外姬氏诸修也是心中战栗不已。真龙之威,竟至如斯。 那金龙再摆龙尾,向场中的造化之兽扫来,真个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场中异兽灵禽扫荡个干净。虽说造化之兽神妙无方,可此金龙一出,谁可争锋。 姬秋渊毕竟心境不足,被这金龙一番嘶吟,又兼得画卷之中龙息回荡不休,竟生出胆怯之心来,紫杖之中再出变化了。 姬老祖忖道:“世尊的身份此刻还是莫要暴露的好,此战实不可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开口道:“罢了,今日之战,胜负已明,不必再斗下去了。” 姬秋渊默默点头,虽然那造化之物无穷无尽,但若是真个儿斗法,这条金龙一出,自己的造化之物皆被压制,原承天只需再祭法宝法术,自己可就抵挡不住了,其劣势也是明显之极。 想到自己游历三十年,苦心孤诣所创神功,终不及原承天的一条金龙,心中自是怅然若失。 姬老祖不用去瞧,也知道姬秋渊心中所想,便笑道:“秋渊所创大造神功,着实潜力无穷,等到仙会之后,需得会齐族中大能,共同参悟。若是大造神功创制大成之后,可列为我姬氏族传之技,秋渊之名,当可永留姬族了。” 姬秋渊听到姬老祖这般说来,心中喜极,大造神功能被列为姬氏族传之技,那是多大的荣誉,与此相比,与慕行云的这场斗场,又算得什么? 急忙跳出画卷,在姬老祖面前跪倒,高声道:“多谢老祖抬爱,弟子定当竭尽全力,补完大造神功,方不负老祖雅望。” 这时原承天仍立在画卷之中,瞧其神色,其心思也不知在何处,只知道忽而面露微笑,忽而隐现杀机,忽而低头沉思。那手中法诀也是掐个不停,随着法诀变幻,身边青云白莲紫气环绕。以在座诸多金仙玄承,竟也瞧不出那些法诀的玄奥之处。 姬老祖忖道:“莫非世尊触动心思,回忆起昔日玄承?” 于是忙向诸位姬氏弟子做了个手势,令诸修悄然出屋,不可打扰。诸修心中猜测不定,但自不敢违了老祖的法旨,轻悄悄离开内堂。而姬老祖等诸修去后,就在画卷外替原承天护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忽的回过神来,向卷外一瞧,才知诸修已然离开了,卷外只有姬老祖一人。 原承天慌忙离了雪卷,不及开口,姬老祖就笑道:“恭喜世尊回忆起前情往事。想来必有收获了。” 原承天却摇头苦笑道:“世尊的法术玄承,怎是我此刻修为能明悟的,虽得了些吉光片羽,却是难成体系,终究无用。” 姬老祖道:“世尊不必着急,当年之事隔世暌违,怎能轻易记得,今日之战,或因触及仙庭大乱往事,这才激发出来,其后若想忆起前情,除了需得境界提升之外,亦需得机缘巧合才是。” 原承天道:“承天聆教了。” 姬老祖道:“今日与秋渊试技,着实是情不得已,族中事务繁杂,便是身为老祖,亦不可擅专。” 原承天听到姬老祖竟是在自责了,忙道:“区区小事,又何必挂怀,秋渊才华惊世,实为姬氏未来柱石,大造神功更非寻常法术,定可传扬千万世,便因着此故,承天也自该略助一臂之力。” 姬老祖摇了摇头道:“秋渊创此神功虽好,只怕缺陷实多,也不知该如何增益补完,且这等功法,本该是世尊的手段。不知那九渊大帝刻意成全了秋渊,又是怎样的玄机。” 原承天道:“我昔日游历九渊,亦曾有缘与九渊大帝一会,大帝之心极慈极仁,五界得存,皆赖大帝维持。想来大帝刻意成全秋渊,定是一番好意。” 姬老祖默默点头,虽经原承天一番安慰,可他又怎能心安,世间至宝神通,非大德者不能居之,非则反生祸患,他心中猜到了大帝的一点心思,却不肯深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原承天亦明白老祖心思,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了,只能默默无言。 第二日就是满城仙凡期待已久的原慕之战了,而仙会安排,亦是顺从众人之意,将原慕之战安排在第一场,杨氏与元氏之争,则是在第二场了。 原承天随同姬老祖以及姬氏诸修离开姬驿时,便收到九珑的信诀,原来九珑诸事准备停当,唯等到此战之后,就要让原承天速速离开苏城,去城外与她会合,共商谋夺刀君魂灯一事。 原承天便将此事只告诉姬老祖一人,姬老祖自是应允。何况慕原之战后,原承天极道正选之务也是大功告成,那姬氏在仙会中最终排名如何,已非原承天所能影响了。 只是姬氏此次仙会的结局,恐怕是差强人意,昊天上三族终究与姬氏无缘了,这在金盘玉珠上的预兆已明。但原承天思之再三,还是不忍合盘托出。 姬氏诸修刚刚来到空中金光处,远远到瞧见慕天凡领着一众慕氏修士在那里静立着,似在等候姬氏诸修。唯有慕行云不在阵营之中。 不等姬老祖揖手为礼,慕天凡已飘然而至,携起姬老祖的手臂,笑道:“今日姬慕极道之战,牵动万千人心,我慕氏在仙会之中,能有这番战果,已足可满意。此战是胜是负,端的没那么要紧了。” 姬老祖一听此言,便笑道:“天凡兄说的是极,无论此战是胜是负,那姬慕的交情,皆是只增不减。” 慕天凡哈哈大笑道:“得姬兄一言,慕氏就算是名列仙会之未,也是欢喜。” 两位老祖携手冲破金光,来到蓬庐之上,此时蓬庐上已是坐得满了,就连苏璇枢亦是早早来到,看来对今日之战,苏氏亦是关心备至。 姬老祖心中道:“此战世尊若是输了,也就罢了,若是压制了慕行云,自然要向苏氏当面提亲。就算苏氏意在行云,也非得给他出此难题不可。” 转目去瞧慕氏族幡之下,却不见慕行云的身影,不免心中一疑。不过瞧见慕行诸修神色从容,想来慕行云不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也就不去理会了。 片刻后金袍修士到场,扬声道:“今日之战,想来是万众期待了,虽是极道之争,却比那金仙太虚之战还要牵动人心,实是本届仙会一奇。” 诸修听了皆是莞尔,场中一名叶金仙对那金袍修士笑道:“往常仙会斗法,道友也算是惜字如金,今日却一反常态,变得饶舌起来,莫非是要故意调我等的胃口不曾?” 那金袍修士也笑道:“便是我也恨不得立时希望战此开场才好,七月心刀大斗青毫神光,略略思之,就令人心动不已。” 笑声中将令旗挥动,喝道:“仙会极道之争,姬慕二氏斗法,还请出战修士速速下场。” 原承天离了姬氏阵营,先来到蓬庐前见了诸位老祖,等他站到场中时,却仍不见慕行云的身影。 金袍修士见慕行云不在场中,亦是吃惊不小,却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再次喝道:“还请慕氏速派弟子下场。” 这样连叫两次,慕氏诸修已是暗暗着急,一些低境界弟子已在那里左顾右盼了。 原承天奇道:“行云却去了何处,这么要紧的斗法,想来他绝不肯绝过的。” 正在诸修交头接耳,胡乱猜测之时,一道人影自空中急急落下,口中喝道:“慕行云来迟,恕罪,恕罪。”正是慕行云赶到了。 第1296章攻守之势谁可料 原承天见慕行云总算赶至,这才放下心来,此战对慕行云与自己皆有重大意义,若是因故错失,那可是终身憾事。 至于慕行云因何故来迟,倒也不必理会。他将左手袍袖一摆,道:“行云,今日之战,你我皆要竭尽全力,方能不留遗憾。请了!” 慕行云亦将笑容收敛起来,肃容道:“承天所言极是。荣辱不足论,道心唯我求。今日之战,唯可证道矣。”长刀寒光闪闪,已然出鞘。 这时蓬庐之上早就降下琉璃盏,将二人罩在其中。此宝上次虽遭破损,好在苏氏大能无数,自可随时修补,此刻已是完好如初了。 金袍修士见琉璃盏已然罩下,这才挥动令旗,示意盏中二人已可动手施法。 但原慕二人怎会轻动,就见慕行云将七月遁出,绕体循环不休,将一道无边杀气,以身子为中心,向四周急速的扬散而去。 原承天也不敢大意,要知道七月心刀既出,若被那杀气侵染,免不得会动摇心境,就生怯敌之意。于是亦将脑后红光冲天而起,那红光之中有元磁神光,可使万物难近此身。 但元磁神光只可护住头顶,岂能保护胸前身后?原承天身子轻轻一摇,身上便泛起一道青光来,此项神通他先前极少动用,可面对慕行云这样的大能之修,又怎能藏拙。 这青光乃是他的护体神光,因他早就修成风月之体,且已是四重境界,故而护体神光与众不同,那青光耀眼之极,若是对手修为稍弱了些,被这青光刺目,又哪里能瞧得清原承天的所在。 诸修中有识货的,瞧出这是风月之体的护体神光,皆是啧啧称奇。那原承天自出战仙会以来,每次斗法皆有奇技绝学显露出来,实不知此人究竟修成多少神通。 正所谓君子不器,那原承天的神通,又怎可测度。 慕行云一言不发,手中长刀缓缓抬起,就见背后一轮圆月忽的掠来,直没于到刀光之中,那刀光陡然见长,一道银光激射而出,向原承天胸口刺去。 那轮圆月乃是昊天之月,被慕行云修的最为完足,此刻慕行云但以此月相试,是要一探原承天的修为。好比大军压境,怎可随意轻出,必要以斥候探明敌情,方可一决高下。 原承天微微一笑,竟不出无界之剑,亦不动用无锋,银光急奔而来时,原承天身周青光一动,由至虚而化至实,那银光竟然穿他不透,被青光一逼,竟被激射到他处去了。 慕行云不由将眉头一皱,自己的昊天之月何等犀利,怎的连原承天的护体神光也穿透不得?若真是如此,此战也不必斗下去,大可当场认输。 好在这时灵识已操得明白,将讯息及时反馈回来,原来那原承天在青光之中,已暗施剑文法诀,这才将昊天圆月银光抵住。只因原承天行事高明,若非灵识探到,几可令慕行云当场崩溃。 那修士斗法,斗的不光是法宝法术,更是心境手段的较量。慕行云深吸一口气,今日之战,定是平生至苦至艰之战,已无疑问。 想到此处,那昊天圆月再次祭起,却与先前并无二致,盏外诸修瞧见此景,皆是惊呆。刚才此式不曾占到便宜,怎的又要故技重施?却不知那慕行云打的怎样的主意。 原承天亦在惊奇,但神识探去,亦探不出这银光与刚才有何不同,于是手中掐着的剑文再次祭出,与那道银光便是一触。 便在这时,那圆月之中忽的突出一道弯刀,这弯月迅若奔雷,又是犀利之极,趁着那剑文法诀与圆月大斗之时,旁敲侧击,一举攻破原承天的护体神光。诸修瞧见这弯月来得凶险,皆是惊呼失声。 原来这弯刀乃是九渊之月,虽未修得完全,可正因阴暗隐讳,故而极难觉察,且又暗藏在昊天圆月之中,自是极难提防。 原承天被此刀破神光而来,亦是吃惊不小。更让他动容的是,那九渊之月果然暗藏了九渊神火的相似法则,此月欺近之后,体内真玄如沸,实不知该如何御控。 原承天此刻也忽然明白,慕行云的七月心刀,并非只是七月合一那一式最为强大,慕行云先前总是动用七月合一之刀,实为故弄玄虚。那七月心刀最厉害之处,乃是因人而施法,故而才能变化多端。 体内真玄已被这九渊之月激发,又如何能从容御敌,原承天无可奈何,就将两道法身之宝遁出,是为玉髓,真珠。 那玉髓乃原承天修紫罗心法随出之宝,心到宝出,最为灵便,而真珠则是原承天仙庭来历之兆,当世又有几人修成,自然亦是威能强大之极。 两道法身之宝就向那道九渊之月迎去,同时原承天手中再抹剑文之诀,要消去那九渊之月的法则之力。 不想就在原承天忙于招架之际,三道月光再次急袭而来,那三月圆缺不定,谁又能分得是凡界月,魔界月还是仙庭月? 但若是分不清三月的属性,又该如何施出手段来一一应付?若是应对有误,除非是具备比对手强大数倍的修为,否则又怎能压制得住? 事实上,这也是七月心刀最厉害之处,慕行云之绝大声名,也是因此而来。试问与慕行云对敌者,在电火火石之际,又如何能分清七月的区别。既是分不清,那自然只有大败亏输。 因此见到三月同时奔来,姬氏弟子皆是心中揪然,原承天已出法身之宝,可见顿然落了下风,难不成还要再出法像不成? 若是如此,则原承天已然是全面下风了。 却见那原承天不慌不忙,手中法诀从容施展,实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姿。 先是两道法身之宝夹击九渊之月,将此月生生抵住,再借剑文法诀一道,将这轮九渊之月打散于无形。而玉髓真珠毁了九渊之月后,又从容向三道明月飞出。 那两件法身之宝,又如何抵得住三道月光? 就在诸修猜疑不定时,玉髓斜斜一扫,却是不偏不倚,撞到一轮月光之上,就将此月光撞向第二道月光去,这两道月光就此一偏,向空中飞去,而那粒真珠亦撞到第三道月光,刹那间空中清辉散尽,三月攻势,就被原承天的两道法身之宝化解得干净了。 两件法宝之身,不想真的就破解了三道月光,原承天对法身之宝的御控之技,着实是令人惊艳不已。就连在场的太虚之士也是低头暗忖:“此人对法身之宝的御控之术,与我孰高孰低。” 然而原承天虽是接连消去慕行云数月之攻势,却一直都是守御罢了,仅从场面上来看,原承天仍是处于下风。实不知原承天何时才能转守为攻。 但奇的是,慕行云不趁此刻加强攻势,反倒面色凝重,手中长刀轻轻挥动,身边七月又渐渐明亮起来。 诸修瞧得明白,慕行云每次动用七月中的一月对敌时,那相应的月光必定黯淡,此刻七月复明,说明慕行云已将七月攻势完全收回,分明是要只守不攻了。 而诸修亦是高明之士,见慕行云如此行径,亦明白慕行云于强攻之时,便已感受到原承天暗藏的极强的反击手段,若不能尽全力守御,只怕立时就会被原承天一举击溃。 果然,就在七月复明的一刹那间,空中忽现金龙一条,这金龙低吟摆尾,骄夭不可一世。而在这金龙摆尾之际,慕行云身周的七月就是齐齐一黯。 这道理不难明白,那金龙乃是仙庭神物,受天地垂青加持,其地位并不见得就比日月低了多少,因此金龙既出,七月无光。 见到金龙遁出,除了姬氏有数几位大能,谁能不惊?刚才原承天遁出的两件法身之宝已是难得之物,这条金龙,更是见所未见了。 慕行云喝道:“好个原承天。”手中长刀高高竖起,就向金轮迎面劈来。 别瞧这只是简直不过的一劈之式,却彰显了慕行云的无上神通,极强心境。 真龙一族,实为万物之主,天生就有震慑万物之能,人若最近道体,见到金龙,亦是心中栗然,便是太虚之境,也是难免心中生波。 然而那慕行云虽是心境动摇,却能及时压仰心境,这长刀能及时劈出,已证慕行云心境恢复之快了。 不过这长刀劈击,只是证明慕行云的心境不受动摇罢了,试问这一柄普通长刀,如何能抵受金龙一击? 果然那金龙将龙爪一探,就将长刀拔到一边,另一龙爪就要探慕行云的胸口,若被这龙爪抓实,就算慕行云修成如原承天一样的风月之体,也定然伤损无疑。 好个慕行云,口中低喝一声,体内便遁两宝,是为青云白莲,这两宝向前缠上龙爪,金龙竟不能再向前一寸。 便在这时,空中七月急遂转动,刹时凝成一道极强大的银光,这银光下击之快,实不可用言语来形容。 见这银光罩来,金龙亦是着慌,急忙摇头摆尾,就要逃遁开来,哪知银光之速,仍在这金龙闪避之前,就听轰然一声巨响,这条金龙化身为无数金屑,在空中纷纷扬扬,洒在苏城万千仙凡的头顶。 万众于欢呼之余,纷纷抬起手来,承接这万道金屑,只可惜那金屑被那四神旗的金光所阻,已然消散得尽了。 第1297章无边神光箫箫下 将这条金龙一劈而散,连原承天也是略略吃惊,需知斧文之兽固然是至虚之物,但金龙是怎样的存在,在龙息的威压之下,便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困难之极。慕行云临龙息而不乱,仍能从容出手,果不愧为九公子之首。 这边金龙散尽,慕行云得势不肯饶人,而细辩原承天的灵息,正是旧息已去,新息未生,此时不来趁势反击,更待何时。 就见那七月再凝一道银光,却比刚才再为强大,而当这道银光祭出时,那琉璃盏已在微微摇晃了。这道银光之强,无疑足以撼天动地。 而盏外万千仙凡,值此也屏住了呼吸,端看原承天如何化解。而这也是原慕之争的最关键处,若原承天无从破解七月心刀七月合一之法,就只好拱手认输了。 但蓬庐上的姬老祖和令清禅二人,却在此刻微微一笑。 原来早在慕行云祭出七月心刀力斩金龙时,那原承天便抬起头来,瞧着那银光微绽笑容,而其左手早抹了数道法诀,悄然祭于身前数丈之处。 因此,当慕行云以为原承天新息未生,此刻无计施诀时,却不知原承天早就布好了手段。 只见那银光一泻如瀑,其势之强,似乎要将原承天打落金光之上,但当那银光离原承天头顶数丈时,却猛然一偏,在空中折而向下,直向那苏城万千仙凡落去。 好在苏氏深知此战非同小可,早就准备周全,不等那金光被七月心刀洞穿,金光之下早就飞出两名金袍修士,赫然是太虚境界。 两名太虚之士同时出手,一人祭出青罗盖,另一人则是祭出法诀,要挡住那七月心刀。 其实七月心刀穿透了金光之后,必定是威能大减,只需一名修士在此抵御则足矣。苏氏安排了两名修士在此,足见对原慕二人修为的重视了。 那银光穿透金光之后,果然其势大减,再被青罗盖抵住,自然无从下击了,不过另一名苏氏太虚仍将手中法诀祭出,将银光完全收了去。 这时城中就响起如雷的掌声来,不知是为原慕之争喝彩,还是感谢苏氏二修护卫苏城仙凡有功。 再瞧此刻斗场之中,慕行云已是大皱眉头,而斗场边诸多仙族弟子,或是低头沉思,或是满面欢喜,唯有慕氏诸修,则是面面相觑了。 原承天只凭着法诀之力,就将这名震天下的七月心刀从容引去,手法之简单,举止之从容,就像那七月心刀是最寻常不过的法术罢了。 不过那斗场边的仙族弟子,自然略知其中玄奥,原承天的破解之法看似从容,其实却是苦心孤诣,非苦思明悟而不可得。别瞧这简简单单的将法诀一引,却不知耗费了原承天多少心血。 元杨二氏中的杨步鸾与元雪雁与元雪鹤,皆曾与慕行云交过手,对七月心刀的厉害,那是深有体会,因此当瞧见原承天以法诀之力引去心刀时,皆是心中剧震,暗叫道:“原来还有这种神通。” 需知七月心刀暗蕴太一神火与九渊神火的法则,着实难破,世人体内皆有一道太一神火,故而七月心刀一出,必然冲着对手的肉身而去,任你身法如电,也难逃这七月心刀一击。就好似身体被画了靶心一般,又如何能逃? 而九渊神火之法则,则是令对手内息大乱,使得对手欲抵御而不能,这时就只好以灵识所御之神通来抵御心刀了,这也难怪杨步鸾当初连挡数刀之后,便是力不能支。 如今原承天另开蹊径,依着七月心刀的玄奥法则,来了个顺水推舟,在空中以剑文布成法诀,这法诀一旦形成,就好比再造一个原承天,七月心刀自然被顺利引来了。 只是此事说来简单,可那剑文法诀该如何顺势而为,又该如何再造一个自己,却无疑是仙修之道极上乘玄承,就算是在座的太虚之士,也未必个个都能明悟的。 刚才原承天可谓影大落下风,可此刻法诀一出,就算慕行云丝毫不曾显露出败势来,诸修也替慕行云担心起来。 那七月心刀何等厉害,慕行云连用两次心刀,其消耗必定极剧,就算再他能再出一刀,却又如何能伤得了已寻出七月心刀破解之法的原承天。 诸修向慕行云瞧去,只见慕行云的面色已是略见苍白,其消耗之剧,已然毕露无疑了。 而就在这时,原承天已然展开反击,袖中无界之剑高高祭在空中,此祭一飞冲天之时,就已是青光大盛,剑身颤抖个不停。当无界之剑升到三十丈后,便有一道青光箫然而下。 无边青光箫箫下,不尽灵压滚滚来。世间三大神光之一的青毫神光,在仙会之中再露峥嵘。端看慕行云如何抵御了。 在那青毫神光将落未落之时,慕行云的面上泛起一道嫣红,那是真玄灵识运转到极致之时,面上的应有之兆。而见慕行云这样的神色,诸修心中明白,慕行云绝不会利用身法闪避这道青毫神光,而势必要以力相抗了。 需知此战乃是原慕二人的正名之战,昊天新一代弟子之中,究竟谁为魁首,以因此战而决。既然原承天不曾移动分毫,就破解了七月心刀,慕行云又怎能不战而避。 便见七轮明月在慕行云头顶急速旋转,于空中瞬间就形成一道巨大的涡流来,涡流之中潜力无穷,黑云嗤然而生,原来慕行云以七月心刀之刀,破行破界,其意自然是要以这强大的界力,来引去这青毫神光了。此举与原承天动用法诀引去七月心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见那涡流乃是开在慕行云的头顶,青毫神光再强,却不像七月心刀那般,能时时锁定对手,于是被这界力中的黑云一卷,实不知被慕行云引到何处去了。 而等到青毫神光消失之后,原承天忍不住击掌喝道:“好一个慕行云。” 要知道想出用界力破去青毫神光的计策固然不难,难的是在斗法之中,千均一发之际,却能在瞬间切开界力。 那界力何等强大,且天下诸处强弱不一,若想随手劫开界力,对其修为灵识皆是极其重大的考验了,慕行云随手而为,界力顿开,其修为之强,放眼天下,同级修士又有几人办到? 此时斗场四周,亦是彩声雷动,正所谓天下之事,英雄所见略同。原承天与慕行云破解对手法术的手段,之所以大同小异,实因那七月心刀与青毫神光之强,已超出极道修士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二人非得动用此法不可。 而由此也可瞧出,原慕二人的修为,实已卓然绝立,远超昊天同境界之修,昊天双雄,非原慕二人尔何? 但慕行云破解青毫神光之法固然精妙,可原承天动用青毫神光时浑若无事,似乎并不曾有太大的消耗,想来再祭数道青毫神光,应该是毫无问题。 可是慕行云已然动了三次七月心刀,若是原承天再以青毫神光祭来,慕行云是否还有余力再切界力,以引青毫? 此事连诸修都瞧得明,原承天又怎能瞧不出此战关键,他心中暗道:“行云,今日原以约定要竭尽全力,在下实不必相让。” 心念动处,那无界之剑再次急剧震动不休,一道青光果然再次垂落下来。这道青光,又与刚才那道不同。 这道青光闪现之时,琉琉盏晃动不休,眼瞧着就是盏破界碎了。 幸好蓬庐之上,早就安排好了两名修士,同时大喝一声,将手中一只玉瓶一倾,那两只玉瓶之中,就倒出五色神水来,倾在那琉璃盏上。 琉璃盏被这两滴神水加持,总算可抵青毫神光破盏之威。 于是诸修的目光齐皆瞧向慕行云,端看慕行云如何抵御这第二道青毫神光。 那慕行云连施三次七月心刀之后,难不成还有余力,再来切破界力,引去青毫吗? 就算慕行云能动用第四次七月心刀,却是绝不可能再用第五次了。 就在青毫神光扫落之时,慕行云身后清辉乍现,一名素裳少女悄然已出,正是慕行云所修法像,七界月神。 那位七界月神面色不惊不恐,将身一跃,就迎向了空中青毫,刹那间,青毫神光已将这位七界月神全身罩住。就见那七界月神在青光之中娇躯乱颤,花容失色。但细瞧其面上神情,仍是淡定如水。 也就是两息之间,那青毫神光就已光芒散尽,再去瞧那七界月神,其身躯怎有丝毫损伤? 不仅如此,七界月神的一对眸子,却因被这青毫神光一罩,变得越发明亮,而其全身肌肤,更是洁白如玉,发出异样的光彩来。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剧震,难不成这位七界月神,竟是那青毫神光的克星不成? 需知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青毫神光再过强大,也不可能天下无敌,七界月神若恰好就是青毫神光的克星,也并非绝无可能。 忽听慕行云笑道:“承天,今日之战到了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他说话之时神气完足,怎有丝毫衰减,而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却探得慕行云周身灵压比刚才更加强大了。难不成那七界月神一出,慕行云所损耗的真玄灵识,已然完全恢复了? 第1298章不尽寒辉滚滚来 瞧见慕行云此情此景,原承天的心好似沉进了九渊地宙。七界月神可恢复慕行云的灵识真玄,或许就是慕行云最大的秘密了。慕杨之战中,慕行云冒着胜局判输的危险,也要牢守这个秘密,其目的显然是想在今日之战中唯求一胜。 原承天心思电转,心道:“日月本为元极所化,而青毫亦是元极所出,因此月神与青毫神光,实是系出同源,就此融为一处,倒也合乎道理,只可惜此战无法动用青毫了。” 那七月心刀已是强大之极,若再得七界月神全复功力之助,试问同等境界之下,何人能胜得了慕行云。偏偏自己最强的青毫神光,却无法动用了。 因此当慕行云微笑示意之时,原承天已然笑不出来了。 或许那日元雪蝶想向自己透露的,亦是七界月神的秘密,只是自己却拒绝了元雪蝶的好意。不过就算如此,原承天也不曾后悔。 若是依靠他人的帮助击败慕行云,那着实不合原承天的本心,仙修之路原就充满了无数挑战,若是一味的专走捷径,却反而会离天道越来越远了。 但有时不走捷径的后果,却是面临极强的阻碍,那阻碍甚至永远也无法越过。此事当为人生最大的困惑之一。 空中七月再次大发光辉,此次七月却是围着月神转动,而当那道熟悉的银光再现时,却与刚才有明显的不同。 就见那银光之中,多出一条极细的白光来,此光森寒之极,好似混沌未开之际,那天地间永恒的沉寂。 若是被此光扫到,岂非就要回归到混沌未开之际,沉沦到永恒的死寂之中? 原承天深知银光属性大变,那道森寒的白光,乃是将月神的一道法则也投入其中,若是仍用先前的剑文法诀,只怕再难抵御了。 没奈何,原承天只好将身一晃,将玄武法像遁出,玄武本身亦为寒属,或许能敌住这道七月心刀的究极变化了。 玄武法像一出,便低吼一声,大步向那银光迎去,等那银光及身之时,玄武就急急将脑袋一缩,以其背甲挡住银光。 就听得一声惊天巨响,那银光在玄武的背甲上铺陈开来,瞬间银光就向四周散开,慌得在座修士本能的就要祭宝施诀抵御。 而琉璃盏被这银光波及,立时就生出无数裂缝来,眼瞧着就要碎裂了。 好在两名苏氏修士早有准备,再祭两滴五色神水,琉璃盏摇了摇,裂随重新弥合如初,也让诸修大大的松了口气。 见玄武抵住这道究极银光,原承天也总算放下心来,只是那慕行云因有月神之助,其功力似乎无穷无尽,自己纵有千百种手段,若是真玄神识耗尽,又该如何抵敌? 因此当务之急,一是要寻出月神的破绽来,其二就是要尽快找到一种办法,将慕行云压制住。 但当原承天以神识向七界月神探去时,却遭到一股森寒气息的阻挡,分明是月神天生的寒光。原承天眉头一皱,忽的将无锋取在手中,脚步跨出凌虚步法,一步就到了慕行云的身前。 慕行云大笑道:“远战近攻,承天无所不能。”手中刀长直直劈将下来,亦是带着一道月神寒光。 刚才这寒光是由玄武承受,原承天同样亦是感同生受,深知这寒光哪怕只触到一丝,只怕体内灵脉皆要被冻住了。因此头顶红光闪动,朱雀法像已然飞出。 若遇至寒之物,自然该由朱雀料理才是,原承天此番斗法,怎敢藏拙。心念一动,朱雀法像已出。 如今将朱雀遁出,不光是要抵御那月神寒光,原承天亦存着要用朱雀对付七月心刀中的太一神火之意。 七月心刀中的太一神火,虽然绝非本体,但法则与太一神火极其相似,朱雀法像若出,定当对此大生反应。或许能为原承天破解月神的神通提供一些帮助。 空中的一声清脆之极的雀鸣声传来,朱雀足踏祥云现出法身,口中喷出一口烈焰来,迎向慕行云的长刀。 慕行云刀到中途,忽觉刀身一热,心中便是一惊。那分明是刀中的寒气被朱雀所夺了,而此刀若无月神加持,又怎能伤得了原承天? 不由得将长刀回转,护在胸前,却不想原承天得势不饶人,无锋之剑已然递到身前。 此剑轻轻刺来,好似浑不在意,却不知蕴藏多原承天的几多玄承,就见原承天左手法诀变幻,那是一字无界真言禁字诀,此诀要禁月神的神通变化,以免慕行云再被加持。但是非就能一举奏功,却非原承天可以预知。 而无锋剑上,已生两道寒芒,则是原承天动用初心诀唤出的无锋剑灵胡不归。因此这简单一刺,却是原承天平生玄承的展现,说是苦心孤诣,亦不为快。 慕行云何等知机,自那无锋剑光乍起之时,他已预感到此剑自己绝难抵挡,这是于千百场斗法之中,得来的一点灵机,倒也无甚道理可言。 因此他大步斜跨而出,就将无锋之剑闪在身后了,但慕行云若只是一味避战,又怎是他的心性,就在他转身避开无锋之时,七月心刀再次施出。 这次他与原承天靠得极近,那心刀若出,原承天是否还能来得及动用玄武抵御? 但是就在他祭出心刀的刹那间,心中却是一动,原来他虽然避开了无锋之刺,但剑上的两点寒芒,却盯住了他的后背。别瞧只是两点寒光瞧来,却让慕行云芒刺在背,慕行云全身剧震,心中油然而生惶恐之意,那七月心刀因此竟无法凝聚了。 而与此同时,朱雀妙目一转,就紧盯向慕行云背后的七界月神,那月神面上,本是冰山寒水般的神情,可见朱雀瞧来,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 朱雀也是微微将头一点,奇的是,以她四神的地位,在七界月神面前,竟不曾流露出半丝威仪来,由此瞧来,月神之位,在仙庭之中着实不算低了。 说来那朱雀虽是四神之位,其位不过是世尊的弟子侍灵辈罢了,但元极的地位却是何等崇高,那是足可与世尊并列的,因此由元极所化的日月二神,其地位实与朱雀相等。 朱雀不便在月神面前露出威仪,想来也是这般道理。而如今双方各为其主,又无尊卑之分,自然可以放开手脚大斗一场了。 就见月神素腕微抖,便掐一道法诀来,慕行云因被无锋剑灵乱去心境,而无法凝成的七月心刀,就在月神的加持之下,重新凝聚起来。这也可证原承天刚才的禁字诀对月神不起丝毫作用了。 好在此刻七月心刀再祭,已失去了最佳战机,也就变成寻常的祭法较量了。 不等原承天心神御使,朱雀双翼振动,翼端生出两团太一神火,向慕行云背后的月神一扑,而当朱雀施出这两团火焰时,那七月心刀忽的变得黯淡无光。 原来七月心刀之中,原是暗藏两大神火法则,如今既遇朱雀这个正主,天一神火的法则又该如何施展?自然是泯然无踪。 而心刀中的九渊神火,则与太一神火彼此相克,若是朱雀本体遇着九渊大帝,则必然是七界崩塌无疑。如今心刀之中,不过是一点九渊神火的法则罢了,又怎敢与朱雀抗衡。 因此朱雀的太一神火一出,两道神火法则同时消失无踪,世间相生相克之理,端的是神妙异常。 虽然失去了两大神火加持,那心刀仍是不可小视。原承天就算修成四重风月之体,只怕也难挨上一刀。 好在玄武法像已出,此刻怎会不来护主,玄武再跨一步,及时的挡在原承天身前,再次将银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以玄武之强,挡住银光自不在话下,但朱雀与月神的斗法,却非三言两语可以形容。 那月神瞧见两时太一神火逼来,秀眉下双眸生寒,素手纤纤,各托着一团寒光,急急迎向两团太一神火。 那朱雀本为天下共主,谁敢不敬,五界生灵,皆是朱雀的子民。然而偏偏这位七界月神,却可与朱雀等量齐观,因此寒光一出,两团太一神火亦是黯淡无光了。 朱雀与月神之战,或可视为元极与世尊的侍灵之战,双方彼此忌惮,又是神通相克,因此无论是谁,只怕都是很难占到上风。 可是对原承天来说,朱雀分去了月神之势,又将七月心刀的威能减去大半,庶几让原承天瞧到了压制慕行云的一点希望。自己仍有诸多神通可以施展,而慕行云专修七月心刀,其神通又怎可与自己相比? 手中无锋再次递出,手中法诀,则改为乱心诀,此诀加上无锋剑灵,定可使慕行云心神大乱,能否一举压制对手,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寒气袭人,那月神奋力摆脱朱雀的纠缠,便来救主,向原承天合身一扑。原承天被月神身上的寒气所逼,立时觉得灵脉皆凝,周身上下,哪里能动弹分毫? 用目中余光一瞧自己的身体,原承天暗暗叫苦,那全身上下,皆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此时只需被对手稍稍触及,自家的肉身必然四分五裂了。 第1299章人共一处皆佳期 以原承天火属之体,又兼神识过人,等闲不会被寒气所侵。可七界月神寒气之强,当世应无人及,而这寒气似乎又是从体内遁出,观其法则,极似反天一神火。 原承天就此被冻得灵脉凝结,也是理之当然。 既然是灵脉皆凝,就算原承天有通天手段,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了。好在玄武与朱雀已在体内,先是玄武抢先一步,不守反攻,将蛇尾向月神卷去,朱雀更是双翼急急扇来,将一股和风吹向原承天。 那和风非寻常之风,而是太一神火之风,此风之妙,不在于化解原承天身上寒气,而是直透体内,激发原承天体内的这团太一神火。 那世间万物,只要具备肉身,便有一丝太一神火在,原承天虽是世尊分魂之一,可既然借了这肉身存世,那体内自然亦有一丝神火在。因此这点神火一经激发,就化和暖流万道,于刹那之间,解了灵脉凝结之厄。 此时玄武大发神威,已将七界月神逼得倒退数丈,但月神虽被逼退,那面上却无懊恼愤怒之意,反倒冲着原承天微微点头。其面上神情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而在两大法像与月神斗法之际,其间潜流暗涌,灵压强大无比。这是玄武为护原承天,而动用了其无上神通。 以慕行云的修为,面对身前潜流涌动,竟不能向前半步,形成主弱侍强之势。因此其间原承天全身冻结之时,就算有无穷战机,慕行云也是无法利用半点了。 这也是因为二人所修功法皆远远超出平生境界,勉强御控,已是难能可贵,更何况三大法像在仙庭的地位超然,一旦斗起法来,谁能插手?另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随着朱雀逐步收回分魂,玄武出世在即,两大法像的神通也越发的强大起来。 至于盏外修士,除了蓬庐上的老祖以及数位大能金仙之外,竟无法瞧清二修斗法的情景。这也是因三大法像各具随身神光,那神光交织在一处,更是耀目之极,便是动用灵识也未必能探得明白,何况二修有琉璃盏罩着,又怎便动用灵识。 不过等到原承天灵脉恢复,玄武将月神逼到远处之后,原承天已明白此战胜算在握,以月神之力,或可敌住一具法像,若是两具法像同时向月神攻来,则绝非月神所能抵挡了。 果然,见玄武攻势得手,朱雀怎甘离后,双翼急急振动,亦向月神扑来。那月神素手中持了两轮月影也似的法宝,就与两大法像相持,但已是左支右拙,大落下风。 只不过四神法像虽是神通广大,但原承天自修成三具法像以来,却不曾得过什么好处,按理说三大法像与月神地位神通相当,青龙只当还要犹胜一筹,可像月神那般,能让慕行云及时恢复法力的类似神通,原承天却没觉察到一丝迹像。 想来这也是因为原承天境界过低之故,而四神法像所具备的神通又过于强大,此刻若是施于原承天之身,原承天怕是无力消受了。 心思电转之下,原承天手中无锋再次向慕行云刺去,剑风之中,仍是暗藏乱心诀的强大神通。 慕行云此刻没了月神加持,眉头不由一皱,手中长刀虽是其速不减,可心中已然大乱,刀剑在空中轻轻一触,就逼得慕行云退了数步。 那斗法时或进或退,皆是常情,可是慕行云心中明白,此刻一退数步,说明优势已是然丧尽。唯有仗着七月心刀急攻,方能挽回失地。那原承天神通无穷,自己却唯有七月心刀一技罢了。 可是不等他心中法诀施展完全,乱心诀威能不失,又如何能施完全诀?一时间便是杂念纷呈。 那脑海中先是浮出慕老祖的谆谆告戒:“行云,我知你其意不在九珑,但慕氏若想在昊天立足,非得有苏氏加持不可,否则以慕氏之力,如何与天下大能争衡?” “行云,你需得明白,那苏璇枢之所以瞧中了你,一来是因你的确是惊才绝艳,成就可期。二来,便是慕氏的势力根本无法撼动苏氏权柄。强弱联手,方能持久。苏氏不过是想扶持本族,以便维持昊天势力的平衡罢了,这等良机若失,我慕行如何才能在仙族中出人头地。” 又想起九珑的声音来:“行云,你我是机缘不浅,却实无双修之份,那承天便是我,我便是承天,九珑承天,好比天地一体,怎好分离。此中缘由,日后便知。” 慕行云想到此处,肝肠已碎,九珑心向承天,固然是早有意料,而自家心中,也绝无与九珑双修之念。且自己与原承天同生共死,所结下情谊,实难用言语形容。因此对九珑怎有丝毫的非份之想。 只知道自己若有机缘为承天而死,那定然是不皱眉头,甚至不必去想上一想。而承天若为了自己,也自会将性命瞧得极轻。此番莫逆之交,男儿间的情谊,就算多言一字,已是骄情。 但那家族的前程,老祖的苦口婆心,慕行云又怎能不动于心?此番自降修为,与其说是与承天堂堂正正的一较,倒不如说是为慕氏的仙会斗法,赢得更大的胜机。 只可惜就算是自己做出了偌大的牺牲,只怕也难以用一人之力,挽狂澜于即倒,慕氏的实力,也就仅此而已,我慕行云的实力,也就仅此而已。 自己向来自视极高,那天下修士便是金仙大罗,又怎会放在眼中,前辈取得的成就,自己只恨生来也晚,暂时不曾得到罢了,自己日后晋仙而升大罗,本是当然之理。 只可惜既遇原承天,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世间总有一人,是你万万也无法超越的,自己此刻身为极道也行,太虚也罢,只不过如同昊天诸多前辈早走一步罢。而原承天必将迅速赶上,且必将一骑绝尘而去,自己到了那时,除了仰望,也唯有叹息罢了。 这心思虽是纷杂如麻,却在心中电闪而过,恍然间觉得有百年千年之久,其实也不过一瞬罢了。 但这沮念一生,心中哪里还有丝毫动力?只恨得就此被承天一剑诛杀了,也好过受这心思牵扯之痛。原来这世间最痛快之事,便是有心而为力了。 此刻原承天的无锋已刺到慕行云的胸口,那剑上剑芒吞吐不定,刹时就可损了慕行云的肉身。 可是原承天此刻如何能刺得出,而就在他抬头瞧看慕行云时,却发现慕行云不惊反喜,倒像是极盼原承天这一剑刺来。 原承天不由得一声长叹,道:“行云,你心中已乱,此战就此罢手吧。”急急的将乱心诀收了起来。 片刻之后,慕行云目中一扫刚才的萎糜之气,但那有勃勃斗志,却已是荡然无存。 他的脸上先是露出失望之色,其后便是悔恨交加之情,不过数息之后,却又绽出笑容来,道:“承天神通绝世,行云甘拜下风。”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的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似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显得轻松无比。原来不再视原承天为敌,不再心心念念想着压制原承天,竟是这般快活。 本体胜负既分,法像自然不必纠缠下去,空中三大法像也刹时收了神通,数道光影闪过之后,各自回归本体,琉璃盏中终于回复平静了。 在三大法像消失之后,足足过了十息之久,那场上仍是静寂无声,忽的苏城之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叫好声,似乎连那琉璃盏也将一冲破一般,那人人口中,皆念着原承天的名字。 就在这如潮的喧闹声中,慕行云将原承天手掌一握,原承天立时发觉,慕行云手中有块灵符。就在二人双手相握之时,那灵符已被压碎,符中话语一字字传进原承天的心中。 符中说的是:“九珑已在西城外等候多时,趁着仙会未散,杨氏大能皆在此处,承天可速速去寻九珑,去杨氏灭了刀君魂灯。” 原承天微微一愕,不想这等机密之事,慕行云竟也知晓,如此看来,九珑已视慕行云为自己人了。既然九珑视行云为友,那可不是意外之喜。 而借这灵符传言,而不是当场传音,那是怕场中有大能无数,传音之术也未必能瞒得过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此去杨氏灭去刀君魂灯,那是何等机密之事,话中但有泄露一丝半点,也是其祸不小。 当下转身就走,只是向蓬庐上的姬老祖与令清禅处瞧了一眼,以示告别之意。 那边金袍修士刚则宣布此战由姬氏得胜,姬老祖便对苏璇枢道:“苏兄,姬某实有一事相求,听闻苏氏九珑,至今尚未婚嫁,我姬氏卿族原承天前程远大,神通惊人,是为良配。” 原承天听到此言时,其身已在城廓之外,他心中微微一动,不由的笑了出来,姬老祖此刻向苏氏求亲,岂不是刻意为难?只是那苏璇枢的态度,着实不重要的。只需自己与九珑彼此一心,便是天下人都来反对,又能如何? 将凌虚步法展开,刹时就是千里,片刻之后,那苏城如在天外一般遥不可望。却见前方空中,盈盈立着一人,如花照水水生愧,似月惊天天自惭。不是九珑又是谁? 原承天不由又是一笑。人生至此,或许该翻新章。 第1300章玉人在侧冰亦暖 却见九珑的打扮与往日不同,身穿白原紫锦大氅,内罩素白法袍,如云青丝束成百花分肖髻,既不失庄重内敛,更显楚楚动人,骄俏可喜。 见到原承天前来,九珑盈盈一拜,口中笑道:“仙会极道之争,承天未曾一败,着实可喜可贺,原承天之名,就此名扬昊天。” 原承天迎上前来,哪里能忍得住笑,道:“你也要笑我,却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但遇九珑仙子,未免一生俯首。” 伸出手来,将九珑素手轻轻一握。那九珑也抬起头来,微笑道:“承天俯首,只为天下苍生,何止我九珑一人。” 只此轻轻一句,便让原承天激动难抑,轻轻叹道:“知我者,珑儿是也。” 二人执手相对,那眉梢目中尽是笑意。想来二人自从天灵宗相遇以来,分离实多,相聚甚少。便好不容易重逢了,却总是匆匆辞别。好在今日之聚,则因路途遥遥,那相聚的时光,似乎无比漫长,又怎能让二人不喜。 只是此处离苏城甚近,又是苏氏地域,怎可多做停留,二人施展遁术向前飞驰而去。九珑的青光纵地之术,并不见得比原承天的凌虚步法弱了,那禅修的神通,果然与众不同。 九珑道:“我等此次去杨府行事,一路之上需得小心,若是露了行迹,定然是功败垂成。” 原承天笑道:“既与你一处,我也不去烦恼。一切行止,但请珑儿示下便是。” 九珑笑道:“这可是在考较我了,大能之士当前,珑儿好不惶恐。”说的原承天做势便要去打。 九珑笑着讨饶了,这才将一件素色锦幛祭起,那锦幛一出,就将二人的身影摭在其中,原来这锦幛是件隐身之宝。 九珑道:“我此次私行,虽难瞒过族中人,可此行的目的,却不便让族中知晓。因此那族中的法宝,也不敢借用,就借了慕氏的这件锦幛来。为取这件锦幛,却幸苦了行云往返奔波。” 原承天动容道:“原来行云回府走了一遭,难怪差点迟误了。青原路途遥遥,行云倒也辛苦了。” 九珑道:“行云固然骄傲,却也是性情中人。”顿了一顿,笑道:“这世间隐身法宝甚多,承天便猜一猜,珑儿何以只用锦幛?” 原承天暂不说话,而是先用神识在那锦幛上探了探,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道:“这世间的隐身之宝,甚至是我的域字真言,总不可能尽善尽美,若遇大能之士,仍会被识破了。而这世间的法宝,各有所属,以宝而辩人,想来不会错了。因此我细细想来,莫非那杨府之中,亦有一件锦幛。” 九珑忍不住拍手笑道:“我自认灵慧无双,可遇着承天,也只好甘拜下风了。果然是猜着了,那杨府之中,亦有一件锦幛,与慕氏这件,恰是一对,原是两位老祖当初共炼之宝。因此就算我杨氏的大能识破了,也是好摭掩的,未必就能瞧出你我的身份来。” 原承天赞道:“珑儿心细如发,果然想得周全。” 二人借这锦幛藏身,那空中不过是一缕清风罢了,就算是金仙大能,也需得事先知晓,停下步来,细细用灵识探看,方能觉察出一丝异样来,因此等闲之士,那是绝不可能瞧破锦幛了。 约行了数百里,九珑示意原承天停下遁法,二人立在空中,向前方瞧去。 只过了片刻,就有两名青衫修士横直掠来,想来是苏氏的巡路修士了,此刻仙会正办得紧锣密鼓,苏氏为防有人生事,自然于路上要安排修士巡察。 那两名修士皆是极道境界,因此遁速极快,眨眼之间,就在二人面前消失无踪,但九珑并不急于冲过这条警戒线,仍是又等了片刻。只到二修的灵息完全在禅识中消失不见了,这才示意原承天加快遁速,一冲而过。 这也显出九珑的细心来,虽然二人有锦幛摭身,十有八九不会被二修所察,但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是大能法宝,也不能完全倚仗。此行是去替刀君灭去魂灯,又怎可轻忽了。 二人冲过警戒线之后,九珑才略略放松了一些,道:“前方路上,一直到白原边界,共有三道警戒线,不过只需小心在意,倒也无妨。只是我等却不能跨中土而赴东土了,非得从白原东土间的虚域通行不可。” 原承天道:“想来中土之上,亦有苏氏的弟子巡守了。” 九珑道:“为防百族趁势作乱,苏氏向来有一枝人马常驻中土,虽然以中土之大,与之相遇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取道虚域,总是妥当一些。” 原承天道:“那东土与白原之间的虚域,乃是寒刀风刃之域,而我刚才探查锦幛时,发现此宝有抵御寒气之能。看来珑儿用此锦幛,竟是一举两得了。” 九珑伸指在原承天臂上一点,嗔道:“总是瞒不过你,你这人灵慧的快让人恨起来了。” 二人虽借锦幛藏身,一路上仍是小心翼翼,而以九珑之灵慧,原承天之神识,既然是要存心避过巡路修士,那自然是万无一失,这一日就到了白原边缘,向四周瞧来,已然是个冰雪世界了。 只是外界的寒气再强,也无法穿透锦幛的摭敝,九珑与原承天身侧,仍然是春意融融。 约行了千里之后,就见前方雪山耸立,每座雪山,或有万丈之高,而在雪山之间,处处可见一道道冰幕,每块冰幕或大或小,大的绵延数十里,小的亦有数里。大小冰慕皆是直插云端。 整个瞧来,这座寒刀风刃之域皆在那琉璃盏中一般。 而用神识探出,可知那冰幕乃是寒气凝成,别瞧只是薄薄的一层,等闲修士撞上去,必定撞个头破血流。那冰幕之间虽有缝隙可通,却是绕来绕去,不知要多走多长的路径了。 至于想越过冰幕而行,只怕更加困难,在这寒刀冰刃域之中,最厉害的就是风刀了,而升得越高,风刀越强,就算原承天与九珑皆有抵御之法,又怎能消耗得起。 原承天便祭出无界之剑来,让青鸟御使,撞出一条路来,这冰幕再强,也不可能抵得住无界之剑的威能,只不过若是一路都是这般开路向前,亦是消耗甚剧。这也是虚域的厉害,而既要从此经过,就不得不吃些苦头。 那冰幕被撞开之后,却又是极快的重新凝成,且破损之处依旧如故,就像是不曾碎裂一般。这也算是冰幕的一大好处,就算一路破幕而行,他人也是瞧不出来,倒是可以掩去行迹。 原承天知道这座冰域面积之广,应不亚于万里煞火域,若是这般破幕而行,再强的真玄也是经受不住的,而他的火属之体,在这种极寒之域,也着实恢复不易。 因此就将龙魂祭将出来,借那龙魂的不绝灵气,保证真玄不失。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原承天也就轻松起来,有青鸟御使无界之剑开路,再有龙魂维持真玄不耗,原承天大可袖手而行,与九珑一道,饱览这异域风光。 他问九珑道:“承天向来听闻,但凡是绝境异域,必有非常之宝,珑儿广见博闻,可知这寒域之中有何好处?” 九珑抿嘴笑道:“七情之中,最要戒的就是一个贪字,我的原大修禀持天道,怎的也灭不得心中贪欲?” 原承天笑道:“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天下之宝,有德者居者。” 九珑只好摇头,笑道:“着实说你不过。” 便道:“但凡极寒之域,必生极凶极恶之兽。只因此处不适宜生灵存活,性情略略温顺一些,又怎可挣扎求活?这座寒域,原有九寒鸟,白缡虎,寒角雪牛。其中以寒角雪牛的一对寒角,为此寒域至宝。” 原承天拍手道:“妙极。” 九珑悠悠的道:“只可惜天下仙族既立,又怎能放过这等宝物,千万年来屡次扫荡,别说寒角雪牛,就连蜗牛也是寻不着了。” 原承天本来一团欢喜,被九珑一盆冷水浇下,顿时大失所望,只恨九珑捉狭。 九珑忍笑道:“罢了,看你这么着急,也不瞒你,此域虽是生灵难觅,但极寒之地,怎能无宝?有一种冰魄寒玉,实为修行至宝。而承天又是火属之性,最受不得寒气了,若是得冰魄寒玉而修,或可弥补这个小小的缺陷。” 原承天有两次皆被极寒之气冻住,每次皆是惊险万分,或仗青鸟解围,或靠朱雀法相施救。但若是青鸟朱雀当时恰好被牵绊住了,其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因此原承天听到冰魄寒玉之名,心中怎能不动?更何况以九珑的眼光,那等闲宝物,绝不会入九珑法眼的。 正要深问冰魄寒玉如何获得,忽见九珑秀眉微微一皱,道:“不想这寒域之中,并不是仅仅有你我二人而已。” 原承天用神识探去,那四周方圆数千里哪有人影,而瞧面前雪峰林立,冰幕处处,皆是晶莹剔透,怎有半丝人迹? 却不知九珑又从何处瞧出痕迹来。 第1301章且视绝地如平地 九珑见原承天面色惊讶,便笑道:“我见承天对冰魄寒玉有意,就用小天课粗粗一算,要瞧瞧你我与冰魄寒玉是否有缘,哪知寒玉不曾算出,却算出有‘缘’的几位修士来。”于第二个缘字,略略加重了语气。 原承天知道九珑是禅修之士,除本身的天生神算之后,自然亦精通小天课了,那小天课虽算是粗疏,却可避过天惩,是为禅修之士所喜。 他笑道:“却不知我二人与那几位修士,是怎样的缘份?” 九珑道:“是敌是友,皆在一念之间。” 此话说的倒也明白,九珑既然是因冰魄寒玉而算出几位修士的行踪,则那几位修士必为冰魄寒玉而来,原承天若不肯相让,则双方必起冲突,若是原承天心中对冰魄寒玉并不在意,双方自然相安无事。 可见世间万事,缘起一个“争”字。 原承天心有所悟,肃容揖手道:“承天聆教了。” 九珑见原承天神色郑重,也忙敛容道:“不敢。” 原承天既得九珑提醒,于冰魄寒玉自然不生觊觎之心,以免双方大起冲突,却又所为何来?于是也不再提此事,就让青鸟仍旧在前开路,只管直直向前。 如此迤逦行了近两千里,前方人影闪动,两名修士的身影遥遥出现,见到青鸟御剑破除冰幕极是容易,就在那里瞧得出神。 瞧了片刻之后,二修相视一笑,二人虽瞧不见原承天九珑的身影,仍是向青鸟身后揖手道:“不知是哪位大修光降,我等实有一事相求,若肯现身一叙,足感盛情。” 原承天在仙会之中曾动用过无界之剑和青鸟,在主持周天大罗阵法时,也曾向诸多散修示以青鸟。那修士皆是过目不忘的,因此若是先前有缘之士,怎会认不出青鸟来,可见这两名修士,并不曾参加仙会了。 原承天向九珑瞧了一眼,示意九珑不必现身,仍在那锦幛中好好的藏着,自己则多行一步,就出了锦幛。向二修揖手道:“不才路经此处,哪知竟有幸得遇高贤,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二修之中,一人已是白发苍苍,另一人则是相貌中年,二人皆是极道之修。 白发老者道:“实不相瞒,我等来此,要取一块极寒之宝,不管那寒角雪牛与白璃虎自然指望不上了,但若是万年积寒之物,都可用得,哪知寻了近半月,也不曾有丝毫收获。” 这老者说话慢慢吞吞,听来令人着急,身边的中年人就忍不住道:“我得于三日之前,寻到一座寒川,发现那寒川之中灵气极足,想来必有奇宝,奈何那寒川之中风刃极强,以我等之力,费了三日功夫,这才行进数里罢了,若道友肯施援手,一旦得了宝物,自然与道友平分。那寒川风刃,原是多一人就可多消得一分。而瞧大修手段,破解这重重冰幕倒是极方便的。”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在下有要紧之事,实不便停留,还盼两位道友另请高明。” 白发老者见原承天不肯,大为失望,中年修士却不肯放弃,劝道:“道友,此处为寒域绝地,便是一年半载也不见有人前来,道友想来也是因囊中羞涩,无法付足传送台的资费了。既是如此,何不暂留半日以助我等。就算寻不到极寒之宝,我等也定有仙币奉上。” 对方这么诚恳求来,原承天也不便坚拒了,正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再者说那寒刃虽强,也是难不住自己。 九珑悄悄传音,亦是劝原承天不妨一往,原承天这才点头道:“既是如此,自该奉命。” 二修皆是大喜,就在前面领路,中年修士取出法剑来,亦来破除冰幕。只是中年修士用法剑破幕,乃是用的硬打硬冲的手段,往往需要斩上三四剑,才能打开一个数尺大的缺口来,若想让人身通过,还需再劈上两三剑。 原承天见到中年修士这样的手段,不难明白他们在寒川遇到的困境了。那无界之剑是因有青鸟相助,将青莲冰焰暗藏其中,再强的冰幕遇到这四大灵焰之一,当然是一触既破了。与这中年修士的手段相比,不知要高明多少。 这也难怪二修见到青鸟破幕,就忍不住上前邀请原承天同行。 中年修士连破几道冰幕之后,也觉得不成样子,转向原承天苦笑道:“只怕还得请大修出手才是,在下的修为与大修一比,实是云泥之判。” 原承天忙道:“你我修行各有不同,自有长处,在下这件法宝恰有破冰之能罢了,道友何必谦逊若此。” 中年修士本来心中沮丧,大有愧色,听到原承天此话,心中自是一团欢喜。 九珑传音笑道:“原大修,我此刻方知,为何有那么多喜欢你了,雪蝶如是,怜舞亦然。” 原承天知道九珑只说雪蝶与怜舞的名字,那是故示拈酸,其实以九珑的心性,怎会狷介若此。但这世间的男子,岂有不盼着心上人不为自己吃醋的?因此原承天心中不免也是一笑。 当下令青鸟再次御剑前行,那速成可就快得多了,不管是多大多厚的冰幕,只需无界之剑轻轻一刺,自是随剑而碎,且破开的裂口,足有十余丈大小,就算再来十人,也是足够通行的了。 白发老者赞道:“以大修这样的神通,那寒川的风刃再强,也定是弹指可破了。” 中年修士拍手笑道:“今日得遇大修,实是我等之幸。” 原承天自然连呼不敢。如此又行了约七八百里,前面现出两座雪峰,那雪中之间的一条深谷,想来就是二修所说的寒川了。 原承天早就用神识探去,果然探到那寒川深处灵气极是强大,若说那寒川藏有天材地宝,只怕有七八分可能。 入谷之后,发现此地果然风力极强,因此冰幕在此可就立不住了,那寒风一缕缕自谷中深处吹来,若是让其直接吹到身上,必定是肉身受损了,岂不如同一柄柄利刃一般,此虚域为寒刀风刃域,倒也名不虚传。 中年修士道:“这谷口的寒风冰刃被我等全力消解,倒比刚才弱了不少,否则便是寸步难行了。” 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只见谷中数里之处,有七八名修士的身影,不过那几名修士却不曾在那里消解风刃,而是躲在一个山洞中暂作调息,看来是消耗甚多。 原承天探了探谷口的风力,立时明白其中道理,原来此处风灵力极强,又得了极寒之气相助,把那一缕缕风打造成极薄极利的利刃也似,若想破解风刃,或将极寒之气消去,或将风灵力化解了去,否则绝无他法。 诸修刚才虽是化解了不少风灵力,可风灵力随缺随补,只怕再等上一时半刻,此处风刃之强又要恢复如初了。 中年修士手中掐了法诀,就向那谷中冲去,哪知只冲了数十步,就叫道:“那风灵力又强了不少,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诸修集十人之力,才前进数里,如今只有三人,又怎能劈出数里之路来。 白发老者也上前相助中年修士,果然出了三道法诀之后,也是大呼不已了。 中年修士道:“没奈何,只好让大伙儿回头,接我三人前去了。只是虽然多了一人,就怕仍是杯水车薪,或者我二人再去寻几个人来相助。” 白发老者正想问题,忽见原承天身边多出一名少年来,这少年瞧其相貌,或有十七八岁,生就一副惫懒的神情,却又是神气十足。最奇的是,这少年周身冒着道道蓝焰,瞧来极是奇特。 这少年自然就是玄焰化身了,他在进入这座寒刀冰刃域时,就自动请缨,要替原承天和九珑开路,可是青鸟虽比玄焰略弱,却完全胜任开路先锋之职,又何必玄焰出马。因此被原承天一口拒绝。 如今遇此风刃,原承天要留存青鸟法力,以免在深谷中遇到不测之事,这才让玄焰出手。可不如了玄焰的意? 那玄焰叫道:“主人,你若早让我出来,我把这寒域都翻了个,变成山明水秀之地了,这种绝地,岂不正是本老人家大显身子的所在。” 原承天笑道:“少在那里吹牛,与这庞大无极的寒域一比,你的那点修为,可不就是莹莹之火。” 玄焰大叫道:“可恼,可恼。” 原承天奇道:“莫非我小瞧了你?” 玄焰道:“我恼的是我自己,明知这是激将之法,却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快,真正是岂有此理。”惹得原承天也不由莞尔。 就见那玄焰将身一纵,就向谷中冲去,这谷中的风刃再强,可不等吹到玄焰身周三丈,就已是寒气顿消,而既没了那极寒之气,单单一股风吹到身上,于玄焰又有何损?自然是一往无前。 中年修士与白发老者见玄焰如此厉害,神情皆是喜极,紧紧跟着玄焰向谷中冲去,哪消片刻,就和谷中诸修会合一处了。想起刚才入谷之艰,简直是恍若隔世一般。 从一处山洞里走出八名修士,见到中年修士与白发老者皆是欢喜,其中一名黑衣修士则将一双利目紧紧的盯着玄焰,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贪婪之色。 第1302章心中恶念需消解 中年修士向诸修引见原承天,这才问起原承天的名讳,原承天自称姓周,随意说了个名字。 至于这几名修士的来历,则是各自不一,有的不过是昊天散修,有的则是仙族辅族,白发老者与中年修士则是来自于一家小门宗。便是以九珑阅历之广,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倒是那名黑衣修士,自称是苏氏辅族弟子,言语之间,甚是贡高我慢,俨然就是诸修的领袖了。此人修为在诸修中为最高,乃是极道大成之士。此次来寒域寻找极寒之宝,亦是此人的主意。 就听那黑衣修士道:“周道友,我等因缘聚会,在这寒域寻宝,有件事却需说个明白。若是寻到极寒之宝,自然大家平分,若是那宝物分不得,则宝物归我所有。但在下自然不会让诸位吃亏,就依宝物的价值,自有仙币奉上。” 原承天笑道:“谨遵台命。” 黑衣修士与原承天说话之话,目光总是不离玄焰左右,此刻忍不住道:“此修来历不凡,莫非是某种焰火的性灵不曾?” 原承天见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淡淡一笑道:“此修来历,着实不便相告。” 原来九珑慧目如电,已向原承天言明,苏氏辅族弟子之中,绝无这样的人物。说来苏氏辅族弟子数千,谁能尽数识得?但九珑是怎样的人物,遍识苏氏辅族弟子于她而言,也只是小事一桩,她既然说不识此人,可见此人定是假冒无疑。 只不过此人虽是冒充苏氏辅族弟子,或许只是扯虎皮做大旗罢了,为的是行事方便,得以令诸修敬畏,也不见得就是心怀歹意。 但其对玄焰过于关注,则自然让九珑不敢掉以轻心。 当下诸修商议,仍由玄焰在前面开路,又对玄焰的神通赞不绝口,把玄焰恭维得天上有地上无,玄焰自是洋洋得意。 此次仙会之中,侍一以及晋南皆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偏偏玄焰一直窝在塔中,今日好不容易能在人前显耀,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玄焰洋洋的道:“你等只管跟在我身后,不让你们费一丝力气,就可轻松到达寒川深处,不过有件事需得讲明,若是得了极寒之宝,别人我不管,我家主人定要分得一份才是。” 原承天原想说“大可不必”,可被玄焰大使眼色,也就只好笑笑着住了口。想来玄焰是万事不肯吃亏的性子,若今日之行,只是替他人做嫁衣,他又怎会心甘情愿。 诸修原以为黑衣修士会开口拒绝,哪知黑衣修士却笑道:“今日若无小哥,只怕耗费数月时间也未必能到达寒川藏宝之处,既是小哥儿开了口,在下怎能不依?也罢,不管是何种宝物,绝少不了你家主人一份就是。不过到时仍需依宝物价值,分送大伙儿一些仙币就是。” 玄焰满口答应下来,这才将身一纵,在前面开路。 这寒川之中越往前行,越是风强寒重,可那风刃再强,在玄焰眼中却是视若无物一般,诸修视若危途的寒川绝地,却成了玄焰大显神通的所在。 玄焰抖擞精神,大步向前,刹那间就行了数里,喜得诸修叫好不迭。纷纷赞道:“若无小哥儿相助,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寒川深处。” 然而眼瞧着寒川行了一半之后,玄焰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原来此处寒气,浓重的好似实物一般,玄焰每行一步,身上的焰火就被扑灭了一处,非得等上片刻之后,那焰火才会复燃。可见玄焰至此已无法从容,非得动用本体法力不可了。 原承天便向玄焰道:“此处寒气,乃是积千万年而成,端的不可小视了,以这般寒气之重,就算出了性灵之宝,也是大有可能。因此实不必求于求成,当得缓缓行去才是。” 玄焰口中道:“主人只管放心,这区区寒气,又怎能奈何得我。”可是再行百丈之后,就不由得大皱眉头,那寒气果然愈发厉害起来,玄焰至此,也是大感吃不消了。 可是若就此认输,又怎是玄焰的性情,又自思在主人面前说了大话,这时去求原承天,就算原承天不来笑话,那塔中的侍一和晋南面前,又怎能下得了台。 最可庆幸的,是猎风不在身边,否则定要被其笑话一生了。 心中灵机一动,便念了声法诀,叫道:“黑雀,黑雀,快来助我。” 黑雀听到玄焰叫唤,忙忙的从塔中飞了出来,围着玄焰绕了一圈,等瞧清了四周情景,也不需玄焰吩咐,就向前方寒气浓重之处一头扎了过去。那寒气哪里能抵受得黑雀身上的煞火,竟被黑雀一冲便是数里。 这黑雀是原承天在万里煞火界中,替玄焰收的侍将,乃因煞火而生,亦是天地性灵。说来这黑雀的修为比玄焰差得甚远,但在这极寒之地,却比玄焰还要自在。 这也是因万里煞火界与寒刀风刃界恰为阴阳之对,那煞火就是此域寒刀的天然克星。比之玄焰只以本身焰力对抗寒气,黑雀则多了一种相生相克的法则之力了。 玄焰见黑雀大涨自己的威风,喜的纵身跟了上去,口中叫道:“好个黑雀,哈哈哈,今日我主侍二人,定要大显神通。” 诸修见原承天只不过是仙修大成境界罢了,却收得两只性灵,此人福缘之厚,简直让人瞠目结舌。那黑衣修士更是瞧得呆了,口中喃喃的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不用九珑提醒,原承天对这位黑衣修士已大起警惕之心,此修对玄焰的贪念虽不形于色,却可在其举止之中瞧得出来。原承天倒不担心此修对玄焰动手,唯一遗憾的是,双方一旦翻脸,那可就成了对手,若是非得你死我活才肯罢休,自己岂不是又造了一道杀孽。 那人心恶果,一旦施发出来就是不可收拾,也毁了此人的前程,因此需得想个法子,泯灭了此人心头的恶念才是。而世间至善,并不在于惩恶罚凶,实在于将人心的恶念消解于无形之中。 想到此处,原承天高声念出一道法诀来,正是无界真言中的明字诀。此诀已被证实可助长焰火之能,而原承天之所以动用此诀,稍示强大玄承,亦是向那黑衣修士示以警告,莫被心中贪念所误,以致悔恨终身。 果然那明字诀动用之后,黑雀与玄焰身周皆是焰火大涨,那寒气消融的速度更是快了。寒川之中本是积雪万里,坚冰覆地,可被这两名焰火之灵一路行去,四周的坚冰积雪竟开始融化起来,且涓滴成流,很快在寒川之中汇成一条小河。 若是玄焰与黑雀在此住上一年半载,将此处化为山明水秀,绿草成荫之地,想来也非难事。 此时这寒川过了七成,面前白雾茫芒,愈发的看不清了,但那寒川中的灵气则是愈发浓重。可见离极寒之宝已是越来越近。 诸修虽在这极寒之地,可用灵识探到灵气强大,皆是血气贲发,都知道今朝定不必空回了。 原承天于明字诀之外,再加一字玄字诀,且其动用无界真言时,也不去用心神施展,而是高声念出法诀来,那九珑知晓原承天的心思,知道原承天是一片良苦用心,其意在施展强大玄承,打消黑衣修士心中的恶念,因此于好笑之余,也为原承天赞叹不已。 奈何那黑衣修士眼中只眼见玄焰与黑雀罢了,原承天施展了怎样的绝学,那无界真言又是怎样的厉害,此人竟然统统视而不见。可见人心若是蒙尘,又怎能轻易抹了去。 忽见前方的玄焰停了下来,口中叫道:“黑雀,暂停,暂停,我觉得像是寻到宝了。” 诸修听到“宝”字,哪里还能忍得住,急忙赶上前来。只是玄焰和黑雀四周焰力逼人,比那丹炉之火尤胜百倍,又哪里能靠得近,只好离玄焰半里处站着,尤觉得有些禁受不住。 只见玄焰立在一块坚冰前,目光瞧着脚下的蓝色坚冰,目露喜色。 那中年修士急急道:“宝物在哪里?” 玄焰向脚下一指,道:“这块坚冰可不就是宝物?” 中年修士笑道:“小哥儿,你虽是神通惊人,却不识宝,这不过是块坚冰罢了,怎能算是宝物?” 玄焰冷笑道:“道友有所不知,我和黑雀加在一处,又得了主人的法诀加持,那焰力之强,就算是十座丹炉也比不上了,而我等所过之处,皆是化冰为水。可你瞧这脚下坚冰,可曾化出半滴水来?” 诸修这才发现,玄焰脚下的坚冰果然不曾泌出一丝水气来,实为一件奇事了。 白发老者猛的一拍脑袋,叫道:“是了,小哥脚下这块坚冰,定然是万年玄冰了,不对,不对,这座寒域,已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这块玄冰定然超越万年了,便是千万年之久也不稀奇。” 中年修士恍然大悟,叫道:“不错,不错,定然是一块玄冰了。”一时诸修皆喜,可细细瞧着玄焰脚下的蓝色冰块,却又犯起愁来,此物虽好,可既然连玄焰都奈何不得,又该如何取了去? 第1303章世间奇事莫过此 黑衣修士道:“若真是一块玄冰,哪怕是手掌大小也定有千斤之重,我等且将这玄冰四周的碎冰土石尽去,瞧瞧是怎样的一块玄冰。” 诸修就请玄焰暂时让开,否则谁能近得了玄焰之身?玄焰避开一里,诸修这才齐齐动手,将那块玄冰从冰雪山石中分割出去,却是七八长宽的一块玄冰,让人瞧得心中大动。 但诸修瞧见玄冰如此巨大,反而生愁,中年修士道:“玄冰坚固异常,刀劈斧砍不得,便是放在丹炉中炼化也是不能,那寻常炉火遇此玄冰定然是要被这寒气扑灭了。又该用何种方法将这块玄冰切割了,分给诸人?” 黑衣修士道:“此事不难,岂不闻利于火者必不利于水?若想切开玄冰,那非得一阳春水不可。” 诸修之中,也有听说过一阳春水的名字,闻言纷纷点头。所谓一阳春水,乃是东土极东之地的一方水池,只因日从东出,这方水池离日最近,水池周围四季如春,便被称之一阳春水。乃是昊天黄氏的产业。 中年修士道:“既是如此,我等先取了这块玄冰,离了此处,再去求恳黄氏,若能动用一阳春水割了此冰,大不了亦送给黄氏一块便是。” 白发老者道:“黄氏在仙族之中,倒是颇好说话的。既是如此,先取了这块玄冰再说。” 当下动用物藏之术,欲收此冰,奈何这玄冰虽不算大,可份量极重,白发老者功力不足,连施了三次法诀,那玄冰也只是缩小了一半罢了。 黑衣修士笑道:“且让我来试试。”手中白光闪动,也动用了一道物藏法诀,随着这白光向那玄冰一照,玄冰立时变成指尖大小。诸修见此,无不欢呼起来。 原承天暗忖道:“那物藏之法虽是小道,却和灵识相关,看来此修的灵识倒也甚是强大。” 黑衣修士便收了玄冰,道:“此物暂由在下保管,等得了一阳春水,切割了此冰,绝不会让诸修吃亏。” 诸修就算不肯,可这玄冰也只有黑衣修士能收得起,也就只好如此了。 诸修来此多日,今天总算有所斩获,怎不欢喜。转过身来,又对玄焰百般称赞,看来是瞧准了玄焰的脾气,知道他是最爱恭维的。 玄焰得了几句称赞,轻飘飘的不知所以,满口答应下来,与黑雀一马当先,要替诸修开路寻宝。 玄焰既有黑雀为助,视此极寒之地宛若平地一般,刹时又行进了数里,便已到了寒川的深处,前方有雪山万仞挡住了去路,看来这寒川也快到了近头了,而此处灵气之强,绝非他处可比。 诸修早就动用灵识,在这四周探查起来,奈何此处寒气极强,对灵识大有妨碍,诸修的灵识实难透过冰层,就连原承天的神识,也最多只能探出数里罢了。看来此处法则已与他处不同,竟有自成界域之势。 九珑向原承天传音道:“承天,此处法则有异,看来其中必有性灵之宝了,但这座寒域仙族弟子是常来搜寻的,若有性灵之宝,怎会探查不到?只怕有些古怪。” 原承天传音道:“莫非是自他处迁来此处,或者是刚刚形成性灵?若是如此,倒也不奇。” 九珑道:“此说亦有可能,只是我自入此谷,就觉得心惊肉跳,实非吉兆。” 原承天听到九珑如此说,亦觉得不安起来,但凡修士心中一动,必有因由,而九珑除了是禅修之外,更修成诸多天测之术,她心中的预兆定是非同小可了。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欢呼,原来是玄焰于山壁之中,寻到一处雪洞,而自雪洞之中传来阵阵极强灵气,分明在指点诸修,那雪洞之中定有奇宝了。 黑衣修士叫道:“诸位道友,果然是被我等寻着了。这雪洞之中究竟藏了何物,着实让人好生期待。” 一句话说的诸修热血沸腾,诸修一涌而上,皆拥进这雪洞中去。 原承天不肯让九珑冒险,就让九珑留在洞外,九珑却摇头笑道:“此行虽是凶险,对我未必有碍,且我亦有自保之术,承天只管放心。倒是玄焰,还是让他小心一些。” 原承天知道九珑与寻常修士不同,其前几世已历劫数,今世必定福缘满身。她既然如此说,也不必深劝了。 他步入雪洞,发现这雪洞之中反倒没那么寒冷,且有丝丝暖意扑面而来,想来是阴极阳生之故了。 再瞧这雪洞,大半是天然形成,可也有种种迹像表明有人力的痕迹,这让原承天更加小心起来。 他向玄焰下了法旨,让他不可走的太急,何况这雪洞之中,已无寒刀风刃,也不必冲在最前开路了。 玄焰虽是百般不愿,还是悻悻然领了法旨,果然将身上的焰力收起,放缓了速度。诸修心急,见洞中已无寒刀风刃,个个都想冲在前面,因此玄焰和黑雀反倒落后了下来。 约行了数百丈,而度量这雪洞的距离长短,应该已是深入山腹地下了。此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原来前面出现了两个洞口,诸修就在那里商议,不知该从哪条路行去。 黑衣修士道:“这两个洞口传来的灵气一般强大,着实让人左右为难了。” 中年修士道:“不如大家分成两队,各寻一个雪洞探查。我瞧此处也不大可能有雪地凶兽。就算是遇着了,以我等人的手段,也没什么要紧。” 诸修纷纷道:“此言极是了,就算这寒域之中白璃虎,寒角雪牛复生,最多就是数百年的修行,哪里有什么凶险?遇着了反倒是妙事一桩。” 黑衣修士也是这个主意,当下诸修就分成两队,黑衣修士自领四名修士,原承天也被分在其中,另一组则是中年修士领着。 诸修正要分头行事,原承天忽道:“怎的少了一人。” 中年修士道:“我等皆在此处,怎会少了一人。”说话之时,目光将诸修一扫,神色不由一变。此处修士连同原承天在内,共有十一人,如今数来点去,却只有十人罢了。 黑衣修士道:“难不成还有一位道友未曾进洞不成?”想用灵识探来,可探来探去,也探不出多远,也只好罢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在下是最后一个进入雪洞的,并且在下进洞之时,在用灵识探查四周之余,也曾扫到诸位,进入雪洞者共是十一人,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黑衣修士道:“这可奇了,在我等眼皮底下,怎会无缘无故的少了一人?此修究竟是上了天还是入了地。” 诸修面面相觑,皆是骇然。要知道诸修的境界虽然不算太高,可最低者也是仙修之士,若说有人能在眼前无声无息的消失,那岂不是咄咄怪事? 中年修士道:“此处法则有异,灵识难以及远,那位道友说不定就近在咫尺,只不过我等未曾探到罢了,不如大伙儿回头寻他一番。” 黑衣修士道:“可是那极寒之宝已近在眼前……” 原承天道:“宝物虽好,怎及人命重要,我等虽是各不相识,可既然有缘聚在一处,自该守望相助才是。”说的诸修纷纷点头,黑衣修士亦无话可说。 诸修合在一处,齐齐转身,要将那位失踪的修士寻到,哪知才走了数十丈,忽见前方现出三条叉路来,那三个洞口深邃幽长,好似一一张张巨口择人而噬,瞧得人冷汗长流。 中年修士道:“我等进来之时,那雪洞的道路虽是弯弯曲曲,却只有一条道罢了,绝无可能有三条叉路。这雪洞果然古怪之极。” 诸修皆是面色肃然,这雪洞必有古怪,已是毫无异议,若照这般瞧来,失踪的那名修士,定是凶多吉少了。 奈何诸修的灵识皆不能及远,若想探明一窥这雪洞的全貌,那是绝不可能了。而原承天将神识探去,也探不出什么异样来,若说这雪洞唯一奇异之处,那就是这洞中气息甚暖,若不是瞧见四周雪壁,怎知是身在极寒之地。 便在这时,一名长须修士“啊”的一声大叫,诸修急忙瞧去,只见那长须修士手指着一处,口中叫道:“不见了,张道友就在那里不见了。”神情惶恐之极。 那位张道友乃是这长须修士的好友,二人显然是来自一处,不想那张道友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诸修也不曾觉出丝毫异样,如此咄咄怪事,谁能不惊? 原承天至此也是耸然动容,就算在这雪洞中灵识难以及远,可诸修合在一处,彼此之间,不过数尺距离罢了,可是那张道友好端端的消失不见,诸修怎能一点觉察不到? 中年修士叫道:“那张道友怎的就不见了?” 长须修士面色铁青,颤声道:“我心中想到一事,想和张道友说,哪知转过身来,却瞧不见他的身影了,要知道他明明紧跟在我的身后,彼此之间,绝不会超过三尺的距离。” 另一名修士也道:“不错,我先前回头张望,那张道友的确就在身后,我还劝他快点跟上,免得被这雪洞吞噬了。” 黑衣修士道:“这雪洞又非活物,怎能噬人,真是奇谈怪论?” 那修士勉强笑道:“只是与张道友开个玩笑罢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张道友消失的情景,倒真像是被这雪洞吞噬了一般。” 一句话说的诸修脸色齐变,也就是弹指间,就有两名修士失踪,可其中原因,诸修竟然寻不出半点头绪来。这雪洞诡异如斯,人人皆是心跳不止。 第1304章机缘离合天难定 饶是原承天心境极坚,神通广大,在这样古怪的法则之中,同样也是震惊不已。他心中揣测,那修士毫无征兆的无故消失,极似传说中的断界情景。可若此处真的是断界,那么一众修士早该尸首分离,惨不堪言了。 由此瞧来,这雪洞之中,只是略具断界法则罢了。他甚至还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觉得此事背后,或有生灵操控。只因两名被消失的修士,皆是走在队未。 由此可见,对那被消失的修士选择是有一定的条件,这或许也可说明,背后操纵者对自己并不具备强大的信心,也并非自认为可将这雪洞中的所有修士的生死操之于手。 恰在此时,九珑也传音道:“承天,这雪洞法则诡异之极,已略具断界威能,且背后必有生灵操纵。且让九珑略施小术,将此位生灵引将出来。” 原承天道:“珑儿只管吩咐便是。” 九珑道:“承天的金偶已修成不碎神功,承天又有传字诀在手,便是身入断界,想来也是无妨。不如且以金偶为饵,诱他出面施法,珑儿自会仔细的盯着他。” 原承天点头应允,却不便对大家说出九珑的计划,以防节外生枝。此时诸修正由黑衣修士领着,在雪洞中乱窜,只盼能迅速找到出口。虽然那雪洞深处分明有极寒之宝存在,可此刻性命交关,谁还有那个心思? 原承天放慢脚步,很快就拖在诸修的身后了,当下将金偶暗暗唤出,跟在自己的身后,离自己却有着数丈的距离。这是方便雪洞中的那位生灵下手。 这时前方又有叫苦声传来,原来黑衣修士等人又发现数条叉路。这个雪洞之中,简直就是一座庞大的迷宫也似,直让人束手无策。 一名修士叫道:“这样绕来绕去,何时是个头,干脆我等齐心协力,将这雪洞打出一条直直的出口来,也好逃出生天。” 诸修皆赞好计,于是纷纷取出法剑法宝,向一处雪壁击去,只可惜那法剑法宝击到洞壁上,虽是冰屑纷飞,却只留下寸深的痕迹罢了,照这样的速度,只怕花上个百八十年,也难以脱困了。 诸修连连叫苦,却不肯住手,仍在那里祭宝击打雪壁,原承天却在暗暗摇头,原来那雪壁之上皆是玄冰,又哪里能破壁而出。 便在这时,九珑微咦了一声,而与此同时,原承天的心神之中,也感觉到金偶有异,急忙转身去瞧,那金偶立足之地,已是空空如也了。 不过那金偶虽是消失不见,原承天倒不曾担心,此刻心神中虽探不到金偶的存在,那也是因为被此地的法则限制住罢了。只需想方法破解了此地的法则,再将传字诀施展,金偶必可安然归来。 他向九珑传音道:“珑儿,可曾发现了什么?” 九珑半晌不语,良久方道:“承天,我之所以让你随那二修前来,实因先前我的小天课算出,此处应有性灵,且与承天有缘。若是就此错过,只怕会遗憾终身了。但现在瞧来,珑儿竟是算错了。” 原承天大惊失色,若是连九珑也能算错,那对手岂不是恐怖之极?要知道九珑的神算之技乃是天生,便是只动用小天课,也强过其他的禅修之士,通常情况下,绝无算错的可能。 他急急问道:“珑儿哪里算错了。” 九珑微微一笑道:“我先前只算出此处必有一位性灵,不想却有两位,可不是算错了吗?” 原承天苦笑道:“珑儿也来吓我。”不过他见九珑神色平和,并无惊恐之意,倒也放下心来,看来目前的处境,仍在九珑的控制之中。于是问道:“却不知这两位性灵却有何来历?” 九珑道:“我刚才以一道禅言祭在金偶身上,是为珑儿刚刚创出,虽无名目,或可代我一探究竟。” 九珑身为禅修之士,自创禅言并不出奇,但像九珑这般临机创制禅言,那可不是天下一等一的灵慧?九珑这般大才,便是原承天也是叹为观止。 这时九珑将锦幛稍稍一动,将原承天也拢在其中,诸修正在拼命击打雪壁,谁来在意原承天,就算发现原承天不见了,也只当是被这雪洞的古怪法则消了去。 原承天来到九珑身侧,九珑伸手在空中一抹,空中便现出一个小小的窗口,就见那窗口之中,亦是一处雪洞,却是空无一物。 九珑所创的这道禅言,乍看起来并不出奇,与追踪灵识之术颇为相似,但因此处法则之力强大,连金偶都无法与原承天暗通心神,而这道禅言,却能无视此间法则,却具天眼神通,足显九珑大才了。 原承天道:“珑儿这道禅言,或可名之为‘禅目之术’。你等禅修平时不修心法,却可随时自创神通,着实令人艳羡。” 九珑笑道:“承天仙禅双修,可不是强过我百倍,却来笑我。不过‘禅目之术’四字,我倒也喜欢。” 此刻禅目之中并不曾瞧见异样,可原承天与九珑并不着急,既然禅目之术已显神通,说明金偶身躯仍在,而对方摄去金偶,绝不可能置之不理,自然必有用处。 九珑见这禅目中的景像一动不动,知道金偶或已失去了神智,心中难免有些着急,低头沉思了片刻,手中掐了法诀,在那禅目上一抹,就见窗口缓缓一动,则显出金偶的身形来。 原承天知道九珑刚才沉思,是为了补完这道禅言,此刻这只禅目不再依附在金偶身上,而是可以随意移动,那么视野可就扩大了不少。 就见那金偶全身皆覆盖着极厚的冰块,已然动弹不得,原承天的本体有两次被极寒之气冻住,可见对于抵御寒气,那是原承天的一大缺陷,金偶身为原承天的分魂炼体,自然缺陷更大了。 而在金偶的身侧,则躺着二人,正是刚才被摄去的两名修士。同样亦被冻得僵直了。 便在这时,又有数道人影在禅目中出现,赫然就是黑衣修士一行人,这时原承天才发现,远处祭宝破壁之声,竟然已经停了下来,看来这雪洞中的两位性灵已将黑衣人统统摄了去。 就见那人影不断出现在禅目之中,九珑细细数来,不由叹道:“十名修士一个不剩,尽数被摄来此处了。我二人若无这道锦幛,只怕也难逃此厄。” 原承天亦是心惊不已,但此刻瞧不见对手是谁,暂时又破解不了此处的法则,就算是瞧见诸修被摄了去,也无法出手相救。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罢了。 不过这两位性灵既然摄去了诸修,总会出现的,也唯有瞧清了对手是谁,探知对手的来历神通,才好随机应变,制定出对策来。 黑衣修士等人与金偶一般,皆被冻得僵直,哪里能够动弹。 又等了片刻,禅目之中总算出现了一道白光,原承天与九珑同时凝目瞧去,却哪里能瞧得明白,二人毕竟是借着这道禅目瞧见白光罢了,禅识神识却动用不得,因此也难瞧出这白光的来历。 九珑脸色一红,道:“这道禅目之术,果然缺陷多多,承天稍候,待我再来补完此术。”口中说着话,心中已然推敲的明白,当下再施法诀数道,就见那窗口忽的一亮。 虽然这道禅言经九珑两次补完,也未必就算得上尽善尽美,但这道禅言毕竟是九珑临机创制,如此已是极其不易了。当初原承天为创八字禅言,不知费了多少工夫。 而等闲禅修之士,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创出几字禅言来。因此若因禅目之术缺陷多多而小瞧了九珑,那定是不知禅修之艰。 此刻那道禅目,已具禅识之能,因此原承天瞧得明白,禅目中出现的这道白光,乃是一道元魂,这道元魂杀气凛然,隐隐约约,可见到一只异兽的身影。 原承天瞧了又瞧,不见那异兽生有双角,看来并非寒角雪牛,那么极可能就是白璃虎了。 便在这时,白光边又是一闪,出现了一位白衣男子。这男子约有三十岁年纪,相貌甚是冷峻,周身上下白光处处,每处白光瞧来又像是火焰之状。 九珑疑道:“此人莫非是青莲冰焰,承天可让玄焰出来瞧瞧。” 玄焰在塔中听到青莲冰焰的名字,等不及原承天叫唤,早就窜了出来,向那禅目一瞧,忍不住就要大叫,却立时知道不妥,便用心神向原承天传去讯息,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原承天点了点头,青莲冰焰出现在这极寒之地,倒也不奇。这也正应了九珑的小天课,他与青莲冰焰,果然有此一面之缘。 自己既为世尊主魂,那么必有机缘得见世间的诸多天地之灵,他先前能够得遇玄焰,玉灵,魔晋南等,说来算是自己的福缘,其实是理所当然。 只因诸多的天地之灵,皆是自己当年座下大能之士,既然世尊主魂已现,座下大能之士怎能不来会面。 不过虽是得见青莲冰焰,但原承天与冰焰会有怎样的离合,只怕天地亦未能掌控了。这便是天地注定,事在人为之意。 正因如此,原承天心中并无一丝欢喜之意。那冰焰瞧来修为已堪大成,神情惊人。可自己该如何应付,则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第1305章临机创制世无双 这时白衣男子走到黑衣修士面前,伸掌在黑衣修士的头顶一拍,一团白焰“嗖”的钻进黑衣修士的体内,片刻之后,黑衣修士醒转过来,见到白衣男子,急忙跪倒道:“冰奴拜见主人。”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瞧瞧你办的这件事,你引来的这些修士尽是些无用之辈,怎堪大用?” 黑衣修士目中露出惊恐之色,慌忙道:“实因苏城仙会之故,天下诸多散修皆去了苏城,便是这些修士,也是收罗不易了。” 白衣男子斥道:“既然苏城之中散修云集,何不去多招揽些?可见你存心偷懒,并不想真正替我办事,既是如此,又留你何用?”掌中再现白焰一朵,就要向黑衣修士劈来。 黑衣修士慌忙叫道:“主人饶命,冰奴下次再也不敢了,冰奴这就前去苏城,引来千八百名修士,好让虎魂好好挑选肉身。” 白衣男子神情阴冷之极,道:“你此刻求饶,却是迟了。” 黑衣修士见白衣男子的神情,知道他定然不肯放过自己,惊极大叫道:“主人,我今日引来一名修士,虽是仙修大成之士,却是玄承深厚,福缘了得,若能摄了来,定可为虎魂所用。且他有名侍将,瞧来与主人有几分机缘,主人不可不察。” 白衣男子这止住了手掌,道:“此人又在哪里?” 黑衣修士暗暗松了口气,将目光在四周一转,向那金偶一指,道道:“便是这具灵偶的主人了。主人先让虎魂胡乱先选一具肉身,便知这灵偶主人的所在。”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对那道白光道:“虎魂,先去选一具肉身,再来说话。” 空中的白光便飞到诸修面前,围着诸修转了一圈,似乎瞧来皆不满意,经不住白衣男子再三催促,勉强选定了一人,那白光一闪,就掠进那人的体内。 片刻之后,这名修士忽的立起身来,将身上冰块一抖,皱眉道:“那白虎出世,万虎来朝,我这具肉身如何见得了人?”这虎魂得了肉身之后,才能开口说话,可见这具元魂的修为,也不算太高。 原承天和九珑听到“白虎出世,万兽来朝”八字,皆是默默点头。白虎再现人世,着实是仙修界的一件大事,俟时世间诸多灵兽,皆是要去朝拜的,尤其是灵兽中的虎族,更是不敢缺席。看来这道虎魂,定然是白璃虎了。 而从虎魂与青莲冰焰的对话分析,这座雪洞,原来是白璃虎的遗蜕,却不知何故,让这道虎魂与这遗蜕分离,非得另寻肉身,方能存世。 倒是这具白璃虎的遗蜕,暗藏断界神通,却是非同小可。若是这虎魂能重新回到遗蜕之中,必为大能凶兽了。 白衣男子道:“这具肉身只是暂借一用罢了,我这冰奴说,你那遗蜕之中,还困着一人,不曾被你摄来,你且去瞧一瞧,此人现在何处?你这遗蜕自成界域,我可探不明白。” 虎魂道:“我那遗蜕之中,的确还藏着数人,但因被一件法宝摭住了,实难看得真切。这具遗蜕与我分隔十几万年,遗蜕中的法则,已难从容御使,为之奈何?”言罢甚是沮丧。 白衣男子安慰道:“虎兄,你只需依我的法子,总有一日能魂归故体,凭这遗蜕中强大的法则之力,昊天万兽,唯你独尊,便是与白虎争那四神之位,也未必就会输了。” 白璃虎哈哈大笑道:“青莲兄说的极是,我若夺了白虎之位,就助青莲兄回归仙庭,夺了那朱雀的位置。到时天地法则,唯你我独掌,岂不快哉。” 原承天与九珑听到这白璃虎不知天高地厚之言,皆是目瞪口呆。 这天下妄士极多,不曾想这异兽之中,也有这等无知之徒,那白虎朱雀的神位,乃由世尊钦定,且有极大来历,自可妄自更改? 青莲冰焰听到白璃虎如此说,冷峻的面容上来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既是如此,你我且去那遗蜕之中,擒了那修士来。你便借那修士的肉身修行,想来只需千年,就可恢复气力,到时与这遗蜕合二为一,成就你我胸中大事。” 原承天暗暗摇头,原指望青莲冰焰乃天地之灵,定然知晓一二天机,哪知亦是糊涂之辈。 只是白璃虎与青莲冰焰说来就来,还需急急想个对策才是。 这时白璃虎道:“青莲兄说的极妙,这就随我去这遗蜕中走一遭。”忽的仰首大吼一声,震得雪洞之中冰石乱滚。 黑衣修士猝不及防,被这一声虎吼震得七窍流血,急忙盘地而坐,动用心法抵御虎吼之声。至于地上的其他修士,因被冻得僵了,更无抵御之能,一时身躯皆裂,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这声虎吼倒也威势十足,可白璃虎却再生沮丧之色,对那青莲冰焰叹道:“这肉身果然无用,我用了七成功力,也只是震伤你的冰奴罢了。” 青莲冰焰笑道:“你刚刚得了这肉身,自然是诸事不遂。”见那黑衣修士仍在盘坐用功,随手一掌拍下,黑衣修士哪里能拦得住,一道白焰钻进体内,刹时化为青烟一道。 青莲冰焰杀了自家的侍将之后,却只当浑然无事,随着白璃虎身子一闪,就在禅目之中消失不见。 九珑道:“这二灵却是来寻我二人来了,这二灵不知敬畏天地,禀性凶顽之极。那白璃虎也就罢了,唯这青莲冰焰,煞是可惜了。” 原承天道:“那白璃虎的手段倒也罢了,也就是仗着这遗蜕中的界域之力摄人。但这青莲冰焰,乃是天地之灵,且近乎大成了,已修成隔绝灵识的神通,只怕以你我二人之力,未必能制得住他。” 九珑笑道:“承天你细细想来,我二人虽在白璃虎的遗蜕之中,那青莲冰焰却难以瞧见。可见他虽有隔绝灵识的神通,其修为也是有限。何况你我杨府一行,若有这道青莲冰焰,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原承天听到此处,才知九珑早有安排,其小天课虽没算到白璃虎,却将青莲冰焰的结局算得明白了,这么说来,九珑对压制青莲熟焰,已是胸有成竹。 他平生但遇危机,便生前途未卜之感,可今日与九珑同行,方有一切尽在料中的从容,只可惜此次九珑却是私行,一旦灭了刀君的魂灯,必然要回归苏氏了,却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携手。 他心中刚生叹息之意,九珑便将他的手掌轻轻一握,分明是洞悉了他的心事。而原承天被她素手握来,心中便有万千烦恼,至此也是全消了。 偏偏用这两情相洽之时,玄焰道:“主人,那青莲的手段,我好歹也要会一会,就算我修为不济,再加上侍一,怎样也是够了。” 玄焰向来自大,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对青莲冰焰也是生出怯意了。不过今日两大灵焰相会,亦是偌大的机缘,原承天自然无法拒绝。 便点头道:“好,就让侍一助你,你二人也不必与他苦斗,只需将他缠住了,我与九珑收拾了白璃虎,定有法子压制此灵。” 一边吩咐诸侍应战,一边心道:“那青莲冰焰隔绝灵识的神通甚是厉害,若不能破解此技,此战怕是要艰难无比。” 心中正在沉吟,忽见雪洞之中白雾升腾,一道道锐利之极的寒刀如急雨,似狂风,就向自己与九珑袭来。 原承天此时已知这雪洞乃是白璃虎的遗蜕,宛若白璃虎的自成界域一般,只是白璃虎与这遗蜕分离已久,诸多法则难以应用,否则也不需青莲冰焰相助,只凭这遗蜕的界域之能,就可令自己束手无策了。 眼见这寒刀扑到,原承天生怕九珑抵受不住,早就一步跨出,拦在了九珑面前,却听到九珑轻笑一声,于原承天面前就现金针七根。 这七根金针在空中形成梅花之状,恰似一座小小的阵法,这阵法缓缓转动,便生出一道道细细的火焰,寒刀遇着这火线,刹时就化为乌有。 此为金针凝火虚练之术,本是炼制法宝妙法,可九珑胸中玄承万有,绝不拘泥,就将这炼器之法,变成杀伐之术。若用在别处,或无威能,可用来对付这寒刀风刃,却是恰到好处。 破这寒刀风刃早被玄焰视为应有之责,又怎容九珑抢功,急忙将身一闪,向那寒刀风刃冲去。雪洞中的白雾被玄焰一冲,可就淡了许多。寒气遇到玄焰这样的大克星,自然毫无用处。 不过这样一来,诸修的行迹也是暴露无疑,就听到空中传来霹雳一声虎吼,正是那白璃虎到了。 原承天知道这虎吼厉害,又替九珑担心起来,但若是每次都替九珑解围,岂不是又小瞧了她,正在为难之时,九珑口中叱道:“静!”又是一道禅言祭出。 说来也奇,那虎吼之声本来震得雪洞一阵大动,可被九珑用这禅言施来,整座雪洞便是寂寂无声,禅言之妙,一至如斯。却不知这禅言是早就创制出来,还是因为见到白璃虎的一吼之威,再次临机而创。 九珑此刻就转向原承天,目中含笑,且带一丝俏皮之色。看来原承天欲护未护之意,也逃不过九珑的慧目了。 原承天也不掩饰面上的尴尬之意,大笑道:“珑儿之才胜我十辈,我倒是关心则乱了。”长笑声中,手中无锋已出,直取白璃虎。 第1306章化整为零术难施 静字禅言威能尚未消失,雪洞之中针落可闻,此情此景,好似混沌未分时之刻。但随着无锋之剑疾刺而出,那永恒的寂无之境遂被打破,虽只有轻轻的剑刃破风之声,却如石破天惊。 白璃虎其实远在数十丈开外,却被那无锋剑上无尽的杀气所夺,心中不由一窒,手中法剑虽是本能的挡在胸前,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那法剑已被无锋剑芒切成两半。 白璃虎先被九珑禅言压去了虎吼之声,又被原承天一剑逼断法剑,原来是来势汹汹,此刻则是气焰消去大半了,方知对手之强,实已超出所料。 然而对手的攻势不过刚刚形成,剑芒之后,方是无锋本体,那无锋剑上陡现两道光芒。正是剑灵透出剑体,势要配合剑体,将白璃虎一剑诛杀。 白璃虎大叫一声,就弃了手中法剑,挥掌向无锋劈来。那掌到中途,隐现虎爪之形,而随着虎爪拍来,一股无形有质的寒气大起,这道寒气之强,竟将无锋剑体颤动不已,好似风中残烛一般。 而无锋之剑上的剑灵,也被这寒气压制,那光芒便是一黯。这道剑灵自被原承天激发以来,接连压制了数名极道修士,几乎所向无敌。不想今日终被白璃虎所克。 原承天与白璃虎的这番交手,先斗杀伐之术,再斗玄妙法诀,恰恰是个平手。 随着白光一闪,青莲冰焰已到,他见白璃虎丝毫占不得上风,口中“咦”了一声,一朵白焰自身上遁出,却不曾向原承天飘去,而是升到空中,忽的炸裂开来,散成白光万道。 而随着这白光闪过,原承天忽然觉得那白璃虎像是消失了一般,虽然白璃虎分明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看来这朵白焰已然封住了原承天的神识,这对于早就习惯了用神识探查对手的原承天而言,封住神识,可不就等于失去了耳目。 原承天暗道:“这神通如何可破?” 玄焰瞧见青莲冰焰现身,大叫道:“本老人家在此,青莲兄可识得我吗?” 正想合身扑上,哪知玉猴身形比他快得快,早就抢先欺近青莲冰焰,手中劈天钺直直劈将下来。 那青莲冰焰皱眉道:“你是什么东西?”却不理会玉猴的劈天钺,只管凝目向玄焰来瞧。 那劈天钺便从青莲冰焰的头顶一劈而下,可青莲冰焰身上的白焰只是晃了晃,怎会半丝变化。玉猴见此情景,不由目瞪口呆。 玄焰叫道:“侍一,那青莲与我一般,皆是至虚之体,你用杀伐之器能奈他何?愚不可及啊愚不可及。” 这时青莲冰焰也瞧出玄焰的根底来,面上露出森森笑意来,道:“原来是你,嘿嘿,来得正好,若收了你为侍将,想来妙用无穷。” 玄焰瞧见青莲冰焰时,原生出一番亲热之心,二焰虽然来历不同,可既同为四大灵焰,自该如兄弟一般,那知青莲冰焰却出大言,要收自己为侍将,心中好不气恼。 玄焰自在七界游历之后,学了些人情,通晓些世事,人世的好处大多不曾理会,偏偏于“尊卑”二字瞧得极重,青莲冰焰出口不逊,竟是自认高自己一等,这让玄焰如何忍得? 他大喝一声,手中挥起一片蓝光,此光乃至阳之火,可淬世间万物,是为真离玄焰化形。玄焰与人斗法,此光绝不轻出,今日遇着青莲冰焰,又怎能不显出本体之技来。 青莲冰焰点了点头,道:“虽是厉害,只可惜修为不足,可见你自诞生以来,便是浑浑噩噩,不知修行。” 将三朵白焰遁到身前,三焰并成一朵,亦成白光一道,与玄焰的蓝光一触,两者皆是化为乌有。 玄焰动用此光,也算是竭尽全力了,却被青莲冰焰随手化解,双方境界高低,已是彰然若揭。 这时身边的原侍一见劈天钺对青莲冰焰毫无作用,怎敢甘心,但遇到冰焰这种天地之灵,也着实不知该如何下手。心思电闪,手中掐起一道法诀来。正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回风返火之术。 就见他手中起了一道黑风,向青莲冰焰吹来,此风实有裂山开岳之能,此风若是小些,可令死灰复燃,若是大了,则可灭焰扑火。法诀如何妙用,皆看修士胸中的玄承。 果然那风吹到青莲冰焰身上,青莲冰焰的身子就被吹得变形,似乎随时都可四散裂开一般。 青莲冰焰叫道:“你这玉猴倒也厉害。”一道白焰飞出挡在身前,原侍一忽觉那黑风就与自己断了联系,原来是灵识已被这白焰隔绝了,而既无灵识为助,那黑风自然消失无踪。 此番斗将下来,原侍一与玄焰虽是联手对敌,却无法占到半丝便宜,不过白璃虎这边,其情景则是大为不同了。 白璃虎祭出寒刀,便挡住了无锋之剑。原承天于寒属功法原就是最大的缺陷,若是近身对敌,肉身时刻被这寒气袭来,说不定就会重蹈复辄,被这寒风冻住了。 因此他收了无锋,掌中发出一道紫罗天雷,那天雷心到法出,自白璃虎头顶生成,瞬间就落到白璃虎头顶。一阵轰然声响,整个雪洞都是晃动不休。 好在白璃虎周身已是寒风凛洌,见此雷落下,手向空中一指,就有一道寒风将天雷抵住了。原来原承天的神识已被青莲冰焰隔绝了,因此紫罗天雷威能难逞,这才被轻易抵住。 原承天心道:“若不能破了这神识隔绝,如何能胜得了白璃虎。”乃出一道禁字真言,以试探能否禁住青莲冰焰的神通。 这道禁字真言乃是祭向青莲冰焰本能,这就变成原承天配合两位侍灵共战青莲冰焰了。 此禁字真言一出,青莲冰焰脸色微微一变,已感受到强大的法则之力。原来这字真言可禁世间诸般法术,使其断了与天地的联系,世间任何法术被这禁字真言施加,则成了无源之水,无木之火,又如何维持。 九珑最是知机,而禅识的威能虽不及神识,亦自有他极其灵敏的好处,因此反倒抢先一步,探出隔绝灵识的法则已在四周消失。于是手起一道禅言,向白璃虎攻去。 这字禅言乃是一个“阳”字,倒不是九珑临机创制,而是九珑禅修之后,创出的第一字禅言,且屡经施用,已达完美无缺之境。 这字阳字诀,是要化去白璃虎的周身寒气,观那白璃虎一身神通,皆在一个“寒”字,若能以阳克阳,驱寒回暖,则白璃虎的功力就失了大半了。 白璃虎既无青莲冰焰的神通加持,那禅言又是无形无迹,哪里能够挡得住,等到身上一暖,心中知道不妙时,却已是太迟了。 那阳字诀算是断了白璃虎的根本,而若无至寒之气御身,白璃虎心中必生怯意。不由得连退数步,眼瞧着就要离开斗场。 便在这时,青莲冰焰大吼一声,全身白焰都熊熊燃烧起来,整个身躯瞧起来尽在火中,就见其身形忽的四散开来,化白光万道,但这白光却在另一处急速聚集起来,刹时又现人形,但原承天的禁字诀也因此失效。四周再施禁制,诸修的灵识又无法及远了。 玄焰见青莲冰焰分身裂体之后,再化人形,心中惭愧之极。说来无妄碧焰传给他的心法之中,亦有这种变化。裂体之后,可消去对手加持的诸般法诀限制,一切归于零点。是为化整为零之术。可算是灵焰的最强法术了。 只恨自己向来散慢,于修行漫不经心,今日遇到冰焰,才知道自己被“惰”之一字,误了多少岁月。 见到青莲冰焰这般法术,原承天与九珑齐感头痛,虽然白璃虎和青莲冰焰也不见得有何惊人法术,对自己也无多大威胁,可这化整为零之术,却也着实赖皮了。 九珑便向原承天传音道:“若不施界域之法,只怕极难压制此焰,如今瞧来,也唯有承天的域字真言可以一用。” 原承天却感为难,道:“域字真言虽好,可灵识被隔绝了,又如何动用?就算勉强动用了,只怕威能不足,难以困住此焰。” 九珑道:“不妨用攻心之术。” 原承天点头道:“只能如此。” 二人虽在对话中不曾言及如何动用攻心之术,却是默楔之极,那九珑手中再祭七根金针,瞬间阵法形成,向青莲冰焰缓缓逼了过去。 青莲冰焰这时已知对手玄承法术高明,也收了刚才的狂傲之心,瞧见九珑祭出金针虚炼小阵,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遁出三朵白焰护住本体。 然而那三朵白焰摇晃不定,忽的化成三道白光,向那金针小阵掠了过去。原来此阵可引四周灵气,虽是小阵,却生极强吸力,就将这三朵白焰引了过去,以增阵法威能。 青莲冰焰猝不及防,就被九珑收去了三朵白焰,而金针小阵得了三朵白焰之后,光芒更为耀目,其威能也是更加强大了。 青莲冰焰暗叫不妙,此为釜底抽薪之术,虽然三朵白焰失去,只损去自己千分之一的威能,可若是任由九珑施为,自己最终免不了一败。 更担心的是,那金针阵法得了白焰之后,威能更强,第一次只是收了三朵其后岂不是越收越多? 正不知如何应对,面前现出一只青鸟来,这青鸟在空中挣扎片刻,忽的化成一位童子,青莲冰焰凝目去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1307章攻心为上辞如刀 其实以青鸟修为,早就具备了化形之能。但青鸟与白一般,并不认为灵禽之状就比人形低了一等,灵禽生就双翅,飞驰自如,岂不比人形强了许多。因此始终不肯化形。 今日遇着青莲冰焰的本体,原承天便下法旨一道,让青鸟化出人形,以便在出其不意之下,让青莲冰焰心境动摇。此法子与九珑的金针阵法相互配合,或可生出奇效来。 果然,青莲冰焰瞧见青鸟化形,心中震惊异常。面前站着的这位童子,亦是白衣飘飘,宛然就是自己修行尚未大成时的相貌。就好似那时光流转,忽然间就回到了过去一般。 青莲冰焰叫道:“你是谁?” 青鸟勉强一笑,努力发出人言,道:“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这是他第一次化出人形,又是第一次开口说话,种种艰辛之处,非亲历者所能体会。 青莲冰焰心中震惊亦是难以言表,那青鸟虽是含笑作答,可青莲冰焰心中,却蓦地生出无比的恐惧来。他颤声道:“这世间怎的还有一团冰焰。你定是被人用法术变化来,特意前来欺我。” 青鸟冷笑道:“朱雀生就二子,乃金锃,无妄。却不知有次朱雀与火凤狭路相逢,两大神火交织于一处,又禀当时天地变化,遂再生一团冰焰来,你可知天地生出我来,却是何意?”他第一句话自然生涩,不过渐渐的就是晓畅自如。以青鸟的灵慧,人世间的言语着实不算是什么难事。 青莲冰焰道:“原来你是禀朱雀与火凤的神火而生,这也就罢了,那朱雀与火凤誓不两立,却又怎会出你来,这倒也奇怪了。” 青鸟正色道:“四大灵焰皆禀天地灵气而生,各具非常神通,天地缺一而不可,故我等灵焰,纵历万劫而其身不灭,实与天地同寿。” 青莲冰焰道:“此为当然之理,何足道哉。” 青鸟冷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天地既然生出青莲冰焰来,又何必再生出青鸟。你若是不知这其中的玄机,只怕日后死无葬身之地,从此天上地下,再无青莲的形迹了。” 青莲冰焰惊极而笑,道:“你虽与我相同,修为比我差得远了,却来教训我,岂不可笑。” 青鸟道:“闻道有先后,修为分高低。我实对你说,四大灵焰之所以永生不灭,那是因为无可替代,如今天生再生青鸟,那便是说,纵然你这朵冰焰消失于世间,仍于天地无碍。你既见了我,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瞧他相貌宛若童子,却是义正辞严,一副老气横秋之状,让九珑越瞧越是欢喜。九珑心中明白,青鸟这番言语,实含天机玄妙,非青鸟所知,定然是原承天暗以心神传授了。 这番言语,虽是因攻心而出,却字字是真,也正因为此,那青莲冰焰才听得如被五雷轰顶,心神动摇不止。 青莲冰焰冷笑道:“这么说你,你是想将我取而代之了,你有何能,也敢来代我?” 青鸟连连摇头,道:“瞧你禀性凶残,不知敬畏,天地这才生出我来,否则其他三大灵焰,皆是独一无二,怎的却生出两朵冰焰来?你若是仍不明白,那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青莲冰焰听到此话,身上白焰乱闪,“腾”的一声,化成一朵巨大的白焰,其耀眼之处,让人怎能睁得开双目。原承天与九珑瞧见此景,心中皆是暗喜,青鸟这最后在说辞,果然说的青莲冰焰心境动摇了。 可见世间最锋利之物,实非神兵利刃,而是言语说辞。青莲冰焰对青鸟说中利害,心中恐惧之极,又如何能安。 青莲冰焰心中就叫道:“难怪我一瞧此焰,心中就生出恐惧来,原来是天地是要弃我了,我青莲自沉沦昊天以来,就发大愿心苦苦修行,只盼日后重归仙庭,执掌天下,难不成我这个愿心,却是违了天条不成?” 原承天见青莲冰焰心境已乱,此时不收,更待何时,当下将一道域字真言悄然祭出,于无声无息之间,就将青莲冰焰当头罩下,等到那青莲冰焰觉察之时,却已是太迟了。嘿的叫了一声,就在雪洞之中消失不见。 白璃虎见原承天收了青莲冰焰,怒的仰天就是一声大吼,此吼怒及而发,倒也威能强大,怎奈九珑早有所料,静字禅言再次祭将出来,虎吼之声传不出三尺远去,怎能撼动得了雪洞中诸人。 原侍一见收了青莲冰焰,可不就没了对手?若不及早对白璃虎下手,一旦原承天动了手,怎还有自己的好处? 脚下动用潜渊缩地之术,瞬间就到了白璃虎身侧三尺处,那柄劈天钺则祭在空中,此宝可祭可杀,最是灵活不过了。 原承天见侍一如此猴急,心中忍笑不止,虽然手中掐了法诀,无界之剑早在袖中暗藏,此刻也只好袖手,不忍来抢侍一的功劳。 原承侍一存心要在九珑面前买弄手段,他心思灵慧,自然瞧出九珑在原承天心中的份量,日后承天九珑双修之日,那九珑可不就是自己的新主子? 因此不等那劈天钺劈将下来,双拳中已捏就降龙伏虎的法诀来。 那潜渊缩地与降龙伏虎皆是三十六天罡中的手段,原侍一暗中习练已久,已是小有成就,今日便要大展身子,独斗白璃虎。 白璃虎见到青莲冰焰被原承天收了去,已是心旌动摇了,可玉猴来的太快,就算想逃走已是不及,没奈何,只好将双手一拢,幻出两道虎爪,一爪迎上劈天钺,一爪抓向原侍一。虽在危境之下,倒也有攻有守。 这两道幻影乃是白璃虎无数岁月修成,又是在这寒域之中,实增数成威能,因此那劈天钺被虎爪一拨,就被卸到了空处,但袭向原侍一的那一爪却吃了极大的苦头。 原来原侍一拳中掐成的降龙伏虎法诀绝非浪得虚名,此诀若是大成,便是青龙亦要皱眉,白虎怕要缩手,着实是种极强的神通。 原来混沌古猿性高气傲,对青龙白虎亦不肯低头,暗中创下这强力法诀来,就盼着有朝一日与青龙白虎争个输赢。而当初在仙庭之战中,古猿凭着这降龙伏虎的神通,果然不曾在青龙白虎面前吃亏。 只可惜古猿的神通再强,遇着世尊,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虎爪遇着这伏虎法诀,就如那鸡蛋碰到石头,若想不吃苦头哪里能够。 原侍一拳头一张,掌中生出一团黑色的涡流来,虎爪遇着这涡流,立时被击得粉碎,原侍一毫不留情,将这涡流向白璃虎身上一罩,“轰”的一声,白璃虎肉身皆碎。 白璃虎一道元魂实不知经多少岁月修成,自然与众不同,这边肉身未碎,那边元魂已出,端的是快捷无比。 原侍一喝道:“往哪里逃。”脚步再次产生潜渊缩地之法,竟然已堪堪追上虎魂。 说来这虎魂的修为本是不弱于原侍一,只怕还要强上三分,只可惜偏偏原侍一修成这降龙伏虎的大能神通,龙虎二族遇着原侍一,那就是遇着了克星。 虎魂眼瞧着将被原侍一追到,猛然立虎魂一振,那元魂化成一点寒光,遁速增加了数倍,就向雪洞深处遁去。 原侍一笑道:“我瞧你也是技穷了,这样消耗魂力,又能逃出多远来。” 不想脚步刚刚跨出一步去,那雪洞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而两侧的洞壁忽的合拢起来,一声巨响将原侍一压在两壁之间。 那洞壁上乃是万年玄冰,其质坚固无比,如今两壁猛然撞来,中间无论夹着何物,又怎能不碎。 也亏得原侍一乃是玉石修成,倒也不比这万年玄冰弱了多少,因此身躯被夹在两壁之间,也只是动弹不得罢了,其身倒也无事。 原承天见雪洞两壁夹来,本来亦是着急,此刻原侍一安然无事,略略放下心来,道:“原来是此虎孤注一掷,强行与这遗蜕合体,侍一坚持片刻,容我破之。” 这时原承天与九珑身侧的雪壁亦是轰动响动,要将二人夹在中间,二修又非原侍一那样的玉石身躯,若被这雪壁一撞,只怕立时就有性命之危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袖中无界之剑早就祭到空中,一道青毫神光自左至右,就这么纵横一斩。 那雪壁就算是万年玄冰,世间至坚之物,也禁不得这青毫神光一斩,刹那间雪洞中就出现一道极大的裂缝,就算这遗蜕与白璃虎魂体合,这道伤痕也是永远无法抹去了。 此刻洞中玄冰纷飞,玄焰和青鸟皆是至虚之体,倒也不惧,九珑的身侧,则生出九朵白莲来。九珑被这九朵绕体,那碎裂的玄冰是如何能近得了身。 原承天回头瞧见九珑九莲绕身之状,心中既惊且喜。那元极化身果然不同,自己不过修成七件法身之宝罢了。不想九珑却修成九莲来,九为仙修极数,已是强得不能再强了。 唯一可奇之处就是,自己身为世尊分魂,按理说不该弱于元极化身才是。如此说来,自己若想真正成为世尊主魂,挽五界于倾危,只怕还需精进。 心中一边盘恒,手中青光再起,那白璃虎禀性凶残,不堪教化,若留得它的性命,只会遗祸无穷,此时不去诛杀,更待何时。 第1308章天地失德生恶物 这道青光与以往不同,只见那无界之剑轻轻一次,就分出两道青光来,一道青光急落而下,另一道青光则是一飞冲天。两道青光兹然作响,端的是沛莫能御。 青毫神光本是仙修之士的克星,白璃虎若不与这遗蜕合体也就罢了,青毫神光对这具遗蜕,未必就有多大的损伤。 可既是魂体合一,这那遗蜕的属性已变,因此两道青光一上一下,就将这雪洞一分为二,刹那之间,原承天就瞧见寒域的天空了。 不用原承天吩咐,诸修已从这巨大的裂缝之中跃了出去。脚下轰隆之声不绝,尽是山崩地裂之声。 原承天向下一瞧,只见一座山峰正在崩塌,此山宛然若卧虎之状,但随着山上冰裂石崩,很快就不成形状了。 九珑瞧见此景,叫了声可惜。 原承天道:“珑儿,莫非是此虎杀不得吗?” 九珑摇了摇头道:“承天,我瞧这脚下的情景,那白璃虎像是遭了魂体离合之劫。然而此虎凶残成性,却又不知悔改,却妄想借体养魂,再与这遗蜕合体。此举可不是视天意为无物。只可惜这等古修,却无灵慧,留在世上,只会遗祸无穷。” 天地劫数万千,实不可计数,也难得九珑记得周全。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么此虎非杀不可了。” 此时那虎状山峰已塌了大半,就见那山腹深处,渐渐生出白光来,此光越来越强,最后几乎映亮了大半了天空。而在白光之中,则隐现一只身长十丈的巨虎。此虎白底黑纹,獠牙如刀,四爪踏云。只是这巨虎却不曾生得周全,那虎尾已失,不曾显形出来。 原侍一叫道:“好大一只恶虎,我那劈天钺斩下去,未必能斩动他一根毫毛。” 九珑道:“此虎逆天意而行,强行与遗蜕合体,虽是形状雄伟,却是不堪一击。侍一,你有降龙伏虎之能,只有他惧你,怎的反去惧他?” 原侍一哈哈笑道:“九珑仙子教训的是,那虎为万兽之王,侍一前世亦为灵兽,倒也有点惧他。此刻仙子说的分明,侍一这就将他拿下。” 手中就掐了伏虎法诀,手中劈天钺高高举起,那劈天钺得了伏虎法诀之助,钺上黑气闪耀,抢在劈天钺沉落之前,将白璃虎一罩。 那白璃虎怒吼一声,背上亦生出一道黑气,两团黑气撞在一处,激发暗流无穷,就连原承天和九珑亦感到脚下潜流涌动,竟有些立足不稳了。 原侍一首当其冲,更是将身子晃了晃,此时那劈天钺正劈在虎背上,却只激起一溜火光而来。 原侍一叫道:“仙子,这白璃虎身躯好似坚铁,又如何能破?” 九珑笑道:“原来此虎已然魔化了,也难怪天地要惩他,侍一既可伏虎,莫非不能降魔?” 正所谓一言说醒梦中人,原侍一急忙取出打魔鞭。手中伏虎法诀也再次祭来,那打魔鞭专打魔修,又兼这伏虎法诀加持,此鞭的法力陡沉就增了十倍。那白璃虎身躯再坚,又怎能经得住这一鞭之力。 就听一声巨响,白光万道,白璃虎的虎背已被打塌,那身躯就凹陷了下去。不想白璃虎一声怒吼,将身躯一振,一阵喀喀声想,其身躯又恢复如初。 原侍一叫道:“果然赖皮,我就连打你三十六鞭,看你如何恢复。” 此虎今日遇到原侍一,那是天大的劫数,任他有无穷手段,强大修为,在伏虎法诀的威慑下,也是动弹不得,只落了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原侍一手的打魔鞭果然此起彼落,刹那间就是十鞭击下,打得那白璃虎身子塌了又塌。等打到十七鞭时,白璃虎法力尽失,已然无法恢复了,便匍伏在那里,口中叫道:“大修饶命,我今遭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侍一喝道:“你不敢什么?” 白璃虎叫道:“不敢再冒犯大修神威?” 原承天叹道:“果然是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这你千万年的修行,哪里有半点心得?” 九珑秀眉微皱,轻声叹道:“这等凶兽,心中不存半点慈念,视天下生灵为无物,千万年修行,也只是修身不去修心罢了。也只怨天地失德,生出这样顽劣不堪的性灵来。” 原承天吃了一惊,道:“珑儿,却怎怪到天地上去了?” 九珑道:“天地生出这等凶兽,却无教化之法,岂非失德?纵是将天劫加于其身,却不来点化。好比那父母生出子女来,就不去理会了,等到子女犯了恶行,却又只知摧楚,不去指点他。那世人可不就要埋怨他的父母吗?” 原承天叹道:“诚哉斯言。” 原侍一听九珑此意,知道这白璃虎是留不得了,再想到刚才许多修士,被这白璃虎一声怒吼尽数杀了。此虎视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果然是该杀之极。 当下打魔鞭再次击下,足足打了三十六鞭,已将这白璃虎打得粉碎了,地上一团碎冰,哪里还有半点虎形。 饶是如此,原侍一还是担心这白璃虎有复活的手段,就将生死镜也取了出来,将那面死镜对着地上的碎冰照了两照,忽见碎冰之中一团白光“扑”的四散而去,这才知道白璃虎的元魂亦被打散了。 原侍一这才收起法宝,来到空中缴令。 原承天道:“此虎的元魂虽被打散,只是千万年的修行,毕竟非同小可,说不定亦可借着这四周的寒气再次修行起来,侍一去四周瞧瞧,看看有没有极寒之宝,若是取了那极寒之宝,此虎定无复生之可能了。” 九珑笑道:“承天此举,才真正是斩草除根。侍一今日除了这只恶虎,那天地的功劳薄上,少不得要记你一笔。” 一听到要寻宝,玄焰欢呼一声,抢在原侍一的前面,就朝雪峰中一处所在掠去,那是他早就瞧得准了。 原侍一也不与玄焰争功,笑嘻嘻的提着打魔鞭,扛着劈天钺,跟在玄焰身后护法,以防那寒域中再窜出凶物来。 片刻之后,玄焰得意洋洋的回返,原侍一则跟在身后,手中托着一块三尺高的玉石。以及一块万年玄冰。 万年玄冰也就罢了,瞧那玉石洁白无暇,被原侍一捧在手上时,仍有丝丝白气冒出,也难怪玄焰不肯捧着了。 九珑拍手笑道:“果然是一块冰魄寒玉,此虎以这块宝物引那诸修前来,最终死于这块寒玉上。可不是天道昭彰。” 原侍一来到原承天身前,将玉石献上,原承天道一声辛苦,细瞧那玉石,果然是极难得的宝物,此宝虽是寒气逼人,那寒气之中,却生出一种温润之意。与寻常寒玉大不相同。 他于寒属功法,一直抵御无方,今日得了此玉,就可借此玉寒气,勤加修行,就可慢慢的修补先天不足不处了。 他将此玉收起,开口道:“我等在此耽搁了片刻,就怕会误了灭灯的大事,看来得加紧赶路了。” 九珑笑道:“无妨,就算离了此处,最好还是慢慢行去,若是去得太早,反倒不妙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有珑儿在身侧,果然是万事不用操心,只是我可得说你一句,那天课之术,还是少用为妙。” 九珑敛容谢了,道:“承天放心,我如今只用小天课罢了。此世与承天相会,珑儿怎会……”说到这里,忽的红晕满脸。 原侍一与玄焰皆是不懂风情,正听得入神,哪知九珑却住了口,玄焰叫道:“怎会后面又是怎样?” 原侍一也叫道:“是啊,究竟会怎样?” 九珑被这两位粗鲁无文的侍灵说的更是羞极,也不答话,展开金光纵地术,刹时就去得远了。 原承天怎不知九珑的心意,心中好不甜蜜,偏偏玄焰与原侍一还在那里夹缠不清,急忙喝道:“住口!” 玄焰与侍一就是一呆,果然不敢再问了,这时原承天动用传字诀来,将陷在雪峰之中的金偶传了回来,那金偶虽被白璃虎震得身躯扭曲了,可只需神智一复,动用起不碎身法来,自然恢复旧观。 原承天就令诸侍灵入了塔,凌虚步法展开,数息之后已追上九珑,九珑见玄焰与原侍一已进了青龙塔,这才放心,只是脸上的红晕仍旧不去,瞧来更增三分丽色。 原承天这才知九珑在外人面前,竟是这般害羞的,因此哪敢再说一字。他与九珑并肩立了,九珑就祭出锦幛,二人一路前去,自是无话。 这座寒域并不比万里然火界小了多少,可原承天此时已修成凌虚步法,真个儿是一步千里,因此只花费了两日时间,就已出了寒域,前方一座大陆,正是东土了。 九珑道:“这东土虽有杨氏的府弟,却只是执守之府,想那刀君的魂灯,定然不在此处。虽是如此,若灭魂灯,还得去这杨氏的执守府走一遭。” 原承天道:“珑儿究竟有何妙策?” 九珑道:“那杨氏的势力着实不小,就算府中大能皆去了仙会,留守洞府的,定然也是金仙大士,因此若不能调虎离山,那杨氏总府如何能闯。” 原承天何等灵慧,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八九,拍手笑道:“此计妙极。” 第1309章暂借宝旗行妙策 九珑便向原承天细细讲来,那杨氏地域分跨昊天两方,东土为苏元杨黄共有,这其中苏元二氏所占地域最广,黄氏次之,杨氏地域最少。而到了紫原,则是杨氏地域最广,元氏次之,黄氏地域,只是偏据一隅罢了。不过苏氏亦是有份地域。 东土既非杨氏主要地域,且苏黄二氏皆与杨氏交好,因此杨氏在东土的执守府大能修士甚少,这也就给九珑的计划创作了条件。 九珑道:“正因东土杨氏执守府修士稍弱,因此府中大能法宝不少,以便增强修士实力,其中以布云旗,镇妖印,翻天剑最为著名。若能暂借三宝,杨氏必定大方震动,到时总府修士岂能不来增援。” 说到“暂借”二字,九珑抿嘴一笑,笑容甚是调皮。 杨氏这三件宝物的名头,原承天怎能不知,那布云旗稍加展动,必定是云来风动,暴雨如注,是为行云布雨之旗。 那杨氏在东土的地域气侯干燥,域中土地,域中百姓全仗杨氏布云旗呼风唤雨,方能保五谷丰登,否则必定是全域百姓,只怕都要饿个半死。 仙族守护之地,实有庇护万民之责,类似于布云旗这样的法宝,其他仙族自然也不可少,只是不像布云旗威名赫赫罢了。 而布云旗除了行云布雨之外,在修士斗法之时,亦具备强大的辅助神通,有了云雨之助,风属,水属,雷属等诸般功法,自然威能倍增。 而镇妖印这件法宝,则是顾名而知其意,此宝的用处与原承天当初的斩兽仙刀大致相仿,只是昊天之宝,自然强过原承天的斩兽仙刀了。若有镇妖印在手,天下妖修定然是闻风而逃。 至于翻天剑的名字,原承天略有些陌生,想来既能与布云旗与镇妖印相提并论,定是一件威能强大的法宝了。 原承天听到“暂借”二字,不由也是一笑,他知道以九珑的性情,怎可能真的盗宝,不过将这三宝暂借一用,引来紫原杨氏的大能之修前来增援罢了,如此就可让紫原杨府的防卫空虚,才好便宜行事,趁机灭了刀君的魂灯。 只是杨氏在东土的实力再弱,也必定是有太虚修士镇守,且必将这三宝郑而重之的束之高阁,等闲如何盗得? 不过九珑胸藏万策,自己又何必操心,只管依计从事便是。 当下也不细问,仍借了锦幛摭掩,向杨氏地域急速遁去,目前立足之地,乃是苏氏的地域,因此九珑与原承天皆是格外小心,九珑在苏氏弟子中谁人不知,若是显露了行迹,只怕立时就会被苏老祖招了回去。 若是到了其他仙族地域,倒是可以略略放松一些。 九珑细心选择了路线,只用了半日工夫,就穿越了苏氏的地域,越过重重高山,总算来到了杨氏地域。 到了杨氏地域之后,九珑仍是遁速不停,足足行了三万里之后,才缓缓止了金光纵地术。 原承天立在云端之中,向四周一瞧,只见脚下乃是一座极大的平原,却是骄阳高照,赤地千里,空中火灵气甚足,而水灵气极少,原承天稍稍一顾,已知九珑心意。 他笑道:“若借布云旗,想来定在此处了。” 九珑亦笑道:“来之前我以观天之术瞧得明白了,此刻正是杨氏地域大旱之时,如今地里的秧苗刚刚插下,杨氏修士必在今日动用布云旗,早一刻来只好空等,晚一刻来也就与布云旗失之交臂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珑儿妙策,自然百发百中。” 九珑瞧了瞧地面的情景,不由得春山微皱,道:“昊天亿兆凡俗,全靠天地恩赐才能勉强生存,我等仙修之士,若不能替凡俗分犹,所学所用?杨氏对域中子民极是照拂,怎的却对刀君如此心狠。” 原承天道:“想来是求胜心切。” 九珑只是微微摇头,也不深辩,又道:“承天,时刻将至,那杨氏修士就要到了。” 原承天担心杨氏修士大能众多,也不敢将神识放出,那神识过强,容易被人觉察,因此在此刻动用禅识则是最好不过了。 这边刚刚将禅识放出,很快就探到两名修士的灵息。原承天稍加探查,已知来的是两名修士修为并不算高。其中一人为仙修中乘,另一人也只是极道初成而已。 想来行云布雨又不算得是什么大事,遣来一名极道之士自然是足够了。 两名修士来得极快,片刻之后,就来到这大平原上,那名仙修士向下瞧了瞧,道:“今年的旱情,似乎比去年还要厉害些。” 极道之修便道:“无妨,待我用足了法力,连下他三日大雨,将各处水塘都灌得满了,哪怕今年一旱到底,也是够用了。” 仙修之士道:“还请师叔速用布云旗。” 极道之修点了点头,就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来,此旗只有两尺大小,色作青黑,上绣云雷之纹。 极道之修口中念念有词,将布云旗祭到空中,刹时法诀念罢,此修戟指向空中喝道:“疾!” 随着这一声大喝,那布云旗哗啦啦就是一摇,此一摇不要紧,平原上空顿时就起了大风。那风从八方聚来,或强或弱,就将四面的黑云齐齐卷了来。 片刻之后,空中已是乌云密布,将那骄阳摭得死死,再瞧空中的乌云,真个儿浓密之极之,眼瞧着就要落雨了。 以原承天的手段,本也可以行云布雨,可怎能及得上这布云旗的威能,此时向四周瞧来,但凡目力能瞧见之处,皆是乌云滚滚,空中竟不留一丝缝隙了,想来这场大雨一落,怕是数万里之广皆受其惠了。 极道之修再念法诀,空中便是雷电交鸣,等几道旱雷响过之后,果然是大雨倾盆而下。再瞧那地面上,不知有多少然就凡俗百姓从房屋中跑出来,迎着大雨欢呼不止。 原承天向九珑传音道:“杨氏这场功德不小,我二人若是借了布云旗,怕不是误了农时?” 九珑笑道:“无妨,此处为杨氏地域边界处,这二修一路行来,早将杨氏诸处走了一遍。等落了这场雨,杨氏今年的布雨之责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原承天这才恍然,道:“难怪珑儿会说,早一刻晚一刻,皆不可行了,果然要等到此刻,才能借得这面布云旗。” 那大雨越下越大,那地面却不见有水势漫出,原来此处凡俗百姓,早就挖了地沟水渠无数,专用来积蓄雨水,杨氏的布云旗每年只需行得两次,便是足够使用了。 仙修之士瞧见这雨势,拍手笑道:“此雨下足,我等也可打道回府了,却不知仙会斗法如何,我等在外,那府内的兄弟也不将讯息及时传来,好不郁闷。” 极道之士笑道:“仙会的消息不问也罢。也不知是谁在仙会前乱传谣言,说什么我杨氏本届仙会要取代苏氏,老祖为避嫌疑,又怎能竭尽全力,最多维持个不胜不负的局面也就是了。” 仙修之士听到此言,也是愤恨不已,顿足道:“师叔说的是,我杨氏修士,只知闭门苦修,怎会有什么争夺天下的妄念。这传言着实可恶之极,让人胜也不是,败也不是。” 就在二修谈论之际,原承天借着域字真言,已悄然隐在那云端之中,只等那布云旗法力用尽之后,再来“借”此旗一用。 片刻之后,极道之修道:“此旗需得停止了,否则再聚些风云来,只怕就要由旱转涝了。”说罢口中再念法诀,那布云旗慢慢就止了摇晃。 既然这布云旗已然用毕,原承天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就在漫天乌云之中,悄然伸出手来。手中抹了法诀,一为禁字诀,二为域字真言。 禁字诀是要禁往布云旗的威能,以免此旗风云大作,惊动了极道之修。域字真言随后便至,只需此字真言一落,布云旗可就要易主了了。 哪知极道之修极是机敏,那布云旗刚刚才止了风云,此修便觉出不妙来,扬声喝道:“何方道友,敢打我布云旗的主意!”急急就要收旗。 奈何那布云旗已被禁字真言禁住了,怎听极道之修的使唤,极道之修心中着慌,急忙口念一诀,那空中就探出了只巨掌来,要抓回此旗。 原承天此刻早将布云旗收起,伸指弹去,一道昊天真言迎向空中巨掌,此掌亦是真言所凝,却又怎能比得上原承天的昊天真言级别更高,刹时巨掌化成乌云数团,在空中消散了去。 这时极道之修叫道:“不好。” 原承天忍住笑,就令金偶出了金塔,向前方乌云之中一头扎了进去,这金偶心领神会,动用起万里踏云术来,在空中急遁。若是用了黄氏的凌虚步,那可就有载赃嫁祸之嫌了,这也是原承天的机警之处。 极道之修已探到金偶的身影,忙叫道:“道友且住,那布云旗是此间凡俗百姓的性命根本,你取了去又有何用?你若是还来,万事皆可商量。”虽被夺了旗,却是好言好语,好商好量,着实令人称奇。 两名杨氏修士就急急的向金偶追了去。 第1310章执守府边祭异兽 等到杨氏二修在神识中消失不见了,原承天这才显出身形,来到九珑身边。此次夺旗,端的是干净利落,不露丝毫破绽,让九珑大为倾倒。 二人即夺了布云旗,这场游戏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其后每一步都得计划周详,不能有一丝错漏。那杨氏又是何等的实力,一旦证实布云旗果真被人夺了,必然会引发杨氏猛烈的反击。 原承天道:“若只是夺了布云旗,杨氏未必会倾力来援,总要将杨氏执守府的三件法宝尽数借到,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对余下两宝,珑儿可有计策?” 九珑道:“对那件镇妖印,珑儿也算是有了个谋划,但能否借到翻天剑,则需要一点点机缘了。” 原承天笑道:“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九珑笑道:“是。”就将计划合盘托出。 原承天听到九珑的计划,一边摇头一边笑,道:“也亏你能想得出来,不过此计虽好,却需尽快进行才是,否则杨氏心中定会起疑。” 九珑道:“不错,这计划的要诀,就在于以快打快,打杨氏一个措不及防,若是拖延了,只怕就不灵光了。” 原承天道:“此计在何处动用,还请珑儿示下,依我之见,自然是离杨氏的执守府越近越好。” 九珑道:“此处为杨氏地域最边缘处,若想诱杨氏及时出手,自然需得去杨氏执守府附近才是。” 二人商议已毕,原承天就将金鹏唤出,虽然原承天的凌虚步法与九珑的金光纵地术不见得就弱于金鹏的遁术,可由金鹏代步,却可省了许多力气,一路之上,也可养真蓄玄,以备不测。 金鹏得了法诀,就将法身现出,双翼展开,便有十丈之阔。原承天与九珑立在鹏背上,九珑便指明了方向,金鹏左翼缓缓一动,瞬间就是千里。 此鹏展翼之时,那四周的景物虽是急闪的根本瞧不清楚,可鹏背上却是微风不起,便是凡俗之士,也可安坐如山。 原来动用灵禽代步时,那立在禽背上的修士,自然要经受风力撕扯之苦,原承天前几番动用金鹏时,亦不得不动用法力抵抗迎面而来的狂风。 不想今日金鹏却是乖觉,原承天不由奇道:“金鹏,今日怎的这么乖觉?” 金鹏口不能言,心神之意却清清楚楚的传来,原来这金鹏先前与原承天的侍将之约只是暂定,若是双方机缘了却,原承天自会放金鹏一条出路。 但金鹏跟随原承天日久,对原承天的修为性情,已是敬佩的五体投体,更惊闻原承天是世尊主魂,心中那种不甘不愿之情,早就荡然无存了。今日动用法术,在背上形成风旋,就使得迎面吹来之风只在身侧打转,那风旋中心,却是微尘不起,这也是金鹏死心塌地,要跟随原承天的表现了。 原承天见金鹏甘心跟随,心中自是欢喜。那金鹏存心要在新主子面前大施神通,右翼再一扇,又是千里,以其这般遁术,就算横跨整座东土,又能花费多少时间? 也就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杨氏执守府附近。 杨氏执守府所在,名叫大化城,其名源自于杨氏镇族心法大化神功,此城再往东去,那便是黄氏的地域了,若是北上,则是元氏地盘,实为三氏交界之地,自然颇为紧要。 原承天令金鹏收了神通,止了遁风,凝目向下一瞧,只见那大化城虎踞龙盘,约在千里之外,从此处瞧来,只是影影绰绰的一点影子罢了。而脚下山青水秀,却是凡人的地域。此地阡陌纵横,田畦如棋,瞧来好不齐整。 此刻正是黄昏,那地里田间,有农夫劳作不休,原承天道:“珑儿,我等若是在这里施法,只怕吓杀了田里的凡俗,看来只能在大化城与农田之间,选一处所在了。” 九珑点头道:“稍候片刻之后,等那地的农夫归宅,我等再施起法来,你瞧前面有座小山,恰在城池与农田之间,只需稍一施展,必被城中修士所知。” 原承天道:“好,那便选在此处。” 二人缓缓施展遁术,来到那座小山之上,只等了片刻,空中日头就渐渐西沉,脚下已是呼朋唤友,那是凡俗农夫约齐了归宅休息了。 原承天等到田间再无人迹,暮色已浓,这才抹了道斧文法诀,口中“疾”的叫一声,那山脚下近大化城的方向,就现出一只灵兽来。此兽虎头牛身,乃是仙庭异兽囚牛,据传是龙之九子之一。 此兽在半空中就是一声大吼,端的是响彻云霄,便是数千里外也是听得分明。原承天祭出此兽,正是九珑之计,要引杨氏修士前来。 因此处靠近凡俗聚居之地,杨氏守土有责,自然会前来一探,而既然有异兽在此骚扰,杨氏又怎会不将镇妖印携在身上。 九珑拍手笑道:“承天的斧文之兽果然妙绝,九珑不服,誓要与你争个输赢。”袖中取出一道灵符来,向空中一抛,那灵符化成一头青毛狮子,就要与囚牛争斗。 原承天笑道:“妙极,杨氏见到这二兽厮杀,定会急急赶来了。” 这时囚牛与青狮就在那里厮杀起来,若论二兽的手段,囚牛着实高出不止一筹来,但九珑所化青狮,却是一团幻像罢了,这边被囚牛一头撞得幻像消失,片刻后又生成幻像一道。 这囚牛哪知就理,只管与这源源不断的青狮厮杀,一连杀了七头青狮,自然是得意洋洋,吼声震天。 这番厮杀,着实是惊天动地,异像纷呈,也亏得有小山隔绝了,山另一侧的凡俗无法亲眼瞧见,否则只怕当场就要吓杀多人,替原承天和九珑惹下无穷杀孽。 而原承天和九珑亦担心凡俗被惊吓到,因此原承天对那囚牛下了严旨,只在地面厮杀,不可遁到空中,九珑所化的青狮乃是一团幻像,当然任由九珑御控了。 也就是盏茶工夫,自大化城方向就飞来两道身影,原承天与九珑隐在锦幛之下,见杨氏反应如此之快,心中大加赞赏,看来杨氏对领域中的凡俗子民,倒是照拂有加,稍有异变,就前来维护了。 这二修皆是极道之修,其中一人赫然已是极道大成了,这位极道大成之士来的最快,离两兽还有数里时,那修士已大喝道:“何方妖物,敢来我杨氏领域厮闹。” 话音未落,空中就起了一道金光,这金光携云挟雾,气势汹汹,来的极快,原承天以神识一探,却发现那金光之中,只是一柄法剑罢了。 原承天暗道:“看来杨氏修士小瞧了这只囚牛,只当用寻常法宝就可诛杀了,既如此,少不得要显些手段。” 却不便亲自动手,以防被杨氏的大能修士识破,就借着锦幛摭掩,暗祭一道禅言,乃是一个梵字,替那囚牛加持。 九珑心领神会,也不消原承天吩咐,早将青狮移到空中,就冲着那金光中的法剑扑去。 那法剑迎风斩来,就将青狮斩成两半,但其剑势已衰,只怕已伤不得囚牛了。 那囚牛得了原承天的禅言加持,自然是气势如虹,怒吼一声,足踏青云,一步就跨到那名极道修士面前,张口就向这修士噬来。 杨氏这名极道之修见囚牛来的迅猛,也被吓出一声冷汗,慌忙将头顶法冠一拍,这法冠上生一道白光,将修士的身子裹在其中,顿时就瞧不见了。囚牛虽是迅猛,却寻对手不着,只急得在那白光外侧打转。 这时青狮再现身影,合身向这白光一扑。 青狮乃一道灵符所化,却是屡灭屡现,端的是神妙异常,也显出九珑于制符的造诣。 那白光被青狮一扑,顿时就消去了大半,立时现出极道之修的身影,不过青狮毕竟是一点幻像,法术甚微,扑消了大半白光之后,自身再次化为乌有。 不过囚牛已见到修士真身,急急摇头来噬。那修士无可奈何,只好将脚下步法展开,于间不容发之际,闪到了别处。 这时另一名极道修士已至,叫道:“这异兽怕不是囚牛,若是如此,只怕等闲难破。” 极道大成之士道:“不妨,后缓立时便到,我等有镇妖印在手,还怕这只畜牲不成?” 原承天和九珑听到“镇妖印”三字,不由得相视一笑,只需对方祭出镇妖印,囚牛就大可功成身退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这囚牛努力支吾维持。 九珑再次暗祭一道禅言,来助囚牛,这禅言是为一字云字诀,禅言一出,囚牛身侧半云半雾,将原身隐住,以防对手突施神通,将这囚牛斩杀了。 杨氏二修认出囚牛的来历,也不敢掉以轻心,心中亦存了周旋之意,只盼后援用那件镇妖印破敌。 原承天见了二修的行动,可不正中下怀,亦不让囚牛主动进攻,只在那云里雾里的出没不定,虚张声势罢了。 忽听远处一声大喝道:“两位兄弟莫慌,我杨步风来也。”随着此声,一道青光于极远处射来,端的是急风骤雨一般,而青光之中,赫然裹着一方金印。 这金印于空中掠过来时,便发百兽嘶吼之声,听来令人胆肝俱碎,莫不就是镇妖印? 第1311章调虎离山计已定 那印打将过来时,囚牛就露出恐惧之极的神情来,竟顾不得原承天的法旨,转身就逃,好在原承天已见到镇妖印,这囚牛已是功德圆满,任它被打得烟消云散也不必在意了。 唯一可虑之处,就在于这镇妖印威能强大,那用印者亦是一名极道大成之士,自己又如何能从对手手中抢下来。 但若等到囚牛被打散之后,此修必定就会收起此印来,因此留给原承天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这时九珑素手急急一抹,那道云字诀的威能,忽的就增强了数倍,四周数里方圆,尽被这云字禅言罩住,一时云雾翻滚,哪里能辩得清人影法宝的所在。 但原承天乃是修得神识在身,平常少用目力而多用神识,因此那云雾虽是浓重,对他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这也是九珑早将云字禅言祭出的本心了。 原承天抓住这稍纵既逝的战机,早将凌虚步法展开,立时就到了囚牛身侧,其速之快,竟和镇妖印的速度相差无几。 这般是说,原承天赶到之时,镇妖印也正好悬在了囚牛的头顶。 就在镇妖印急急下落,将将囚牛一拍两散之际,原承天禁字真言已出,这是要禁住这法宝的威能,消去其强大的法力,否则贸然伸手去取此宝,定要被打个骨断筋折。 那禁字真言何等威能,迎着镇妖印急急祭出,空中法诀乱舞,发出五彩光芒,这是将禁字诀的威能发挥到极致了。 镇妖印被禁字诀中的法则之力限制住,立时变得黯然无声,原承天这才再抹法诀,左掌凝重如山,就要来取这法宝。 这镇妖印上的点滴变化,都可被法宝的主人探到,那修士见此印御控不灵,也是大吃一惊,百忙中断喝一声,将一道法诀加持。就见那印在空中一个转身,反而原承天压来。 原承天就怕此印被主人收了去,那时再想夺得此印,可就要大费周章了,既见此印反向自己打落,那是正中下怀。左手也是微微一转,迎着那镇妖印一晃。 就在他手掌微晃之时,锁字真言便出,这锁字真言实是夺取对手法宝的绝佳法诀,若再与持字诀配合起来,端的是例无虚发了。 “啪”的一声,镇妖印已落到原承天的掌心之中,此印法力尽被原承天锁住,便有千岳之力也是枉然了。 而在镇妖印落到掌心的一刹那,自然是要动用持字诀,来与对手争持。 果然,镇妖印在掌中只停了片息,施印者的灵识传讯已到,那镇妖印就想再次急急转动,想离了原承天的掌心。 只可惜此印被持字诀牢牢压制住了,怎能动弹分毫,一开始尚且还能颤动数次,数息之后,已是稳如泰山,这时别说对手只是极道大成之士,便是太虚之士在此,也别想从原承天手中夺得印去。 他这边将镇妖印稳稳持在手中,那边九珑已到,锦幛一出,就将原承天罩得严严实实。刚才因云字禅言之故,杨氏诸修无法瞧见原承天的身影,只能用灵识探到原承天的灵息罢了,如今再被锦幛摭住,就连原承天的灵息,也在灵识之中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那位施印者连番夺了数次,皆如蚍蚨撼大树一般,怎能夺得回来,原承天却不肯抹去这镇妖印的标识,而是用域字真言困住了。他今番夺印,其实却是暂借,若是抹去对方的标识,岂不就真正成了夺宝了。 这时云雾中传来一名修士的声音道:“何方高人,竟设此计来夺我杨氏法宝?莫非是刻意相戏不成?” 这几名杨氏修士也是厉害,已瞧出所谓的囚牛青狮,乃是对方用计了。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一笑,九珑将一指竖在唇边,示意原承天勿言,再从袖中取出一道灵符,轻轻拍碎了,那灵符之中,传中一道男子的声音来:“在下苦无法宝傍身,却听闻你杨氏多宝,故而借来一用。如今只借得两件法宝罢了,若能再借得翻天剑,也不枉我来走一遭。” 杨氏那修士耸然动容,道:“这么说来,那件布云旗也被阁下取了去。” 那灵符不过是事先制成,只能将言语复述一遍,又怎能与对方作答,自然寂寂无声,可在对手瞧来,对手默不作声,那就是默认了。 杨氏修士迟疑片刻,忽的道:“大修,我等今日技不如人,着实奈何你不得,不过你既强夺我杨氏两件法宝,杨氏怎能与你甘休。还盼大修莫要打错了念头,此刻将两件法宝还来,大家好说好散。否则……” 下面的威胁之语,则是强忍着不肯说出来。只因此刻已落下风,若是反倒穷凶极恶,岂不是让人笑话。 只是原承天和九珑怎能开口与他说话,若是不小心泄了行迹,那可真的要与杨氏为敌了,原承天也就罢了,九珑身为苏氏弟子,一旦身份泄露了出去,岂不是要惹出轩然大波来。就算终身被禁足,也是极有可能。 说来借宝灭灯一事,九珑着实担负着极大凶险,但为了让原承天心愿得偿,九珑却是丝毫不曾理会了。 就在杨氏修士说话之际,二人已去得远了。 三名杨氏修士亦知对方去远,可偏偏又探不到对方的所在,以及遁去的方向,心中气苦之极。 一名修士捶胸叫道:“怎的我杨氏最近这般多事。” 另一名修士道:“自从那昊天传言,说什么我杨氏要取苏氏而代之,便是诸事不顺了,却不知是谁与我杨氏有愁,说出这样的谣言来,遂使我杨氏成为众矢之的。”言罢恨恨不已。 镇妖印的主人缓缓道:“想来必是那百族散布的谣言了,就为了这句谣言,我族弟子在仙会之中一忍再忍,甚至,甚至……” 其他二人道:“甚至什么?” 镇妖印主人叹道:“此事又何必再提。罢了,我等速速回转大化城,将这羞事禀告了再说。此人连夺我杨氏两件法宝,实为我杨氏奇耻大辱。” 这时原承天和九珑已在数千里开外了,见大化城甚远,九珑道:“承天,连夺杨氏两宝,杨氏已然震动,翻天印是否能夺得,倒也没那么要紧了,杨氏总府援兵定会尽快赶来,我二人不可迟慢,需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紫原杨氏洞府才是。”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就留金偶在东土与杨氏修士周旋,否则反倒容易泄露我二人的行迹。而我二人亦无法用传送门去往紫原了,只好再闯一次虚域。” 九珑连连点头道:“好在紫原与东土的虚域,乃是极漠狂沙之地,虽有大凶之兽出没其中,以你我修为,倒也不惧。” 这时原承天再将金鹏唤出,二人立在鹏背上,径直向极漠狂沙域奔去。便从此刻起,二人就需马不停蹄,要抢在杨氏总府修士倾巢而出之刻,杀到紫原杨府去。 而原承天亦向金偶传去讯息,不必前来会合,就令金偶在杨氏领域隐没不定,与那杨氏修士周旋。自然也令金偶易了相貌,也免得泄露出此事与自己有关,否则杨氏家能猜出此事与刀君有关,就会洞烛自己和九珑的心思了。 那金偶本就是昊化五金之躯,变动相貌又有何难事?当即变了相貌,就在杨氏地域之中,与杨氏修士周旋起来。 若论金偶的修为,自是比不过原承天本体,但其境界却是极道之修了,因此只要不去与杨氏修士交手,动辄来个望风而逃,以其身怀的万里踏云术与凌虚步法的手段,杨氏修士如何能造得上?那是非得逼杨氏的金仙修士亲自动手不可了。 虽然连夺杨氏两宝之后,未必就能引出杨府所有金仙来,可哪怕只引出一两位,那也是莫大的成果,这也为承天前去紫原杨府灭去刀君魂灯,减轻了极大的压力。 九珑则搬起手指,与原承天算计起来,道:“杨氏实力甚强,大罗虽只有一位,可金仙之士却有六人之多,如今因仙会之故,已去了四位,唯留两位金仙镇守总府,若能再引去一位,那杨府也就空虚起来,定能寻到机会灭灯。” 原承天则不无担心的道:“便是一位金仙,也非你我能敌。” 九珑笑道:“到时也只好将他引出来罢了,珑儿事先也有些布置,想来引出此人倒也不难。承天到时只管借这锦幛摭身,去杨府中灭了魂灯便是。哪怕此计不成,珑儿也是另有算计。” 原承天曾听元雪蝶说起过,九珑做了两手安排,若是径直灭灯不成,自然另有妙策。 而此时的当务之急,则是与杨氏金仙大士做个比赛,大家此来彼往,就看谁的运气更佳了。 金鹏得了原承天的急旨,也知道此行不同往日,就施展出十成的神通,一翼急扇之速,或在一千五百里,当真是有缩地成寸之效。 如此急赶之下,就于三个时辰之后,赶到了极漠狂沙之域。此域乃是昊天第一蛮荒所在,那域中法则古怪,水木之气绝无,更闻其中幻像多出,若是心境修为不佳者,擅入此域便是九死一生了。 金鹏刚想掠进此域,忽听极远处传来一缕细细的声音:“道友,你往哪里逃!” 第1312章惊闻秘事芳心乱 九珑见有人追来,心中吃惊不小,难不成这面锦幛竟被瞧破了不成? 她掐指急算,用的果然是只是小天课,而原承天此刻则用禅识向身后一扫,则是倍感疑惑,原来此修只是一名太虚中乘之士。 太虚中乘如何能识破锦幛?还是这其中另有原因? 而以修为论及,自己一人之力,难敌太虚,若是加上九珑,或可持平,但与塔中侍灵联手,怎样也有三分胜算,因此原承天探出对手是太虚之士,心中倒也不慌。 唯一可虑的是,一旦与此人斗起法来,那身份绝计无法隐瞒,杨府灭灯之计可就无法完成了。 这时九珑小天课已然算定,展颜笑道:“承天不用担心,此人却非是冲着我们来的。” 原承天奇道:“莫非这里还另藏着一人?” 这时金鹏已然掠进极漠狂沙域中,原承天再次动用禅识,以探四周动静,可四周数千里之地,并不见有何异常。不过在这极漠狂沙之域,那风土两大灵气皆是充沛之极,因此空中狂风阵阵,就算有人动用隐身慝影之术,形成一道狂风遁风,轻易也辩察不出了。 九珑见原承天神情,微微一笑,用手向地下一指。 原承天这时再将禅识向地面那无尽的黄沙中探去,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左前方三百里处的,离地三十丈的地底,果然有一名黄衣修士借土遁之术狂奔。 土遁之术修之极难,原承天因缘际会,总算修成此术在身,却见那修士的土遁之术比自己高明了不少,速度可比自己快多了。 只是土遁速度再快,也及不上风遁之术,此修既被他人识破了,若是仍在沙土下狂奔急遁,可就不合算了,身后修士很快就会赶上的。 不过那修士却不肯窜出沙土来,看来是想利自身绝技,将这沙土做个战场,若是对手想将他揪出来,非得入土斗法不可。 原承天与九珑虽见身后的太虚修士并非冲着自己而来,却不敢露了行迹,因此先让金鹏入了金塔,以免那金鹏扇起狂风来引人注目。 自己则与九珑以风遁之术,不紧不慢的在那沙中修士的右侧跟随。 身后的太虚之士来的极快,片刻之时,就与原承天平齐,只是此修却不曾想到,自己身边另有其人,一双利目,只是紧紧的盯着地下。 九珑瞧了瞧这名太虚之士,对原承天传音道:“此修名叫杨七仞,亦算是杨氏名士了,杨氏于太虚境界实力最为雄厚。因杨氏当代弟子以‘寻仞步墨’四字排名,便有杨氏百仞之说。” 原承天听了就是一咋舌,道:“若一族有百名太虚之士,其实力果然是恐怖之极。” 他心中忖道:“杨氏这等实力虽此刻无法苏氏相较,可只需等上百年,定可与苏氏争锋了。如此看来,昊天传言杨氏有心将苏氏取而代之,倒也有些根据,但这传言弄得沸沸扬扬,实对杨氏不利,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就在原承天与九珑一问一答之际,杨七仞已经赶上黄沙中的那位修士,二修一人在天,一人在地,呈并驾齐驱之势。 杨七仞道:“道友,你究竟是何来历,竟来挑唆我杨氏辅族金氏,意图让金氏自立。我杨氏与一众辅族众志成城,已是你能挑唆的。” 黄衣修士笑道:“你杨氏势大,谁人不忌?金氏若非心动,早就将我拿下,又怎会等到我离开之后,才去通知你来追我。此中情由,道友不妨推敲一二。” 杨七仞怒道:“道友果然好一张利口,我若信了你的半句言语,岂非令得我杨氏与金氏失和。今日定要将你拿下,不将你的来历寻出来,怎肯甘休。” 黄衣修士冷笑道:“仙会之后,诸多仙族老祖约齐飞升仙庭,只怕杨老祖亦要去了吧。除了苏氏有三大天罗坐镇,不用担心之外,其他仙族只落得金仙维持罢了。嘿嘿,那金氏老祖功德圆满,眼瞧着就要入关冲玄大罗。”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然明白,那金氏虽是杨氏辅族,可因其族中老祖将要晋级大罗,而杨氏大罗修士却飞升了仙庭,到时可就是尾大不掉了。 那修士正是瞧准了这个时机,才来到金氏做个说客。那仙族之间,彼此勾心斗角,也是常情。原承天虽是极瞧不惯的,此刻也只能袖手。 杨七仞心中怒极,知道黄衣修士口才便给,最擅惑动人心,自己若是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心动,反倒糟糕。倒不如动手斗法的好,那才是自家擅长之事。 那身子好似一枝利箭,就向土中直直插了进去,只是杨七仞不曾修过土遁之术,只能用法剑掘土开路。 黄衣修士笑道:“来得好。”趁着杨七仞立足未稳,将手中法剑一拍,那剑上就起了一道金光向杨七仞激射而来。 此修亦是太虚境界,只是略差了杨七仞一个小境界罢了,如今仗着土遁之术,在黄沙中与杨七仞斗法,因环境此消彼涨,两修间的胜负之数可就难论了。 杨七仞要靠法剑在土中穿行,自然无法动用法剑抵御,但此人是太虚中乘之士,怎能缺了少手段。就见其再祭一道两尺长的短剑来,短剑全靠心神御控,在身周划了个半圆,正是杨氏大化神功的妙用。 轻轻易易,就将对手的法宝神光化解于无形。 黄衣修士点头道:“大化神功果然厉害,只是你既来到沙土中与我一斗,我怎能弃你而去。” 此修身子在黄沙中猛一扭动,视这黄沙为无物,就到了杨七仞的身侧,这是要用近身杀伐之术,来与杨七仞斗法。那杨七仞不擅土遁之术,在黄沙中自然转折不变了。 杨七仞却也不惧,手中长剑开道,短剑御敌,对手接连百击,也不曾伤他分毫,这个御剑的手段极是了得了。 只是久攻之下,必显破绽,二修大斗百招之后,杨千仞渐感真玄难继,那黄沙之中,灵气极微,若是全靠本身真玄消耗,谁能经受得起。 没奈何,杨七仞只得微晃一剑,就要窜到外间去。不想此心思早被对手看破,冷冷笑道:“杨道友,怕是逃不得了。” 便在这时,黄沙之中沙沙作响,也只不从哪里聚来一群拳大的红蚁,早将杨七仞团团围住。 杨七仞瞧见这群赤蚁,心中吃惊不小,此赤蚁乃是极漠狂沙域中的王者,名叫极漠赤蚁,最是凶悍不过,若被此蚁拥来,任你大罗金仙之躯,数息间也噬得干净。 不想这黄衣修士却修得这御蚁之术。 黄衣修士笑道:“杨道友,承蒙你瞧得起,非要在这土中与我斗法,在下若容你从容离去,岂不是辜负你一番美意。” 杨七仞淡淡的道:“量此小术,怎能伤我分毫。”从身上遁出一颗青珠来,正是此修的元魂化物。 这青珠生发毫光,那毫光只有三寸长短,可赤蚁触到毫毛,立时就被烧成焦炭了。 就听到嗤嗤之声不绝,那青珠围着杨七仞急旋,使那赤蚁无从近身,数息间已伤了赤蚁无数,但赤蚁实不知有多少,重重叠叠,就以杨仞为中心,划了个半里的圆圈。杨七仞若想寻出一条路来,实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了。 黄衣修士见蚁阵已成,哈哈大笑道:“杨道友,在下少陪,后会有无期。”竟是扬长而去了。 原承天与九珑以赶路为先,并不曾在旁观战,只是因两名大能在侧,不便全力施展遁术罢了。 原承天见黄衣修士自身后赶来,用禅识探去,才知杨七仞被赤蚁困住,但也敬佩那黄衣修士的手段。看来此修定是常在此域出没了。 三修分头赶路,只是原承天知道黄衣修士,黄衣修士却不知身侧另有其人。但只恨有此人在侧,原承天与九珑也不便动用金鹏,好在二人的遁术也是强大之极,只是要消耗些真玄罢了。 那黄衣修士在黄沙中遁了片刻,就跃出黄沙,也用风遁赶路,三人自是一路无话,但因遁术相差无几,彼此间也只隔了数百里罢了。那黄衣修士毕竟是太虚之修,自然是一直抢在原承天与九珑的前面。 两日之后,就到了这极漠之域的边缘,原承天的禅识之中,便探到两名修士的灵息,正怀疑是否是黄衣修士的同伴,在此接应他了。片刻之后,果然瞧见黄衣修士哈哈大笑道:“两位兄台,必是在此久候多时了。” 那两名修士一为极道,一为太虚,见到黄衣修士,也是哈哈大笑道:“刘兄土遁之术高明,这极漠之域中,那便是刘兄的天下,我二人这才偷懒,不曾去大漠中接应。不知那边的情景如何?” 黄衣修士道:“在下一番说词,说的金氏心动,此时就算不反,也种下一段因果来,等到杨老祖飞升仙庭,金老祖晋级大罗,哈哈,还怕他不反?至于中途遇到杨七仞阻路,又算得什么,被在下以赤蚁困住,任我扬长而去。” 另一修拍手赞道:“刘兄此次甘冒奇险,种下这段因果来,若是一后金氏自立,可不是天大的功劳?到时苏老祖必有重赐。” 黄衣修士道:“杨氏潜力无穷,隐隐有威胁我苏氏之势,此时不来设法,难道要等到杨氏势成才动手不成?此事为我等份内之事,何需赏赐。” 九珑听到此番说话,那面色已是苍白如纸。 第1313章人世余暇莫辜负 原承天见九珑神色若此,心中不忍,低声传音道:“珑儿,便有些人最爱无事生非,妄测上意,以为已功。也是有的。” 九珑不言,只是微微摇头罢了。 原承天担心那些人不知又说出怎样的话来,惹得九珑心烦意乱,忙将九珑玉臂轻挽,脚下凌虚步法一动,就动了一千五百里。 他于这凌虚步法极是喜爱,因此时常勤习不修,且近日体内冲玄有兆,似乎极道境界已近在眼前了。若真是如此,那么凌虚步法就可在晋级后再进一步,到时昊天九方,随处都可去得了。 九珑是禅修心境,纵有心意萦怀,那也是稍纵便逝,再加上原承天刻意运转真玄,将步法施到极致,九珑便笑道:“承天晋级不远了,我的境界离你可越来越远了。” 原承天却摇头道:“我自到昊天界以来,于短时间内连升两大境界,皆拜外力所赐,就怕根基动摇了,对这次冲玄,着实没有多大把握。” 九珑道:“一年之内连冲两个境界,着实有些不妥,好在承天仙禅双修,纵有难关,也可保自身修为不失。若真个儿遇到极大阻碍,到时也必有法子的。” 原承天本就对这次升仙化极抱有种种顾虑,再听九珑这番说话,知道自己果然是遇到一个劫数了。 修士修到仙修境界之后,几乎是步步劫难,自己凭借外力连闯两关,已是大违仙修之道,在这极道之境遇到难关,那也是意料之中。但九珑的话中,隐隐说明,这次难关,或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艰难了。 以九珑之能,算出此关的劫数自是不难,但他怎肯让九珑替自己逆天行术,微笑道:“我自饮了令清禅一杯莲花池中水,当初的玄承正在慢慢恢复了,就算遇到此劫,想来也可安然渡过。” 他对九珑怎有丝毫隐瞒,与令清禅及姬老祖之事,早就向九珑告知,而自已原是世尊分魂,九珑则是元神化身一事,二人皆是心知肚明,倒也不必赘述。 九珑微笑道:“承天承天,自该禀承天意,拯危于外世,既立此志,自是步步生劫,时时有难。”忽的想起一事,不由得俏脸生晕。 原承天奇道:“却又想起了什么?” 九珑羞极,扭过头去,道:“不告诉你。” 原来便在此时,当初她沉沦昊天之前,与青龙的一番话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青龙便道:“元极,你怎知哪道元魂为万魂之主?” 元极残魂道:“当初世尊于莲前悼我,他口中不言,心神传念于我,曰:元极,日后我那分魂虽多,唯有那万魂之主,才会念你顾你,他越是道心坚固,越是知你心意,若是他日后不肯去担大任,也就不来念你,你只记得这一句,也就是了。” 青龙道:“如此说来,那世人虽多,也唯有那万魂之主,才是元极的伴侣,我等只需瞧谁念你顾你,也就是了。” 元极残魂道:“正是此理。哪怕他初时不遇我,不理我,不念我,可只要他心中有了苍生,便有了我。” 说来她与原承天的相遇相知,实是一件奇事,或是隔世两相望,或是隔界远别离,彼此相望。真正算起来,也不过数日罢了。着实艳羡那世人男女朝朝暮暮,日久生情。 有时就觉得百般不解,怎的就是相知相恋如此之深?今日被原承天触动天机,将与青龙的一番话回想起来,才知道两人相知,竟是这样一段奇情。 想来与承天的这段情愫,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九珑心中想道:“承天初遇我时,不过是一介少年,那时他浑浑噩噩,只知有已,不知有天下,故而不理我,不念我。而我瞧他,也只是寻常。其后于伽兰重逢,我瞧他就觉得格生亲切,他瞧着我,也是无比眷顾,原来那时他心中已有了天下,那便有了我。” 只是这样的心事,又怎能说得出口,便是想一想也是羞极。因此原承天见问,也只好不理了。 二人这时已出了极漠之域,前方就是紫原了。 在这紫原之中,则以杨氏为尊,二修既然要赴杨氏总府行事,自然是步步小心。好在原承天与九珑皆是极谨慎的人,又时时彼此提醒了,怎能露出丝毫破绽来,这一日就来到一座城池之外。 那城池高悬空中,乃是建在紫原最高峰云顶峰之上,是名云顶城,乃杨氏创宗老祖所建。 原承天见到此城,倒吸一口冷气。那城池将整座云顶峰占据了,不曾留丝一丝空地,因此城墙与危崖便为一体,端的是险峻异常。 九珑道:“当初为建此城,杨氏创宗老祖炼制十八根擎天铜柱,深植于山腹之中,那十八根擎天铜柱赫然就是一座阵法,故而欲破此城,需要先破此阵,而此阵的核心机要处,又在老祖的内堂之中,故而这座云顶城可算是固若金汤,可与天地同寿了。” 原承天道:“想来这座坚城之中,定是防卫极严,我等又该从何处着手,潜进城中,去灭刀君魂灯?” 九珑笑道:“此刻尚不知城中动静,也不知城中镇守者为何人,自不可贸然行事了。却需等雪蝶到了,再来安排。” 原承天抚掌笑道:“我便知道,此事少不得雪蝶。” 九珑莞尔一笑道:“雪蝶急公好义,我与她可谓是一见如故。而若无雪蝶,此事如何能够成功。” 原承天道:“却不知雪蝶现在何处?” 九珑道:“且让我寻个所在,引她过来便是。”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知道九珑和雪蝶之间又商议了怎样的妙法见面,怀着好奇之心,跟着九珑来到云顶对面的一处山峰上。 此山与云顶相对而出,却隔了数千余里,若是凡夫俗子立在峰上,那云顶城被锁在浓云密雾之中,哪里能瞧得见。便是原承天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瞧见一座城池的影子罢了。 九珑降在峰顶,举目一瞧,选了块青石,就从怀中取出一尊小小的香炉来。那香炉上有奇香一根,九珑纤指点了点,此香就燃了起来,自有一股清香飘飘摇摇,向四周散去,那香气幽微之极,等闲难以闻到。 但若这香气乃是九珑与元雪蝶之间的信号,那么自然瞒不过元雪蝶的灵识了,二女以这香气传讯,一来不露行迹,二来也清雅得很。 不想等了半个时辰,元雪蝶仍是不见踪影。原承天也不着急,就在九珑身侧坐了,此处风景静美,实堪把玩,身边又有九珑相倍,就觉得便在此山坐上一生一世,也是不枉了。 至于那世情变幻,或悲或苦,又何必放在心上,便是刀君或生或死,也自有天意周全。然而人生难得的一时之暇,一刻之静,若以红尘中事来乱了心情,岂不是辜负了这段好时光。 九珑禅心无尘,更比原承天多了份随遇而安之心,二人靠背而坐,所见之景虽是不同,心中想的却是一处。人生得此片刻余暇,亦是一喜。 也不知过了多时,空中幽幽传来一声叹息道:“你二人这番郎情妾情,可不是羡杀了我,也不必劝我,反正我是不活了。” 原承天与九珑转过身来,相视一笑,循声瞧去,只见云中立着一人,正是元雪蝶,却在那里似嗔实喜,面上盈盈的皆是笑意。 原来元雪蝶隐身慝影而来,承天二人的禅识虽是探到,却因心中静美,一时也不想理会,终遭元雪蝶埋怨了。 九珑在原承天面前,时时会露小女儿之态,可在他人面前,则是一派的落落大方。向元雪蝶道了个万福,含笑道:“雪蝶一路辛苦了。” 元雪蝶落在峰顶上,与九珑挽起手来,笑道:“不过是闲游一趟罢了,哪里有什么辛苦。承天的事,便是我的事,若珑儿不让我参与了,我才是真正恨你不迭。” 原承天听到元雪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也是一笑,此话虽透露出与自己的亲密之意,好在大仙子向来心直口快,那九珑更是胸怀磊落,无人可及,只此一言,便知三人亲密无间,再他无疑。 元雪蝶过来与原承天见了礼,道:“珑儿此番妙计得售,杨府两名镇府的金仙,于前日就已匆匆去了。但珑儿切莫急着欢喜,这两位金仙虽去了,却从辅族来了三位金仙大士,只怕更加麻烦了。” 九珑微微一笑道:“其实就算杨氏嫡系辅族九位金仙大士同至,珑儿也不会担心,唯二担心的,一是杨氏老祖,其二便是原先镇守此城的杨氏嫡金仙杨寻极。” 元雪蝶先是微微一怔,其后猛然醒悟,拍手笑道:“是了,是了,那杨寻极是杨氏第一难缠人物,只怕比杨老祖还要厉害些,若是有此人坐镇洞府,珑儿之计如何能得手。” 原承天惊问其故,元雪蝶正要问答,就听得从云顶城处传来一声巨响,那云顶城不知何故,竟塌了一半,半座城池连同城下的云顶山峰,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原承天见到这个情景,自是大吃一惊,就连九珑也是动容之极,那云顶城怎会无故塌将下来,云顶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1314章倾城之危谁可阻 元雪蝶惊呼道:“珑儿,云顶城怎会崩塌如此,莫非那城中的十八根擎天铜柱已被你所破?” 九珑苦笑道:“雪蝶,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云顶城中的十八根擎手铜柱,是为一对内外阵法,内阵为八柱,名叫八柱地枢,取‘地有八柱,是以承天’之意。此阵若成,不但可使这云顶城固若金汤,且可涵养灵气,固关守窍。修士于这城中修行,好处极多。” “那外阵为十柱天梁,有谚云:‘天生十梁,不堪不破’这阵法一成,外界瞧之不见,探之不得。若是内外阵相互应合,那真是无计可破,可与天地同寿。” 元雪蝶道:“既是如此,怎的就崩塌了。” 九珑目中已有泪花闪烁,道:“此城若从外破之,几乎是无计可施,唯有自城中核心处下手,方有可能。看来城外必有内乱,且定是杨氏极为信任之人。” 元雪蝶虽知九珑神通广大,可身在城外,却能令这云顶城崩塌大半,也是大大超出九珑的神通。此番元雪蝶虽应九珑所请,来云顶城助九珑与原承天灭去刀君魂灯,却绝无毁城之意,因此见到这城池崩塌,亦是焦急万分。又因刚才直言快语,惹得九珑泪下,心中更是过意不去了。 她道:“珑儿,承天,你二人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城中瞧瞧,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不想她刚刚举步,就被九珑拦了下来,道:“雪蝶,云顶城中的情景虽是不明,可有一事至明,那就是杨氏必生内乱,此刻城中,怕是人心纷乱,敌友难分,雪蝶若是贸然进入,只怕是自身难保了。说不得,我先算上一课,再作道理。”她面上泪痕犹在,神情却是坚毅之极。 原承天却道:“便为这刀君之事,已累你连算数课,那小天课虽不及天算神课,可毕竟是妄测天机,总有不妥之处。何况小天课亦难算得明白,倒不如我去城中走一遭。” 元雪蝶道:“珑儿尚不容我去,怎的会同意你去冒险。” 九珑听到这话,就在元雪蝶臂上轻轻一打,嗔道:“难不成我最疼的却不是你?”自是破泣为笑了。 元雪蝶掩口便笑,却想起此城云顶城中遭逢倾危大劫,又怎能笑得出来?她与杨氏弟子虽无多大交情,可同为仙族一脉,也算有一份香火之情。 原承天道:“珑儿莫要担心,我不过是以一道虚识去探这城中情形罢了,便是虚识被毁,损失也是有限。” 元雪蝶道:“此计甚好,此城既塌了大半,地枢天梁之阵也丧失地大半威能,定然阻不住你我的虚识了。不过此城甚大,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最好是你东我西。” 不由分说,就分出一道虚识来,却是一道淡淡的虚影,向云顶城急掠而去。 原承天修就神识,那虚识自是强大之极,等闲极道之修,未必就斗得过他的虚识,只凭他一人,就可探明云顶城中的虚实了。 不过元雪蝶的性情,怎是可以等得急的,原承天微微一笑,也分出一道虚识来。 那修成神识者分出的虚识,自是与众不同,这道虚识至虚无实,只是一缕淡淡的清风罢了,且那虚识相貌,可以变化万千,就算被人遇着,也绝计猜不出是原承天的虚识。 原承天平时探敌,只需动用神识便可,但今日离城甚远,城中之事复杂万分,且事关人心变化,神识只可观城中大体的变化,又怎能探到详细? 这道虚识则如同原承天本体一般,不但进退自如,还可与人斗法交流,自然是此刻最佳的手段。 两道虚识一前一后,向那云顶城急速掠去。元雪蝶的虚识虽是先发,可一千里之后,原承天的虚识就已抢了先,其后遥遥在前,元雪蝶已是望尘莫及。 此虚识于十几息之后,就已掠进城中,就见那城中已然大乱,从崩塌的城池中飞起千百修士,个个神色惊惶。 这些修士的境界皆是低微,极少见到有仙修以上者,看来都是云顶城中的后辈弟子,如今城中大能已去了大半,无人主持大局,这些后辈弟子遭逢大乱,怎能不惊? 原承天暗道:“却不知是何人的手段,专找这些后辈弟子下手,这分明是绝后计了,好不狠毒。” 至于城中未崩塌的另一半,则是处处生烟起火,数十处战场同时展开,有近百名修士正在那里斗法。这些修士服色相同,也不知他们怎样分出敌我来。 这时城中的地枢天梁虽被毁了大半,可未被毁的去仍具备强大威能,因此诸修虽在城中斗法,法宝神光冲天毁地,却难损这城池分毫。 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更是惊疑,忖道:“这城池果然极其坚固,那毁城之人,必定是准备多时了。” 本来他见到城毁之时,以为是九珑的计谋,可九珑悲天悯人,心肠最慈悲不过,又怎肯为刀君一人,就毁去这半座城池? 但此事却凑巧之极,就在杨氏大能修士被九珑尽数引出城时,那城池就恰好破了,若说与九珑无关,一时也难以替九珑辩解。 向城中瞧中,数十处斗场,近百名修士中,以一位赤足大汉最是悍勇,此人手中祭起一口法剑,极似昊天三剑之一的灭雷,或是一件灭雷虚宝。 这法剑逢人便斩,当者必杀。死在其剑下的,已有四五名弟子了。 就听此修大叫道:“狗贼莫氏,我杨氏待你等不薄,却趁我城中大能尽出,毁我城池,杀我后辈弟子,我杨寻虎如何能饶得了你们。” 正在这大汉纵剑厮杀时,有两名修士一东一西,遥遥相对,同时祭出法宝来,来取这大汉。 大汉左右一瞧,神情极是愤怒,叫道:“我道莫氏怎的会有这包天的狗胆,原来却是和刘氏李氏勾结。我杨氏到底哪里对你等不起。” 口发霹雳之声,便以御玄术御控灭雷虚宝与诸修动手。 这三修皆是太虚境界,其中那位李姓修士境界最高,是为太虚大成,赤足大汉与刘姓修士都是太虚中乘。 因此三剑一出,赤足大汉立时就呈不支之状,那李氏的法剑幻成一道龙影,将灭雷虚宝拦腰一扫,就将此宝扫去大半法宝神光,一柄昊天虚宝顿成废铁了。 原承天暗道:“此宝的是厉害,我这道虚识着实无法靠得太近了。” 如今这城中局势,正如九珑所料,果然是杨氏内乱,起码有莫刘李三姓辅族趁虚毁坏城池,大杀杨氏后辈弟子。 他探得明白之后,心中道:“此时去灭刀君魂灯,实是不二良机了。”但趁人之危,又岂是原承天的作为,因此心中颇为犹豫。 这时仍有修士自那半座崩塌的城池中飞将出来,可城池中仍是号哭动天,实不知有多少人还被困在这废城之中。 那被困的修士或可飞遁而出,可城中定有凡俗百姓,又怎能逃得出来?而一众杨氏后辈弟子,又是心慌意乱,只顾着逃命,谁肯留下救人? 原承天这道虚识不假思索,就向这崩塌的废城掠去,此时此刻,自是救人要紧。 等到赶到废城上空数十丈处,却是一阵心惊肉逃。 原来此城虽然连同山崖一同坠下,却不曾落到实地,那山腹中的一根铜柱虽被废城压得弯了,犹是不断,故而这座废城乃是悬在了半空之中,却是摇摇欲坠了。 但若想进入这废城中救人,却是棘手之极。 原来城中仍有数根铜柱不曾遭受损坏,因此地枢天梁之阵,威能犹在,自己若想入这废城中救人,只得先断了这几根铜柱再说。 但城中铜柱好破,却怕挂在悬崖上半弯的那根铜柱受到震动,一瞪这根铜柱断了,半城凡俗性命定是尸骨无存了。 原承天稍一沉吟,已定下计策来,手中抹诀,先将一道持字诀打向悬崖上的铜柱,此铜被这持定诀加持,自然是牢牢的钉在了山崖上,就算是有人刻意破坏,也未必能成功。 持字诀锁定山崖上的铜柱之后,再祭起一道紫罗天雷向城中的铜柱击去。若是这地枢天梁阵法犹在,这记天雷如何能击毁铜柱。好在此刻阵法威能大失,原承天一道天雷击下,那铜柱就出现了数道裂纹。 接连数道天雷,很快就将一根铜柱打成两截了,就见一道青气自铜柱之中一飞冲天,铜柱立时黯淡下来,其阵法威能已完全丧失。 正在这时,元雪蝶已到,她见铜柱裂缝处无人窜出,急的大叫道:“城中弟子听着,外界铜柱已损,速速出来,这废城眼瞧着就要坠下去了。”叫了半晌,才有几名低级修士窜了出来,个个皆是灰头土脸,衣衫尽破。 原承天道:“此刻困在城中的,绝大多数应该是凡俗百姓,又怎能逃得出来,需得铺出一条路来,且需进城引导方可。” 元雪蝶道:“我二人皆是一道虚识,又无法宝在身,又该如何铺路?” 二道虚识正在为难,就见城中房屋崩塌不断,一众凡俗在城中东逃西窜,哭声震天。 便在这时,一名黑衣修士赶到,手中祭起一口法剑,就向那山崖上的铜柱斩去。 第1315章繁华尽处是飞灰 原承天与元雪蝶瞧见此修欲断铜柱,皆是惊怒莫名。说时迟,那时快,法剑斩到铜柱之上,整根铜柱就是猛然一震。 也亏得铜柱有持字诀加持,否则被这一剑斩来,那铜柱就算无恙,山崖也必定松动了,山崖若是一落,半城百姓尽化尘土。 饶是原承天慈悲为怀,不肯轻染杀孽,此刻也是忍不得了。他的虚识虽无法宝,可心中玄承无数,手段自然无穷。左手一道紫罗天雷击去,右手则祭出斧文之兽,是为一只铁爪苍狼。 此狼在仙庭中万兽之中,虽不算得是顶级异兽,却是穷凶极恶,冷血好杀,原承天祭出此兽时,自然也是杀气盈胸,不可遏制。 那修士见空中天雷降落,慌忙一拍头顶铁冠,铁冠升起三尺,要迎空中天雷,手中法剑再次祭起,来斩铁爪苍狼。 那苍狼身子好不灵活,在空中斜斜一折,就避开法剑,抬起手中利爪,就向这修士当胸抓来。 与此同时,紫罗天雷“轰隆”一声,将铁冠击得粉碎,其势虽衰减了三分,仍是落下,慌得此修扭身就逃。 只可惜铁爪苍狼最是灵活不过,且铁爪已出,怎能落空,那铁爪猛然拍下,就将这修士半边身子打落,凑着天雷击到,终将此修击了个魂灭身碎。 元雪蝶见原承天出手如风,瞬间诛杀此修,大出了胸中这口恶气,皱眉道:“怎的这修士这么凶残,连凡俗百姓也不放过?”因是虚识,那声音嗡嗡作响,听来不似元雪蝶的本音了。 原承天叹道:“背主谋逆,自然是极其凶恶,恨不得斩尽杀绝,方能向新主献媚。” 二人话音未落,那山崖上的铜柱猛然一顿,原来是山崖被刚才那位修士法剑影响,山石松脱,又兼这半座城池着实沉重,已然托不住了。 元雪蝶叫声糟糕,虚识就往废城下急沉,来到城下之后,手起一道青光,向那废城一指,就见那废城晃了一晃,总算稳定下来。 然而不等两道虚识松一口气,那山崖轰然崩塌,废城就往下猛然一沉。试想这半座城池又该是怎样的份量,元雪蝶的虚识被这废城一撞,立时四分五裂。 原承天虽知自己若是去这城下托举,只怕也会如元雪蝶这般了,可当此危境,也只能勉力一试。虚识急急一晃,就到了废城之下,那废城如山压来,就在虚识上猛然一撞。 原承天的虚识叹道:“罢了。”亦是被撞的粉碎。就见那废城直直坠下,城中凡俗惊恐嘶声之声,听来令人好不心痛。 这时另半城中厮杀更急,便是杨氏修士想腾出手来救助也是不及了。 便在此时,废城上空突现一根黑索,此索发出黑光万道,将这废城罩住。废城终赖着黑光之力,缓了下坠之势,但那黑索被废城下坠之势绷得笔直,发出格格的声响来。 那黑索被持在一名青袍修士手中,此修面若淡金,身材玉立,赫然已是金仙境界了。想那废城之重不知几千岳,若无金仙出手,的确也援救不得。 忽听一人笑道:“宁中玄,那杨老祖又不在此处,杨氏嫡系大能一个也无,你就算救了这半城百姓,又做给谁看?”此人身随音出,乃是一名青袍老者,瞧来红光满面,鹤发童颜。 宁中玄听到这人声音,眉间怒意勃发,口中却淡淡道:“宁某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又做给谁看?莫神机,杨氏待你不薄,你却趁杨氏大能离城之际,破阵毁城,杨氏便肯饶你,那天地如何肯饶。” 莫神机哈哈大笑道:“杨氏月满则亏,已受天下所嫉,仙会之中,就算逼迫刀君毁体自污,他人也不肯饶了他,宁兄怎的却不识时务,要与杨氏共归于尽吗?嘿嘿,我莫刘李三氏若不是瞧清当前局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背叛杨氏。此中关节,宁兄不可不知。” 说到这里,莫神机手中就抹出一道法诀来,掌中刹时光芒大盛。 宁中玄急忙叫道:“莫兄,就算你要背弃杨氏,何不来个好合好散,再者说我仙修之士斗法,又与这凡俗何干?你为何不肯饶过这半城百姓?” 莫神机道:“宁兄,你却是痴了,那背主谋逆,绝不可回头,若不将此事做得决绝,他人又怎能知我心意?何况这半城百姓之中,皆是杨氏血脉,杨氏仙修之士皆由此出,各如何能饶得。” 宁中玄听得肝胆皆碎,目眦欲裂,嘶声叫道:“莫神机,你屠杀了半城百姓,那天地怎会饶你,到时杀孽随身,必要受尽千劫万苦。” 莫神机嘿嘿笑道:“老夫只是斩断这根黑索罢了,谁能将这半城百姓的性命赖在我头上?是了,那半城百城,可是自宁兄手中坠下的,宁兄不可不知,天地不可不察。” 说来莫宁二氏同为杨氏辅族,相交已近千年,又哪知莫氏之中,竟出了这般凶残之徒,原来人不到最后关头,再也瞧不出真面目的。 宁中玄心中气苦,手祭一道寒光,向那莫神机斩去。那寒光虽是去得甚缓,却暗蕴一道天地法则,此光一出,极高空现出一线金光,隐隐现出金壁辉煌的仙宫一座。此为金仙神通,怎可掉以轻心。 除此之外,宁中玄更将一面黄幡祭出,将那废责任人罩住,否则不消莫神机动手,便是二修斗法时激发出的强大灵压,也可瞬间杀尽半城百姓了。 莫神机亦是肃容道:“宁氏神通,果然了得。”手起七道青云,挡在身前,那寒光袭来时,现出一条白蛇,此蛇吐出血样的蛇信,就向那莫神机面上噬来。 但莫神机有七道青云护身,怎容这白蛇近前,七道青云中就有三道迎向白蛇,将白蛇团团围住,莫神机手中暗蕴已久法诀同时击出,亦是一道光芒,向那宁中玄的黑索斩去。 二修在废城上空大斗神通,却苦了废城中的百姓,那黑索被莫神机的法诀震得晃动不休,城中自房倒屋塌,也不知损了多少条性命。 宁中玄与莫神机的修为本在两可之间,如今宁中玄手中提着一座城池,那真玄就如潮水一般被消耗去了,又怎能持久,二人争执了片刻,黑索终因宁中缺真玄衰减,再也难以维持,自中而断,废城又再次沉落下去。 莫神机哈哈大笑道:“宁中玄,你毁了半城百姓,天地怎会轻饶。”天下无耻之徒,当以此人为甚了。 宁中玄又急又恼,却被莫神机缠住了,哪里能分身去救废城,而就算救得了废城,只怕也会被莫神机在斗法中占了先机,到时仍免不得身死城毁之局。 他厉声喝道:“莫神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手中寒光再起,比刚才更盛一筹,只可惜那废城终是顾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此城急坠而去。宁中玄的一颗心也似随着此城急坠下去。 如今满城之中,就只有自己与莫神两名金仙之士,而此城若非金仙出手,又如何能救?看来杨氏此劫,那是万万逃不过了。 便在这时,从远处急急飞来一物,乃是龟身蛇尾,赫然是四神中的玄武之状。 此兽急急掠来,斜插进废城之下。宁中玄初见此兽时,不过是三丈方圆,可此兽身躯急速长大,等它到了城下时,就已是百丈方圆的庞物大物了。 宁中玄喜极道:“莫非便是玄武转世!” 却见那废城在玄武身一撞,那玄武也只是微微一晃罢了,其后倒卷蛇尾,将废城一角托住,让废城落在背甲之上,果然是稳如泰山。 莫神机见到玄武现身,亦是动容不已,暗忖道:“那玄武已弃世多年,若是真个儿现身,必有预兆,又的会忽然出现了?”忙用灵识一探,才知是至虚之物,瞧来像是修士修成的一具法像。 探到此情时,莫神机更是吃惊,那要何等的机缘,才能修成玄武法像。 他本想去看个明白,随手就将这玄武法像打散了,不想宁中玄反过来将他缠住,那寒光袭来,比刚才更强,只好动用五道青云,才将这寒光勉强抵住了。 玄武托着废城,缓缓下沉,那废城除了刚才落在背甲上时有一丝晃动外,其后再也不曾晃动一丝。想那玄武真身,本有托住一座大陆之能,就算此身是为法像,背负之能,那也是世间第一。又如何托不住此城? 眼瞧着玄武就要安然落地了,莫神机心中亦是焦急。 此次背主谋逆,最要紧的就是要将这杨氏后裔血脉,尽数斩草除根,就算杨氏的大能之修诛杀不得,可只需杨氏没了后继传人,其势力再强,也是一日衰过一日,绝无复兴的可能了。 因此若这废城不毁,今日之谋岂不是功败垂成?奈何宁中玄执迷不悟,偏要替杨氏守护,不知随机应变。现在把自己缠住了,又该如之奈何? 正自心中焦燥,忽听一人踏歌而来:“否极泰来月盈亏,繁华尽处是飞灰。良禽择木需谨慎,抽身及时知进退。” 宁中玄听歌中之意,暗骂其人无耻之尤,但凝目瞧去,则是叫苦不迭了,来者亦是一位金仙大士,却是莫氏的同谋,李氏的一名弟子。 第1316章落花一曲动人心 若被两大金仙同时来攻,宁中玄如何抵敌?他心中忖道:“今日有死而已,但若护不住半城百姓,便是万死又有何用?” 果然见到李金仙冲着玄武而去,其目的亦在毁去这半座城池,诛杀城中百姓。 宁中玄只得手中再起一道寒光,要来个以一敌二,而他手中寒光一动,空中仙宫也随之响应,将一道天地至清至纯之气笼罩四野,以增宁中玄法术的威能。 但凡金仙法术,必定是暗合天地法则,动辄祷天以成其术,故而实具毁天灭地之能。因此金仙之间斗法,那情形又是大不相同,等闲的法身之宝以及元魂化物,是无法抵御金仙级大法的,因此金仙对敌之时,稍有不慎,必遭沉重打击。 因此宁中玄虽是以一敌二,可若是气运极佳,修是所修神通恰好克制对手,也未必就不能取胜。 李金仙见寒光袭来,也不敢大意。忙将手中一柄法剑祭起,那法剑祭在空中时,就引来雷声四起,从四面八方汇来无数金线,急急聚在法剑之上,令那法剑光芒大盛,迅速变成一团巨大的光球。 那法术异兆变化说来繁复,变化之速却是极快,光球于瞬间形成,就与寒光撞到了一处。 两位金仙的大能法术于空中接触,自然是天地响震失色,两道大能法术无法向前,就只好急速向四周扩散开来,遂使得天上地上暗流汹涌,那废城若被极强的暗流触及,必定是碎裂无疑了。 幸好废城之上有宁中玄事先布下的一道黄幡,这黄幡牢牢护住城池,挡住空中袭来的强大潜流。只是废城仍是受到潜流的影响,下坠的速度更加快了些。 好在玄武,就算是废城的重量陡然增加数成,其身子仍是不动如山,废城急速沉降数丈之后,其速就慢了下来,仍是缓缓向地面沉降而去。 只是这玄武的辛苦,原承天心中知肚明,那城中的凡俗百姓何等脆弱,那城池只需轻轻一晃,就不知要损伤多少凡俗,也亏得玄武艰忍无比,虽受百般激荡,仍是记挂城中百姓安危,不肯让城池稍作动摇。 但以宁中玄一人之力,如何能应付得了两大金仙。原承天不假思索,就向那斗场掠来。元雪蝶与九珑相视一眼,也是微微将头一点,紧跟原承天而来。 其实以三修的境界,又如何能近金仙之身,那金仙也不需动手,只需将灵压施来,就可让三人于瞬间死于非命来。 但放着半城百姓在此,又怎能不救,这世间之事,实有不得不为之时,纵是明知身死就在即刻之间,也不能皱一皱眉头。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过三人心中明白,若是贸然上前,那是求死之道,莽夫的行径,以三修目前之能,只能与宁中玄遥相呼应,略作牵制罢了。 因此离城尚有百里,原承天就将无界之剑祭到空中,将一道青毫神光引出,遥遥击向莫神机。 于百里之外祭施法术,以仙修境界本来绝计无法伤敌,好在那青毫神光乃是凝天地之力而发,而非原承天本体之术。说到底,青毫神光乃是天地之物,不过是被原承天洞悉了天地法则,故而可以借而一用罢了。 因而此光就在莫神机头顶形成,直直垂落下来。 莫神机口中“咦”了一声,灵识再往原承天方向一探,更是惊讶,一名仙修之士,怎的就有百里伤敌之能? 但不管对手是怎样的境界,那青毫神光毕竟是仙修之士的克星,若被此光罩到,哪有命在? 好在那神光的威能在金仙瞧来也只是平平,因此莫神机将手中法剑祭起,那法剑抵在空中,青毫神光如何能落得下来。 虽见青毫神光被挡住,可原承天能令金仙皱一皱眉头也是极其难能可贵了。 这时元雪蝶亦将一道青毫神光祭出,此道神光与原承天祭施的神光相比,自然又是略弱了一些。那边的李金仙袖中飞出一件法宝,也将这道青毫抵住,自然是毫不费力。 就在原承天与元雪蝶祭施青毫神光之时,九珑已将瑶琴取出,就在空中盘膝而坐,双手抚琴不绝。那琴声入耳,原承天已听出是一曲《落花》。 那琴声初发之地离城虽有百里,可九珑所抚之琴,实有穿石之能,便是隔着百里之遥,亦是声声入耳,莫神机与李金仙听到这里琴声,忽的微微一怔,心道:“这琴声倒也好听。” 细品琴中之韵,面前好似落红阵阵,恰是暮春之景,那空山寂寂,唯我一独立于天地之间,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无限萧瑟之意来。偏偏那空中微雨悄然而落,自是更增愁绪。 不过那九珑的琴技,却是因人而施,此琴声只择准了莫神机与李金仙,因此二人听到琴声,心境皆是大动,就觉得人生百无聊奈,不如意者实为八九,任你如何挣扎,也瞧不出丝毫希望,倒不如就此袖手罢了。 可在原承天等人听来,也只是觉得那琴音动人罢了,怎有乱心惑意之事。 本来这场中诸修斗法,杀伐之气充塞天地之间,却被九珑以一曲《落花》,惹得莫神机与李金仙二人毫无情绪,那场中的杀机,也就无形中消散了不妙。 以莫神机与李金仙的境界,本不该为九珑的琴声所动,可那九珑琴技,着实是天下无双,二修心中几乎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阻了此女抚琴,日后如何能得聆妙韵?” 明知那九珑抚琴,意在乱了自己二人的心境,其目的仍是那半城百姓的性命。可二修却大有心甘情愿之意,便觉得若能闻此琴声片刻,就算放过满城百姓又有何妨? 更何况就算玄武将那座废城安然置于地上,以二修之能,那是随时可将这废城毁于一旦。至于三名仙修之士,在这二人瞧来,实与蝼蚁无异。 宁中玄见二修停了手,自然也不便动手了,若是将二修从这琴声中惊醒了,实不知该如何了局,只盼那废城能安然落地,城中百姓尽数逃出才好。 眼瞧着玄武离地还有百丈了,莫神机忽的笑道:“今日得聆妙韵,也算不枉此行,九珑仙子,我等自不敢得罪你,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亦盼仙子体谅我等的苦衷。” 手指向那玄武一点,空中法剑就急急转向,向玄武激射而去。 那金仙的一击,又是何等厉害,何等快捷,诸修皆是措手不及。玄武急忙摆起蛇尾,要挡这口法剑,只可惜玄武法像只不过是借了玄武本体的一点法则之力罢了,怎有玄武本体的千分之一的威能? 就法剑一到,蛇尾就被绞个粉碎,其后整个玄武庞大的身躯,也被这口法剑击成了万道光芒,那光芒在空中四散,却又迅速凝成一束,遁入原承天的身体之中。 而玄武法像经此一挫,则需原承天花费极大力气,才能重新祭施出来,对原承天自然算是莫大的挫折了。 玄武法像既被毁去,废城无人承托,自然急速落将下去,原承天只瞧得双目通红,却是无计可施,自己虽然还能再祭青龙,朱雀法像,可承担重物,却非二大法像之能,勉强祭出,也只是徒然无功。 元雪蝶和九珑瞧见废城急堕,更是泪水如注,此城若是落实地面,城中千万条性命,那是一个也别想留了。 宁中玄亦是悲愤莫名,奈何自己的系天索已被打断,手中再无法宝能救得了此城了。但当此之境,若是自己不救,又能指望谁? 没奈何,只得大喝一声,那身子只一闪,就到了废城之下。先将一道法诀往足下的白云一指,那白云立成坚铁一般,宁中玄就此在空中立得稳了。 这时废城已然落到,宁中玄将头一偏,让过脑堕,以左肩耸将出来,那肩头生出青云数朵,就听得“轰”的一声,此座废城就被宁中玄托在了肩头。 莫神机与李金仙却不来动手,只是负手冷笑道:“宁中玄,你便是大罗金仙不坏之身,又能承托到几时?” 话音刚落,宁中玄身子便是一顿,腰身已弯将下来。饶他是金仙之躯,只凭肉身之力,毕竟承受不住这半城的重量。眼瞧着他的身子越来越弯,偏偏脚下白云又被法术变得坚硬无比,只怕下一刻,宁中玄便要肉碎身殒了。 宁中玄只恨手中无宝,所修法术之中,又实无大能神通能承托这般的重物,口中叫道:“杨老祖,中玄无能,今日终究救城中百姓不得,中玄这就去了。” 一口真玄无法接续,那废城忽的又降下一尺。九珑与元雪蝶怎忍去瞧这惨烈的情景,早将身子扭了过去。 莫李二人哈哈大笑道:“宁中玄,你可记得,这半城百姓,皆丧在你宁中玄之手。” 原承天恨得咬碎了银牙,心中暗暗发誓道:“承天无能,今日难救半城百姓,但有一日修得绝大神通,必将这二人之首祭城。” 便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声音:“仙族弟子相残,奈何殃及无辜?”一道紫光忽的从空中落下,将整座废城完全罩住了。 原承天一探那紫光中的修士,原来亦是一位金仙大士,等他探到此修的相貌时,则是身心剧震,暗道:“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了他。” 第1317章惊悉秘事心如碎 原来紫光中的这位金仙大士与风敬博有七分相似,此修不是风宗逊又是谁? 想那风宗逊自凡界飞升以来,已历千年,在昊天就是三百年,以三百年的修行而得以位列金仙境界,可算是大灵慧,大福缘了。却不知风宗逊为何来到此处,其人来到昊天之后,又是怎样的经历。更遗憾猎风不在身侧,就此错过这大好机缘。 就见风宗逊掌中托着一颗紫珠,紫珠中射下一道紫光,就将废城稳稳定在空中。虽然宁中玄的缚天索亦能定住废城,可在方家眼中瞧来,两者则是大不相同。 那缚天索乃是一件实宝,除了本身法宝威能之外,还需宁中玄动用本身真玄灵识,方能托住废城。风宗逊此宝,却只是射出一道紫光罢了,瞧其神风举止,却是浑若无事,因此风宗逊与宁中玄境界虽是相同,修为则是大相径庭。 莫神机与李金仙见到有不速之客前来,同时喝道:“道友何方高人,莫要管此间闲事。” 同时将手中法剑向风宗逊祭来。想那风宗逊要托住废城,怎能容出手来斗法,而两大金仙同斗此修,难不成还讨不得好去? 这时宁中玄已从废城下遁了出去,奈何刚才被废城压得狠了,全身真玄耗尽,眼瞧着莫神机二修祭出法剑,却是无法相助,只能大叫道:“道友小心。” 却见风宗逊不慌不忙,口中道:“不妨。”将手中紫珠一抛,此珠仍将紫光照定废城,却是缓缓下沉,道道紫光,好似无数根缚天索一般,那废城在紫光的照耀之下好不稳固。 用这紫珠稳住了废城之后,风宗逊屈指一弹,那指风便作一声尖啸,三道无形风刃就向两件法剑迎去。 原承天细瞧风宗逊的神通,实与他人不同,便是以原承天的玄承,也瞧不出风宗逊修了怎样的功法,只知道风宗逊所修功法定是至寒功法,那指上弹出的三道风刃,可比寒域中风刀强得多了。 便见三道风刃初起之时,空中两口法剑已然罩上一层薄冰,等到三道风刃与法剑撞到一处,两口法剑已是增大了数倍,原来其上已被裹了半尺厚的坚冰了。 这世间的诸多功法,修到至高境界,其实都是殊路同归,风刃虽是最寻常不过的法术,可在风宗逊手中,则是大不相同。三道风刃冻住了两口法剑之后,两口法剑威能尽失,就从空空直直坠了下来。 想那莫神机与李金仙是同样的境界,却在这一招之中,被对手毁去了法宝,双方差距之大,几乎不可相像了。 这也难怪当初风宗逊便是与风老祖相斗,亦是不落下风,更将林天弃打落了一个境界,此人修为之强,已是惊世骇俗。 莫神机二修既修成金仙境界,怎不知机,见到对手高明如斯,吓得转身就逃,将那金仙遁术使开,就于数息之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这时废城在紫珠的承托之下,缓缓落到实地,风宗逊直等到废城完全落到实处,停了个稳当,这才将紫珠收起。那城中百姓将此番情景瞧了个明明白白,就在那城中齐齐跪倒,向风宗逊千恩万谢。 风宗逊摇了摇手,道:“你等莫要谢我,此间修士皆有维护之功。”说罢就向宁中玄与原承天一指。 宁中玄道:“仅以我二之力,如何能维护这满城周全。且在下身为杨氏辅族弟子,本就有守城之责,若非大修出手,已然是千古罪人了。还盼大修留下高姓大名,便是大修远去,我满城百姓亦可思慕有处。”想起刚才情景之险,思之犹是心悸不已。 风宗逊道:“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等相逢便是有缘,在下这就去也。”最后二字还在空中飘荡,那身形已去了千里,却不肯留下名姓来。 原承天本想与风宗逊一唔,将猎风一事略略述及,那也是他曾答应过猎风的,然而自己离城尚有千里,风宗逊又去的极快,且金仙的遁术一起,自己哪里能追得上,只恨自己与风宗逊缘浅罢了。 因此望着风宗逊去的方向,唯有嗟叹而已。 这时宁中玄向原承天三人立身的方向遥遥一望,揖手道:“九珑仙子,元大仙子以及这位道友,还盼暂停片刻,等在下处理完城中之事,再来与三位叙话。” 既然九珑与元雪蝶都露出了真身,二女又皆是面满天下,此修如何不识,只是不曾见过原承天罢了。 此刻城中仍是斗法甚急,但为首谋逆的两名金仙既去了,又如何能支撑得下去,宁中玄也不需动手,只需在城中现身,定可让一众谋逆之徒望风而逃了。 却听宁中玄道:“杨氏弟子听真,今日莫刘李三族谋逆,我杨氏怎肯轻饶,城中谋逆之徒,绝不可放走一个。” 就站在空中监视,但有想逃出城去的,只需手中寒光一闪,便是人头滚滚而落。 这时城外亦是风云滚滚,原来是诸多忠诚于杨氏的辅族弟子闻讯赶到,双方在城中的实力很快就是颠倒过来。 本来莫刘李三氏趁杨氏不备,且又预谋已久,在城中实力大大超出杨氏守城的修士,不想两名金仙之士却被击退了,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一众谋逆之徒被诛杀了小半后,余下之众毫无斗志,只好弃宝认罚。 等到城中斗法稍停,宁中玄见大局已定,将将身一纵,刹时来到原承天三修面前,就见那九珑双目微红,玉容中泪痕犹在,元雪蝶与原承天皆是低头叹息不止。 宁中玄略一沉吟,已知其故,微笑道:“此战若非三位援手,尤其是这位道友的玄武法像,着实出了大力,非则实是不可想像了。”就在那峰顶处坐了。三修亦是坐下相陪。 原承天叹道:“惭愧,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前来,本也存了一点私心,不想惊睹云顶城之变,此刻心中,着实是心乱如麻。” 那边九珑触动心事,更是泪如雨下。事已至此,以九珑的灵慧,又怎能瞧不出来,杨氏辅族之乱,若无绝大势力在其后撑腰,又怎敢如此? 且此次谋逆与自己的计划严丝合缝,可见自己的行动心思,早被高人瞧破,这两者结合起来寻思,除了苏氏之外,谁有如此大能? 那苏氏是为自己的出身之地,平日所见族人,哪一个不是一团和气,口中所言,无非是仁怀天道,却不想包藏祸心,竟至如斯,九珑心中之震惊,着实是无法形容了。 九珑来到宁中玄面前,盈盈一礼,双目清泪长流,口中道:“前辈在下,此次云顶城之变,晚辈难辞其疚,还请前辈将九珑囚于城中,以定其罪。” 原承天道:“珑儿,此事全因我要灭刀君魂灯而起,怎能怪得了你,便有天大的罪过,自该由我承担才是。”就在宁中玄面前半跪为谢。 宁中玄慌忙将二人扶起,道:“两位维持云顶城有功,便有天大的罪过,也可揭过不提了,何况此事着实怪不得你等,便是你等为刀君而来,那也是中了我杨氏老祖的计策罢了。” 元雪蝶惊道:“前辈此话怎讲?” 宁中玄叹道:“事到如今,也瞒不得你们,就在一年前,那昊天传言便起,说是我杨氏要取代苏氏,我杨氏细查谣言根源,却见那桩桩件件,疑与苏氏有关。” 说到此处时,九珑已是娇躯微颤,满面通红了。 宁中玄又叹道:“说来也怪苏氏不得,我杨氏近年虽是不闻外事,却因后辈弟子苦修精进,遂有杨氏百仞之说,那是指我杨氏的太虚之士有百人之多,这样的实力,也难怪苏氏忌惮了。” 元雪蝶道:“此事我也常听府中弟子们提及,皆言以杨氏实力,百年之后,昊天仙修界必有惊天巨变,那苏氏虽强,也只是强在金仙大罗境界罢了,一旦诸位老祖飞升了去,以杨氏百仞的实力,又岂能甘于人后。” 宁中玄苦笑道:“杨氏百仞,那是不争的事实,便是我为苏氏老祖,但为子孙计,也不会无动于衷。我杨氏便因顾忌此事,因此在这次仙会之中,就不惜逼迫刀君碎体,以得污名,想那掌执天下者,必定是具备大德大能不可,我杨氏自污声名,实盼苏氏明白我等的苦心,知道我杨氏毫无争竟之意。哪知苏氏仍是不肯善罢甘休,却又奈何?” 元雪蝶道:“仙族之间互相争竟,本是常情,那争竟正道,乃是勤修内务,苦心培育弟子才是,若是只知以势压人,施展那阴谋诡计,雪蝶也是心寒。杨氏在前,元氏在后,却不知苏氏何时会向我元氏动手了。” 原承天虽知元雪蝶所言乃是实情,可九珑听了此言,心中的痛楚,实不知该如何劝慰了。不忍去瞧九珑的神情,只好转过头去。可心中却又是放心不下,忍了片刻,还是将目光转向九珑。 却见九珑目中泪痕虽在,神情却没了凄楚之色。就听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苏氏若真是如此,九珑不才,实不愿与之……。” 心中虽是想得决绝,可“同流合污”四字,哪里能轻易说得出中,苏老祖两世孺慕之情,苏氏合府上下多年的抚育怜爱,亦是发乎真心,哪里能说断便断了? 一时心乱如麻,实不知身在何处。 第1318章人生聚散是常情 原承天知道九珑方寸已乱,心中更是难过,他知道以九珑之智,非惑于事,乃惑于情罢了。苏氏养育之恩断难割舍,而心中天道亦需极力禀持,如今两者冲突不休,其中的孰是孰非,怎能分得明白? 宁中玄亦是老于世情,怎能瞧不出来,他道:“九珑仙子,那亲情道义,若是互不冲突,自是世人之福,可若是有朝一日不可两全,也是世之常情,仙子无论怎样选择,都不算错。仙子此刻方寸已乱,切莫轻下决心,以免日后悔恨。” 九珑恭身一礼,垂泪道:“前辈之言,九珑没齿难忘。” 宁中玄又转向原承天,凝目瞧了片刻,面上就露出一丝微笑来,道:“以九珑仙子之灵慧,尚且如此,刀君烈火之性,自然更是为难。而我杨氏为了一已之私,迫其碎体,则我杨氏与刀君已是无缘。而以道友之才,刀君跟随了道友,亦是她的造化。日后修成道果,威凌天下,方是我杨氏所望。” 原承天知道宁中玄此言,已是将刀君托付给他了,杨氏此举,着实是心怀天下,不计自身得失,可敬可佩。而以宁中玄的身份,本无资格向他人托付刀君,可见那是杨氏老祖的本意了。而推敲宁中玄话中深意,杨氏似乎已隐约猜出他世尊主魂的身份来。 他缓缓的道:“既蒙重托,承天敢不竭尽全力,载培刀君,得成道果。” 宁中玄点了点头道:“刀君若想重铸刀体,需得大费工夫,幸好我杨氏培育刀君日久,也算有些心得,如今自然要交给道友了。”说罢将一卷竹筒自袖中取出。 那竹筒古意苍苍,显非俗物,原承天仍以半跪之姿抬手接了过来。 宁中玄道:“道友,有件事需要说的明白,诸人皆知刀君为七界刀器之祖,却不知那刀君真正的来历,刀君日后若有缘修成道果,实为天下神兵之祖,世间杀伐之宝,若遇刀君,则杀气顿消,若能如此,则天下无兵不克,道友仗此以成大业,也颇是令人期待。” 原承天心中一怔,那七界刀君的名头,已是天下无双的,怎的刀君还另有来历?竟然是比七界刀君还要有来头?不过此事显然已涉天机,宁中玄也不敢直言,只能看日后与刀君的造化了。 要知道便是以世尊之身份,其万千分魂也只有一道能成就大业罢了,刀君的来历再不凡,若无绝大磨砺,也会泯然众人矣。如此说来,刀君此次碎体,不过又是一劫罢了。 原承天接过制筒之后,就从袖中取出两件物事,正是布云旗与镇妖印。他默默无言,捧着两件法宝,向宁中玄呈上。 宁中玄点了点头,亦不多言,收了两件法宝,便已飘然而去。此事说来计中有计,各家皆有无数盘算,又怎能强分对错?细究起来,也不过是仙族之间的争权夺利罢了,却将九珑承天不幸卷入其间。 等宁中玄去后,原承天三人也起身离去,九珑一路上默默无语,泪光不断,面上时现愧色,可见其心中的心结,着实难以解开了。 元雪蝶瞧了瞧九珑,对原承天道:“承天,那仙会虽是未了,可与你已是无关,你却要到哪里去?” 原承天道:“我与北原禅修有约,自该前赴北原,以了此诺。” 元雪蝶道:“珑儿,既是如此,何不随承天前往北原,听说那北原风景奇异,颇可一观的。” 九珑勉强一笑道:“九珑此刻无颜见天下人矣。” 元雪蝶本想相劝,可那九珑是具大灵慧之人,若是她心中纠结不下,谁能劝得过来?原承天一路上也不曾说过片言只语,想来亦是深知九珑的性情,故而不肯便下说词了。 想到这里,心中难过之极,垂泪道:“珑儿,珑儿,你何必自苦若此,那苏氏的罪孽,怎可由你一人承担?你既不去北原,难道还要回去苏府吗?” 九珑缓缓摇头,道:“我也不回苏府。” 元雪蝶顿足道:“我可真正服了你了,你既不随承天而去,又不肯回府,难不成此后就要浪迹天涯不成?” 九珑勉强一笑,道:“承天,雪蝶,你二人就且容让着我一回。只因我心中有个计较,若不能完成此事,只怕一生也是不安。至于究竟为何事,却因涉及天机,我也不便妄言。且许我十年之期,到时无论成与不成,我自会前赴北原,与大伙儿见面。” 原承天心中一紧,道:“十年之期虽不算长,昊天仙乱必生,其后这十年,便以昊天之大,也是无方寸净土了。可珑儿若不能稍加说明,我与雪蝶怎能心安?” 九珑想了片刻,也明知若不略加交待,原承天与元雪蝶怎能放自己独自去了,便从袖中取出两根香来,让原承天与元雪蝶一人持了一根,道:“此香倒有个好听的名目,叫做相见欢,每根香制出来便是一对,这两根香皆是一对中的一根,若有朝一日,你二人发现手中香忽的燃了起来,便是我九珑有急事见招了,还盼望着昔日情份,相救则个。” 她此刻勉强开了个玩笑,原是盼能逗得原承天与元雪蝶一笑,哪知那原承天双目已然泛红,元雪蝶更是哭出声来。 九珑如此决绝,谁人能劝得过来。好在留香为警,就算有缓急之事,哪怕九珑在天涯海角,以原承天与元雪蝶之能,必可迅速赶至。且九珑有神算之技在身,自然会预知危险。不可能等到大祸临头时,才会点燃奇香示警,因此倒也可以放心。 原承天更在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分别之后,定要将那黄氏凌虚步法苦苦修习,只盼能早日修成凌虚步法第二重境界咫尺天涯,到时九珑一旦有事,片刻间就能赶到九珑身边。 不过心中更盼着九珑此去平平安安,心中大事可成,到时十年之后北原相聚。那么自己定要想个法子,将她牢牢留在身边,此生此世也绝不分离。 九珑留下两根香后,凝神瞧向原承天,目中柔情无限,只恨元雪蝶在侧,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着实不便说出了。因此只好将原承天瞧了又瞧,半晌方道:“承天郑重。” 原承天心中亦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可话到嘴边,也只是道:“珑儿,珍重。” 九珑嫣然一笑,身子飘飘然就去了远处,却哪肯就此离去,于空中频频回首,直到发觉面上已是泪水盈眶,生怕原承天瞧见担心,这才急急转身,化作一道金光,刹那间身影消失不见了。 那边元雪蝶已是痛哭失声。虽然九珑说好的十年为期,可此番离别,却是出人意料,元雪蝶深知九珑此刻心中也不知多悲苦,却是无人可诉,且九珑向来养尊处优,哪里知道今日就落了个孤身飘泊。 唯恨苏氏失德,使得九珑无颜面见天下人,此事之难,便在于无法解劝,天下大事风雨飘摇,一个人神通再强,也是身不由己了。 抬起一双泪眼来,元雪蝶问道:“承天,珑儿十年之后,真的就能想得明白吗?” 原承天亦不知如何回答,他心中之悲,怎比元雪蝶少了半点,对未来之事更因关心则乱,早就意乱如麻。九珑的心结,本就无计可解,只能寄希望时间无所不能,能够冲淡九珑心中愁绪罢了。 又不忍元雪蝶过于伤感,便道:“珑儿灵慧无双,十年之中必有明悟,还盼到时雪蝶务必前来一叙,到时北原聚首,岂不快哉。” 元雪蝶道:“十年之期,雪蝶便是粉身碎骨,也定是要来的。” 原承天惊道:“雪蝶,怎可这样说话,需知……” 元雪蝶破泣为笑,道:“罢了,罢了,我自知失言了,你也不必说我。我也去了吧。”将白鹤唤了出去,亦是随鹤而去。 原承天立在原处,久久不动,想起云顶城未崩之时,自己与九珑背靠而坐,心情何等静美。元雪蝶笑语解颦,那情景犹是历历在目。哪知刹时分别,天下间又剩下他独身一人了。 人生离别散聚,便是这般难以测度。一时间心中忽有所悟,创出禅言一字,乃是一个“伤”字,此字禅言一出,世间生灵必定心中大恸,伤己在先,伤人在后。但此字的妙处,就在于若是那不能明悟世情者,必定受伤更重,唯有瞧破红尘情事,方能在此字的威能下安然无恙。 这样看来,若是那穷凶极恶,心中只存利己之心,而无仁慈之念者,必被此字禅言重创。 原承天唤出金鹏,令其一直北上,自己则立在鹏背之上,反复推敲此字禅言,这也是借这修行忘掉心中哀苦罢了,那心中越是悲苦,原承天越是用心。直到此字天衣无缝,已达完美之境。 等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已到紫原边界的一座小城前。原承天度量此间地势,就见城中灵气冲天,内藏空间法则玄机,想来城中定是有传送台了。却不知这传送台是何家所有。 要知道北土为杨苏共有,那么这座传送台,其主人无非就是杨苏二氏罢了。如今苏扬二氏失和,却不知那争端是否也影响到此处。 正思忖间,就见城中火光冲天,无数人叫嚷起来。紧接着两道人影自城中窜出,就在那空中斗起法来。原承天的神识探到其中一人的灵息,不由的暗暗称奇。 第1319章此番冲玄不寻常 空中两位修士中,其中一人便是刚才那位李金仙了。可探此人身上灵息,却是强弱不定,一会儿是金仙境界,一会儿又是太虚大成境界。这种情景,原承天还是首次遇着。 那位与李金仙斗法者,则是一名太虚大成之士,此修面色凝重,手中法剑却只守不攻。瞧其法剑变化,则是杨氏大化神功。 就听李金仙叫道:“曾道友,你我往日交情不俗,今日何必苦苦相逼?你这般自毁传送台,可不是同样坏了杨氏基业。” 那曾姓修士口中恶狠狠道:“姓李的,你等既然背逆杨氏,便是我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阻你归途,别说区区一座传送台,就算赔上在下性命,又有何妨。” 原承天听到此处才明白,那李金仙应该是想借此传送台回归北土了,却不想行踪暴露,被这曾姓修士毁了传送台,阻在这里。 至于李金仙的境界强弱不定,原承天也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初叶天弃亦是被风宗逊打落了一个境界,可见风宗逊所修神功,实有降境之能,李金仙亦曾与风宗逊斗法,当时虽不见伤到何处,可想必亦是受到风宗逊的神功波及,也现出降境之兆来。 原承天想到此处,暗暗心惊,那位风宗逊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其所修功法,竟是如此霸道。此刻细细想来,其所用的紫珠神光,似乎与有紫微神光略有相似之处,但紫微神光却是可提升修士修行的,怎的风宗逊却可反其道而行之? 再想起风宗逊所修功法至清至寒,与紫微神光至阳之性处处违逆,原承天心中一动,已是恍然,看来风宗逊是反其道而修之,其所修功法,极可能就是逆紫微神光了。若真个儿如此,这风宗逊所修功法,便是别辟蹊径,世间无双,此人的才情实不可限量了。 原承天忖道:“风宗逊此人是友是敌,尚难预料,但其所修神功着实怕人,在我未曾取得与他一抗的成就之前,还是避着他些才是。” 说来原承天境界虽是低微,可真正令他心生恐惧之心者,风宗逊却是第一人了。 这时空中二修越斗越是远了,可以瞧出曾姓修士一步一退,大有引开李金仙之意,一来是因为李金仙虽是境界强弱不定,可修为还是比曾姓修士高出不少,二来曾修是担心二人斗法之时,灵压过于强大,会毁去城中百姓生灵。这才施计将李金仙引开,看来这名曾姓修士,倒也深具仁慈之心。 若是这李金仙未有降境之兆,原承天还忌惮他三分,此刻见李金仙这般情景,知道他体内一定痛苦难当,心中实无斗志。而此城虽小,城中百姓亦是不少,自己既是遇着,又怎能不救? 当下将太一弱水祭将出去,此水祭在空中时,只有一滴罢了,可被原承天用法诀施展开来,就将整座小城覆盖住了,别瞧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可挡住强大灵压。 曾姓修士一眼瞧见城池上空的水幕,喜的大叫道:“多谢道友援手。” 他先前实不敢全力施为,生怕毁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而李金仙因体内真玄激荡,寒气难消,亦是不便动用神功大法,这才使得此城免遭一场大劫。 如今原承天动用太一弱水护住城池,曾姓修士精神大振,喝道:“姓李的,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李金仙也瞧见了其原承天,心中不由着慌起来,原承天也就罢了,就怕风宗逊再次出现,自己可不是要死在此处?却不知原承天与风宗逊并非一路。风宗逊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他的所在? 也是因体内真玄不稳,着实难以斗法,李金仙当下将手中法剑虚虚一晃,引那曾姓修士严守门户,再将脚下步法展开,刹时就去了千里开外。曾姓修士怎肯轻舍,只需不在这城中斗法,便去了天涯海角,又有何妨,与原承天招呼一声,就赶了过去。 这时自原承天身后,远远来了两名修士,皆是太虚中乘境界,二修刹时到了原承天面前,匆匆对原承天一揖。 一名修士道:“多谢大修援手,救我全城百姓,杨十七在此谢过。”只此一言,就向李曾二修消失的方向急急赶去了。 片刻间,杨十七连同他的同伴,亦是不见踪影,但原承天的神识向身后探去,却发现三四千里开外,又多了数条人影。看来是杨氏修士得了讯息,正向这里急急赶来了。 原承天心中道:“苏杨战事一起,不知要斗到何时,今日这城中百姓虽是免了一劫,可躲掉了初一,怎能躲掉十五。” 眼见得杨氏援兵源源而至,此城应是无恙了,只可惜传送台被毁了去,自己也只好另寻他路。 当下将太一弱水收起,瞧准了中土方向一遁而去。 好在他虽是境界低微,遁行的手段倒是多多,或出金鹏,或与金偶互用传字诀,或用凌虚步法,皆可瞬间千里。除非是遇着金仙大士,其他境界者未必就能追得上他了。 两日之后,就到了中土,却不敢深入中土深处,只沿着中土边缘地带急行。上次与怜舞赶赴混沌虚境,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兼着运气不俗,倒也有惊无险。可中土之凶险,却非浪得虚名,此刻重任在肩,怎能不备加小心?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也。 这一日正行间,瞧见前方乌云摭地,瘴气腾空,心知此处绝非善地,正想着一越而过,哪知偏偏就在此时,体内真玄忽的一阵大乱,诸处灵脉随之响应,就在那里激荡不休。 原承天疑道:“莫非是冲玄之兆?”心中一喜一忧。 喜的是极道境界冲玄极难,若是勉强为之,势必事倍而功半,但若是体内真玄自加冲荡,则就多了三成把握了。忧的是九珑曾暗示过自己此次冲玄必遇极大困难,而瞧四周景像,的确暗藏无穷杀机,难不成此处藏着大能凶物,要阻自己冲玄吗? 见体内真玄尚可抑制,也不急于择地运功,忙将金偶唤出,一人一偶动用起传字诀来,只盼能极快的穿越这处瘴气之地。 哪知刚与金偶互传了一次,体内真玄忽的荡然无存,将原承天吓出了一声冷汗来,幸好紫罗心法不需运用,也可运转不休,静休片刻之后,真玄又缓缓自丹田中涌来,却是来势汹汹,哪里能御控得住。 原承天向四周一望,心中暗暗叫苦,就见此处的情景,比刚才更加恶劣了,空中乌云浓厚之极,将一轮骄阳生生摭住了,虽是日当正午,却是暗无天日。 但若是再往前行,实不知体内又会出现怎样的状况来,也怪自己前两次冲玄皆靠外力强行,就此埋下重大的隐患,那仙修之道,果然是一丝也勉强不得了。 不得已,就想将青龙塔先祭将出来,不想低头一瞧,脚下乃是一片沼泽,数尺长的水草被浑水淹了大半。青龙塔原就忌水,若在这水中祭出来,其威能怕要丧失大半了,怎能防得大能之物窥探。 但四周一片注洋,而以自己现在这情景,只怕也难离了此处。寻了片刻,总算瞧见泽中一座小岛,约有数十丈方圆。这时也顾不得了,就将这青龙塔在小岛上祭出。 手中正想抹动剑诀,施一个禁制之法,哪知真玄奔涌不休,着实动用不得,而剑诀虽主要靠神识施展,若无真玄为辅,那也是无法动用的。 看来只好先将体内这股狂涛慢慢压制住了,再去设制禁制了,就对玉猴原侍一道:“侍一,我今日冲玄非同小可,只怕与往日不同,连这禁制也是难设了,你与晋南一人在塔内,一人在塔外,要替我仔细护法。” 原侍一道:“主人只管放心,就由我守住塔外,便有千军万马涌来,我原侍一也可当得住的。” 原承天道:“虽无千军万马,只怕也非善物。”再三叮嘱了,原侍一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原承天总觉得心中难安,可体内真玄这番情景,实与往日不同,纵有千般手段,也无法施展出来,只好先回塔中,盼着先将体内真玄压制住了,再来塔外施展手段。 他于塔中静室坐下之后,就觉得体内好似千军万马,在那里乱窜不休,说来像是冲玄之兆,又像是走火入魔,原承天修行半生,也从没见过这般凶恶的情形。 他心中忖道:“看来珑儿说的不错,此次冲玄,定是十分险恶了。” 幸好紫罗心法的至妙之处,就是无论在何种情景下,却可使心境保持一丝清明,别小瞧这一丝清明,那是万法皆无之能,唯紫罗心法所特有。而正因有了这丝清明,便是有千难万险,也总有挽回的可能。 便仗着这丝清明,将真玄先慢慢引向诸处灵脉,这是分其兵势,以便逐个击破,否则那真玄聚集得越是强大,越是难以御控。修行与兵法之道,有时就是异曲同工。 片刻之后,原承天已入佳境,体内真玄总算各归其位了。然而便在这时,他觉得眼前一黑,于周遭事物就是浑然不觉了,唯有一点神识尚存,却也只是星星之火。 第1320章巨蛇噬蛛谁在后 就在这时,青龙塔猛地一晃,原侍一在塔外瞧得明白,塔下的那座小岛正在缓缓浮起,赫然是个活物。 原侍一见此情景,也是吓了一跳,按理说以原承天的神识,刚才怎能探不出这活物的灵息?可以原承天神识之强,居然也被此物混过去了,这其中着实古怪异常。 原侍一用灵识探去,却哪里能探得着,明明双目能清清楚楚的瞧清此物,可在灵识之中,却是荡然无存。原侍一暗叫道:“中土之地果然凶险,怎会有这样的怪事。” 此时一道金光从塔中窜出,正是金偶出了金塔。刚才原承天内息大乱,不可轻动,金偶也不便携塔离去,此刻塔中的原承天虽未大好,但是觉得他内息安稳了些,金偶便想携着青龙塔离开此处。这个凶险之地,还是远离了的好。 哪知物藏术祭将出来时,青龙塔竟是纹丝不动。金偶心中有些着慌,来不及细究其因,手起法诀一道,那是拔山超岳的法诀,就将青龙塔硬生生提了起来。 说来青龙塔也不过一岳之重,以金偶之能,当可随意提起,可当青龙塔提高数丈之后,就觉得此塔沉重异常,似乎每提高一寸,便多出一岳之力来。此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时沼泽中的小岛已完全浮出水面,此物生就八只巨足,每只皆有十丈,可若这巨足与它庞大之极的躯躯相比,那就算是细脚伶仃了。原来这异物竟是一只硕大无极的蜘蛛,以其体积而论,可当称之为蜘王了。 原侍一瞧见这种恶物,也是心惊胆战,说来也奇,若是遇着那狮熊虎豹,就算是庞然大物,心中倒也不慌。可遇着蜘蛛这样恶虫,又生得这么庞大,就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原侍一已瞧出青龙塔底下,被搭了一根白色绳索般的物事,就叫道:“金偶,这蜘王用蜘丝将青龙塔缠住了,且待侍一割了它。” 原侍一想来,青龙塔不利于水,此处偏又是一片泽国,其隐身之能就无法完全施展出来,遂被这蜘王所知。不过这蜘王虽是生得长大,毕竟也只是一只虫类罢了,又能有多大的修行。 他手提劈天钺,向那蜘丝劈来,果然是毫不费力,就将这蜘丝一斩两截,金偶道一声:“谢了!”遂将青龙塔再次一提,不想那青龙塔仍是纹丝不动,反倒更加沉重了些。 片刻之间,金偶刚才施出的拔山超岳的法术已然耗尽威能,只好再祭出一道法诀出来,只可惜无论他怎样用力,也无法再将青龙塔提高半寸。 金偶叫道:“好不古怪。”他想用神识一探究竟,却哪知在这片沼泽之中,神识毫无用处,再探四周气息,亦是大不寻常,这才明白此间法则大变,极可能身处这蜘王的自我之域中了。 既在蜘王的自我之域中,那自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非了立时冲破这道自我之域,否则大伙儿可都要糟糕。 原侍一再将劈天钺举起,向那蜘王劈来,只听“当”的一声,在蜘背上劈了个正着,钺口激起一溜火花,显然这蜘背已被修成五金之物。 这时原侍一离这蜘王近了,才瞧清在青龙塔底部,搭着一根五彩细丝,这五彩丝细不可辩,哪知却极其坚固,以金偶之能,也无法挣断了。 便在这时,一根白色绳索向原侍一卷来,原侍一见这白索来的太急,劈天钺无法回转挡削,只得将瞳光一扫,那白索倒不是什么奇物,被瞳光一扫而断。 然而这边瞳光扫过之后,身子微微一痛,这才发现,左胸上多了一根五彩丝,那五彩丝好似一根细针一般,已刺进原侍一的身体之中。 原侍一乃是玉石凝成的身躯,又被金锃神光照过,可算得上是坚逾法宝了,却被这蜘王用一根细细的丝线一刺而透。这倒不是说这蜘王怎样厉害,实因是在这蜘王的自我之域中,万事由不可能而变成可能了。 原侍一此刻方知惶恐,暗叫道:“主人正在冲玄的要紧时刻,怎容打扰了,若是主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这时金偶正以全力与蜘王相争,无法抽身相助,他手中只需略略放松一丝,青龙塔就会沉落下去,也亏得青龙塔是件法宝,否则定然要被挣得断裂了。 这时蜘王口中五彩光芒闪烁不停,其动作虽缓,可那五彩丝坚固异常,若被这丝线缠住,实不知该如何脱身。原侍一对身上的这根五彩丝用足了手段,可不管是用火用刀,也是奈何它不得。 只见那五彩丝线源源不断,很快就将原侍一身上缠了数十道,就将原侍一捆成一个棕子一般,任他有惊天神通,在蜘王的自我之域中,也是无计可施。 至于那座青龙塔,蜘王更是不肯放过,原侍一身上只是缠了数十道五彩丝罢了,青龙塔上,则是缠了数百根之多。 这时金偶也是为难,若想弃了这青龙塔,另用手段斩断蜘丝,可此时只需略松一松,那青龙塔可就被蜘王夺去了。 青龙塔被夺去不要紧,塔中的原承天难道就弃之不理? 魔晋南几次都要出塔迎敌,可原承天先前下了法旨,令她在塔中坚守,而向原承天瞧去,原承天神色虽是平和,双目则是紧闭,显见是运功的要紧关头,哪里敢走开。 现在瞧来,这蜘王对青龙塔最感兴趣,全副身心倒有八九成是冲着这青龙塔而来,而他每缠一道蛛丝,青龙塔离会下沉一尺,眼瞧着这青龙塔离蜘王是越来越近了。 金偶忖道:“瞧这蜘王的手段,最多是六级灵物罢了,只恨这中土法则古怪,先前竟是无法觉察,此刻又在这蜘王的域中,又该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大泽中哗啦啦一阵水响,一道青黑之雾自泽中升腾起来,刹时将诸修卷在其中,金偶忽的发现,自己的神识可以动用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急忙以这神识为刀,在那塔底的蜘丝上一割。 本以为不可能轻易得手,哪知这蜘丝却在忽然间变得脆弱之极,“崩崩崩”声中,蜘丝已断。那边原侍一也算是机警,几乎同时挣断的了蛛丝。 然而不等二侍欢喜,从水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来,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极的蛇头。 这巨蛇一张口,就将这蜘王吞了下去。 说来这蜘王亦是庞然大物了,可在这巨蛇口中,也只是一道点心罢了。再瞧这条巨蛇,其蛇身尚在泽中,可便是一个蛇头,就是一座山峰也似。 原侍一与金偶心中齐齐想道:“如此巨物,如何应付。”齐皆将身纵到空中,只盼尽快离了此处才好。今日主人运功冲玄,着实不是逞强斗法的时机。 哪知二侍身形稍稍一动,离地不足百丈,忽的发现身子沉重如山,竟然御不得遁术了,二侍同时向下急坠。就见那巨蛇张着大口,正在底下等候。 二侍同时忖道:“不好,这是才离蜘丝,又入蛇口了。”此时金偶又发现,自己的神识又再次消失无踪。 原来刚才神识乍现,是因为蛛王被这巨蛇一口吞了去,如今蜘王虽死,却陷在了巨蛇的自我之域中。而这巨蛇更是厉害,不但灵识神识动用不得,就连这最简单的遁法,也受域中法则控制,半点也运用不得了。 塔外的情形,原承天因有一点神识不灭,自是瞧得明白,也亏得这青龙塔亦是空间法宝,虽被巨蛇困在自我之域中,其塔中法则不变,这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魔晋南见到塔外二侍御不得遁术,自是焦极异常,奈何不得原承天的法旨,又怎敢轻出。正在这时,心神中传来原承天的声音:“晋南,速用魔刀攻塔外巨蛇,却需记得,不得出塔半步。” 魔晋南也不去想主人此旨有何道理,既然主人下旨,自该遵循无误,主人说不可出塔,那么就算原侍一与金偶粉身碎骨,她也不去理会了。 知道这巨蛇庞大无极,一招半式怎可伤敌,于是手中十式魔刀就同时祭出,那十式魔刀诀汇成一道黑光,向那蛇首猝然一击。 但这黑光虽强,与这庞大的蛇首相比,也不过是莹莹之火罢了。就见黑光击在蛇首上,也只是打碎了三片鳞甲,令那巨蛇将脑袋摇了一摇。 魔晋南就趁着这个空当,于塔中伸出手来,那只手陡然增长数丈,一把将金偶抓住了。 同时再祭一式圆缺刀,此诀自外向内,在那原侍一身上一撞。这是因为原侍一离得甚远,难以抓得住,只好动用刀诀,要将原侍一撞进塔来。 在魔刀十式中,唯这圆缺刀最为特殊,可圆可缺。圆者可守,缺者伤敌,魔晋南将此刀诀的圆处在原侍一身上一撞,不伤原侍一分毫,却可施以大力了。 玄焰也在塔中观战,瞧见魔晋南动用此诀,也难得的赞了一个好字。这时原侍一已被撞进塔来,口中叫道:“厉害,厉害。”却不知是称赞魔晋南,还是说那巨蛇不好对付。 这时青龙塔无人御控,正向那大泽中落去。巨蛇正想探首来吞,忽的发现大泽上水波荡起,紧接着整座大泽也在剧烈的震动之中。随着远处的水花冲天升起,水花之中,赫然又现出一只巨物来。 第1321章玄武出世天下乱 此物之巨,仰之弥高,可用顶天立地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座可移动的山岳了。细瞧此物形状,则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巨龟。 塔中诸侍只叫了一声苦,那条巨蛇已难应付,再来一只巨龟,诸侍情何以堪,难不成今日真要死于此处? 金偶道:“此塔若沉进水中,那真是无可救药了。”站在塔中窗口中抹了一道法诀,向下一指,乃是一道风字诀。此风并不曾吹向他处,只在塔底盘旋,原来是要用这道风字诀托住青龙塔,以免青龙塔沉进水中。 但塔中两大巨兽虽未曾接触,却在那里大斗法则之力,青龙塔正是二兽争斗的焦点,因此这处地域忽被巨蛇所控,忽被巨龟掌握。但无论是那位巨兽成了此地的主人,其中的法则也是极其排外的。 因此风字诀最多只能维持片刻,就被界域中的法则之力打散,也亏得风字诀是无界真言,级别高出二兽的法则,所以尚可有片刻留存,若是寻常法诀,只怕根本就是无法施展了。 金偶连祭三诀,都只是支撑了片刻罢了,青龙塔仍在缓缓沉降。金偶无可奈何,只好弃无界真言而出剑文法诀。 说来金偶虽也可以施展剑文,可那剑文对神识要求甚高,而金偶与本体唯一的区别,就是神识不强了,故而施展剑文对金偶而来,可算是勉为其难。 但今日何等凶险,便是极难之事,也需勉力一试,当下凝神屏息,缓缓施出一道剑文来,那剑文出了青龙塔,就在塔底形成一朵白云,总算将青龙塔托的稳当了,金偶也同时大叫道:“着实撑不住了。”就此跌坐于地,在那里打坐调息起来。 说来塔外的巨蛇与巨蛇虽强,也不过是六七级灵兽罢了,但因诸侍一上下就被蜘王困在自我之域中,其后巨蛇将蜘王吞了去,其域更为广阔,因此诸侍纵有惊天神通,也是施展不得。 如今又来了一只巨龟,实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那巨龟忽发兽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巨蛇亦应了一声,诸侍听在耳中,同样是云里雾里。二兽所说之言,或许只为中土生灵所擅,诸侍哪里能听得明白? 若是原承天可以主事,以原承天之智,倒是可能听懂兽语,可如今金偶已耗尽神识,其他侍灵怎有原承天那样的玄承? 原侍一正在着急,心神中传来原承天的话语,道:“此间兽语,倒不算繁难,我一一说给你听,至于如何应付,端看你的灵慧了。” 原侍一凛然受旨,道:“侍一定当不负主人所托。” 原来那巨龟说的是:“你这长虫,何必来与我争这空间法宝,便是白虎玄武出世,也不关你的事。” 那巨蛇则道:“龟道友,非是我要与你争,玄武出世也就罢了,若是那白虎出世了,定是杀气冲天,惹得昊天万千生灵杀心皆起,若是那中土中心处的大能异兽被激得离了洞府,又被我撞见了,又怎生是好,借此空间法宝,不过是要藏身罢了。” 又问道:“既然是玄武亦出世了,你等龟类岂不是扬眉吐气?你不去追随玄武,又来抢这空间法宝作甚?” 巨龟就叹道:“原是中土道友见我与玄武生得相似,常唤我为玄武君,我心中拗不过名利二字,也就含混应了,如今真正的玄武出世,又哪里能容得了我,必应我这一点无稽的念头罚我。不如干脆就寻个空间法宝藏身罢了。” 原侍一这才明白,原来诸兽相争,争的不过是这件青龙塔,而其中原因,却是因玄武白虎出世。 白虎玄武同出,自然是非同小可之事,也难怪世间诸兽惊惶,各怀心思,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方可就毫无退路了。 无论是巨蛇巨龟哪一方胜了,都要取这青龙塔,若是二兽达成和议,一齐来取这青龙塔,则是更加糟糕。 他一边心里寻思,一边观察塔外动静,忽听原承天又传来二兽言语。 巨蛇道:“原来你只为一点虚名,就来争这玄武的名头,着实是可笑之极。不过瞧你的修行为,也未必就强过我了,我等若只为了避祸,反倒厮杀起来,岂不是更加可笑?依我的主意,我等同心协力,也取了这空间法宝再说,我瞧那法宝不俗,或可同时容得下你我。” 巨龟听巨蛇这样一说,心思也就活动开来,就在那里沉吟不语。 原侍一暗叫糟糕,看来双方果然大有联手之势,这样一来,青龙塔可就保不住了,青龙塔失手事小,塔中的原承天,难不成也要被二兽夺了去? 那原侍一甚是灵慧,心中想到一事,灵识就向外悄悄一探,就发现那灵识运行无碍,果然是被自己料中了。 原来原侍一心中想到,若是二兽打算联手取塔,必定不会相争,只要将那自我界域一收,可不就让自己寻到了一条出路? 果然,两只巨兽心中有了合议,自然不再斗法,塔外法则之力也就荡然无存了。原侍一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 好个原侍一,将身子一晃,已出了青龙塔。身子一晃,就现了法像,化成一只三头六臂的巨猿,虽难以与塔外的龟蛇相比,却也算是庞然大物了。 他左手将青龙塔托起,脚下腾云起雾,刹时就去了五百里。 二兽同时用兽语叫道:“往哪里逃!”同时转身,向原侍一追来。 别看二兽身子巨大,转动起来亦是灵活之极,那巨蛇在泽中探出身来,身子一缩一弹,便是三四百里,只弹了两下,就追上了原侍一。 巨龟因身子沉重,驾不得风遁之术,就借大泽中的水灵气,身子也是一跃数百里。原侍一回头瞧见,忍不住哈哈大笑,只因那巨龟腾身跳跃之时,哪里像个巨龟,分明是个蛤蟆。 见二兽追来,原侍一反倒在空中立了足,口中喝道:“刚才一时不察,被那蜘王困进界域里,又被你这二个畜牲得了便宜,别以为在下就会怕你。” 此刻他离了二兽的自我之域,二兽若想再困住他,可就千难万难了,而刚才在二兽的界域中受了好一顿折磨,原侍一哪肯甘心。当下手提劈天钺,就向巨蛇当头劈来。 刚才原侍一一钺劈下,连那蜘王也伤不得,可此刻身子不在对方的自我界域之中,情景可就大大不同了。 巨蛇见劈天钺来的迅猛,却因身子长大,闪避不易,只好仗着身大体坚,昂起头来硬生生接了原侍一的法宝。 就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原侍一将巨蛇头顶连鳞带肉劈下一大块来,也就是这巨蛇身躯过于巨大,劈天钺在他面前宛若一针,否则定可斩下蛇头。 巨蛇受此一劈,才知道原侍一的厉害,就算这伤势轻微,可对手只需一次次劈来,小伤就可转为大伤,自己又怎能承受得住? 急忙掉转蛇头,就想暂避原侍一的锋芒,等那巨龟赶到再说。 原侍一刚才竭尽全力的一劈,也就相当于那巨蛇被蚊虫叮了一下罢了,口中叫道:“原来这生得这么巨大,也有无穷好处。” 想那三十六天罡术中,也有一个大小如意之法,只因修行不易,也就没怎么下过苦功,看来此战之后,要将三十六天罡之术逐个学得精熟才是。 他正想去追巨蛇,巨龟已到,那巨龟腾空而起,就向原侍一压来,这是想以自家身躯当成法宝,来将原侍一压个粉碎了。 原侍一笑道:“这样的法术也来献宝!” 就见那巨龟腾空而起时,四处水势漫天,道道水雾形成无数屏障,一时也难以突破屏障冲突出去。 但只要不在对方的界域之中,原侍一怎惧这区区小术,六只手中腾出一只手来向下一指,那是指地成钢的法术,将地下一块空地变得如钢似铁。同时将劈天钺竖了起来,抵住巨龟的腹甲。就听哗啦啦一声,头顶水势好似天河倒悬,连同巨龟沉重的身子将原侍一压向地面。 原侍一不慌不忙,双足稳稳立在地上,那块地已是钢铁也似,怎能陷得下去,劈天钺尾柄撞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巨龟动用法诀,将身子变成千岳之重,只盼能将原侍一压成一团肉饼了。但劈天钺这件法宝怎是俗物,任它如何施法,那劈天钺连颤都不曾颤动一下。 与此同时,原侍一手中的打魔鞭就迎空打去,正打在那巨龟的腹甲之上,巨响传来,震得原侍一身子一阵发麻。 连打了三下,那龟甲就露出一丝裂缝来,原侍一另只手中托着的火珠就窜出一点星火,向那龟甲的裂缝处窜去。虽是星星之火,也烧得巨龟将脑袋摇了摇,大有不忍之状。 塔中诸侍瞧见原侍一大施神威,皆是满心欢喜,刚才何等困顿,此刻才算是扬眉吐气了。 玄焰叫道:“侍一,你那火珠之火又算得了什么,待我前来助你。” 手起一朵蓝焰,向龟甲裂缝中击去。 此火可比原侍一的火珠之火强得太多了,那蓝焰窜进裂缝之后,巨龟痛得猛然跃了起来,不等四足落地,就要借四周水气水遁而去。 原侍一喝道:“今番若容你二畜逃了去,怎消胸中这口恶气。”手中生死镜就是一晃。 第1322章且听二兽说根源 别瞧这巨龟如此庞大,其境界毕竟也只是六级罢了,在心境动摇,无摭无挡的情形下,被这生死镜一照,立时就从空中跌将下来,激起水箭无数。 而等起跌到水泽中之后,已是半生半死了。 巨蛇原指望巨龟能抵挡一二,哪知对手高明如斯,心知无法抵御,蛇尾一摆就要逃之夭夭。 原侍一施展潜渊缩地之法,刹时赶到,六只手中法宝乱舞,就要取这巨蛇的性命。巨蛇急忙吐露人言,叫道:“大修饶命。” 原侍一哈哈笑道:“你此刻求饶,岂不是太迟?” 原侍一前世为猿,亦算是禀性凶顽,刚才被这两只异兽逼得甚苦,心中早有杀心。生怕原承天心软,听到这巨蛇求饶,说不定就改了主意,手中法宝齐落,尽砸在那蛇首之上。 巨蛇虽是闪避不得,却着实是皮糙肉厚,被原侍一法宝尽落,居然仍是不死,原侍一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原承天定会开口了。 果然,耳边就传来原承天的声音道:“这两只积年古物修行不易,侍一莫下狠手,去问问二兽,那玄武出世,究竟是个怎样的情景。这些个古兽灵性最强,定会暗晓天机。” 原侍一只得接旨,将法宝一收,对巨蛇厉声喝道:“我家主人慈悲,要放你一条生路,你快说说那玄武出世是怎么一回事。” 虽将法宝收起,三头六臂的法身却不曾收了,左足遭定巨蛇的颈部,不怕他逃了去。 巨蛇忙道:“白虎玄武自在仙庭殒落之后,因乱世无主,就一直不曾出世现身。但今时不同往日,听说那世尊万年分魂之中,终于出了一位大能,可令万众敬仰的,白虎玄武就此应运而生。如今中土诸多大能异禽异兽,皆得了天地警告,说那白虎玄武要同时出世,那有资格朝拜的,定要早早赶去,免得失了礼数;无缘得见的就要谨守洞府,莫要惹事生非。” 原侍一道:“什么叫做有资格朝拜,什么叫做无缘得见?” 巨蛇道:“若是有在仙庭见过面的,无论仇怨,无论级别,都算得上有缘,或者是那级别甚高,七级以上的妖修,亦算有了资格。到时与两大神兽厮见了,只要肯去朝拜,双方就可化干戈为玉帛。而像我等这些级别不高,昊天土生之物,与两大神兽就是无缘了。” 原侍一听得有趣,笑道:“两大神兽果然威风得紧。听说白虎玄武仙庭一场大战,杀伐也是无数,若是有那不肯雌伏,仍想与白虎玄武一拼高下,却又怎么说?” 巨蛇道:“若是从仙庭沉沦,又与白虎玄武有仇的,十个便有八个,怕是不肯雌伏的,只因大家想来,白虎玄武就算是神兽,可刚刚出世,又有多大的修为?自然就有些大能异兽,想趁此时机,将两大神兽灭了的,便是有想取而代之的,亦是不可数胜。” 原侍一道:“难怪世人皆言,白虎玄武出世,必定杀气冲天,看来到时昊天必定是一场大战了。” 巨蛇道:“正因为此,我与老龟这才想寻个所藏身,免受波及,不想误触大修神威,若有冒犯之处,大修大人大量,务必给条出路。” 原侍一笑道:“我家主人不肯擅动杀伐,我又怎便杀你。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正要向你请教。” 巨蛇忙道:“大修说怎样话来,若有所问,在下自是言无不尽。” 原侍一道:“我也寻思了,白虎和玄武就算是上天神兽,可刚刚出世,怎有神通护身?就算是世尊分魂,不经历个千难万险,也难有成就的。” 巨蛇道:“此中情景,实乃天机,不是在下不肯说,着实也是一无所知。” 这时巨蛇已经醒转过来,开口道:“那白虎是个怎样的情景,老龟不知,但那玄武出世,却是个奇数。” 原侍一道:“这又怎讲?” 巨龟道:“那玄武虽是龟身蛇尾,生就异像,其实亦是我龟类罢了,算是天下灵龟的祖宗。因此玄武此番出世,我等灵龟皆有感应。原来那玄武此世,却是个人族的娃娃。” 原侍一道:“这可真正古怪了,怎的就是个娃娃?” 巨龟道:“此事已涉天机,想来自有他的道理,但有件事则是众人皆知,那就是白虎玄武必定是同时出世,并且一旦出世了,就算是远隔万里,也定会彼此追随,这是二神在仙庭中结下的生死情谊。” 原侍一道:“那白虎出世,定在西土,玄武出世,或在北原,彼此相隔遥远,若想凑在一起,却不知这其中要经历多少杀伐了。”言罢叹息不止。 其后又问了数句,巨蛇巨龟虽是言无不尽,也不曾问出什么新意来,原侍一心道:“二兽如此恭顺,倒也杀他们不得了。主人虽是慈悲,也不可将青龙塔相借,但以主人的性情,定要给他们一条出路的。” 就对二兽道:“你等且住,待我问问主人,到时大乱起处,何处方是净土。也好指点你们藏身。” 心中一动念,原承天心神已知,就道:“那白虎虽是杀气冲天,可既是上天神兽,又怎能妄杀无辜,因此只要不去惹他,怎能就惹下杀伐来,就怕那些对白虎图谋不轨者,一意孤行,反倒是自取其祸了。” 原侍一就将原承天的实话相告,巨蛇道:“大修指点得明白,我等先前实是惶恐了,既是如此,我和老龟只需谨守门户,哪里去管门外洪水滔天,想来或可避过此劫。” 说罢此言,就与老龟慢慢的去了。 却说塔中的原承天因塔外这番纷扰,心神片刻也不得安宁,若不是紫罗心法高明,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但他运功完毕之后,忽的发现体内真玄若有若无,就好似功力全失一般,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仙修之士修行,不知要遇到多少古怪的情景,可若说一身修为能散得干干净净,那是绝无可能。 因此原承天静下心来,细探其因,经过十日静修,慢慢明白其中道理了。 原来此次冲玄,因前两次小境界冲得过快,有急于求成之嫌,遂被天地微惩,罚了原承天一个“九死三生”之劫。那一天之中,本有十二个时辰,原承天于其中的九个时辰会变得功力全无,唯有另三个时辰,才是法力如故。 而法力如故的三个时辰,分明是子时,卯时与午时。除此三个时辰之外,原承天几同凡俗了。 也亏得原承天是仙禅双修,否则九死之后,未必有这三生。而若无这三生,那就是一个凡体无修劫了。原承天前几世曾历此劫,若是再历一回,实不知还有多少机会恢复修为。 好在这次九死三生之劫,应有定数,对原承天来说,只需在三生之刻勤加修行,或可在数月之内,消解这个劫数。 常人若遇这种劫数,不知有多么惶恐,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天地微惩,也是一片良苦用心,那仙修之道中,有无数的快速修行冲关之法,但皆非仙修正途,因此遂罚此劫,不过是让原承天静心修行罢了。 原承天于这十日之中想得明白,自然是心境无波,这时金偶也在这十日将神识恢复如初,原承天就令金偶出塔,携着青龙塔赶赴北原。 而因自己修为于一日之中或有或无,原承天便严令塔中诸侍,不可在此期间轻举妄动,路途中不管遇着何事,都不要去理会。 这一日越过一座大湖之后,前方便是北原与中土的边界了。 昊天九方之中,唯这北原的命名与众不同,按理说有东土西土南土,就该有北土才是。不过诸修口中,却一直将北土叫做北原。 原来这北原向来荒凉,实为昊天九方最为贫瘠之地,且此方地势处处险峻奇魄,怎有坦途。但此方虽贫,据传却是昊天界第一个所在,世尊创此昊天界时,北原实为第一,故为天下之原。 或因为此原仙修灵气不足,仙修资源缺乏,才成为一众清流聚集之所,而北原上的两大势力杨苏二氏,对此处也向来不设重兵,与清流禅修众也是相安无事。 但此刻杨苏失和,北原是否还是像以往那样安宁,可就难说的很了。 金偶轻轻一步,就跨过两方边界,来到北原之上,只见那北原地势,果然是陷峻异常,一路行来,其地势慢慢隆起,比中土可就高出百千丈来。而地势一高,就生出千奇百怪的情景来,或是深沟大壑望不见底,或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或是一山四季,种种不一。 金偶正行间,忽见前方一座山峰上立着一名修士,此修以石为布,正在那里点点划划,口中道:“玄武,玄武,你究竟来自何方。” 忽的抬头,瞧见空中金偶,不由的拍手大笑道:“石课之术,诚不我欺,果然被我等着了。” 就冲着金偶一揖,道:“道友,请留步。” 金偶心中一惊,怎的自己却和玄武有关,这修士可不是莫名其妙?他牢记原承天的法旨,不肯多事,因此也不回应,将凌虚步法展开,刹时就离了这修士而去。 第1323章红尘情事乱如麻 为防那修士纠缠不休,金偶动用起十分遁术,凌虚步法一旦展开,谁又能追得着。 那修士不肯轻舍,也纵上空中来追,只是其遁术上远远不及金偶,片刻之后,就从金偶的神识中消失,再过片刻,二者相差不知几万里来,分明是追不着了。 金偶算算时刻,已将近午时,原承天很快就可恢复法力。于是按下遁风,在一座山谷中落将下来,将青龙塔祭起。等到子时到了,原承天就可运功修行,不误今日功课。 这边刚刚准备停当,正想遁入塔中,以为原承天护法,就探到山谷另一侧灵息动荡不休,法宝神光铺天盖地,像是有人斗法。 金偶也不理会,在原承天渡过九死三生劫之前,那是万事不理,任他斗个天翻地覆,也是不能去管的。 只是纵然不管,也要探个明白,金偶不敢动用神识,以免惊动了斗法中的修士,而是将一道禅识缓缓探了去。 原来那边聚集了七八名修士,正围着一名黑衣女子厮杀。这名黑衣女子不过是位仙修中乘之士,好在对手虽是人多,修为皆不算高,唯有两名仙修初修罢了,其余修士,皆是羽修而已。 那黑衣女子虽是修为略强了些,可禁不往对手人多,真玄消耗不少,已是斗得头发散乱,香汗淋漓。 以金偶的修为境界,视这场斗法,只当是儿戏一般。但他细细探去,则是略感吃惊。只因黑衣女子的对手,分明不是人族修士,而是妖修所化的人形罢了。 两名仙修级的妖修,倒还能摭得住身形,不曾露出原形来,可其他几名修士若被黑衣女子攻到,就免不得稍露原形。除非是等到黑衣女子攻势稍缓,才能重新化成人形。 金偶心中忖道:“哪里来的大胆妖修,却敢在这里兴风作浪?” 按理说在仙修之士聚集之地,妖修等闲不敢露面,否则被仙修之士遇着,岂不要被捉了去炼制法器法宝?但凡妖修能修成人形,身上必有可用之处,因此妖修怎敢来仙修之士的地盘打混? 若是换成平时,金偶不消原承天吩咐,早就出手驱散了诸位妖修,救下那黑衣女子来,此刻却不敢轻动,只是将此情向原承天禀报了一番。 原承天道:“已近午时,我的修为很快就会恢复,纵然有事也可支吾了。金偶就留在此处,让侍一走一遭,驱散了诸位妖修,让那黑衣女子安然离去也就是了。” 原侍一唱了个诺,依旨出了青龙塔了,哪消两三步,就赶到了斗场边,高声喝道:“几位老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打劫。” 原侍一禀性灵慧,知道妖修在此与修士斗场,定有情由,若只管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散了,说不定就错过了重要的讯息。 那黑衣女子见又来了一名灵猿,只当是对手一路的,心中只是叫苦,其他几名妖修则道:“灵猿兄来的正好,这女子倒也难缠,快助我将这女子擒住了。” 原侍一道:“这女子身上莫非有什么宝贝?” 其中一名仙修级妖修就道:“猿兄,这女子便有宝贝,我等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有个重要人物,就着落在这女子身上,方能打听到下落的。猿兄且助我等一臂之力,到时定有说法。” 原侍一心中道:“左不过是一些人间恩怨罢了,哪里能管得了许多,我只需遵从主人法旨,将他们打散了便是。” 也不取出劈天钺,生怕这几名妖修抵挡不住,枉自替自己惹了杀孽,只将打魔鞭取在手中,瞧准一名仙修级妖修,上前就是一鞭。 别说那妖修猝不及防,就算是早有防备,也万万挡不住此鞭。“啪”的一声,就被原侍一在肩背上打了一下,打得此妖修口中真玄之火喷出三尺,刹时就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铁背苍狼。 也就是原侍一顾念同为妖修一脉,不肯痛下杀气,否则这一鞭打实了,这个铁背苍狼立时就被送了性命。 铁背苍狼被打得惨叫一声,身子滚出了多远,口中叫道:“可恶,却是与这女子一伙的。” 其他几名妖修不知好歹,就向原侍一逼来,原侍一立在那里不动,但凡对手法宝祭来,抬手就是一鞭。若是隔得远了,就用水火双珠来攻。片刻间,就将一众妖修打得落花流水。 原来原侍一向来羡慕原承天在仙会上神御万法,不动如山的英姿,今日对手甚弱,就想来学上一学。 不想瞧原承天施为时,那是随意从容,无比轻松,今日自己依样学样,才知道神御万法着实困难之极,对手再弱,手中法宝神通也是千变万化,自己想不动如山,更是千难万难。这是玄承上差得太远,哪里能够比得了的。 最终还是忍不住移动步法,闪避了对手几件法宝,原侍一心中不免就是一叹。 不过几名妖修,自然还是免不了逃之夭夭,原侍一假装大声喝斥,逼妖修逃得不见了踪影,这才转过身来向来处遁去。 黑衣女子忙在身后叫道:“金原云宫三娘,感谢道友援手之谊,道友若有暇前往金原,还请到云宫一唔,定有大礼相谢。” 原侍一摆了摆手,道:“罢了。” 他行事谨慎,就算救了这黑衣女子,也不敢在她面前露了青龙塔的方位,因此他也不径向青龙塔所祭的山谷行去,而是折了个大弯,多行了几步,绕到山谷之中。 那黑衣女子见原侍一说走就走,又不肯多言,只好在心中记下了原侍一的相貌声音,以便日后有缘再会。叹息了一声,也寻了个方向去了。 不想刚刚回到山谷,远远探见一名修士电闪而来,正是刚才在边界处划石的修士。 原侍一知道这修士有些蹊跷,最好还是别去搭理,可如今自己既然瞧见了他,此修必然也瞧见了自己,又不便回到塔中,正作没理会处,那修士已到身前。 那修士穿着件灰布法袍,极道大成修为,从极远处可就盯上了原侍一,此刻笑道:“猿兄好身手,却不知为何不助同类,反倒助一名仙修之士,又不向那黑衣女子动手,看来也不是想吃独食的。在下百般思来,实不知猿兄是怎样的来历。” 原侍一道:“那世间之事,岂能件件为你所知,道友还是只管行路才是。” 灰衣修士笑道:“实不相瞒,我用石课算得明白,今日但有所遇,件件都是机缘,猿兄,我向你打听一人。”就将金偶的相貌形容了一番。 原侍一点了点头道:“此人倒也见过,我见他匆匆的往东面遁去了,行的那就一个快。” 不想灰衣修士却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那石课上说的清清楚楚,今日机缘在北而不在东,从此处再往东行,那是清流的地盘,若遇到这帮管闲事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将一双利目在这山谷中四处搜寻起来。原侍一知道以此修的修为,怎样也窥不到青龙塔的所在,便道:“道友只管在这里寻你的机缘,在下不便奉陪了。” 他有意要撇清与金偶的关系,以免被这灰衣修士瞧出端祥,便离了山谷,径往东行,那灰衣修士望着原侍一的后背,只在那里冷笑。也就是刚才瞧见了原侍一的手段神通,否则这修士说不定就要向原侍一动手逼问了。 原侍一刚行了数百里,迎面来了两名修士,皆是一身黑衣,与刚才那名黑衣女子显然是一路的了。见到原侍一形容古怪,又是独自行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原侍一心中道:“没了主人提携,我在这仙修地域行走,难免会遭人怀疑,还是那深山幽谷,才是我的天地。” 二修一猿各怀心事,擦肩而行,原侍一灵识强大,听到一名修士道:“三公主刚才传讯,说是受一群妖修围攻,后被一名灵猿救了,莫非就是此猿?” 另一名修士道:“还是先见了三公主要紧。说来三公主此次闯得祸事不小,怎的就将元氏的女子劫来了。难不成她对那林氏贼子还是念念不忘?” 前一名修士就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公主伤了那元氏女子。元氏岂是我云宫惹得起的?不过此事甚是古怪,不见元氏弟子来追,反倒是惹出来一群妖修,在那里夹缠不清。” 原侍一听到这里,心中甚奇,忖道:“怎的又扯上了元氏?既然是与仙族有关,还是要知会主人才是。” 他既是原承天的侍将,传达讯息极是方便,就将刚才所见的事体,一件不漏,尽数传给原承天。 片刻之后,原承天传讯道:“此事果然古怪,那名元氏女子,极可能就是元宝儿了,侍一,你既然不方便回来,不如就将此事打探明白。” 就将云三公主,林鹤真,元宝儿之事,向原侍一细细分说了。原侍一虽对红尘情事一知半解,也知道云三公主劫了元宝儿,定然是对林鹤真余情未了了。人间痴儿女的种种行径,原是毫无道理可讲。 但正如那云宫修士所言,此事若是只牵扯到三公主,林鹤真以及元宝儿的情事,那也就罢了,怎的却惹出一众妖修来?此事蹊跷之处,让人怎样也想不明白。 第1324章移来北地皆天意 原侍一忖道:“我若是这副嘴脸,径直跟了去,对方见我并非人族,定然心生警惕,处处防我。” 三十六天罡术中,原有胎化易形之术,此术亦是博大精深,若是修得大成,可有无穷变化。原侍一此刻修为不足,只好手中掐了法诀,向面上一拍,就将这猿猴的嘴脸变成一名中年男子的相貌。 好在他身躯长大,腰杆挺拔,却无一丝灵猿形迹,不必变化了。取出生死镜来,借那镜子瞧了瞧,果然像模像样。嘻嘻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向那两名黑衣修士追去。 行不多时,就见一道红光在空中闪了闪,就映红了大半个天空,随即有一道青光祭起,就与那道红光在空中争执不下,紧接着又是白光冲天,这一青一白两道光芒,终于将红光压制住了。 除了这三道光芒之外,另有数种毫光,亦在那里闪动不休,只是远不及这三道光芒强大罢了。 原侍一道:“怎的又斗起法来?”急急向前跨了一步,这一步已跨过三座山峰,就见前方峰峦叠翠之处,深谷大壑之间,有十余名修士在那里斗法。 刚长那名黑衣女子云三公主,正被两名黑衣男子护在身后,用两口法剑,抵住了对方十余件法宝。 对方虽是人数众人,可这两口法剑甚是厉害,一口就发青光,一口就发白光,压得对方法宝光芒黯淡,唯有一颗赤珠尚可勉强支撑罢了。 原侍一细探这十家名修士的灵息,就知道又是妖修变化得了,那妖修的气息虽是各不相同,却和仙修之士迥异,稍有历练者就能分得明白。 一名黑衣修士喝道:“你等妖修好不大胆,竟敢来我北原生事,还不速速退去,否则定教你等有去无回。” 妖修中一名红衣汉子吼声如雷,叫道:“道友,我等不为别事,只因那玄武之母星光黯淡,生死不明。我等查得实了,此事分明着落在那名女子手中。若不将玄武之母交出来,昊天灵兽,怎肯与你干休?” 黑衣修士奇道:“什么玄武之母,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红衣汉子既是灵兽化身,哪里有什么好脾气,大叫道:“你这些仙修之士好不晓事,若误了玄武现世,别说昊天一众灵兽绝不肯饶,那白虎与玄武交情最好,又怎肯放过你们?别的不说,云宫三千弟子,定是死的一个不剩。” 另一名黑衣修士大怒道:“胡说八道。”手中法诀一抹,空中那口青虹剑忽的落将下来,向那红衣大汉斩去。 红衣大汉猝不及防,手臂上就中了一剑。此妖修大叫一声,居然不退而进,将身子一晃,原来是一只三丈长的赤豹。虽是伤了前肢,三足在空中一踏,向黑衣修士扑去,仍是猛不可当。 两名黑衣修士齐齐施法,动用法剑来斩,赤豹东逃西窜,避过了法剑,寻隙向一名黑衣修士的身侧一扑,利爪到处,扯破了这名黑衣修士的法袍。 这时其他妖修纷纷变成原形,无非都是些虎狼牛马,个个大吼着向三修扑去。 若论这些妖修的施法手段,自然不是仙修之士的对手,如今现了本身,就可施展出十成的手段来。这世间妖修,自然是以爪牙之利为毕生修行目的。 两名黑衣修士连同云三公主急急祭剑诛敌,虽是瞬间就伤了几名妖修,可对手气势如虹,个个悍不畏死,心中稍有着慌处,就被对手攻进破绽处,片刻间,两名黑衣修士身上皆已带伤,云三公主被二修护在中间,倒是毫毛无损。至于一众妖修,则是损失惨重。 原侍一本想出手,此刻却不知帮谁了。 若是云三公子真的劫去了元宝儿,那可就是逆天之举,不但误了玄武出世,更会惹恼了白虎。白虎可是世间杀星,一旦杀心顿起,必定是天地感应,这世间异兽可不个个都变成凶物。 他心中道:“这些妖修不过是想道云三公主道出元宝儿的下落,未必肯伤他,我只好静以待变罢了。真的有不晓事的去伤她,我再动手不迟。” 这时四周风云涌动,那风云之中,又现出几名妖修来,或现原形,或仍是装模作样化成人形,向那三修扑去。却见那妖修源源不断而来,虽不见有大能异兽,可妖修毕竟势众,三修眼瞧着就支持不住了。 这时一名黑衣修士就道:“三公主,那玄武之母莫非就是元宝儿?若真是如此,三公主今日闯的祸事可就大了。” 云三公主咬牙道:“你二人若是怕了,那就不要管我。” 那名黑衣修士顿足道:“三公主,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刻,若只是元宝儿,那不过是风流情事,谁也懒得理会,若真的关系到玄武的出世,便是天下大事,怎可逞性胡为。” 云三公主道:“我虽是……请……了元宝儿来,只是和她说说话罢了,哪知道她是什么玄武之母,我也不曾伤她。”言罢甚是委屈。 两名黑衣修士听她迟了半晌,才说出一个“请”字,且甚是不情不愿,可知名为“请”,实为“劫”。那情敌见面,怎会有好声气?定是见到元宝儿怀了林鹤真的孩子,心中不甘罢了。 但以云三公主的性情,也只是一片痴心,平时虽是任性,倒也心软,又不是那凶狠恶毒的性情,真见了元宝儿大腹便便,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两名黑衣修士一边出剑御敌,一边柔声相劝,一名修士道:“三公主,我知你心中虽是不快,可怎会伤害一个孕妇。想来是心中纠结不下,又是怨,又是恨,又是怜。定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云三公主听到此处,已是泪水长流,这名修士的话,可是句句都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一时含忿,趁着元宝儿出门散心之际,偷偷将元宝儿劫了来,原想责她偷了自己的情郎,行径无耻,哪知分说之后,才知元宝儿亦是被林鹤真所骗。二人便是抱头痛哭。 可是若是将元宝儿就此放了,却离姬府已远,又担心路途上万一有了意外,且心中着实不甘。那元宝儿肚子里,可是林鹤真留存于世的一点骨血。于是就动了糊涂心思,想寻个僻静之地,让元宝儿先诞下孩儿再说,到时就收了这孩儿为子,也算是对林鹤真的一点念想。 说来云三娘子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平时也算是精明能干,偏偏为情所惑,种种算计行径,瞧瞧皆是可笑,但冷眼瞧来,却又是一片痴心,可怜可叹的。 这时身边妖修越聚越多,两名黑衣修士已是摭架不住了,云三公主瞧见这个情形,也知道今日若还是任性胡为,只怕是难以交待了,便道:“诸位妖修道友,你等也不必担心,我虽是请了元宝儿来,也不曾亏待了她,若她真是玄武之母,我又怎会违逆天意。只是我却信你等不过,不知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元宝儿实是玄武之母?” 诸多妖修面面相觑,玄武出世,那是妖修心中的感应,这也是妖修与仙修之士不同之处。妖修与仙修之士相比,灵慧着实不足,但天地就此会略加偏袒,常常加以指示,若说证据,却是半点也无。 这时一名白发猢狲就道:“云三公主,若说证据,我等着实拿不出来,不过那元宝儿本在南方,怎的就阴差阳错到了这北原来?原是玄武在北,自然是要在北地出生了。” 云三公子冷笑道:“这又算是什么证据?若是你等只管歪缠,谁来理会你们?” 白发猢狲见云三公主好不容易松了口,却苦无证据来说服她,急的就是一阵抓耳挠腮,其他妖修更没了主意,皆嚷道:“猢狲,猢狲,快快说出证据来。” 便在这时,空中飞来一秃头柱杖老者,呵呵笑道:“你等枉修千万年,胸中半点玄承也无,实对你等说罢,那玄武若是出世上,必有黑云常伴,且所行之地,必定多雨。只因玄武乃天下水神是也。” 云三公主略一思忖,道:“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厮像了,我自请了元宝儿来,空中的确时有黑云相伴,且每日必雨。” 秃头老者笑道:“那就是了,还请云三公主领着我等,去拜见玄武之母,我等实无他情,不过是要替玄武护法罢了。” 云三公主见此情形,不由得左右为难,若是仍然不肯,对方越来越多,斗起来必定吃亏。可若是真个儿将元宝儿交给一众妖修,心中更是放心不下。 忽听耳中传来声音道:“云三公主,你只管前去寻那元宝儿出来,不管元宝儿是否就是玄武之母,在下竭尽全力,也要保那元宝儿的周全。” 云三公主听到这声音甚熟,忽的想了起来,心中喜极。知道对方传音过来,是不想让他人知晓,那是想在暗中保护,也方便施展手段了。于是扬声道:“既是如此,我就领着你们去见元宝儿。可有句话需说在前面,谁若敢喧哗闹事,就莫怪我恼将起来,不领你们去。” 诸妖修齐声道:“谁敢喧哗惊动了胎气?可不是找死吗?”一时山谷震动,惊飞鸟雀无数。 云三公主将秀目一横,冷哼一声,吓得诸多妖修齐齐掩口,果然是鸦雀无声。 第1325章真童引路玄武生 云三公主就在前方引路,两名黑衣修士则在云三公主两侧守护,二修对身后一众妖修,毕竟放心不下。 诸多妖修倒也乖觉,一声也不敢吭,迤逦跟在云宫三修身后。不时的有妖修跟上队伍,因早得了原先妖修的警告,也是不敢胡乱喧哗。这倒不是忌惮云三公主,实乃玄武的威名所致。 诸多妖修浩浩荡荡,这情景何不诡异。原侍一夹杂在妖修队伍之中,自然无人理会。 诸修一直向北,行进了约有两千余里,身后突现两道遁风,其中一名女子叱道:“云三,元宝儿可是被你劫了去,还不速速交出来。” 诸多妖修听到这女子喝斥,皆是怒目戟张,只恨碍于云三公主的禁令,不敢开口喝斥,否则云三公主赌气不去寻那玄武之母,可不是糟糕之极。 诸多妖修的目光齐齐聚在一处,就算妖修的境界差参不齐,其灵压也是可观,那女子声音便是一窒,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青光闪动了一下,自那女子身后闪出,挡在女子的面前。女子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侍一寻声瞧去,原来那女子就是姬怜舞,身边那位男子,正是姬秋远,二人身前挡着一面青色盾牌,正是原承天替姬秋远加持过的玄武盾了。 原侍一暗道:“这天地安排果然是严丝合缝,再无一丝错漏的,若非姬秋远到此,这玄武盾又怎能送到玄武真君面前,我只等着此事功德圆满罢了。” 云三公主瞧见是姬怜舞,神情大惭,扬声道:“怜舞仙子,今日之事,说来话长,原是天造地设的一般。元宝儿产生事涉天机,你我都是不知不觉中被卷了进来。我这就带你二人去见元宝儿。” 姬怜舞听这话玄机无限,又见云三公主身后妖修无数,阵势浩大之极,也觉得古怪,就对身边的姬秋远道:“秋远,此事好生蹊跷。”她其实禀性坚强,虽历生死大劫,也可咬牙支撑的,可在心上人面前,就免不得生出依赖之意。 姬秋远沉声道:“那云三公主似无恶意,如今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原侍一已向姬怜舞二人传音道:“两位莫要担心,此事我主原承天已经知晓了,就令我暗中维持,若是事有不逮。想来主人定有安排。” 姬怜舞与姬秋远听到原承天也在此处,不由心中大喜。姬怜舞弄丢了元宝儿之后,心中一直惶恐,幸好仙会太虚之争已然结束,这才悄悄约了姬秋远赶了上去,却不敢惊动姬元二氏的弟子。 本来亦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不想原承天却在此处,那“原承天”三字听到耳中,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就算是天大的心事,也可以放得下了。 姬怜舞和姬秋远加快遁速,追上了云三公主,诸修一时无语,只知闷声向前急行。 约行了近四千里的路程,沿途妖修越聚越多,又何止万数,让原侍瞧得一阵心惊肉跳。 当初在中土时遇着的巨蛇巨龟说的明白,天下灵兽之中,亦有对玄武尊敬有加的,亦是心中不服的,因此这万名妖修之中,难保有心怀叵测的,此时不作声张,只是玄武真君尚未确认罢了,一旦确认无误,难保不出乱子。 原侍一先前只恨主人不肯多给自己机会大显身手,如今让他一人面对这件大事,由不得心中惶恐,看来在这万众面前若行大事,光凭血气之勇那是远远不够的。 这时空中乌云翻滚,不知何时已是大雨滂沱,北原一年之中,也不过下个三四场雨吧,而瞧今日这雨势,可算是千年未曾一遇了。 这时前方的云三公主放慢了遁速,诸修向前一瞧,前方数十里开外,乃是一处大湖,真个儿是浩浩荡荡,横无际涯。那湖面上雨势更急,好似重重水帘摭住了视线,四周景物,哪里能瞧得真切。 原侍一稍稍加快遁速赶到湖边,以便若遇急事,方便上前施法。只见湖水有座小岛,好似一叶扁舟位于汪洋大海之中,在那里载沉载浮。 细瞧那座小岛,却是奇异,只因四周虽是水势漫天,小岛四周百丈处却风平浪静,那雨水怎样也落不进小的附近去,因此岛上的连一滴雨水也无。 诸多妖修见此奇景,更是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冲撞了玄武真君,可不是犯了天条? 而在那小岛之上,堆砌着一堆岩石,形成一座天然的洞府。 云三公主对姬怜舞道:“实因元宝儿腹痛难行,我就将她安置在这洞中,四周又设了禁制。我原想出来请人帮忙,哪知却遇到一众妖修生事。”转过头来,就白了诸多妖修一眼。 诸多妖修纷纷转身低头,不敢去瞧云三公主的目光,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瞧来颇为有趣。 姬怜舞道:“难怪这小岛雨水不进,你也算想得周全。” 也不让云三公主撤了禁制,手中掐了法诀,将身就闯。身后妖修不知姬怜舞是什么来路,见姬怜舞要闯进小岛,忍不住大声呼喝起来。 云三公主叱道:“这位是元宝儿的好友,你等胡乱叫嚷什么。”一句话就把诸多妖修镇住了。 这时姬怜舞已破了岛外禁制,径直入了岛上的洞府,云三公主忙也纵身入洞。两名黑衣修士与姬秋远皆不便上前,只好立在小岛数十丈处守护,诸多妖修则个个伸长的脖颈,在那里观瞧。 不想这一等就是三日,姬云二人在洞府之中再也不曾出现,唯有呻吟之声不断的从洞中传来,令诸修揪心不已。而那湖上的大雨,则是足足下了三日。比起三日前,湖水足足涨了一丈。 只是不管外面水势如何浩大,也淹不进这小岛中去。就见那小岛已在湖面之下,形成前所未有之景像,不知是禁制所政,还是玄武真君出世之兆。 这一日子时,那雨势越发的大了,直让人觉得天空都要漏了一般。忽听得洞内传来撕心裂肺的一阵惨呼,叫得人揪心抓肝一般,饶是诸多妖修平日里杀人如麻,胆大包天,听到这声惨呼,也是心中难耐。 原侍一细瞧这天空征兆,心中暗暗称奇,那玄武真君若是真个儿出世,难不成就只有这大雨如注一个兆头不成? 需知玄武真君乃是四神之一,自仙庭之战以来,就泯然于世,如今应劫而生,那是何等的大事,天上诸多神执,哪有不来庆贺之理? 但诸多妖修言之凿凿,纷纷说元宝儿便是玄武之母,想来也不应该是毫无道理。 就在这时,洞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此哭声一出,刹那就是风停雨注,就像是施展了驱云止雨的无上法诀一般,可细探岛上气息,却无法诀的迹像。 这样看来,那婴儿倒极可能是玄武的,否则也不该这般神奇才是。 这时再瞧一众妖修,也不见有如何欣喜若狂之像,亦不见有妖修面露杀心。若那婴儿真是玄武,妖修心中必有所感,又怎能无动于衷? 这时岛上人影一闪,是那云三公主闪出洞府,对诸修道:“元宝儿诞了一名男婴,生得玉雪可爱,只是哪里又是什么玄武?诸位莫非是弄错了。” 那秃头老者道:“是否玄武,我等也难测度,若能请云三公主抱出那婴儿出来瞧上一瞧,或知端底。” 这时岛上人影再闪,则是姬怜舞怀中抱着一名婴儿出了洞府,诸修向那姬怜舞怀中的婴儿瞧去,不过是寻常一名婴儿罢了,虽是生得可爱,实无惊人之处。 唯一奇的是,这婴儿自出世时哭过一声之后,就不再出声,此刻在姬怜舞怀中酣睡,更是睡得甜美,倒是有几分浑然忘我大德大修之状。 诸修正在惊疑,忽见那婴儿小口一张,就吐出一道白气来,此气飘飘荡荡,向空小岛上空飘去,在那白气之中,赫然有一粒红珠。虽只有米粒大小,却是艳丽异常。 此珠一现,婴儿忽的张开双目,“哇”的哭将出来,这一哭不要紧,那红珠便大放光芒,照得整座大湖皆成赤水,瞧来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姬秋远忽觉手中的玄武甲猛然一动,就要挣脱出去,姬秋远急急动用法诀,想将此盾留住,可那玄武盾一挣之力极其惊人,何止千岳。刹时就离了姬秋远,向那红珠飞去。 姬秋远早知自己与这面玄武甲机缘已尽,只是得了原承天的加持,才勉强拖延了数日罢了,今日此盾逢着旧主,那与自己自然是恩断情绝。 事已至此,姬秋远也只好苦笑一声罢了。 那玄武甲飞上高空之后,就在空中托住了红珠,红珠光芒更盛,姬秋远饶是太虚之境,也被照得睁不开眼睛,灵识更被一股奇异大力扫住,哪里能探出三尺之远去。 这时自四面八方,急急涌来无数黑云,每片黑云之中,似乎都有青光闪动不休。就有轰隆之声自红光中心处传来,姬秋远勉强能瞧得出来,原来那黑云中的青云,是为一片片青甲,看来是散落在诸界各处的玄武甲今日要被聚到一处了。 秃头老者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婴儿不过是玄武引路真童,真正的玄武真君,却是要从那天地之气中诞生。却不知那真君的元魂何时才能出现。” 第1326章真君归位路迟迟 大湖上黑云渐浓,青光更盛,不过自四面八方汇来的青光则是愈发稀落了,黑云之中玄武真甲已渐渐成形,而真甲之中,除了红珠之外,仍是空空如也。 玄武真甲虚位以待,却不知真君元魂何以莅临。 湖边诸修皆是屏住了呼吸,等候奇变产生,这是玄武真君第一次在世间现身,因此具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无人可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忽有一道道黑气自地下涌出,向空中的玄武真甲涌去,这黑气生发的地域,何止万里之广,而诸修被这黑气拥在其中,皆觉得畅美不可言。 就在地面上黑气升发之时,自空中亦垂落道道白气。刹那间天地黑白二气交汇于一处,其交汇之地,恰在玄武真甲之处。 妖修中的猢狲也算是见多识广,远见博识了,此猢狲摇头晃脑的道:“玄武不仅是天下水神,亦是生殖司命之神,如今天地阴阳之气交于玄武真甲,遂生玄武真君。果然是天父地母,无上尊荣。” 秃头老者道:“你也只说对了一半罢了,那天地阴阳之气,不过生出了玄武真身罢了,其实那玄武真君的元魂,早就存于世间,只是要历劫无数,方能得归尊位。如今玄武真甲真身已备,就要看元魂何位归位,依老朽瞧来,这中间似乎有些麻烦。” 诸多妖修忙忙道:“秃头老鸟,玄武真君又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原来这秃头老者的原身是只秃鹫,虽也算是年纪高大,玄承深厚,只是因灵慧不足,机缘不够,因此就算修行了数十万年,境界也不算高。诸多妖修言语之间,对其也就不算怎么尊重了。 秃头老者倒是好脾气,也不着恼,道:“那玄武真君的元魂,也不知身在何处,若是在昊天也就罢了,弹指间就可飞来了,若是身在其他界域,就得由天地派来重重护卫加持,这才能安然归位的。不仅如此,这其中还有一桩极大的难处。” 一名胖大妖修嚷嚷着道:“秃头老鸟,你只管痛痛快快的说将出来,若是再推三阻四,惹得老子不快,信不信老子敲破你的秃头?” 秃头老者叫道:“你这头蠢熊,整天只知满口胡柴,不知尊老敬贤之道,只恨那妙韵十音缺了两韵,天地少了教化,才生出你这样的蠢东西。” 胖大妖修见秃头老者真个儿发怒,反倒软了下来,这秃头老鸟虽是境界不高,可徒子徒孙不少,在中土浮罗天河中也算是有面子的,忙陪笑道:“老子只是性急罢了,老头儿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将“秃头老鸟”四字,改成“老头儿”,着实算是他能想出的最合适的敬语了。 这时身边妖修又在催促不迭,让秃头老者莫与蠢熊计较,秃头老者这才道:“诸位有所不知,那玄武真君当初在仙庭之乱时,不知诛杀了多少大能异兽灵禽,那些个大能灵兽灵禽早就转世重生,个个皆有成就了,如今见这玄武出世,有怨的就要报怨,就仇的就来报仇,你只当玄武元魂这一路赶来,会很轻松不成。” 此话说的诸多妖修心中揪然,忙道:“难不成玄武真君今日未必就能重生归位?” 秃头老者道:“那天机的玄机,谁能测度。大伙儿只管静心观瞧就是,今日之会,那是万载难逢,绝不可错过了。” 这时那天地的黑白二气,仍在那里涌动不休,而刚才空空如也的玄武真甲,此刻已是金光四射,果然甲中已有玄武真身出现,但因金光耀目,却瞧不出那玄武真身是个怎样的情景。 随着玄武真身初成,黑白二气也渐渐势衰,就在这时,空中忽的传来的铃铃一声脆响,此声好似黄莺出谷,端的是悦耳之极。 原来自空中北斗七星方位,飞来一只黄雀,生的玲珑小巧,可爱之极,口中娇音宛转,叫得人心怀大畅,有识者知道这是仙庭九啭仙雀,最擅引魂开路,秃头老者瞧见此雀,大喜道:“真君元魂将至,大伙儿可得仔细些个,莫要高声,莫要妄动。” 诸多妖修皆不敢答,急急闭口凝目来瞧,有那嫌自个儿呼吸声重的,忙用袍袖掩住嘴脸,便是秃头老者身边的蠢熊,也用双手掩住口鼻,不想掩得过实了,将个胖脸涨得通红。 原侍一瞧在眼中,心中暗道:“这些个妖修,对玄武倒也尊重。” 那九啭仙雀飞到玄武真甲上,张口再次娇啼,果然像是引路一般。就见极高空金光大盛,现出宫殿一座,那殿额上清清楚楚写着“玄武大殿”四字,大殿前立着十二名金甲神将,手执长柄金瓜锤,忽的齐声念起法诀来,却是遥不可闻。 法诀瞬时念毕,十二名金甲护殿神将同时举起金锤,向下猛然一敲,那殿脚云气翻涌,绽开裂缝一道,想来是击开了界力,让那真君的元魂回归昊天了。 诸妖修这才佩服秃头老者的见识,真君的元魂果然不在昊天,难怪迟迟难以归位了。好在真君现身,自有天地庇佑,纵有重重劫数,最终总会有惊无险。 那裂缝处云气涌动不休,界力撕扯不绝,却迟迟不见元魂现身。这时空中仙乐齐鸣,飞来三名修士,皆是峨冠博带,气质清奇。一修便道:“真君劫难未消,元魂归位受阻,我等且助真君一臂之力。” 其他二修微微点头,将手一拍,那界力云气果然渐渐止住了,就见一道黑光猛的自裂缝之中挣扎而出,急急就向大殿上一扑。 一名修士笑道:“真君莫要性急,此刻尚不得归殿。”将手一推,把那道黑光推将出去。 黑光无可奈何,只得转过身来,向玄武真甲飞来。就在这时,那大殿东侧,有五彩祥云涌出,青龙探出首来,就朝那黑气将点一头。 与此同时,大殿南侧霞光万道,有朱雀现身,亦是对黑气点了点头。 青龙朱雀同时现身,欢迎玄武归位,乃是同事之谊,生死的交情。就算不发一语,双方心中己知。 黑光瞧见青龙朱雀,更加恋恋不舍,但经不得三位修士催促,也就只好一步三回头,朝那玄武真甲飞来。 这边刚刚离了大殿,忽见殿角一处探出一只红爪来,就朝那黑光一探。 朱雀见到这红爪,口中清鸣一声,将左翅打来,这红爪迫不得已,只好收回爪去。原侍一与诸多妖修见此红爪,心中明白,那是火凤与玄武有仇,虽知玄武归位乃天地之意,犹是心有不甘,这才探爪骚扰。 黑光却不理会,仍是慢慢遁来,哪知行不到片刻,一道黑云中裹着一物,亦向那黑光扑去,黑云之中隐现龙形,莫不是那仙庭莲池中被羁锁着的黑龙? 青龙见状,怒吼一声,亦将龙爪伸来,这天地虽大,却尽在青龙的掌握之中,哪怕是隔着千里万里,几座界域,龙爪说到就到,怎有片刻迟疑。 就听“轰隆”一声,青龙此爪就将黑云中的黑龙拍了一下,这黑龙受痛不过,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之声。那龙吟声冲荡云气,将玄武向侧后一推。 原侍一暗道:“不好,这黑龙将一腔怒气化作龙吟,就好比下了一道法旨,遂使其部属对玄武生出怨恨之心,双方怨仇只怕结得更深了。” 玄武黑光果然在空中顿了顿,黑光之中似有一对清冷的目光,在那黑龙身上转了转。 殿前的三名修士又在催促,玄武黑光这才继续前行,自大殿到玄武真甲也不知有多少路,那黑光虽受天地庇护,可一路行来,也甚是艰难。 这时前方云路上,现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在那里冲着玄武黑光闪了闪,便消失不见了。 原侍一却瞧得分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只恨此处不可喧哗,否则定会大呼出声了。 原来那两道身影,是为混沌虚境中的老雕古猿,这二位尊者,也特地赶来,迎迓玄武真君归位了。 说来老雕古猿,亦是仙庭之战的叛逆者,与玄武乃是对头。不过因着原承天的机缘,已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此次现身,就将双方恩怨一笔勾销。那黑龙加在玄武身上的怨念,也因两位古物现身,而冲散不少。 这时玄武真甲上的九啭仙雀叫声甚急,看来是吉时已至,若是那玄武真君迟迟不来归位,可就误了天时了。 但那玄武真君的元魂也不知何故,竟是迟迟不投玄武真甲,急得九啭仙雀鸣声更急。 原侍一忖道:“莫非是在等那白虎现身不成?可主人的金盘玉珠上说的明白,白虎是在西土出现,离此地可不知差了多远,又怎好赶来?” 忽的又明白过来,玄武所担心的,应该不是白虎是否现身,还是要与那白虎同时归位罢了。这是双方千万年前同时沉沦诸界时的约定,又怎能违了昔日的诺言。 瞧瞧天时,已将近午时,这便是说,玄武真君这一路走来,竟是花了半日? 便在这时,原侍一灵识一动,身边已多了一人,正是原承天。而就在原承天现身的一刹那间,玄武黑光中那双清冷的目光,就在原承天身上一转。其中五味杂陈,难以尽述。 第1327章故人重逢知不知 原承天抬头瞧去,也觉惊讶,玄武元魂中的这两点清光,瞧来极是熟悉,可是却怎样也想不出起来。 按理说修士的目光独一无二,只需见到一次,终身也难忘怀,实比灵息声音还要令人印像深刻。如此看来,原承天与玄武此世不该有缘才是。 然而玄武的这对目光,如怨如诉,既欢且喜,分明是与自己有莫大的机缘了。原承天苦思半晌,仍是无可索解,只能解释与玄武识出自己身份,却因口不能言,故而欲述难休了。 他这三日苦于体内真玄不稳,只好在塔中静修,到了今日,一时心血来潮,忽然顿悟是玄武归位之期,又恰逢午时,可以动用真玄,这才与金偶互用传字诀,刹时赶到此处。 那玄武元魂向原承天一瞥之后,经不住九啭仙雀催促声急,这才向玄武真甲中一跃,就在魂体合一的刹那间,天地间雷声大动,大湖中水势滔天。 就见那道道天雷,自极高空中垂落下来,却不偏不倚,尽数落在玄武身上,玄武一动不动,承受这天地雷劫之苦。 而是听这天雷滚滚之声,好似在叱责玄武失位多年,致使五界不稳,人心思邪。只见每道天雷击在玄武背上,皆激起法诀无数,那玄武的背甲上本来平滑如水,此刻在天雷击打之下,隐隐现出无数金色符文来。 原承天知道这天雷击体,虽算是一劫,其实亦是天地的苦口婆心,那天雷之中,蕴藏无限威能,却借着符文之力,点点滴滴汇进玄武体内,玄武遭此雷劫之后,虽不能说就此恢复原有修为,却定然具备了极大神通。 此时空上天雷犹是不绝,且越来越急,就像那父母心痛孩儿不听教悔,惹下祸事来,自然是口中越骂越凶,手中越打越急。可一片良苦用心,也尽在这一叱一责之中了。 原承天心道:“玄武失位,固然是因为仙庭之战中死于非命,但以玄武之能,若能早点归位,那五界也不至于危如累卵。可见当今局面,玄武实有莫大的责任。不过玄武此番历世经劫,也自有他的用意在,倒也不必苛责了。” 不想他心中刚刚忖罢,那天雷击落之势就顿然止歇了,原承天先是一愕,又忽的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世尊主魂的身份,已得到天地认可,故而就算自己不开口,那一点心思,也被天地所窥,并且遵行不悖了。 这样一来,玄武固然少受了许多雷劫,可先前散失的修为也就无法尽数恢复了。原承天暗叫糟糕,想不到自己的一点仁慈之念,却害得玄武无法尽数恢复修为,若是因此误了大事,岂不是要痛悔一生。 这样一个教训,也让原承天心中凛然生危,噤若寒蝉起来,若是自己的心思,从此之后就被天地遵行无误,则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不是要备加小心,以往的逍遥自在,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天雷顿止之后,玄武背甲上的符文大发金光,那金光到处,风停雨住,天地浊气,就此被扫荡一空,这时空中再次传来仙乐之声,似在庆贺玄武终于归位无碍。就见一众妖修,就在湖边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贺真君归位,从此天清地固,五界安宁。” 就连原侍一也是身不由已,千玄衫少女跪倒。 原承天想起刚才玄武凝视自己的那道目光,心中犹自念念,不由得就在万妖跪拜声中,向那玄武再次瞧去,只见空中金光之中,已不见了玄武真甲,而是隐现一名玄衫少女,其面目在金光耀目之下,实不可辩。 这少女双目紧闭,在金光之中盘膝而坐,双手承放膝上,那粒红珠就在少女胸前,随着少女的一呼一吸,在那里沉浮不休。 原承天虽瞧不清少女的相貌,却觉得那少女的身形好不熟悉,正想细细去瞧,忽听四周吼声如雷,原来一众妖修见唯有原承天挺立不跪,皆在那里大喝,指斥原承天无理。 原承天心中忖道:“在世人面前,我只是一介散修,可跪父母,跪前辈,亦可因种种事端,跪谢诸人。但在玄武面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行跪拜之礼,否则此膝一曲,就要让玄武永堕凡尘了。” 奈何妖修无误,又怎能辩解明白。 便在这时,那玄衫少女张口将红珠收在口中,此次重归神位,终于功德圆满。就见玄衫少女忽向原承天双膝跪地,伏下身来,恭恭敬敬便是九拜。 玄武这一举动,吓得诸多妖修魂不附体,那玄武真君是怎样的身份,怎的就向一名散修之士跪拜起来。 就在玄衫少女跪拜之时,其身前金光已消去大半,原承天终于瞧清了她的相貌,由不得就是一声叹息,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先前的种种疑惑,也总算有所明悟了。 原来他瞧见玄武的目光之所以毫无熟识之感,是因当初与玄武化身于凡界相遇时,那玄武双目已然无法视物。 玄衫少女忽开金口,便发清音,道:“白虎已在西土现身,玄武实与白虎有约,不便在此侍奉,他日天清地正,自来相会。” 玄衫少女最初开口说话时,声音犹在轻颤不已,说到最后,却是语正腔圆,人间种种情愫,已在心中荡然无存,唯有无上敬重罢了。 原承天道:“你去吧。”这三字说出,心中也轻松了许多,当年的一点宿缘就此了结,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玄衫少女微微将头一点,身子化成一道金光,就向着西土方向去了,原承天忖道:“眼瞧着午时将过,我的法力又要无法凝聚了,既是如此,我也要远离此处才是。姬怜舞等人虽在此处,却不便相会。” 令原侍一复归青龙塔,凌虚步法踏将出去,早就去了千里。一众妖修则在那里吵吵嚷嚷,猜测原承天的身份来历不休。 原承天也不回先前静修过的山谷,趁着体内真玄尚可动用,随意选了一处所在,将青龙塔祭将出来,将身一纵,已来到塔中。 不想刚刚在塔中坐定,就觉得四肢身躯泛起道道金光来,原承天心中稍稍一动,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玄武既然归位,那风月之体的第五重终于可以冲击一番了。” 那风月之体越修越难,修到第五重时,若无绝大机缘,或是极其强大的境界,那是怎样也修不成的。寻常修士若想修到第五重,那非得是大罗金仙境界不可,如今原承天连极道尚未突破,怎能冲突第五重风月之体。 好在他与玄武极具渊源,当初也是拜玄武之助,才得了云摭月液,就此修成这天下一等一的肉身功法,此刻想来,怎是无缘故的?那天地玄机之妙,竟是一至如斯了。 如今玄武归位,自己又早早修成玄武法像在身,因此这第五重风月之体修来,就与他人绝不相同,那玄武的功力恢复一分,风月之体就强了一分,至于何时能真正修成五重风月之体,却要看玄武的造化了。 因此虽见四肢身躯金光四射,也不去理会。只因此番风月之体的修行,只好玄武有关,自己却是无法御控了。 片刻之后,金光顿消,原来午时已过,原承天体内法力全失,已成凡躯,当然也无风月之体的加持了。原承天这几日已经见得惯了,自是心境无波,慢慢睁开眼睛来。 那玄焰一直伴在身侧,屡次欲言又止,是怕误了原承天的清修,此刻见到原承天终于睁开眼睛,终于忍不住了,急急叫道:“主人,那个玄武可不就是……” 原承天面色一沉,道:“玄武就是玄武,还能是谁?” 玄焰被原承天没来由的一叱,吓得语无伦次起来,道:“那个,那个,她的相貌……是极,是极,果然是我错认了。” 原来原承天将双目一瞪,就将玄焰腹中的话逼了回去,怎敢再胡说八道。 原承天见玄焰委屈的神情,心中暗暗发笑,忖道:“玄焰,非是我要叱你,今时不同往日了,那玄武真君既然归位,怎能重提旧事?以你的身份,却是冲撞她不得的。” 就在与玄焰说话之时,那只幽明雀小雪忽的鸣叫起来,原承天心中喜极,不由抚掌笑道:“定是猎风白斗已然飞升昊天了,若能重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他此刻体内法力难施,就唤金偶去听听小雪和小夜说了些什么,金偶听了半晌,亦笑道:“果然是猎风白斗玉灵银偶飞升昊天,只可惜诸侍皆在西土,离此着实遥远。” 原承天沉吟道:“诸侍此次飞升西土,经历凶险实多,我此刻不便前去,只好唤你走一遭,去引他等过来。” 金偶道:“我携了青龙塔,亦是可以带主人前往的。” 原承天笑道:“此中玄机,你难道还不明白?那白斗自天外而至凡界,再来昊天,都不肯发一言,却因何故?只因他此后成就,全在这一遭了,他若开口,必是惊天动地。若他有此机缘,就让他来见我,若是无此机缘,我与白斗也是缘尽了。” 金偶虽是原承天分魂,可毕竟神识不足,那灵慧上也就略略逊色一些,经原承天提点之后,才恍然大悟道:“既是如此,我便去走一遭,就看白斗此番如何成就大功。” 化成一道金光,就升塔外去了。 第1328章心愿终偿意如麻 玄武于北原出世之际,西土某处空中忽的亮起一道青光,那青光裹着一团物事,就向那地面坠去,就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青光将地面砸出一个十丈深的大坑来。 好在此处极是荒凉,那青光挟物坠地的声音虽大,也只是惊动这荒地里的野兽罢了。 只过了片刻,自那深坑之中跃出一名女子来,生得虽是俏丽,眉间自有一股凛然杀气,令人不敢仰视。 那女子跃出坑来,手中已多了一柄赤刀在手,环视一周后,面上又是欢喜又是忧虑,喃喃的道:“想来此处就是昊天界了,却不知银偶白斗,以及素长老,公子我,等人又在何处。” 原来这女子就是猎风,此次与素长老,古长老,公子我,关启乾,步遥行等共同飞升昊天。那飞升之时,自是困难重重,虽有银偶,素天问等极力维持,仍是折了两名仙修之士。而诸修破界之后,又被那界力分散四处,猎风身侧,竟无一人。 猎风一探四周气息,那灵气果然充沛之极,与凡间大不相同,这才肯定是到了昊天界了。猎风喜极而泣,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想道:“总算可以与主人相聚了。” 第二个念头就想到:“却不知素长老等人是否也平安到达,总要寻着他们才好。白斗银偶也不知去了何处。” 原来此次飞升,猎风境界尚是不足,素长老为不负原承天所托,便将飞升之期一改再改,以便猎风冲玄成功之后同日飞升。需知飞升路途漫漫,凶险之极,若留下猎风一人飞升,飞升机会着实渺茫。 好在猎风极是争气,又得银偶之助,竟在半月之内冲玄成功,终达仙修之境。而在飞升之时,又因是仙鬼双修之躯,所遇凶险最多,所幸早就修成移花神宫,数次骗过天地之惩,这才成功到达昊天界。 猎风定了定神,检点身上物事,也只有太一神火刀与流时刀罢了,其他物事,皆在银偶身上。在那飞升之时,也唯有银偶才有能力携带许多物事。 值得欢喜的是,原承天留在凡界的物事,一件不剩,尽被银偶携上昊天来,想来主人获悉,必定是极为欢喜了。 想到“主人”二字,猎风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风来,她在飞升之前已前行程通过幽明雀告知,原承天既得消息,必有安排。主侍相见之期不远矣。 可复又想到,原承天当初说的明白,自己与原承天的侍将之约,一旦她到了仙修境界,就会自然解除,从此之后,二人实无瓜葛了。 想到此处,猎风心中就是一紧,急忙用内视之术细探,果然发现灵识之中,已无原承天的丝毫痕迹,心中不由得怅然若失。 她虽知就算解了侍将之约,原承天待已仍会一如往常,可没了这心神联系,就好似那风筝断了丝绳,小舟舍了风帆一般,让人好不自在。更觉得与原承天之间,似乎就此生分了一些,这种感觉端得让人好不郁闷。 便又想起自己初见原承天的种种情形来,那时原承天不过是一介灵修,瞧来不过是名少年罢了,却是少年老成,行事稳健。想起先前的种种趣事,不由便是一笑。 猎风先前困于原承天的强硬手段,自肯甘心追随,却不想一路走来,对原承天由畏而敬,由敬而生出许多情愫,恍恍然就是数十年,思来犹如一梦。 便在这时,一个沉寂了许久的念头自心中泛起,原来她当初要飞升昊天,却不是为了与原承天重逢,竟然是为了另一个人。想到此处,猎风不由得轻轻一叹。 自己便为了这念头,不惜甘为鬼修,却在地底一误千年,此刻想来,不知是该哭该笑。就觉得当初的念头无比荒唐,可自己未遇原承天之前,却将其视为当然。如今这念头沉寂心底,若非身到昊天,触景生情,只怕再也想不起来了吧。 正在那里低首沉想,忽笑忽悲,就听到耳边一人叫道:“好造化,果然让我寻到一个。”一张大网就向猎风当头罩下。 猎风冷笑一声,独创步法刹时展开,那大网虽是扑击极快,却怎能快得了天下独步的猎风步法,刹那间猎风便到了那人的身前。那张大网,则在猎风的身后了。 原来猎风生性警惕,何况又是到了这陌生的地域,心中又记挂着同行修士,那灵识片刻也不敢放松的。因此张网修士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他。 如此将身一扑,就到了那人身前,手起刀落,不等那修士法像出来护主,就将那修士立毙于刀下。 猎风等到赤刀劈到此修的肉身时,心中才叫道:“不好,怎就杀了他,向他问问路也是好的。” 奈何心思怎有刀快,猎风只得苦笑一声。低头来瞧,是名灰衣修士,却因肉身被劈为两半,元魂遁出残躯,又哪里能分辩出是怎样的修为,怎样的来历。 瞧那张大网银光闪闪,倒也算是一件佳宝,便将此网取在手中。只是她向来不用物藏,平时双刀也藏在袖中罢了,如今虽得了一张大网,却不知该如何存放,念一声口诀将银网变成三寸大小,也只好放在掌中罢了。 又瞧了瞧地面上的灰衣修士,心中道:“主人先前交待的明白,西土的百族修士最喜捉拿凡界飞升之士,迫其入伙,此修就算不是百族修士,也必定与百族脱不了干系。” 又想到:“若是百族拿人,绝不可能只来这一个,这附近定有其同伴了。” 只是猎风虽是想到此节,可她向来胆大,便知强敌在侧心中也不去深想,最多想到:“若再来一个,便杀一双。是了,此次还需手下留情,问明路径要紧,逢着那玄武出世,主人原是在北原的。” 她驾起遁风,便向西行,白虎玄武同时出世一事,原承天也曾通过幽明雀有过交待,且叮嘱过此事与白斗有莫大关系,而既是白虎出世,那往西行总不会错的。 只行了约几百里,迎面飞来两名修士,远远的就在那里用灵识探查猎风,猎风也不理会,只当瞧不见。她刚才出刀太快,结果白白杀了一人,此次总要问个明白再动手不迟。 两名修士一个穿红,一个穿青,瞧了猎风半晌后,面上浮起笑容来,那穿青的修士笑道:“前面那位仙子,可是自凡界而来。” 猎风奇道:“你怎知道,莫非我面上写着字?” 穿青修士哈哈大笑道:“那凡界修士,打扮与我等不同。” 猎风平时哪会注意他人的衣着,这时拿目光向那二人一扫,结果发现二修的打扮与凡界修士并无不同,便沉下脸来道:“两位道友莫非是戏耍在下吗?” 穿青修士道:“在下等是百族弟子,不忘凡界根本,穿着与昊天修士不同,此事也难与你分说。仙子,既是凡界之修,何不随我同往百族,也好谋个前程。” 猎风摇了摇头道:“百族修士品性不端,若在凡界遇着了,当面就是一刀,此刻我身有要事,也懒得理会你等,速速去吧。” 一句话说的二修目瞪口呆,那修士之间纵有优怨,也怎可这般直白,却不知依猎风之性,既知对方是百族修士,不来动手已然是强抑心境了,难得大度。 穿红修士冷笑道:“仙子好大的口气,既然我百族修士在仙子眼如行为不端,那在下索性就成全了你。”袖中寒光闪闪,取出一刀一剑来。 不等那穿红修士动手,猎风口中喝道:“瞧吾法宝。”就将那手中银网祭来。 二修同时抬头来看,见那银网虽是扑天盖地,却无灵息,想来是猎风不知祭施之道。二修不由哈哈大笑道:“这也算祭宝?” 不想话音未落,就觉一道逼人热意已到身前,耳中听到猎风冷笑道:“在下只知杀人。” 那赤刀横空斩来,穿红修士猝不及防,就连法像尚不及出,身子已被斩为两截,穿青修士则因穿红修士挡在身前,总算急急将身子闪开,手中法剑就向猎风一祭而落。 猎风身子一晃,已摆脱法剑神光威能范围,再次欺近穿青修士身前,若论这近身搏杀的手段,就算是原承天也要甘拜下风的。 穿青修士这才知道猎风的厉害,那猎风的斗法独步天下,世间绝无,穿青修士玄承中怎知这样的手段,慌的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猎风心中忖道:“这次不可再杀人了。”身子再一晃,又到了穿青修士面前,这鬼魅般的步法着实惊人之极。 穿青修士尚且不知,迎头就是一撞,正撞到猎风的手臂上,猎风的玉骨晶骼经多年修行,不需猎风运功,一股强大力道自然爆发。且这玉骨晶骼实有克制仙修之士的功效,于是此消彼涨,那修士就觉脑袋一晕,就昏了过去。 猎风大惊,只当这修士又被撞死了,口中叫道:“怎的这么不经撞?”忙用灵识一探,才知此修不过是体内真玄散乱,心神失宁罢了。 片刻间此修已经醒转,只瞧见明晃晃的赤刀横在面前,怎能不惊。此刻心中斗志全消,忙叫道:“仙子饶命。” 这边刚刚叫出声来,身后一人冷冷的道:“百族弟子,怎的这般没骨气。还不给我立起身来。” 第1329章极西之地白虎生 猎风循声瞧去,来了位中年修士,已然是仙修大成境界,足踏步云履,身穿素色法袍,手中轻摇折扇,虽是生就一张黑黝黝的面皮,朝天的鼻孔,却要效浊世翩翩佳公子。 猎风瞧着那修士的相貌,忍俊不禁,扑嗤笑了出来。 那猎风眉间虽是杀气冲天,可相貌毕竟不俗,又被这一笑冲散了面上杀气,不由得就牵动了此修心肠。 素袍修士心中忖道:“莫不是瞧上我了?是了,这女子初到昊天,孤立无援,正想寻个靠山,我乃仙修大成境界,在她眼中岂不是天人一般。” 本来是扳着一张面孔,此刻不由堆下笑容来,忽又想来,这世间女子,皆是敬之则逊,若是行动假以颜色,却被她瞧得轻了。 于是肃容道:“仙子何来?威逼我百族修士,是何道理?”本想指责猎风杀了红袍修士,又觉这罪名太重,这仙子一旦畏罪,与自己又怎好亲近?因此且存此罪,以观后效。 猎风虽见对手是仙修大成之士,她向来铁心铜胆,怎有惧意,一笑之后,立时喝道:“你等威迫凡界修士入伙,还敢来问我,今日我有要事,也不来与你歪缠。”说罢转身就走。 素袍修士却会错了意,只当猎风畏惧自己修为太高,生怕吃亏,这才畏惧而逃。不由暗悔刚才语气重了些,忙叫道:“仙子慢行,此处为昊天西土,极多凶险,何况近日此处杀气冲天,必有大事发生,仙子怎可乱闯?” 猎风听他话别有玄机,忙转身道:“果有大事发生,却不知会在何处?” 素袍修士见果然叫住了猎风脚步,心中大喜,忙道:“以在下的观天术瞧来,必在极西之地。仙子,我有良言相劝,那大事否同小可,最好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猎风冷笑道:“我自家之事,还要你管。”瞧着那素袍修士一脸猥琐,心中忍不住怒意上涌,忖道:“这人好不知死活,却不知在心里怎样寻思我。” 只是对方又不曾做出下作的举动来,今日已杀了两名修士,难不曾就因猜测对方心中不堪,就再添一道亡魂?那可太过诛心了。 当步施展起风遁术来,就往西行,哪知刚行了数百丈,就被素袍修士拦在身前,皱眉道:“仙子,极西之地可去不得。” 猎风喝道:“让开。” 素袍修士叹道:“我一番好心,仙子只不理会,也罢,仙子前去若是遇到凶险,莫要后悔。”说罢侧身让开。 他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此去极西之地,必定是万兽云集,以这女子仙修初修的境界,还不要吓个半死?那时自己再出不迟,也让这女子瞧瞧自己的手段。 说来这位素袍男子,平时倒也检点,哪知今日孽障缠身,又被猎风一笑痴迷,数百年修行,还是敌不过佳人一笑。 那名穿青的修士将这一切都瞧在眼中,只因这位师兄境界高过自己,哪敢多言,只在那里摇头。 猎风一路急行,忖道:“百族修士,要么蛮不讲理,要么古里古怪,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向西堪堪行了数百里,就发现四周云气奔涌,狂风大作,那风云之中,裹着数只奇形怪状的灵兽,正从南北两个方向涌来,皆朝着极西方面遁行。 这些灵兽虽也瞧见了猎风,却不来纠缠,只管向前遁行。 猎风见到异兽云集,心中反而欢喜,知道只需一路寻去,就算遇别人不着,也定能遇着白斗。 正在这时,就听前方吼声动天,猎风忙用灵识一探,不想那灵识在空中遇着数股强大的灵压,差点就要被迫回来。 猎风知道这四周灵兽极多,一旦聚集在一处,自然是灵压强大。她从原承天处,也学得了灵压凝炼之法,就将灵灵逼成一线,果然畅通无阻,等那灵压探出三百里去,不由得一惊。 原来前方有群异兽,正在那里厮杀争斗,但猎风却从无数异兽气息之中,探到一点熟悉不过的气息。 猎风忍不住高声叫道:“玉灵,可不是你在那里?” 语音未落,玉灵传音已至,却仍是那般从容不迫,道:“猎风,此处重逢,好不欢喜。那些灵兽为得我欢心,正在那里厮杀,只怕徒伤性命,有违大修宗旨,猎风可来劝止一二。” 猎风忙将猎风步展开,片刻之后,就已来到百兽斗场,只见玉灵在山谷中一块青石上坐着,身边围着三只巨大的虎形异兽。再瞧场中情形,也是虎形异兽最多,而狮形,豹形异兽亦不算少。 眼见得猎风直奔玉灵而来,三只巨形虎形异兽同时一声大吼,就向猎风扑来,猎风暗道:“玉灵不喜瞧见厮杀,我又何必惹她不快。”将身子在空中一闪,早就避开三合击之势,来到玉灵身边。 三虎转身欲扑,玉灵忙摆手道:“三位道友,这位猎风仙子,乃是我的好友。” 三只虎形异兽这才点了点头,仍不肯离开,就在玉灵身侧护法。 猎风奇道:“这兽对你倒是不错。” 玉灵苦笑道:“原是那白虎将要出世,诸兽来此朝拜,就当我是个大礼罢了,只是诸兽都要讨白虎的欢心,不肯让别人得了便宜,这才来你争我夺,好得了个献宝的名头。” 猎风叫道:“岂有此理,那白虎出世,却关玉灵何事?且玉灵已是有主,怎容这些家伙歪缠。玉灵只管跟我来。” 玉灵微微一笑,也不辩解,紧随猎风身后,就向前走去,三只虎形异兽见状,皆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向猎风扑来,却是不肯让玉灵离开了。 猎风此刻怎会客气?她见此处灵兽极多,那灵兽又比不得仙修之士,可以与之讲道理的;便是讲道理,也非猎风所擅,但不如一路冲杀出去,反倒爽快。 因此取双刀在手,抬刀便劈。 这双刀各有巧妙不同,那太一神刀刀挟烈焰,可强压对手心境,且又能劈风斩云,奇快无比,再配上流时刀减缓时速之能,端得的是无可抵御。 因此连接三刀,三名虎形异兽皆已带伤,也就是逃得快,否则白虎不曾见着,却在此断送万年修行了。 这边逼退了三只虎形异兽,前面斗场上刹时鸦雀无声,原来那在场上厮杀的才是这百兽中的大能,替玉灵护法者,不过是场中大能弟子侍将的身份罢了。 因此见到猎风带走玉灵,逼退三只虎形异兽,场中大能异兽就齐齐扑将过来。 却见场中七只灵兽,眨眼就到了眼前,这七只灵兽或为金毛狮,或为黑斑虎,或为云雪豹,种种穷凶极恶之状,猎风哪里去辩明,但见有灵兽扑来,抬手就是一刀罢了。 说来这些灵兽的境界,未必就低于猎风,但猎风与白斗厮混多年,那白斗是怎样的气势,可不比这场中灵兽强得多了?便是白斗,也要惧猎风三分,那猎风又怎惧灵兽? 因此一行且行且斗,不曾被拖慢了半步,管你是怎样的凶兽,遇着猎风这两把神刀,晓事的尚可暂避其锋,不晓事的就是当场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玉灵见此,也只好苦笑,想来却是自己错念了,指望猎风来劝和,岂不是痴人说梦?好在猎风在玉灵面前,也不肯真个儿厮杀,手中双刀处处留情,否则早就是血流成河了。 只见灵兽越集越多,且此处灵兽,皆是大凶之物,除了狮狼虎豹,便是熊罴貔貅,绝难瞧见一只禀性温良之物。因此猎风虽是勇悍绝伦,那些大凶灵兽也不肯退后半步,就算见到前方同伴被猎风打退了,后面的凶兽仍是源源不断的扑将上来。因此猎风冲杀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 便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仙子莫惊,本座来也。”从空中撞下一人,正是刚才那位素袍修士。 诸多凶兽见多了一名对手,又怎会在意,正好猎风那处着实不敢上前,因此皆冲着素袍修士而来。 素袍修士见猎风被诸多大能凶兽围在当中,心中怎不欢喜,此时不来大施身手,以博美人一笑,又待何时。 口中笑道:“诸位莫慌,一个个来。”手中折扇轻点,将一道罡风自空中引落,那罡风在一只异兽上只一旋,就将此兽撕得粉碎。 这就惹恼了其中一只异兽,此兽乃是虎豹之状,肋生四翼,从空中向下一扑,四翼扇起四股金风来,向这素袍修士迎面扑来。 素袍修士笑道:“好一股金风。”折扇再次祭出罡风来,将这四股金风皆逼了回来,若论此修风属神通,倒也是不弱了。 恰在此时,远处一座山峰之巅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异兽缓步行来,此兽向山下斗场瞧了瞧,猛的昂首长嘶起来。 这声长嘶不要紧,就见一股狂风自空中而向地面,自山脚而至斗场,就这么漫卷而来,那场中异兽,怎禁得住这狂风之力,纷纷被卷到空中去。 但见狂风过处,草木不留,数百只异兽,无一只能与这狂风抗衡,就在那风中沉沉浮浮。 那狂风挟沙带石,仍是来得极快,素袍修士正想施法抵御,那知那狂风之中,竟藏着一道无上法诀,心中凛然生危,手中便是一缓,折扇已被狂风卷了去。 猎风见到山峰那白色异兽,却是欢喜之极,叫道:“白斗,可寻着你了。” 第1330章天宫顿开红光落 白斗向猎风与玉灵方向瞧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猎风知白斗向来性情冷傲,如此点头示意,已是极限了。急忙纵身向白斗掠去,玉灵在身后紧紧跟随。 那山下的诸多凶兽见到白斗如此神威,又怎敢劝阻,任由猎风与玉灵飞到山顶上去。 猎风一到白斗身边,就拍手笑道:“我此刻算是明白了,原来所谓白虎现世,其实就是白斗飞升昊天。白斗,你实对我说,你是不是白虎?” 不想那白斗却摇了摇头。 猎风失望之极,道:“你怎的不是白虎?是了,你先前虽曾化成黑虎,可其后就化龙子,白泽,想来与白虎不是一路了。” 哪知道白斗再次摇头,弄得猎风就是一头雾水。 那白斗忽的再次一声长啸,却不像刚才那般威能震天,原来只是招呼山下诸多凶兽罢了。 就见白斗长啸之后,足下生出青云,便足踏青云,缓缓向西方行去。 猎风怀着满腹狐疑,也只好跟在身后,心中暗恨这白斗不肯开口,弄得自己好生没趣。 兽群中的素袍修士见白斗如此威风,心中忖道:“莫非这只灵兽便是白虎?”又见猎风与白斗甚是亲近,心中怅然若失,自己虽是仙修大成,可在白虎这样的四神面前,不过渺小如尘沙一般。有同伴如此,那猎风又如何能瞧上自己。 数百只凶兽刚才虽是彼此不服,斗得不亦乐乎,可自白斗一出,诸兽皆是甘心臣服,因此诸兽亦跟在白斗身后行去,数百只凶兽聚在一处,除了那风声呼啸,再无其他声音。 如此向前行了半日,忽见一阵阵阴云惨雾自四面八方拥来,那阴云之中,现出无数兽影,个个皆是白骨森森,赤瞳射人。 诸兽虽是胆大包天,可见了这种异状,也是吃惊,不由得停了下来,以观动静。 白斗却不吃惊,向前跨了数步,低低的吼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一只骨虎亦出,冲着白斗亦是一声低吼。 这只骨虎身躯庞大,身上并无毛皮,只覆着一根根白骨,而白骨之间结成一层层晶石般的物事,瞧来甚是骇人。 再瞧骨虎身后,实不知有多少只骨兽,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奇形怪状。 猎风忖道:“怎的又窜出一只骨虎来,莫非是来自冥界之物,若是如此,又怎能突破那天罗界力。” 但这世间之事,有许多不可以常理论之,而白虎自从仙庭殒落之后,并不曾现世,因而此番白虎现身,也实可无前例可循。天意幽微,实不可妄测了。 骨虎与白斗一道,向前往往行去,那诸多骨兽,也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等其后凶兽到齐,便合在一处向前行去。 说来这些骨兽与昊天凶兽千万年也难聚到一处,就算偶尔因机缘巧合,在某处遇着了,必定是大打出手,可今日倒也古怪,骨兽与凶兽合在一处,皆是默默无言。 又行了半日,前方突现两座高山,何止万仞之高,二山相对而出,就好似一座门户一般。就见两座高山之间,夹着一处山谷,谷中金光极盛,映照着空中亦是金黄的一片。 白斗与骨虎并肩踏进山谷中来,忽听得谷中吼声雷动,震得空中金光亦是微微一颤,端的是响遏行云了。 原来那山谷极阔,此刻谷中不知有多少灵兽,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哪里能望到尽头。 猎风见此阵势,亦是吃惊不小,道:“怎的白虎出世,却是这么大的阵仗?” 玉灵微微一笑,道:“白虎主天下杀伐,如今乱世将至,那杀气之强,恐怕是前所未有了,因此白虎不出世则罢,若是应运而生,必是至强至猛,否则如何能弹压得住。” 猎风道:“玉灵,你也是天地之灵,必知天机的,你实对我说,白斗究竟是不是白虎?” 玉灵莞尔一笑道:“瞧今日阵仗,你还想不到吗?你只管瞧下去,便知端度了。” 这时白斗与骨虎踏进山谷,山谷万兽齐吼,倒像是恭迎一般,只是万兽虽是神情恭敬,却不曾跪拜,猎风就此得出结论来,看来那白虎虽然尚未决出,但定是在骨虎与白斗之间了。 难不成骨虎与白斗还要厮杀一番,以定雌雄。瞧见那骨虎极是高大,心中难免替白斗担了一份心事。 白斗与骨虎径直走到山中正中,便在这时,空中金光忽的自中而开,现出一道黑线来,那黑线猛的绽裂开来,一团白雾自黑线处急急涌将进来,将山谷上空罩了个密不透风。 片刻之后,一道金光自裂缝中现出,细瞧这道金光,其中暗藏无数符文,而于金光之中,现出一座宫殿来,上书“白虎宫”三个大字。 猎风见此,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忖道:“等白斗击败了骨虎,就可飞升此殿,坐定白虎神位了。原来白斗出历,竟是这般不凡。” 忽的又想到,那白斗一旦得证白虎之位,可不就要离自己而去了,自己与白斗虽无片言交谈,可双方情谊之深,实不可用言语来形容,白斗一旦去了,怎不伤怀? 就在这时,自空中大殿之中,忽的现出一道身影来,那身影小小巧巧,竟是一名童子。生得面如满月,活泼可喜。 童子脚下,踏着一根大幡,此幡迎风招展,不时现出幡上绣像,果然是一只白虎之状,细细瞧来,与白斗倒有七分相似之处。 那白虎宫离地面不知几万里,可那童子来的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山谷上空,童子嘻嘻一笑,双手掐了一道法诀,将脚下大幡在空中树了起来。那大幡何止百丈,与这童子一较,真可谓相映成趣了。 童子嘻嘻笑道:“我乃白虎宫引路真童,今日白虎归位,诸兽躬逢其盛,便入了白虎出世之劫,有不肯应劫者,只管离去。” 诸兽哪里肯去,只在那里低吼不已,以做应答。 童子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还请五虎归位,以引天地杀气来此,完成白虎出世之劫。” 猎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向身边玉灵道:“怎的是五虎归位,什么叫白虎出世之劫?” 玉灵叹了口气,道:“总而言之,此间诸兽,必定是尸骨不存。至于五虎,乃是白虎殒落之时,自身化成无限杀气沉沦诸界,那杀气日久便成性灵,此为五界之虎。” 猎风道:“这么说来,非得等到五虎齐至,杀气凝到一处,方能成就白虎了。只是现在却只有两虎罢了。” 玉灵正要作答,那童子将五指一摇,空中白虎幡猎猎作响,就见那山谷中凭空现出五座神坛来。只是这五座神坛不曾定位,就在那里围着白虎幡转动不休。 白斗与骨虎不消吩咐,纵身上前,各选了一座神坛立住了。童子喝道:“天外虎,冥界虎已至,那昊天虎,凡界虎,魔界虎怎的迟迟不来?” 童子话音刚落,空中一声怒吼,一只青狮自空中落下,踏足在神坛之上,对着白斗与骨虎就是一阵大吼,那吼声激起罡风无数,大有将二兽吹落神坛之意。 骨虎毫不示意,亦是一声怒吼,就有阴风着地卷来,于空中与罡风冲撞在一处,恰是个平手。 白斗则是纹丝不动,等那罡风吹来时,只是将左前足抬了一抬,足下青云缓缓上前,将罡风化解于无形之中。 童子笑道:“昊天虎,你好歹也是此间主人,怎的却不知待客之道?” 说的那青狮低头怒吼不已。 猎风奇道:“既是五虎归位,这只青狮却来凑什么热闹?” 玉灵道:“白斗岂非也非虎形之兽?只需来者皆是天地杀气所凝,也就罢了,又何必揭泥于皮相?” 此时空中又现黑云一朵,一名黑衫修士急急撞了下来,口中道:“在下路远来迟,恕罪,恕罪。” 双足踏到神坛上后,身子摇了摇,就变成一只黑虎,猎风用灵识探去,原来却是一只魔兽。 童子点头道:“如此五虎也算齐备了,正该天降白虎玄承珠,以完此劫。” 那魔界虎便道:“不过来了四虎罢了,怎的便有五虎?” 童子道:“你有所不知,那边的天外之虎,常在凡界游历,因此凡界杀气,尽集于此兽身上,凡界便不生杀气性灵。是为两虎归一虎。” 魔界虎吼道:“倒让这厮占了偌大的便宜。” 童子嘻嘻笑道:“各虎自有福缘,却是艳羡不得的。”身边白虎幡忽的一动,就见一粒红珠自幡中升出,在那空中急急一转,刹时射出四道红光来,照在四虎身上。 四虎被这红光一照,身躯皆是颤抖不停,原来那红珠之中,藏着白虎无上玄承,四虎猛然间承受这许多玄承,对灵识着实是极大的考验了。 那骨虎首先承受不得,抬爪起了一道阴风,挡住了红光,但那红光又怎能挡得住,仍是透过阴风,丝丝缕缕的落下去,不过借这阴风抵挡,骨虎总算可以稍稍缓一口气了。 其后魔界虎亦是作法挡住红光,唯有青狮与白斗身子不动,承受红光照耀。 也不知过了多时,红光渐淡而无。那白斗忽的开口道:“五界万兽,唯我独尊!”此声好似一道霹雳,震得山谷齐应,而他每说一字,那谷中不知多少灵兽齐化青光,就此消失无踪。 第1331章人间杀劫犹未满 白斗说那八个字时,口中便发一道至纯至杀之气,此气一出,天地为之应合,这才降下天劫,令谷中灵兽殒落无数。 而群兽既殒,则每只灵兽化为青光一道,复归于白斗身上。 原来此间灵兽,皆与白虎有缘,那白虎殒落之后,杀气散之四方,诸兽禀这杀气而生,得享诺多福缘。如今白虎归位在即,那借去的杀气自然要物归原主,遂有了这山谷万兽齐聚,共赴天劫。 如今白斗开口发声,这是将天下杀气复归原主了。再瞧那白斗,全身上下青光耀目,端得是神威凛凛。 猎风瞧见白斗今日神威,心中忽的明白过来,那白斗为何一直不曾开口说话了。 原先一直以为白斗不肯吐露人言,是因其身份高贵,不屑于动用人间言语,现在瞧来,却是因白斗早知自己乃是白虎分身之一,因此志存高远,要做那白虎分身的主魂。 白虎的诸多分身,体内原藏一口至纯至杀之气,白斗不肯开口,就是要保着杀气不散不失。更因为这世间言语,似乎是无由而来,其实却暗藏天机无数。那仙修之士,常因妄言而惹祸,此之为言多必失。 白斗既存宏愿,这才立志不言,不泄天地至纯杀气,不泄天地玄机,其苦心若此,怎能不令人感愧万千。 那白斗点滴进步,猎风都是清清楚楚的瞧见眼中,今日见白斗终将大成,泪水止不住就落将下来,替那白斗欢喜。 再瞧场上,白斗以至坚之心,承受住了白虎玄承红光,故而抢先开口,发至纯杀气,以引下天劫来。就在四虎之上,牢牢占据了优势。 青狮恼怒之极,猛的一摇脑袋,亦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这声狮吼亦是好不了得,猎风与素袍修士虽非劫中之兽,也是心惊胆战不已,尤其是那位素袍修士,以仙修大成之境,瞧起来却是面色苍白,几乎要昏死过去一般。 唯有玉灵不惊不惧,侧耳细听,此时面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之色,原来那青狮口中杀气之纯,绝不亚于白斗了,再瞧谷中诸兽,同样是遇劫无数。两者加在一起,谷中七成灵兽已然殒落,将一道杀气偿还。 但若说白斗与青狮谁占了上风,又如何能分辩得明白。 骨虎与魔虎见势不妙,急忙也发杀气,骨虎同样是一声怒吼,魔兽则喝道:“大魔天尊,助我归位!” 只可惜二虎毕竟是迟了一步,谷中灵兽只剩下三成,又得取回多少天地杀气。 就被这四虎杀气出,谷中万兽皆化青光,那青光倒也认得准,是谁降下天劫,就归谁所有,因此刹那间四虎同时大放青光。 猎风瞧得明白,四虎之中,骨虎与魔虎明显的略逊一筹,但青狮与白斗则是不分轩轾,二虎之间谁将是白虎主魂,尚难定论。 这时又是白斗抢先一步,口中再发一声怒吼来,这一吼可是非同小可。 需知此刻四虎因为引来天劫,诛杀无数灵兽,就将灵兽杀气收拢为自家所有,若说四虎刚才不过是寻常灵兽,此刻已隐隐有神兽之威。因此这吼声一出,那空中就降下一道青光来。 那青光之中,现出一只白色巨虎的形状,在那里张牙舞爪,向魔虎急扑而去。 魔虎情急大呼道:“哎呀呀,这可糟糕了。” 要知道四虎皆立神坛之上,此番相斗与众不同,一旦不敌对手,就如同那谷中的灵兽一般,将全身杀气还归对手。且此次斗法,绝无花招可言,力强者胜,力弱者败。这与寻常修士斗法可就差之千里了。 魔虎明知不敌,这才惊呼失声。不过就算明知不敌,魔虎仍是咬紧牙关,将双足牢牢立在神坛之上,口中亦发一吼,来与白斗争持。 就见空中亦现一只白虎幻影,裹着团团黑气,与青光中的白虎在空中一撞。 “哗啦啦”一声巨响,黑气中的白虎被打得粉碎,刹时黑气就化成青光,忽的凝成一束,自白斗的天顶处急急灌了下去。而魔虎叹息一声,叫道:“既归神位,务必努力。”身子就现出无数条裂缝,道道青光自裂缝中绽放出来,也是向那白斗身上凝聚而来。 青狮见白斗又收了魔虎,怎能不惊,就趁着白斗吸纳青光之时,口吐一道青光,向白斗照来。那边骨虎亦是心领神会,同时也发一吼,引空中白虎幻影来击。 猎风见白斗正在那里吸纳青光,全身动弹不得,二虎趁机向白斗出手,可不就要糟糕了。 她喝道:“那童子,这二虎争竞不公,你怎能置之不理?” 这童子乃是白虎引路真童,在仙庭之中虽是位卑,可毕竟是仙庭中人,也只有猎风敢于向他呼喝了。 童子早瞧见猎风与玉灵在场了,他瞧见玉灵时,心中点头道:“白虎一旦归位,必有一番大杀伐,幸好有玉灵在,或可少些诛杀。这也是天地仁怀。” 再瞧猎风时,则是瞧不明白了,忖道:“今日在场之人,都是有缘,可此女究竟是怎样来历,怎的我却看不出?” 心中推测了半晌,仍是不知所以。又瞧见素袍修士,心中则叹息起来,忖道:“可怜,可怜。” 等他听到猎风斥责时,因看不出猎风来历,自然不敢得罪,赔笑道:“这位仙子,我只管此间杀气不得外泄一丝,白虎真君归位功德圆满,至于四虎之间怎样争杀,卑职却是管不得的。” 猎风犹不心甘,叫道:“明明不公,却还振振有词!” 童子不由一笑,道:“那白斗当初离了天外灵域,于凡界先杀了真君的另一道化身青狐,遂使二虎归于一身,岂非也是不公?” 白斗诛杀玄焰谷青狐时,猎风可是在场的,当然记得明白,此事自然不虚。但若论斗口,猎风也是不肯服输的,叫道:“你也太不讲理,那天外灵域已然殒落了,白斗如何存身?既然遇到青狐,难不成不去杀他,反倒让青狐来杀自己不成。” 童子欲辩无词,只好道:“有理,有理。”但三虎之争,终究还是不管。 空中两道白虎幻影,齐向白斗扑来,白斗于青光之中伫立不动,但在其身后,已现三道白虎幻影,那三道幻影猛的合为一道,也不去做势,只是抬起手爪来,向那空中两道虎影一点。 那空中来的两道白虎幻影,就好似水泡一般,被这虎爪一点而破,瞧来胜得极是容易。 却不知那是白斗将诸般杀气凝于一身,其修为已远超青狮骨虎,那白虎分身相斗,只论高下,不管修为,杀气哪怕胜出一点,也是全胜无疑。 因此刹那间,白斗化出的这道白虎幻影,就胜了对手,此虎再从白斗身后跃出,先向那骨虎本体一扑。 骨虎明知不是对手了,只好叹道:“罢了,这神位归你。”被白虎幻影一爪拍得粉碎,其身也如魔界虎一般,化成青光向白斗身上涌来。 青狮见势不妙,忽的跳下神坛,就向空中纵去。 童子急的大叫道:“不能逃,不能逃!” 猎风也瞧得明白,若让那青狮逃了,白虎归位如何能功德圆满?若是这中间出了差错,岂不是枉费白斗多年隐忍之苦。她也不管这青狮怎样厉害,猎风步一踏而去,立时就拦在青狮的面前,口中喝道:“给我退回去。” 青狮也不答话,狮头一晃,一道罡风已出,那罡风实有摧山断岳之能,想猎风只是一名小小的仙修之士,如何能抵得住。 那童子也替猎风担心,叫道:“仙子,拦不得。”急急掐了法诀,要用白虎幡来收青狮。 不想白虎幡虽是晃动不休,青狮的身子仍是不摇不晃。童子懊恼之极,道:“这青狮离了神坛,白虎幡可就管不了他了。赖皮,赖皮。” 这时猎风已然不管不顾,与那道罡风撞在一处,这罡风何等厉害,将猎风身躯扯得变了形状,但若想将猎风扯得四分五裂,则是千难万难。 青狮见自己苦修万年的一口罡风竟杀猎风不得,也是吃惊,忍不住吐露人言道:“仙子何方来历,也敢来阻我?” 猎风喝道:“我想来阻你,就来阻你,又何必什么来历!”话声未落,双风已劈到青狮面前。 青狮见罡风杀不得猎风,已是心慌,他一身修为,大半在这罡风之上,既是如此,其他手段也未必能杀得了猎风了。 更因为他违逆天规,在这白虎归位的关键之刻,爱惜自身性命,不肯立在神坛上交还白虎杀气,心中难免不安,因此被猎风双刀抢到身前,一颗头大的狮头就此掉落下来。 这时白斗已将青光收纳完毕,那身子只一摇,就化成一只白虎,白虎杀气虽少了数道,却仍旧回归神位了。 这时自青狮尸体内,分出三道青光,就朝着东南北三个方向而去。 那白虎见到这三道青光分别遁去,心中愤怒之极,双足向空中一中,先去了那南方,果然急如风火,刹时追上青光,张口就吞了下去。再将四爪遁云,又追上地东方逃窜的青光,亦将这青光收了去。 但是那向北逃窜的青光,则已然是鸿飞冥冥,再也瞧不见了。 童子气的顿足叫道:“糟糕,糟糕,被这道青光一逃,不知那世间又要多伤几条性命。” 第1332章人间处处是风波 猎风听童子这样说来,心中怕比童子更急,若因此事误了白斗的前程,那可如何是好? 她问道:“此事尚可补救吗?” 童子将脑袋摇了摇道:“那道杀气,非得追回来不可,否则不但对白虎修为有损,更怕那杀气遍布世间,便使得……”说到这里,老气横秋的长叹了一声,将那面白虎幡收起,就要回归空中的白虎宫去。 猎风却是急了,一把将童子拦住,叫道:“这便要回去了吗?此事你怎能不管?” 童子苦笑道:“仙子,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接引真童,哪里能管得闲事?” 猎风道:“就算你管不得,那仙庭上的青龙,朱雀,许多神执,难道也管不得?” 童子耐着性子,道:“仙子,有道是天地注定,事在人为,白虎若收不得杀气,无法回归神位,那不光是世间生灵的大劫,亦是白虎真君的劫数,自家的劫数,他人可是能管得了的?”说罢一扯衣袖,摆脱猎风的纠缠,急急的扬着白虎幡去了。 猎风至此也是无可奈何,这时那白虎一声嘶吼,已急急转向北方,去追那道杀气,猎风生怕白虎有失,忙也招呼玉灵,一同追了下去。 那位素袍修士本见猎风与白虎有旧,已生自惭形秽之感,不由黯然神伤,正想悄然离去,却忍不住回头一望。 不想这一望之下,正见猎风御风而行,那背影俏丽无双,仙姿楚楚,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又被提了上来。 他不由得一顿足,叫道:“罢了,罢了,这是我前世孽缘,再也摆脱不得了,虽是前程渺茫,我也管不得了。”瞧定了猎风遁去的方向,也追了上去。 猎风自修行太一神火功略有成就之后,其修为可谓是有了大幡度的提升,就连最欠缺的遁速,亦是提高不少。因此急遁之下,就渐渐将玉灵抛在身后了。 猎风虽关注白虎,更关心玉灵,只因那白虎是无人敢惹,玉灵却是见者必生觊觎之心,又怎能放心她留在身后。 正想停住脚步,等候玉灵,忽光斜刺里一道银光闪现,正是银偶到了。猎风喜道:“银偶,速速带上玉灵,我等去追白虎。” 银偶点了点头道:“自当奉命。”抬手将玉灵招进琅嬛金塔之中,将凌虚步法展开,恰与猎风来了个齐头并进。 然而追了半日,也不见白斗的身影,那白斗归位之前,就以遁速擅长,如今得了白虎的许多玄承,自然修为更高才是,猎风不由得担心起来,就怕就此与白斗分离了。 哪知又追了小半个时辰,就见白斗遥遥在前,猎风知道白斗是有意等候了,不由得喜极而泣,那白斗虽归神位,毕竟还不忘昔日的交情。 她叫道:“白斗,你莫要管我,去追那青光要紧?” 白虎淡淡的道:“那青光便是上天遁地,我也定能追到,只是你等若是出了意外,世尊那里,我如何交待。” 猎风奇道:“世尊又是谁?”忽的想起,这竟是白斗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心中又惊又喜。更体会到此话中白斗的关切之心,心中更是暖意融融。 在她心里,无论白斗变成怎样,都是以前的白斗,怎会有丝毫改变。 白虎一副懒得理会之状,也不答话,四爪云气翻腾,只顾着向前赶路。 猎风不想那白虎归位之后,仍如白斗一般,懒洋洋的不肯理人,好在她也是习惯了,也不以为忤。伴着白虎一路急遁,但问了百八十句,也只换来白虎的一两句罢了。 眼瞧着已追了三四万里,那白虎忽的眉头一皱,道:“这道青光,怎的转而向东,难不成这青狮的巢穴是在中土吗?” 猎风道:“管他向东向西,就算追到九渊仙庭,也不能放过。好在你倒是知道他的去向。” 白虎目中凶光一闪,低吼一声道:“不错,就算是追到九渊仙庭,也绝不能放过。” 他回头一顾,见银偶与猎风已落在身后,便道:“猎风,你且进塔中,还请银偶来我背上,也方便我尽力施为。” 猎风虽视白虎如昔日的白斗一般,可白斗毕竟已然化身白虎,那是天地四大神兽之一,怎好轻慢的?当下呐呐的道:“只怕不妥。” 白虎道:“银偶不妨。” 银偶微微一笑,便已踏足在白虎背上,猎风心中犹是不安,经不住白虎再三催促,这才入了金塔。 白虎等猎风入塔之后,四足便生青莲,与刚才的青云又是不同,且那四家青莲,隐隐微放金光,看来日后白虎修为大成,那青莲或可转为金莲了。 需知白虎属金,化出金莲来乃是其终极法相,只可惜目前缺了一道杀气,终究未能大成。 青莲既生,四周忽的悄无声息,但四周景物,却是急速变幻,最终只能瞧到一道道黑影罢了,那白虎遁速之快,已然无法可想。想来日后白虎大成之后,就算跨界逾域,也是弹指间事。 也就片刻之后,就到了西土与中土的界域边缘,白虎正想一步跨去,忽见前方迎来一名青袍修士,乃是太虚境界,在那里叫道:“杀神慢来,此处可不是你撒野之处。” 白虎怎会停下,也不答话,双目凶光一闪,一道白虎幻像就凌空向那修士击来。此刻白虎要追那道天地至纯杀气归位,当者罪犯天条,按律必杀。 那修士见白虎幻像袭来,竟是不慌不忙,只是叹道:“不想我主侍兽,却败于凡界凶虎之手,可惜,可叹。”手中扬起一道白幡,向那白虎幻像急急一展,一道金光自那白幡中射出,顿时将白虎幻像打得粉碎。 白虎细瞧那面白幡,赫然就是一面白虎幡,虽比引路童子手中的白虎幡小了许多,可幡上符文却是一般。不想仙庭之宝,却能被昊天修士虚练而成。 那白虎幡乃是当年世尊炼制,专用来辖制白虎真君,见幡如见世尊,纵是一件虚宝,白虎也是心中凛然,就停了脚步,喝道:“此幡虚宝,你怎能炼制得出?” 青袍修士哈哈大笑道:“天下皆畏你白虎,独我主不惧,我主上晓天机,早知白虎今日归位。只可惜我主侍兽却被你所败,无法夺得神位,否则我百族自然又是一番气像了。” 白虎这才明白,原来那头青狮竟是出自百族,不知青袍修士口中的“我主”,是否就是百族领袖落伽氏大修。也唯有落伽大修,方能制出这面白虎幡虚宝来。 说来白虎虽是无所不惧,但对那面白虎幡却是奈何不得,那是世尊亲制之物,便是虚宝,也独具辖制之能。 他四足掉转,就越过此修而去,那修士怎肯轻舍,叫道:“白虎,今日不把你打出元魂,怎肯甘休。”紧紧的执着白虎幡虚宝,向白虎追来。 猎风在塔中瞧得真切,心中忖道:“原来白斗惧怕这面白虎幡虚宝,奈何此修乃是太虚境界,我怕是敌不住了。”但若纵容这修士欺凌白虎,又怎肯甘心。当下就与银偶急急传音商议起来。 银偶传音道:“此修是太虚境界,便是主人亲自动手,只怕也非对手,我也只能略略抵挡罢了,若想夺幡诛人,只怕困难之极。” 猎风道:“难不成一点法子也没有吗?” 银偶目光灼灼,以神识在白虎幡虚宝上探了许久,道:“幸好此幡只是一面虚宝,并非无懈可击,此幡炼制之时,火力略嫌不足,可用烈火破解,只可惜玄焰却不在此处。” 猎风眼睛一亮,道:“那世间之火,可强得过太一神火吗?” 银偶却摇头道:“太一神火虽好,只怕你也难动用,你所修的太一神火功,也祭不出太一神火来。” 猎风笑道:“我说的乃是玉灵收着的那道九渊神火。此火虽是法则强大,想来你也可勉强用之了。” 银偶这才恍然,道:“还是猎风高明。” 猎风摇头嗔道:“别瞧你与主人一模一样,灵慧毕竟还是比主人差了许多。” 银偶也不着恼,道:“那肉身之躯本是世间至弱,为何仙修之士却舍肉身不得?便是因肉身所具灵慧,非五金之物可比,我于修行一道,也许不弱于肉身,可若论这急智灵慧,别说逊色于主人许多,就是与你相比,也是弱了不少。” 猎风这才恍然,看来那灵偶虽好,可与本体相比,毕竟差了许多,这也难怪自己总是觉得,金银二偶虽与主人厮像,却总觉得若有所失,看来心中的这点预感倒是不错了。 这时银偶就令玉灵出塔,猎风则在旁边护法,将两道阴字诀悄然祭出,以护住自身与猎风的身躯,那九渊一旦出现,必会引得体真玄动荡,将真玄之火引将出来,银偶和猎风可万万经受不起。 倒是玉灵是纯阴之性,反倒不惧。 白虎亦知银偶与猎风要弄鬼,也放慢了遁速,等那修士前来,只需毁了这面白虎幡虚宝,自身则可不受辖制了,到时前方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拦他不住。 片刻之后,那青袍修士大踏步而来,口中仍在叫道:“白虎,白虎,今日必要收了你,好让我主侍兽夺你神位。” 却不知玉灵悄然取出一只玉瓶来,就将那缕九渊神火向空中一倾。 第1333章便有万难也向前 这神火也只是一缕罢了,也不见有多大威势,修士就算是瞧见了,又怎能放在心上。 因此那修士虽见玉灵倾出这点星火来,也浑没想到这星火竟是赫赫有名的九渊神火,只管赶来。 那神火也不作势,只在空中静静的燃烧罢了,那修士却一个冷不防,“哎呀”叫了起来,口中“扑”的一声,就喷出数尺长的火焰,果然是真玄之火被九渊神火引了出来。 银偶已是等候多时,就趁着这修士真玄动荡,难以施展修为,就将手中域字真言施出,把那九渊神火一收一放。 九渊神火重现之处,正是那修士手中的白虎幡虚宝之上,这白虎幡虚宝本就炼制不足,又哪能经得住这点九渊神火,幡上顿时就被烧穿了一处。虽只有指尖大小,却令此幡威能大失了。 猎风喝道:“白虎,何不动手诛杀此修?” 不想那白虎却摇了摇头,道:“猎风,我着实不得动手。” 猎风心知以白虎的性情,杀心只会比自己更强,此番不肯动手,必有缘故。当下趁着那修士无法施展法力之时,急忙猱身上前,手起刀落,将那面白虎幡虚宝斩为两半了。 青袍修士见虚宝被斩,惊在那里动弹不得,又因体内真玄无法动用,身子就向空中急急沉降。 白虎叹道:“你虽对我不恭,我瞧着那人的面上,却不能对你不义。” 一道青莲飞去,托住了那修士的身躯,银偶见白虎不肯伤这修士性命,也敢惊讶,又不能违逆了白虎的心意,忙将九渊神火收起,再次交还给玉灵保管。 等那神火消失不见之后,青袍修士法力自然恢复如初,就在那里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瞧了瞧诸修,将脸涨得通红。 此修一言不发,纵起一道金光,急急的去了。 猎风不由奇道:“白虎,此人出言不逊,又用这虚宝压你,你怎的却能忍得?” 白虎道:“猎风,我虽是天下杀星,又怎能妄杀无辜?所谓杀伐,不过是诛杀世间邪魔罢了。谷中万兽,是禀我先前散失的一点杀气而生,因而此番收回,那是有借有还。至于青狮身上的一道至纯杀气,我若不能收回,就无法成就神位,当初的神通,便连百分之一也未必能达到了。不仅如此,这至纯杀气若不能收回,天下必定是乱局纷纷,人心思杀,不知要损伤多少条性命了。” 猎风听到方才恍然,她虽是好勇斗狠,可在原承天多年,心中自然也存着一点慈悲之心,只是她的手段与原承天不同,那就叫以杀止杀,这与白虎的行径倒是异曲同工的。 她道:“听刚才那修士所言,那头青狮倒像是有来历的,若青狮的主人真个儿是落伽大修,若想向他讨回青狮这道杀气,只怕是极难了。” 白虎道:“若那青狮的主人只是境界高深,哪怕是大罗金仙,白虎又有何惧,但这其中,实有一桩难解之处。”说罢将脑袋摇了摇,大有为难之色。 猎风怒道:“管他是怎样的大修,难不成敢违逆天道,阻白虎归位不成?我今日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去和他讲个明白。想来越是大能,越该知晓天机,明白好歹才是。”说罢转身就走,直奔那中土而去。 白虎本想将猎风唤回来,可细想这多年来与猎风相处,除了主人之外,猎风又听过谁的劝阻?何况那道杀气势必要讨还回来,便有千难万阻,也只能一往。 于是四足踏着青莲,向猎风追了过去,却对银偶道:“此去落伽山,只怕对你有些妨碍,若是将你殒落了倒也无妨,就怕对世尊不利。不如且隐在我耳后神光之中,这道神光便是大罗之士,也是探不到的。” 银偶心中已知道些缘故了,便点了点头,道:“此去务必小心,更不可因一时之气冲撞了他。” 白虎道:“但为天下苍生计,便是忍这一时委屈,又有何妨。” 银偶见白虎说出这话来,心中大感欣慰,原以为白虎杀气满身,自然唯知杀伐之道,却不知那白虎已得道心,也不枉了跟随原承天多年。 他想了想,又道:“那落伽大修虽是修为极高,却因当年与苏老祖争执不利,就许下诺言来,苏老祖在昊天一日,就不出落伽山,因此你与猎风此次前去,只需不进落伽山,想来他是绝不肯自毁诺言的。” 白虎道:“多谢提醒。” 银偶这才将身化成一介之豆,隐在白虎耳后,那白虎的头颈处,本就生就一道神光,此刻只有三尺长短,却是神兽光芒,乃混沌清气所凝,便是大罗之修,又如何能探得破。 白虎发足急遁之下,片刻就追上了猎风,猎风回头笑道:“就知道你会跟来。” 白虎本想劝猎风亦隐身于神光之中,复又寻思道:“那落伽氏亦是世尊分魂,以我身份,怎好当面与他顶撞的?倒是猎风可以肆言无忌,反倒有个分说。我只管替猎风护法便是。” 原来他见到白虎幡虚宝,就知道青袍修士的主人定然亦是世尊的一道分魂,否则又怎能炼制出这等仙庭虚宝来。正因那青狮亦是被世尊分魂所养,那青狮才敢不顾天道,惜命逃去。那落伽氏若成了大道,其法旨自然就是天地的主意了。 此次前去,固然是九死一生,可为着天下苍生计,也不得不行,且青狮的主人既然同为世尊分魂,自然是知晓天机,他如何行事,也定有他的道理,无论如何,也该去弄个明白。 落伽山离西土本就甚近,也不过万里罢了,猎风一气急行,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山势绵绵,气像万千,有道道五彩云气,在那空中忽隐忽现,更有无数法宝神光,在山中闪没不停。可见这处所在,定是修士云集了。 眼见得离群山已近,于山中飞出十余名修士来,齐声喝道:“落伽山圣地,谁敢乱闯?” 猎风虽将百族修士瞧得不堪,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落伽大修乃是大罗境界,岂是易与之辈,且无论是怎样性情,若能达成大罗境界,必有可取之处,方能受天地垂顾。 因此忍了往日的脾气,朗声道:“诸位道友,我等此次前来,是要寻你家主人论个公道,你等莫要拦阻,误了天下大事,只怕你等担当不起。” 诸修不由笑道:“你这仙子虽是生得美貌,却是大言不惭,瞧你不过是仙修初成之士,怎有资格面见我主。不如随我落了名,日后也就是同道了。” 猎风将胸中气一忍再忍,笑道:“我固然是境界低微,却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否则怎敢贸然前来,你等之中,若有一个晓事的,也该明白其中道理。” 诸修哈哈大笑,一名修士便道:“这位仙子,你既来到此处,那就与我落伽有缘,不如就入了伙,到时自可每日亲近,谈玄论道,这才是真正的道理。” 其他修士纷纷点头道:“老张说的极是。” 猎风一忍再忍,又哪能再忍,口中喝道:“百族中有如此狂徒,难怪下作不堪。” 将身子一欺而近,手中双刀闪电般落将下来,就向那张姓修士劈去。 这些守山的修士,又能有多强的境界,也不过是仙修罢了。老张本来瞧猎风美貌,只管凝目去瞧,哪知猎风双刀如此犀利,又被欺得极近,再想祭宝施法,已是不及了。 就听得“喀嚓”一声,肩首就被斩落下来,可怜一世修行,却因一言之失,落了个横死的下场,只好来世再修。 诸修见猎风挥刀便斩杀一人,皆是惊惶之极,慌忙取出各自法宝来,要与猎风动手,猎风身在人群之中,反倒如了她的心意,赤刀再次斩来,又将一修手臂斩落,惨呼之声响震山谷。 猎风连伤二人,已惊得诸修纷纷后退,怎敢再与猎风贴身厮杀,这时山谷遁风声急,忽的又涌出数十名修士来。猎风虽是不惧,也是大皱眉头,忖道:“这样杀将过去,可就不好说话了。” 便在这时,白虎一步上前,将猎风护在身后,昂首便是一吼,这吼声好不了得,原有个名目,叫做“万兽皆喑”,正是白虎当年威压万兽之技。诸修听到这吼声,就觉得大脑一晕,哪里还能举得起法宝? 猎风喜道:“还是这个法子好。”奇的是,她离白虎虽是最近,却不受这吼声影响,细细看来,才知那吼声响起时,白虎颈后神光一涨,将猎风护在其中。 一虎一人,趁着诸修诸宝难施,已冲过山谷去,连冲了三道山峦之后,就见前方光芒冲天,也不需用灵识去探,光靠目力就瞧见前方涌来无数修士,略略数来,怎样也有近千之众。 这群修士之中,最低者也是仙修境界,其中更有八九名太虚之士,让猎风怎不心惊。 猎风见百族修士如此阵势,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百族势力竟是如此之强了,此番却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身后一人急急赶来,连声叫道:“诸位兄弟,听我一言,今日之事,其实是大有缘故。” 猎风回头一瞧,原来是那位千嫌万厌的素袍修士,不知此人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解此困局。 第1334章天威难测何需惧 百族诸修瞧见素袍修士这样说话,都是一怔,一人就笑道:“有什么大缘故,莫非你瞧上这位仙子,要想与双修不成?只是这仙子太凶,怕你压制不得。”一言说的诸修皆笑。 这时素袍修士已挡在猎风面前,对百族诸修道:“你等好没眼力,难道瞧不出仙子身边这位灵兽就是白虎?那白虎应劫出世,非同小可,你等若是妄想拦阻,那可就是劫中人了,若是就此身死,可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诸修本也疑惑白虎来历非凡,听到此言,心中亦是七上八下。想来若是寻常修士,怎敢来闯落伽山?那仙族大能如云,也不曾有人敢踏进落伽山半步的。 素袍修士见一言震住诸修,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再瞧见那猎风将双目转来,似乎也没刚才那般厌恶了。素袍修士暗道:“如此良机怎可以错过,正好再接再励,务必要再得仙子一笑。” 于是眉头一皱,又道:“便说到这位仙子,你等愚鲁,想来更是瞧不出她的来历了。实不相瞒,那白虎出世之时,我就在旁瞧见,有一名白虎引路真童,一见这位仙子,当即拜倒,你等可知是什么缘故?” 诸修心中更是惊惶,胃口更被这素袍修士吊得高高,忙叫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素袍修士叹道:“原来这位仙子,乃是仙庭元极历劫转世,若说世尊乃是众生之父,元极就是众生之母,谁敢轻慢!嘿嘿,别说口出不逊,就是心中转了一些龌鹾的念头,必被天地所知,降下大劫来。” 猎风听到这素袍修士胡说八道,却是面不改色,“扑嗤”又是一笑,就喜得素袍修士魂飞天外。袖中暗暗曲起两指,那是说猎风对他已有两笑了。既有这两笑留情之缘,还怕她跑了去。 原来这素袍修士对猎风着实痴迷,别说担心别人冲撞了猎风,就算是有人在心中去打猎风的主意,他也是不堪忍受,干脆就胡吹大气一番,先吓住了诸修再说。 诸修不知就里,心中皆忖道:“这女子不过是仙修之士,却敢来闯落伽山,怎是没有底气的,又有白虎相伴,那着实是不能得罪了。” 一名太虚之士开口道:“这位仙子,你若想见我主,只怕有些难处,只因我主立誓不出落伽山,也不肯接见世人,落伽主峰千里皆是禁忌之地,就是我等亦是不敢擅入的。” 猎风见素袍修士一番胡说八道,居然就令百族诸修改颜相向,也是一奇,试问百族修士成千上万,如何能闯得过,若能好商好量,自然最好不过。 闻言便道:“道友,非是寻常世人要见落伽大修,实是白虎有要事相求,你等只需向落伽大修通禀一声,想来大修岂是不晓天机的,必有法旨示下。” 太虚之士微微一笑道:“我主就算足不出户,亦知天下事,只需稍等片刻,若是我主法旨迟迟不至,便是不肯来见两位,到时两位的擅闯之罪,可就免不了了,若是法旨来了,自然是依旨行事。” 猎风道:“此说也是有理,我便等着他下旨便是。” 那太虚之士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香来,挥手点燃了,向空中一抛,道:“此香燃尽之时,若是法旨不来,莫怪我出手无情。” 猎风也不理会,心中难免惴惴不安起来,按理说先前已有青袍修士被毁了白虎幡虚宝,青袍修士回转落伽山,落伽大修怎能不知,如今又闹得沸沸扬扬,落伽大修更无理由置之不理了。 却不知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迟迟不肯露面。 就见那香燃得极快,眨眼间就去了一半了。猎风虽是着急,却也不能示弱,唯将手中双刀紧了又紧,若是香尽而法旨不至,免不得又是一番厮杀。 等那香燃的还有半寸长时,满山百族修士,已是脸色皆变,人人皆将法宝取在手中,一时间山间光芒乱闪,映亮了整个天空。 白虎见此情景,亦是着急,心中忖道:“那世尊分魂,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了,他要灭我元魂,以那青狮取而代之,又不便下旨诛杀四神,就来个不旨而旨,诸修若是真个儿诛杀了我,就与他毫无关系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凉,落伽大修好歹也是世尊分魂,怎的就有这般逆天行事的念想?虽说那世尊分魂各具性情,有极善必有极恶,可此人能成就大罗金仙境界,怎可能偏狭若此? 就在这时,那香已经燃尽,太虚之士喝道:“两位擅闯落伽山,诛杀我族中修士,我等岂可轻饶。”手中一柄弯刀忽的祭将起来,向猎风身上一斩。 以猎风仙修手段,怎能是这位太虚之士的对手,白虎怒吼一声,颈边白光大盛,那弯刀落在白光之中,刹时就瞧不见了。白虎这声怒吼余音不绝,并且是越吼越高,就有一道道无形潜流,以白虎为中心,向那四周扩散而去。 此吼亦有个名目,叫做“天地俱肃”。就在那一道道无形潜流之中,暗藏天地至纯杀气一道,这杀气若出,诸修心境大乱,胆气错落无,必定不敢拦阻。 那白虎虽是杀气盈胸,却不肯平白杀生,否则白虎胸中有无数杀人的玄承,任他施展出哪一道来,此间修士也要死伤大半了。 太虚之士离白虎最近,首当其冲,就觉得胸口一窒,平日就算无所畏惧,此刻也是暗生怯意,忙不迭的避到一边去,就为白虎让出一条路来。白虎四足踏定青莲,身边卷起狂风一道,将猎风卷在身侧,一头冲了过去。 百族诸修被白虎以这“天地皆肃”的神通施展出来,真个儿是鸦雀无声,那已经祭出法宝的,被白虎身侧的狂风一卷,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曾使出法宝的,心中怯意大起,又怎敢再祭宝。 白虎遁速何其快,刹那间就冲过数道山峰,将千百修士抛在脑后了。 凝目瞧去,前方不远处有孤峰一座,或有天高,被浓云密雾摭了个大半。此峰山势清奇,细探孤峰四周,则是五气皆备,端是的一座静修的无上福地。 猎风对白虎道:“想来这座孤峰,就是落伽大修的清修之地了,可恼此修违逆天道,不肯见你,又该如何是好?” 白虎道:“他心中自有盘算,只是他的心思,却和那天地玄机一般,难以捉摸罢了。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便知分晓。” 猎风笑道:“你这样说来,倒像是主人的口气。” 白虎嘿然无语,心中道:“我今日要见的,怕是主人在昊天界最大对手,今番将此修惹将出来,实不知对主人有多大的影响。奈何那杀气不得不收,此修不得不见。” 虽是离那孤峰近了,白虎却不敢乱闯,需知孤峰里住着的,亦是世尊分魂一道。虽然白虎心中早将原承天定为世尊主魂,可那天机何等玄奥,万千世尊分魂最终谁可称雄,怎能测度? 那世间有缘之人,不过是各凭自身的机缘,以及灵慧眼力来择主罢了。若是白斗初时就遇到落伽大修,岂不是也如这青狮一般? 正在这时,从山边斜刺里飞出一名修士,此修身披麻袍,光着双足,散着头发,瞧其装扮虽是落拓,却自有七分仙风道骨。乃是一名金仙大士。 这金仙就笑道:“白虎慢来。此去就是世尊的去处了,你如今尚未归位,可不能冲撞了他,否则一怒之下,真要灭了你,那天地也助不得你。” 猎风道:“若不是那青狮胆怯,一溜儿跑到这里,早就成就了神位了,你等逆天行事,又何必将天地挂在嘴边。” 金仙见猎风不过是名仙修之士,就敢对自己叱骂,心中倒也是一奇,又笑道:“仙子好大的神威,你对我这样说话也就罢了,若见了世尊,怕是该仔细一点。” 猎风道:“若是有人与我说理,我就与他讲理,若有人不讲理,就是世尊,也要吃我一刀。” 金仙不怒而笑,拍手道:“仙子这般妙人,倒是合着世尊的胃口,也罢,就冲着仙子这番话,我好歹给你等引见了。不过那话要说的明白,天威难测,务必小心。” 那金仙再将双手一拍,孤峰上的浓云密雾就现出一条云路来,金仙踏足云路之上,招呼白虎与猎风向前。 猎风心道:“那落伽大修既是世尊分魂,白虎位在世尊之下,必定不敢放肆,怎好说话?我是那天地无名无姓一散修罢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又惧他何来。” 当下自白虎的神光中掠将出来,大步向前,双足踏定云路之后,没走几步,就觉得心中一凉,知道孤峰中设了极厉害的禁制,只怕一入此间,便有万千神通也无法施展了。 好在自己不过是仙修之士,哪怕施展出十足的手段,在落伽大修面前,也只是一介尘埃罢了。因此就算被压制了神通,又有多大关系。将心情一松,一路分云拂雾而去。 第1335章无那尘缘容易绝 那云路只有三十余里,但因踏足云路之后,诸修皆被强大禁制所限,施展不得神通手段,因此就觉得这三十里路无比漫长。 行了半个时辰,方到云路尽头,恰在孤峰半山腰。若想得见落伽大修,还需一步步走上去。 猎风走下云路来,向四周望去,观此落伽山,着实是个好所在。且不论那香树繁华,波诡云奇。那满山之中,生就无数小小的白花,好似空中繁星点点。又有七道灵泉,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往何处去,在诸修面前曲曲折折,就拐向云深雾浓中去了。 那白花生就奇香,闻来心神皆醉,可是细细辩来,这香气中又有一丝苦辛之味,似在提醒有缘闻此香者,那红尘虽好,却是杀气重重。 猎风道:“大修,此花唤作何名?” 金仙见猎风一路行来,毫无一丝惧意,心中暗暗称奇,需知仁怀凡境界低微之士,一旦得见大能,哪怕大能之士不施展任何灵压,也会自心中油然而生自卑之意,既生自卑之情,必生恐惧之心。 但猎风来到这昊天最神秘的所在,却是浑不在意,不知道是少不知愁,还是天生铁心铜胆。 见猎风动问,便含笑道:“此花原本无名,世尊来此落足之后,见此花实小而众,乍香而辛,心中甚喜,就以自家名讳名之,名叫无那。” 猎风道:“这名字倒也有趣,无那者,无奈是也。你家世尊屈居此处,虽有大志,却被昊天十大仙族生生压制住了,果然是无可奈何。” 那猎风虽从不曾听原承天亲口细述过自家来历,可与原承天历事已多,怎能猜不出原承天的来龙去脉。在猎风瞧来,那世尊非原承天非属,除此之外,都是谮妄,此间主人以世尊自许,那就是原承天的对头了,这就叫天无二主。 如今来到此处,自己就好比是原承天的使者一般,就算是身处险地,也不能堕了自家的威风,因此言语之中,自然含枪带剑起来。 不想话音刚落,从山中冲出一人,身着锦袍,倒也是凛凛一表,厉声喝道:“兀那女子,你是何人,怎敢妄评山主?山主胸中自有谋略,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白虎瞧见有人向猎风冲来,本能向前一步,护在猎风面前,可那人双目一瞪,白虎竟不由得退了半步。 猎风抬头瞧了瞧此人,虽然自家灵识法术被压制住了,还是能瞧出此人眉间杀气凛然。这般瞧来,此人亦是一位杀星了。只是心中甚奇,那白虎的胆气不会比自己弱了,怎的倒像是怕了此人。 猎风怎甘示弱,冷笑道:“胸中若有大道,自该广而告之,是好是歹,自有他人评判,唯有那藏私慝奸者,才唯恐为他人所知。如此看来,我瞧你家主人的胸中大道,也不过如此罢了。” 金仙却笑着摆手道:“你等也不必争辩,好比那天机难测,世尊的心胸,又怎是我等能妄断的。好教仙子得知,无那二字,还有一解,便是非常之意。” 猎风嘿嘿冷笑道:“我说无奈,你说非常,究竟如何,各人自有明断。”若论口舌便给,辩论无碍,猎风向来不弱于人。便是以那金仙的灵慧,平日里又怎会与人争辩的,被猎风一语难住,也只好摇头。 便转向锦袍人道:“听闻你近日在昊天小冥界修行,今日怎有闲回到此处?” 锦袍人也不知是怎样的身份,也不向金仙行礼,道:“师兄,此次修行颇有不顺之处,这才回来向山主请教。” 金仙点了点头道:“你修的是灭界心法,其法则自然与寻常不同,放眼天下,也就只有世尊能助你了。” 猎风察颜观色,心中甚奇,这锦衣修士既称金仙之士为师兄,看来也是金仙修为了,但他人皆称落伽无那为世尊,唯此人只称山主,却不知是何道理。 金仙忽的转向猎风,笑道:“忘了向仙子引见,此位是罗无寂,亦是世尊分魂之一,若论修为,那是我百族太虚之首。” 猎风听到此修亦是世尊分魂之一,怎不吃惊,这时她才明白,为何白虎见了此修,也要心中一怯了,原来此修亦是原承天的对头,却不知落伽无那怎的却留此人在身边。 锦袍修士见到白虎,已知猎风二修的来意,果然是不点自明,不愧为世尊分魂,因此那面色上也缓和了不少,对猎风略略一揖道:“不想仙子亦是劫中人,却不知仙子来自何方。” 猎风道:“我只是凡界一介散修罢了,你也不必对我恭敬,反正我也绝不会敬你。” 罗无寂目中杀气一现,眼瞧着就要发作,被那金仙将目光一扫,便长长的吐了口气,面上杀气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金仙道:“无寂动念来此,果然是机缘不小,既是如此,正该一起面见世尊。” 罗无寂道:“就依师兄之言。” 三修一虎很快转到一条山道上,那山道曲曲折折,忽东忽西,唯知其尽处必在山顶处。而在山道两边,无那花开得更多,因此一路行来,倒也赏心悦目。 行了约有一个时辰,才堪堪走到山顶,修士一旦无法施展神通,方知行路之艰比常人更难了百倍。 猎风性急,见已到了山顶,当先一步跃到峰顶,她生就玉骨晶骼,自比寻常修士体力更强。 就见那山顶也不算大,不过是数百丈方圆罢了,倒是这山顶的风景与众不同,虽是方寸之地,却植满了奇花异草,更有奇石隐没其间,兼那云浓雾密,实有遁世绝俗之感。 猎风沿着繁花之中一条花径慢慢向前行去,就于柳暗花明之处,见到一座草屋立在面前,猎风瞧见此物,不由就是一怔。 原来那草屋的形式倒像是在那里见过,也就是猎风粗心罢了,否则原承天一见之下,必能看出这草屋与当初在冥界九渊塔中所见,实有八九分相似。 猎风正瞧着这草屋出神,自草屋中传来一人的声音道:“道友既来此处,也是有缘之人,何不来草屋中一见。” 猎风心中正在盘恒,隐隐想到一人,再听到草屋中的声音,那是再也不会错了,忍不住叫道:“原来是你。” 她一步抢进草屋之中,本以为这屋中必定逼仄,那知这屋中云雾深深,一脚便踏了个空,好似堕进五里雾中一般。 猎风遇乱不惊,知道这屋中情形,不过是大修神通罢了,也不管身子会坠向何处,口中道:“为何是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便在这时,空中一股极柔和的力道传来,将她身子托住,缓缓沉了数尺之后,身子就落到了实处。 这时再向四周瞧去,仍是在那云雾飘渺间,此处无边无际,好在光线倒也柔和,仿佛是天外界域一般。 猎风平生历事极多,又怎会将这区区神通放在眼中,等到双足踏定实地,就四周张望起来。只见右侧数丈开外处坐着一人,乃是名中年男子。 这男子相貌清奇,神情不怒而威,与原承天温厚从容虽然或有不同,却也另有令人心折之处。饶是猎风胆大包天,见到此人,也不敢失了心中的敬畏。 猎风细瞧此人半晌,忽道:“不对,不对。”忙又道:“错了,错了。” 中年男子笑道:“何为不对,怎又错了?” 猎风道:“我听你声音,分明是九渊塔中草屋处,琅嬛阁那位老者,只是相貌却不大对,可细细想来,若你有神通去那九渊塔中现身,那变化相貌的小事,又怎能做不到,所以是我错了。” 中年男子抚手笑道:“仙子果然是妙人。” 这时白虎与金仙,罗无寂亦从空中缓缓落下,上前向中年男子施礼。 中年男子只是微笑点头罢了,那目光犹在猎风身上。等诸修问安已毕,中年男子道:“当初那九渊塔中,只是我的一道虚识罢了,也亏得冥界三王与我有些交情,否则也容不得我藏身于斯。我那道虚识在那九渊塔中已待了五百年,想来也该收回来了。” 猎风道:“当初为何要去,如今为何要收?” 中年男子道:“若是有那世尊分魂,但有成就者,怎能不去九渊塔中走一遭?在下隐身于那处,只待有缘罢了,如今世尊主魂呼之欲出,这道虚识也就不必留在那里。” 猎风似乎有些明白了,想起那中年男子昔日在九渊塔中的行径,又瞧了瞧罗无寂,忽的道:“这倒是奇了,我家主人亦是世尊分魂,你既知他身份,怎能不吞噬了他?还有这名修士,亦是世尊分魂,怎的也好端端在这里?” 罗无寂微微一笑,道:“在下已说了,山主胸中之志,实不足为外人道。又何必再问。” 猎风冷笑道:“我家主人胸襟之广,唯天下可比罢了,便是你们的主人,瞧来倒也算是位大德之士,只是罗道友虽也是世尊分魂,怎的却如此量狭?斤斤计较若此。” 罗无寂此次倒不曾动怒,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上一下,看来在落伽无那面前,那是要强自收敛了。 落伽无那道:“好教仙子得知,无寂的性情,与在下及你家主人皆不相同。此中实有莫大缘故,还请仙子入坐来听。” 猎风这才入座,细听落伽无那说个明白。 第1336章以杀止杀意如何 落伽无那道:“仙子今日既来此处,自然是机缘中人,有关世尊创世殒身一事,在下想来也不必述及了。” 猎风道:“主人于世尊一事虽不曾细述,平日里但有大机缘,猎风皆在身侧,倒也知道些底细。” 落伽无那点了点头道:“世尊分魂既化万千,各自轮回转世,只盼历遍世情,明悟创世妙法,重整五界。因此那世尊的分魂性情各自不同,亦有那温和良善的,亦有那奸恶狠毒的。自然也有那奋进不缀的,亦有那安于现状的。” 猎风瞧了罗无寂一眼,道:“想来罗道友就是那狷急性狭的了。” 罗无寂摇头苦笑,不想就因刚才一言之失,就被猎风记在心中了。 落伽无那瞧在眼中,只当不知,又道:“我自重修以来,算来已历五世了。前两世皆是庸庸碌碌,不提也罢,只到了第三世上,也就是万年之前,方才飞升昊天,创下百族基业。” 猎风道:“山主历世不易。” 心中却暗道:“我家主人前世虽是庸碌,却也是大罗金仙境界,可比你强得多了。” 哪知心中稍一动念,就换来落伽无那一笑,猎风猛然惊觉,此处为落伽无那地域,心中但有一动,此人便知,还是莫要胡思乱想的好。急忙屏息静心,洗耳恭听。 落伽无那道:“百族创业之初,昊天仙族格局早就形成,因此自是百般艰难,好在我虽接连殒落了两次,却因安排得当,那百族基业不散,如今总算在昊天站稳了脚根。” 猎风虽听他只是廖廖数语,不以为然。可其中艰辛之处,却是不言而喻,此人心性之坚,由此可见一斑了。 她心中一动,便道:“是了,正因为百族创世极艰,世尊分魂存身不易,山主这才发了愿心,要扶助诸多世尊分魂吗?” 落伽无那先是一怔,然后就抚掌笑道:“仙子瞧来直性,不想却灵慧若此,闻弦歌而知雅意,见微实可知著。如此瞧来,你家主人必定是天纵奇才了。” 猎风心中油然想到:“我家主人之才,自然胜你十倍。”忽的想起此人能探知他人心思,忙又道:“既是世尊分魂,自然远超常人。” 落伽无那却摇头道:“那世尊分魂,种种不一,算是集合了世人种种性情,其中大半分魂,皆是不堪一提,粗粗算来,死在我手中的甚尊分魂,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猎风吃了一惊,道:“我只当你一心扶助世尊分魂,不想也是这般手辣。” 落伽无那道:“那世尊分魂若是胸怀大志,勤勉奋进,在下自然尽力扶持,只因若想重创世五界,实不知该从何下手,每道世尊分魂,皆有各自的主意,以在下之智,也着实瞧不出谁优谁劣,不如就来个百花齐放,兼收并蓄。但若是那庸碌不堪之辈,则不如收而用之,以增自身修为。” 猎风点头道:“这话说的极是了,想那世尊正因创世不利,才化身万千,若是还依着旧例重建五界,也不过是重蹈复辄罢了。山主扶持诸多世尊分魂,实为无上大德。只是……”说到这里,便瞧了瞧白虎。 落伽无那笑道:“仙子有言只管道来,在下最喜的就是那见解独到之人,重修五界大业,何其艰难,自该集思广益。” 猎风道:“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就算我心中存想,也瞒不过你,就算是这言语得罪了你,那也是早晚的事。” 罗无寂与金仙皆笑,落伽无那亦笑道:“仙子之言,总是令人哭笑不得。” 猎风道:“在我想来,那世尊日后不管用怎样的手段重创五界,总需得四神归位不可,好比杀人必要用刀,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仙庭四神,就是世尊手中利刃。不想山主却自毁一刃,以逞私心,猎风实不可解。” 猎风说话之时,落伽无那只在那里点头不迭,等到猎风说罢,落伽无那也不急于辩解,沉思片刻之后,才缓缓言道:“五界将崩,表面上瞧来是世尊创世之法未能尽善尽美,其实却是与人心险恶息息相关。凡俗之世且不去说他,只来瞧这昊天仙修界,那庸碌之辈,奸诈之徒车载斗量,庸碌者不思进取,奸诈者贪求无厌。那人心已失教化,固然是创世之失,可反过来说,便因着人心恶念,遂使天地清气日衰,而浊气日盛,若想重创五界,非得一扫宇内浊瘴不可。” 猎风听着此言,心中甚是快意,只因落伽无那的每一字,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她不由叫道:“山主说的极是,那世间奸恶之人,无可教化之辈,多杀一人,可不就算是救了无数人性命。” 落伽无那一笑,向那空中一指,一道青气自空中垂落,青气之中有道幻像,赫然便是逃走的那头青狮。而白虎一见这头青狮,口中就低低一吼,做势就要扑来。 原来此处禁制虽强,却只是限住了白虎的大半威能,其颈后神光超越世间法则,不受此处禁制约束。 只是那世尊分魂大能在此,又怎能轻举妄动,而听此人说话,他留着这道杀气在此,实有深意。 落伽无那指着青气中的青狮道:“这青狮名唤天狰,乃是仙庭异兽,有五转之能。自随我以来,多历艰辛,苦修不辍。由一只小小狸猫而转贪狼,转赤豹,转雪狻猊,终化青狮。因他是白虎一道杀气凝成,这才与我有缘,收了他为侍兽。” 猎风默默点头,只是这天狰虽有来历,有五转之能,却不如白斗七变,看来原承天的福缘,终究还是强过落伽无那,只是二人境遇不同,落伽无那此刻已是大罗境界,原承天境界却是不足。两相比较之下,原承天自然吃亏。 虽然白斗争气,夺了白虎神位,可是被落伽无那将一道至纯杀气握在手中,白斗若想归位,就需得过这一道关。 那白斗虽是开了口,只怕辩才不足,若想哄得落伽无那交出这道青气来,总得自已替白斗争辩才是。 于是猎风道:“天狰虽是仙庭出身,又是白虎分魂所凝,但终究不如白斗,这也是天地之意。” 落伽无那笑道:“若是凡事皆依着天意,就算我日后修为大成,得掌仙庭,有大能重修五界,那也是重蹈复辄罢了。若是这天狰夺了神位也就罢了,自然可任我纵横,如今虽是争不过白斗,可若任白虎收了这道杀气去,则世间妖氛怎能一扫而空。” 猎风叫道:“山主,你这是公然要逆天行事吗?” 落伽无那肃然道:“若是白虎可听我约束,且暂作我百族护法百年,或可助我完成胸中宏愿。则这道杀气,我当然可以归还,若是白虎执意不肯,在下也不便勉强,却盼着这道杀气能留存于世,亦是百年之期,到时不管我的心愿能否完成,必当奉还。” 猎风道:“你若想斩奸除佞,只管放心施为,以你的修为,谁能阻得?又何必令白虎为难?” 落伽无那道:“世间若无这道杀气,便凭我一人,又能诛杀几人?唯有杀气留存于世,方可使世人皆具杀心,到时众志成诚,扫却世间浊气,那世道方能为之一新。” 猎风心中暗道:“百族拜那魇龙为尊,想来也是因为此故了,这位落伽无那虽也是一片公心,可行事手段颇为激烈,以杀止杀,割肉补疮。听来虽是痛快,可我心中怎的却不安起来。” 转念思来,自己虽是快意恩仇,却因有原承天约束,终究闯不出什么大祸来,可以落伽无那之能,若是肆意妄为,可不就是世间万千生灵的劫数到了? 虽然不能说落伽无那的法子一定有错,却因自己受了原承天多年的教诲,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她想了又想,一字字道:“山主,你一心扶助世尊分魂,说什么集思广益,可你的心中却早有了成见,若是不依从你的主意,只怕在你眼中瞧来就是大错了,若是如此,你手中枉杀的世尊分魂怕是不少吧。”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我所杀分魂,皆是庸碌之辈。” 猎风冷笑道:“山主前两世亦是庸庸碌碌,若是不幸遇着那如山主一样的强人,岂不是也被杀了,又怎有今日百族基业?” 落伽无那听到这里,不由就是一怔。 猎风站起身来,扬声道:“山主,世尊的分魂就算被杀了,好歹也可纳而用之,但天下诸多生灵,若是因这一道杀气留存世间,却定然是枉杀无数,若说这就是恢复天地清气的法子,恕猎风不敢苟同。” 落伽无那听到这里,脸色凝重之极,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猎风心中忖道:“今日若想讨回这道杀气,那是与虎谋皮,可若是等到百年之后,白虎方能得归神位,却不是误了白虎的前程?” 想那落伽无那,既留了罗无寂这样的杀星在身边,可见是一心要以杀止杀了,那一个人的念头,又怎能因片言只语而改,因此自己也不必存了痴心妄想,去改变此人心意。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替白虎争点好处,只是此话该从何处着手,却是为难之极。 第1337章百年之约将身誓 猎风略作沉思,朗声道:“山主,你既说你此刻也拿不定主意,去拯救五界苍生,可见你对自己的手段也无多大把握,既是如此,又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那杀气一出,死者血流飘橹,纵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落伽无那道:“以仙子之见,莫非是让我暂缓行事?” 猎风道:“我主原承天,向来禀执天道之修,只因修行日浅,境界低微,胸中纵有奇谋伟略,也无从施展。山主若以苍生为念,不如就且让我主先行施展手段,就以百年为期。若百年之内,我主略有小成,天下清气略盛,则山主不妨从善如流,共辅我主成事。” 罗无寂眉头一皱,喝道:“仙子,山主是何等人物,怎能以君辅臣,去辅助你家主人!”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对猎风道:“若是你家主人百年之内难成大事,又该如何?” 猎风向罗无寂横了一眼,道:“山主心中只知天下大事,怎计较个人名位?似你这样的胸襟,日后成就可知。” 罗无寂冷哼一声,目中凶光大盛,奈何在落伽无那面,实不敢纵性妄为,只好扭过头去。 那落伽无那面上兴趣更浓,催猎风速速讲来。 猎风顿了一顿,道:“百年之后,若我家主人一事无成,昊天乱局依旧,那白虎自该受你驱使,便是让白虎替百族护法三百年又有何妨?到时山主自可依胸中计策,放手施为,而我家主人也定然甘为前驱,为山主座下一臣子。” 罗无寂冷笑道:“这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山主若真个儿给你家主人百年之期,到时大事难成,难不成却无一惩?百年难成一事,必是庸碌之辈。” 猎风怒道:“不过就是一条性命罢了,也罢,百年后我主若是一事无成,猎风这条性命,任你取去便是。”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仙子以性命为赌,足见对你家主人信心百倍。那原承天的名字,近日的确是大放异彩,且我昔日在冥界九渊塔中,也算是略知其人性情,虽与我所见不同,也是个大智谋,大胸襟的。正所谓有其侍必有其主,便冲着你,我也许他百年之期。” 罗无寂道:“百年虽是一弹指,但又何必浪费在那庸人身上,山主还请三思。” 落伽无那挥了挥手,道:“我在昊天已历三世,百族立基万年,也不过令百族站稳脚跟罢了,于天下大事,实无多大助益。便是再等百年,又有何妨。且以那原承天之才,倒也的确可让我等他百年。我意已决,无寂莫要多言。” 猎风心中得意之极,转向罗无寂狠狠的就是一道白眼,那罗无寂心中又恼又羞,又因反作不得,心中怒意难消,忽的“啪”的一声,就将左手拇指拗断了。 虽说对仙修之士来说,断指这种小小伤损,立时可复,也瞧出这罗无寂的性情着实狷急了些。 猎风暗道:“今日劝服了落伽无那,许了主人百年之期,这条缓兵之计,也算是大成了,可惜却得罪了这位罗无寂,不知要给主人添了多少麻烦。” 这时落伽无那转向白虎,道:“仙子之言,你也听得明白了,那道杀气,我可立时还了你,不过若是原承天百年之后,于昊天大局没有丝毫改变,你需得来我百族护法,此事可否依得?” 白虎毫不犹豫,便道:“若是百年之后,原承天一成事无成,则天地亦不庇护于他,何况小神,就依猎风仙子与山主之约便是。”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对原承天亦是颇具信心了,那原承天有你和猎风仙子为辅,想来定能成就大事。既是如此,我便再等上百年,又有何妨。” 手中白光闪动,便出现灵符一道,自然就是一道符誓了。 白虎也不去瞧那符誓之中究竟刻了怎样的符文,以那落伽无那的身份性情,又怎会施以诈术?当下举步上前,就受了这道灵符,此符光芒一闪,没入白虎的身躯之中。 猎风道:“此事既是我一力促成,又怎能置身事外,我也来立一道符誓,百年之后,若我主一事无成,猎风甘愿来此受死。”只恨不知制符之法,就转向那位金仙,想请他制一道符来。 那金仙微笑道:“仙子一诺千金,天下谁人不信?便是我与仙子初遇,也是信得仙子的,又何必立此符誓?” 落伽无那笑道:“不错,不错,百年之后,无论原承天成与不成,我自会前去寻你,到时你只管听我吩咐便是。” 猎风慨然道:“既是如此,你我击掌为誓。”大大方方将手掌伸将出来。落伽无那也笑着伸出手来,与猎风手掌轻轻一击。 想那猎风是最重然诺之士,就算没有符誓约束,只这轻轻一击掌,那是就立下天地最重的誓言了,绝无反悔的可能。 幸好此刻已非原承天的侍将,此身已得自由,顾尔就算捐了这条性命,也和原承天无关了。而与落伽无那今日之约,对原承天与白虎只有好处,并无一丝不利。也算是猎风初来昊天,就替天下苍生立下奇功一件。 落伽无那道:“既然立了百年之约,这道杀气自然还你。” 就见青光中那头青狮百般不愿,只是摇头,猎风叱道:“白虎真君归位,那是天地法旨,你一头小小的青狮,又怎敢逆天行事?何况你枉修千年,五转其形,却连我也敌不过,又有何面目去争这白虎神位?” 落伽无那对青狮不敌猎风一事也甚是疑惑,此刻便道:“仙子,我这头侍兽非同小可,至少也是太虚的修为,怎的就被你杀了?却不知用的是何神通。” 猎风也不隐瞒,就将太一神火刀与流时刀取将出来,落伽无那将这两口刀瞧了又瞧,道:“这两口法宝虽是厉害,却也未必能敌得过这头天狰,想来自有缘故了。” 将猎风瞧了又瞧,可奇的是,以他的天目,也瞧不出猎风的来历来,也不过是凡界一介散修罢了。反复推敲不出,只好将此事存疑,想来日后必有水落石出之日。 这时白虎腾身上前,也不需落伽无那解开此间禁制,张口就将那道青光吞在口中。 落伽无那道:“既然神君归位,就算天地诸神不便来贺,那异像也是不小,切莫损了我清修之地。”手中白光一闪,不知施了个怎样的神通,那白虎已在诸修面前消失不见了。 猎风知道白虎已被送到外间,也不在意,正想向诸修告辞,就听到外间狂风呼啸,雷电交加,那上天垂像,果然是非同小可。 百族金仙道:“神君归位虽是迟了片刻,天地垂像仍是不小,此之谓白虎一出,天地哭。便因这白虎出世,不知要伤多少性命了。” 罗无寂道:“万物皆有一死,只争个早迟罢了,师兄何必有此妇人之仁?” 百族金仙也不辩驳,微笑道:“无寂说的是。” 那外间风雨雷电,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慢慢止歇了,猎风听那风声雷声,或在数千里开外,可见这位落伽无那,着实神通广大,一掌就将白虎送去数千里了。 她揖手为礼,正想告辞,目光扫到身边的罗无寂,忽的改口道:“山主,猎风有一事相求。” 落伽无那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吧,对着百族金仙一笑,道:“说来无妨。” 猎风一指罗无寂道:“此人今日与我作对,来日怎肯甘休,可惜我现在境界不足,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若是他存心坏我主大事,又该如何是好?” 罗无寂叫道:“仙子,你这空口无凭,红口白牙的,怎的就要派我一个不是?” 猎风道:“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既然相见,就是有缘,只是那机缘二字,却分善缘,恶缘罢了。” 落伽无那与百族金仙相视莞尔,又喜这猎风直人快语,又嗔这猎风每每不留情面。那欢喜的就是无限欢喜,恨她的可不就是不死不休? 落伽无那道:“猎风,你此来伤我百族弟子,我也不曾责你,如今却要让我为难,要让我辖制无寂,天下可有此理?”话说严厉,目中却有笑意,只想瞧瞧猎风如何应对罢了。 猎风道:“山主,此事你不提也罢,既是要提,免不得要还我一个公道。” 落伽无那奇道:“你杀了我的人,却要让我还你公道?” 猎风道:“百族弟子良莠不齐也就罢了,可身为仙修之士,却不知克制七情,出言不逊,也就是我有自保之能,若是换了其他女子,不知会落到怎样的境地来。今日猎风就为天下女修向山主陈情,百族此风不除,何以立世?” 一句话说的落伽无那默默无语,过了半晌才道:“这样说来,的确是我的不是了,我向来只盼弟子依其性情而修,保其本真。不想那修士若是不加约束,心中恶念怎能消去?此事虽早有定议,只是条规迟迟未立罢了。” 转向那百族金仙道:“此事便交给无忧你了。” 百族金仙便道:“无忧接旨便是。想那无憎克日出关,待我与无憎商议之后,再向山主呈上细则。只是宗逊行踪飘忽,却难遇着了。” 落伽无那笑道:“这等小事,又何必去劳烦宗逊,你二人只管定下便是。” 猎风听到“宗逊”二字,好似晴天里被打了个霹雳,娇躯不由得微微轻颤起来。 第1338章万载盟誓憾失期 猎风原以为但遇此人,定然古井不波,哪知那千年追思,又怎能刹时便忘,如今只是听了此人的名字,就好似有风乍起,便吹皱一池春水,真让人好不着恼。 “原来那人却在这百族,这百族乌烟瘴气,又有几个好人?”猎风心中有几分不屑,可免不了还是有几分担心。 暗暗念起梵心诀来,将心境稍稍安定下来,挂了听落伽无那如何发落罗无寂。 落伽无那向百族金仙交待已毕,这才对猎风道:“仙子,你只管放心,你既与我击掌为誓,无寂也是晓事的,怎会去害你?” 猎风只也等着这句话罢了,那罗无寂亦是世尊分魂的身份,想来与落伽无那亦有约定,以罗无寂只称落伽无那为山主这事来看,落伽无那只怕也难以约束他了。 罗无寂此人,难免会成为主人的一个劫数。想那主人若要飞升仙庭,以逞胸中大志,免不得要遇着千劫万难,多了罗无寂一人又有何妨。 猎风向来豪迈,若是真个儿明里放对,她反倒不会去计较,就冲着罗无寂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我知你必不省事,我却不怕你。 罗无寂也是微微点头,其心中究竟怎样盘算,却难测知。 心急要与白虎会面,当下就与落伽无那告辞,落伽无那含笑道:“仙子郑重,百年之后,再来聚首。” 猎风道:“想来必是一场好会。” 心中却道:“百年之后,我家主人必将成就大能,便是你来了,也只好俯首称臣。” 又向那百族金仙告辞,临行前特意问了名姓,此修早弃了凡界名姓,此刻叫做无忧士。 这时落伽无那手起一道法诀,将猎风飘飘然送出草屋,猎风身不由已,就在一道似罡风,如潜流,又好似传送通道一般的玄妙所在中,离了落伽山。 等到面前景物重新出现时,也不知离落伽山有几千里了。 正想去寻白虎,不远处传来白虎一声大吼,那吼声之中,亦藏欢喜无限。猎风这才纵起遁风,与白虎合在一处,猎风道:“白虎,如今你要去哪里?” 白虎道:“我与玄武当时发下心愿,要同时出世,却因青狮一事耽误了,想来玄武此刻已向此处赶到,我要与先玄武会合一处,再作道理。” 猎风道:“那玄武定是要在北方出世了,可惜我路径不熟,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看来也只好一路向北而行。” 白虎道:“此处为昊天九方之中土,若是玄武依着约定,与我同时出世,想必也快赶到了,她必会依着我的方向来,我便冲着她的方向去,总有碰面之时。” 猎风好奇之极,道:“却不知那玄武是怎样的相貌,怎样的大能,她是男,还是女,既与你交情不俗,想来也是个有大德的。”种种疑问接二连三,就向白虎抛来。 白虎暗中叫了声苦,那猎风虽是女中丈夫,不想无事时却也爱饶舌闲话,这是女子天生的性情,那是改不了了。 口中诺诺以应,卷起一道狂风来,挟裹着猎风而去,那猎风又问道:“白虎,你如今归了神位,却不知境界怎样,修为如何?” 白虎这才答道:“我初归神位,也不过是太虚境界罢了,总要苦修一番,必历千劫万难,方能再入仙庭,重执神位,至于我此刻修为,却因禀承了白虎昔日玄承,若说神通手段究竟如何,倒也难说的很。” 猎风亦知白虎修境界虽是不高,但灵禽异兽之属,其境界变化与仙修之士大不相同,且灵兽灵禽各各生就奇异神通,就算境界比不过仙修之士,也非仙修之士可敌。 故而灵兽灵禽,唯重修为神通,却不重境界。白虎初归神位,就是相当于太虚境界,在无识者瞧来,似乎不过尔尔,却不知在灵禽灵兽之中,已堪称顶级。 若是有朝一日白虎得升大罗境界,其实便可以神威布于天下了。她道:“想来这昊天之中,除了落伽无那这样的老怪物,你应该再无对手才是。” 白虎也不作答,四足踏着青莲,就向中土深处疾行。以他此刻遁术,虽是瞬间数千里,可中土着实广阔,若想横跨中土,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更不知能否顺利得遇玄武。 此时因离落伽山已远,银偶也从白虎神光中掠出,二侍伴着白虎一路前行,于路上谈些昊天风土,倒也是其乐融融。 而因猎风多了银偶这个闲谈对手,也就放过了白虎,这也让白虎省心不少。 半日之后,便来到一个所在,此处山水清幽,有两山相对而立,白虎瞧了瞧那两座山峰,便停下遁风。 猎风向四周瞧了瞧,就觉得那两座山峰形状古怪,一座好像卧虎之状,一座好似龟身蛇尾,难不成此处就是白虎与玄武的相聚之地? 正想动问,白虎低吼一声道:“情形有些不妙。” 猎风道:“这却怎么说?” 白虎道:“此处为二神山,正该是我与玄武聚首之地,不想玄武却迟迟未至。我本来归位便是迟了,玄武如此迟误,定是遭遇大敌。” 猎风道:“玄武既归神位,谁敢对他不敬?” 白虎摇头道:“这中土之中,大能兽禽无数,有许多是我与玄武当初的对头,如今我与玄武境界未复,正是最衰弱之时,这些对头怎肯放过这个机会。按理说,我这一路行来,也应该遭遇变故才是,不想却是风平浪静。” 猎风叫道:“不好,那些想拦截你的对头,见遇你不着,定是去拦截玄武去了,这些个大能兽禽好不大胆,竟要逆天而行。” 白虎道:“这是我与玄武该遇着的劫数,倒也不奇,那些个大能兽禽本就不知敬畏,只知纵性胡行,这才被打落凡尘,堕入轮回,那有识者,或许还有机会重入仙庭,无识者就只好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他心中记挂玄武安危,也来不及卷起狂风来挟裹猎风银偶,四爪翻云处,已然冲出千里去了。 猎风与银偶急忙施展遁术,在其身后紧紧追来,可毕竟不如白虎的遁术,那白虎的身影在银偶的神识中闪了闪,就消失不见了。 猎风见白虎情急若此,也知道玄武必定是遇着危机了,她将双刀取出,以便随时厮杀。赶了约有万里,就见到前方云雾翻腾,杀气冲天。 猎风用灵识探去,只见那空中有灵禽无数,正在那里盘旋纵横,在那里与白虎厮杀斗法,另有无数凶兽,却逡巡着不敢向前,想来是惧怕白虎神威了。 原来那白虎既归神位,哪怕境界再低,也是那兽之王,诸多灵兽怎敢上前?唯有一众灵禽,不受白虎管辖,这才敢与白虎放对。 就见空中灵禽数千,其中有三大灵禽最为悍勇,一为白鹤,一为青鸫,一为金鹏。 那灵禽也不去与白虎贴身相斗,就在那里进退不定,忽上忽下,骚扰个不停,白虎纵有神通,对这些灵禽却是奈何不得,任他吼声如雷,诸多灵禽心中却不起丝毫波澜。 猎风大喝一声,猎风步施展开来,刹那就到了那只白鹤身边,这只白鹤叫做浮罗白鹤,乃是浮罗天河有名的大能灵禽,昔日也曾与原承天对阵过的。 猎风双刀盘旋,就向这白鹤斩来,那白鹤本不曾亲自上前与白虎接战,只是在一旁御使诸多灵禽向白虎围攻,不想猎风斜刺里杀到,自是暗暗心惊。 急急将一只羽翼扇起狂风,要将猎风的双刀拨到一边,哪怕那两口刀各具神通,翼尖就被太一神火灼去了一块,同时身子转动停滞,右翼也就难以扇将过来。 这白鹤吃惊之极,怎的对手的法宝这般厉害?百忙中伸出长喙,向那猎风胸前一刺,此喙是白鹤苦修万年之宝,任你如何大能,修成怎样的肉身,也难经此一喙之刺。 虽说此身因被流时刀所罩,而显得行动迟缓了,而等这尖喙一出,却是锐风四起,那速度竟是丝毫不减。 原来这根长喙,实有破风之能。也就是被流时刀所罩,故而速度略慢了些,否则猎风又如何能来得及抵挡。 那猎风手起刀落,就向这长喙斩来,其速之快,也丝毫不亚于白鹤长喙了。 赤刀在长喙上一斩,激起火星无数,难得这白鹤已将这根长喙炼成了强压五金之宝。 不过被猎风用赤刀斩了个实,白鹤体内真玄已受震动,急急想振翼飞开。那贴身肉搏,本来也非灵禽所长,唯有拉开距离,施展出以扑杀之术来,方能尽展所长,就如对付白虎那般。 猎风既然已经贴近了,又怎能让白鹤轻易闪开,接连两刀斩下,白鹤落羽纷纷,双翼上被刀气掠去羽毛无数,且双翼被赤刀焰力所逼,也着实受伤不小。 另两只大能灵禽见不是头,急忙转身来扑,那只金雕最是凶悍,于空中将一只金爪猛的探下,就向猎风的双肩抓来。 而伴随着金雕这只金爪沉落,便有一股极强的罡风,压住了猎风的肩头,猎风若错步避开,已是不能,就连想抬起双臂,以双刀迎敌,那双臂居然也是无法抬起。 说时迟,那时快,猎风但觉双肩一痛,已被抓了个正着。 第1339章宿仇尽在今朝复 先前白虎虽被诸禽围住,诸禽惧白虎神通惊人,也不敢真个儿相逼,唯在那里轮番佯攻罢了。白虎恪于身份高出诸禽太多,若是痛下杀手,岂不是以大欺小?就好似八尺大汉被小儿厮缠,怎好真的翻脸? 但此刻见到猎风遇险,白虎怎能无动于衷,四足如风瞬间便到,也不需虎吼探爪,就将一股狂风卷将起来。那风好不厉害,在金雕翼上一卷,双翼同时发出“喀嚓”声响,已被这狂风折断了。 金雕叫道:“好厉害。”金爪再也抓不住猎风,就于肋下生出一道幻翼来,身子急急飞逃而去。 猎风叫道:“白虎,我只当你真的敌不得这些灵禽,既有如此手段,何必尽快冲出重围?这些灵禽分明是想拖住你罢了,其目的却在玄武身上。” 白虎摇了摇头道:“从这里开始,必定是伏兵重重,这分明是我与玄武当初的对头设下的阴谋了,我行的越慢,玄武那边压力越大……” 猎风拍手道:“果然你是明白的。” 白虎道:“但压力越大,好处越多,日后修行,也会更加顺利一些。” 猎风这才明白白虎的一番良苦用心,呆了一呆,道:“你对玄武真是极好的了。你就不担心玄武遇着意外?” 白虎道:“一来玄武出世之时,主人必在身侧,自然另有安排,二来玄武防御之能天下无双,怎会有事?越是大能环伺,压力无穷,才能越发逼出她的潜能来。” 说到这里,他抬头向空中望去,猎风不明所以,也抬头向空中瞧了瞧,却哪里能瞧出名堂来。 银偶也顺着白虎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道:“猎风,你瞧那北宫玄武七宿第一星斗宿,虽有阴云环绕,倒也明亮如恒,想来是有惊无险,你大可放心。” 猎风道:“原来如此,这观天之术倒也有用有趣的紧,银偶,日后有暇,定要向你讨教了。” 银偶笑道:“只要你肯学,我哪有不教之理。” 猎风道:“就依着白虎之策,我等慢慢行去就是,只盼真的如你等所料,玄武有惊无险才好。” 这时那诸禽也不敢围拢,只在远处窥探,偶尔会有数只灵禽向前作势一扑,而等到白虎真个儿上前时,又忙不迭的退走,如此且战且退,白虎三人自然速度大减。 银偶也不理会前方厮杀,只管动用观天术去瞧天像。又趁此机会,向猎风传授此学。 原来像白虎玄武这般在仙庭有职事的,其天像最易瞧得分明,但有凶吉,一望便知。而世间仙修之士,只要是入了仙籍,在空中必有天像相应。 猎风道:“这么说来,我也该在空中有天像了,却不知是哪一个。” 银偶却摇头道:“目前我境界不足,测天术尚未大成,就算你有天像垂兆,也瞧不分明。不仅如此,就连那白虎引路真童,以及落伽无那,也瞧不出你的来历来。” 猎风道:“若是连这二人都瞧不出我的来历,那又有何说法?” 银偶道:“天像不明原因极多,或因涉天机,有仙庭大能掩住了你的天像,或是因你境界低微,前程难测,故而天像幽晦难明,种种说法不一,皆有可能。” 猎风摆了摆手,道:“罢了,等我日后慢慢琢磨吧,此刻问也无用。我只信天地注定,事在人为,天地虽是玄机莫测,无所不能,又怎能管得了这许多?” 银偶哈哈笑道:“此言极是了。我等每行一事,每行一步,天地便是威能无极,也只是后发而兆,真正决定我等命运的,的确由自家而定。” 这时前方有天河倒悬空中,而这天河之阔,也着实难以形容,便是猎风此生所见之水加到一处,怕也不及这天河的万分之一。 猎风虽不知中土地理,浮罗天河的名字却也是听说过的,便道:“玄武乃是水神,围攻她的那些大能兽禽自该不会在这天河中设伏,看来需得过了这座天河,方能与玄武碰面了。” 银偶笑道:“猎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浮罗天河极其广阔,就好似一座大陆一般,你想来,凡界诸座大陆,常有海水围绕,若你从海中来,可能想像得出那海尽头的陆地会有多广多阔?” 猎风惊讶的道:“这么说来,在这浮罗天河之中,亦有极其广阔的陆地了。” 银偶道:“浮罗天河之中,共有三块陆地,每块陆地的法则不尽相同,依我算来,玄武最可能被引到浮罗火陆之中。” 白虎点头道:“我心所想,实与君同。” 这时二侍一虎已靠近浮罗天河,那浮罗天河的法则立时运转起来,猎风只觉身子向那天河急坠而去,急忙念动法诀,定住了遁风,忽的发现天地倒转了,刚才瞧着在天上的浮罗天河,此刻已在脚下。 猎风笑道:“有趣,有趣,这里的法则变化奇妙如斯。” 银偶却肃容道:“既到了浮罗天河,那便是此间大能兽禽的地域了,此间法则虽是共有,可毕竟我等是外来之客,绝占不到一丝便宜的。” 便在这时,那天河中水花翻涌,一条三十丈多长的青鱼猛的跃起,向猎风扑来,分明是将猎风视为一只蝇虫罢了。 猎风初来天河这种奇异之地,心中也是着慌,急忙一步错开,避那青鱼一撞,手中赤刀便斩,那青鱼又怎能躲得过,就被斩个正着。 可是那青鱼头坚如铁,只听到一声“丁当”响声,青鱼吃痛受惊,慌忙翻身入水,再也不肯上来了。 猎风吃这青鱼一扰,也不敢大意了,双手持在手中,一对利目只管向水中瞧,那青鱼虽是隐慝不见了,可水中游鱼实多,且不乏身长体大者,个个瞧着都是面目狰狞。实不知又有哪条鱼会忍不住,再次会窜上来。 就在猎风专注于水面之时,自天河空中探出一爪,借那天河中升腾的云雾之摭掩,闪电般向猎风探来。 这正是前面拒狼,后门遇虎,等猎风惊觉之时,那爪子离猎风只有数十丈罢了。 却见那爪子有小山般大,生得瘦骨璘峋,爪分六趾,不按五行,爪中黑气萦绕,实不知是哪种大能灵禽所有。 银偶在猎风关注于水面时,一直仰首看天,更将神识探出多远,以防不测。 那知这空中巨爪,却瞒过了银偶的灵识,只到那六趾巨爪探出云端时,才被银偶目光瞧见。 而等到银偶瞧见时,以那巨爪下探之速,若想再来抹诀施法,已然是来不及了。 银偶毫不犹豫,将身向上一迎,就听得“轰隆”声响,这巨爪便捏碎了银偶。 猎风大叫一声,执刀向那六趾巨爪劈去,哪知刀到中途,身子被一股潜流卷入其中,觉得全身力气失了大半,就在潜流之中载浮载沉,只好挣扎罢了。 白虎怒吼道:“毘鹏道友只管冲着我来,何必伤及无辜。” 原来空中这只巨爪,就是浮罗三禽王之一的毘鹏所有,此毘鹏曾于凡界探爪,被原承天得了一羽,也算与白虎猎风等修有一面之缘了。 当初白虎未曾归位,以白斗之身,自然与这毘鹏毫无瓜葛,如今已为白虎真君,这毘鹏也是当年与白虎争斗过的,今日怎的不来复仇。 白虎将身子一摇,顿时长大了十倍,但只能与那巨爪相比罢了,想那毘鹏真身,实不知是怎样的巨大无俦了。 白虎毫不畏惧,怒吼声中,卷起罡风一道,与这巨爪争执,另又探起爪来,向这巨爪按去。 按理说毘鹏爪风附近,便是毘鹏的法则之力所控,可白虎乃是四神之一,无论在何种界域,凡颈后神光照处,便一直按自家法则斗法。因此与毘鹏法则相撞于一处,神光立占优势,那法则之变,就对白虎有利起来。 法则既被白虎所控,这巨爪再过强横,也可变得脆弱之极,毘鹏怎敢与白虎手爪相触,急急缩了回去,先避开那罡风虎爪,复又急探而下,却见那巨爪六趾之中,已多了一团光球,正在那里兹兹作响。 白虎与这毘鹏在仙庭厮杀一场,怎不知这毘鹏的神通,瞧这毘鹏此刻修为,约有当初的五成了,也难怪能在这昊天称雄。 知道那光球暗蕴极强灵压,只需稍稍一触,就会爆裂开来,自身有神光护体,自是不惧,可猎风则是难逃此劫了。 于是左爪先向那巨爪之后探去,以迫那毘鹏再次回避闪躲,身子再卷起一股风来,则是至强罡风,将猎风挡住。 那光球一缩一胀,果然就爆裂开来,只是白虎有神光护体,又怎会被这光球所伤,而光球爆裂时,激起的巨大的光波,则被白虎的罡风挡了个正着,怎有半丝损伤。 就见那巨大的光波向三面散去,激起天河水柱何止百丈之高,也不知河中有多少游鱼,死于这光波之中。 可就在这水柱四溅,天河如同被这光波倒卷时,于水柱之中,悄然伸出一只巨螯,向猎风拦腰便是一夹。 那猎风被白虎所救,刚从巨爪法则影响下挣扎出来,又被这巨大的水花摭目,也不知是否瞧见此螯。 第1340章以杀止杀示之德 哪知水中水族众多,见到猎风失控,齐来抢功,一群大鱼涌来,将那只巨螯一撞,猎风这时怎能觉察不出?拔足而起之时,双刀卷起一道热流,先将一众巨鱼与水花拔来,赤刀斩落下来,将那只巨螯斩得红光四溅。 这时瞧得明白,那水里藏着一只巨蟹,生就八只铁爪,一副铜打的巨躯,如今被猎风伤了一螯,一时急怒攻心,就在那里挥动铁爪,大杀四方,河水刹时尽赤。 猎风瞧见这巨蟹的身躯,也是暗暗吃惊,虽然水族除了龙蛟之外,极少有得道者,可这巨蟹身躯庞大,铁骨铜躯,刚才若非其他水族抢功,被其一螯伤到,只怕性命危矣。 与这水族纠缠,又有何益?猎风斩断巨蟹一爪之后,身子已在空中,去寻银偶的下落。 虽然银偶炼就不碎身法,又与主人同修分魂之术,几乎不可能被击毁,可也需寻到再说。 至于毘鹏那里,猎风深知以此刻修为,妄自去惹毘鹏,不过是给白虎涂乱而已,不如就让白虎独个儿应对,这也是猎风知机之处。 果然这场斗场,就看白虎与毘鹏了,既瞧见毘鹏与白虎斗法,除了水中那些不知死活的水族外,真个儿是百兽千禽皆避,但凡稍有灵慧者,怎敢来趟这趟浑水。 这时白虎连探两爪,又用神光挡住了光球爆裂之能,逼得那毘鹏只好缩回爪去,白虎好不容易遇着大敌,怎肯就此住手,四足腾空而起,就循着这只巨爪,来找毘鹏的真身。 就见在那云端之中,现出毘鹏的身形来,果然是庞大无极,两翼伸展开来,那背脊好似一座大陆一般。白虎虽已增长十倍,在这毘鹏面前,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白虎喝道:“毘鹏,我今日已然归位,那是禀承了天地的法旨,你怎敢阻我,逆天而行?” 毘鹏道:“我等乃是天地弃子,那天地不曾来照拂我,我又如必去敬他?昔日仙庭不公,我等问罪失利,那是我等实力不济罢了,他日卷土重来,胜负谁知。” 白虎道:“既是如此,今日若不诛你,岂非是贻祸无穷。” 毘鹏哈哈大笑道:“当今乱局,不过是力强者独享天下,力弱者为鱼肉罢了,你若有大能杀我,只管上前。” 白虎目中凶光大现,胸中杀机已生,想来这世间诸多大能兽禽,只怕皆如毘鹏这般想了,而这能顽劣之徒,自然是不思悔改。这样看来,落伽无那以杀止杀之道,未必就是错了。 今日务必要抖擞精神,施展出白虎的无上玄承,杀此毘鹏立威不可。 左前足向空中一探,有一朵青云凌空飘来,那青云之中,便探出虎爪一只,向那毘鹏缓缓抓去。 这法术非同小可,乃是白虎六大绝技之一,名为云中探爪,那云中之爪,乃为白虎至纯杀气所凝,端的是锐不可当,白虎以此式对敌,也就玄武当初能挡此一击罢了。白虎也因此与玄武结下交情。 毘鹏曾与白虎对敌,怎不知这云中探爪的厉害,这绝计的厉害之处,除了那云中虎爪触物便碎之外,就是那虎爪不出白虎本体,若想借这云中探爪之机,来谋白虎的本体,则是痴心妄想了。 那毘鹏虽在昊天苦修万万年,不知多少次考虑过如何对付此招,可临到白虎再次用出此式来,仍是无法可解。 没奈何,就将双翼展开,先避了白虎的锋锐再说,那毘鹏稍稍一动,就是万里,若是真个儿飞走了,白虎哪里能追得上。 就在毘鹏双翼复振之际,云中那虎爪早就到了,擦着那毘鹏的翼尖就是一击,就见那空中落羽纷纷,毘鹏这只羽翼可就塌了小半。 不过就算双翼未曾完全展开,也飞去了万里,毘鹏忍痛回身来瞧,却是魂飞天外,原来那白虎始终立在自己的后背上,哪里被自己甩脱了。 就见白虎颈部神光,照定了毘鹏的背脊,那身子就与毘鹏浑然一体,别说毘鹏一去万里,就算是逃到仙庭九渊,也别想甩脱白虎了。 这道神光,亦是白虎六大绝学之一,名为绝杀星光,是可与朱雀的太一神火,青龙的不死神通相提并论的。 原来这世间生灵,除了那真正修成太上无情,断却七情者,但凡心中有一点杀心,则必被白虎所控,当初世尊封白虎为四神者说的明白:“白虎者,服膺大德,专杀四方,止杀扬善,威震天下。” 那白虎正因有服膺大德之性情,故而才成为世尊第一侍从,后世之人体内皆有一丝太一神光,朱雀遂为天下共主,而世人但有一丝杀心来,白虎便是其神。 这也是以毘鹏之强,苦思千万年也难破白虎绝计的因由了。白虎这道绝杀星光,那是天地最大的法则,除了世间大德,谁能制之? 毘鹏见白虎这般神通,又惧又妒,叫道:“世尊偏心,你白虎不过是最早随了世尊,才有这无上神通,那是你投机得早,福缘深厚罢了。偏我等苦修万万年,也仍要受你等的管束。” 白虎喝道:“你这冥顽不灵之徒,怎知天机?我白虎服膺大德,控天下杀气,那是我白虎天生之技,与世尊何干?世尊正因我有能大能,才封我神位。我白虎首遇世尊,正应了天地好生之德。你等虽有大能,却不知天机变化,不畏天地之德,唯添乱罢了。今日不将你诛杀了,怎能警戒天下凶徒。” 云中虎爪再次探下,向那毘鹏背上一拍,饶是毘鹏如大陆一样的身躯,也被这一爪拍得筋骨动摇,那白虎连拍三下,就震断了毘鹏七条根骨。 毘鹏吃痛不过,忙叫道:“白虎真君,莫要拍了,你拍碎我七根根骨,便损了我七万年修行,我如何再与你争。你又何必真个儿杀了我,惹怒天下鹏类。” 白虎寻思道:“我白虎诛杀奸邪,只为立德,若是一味滥杀,岂不等同于毘鹏一般?” 忽的想到,那落伽无那的法子有何不妥之处了,原来那世间奸邪,固然要动用雷霆手段,可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只知诛杀,则是过犹不及。 以杀止杀,的确是效果奇佳,却不知种下恶因,就生恶果,日后怨怨相报,贻祸无穷。可见奸邪不可不诛,却需小心谨慎,善加区分。 天道幽微,逾一分则过,退一分则弱,中间尺度,实可拿捏得明白。 就想那原承天行事,瞧来虽少了分杀伐决断,那也是在自身不具大德的情况下,谨慎从事罢了,与其过强,不如示弱,也免得妄杀了无辜。 得若是遇着真正的恶人,罪行已彰的情况下,原承天又何曾示弱了了? 那白虎因体内杀气为天下至强,自从听了落伽无那的志向后,其实大有倾倒之意,猎风能得落伽无那青睐,也是因猎风杀性最强,最合落伽无那心意。 因此白虎虽不肯真正服膺落伽无那,但心中不免将落伽无那的心愿反复思量,今日与毘鹏斗法,终于明悟以杀止杀的真正妙意了。方知落伽无那的法子真正的不妥之处。 心中既有此悟,又何必再难为毘鹏。将毘鹏一爪诛杀,固然是干净利落,却为日后惹下无穷恶果来,那是欲止杀而不得了。 于是便道:“你今日既然服我,便领着我去见玄武。” 毘鹏将脑袋急摇,道:“我与青翼大鹏,金羽神雕同为浮罗三大禽王,今日败于你手,又怎有脸面去见他们。白虎真君,还望留我一份颜面,方便我日后在此厮混。” 白虎道:“我既留了你的性命,怎不给你留颜面?也罢,玄武遇着青翼大鹏,金羽神雕,那也是她自身的劫数。” 毘鹏见白虎如此大度,心中又是羞又愧,刚才是迫于白虎势强,不得不开口求饶,但此刻白虎留他颜面,那对毘鹏来说,比留他性命还要难得,便开口道:“白虎真君,莫以为玄武出世要历劫数,就提以轻心,此番白虎之劫,实有微妙之处。” 白虎道:“这怎么说?” 毘鹏道:“近日浮罗天河来了一名修士,身怀石课之技,便仗此术,解了我等诸多大能的诸多疑惑,哄得浮罗诸多大能,皆是欢喜。而我观此修,虽是境界低微,只怕来历不凡。” 白虎道:“此人倒也有些手段。” 毘鹏道:“此人的石课之技,纵然比不上混沌青光,天课神算,也可与小天课相提并论了,此番玄武出世的时刻地点,也几乎被此人算出,而那玄武行动的路线,也被算得明白,这才引得青翼,金羽,去拦截玄武了。” 白虎惊道:“此人意欲何为?” 毘鹏道:“除非是瞧出此人来历,方知他的用心。而以我鹏瞧来,此修或有仙庭背景。” 白虎更是吃惊,道:“又是谁这般大胆,敢阻玄武真君归位?”忽的想起一位神祗来,就在那里低头不语。 毘鹏也知道白虎猜着了,道:“白虎真君,我固然是惹你不起,却也惹不得此神,今日一番言语,也是感你恩德,那玄武定有危劫,如今行止,还请真君小心从事。” 白虎抬头一瞧,不由变色,原来那北宫玄武七宿第一星斗宿,此刻已是黯淡无光,果然是一道大大的危劫。 第1341章借路九海因善果 白虎与玄武情谊非殊,那是生死间结下的情谊,若是玄武有难,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务必要救的。 只是心中有疑惑不解,玄武已归神位,就算仙庭神祗,除非是下了仙庭,亲自来对付玄武,否则也是奈何她不得,玄武修得天下至强守御之法,又岂是白饶的? 如今仙庭那位神祗遣人来谋玄武,必然是因玄武此次归位遇到了麻烦,露出可趁之机来。而既然是露出破绽,则仙庭之中,自己与玄武大敌无数,自然免不得有人来谋算了。 自己是因落伽无那要留一道杀气于世间,御使青狮不肯归顺,却不知玄武遇着的麻烦又有何由。 白虎沉吟片刻,对毘鹏道:“大鹏,玄武被那石课修士引向何处?” 毘鹏道:“真君心中已有定议,又何必再问。” 白虎点头叹息不已,道:“大鹏,你既然无法领我前去,我也不来勉强你,只是此处离浮罗火陆着实遥远,你可需替我寻出一条近道来。” 毘鹏低头寻思,白虎不来强求自己引路,那已经是退了一大步了,若是再不答应白虎请求,可不就触怒了这位杀星?只好道:“若从空中过,那青翼,金羽安排了无数灵禽来阻你,如今只好从水路去了。” 白虎不禁犹豫起来,那水里的勾当,四神之中唯有青龙与玄武擅长,自己与朱雀皆是畏水的,若是毘鹏包藏祸心,在水中设下埋伏来,可不就误了驰援玄武? 毘鹏见白虎不肯尽信,便道:“真君,你不信我也无妨,好在那天河之中,自凡界新来了一位蛟王,也是真君的故旧,我只唤他来见你,便知端地。” 白虎奇道:“水族之中,唯有七寒海中的蛟王相熟,另一个就是海蛟族的依巫了,那依巫修行尚浅,此刻不可能飞升昊天,莫非就是那七寒神蛟?” 毘鹏笑道:“果然我一提你便知晓了,既是故旧,可不就好办多了。” 白虎心道:“那七寒神蛟就算飞升了,在这浮罗天河的水族之中,也难以得享大位,又能济得什么事?” 虽是如此,却不便动问,只看毘鹏如何行事。 毘鹏驮着白虎,稍稍将身子一倾,就到了浮罗天河上空百里,将那只未损的羽翼向天河中点了点,那羽翼扇起大风,将天河自中而断,两边水流高悬,就露出一条深壑来。 就见那深壑不知深几许,而其深达千里之处,隐见一面白旗招展,上绘一条白龙,正是那浮罗天河水族领袖白龙之像。 白虎见这水族的领袖乃是白龙,心中更是犹豫,原来白龙也曾随黑龙作乱,虽不曾死在自己手中,可毕竟是当年的对头。 毘鹏就叫道:“白龙老兄,仙庭故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最好请来那新近飞升的七寒神蛟同时一往。” 他说话之时,羽扇不停的轻轻扇动,使得天河中河水难以汇合于一处,以便白虎察看。 连叫了三声,河底升起一道白色光芒,一条白龙探出龙首,道:“毘鹏,当年恩仇,我早已尽数忘了,你又何必扰我清修?” 忽的瞧见白虎在侧,不由一惊,也只好向白虎颔了颔首。 白虎道:“今日我途经此处,龙君不来问罪,足见盛情。” 白龙道:“今日而昨非,当年不明天道,一意孤行,想来深自羞愧,真君不以当年事来难我,小龙亦感厚意。” 白虎心道:“此番他不肯来为难我,可见心中果然是明悟了,既是如此,今日结成善缘,一笑泯恩仇,倒也是两全其美。”此刻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时白龙又将七寒神蛟唤来,当初原承天与这七寒神蛟见面时,原承天境界甚低,白斗更是不必论了。如今白斗摇身一变,已成白虎,双方的地位可就颠倒过来了。 毘鹏说出白虎要借路去救玄武一事,白龙道:“此事也容易,我就让这七寒神蛟取了我的令旗,取路九海深潭,那深潭的尽处,就是浮罗火陆了,也就三四万里路罢了。” 七寒神蛟在诸多大能面前,气也不敢问,唯有诺诺称是而已。 白虎道:“今日蒙龙君相助,感激不尽。” 白龙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他日仙庭重逢,再叙旧情。” 白虎心中欢喜,连连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依巫来,便道:“龙君既掌昊天天河,想来亦管得了凡界水域,原是凡界海蛟岛有名依巫,亦是蛟龙之属,若蒙照拂,亦是一场功德。” 白龙笑道:“那斗界水域虽不归我管,可是凡界水域领袖,皆是我座下弟子的徒子徒孙罢了,只需我一道法旨,谁敢不服。此事只管交给我。” 就将一面白龙令旗交给七寒神蛟,口中道:“若非白虎真君来此,我也不知你的名姓,既是真君故人,如何不来照拂你?你执这令旗,引着真君去九海深潭,路上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七寒神蛟怎想到当时一面之缘,就结下这诺大的善果了,自己虽是七寒海中称王,到了这浮罗天河之中,也只是一名小卒罢了,怎有出头之日。哪知今日却撞着这占优大的福缘。 急忙应道:“若有半点差池,属下提头来见。” 白龙这才点头道:“真君,毘鹏,小龙先去了。”转身回到天河深处。 这时毘鹏将羽翼收了,两边河水涌将过来,天河恢复如初。 白虎就令七寒神蛟在此稍候,先与毘鹏回转原处,接了猎风与银偶回来。自毘鹏去后,银偶立时恢复原身,与猎风合在一起,正在那里张望,白虎与毘鹏已风回转,屈指算来,也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罢了。 白虎只是简单言及与毘鹏化敌为友一事,至于自己打断了毘鹏七条根骨的丑事,又怎会提及一字? 猎风见那毘鹏身上狼狈,知道必是经过一场恶斗了,心中只替白虎欢喜,当下就上了毘鹏的背脊,哪消两三下,就见到七寒神蛟在河面上等候了。 那神蛟见到银偶,如见故人一般,自是亲热,只是因双方地位悬殊起来,言谈之中,不免还是有些生涩罢了。 当下神蛟也不敢耽误,就在前引路,一开始也不动用白龙令旗,乃是施展自家神通,在天河中分出一条路来,白虎猎风银偶紧跟其后,来到这天河水域之中。 就瞧这天河水域,实与外界一般的空阔,若是不理论这河中之水,可就不是另一个世界? 那水中亦是山峰起伏,草树茂密,更有那外界绝瞧不到的奇珍异宝。 猎风与白虎则是着急这水中行走甚慢,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浮罗火陆,亦不知神蛟会用动怎样的手段加快行程。 这时诸修已沉到水底五百里处,就见那水中山峰突兀而出,其上建有一座神坛,神蛟道:“此为水中传送台,但借了这传送台,在水中瞬间就是千万里,只是诸位不擅水性,若无这白龙令旗加持,只怕有些妨碍。” 猎风这才明白这令旗之妙,忙请神蛟施法传送。神蛟将令旗轻轻一动,那白光照出千里去,附近水族皆来听候吩咐。 原来这水中神坛向来极少动用,虽是大体无损,可神坛中的晶石则是欠缺很久了。神蛟就以令旗为证,招呼水族运转神坛,那一干水族争先恐后,这个献石,那个施法,片刻间就令这神坛运转起来,神坛光照千里,瞧得人好不欢喜。 神蛟让白虎诸修上了神坛,忙将令旗施展,那旗上白光,这次则将白虎诸修护住,猎风只觉得面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来,果然是去了另一处所在。 奇的是,诸修虽在水中,却仍能听到远处水声轰隆之声不绝,好似那天上之水倒灌进天河中来一般。 神蛟引着诸修循声而出,这才发现,那天河之中果然又现奇景。 就见一股水流自河底冲出,直直的向上涌去,这股水流色呈青碧,与天河中微浊之水绝不相同,两道水流交汇处则是泾渭分明了。 神蛟道:“这浮罗天河之中,亦分为三处水域,就好似昊天九方一般,两块水域间有古怪法则,水族无法接近,唯有这九海深潭,则在三处水域之间,算得上四通八达,因此若想通达别处水域,取路这九海深潭,方是捷径。” 诸修皆是惊叹不止,又见那九海深潭水势浩大,知道若无神蛟之助,也是极难踏进此海了。 果然那神蛟挥动令旗,才令那上涌的水流分出一条路来,诸修随着神蛟踏进此海之后,神蛟道:“诸位道友,这九海深潭水势颇急,内绝强大法则,不可妄动,若是脱离了令旗白光,实不知会被冲向何处,还请务必小心。” 诸修急忙应了,神蛟挥动令旗,就见那白光笼罩的范围也不过数丈罢了。那白龙乃是水族之祖,可其令旗的法则之力,对这九海深潭也只有数丈的威能,这九海深潭法则之强,由此可见一斑了。 诸修至此方才明白,为何这浮罗天河是昊天第一凶险之处,诸修若无白龙出面指路加持,在这浮罗天河中,也不知会遇着怎样的风险。 这样想来,更明白玄武的处境着实险恶万分了,那玄武虽是天下至御神祗,可在那强大古怪的天地法则面前,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第1342章凤火凰焰冲天起 诸修被神蛟叮嘱了,自然不敢妄动。那九海深潭的水流冲力果然强大之极,便是在这令旗加持之下,诸修仍是觉得那水流冲击之苦不可忍受。 从水底到水面上也不知有几千里水路,可就在十几息之后,诸修忽觉面前一阔,身子一松,原来已到了空中了。 此次借道九海深潭,果然极是便当。 虽是出了水面,那水流冲击之力不绝,又将诸修送到空中百里开外,方才余力渐衰,这时猎风朝下一瞧。不远处就是一块陆地,那大陆土地赤红,火灵力甚是强大,处处皆是冒烟突火,想来就是浮罗火陆了。 神蛟道:“既已到了浮罗火陆,容小的告辞,也好回去缴旨。” 猎风再三谢了,神蛟这才返回水域之中。 白虎道:“此次我等借道急行,定能打青翼大鹏与金羽神雕一个措手不及。”足踏四朵青莲,急急向前纵去。猎风与银偶则是步步紧跟。 再瞧这座浮罗火陆,越是深往内地,火灵气越是强大,地面上的山峰,亦在那里吐火喷烟,空中更是时常飘来火云,呼啦啦从诸修面前掠过。 那火云好不厉害,银偶不小心被那火云掠到,身子立时就软了下来。急急动用了法诀护住,方才无恙。 猎风的玉骨晶骼有克制五行之能,是以就算境界不高,也能勉强支持,银偶就只能动用避火诀了,否则便是这昊化之躯,也难支撑。 猎风叫道:“此处火力怎会如此之强?” 白虎默默不语,银偶则道:“瞧此处之火,似乎另有加持,毘鹏既说那位用石课的修士有仙庭背景,莫非就是火凤火凰不成?” 猎风见白虎不置可否,却不来否认,知道银偶八九是猜对了,不由怒道:“这火凤火凰好不可恶,不在那仙庭享福,偏要生事。当初仙庭之乱,诸兽皆受惩罚,偏偏饶过了火凤火凰,也不知是何道理。” 银偶本想说“世尊此举,必有深意。”可忽又想来,那世尊就是原承天,若是这样说话,岂不是为原承天辩解了,因此还是不说的好。 便在这时,前方红云铺天盖地,那火自地面燃至空中,笼罩之地,何止万里,于这滔天大火之中,生出火莲无数,在那里肆虐无忌,将地面烧得通红。 猎风瞧见这般大火,也是心中生惧,只得止了脚步,叫道:“难不成玄武就被困在这大火之中,这可怎么处?” 银偶见此也是心惊,他本是昊化之躯,不惧凡间火,地火,丹炉火,可是刚才于路中遇到红云,已知这红云的厉害。如今那红云之中,更生火莲,而用神识探去,那火莲强大之极,比玄焰之火怕要厉害十倍了,就算是昊天之宝,只怕也未必能经得住这火莲一烧。 而这世间之火,虽以三大神火为尊,但元极神火乃是造化之火,太一神火乃是性灵之火,九渊神火则是法则之火,若以威能绝伦,毁天灭地的手段来说,却以火凤火凰之火为最强。 凤凰之火不列入三大神火之中,不是因其不强,而是此火毁天灭地,着实可怕,难以体现天地仁德。又怎可冠之以“神”字? 也因火凤火凰性情暴烈,不具仁德,因此虽然二神祗法力绝伦,也难以名列四神之中。 白虎见此大火,更是着急,那玄武虽有至御之能,在这凤火凰焰面前,又能支撑几时,他大吼道:“猎风,银偶莫近此火。”前身一纵,就向火云中窜去。 就见白虎身上神光大盛,这神光到处,火云为之辟易,自然烧不到白虎身上去了。眨眼间就冲进大火之中,其在大火中冲出的空当被四周火焰一卷,立时就瞧不见白虎的身影了。 猎风向银偶瞧了一眼,道:“怎能在此袖手,难不成我等就是束手无策了?” 银偶道:“此火既然是凤火凰焰,那放火的人必在外侧。我等绕路过去,且看是谁在放火。” 猎风喜道:“这才是道理。” 二侍纵身到空中去,不敢靠近大火,只在那大火外间寻找,奈何因这大火厉害,灵识与神识皆是若断若续,难以探个明白。约行了百里之后,就见空中现出三道身影来。 这三修中,一人身穿金袍,头戴金冠,生得鹰鼻利目,另一人身穿青袍,相貌堂堂,却是眉头紧锁,第三名修士身着灰衣,在那里洋洋得意,拍手叫好。 再瞧空中,倒悬着一只火葫芦,这葫芦中不停的放出火来,那火形如赤鸟,一只只窜进大火之中,每窜出一只,大火就增一分威势。 猎风忖道:“这只火葫芦才是这大火的源头,怎生将此宝抢到手?” 便在这时,自大火中窜出一道身影,向那灰衣修士扑去,细瞧那道身影,赫然就是原承天了。那原承天身上火势熊熊,一滴滴水珠般的物事滴将下来,却泛着昊化之光。 猎风这才知道是金偶在此,那金偶身上的水珠,其实就是其身躯被这大火融化之状了。 灰衣修士道:“你这灵偶倒也厉害,被大火烧毁了七八次,却是死而复生。” 伸手向火葫芦一指,一只火鸟就向金偶扑去。 银偶知道金偶被这火鸟一扑,定然会再次化为乌有,急忙一道传字诀用出,那金偶身子一动,就被传到自己的身边了。 这时三修齐齐转向银偶一行,三修面上,皆是吃惊不小。 看来三修在这大火面前,同时是灵识皆失,直到银偶动手,方才觉察到有外来袭。 金偶此刻身上仍是热浪逼人,好在既被银偶从这大火中救了出来,自有无穷手段应付,当下一道法诀向身上一拍,身子立时恢复如初,热力绝无。 金偶就指着那青衣修士道:“青翼,我只当你改过悔悟,不想却故态重萌,今日之事,又有何说话?” 原来那青袍修士就是青翼大鹏,此禽先前曾被原承天降服,声称已然悔悟,就在混沌虚境中静修,哪知此禽毁弃诺言,又来助恶为虐。 青翼大鹏满面羞愧,一言不发,身边的金袍修士喝道:“我知你等皆是原承天的侍将,便是那原承天亲来,我金羽也不曾放在眼中,谅你等区区侍将,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原来此修就是金羽神雕了。 猎风虽知此修既为浮罗三禽王之一,那境界且不论,其修为神通定是强大之极,可猎风之性,凡遇斗法,向来冲杀在前,怎管对手是怎样身份,当即大喝一声,赤刀就向金羽神雕的头顶劈去。 金羽神雕哑然失笑道:“仙修之士,也敢在我面前逞强。” 袍袖一拂,就有一股狂风卷来,他这袍袖一拂之力,就好比羽翼一扇,这一扇之力何其了得,就算是一座山也能扇得塌了,实有移山易位之能。 金银二偶生怕猎风吃亏,二偶同时施法,一个便施风字诀,一个就施玄字诀。平空施来一股大风,要与这金羽神雕论个短长。 两股风就在猎风面前激荡不休,虽有敌强我弱,好在相持,猎风所受的影响也就微不足道了。 这时猎风的赤刀,已到了金羽神雕的头顶。 金羽神雕大皱眉头,也无多大举动,却见金冠现出一个小人来,双手各持一根短棒,照准赤刀就是一击。 别看这小人毫不起眼,这短棒击来之力却是雄浑之极,猎风觉得刀上有大力传来,那赤刀几欲要被震飞了,迫不得已连退数去,才散去了袭来的大力。 灰衣修士笑道:“这样的手段,也敢来救人,青翼道友,何不齐齐动手,将此女拿下,再多半个时辰,那玄武定也支持不住了,今日定要削了她顶上三花,方显我凤奴手段。” 青翼大鹏仍是不发一言,身子一动,就现了原身,乃是一只庞大无极的大鹏,此鹏张开双爪,就向二偶抓来。 就看大鹏的这双爪,真个儿是铺天盖地,二偶因这凤火凰焰在旁,神识动用不得,一身玄承就有大半无法施展了,怎敢与这大鹏争持,急忙一东一西,向两边闪开。 但无论二偶逃得多快,也尽在这大鹏双爪的掌握之中,就听“啪”的一声,先将金偶抓在爪中,原来那金偶与三修斗法多时,真玄已然耗尽了。 不过银偶却在间不容发之际,逃出大鹏利爪。 只是大鹏怎会放过他,双翼微微一动,已然赶上银偶,利爪再次探来,那银偶己是逃无可逃。 这时金羽神雕于大笑声中,再次向猎风动手,袍袖一拂,那猎风怎禁得住这股大风,身子“嗖”的一声,就被卷到空中,忽喇喇声中,随风飘荡而去,就见前方不远处有座火山,在那里突兀而立,猎身身不由已,就向这火山撞来。 猎风心中只叫了一声苦,自己虽是玉骨晶骼,只怕也经不住这一撞了,且此身被这金羽神雕扇出的强风挟裹,狂风激荡之下,这一撞之力,怕没有三四百岳? 想到自己初来昊天,还不曾见着原承天,难不成就死于此处?而此时白虎去寻玄武,金偶已被大鹏所擒,银偶自身难保。看来此劫是绝难避过了。 第1343章玄武深潭因此生 说时迟,那时快,猎风体内双珠已出,其中黑珠在前,向那山峰撞去,这是要替猎风打出一条路来,而白珠在后,紧紧护住猎风身躯。 这也是猎风所修的元魂化物与众不同,双珠一攻一守,天下绝无。如今面临这绝大危境,猎风心中一动,双珠就来护主了。 便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那山峰就被打塌了,猎风见这黑珠如此威能,也是吃惊不小,怎的这黑珠就有这般威能?而乱石纷飞之中,则因白珠护主,又怎能伤到猎风肉身。 金羽神雕拂在猎风身上的强大风力,也因这双珠出现,被消去了大半,猎风飘去数百里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金羽神雕见猎风以仙修境界,居然能化解自己的一拂之力,也是吃惊不小。身子稍稍一动,就到了猎风面前,道:“今日若不将你拿下,怎有颜面在浮罗称王。” 猎风一声不发,就趁着金羽神雕立足稍定,亦将猎风步展开,流时刀在前,太一神刀在后,要来与金羽神雕厮杀。 而在这尺寸之间,猎风端的是神威凛凛,那流时刀离金羽神雕尚有半尺时,赤刀后发先至,“刷”的一声,就向金羽神雕的双臂劈来。 金羽神雕笑道:“倒也有趣,本座就收了这羽翼神通,今日与你斗上一斗。” 将那袍袖上的风力一压,以免吹飞了猎风,袍袖翻飞之间,已避开猎风一刀。这可是在流时刀笼罩之下,此修仍是举动如常,其一身修为由此略见一斑。 猎风忖道:“此人修为远超于我,那流时刀对其影响有限,今日若想胜他,断断不能,却不知白虎何在,可曾救出了玄武?” 却说那白虎冲进大火之中,借着神光护体,来寻玄武。只行了片刻,就见前方火莲密布之处,有一件小山大的物事,正在那里大方红光。 此物为火焰之形,也不知是何物所铸,只瞧见这物事的两边各铸一字,一为“凤”一为“凰”,原来是凤凰二神祗共用之宝凤凰火印。 再向那火印下瞧去,一团黑气之中,裹着一件青甲,正是玄武随身之物,性命交修之宝玄武甲。而甲中隐约可见一名玄衣女子,正盘膝而坐,在那里掐诀施法。其头顶有三白莲,在那里伸缩不定。 就见凤凰火印每隔了数十息,就放一道红光,红光一放,黑气就缩小一点,此刻那黑气的范围也就只有数十丈了。 白虎瞧见此景,心中又是叹息,又是奇怪,按理说玄武既归神位,其修为不弱于自己了,怎的却被凤凰火印压迫至此。 他急忙上前,将那神光抵住凤凰火印的红光,大声喝道:“玄武莫慌,我来救你。” 青甲中的玄衣女子睁开双目,瞧见白虎便是一笑,道:“此番我遭劫失期,你可莫要笑话。” 白虎道:“各人自有劫数,我怎会笑你?只是你既归了神位,怎的修为却不曾尽复?以我算来,怕是少了三成。” 玄衣女子被问起此事,面上泛起微红,道:“若是他人问起,我死也不说,只能告诉你罢了。实不相瞒,我此次出世历劫,本该修为尽复,哪知世尊心软,心中替我向天地求情,虽是一番好心,不想却损了我三成修为。” 白虎这才明白,笑道:“世尊此刻尚未开悟,不知那天劫是你的造化。这也是你当初对世尊动了凡人,遂生了情劫,那世尊怜你,反倒是误了你。说将出来,果然是个笑话了。” 玄衣女子啐道:“你再敢笑话我,仔细我修为尽复后,揪你的虎耳三下。” 白虎急忙肃容道:“不敢,不敢。” 又问道:“却不知怎的被逼到这浮罗火陆,你明知这地势对你不利,也该仔细些。”口中虽有怨言,却掩不住爱护之意。 玄武道:“那金羽神雕神通不小,又得了青翼大鹏相助,积聚了无数灵禽,要与我厮杀。我前世乃是一名凡女,久疏战阵,又刚得了玄武的玄承,只顾着杀得兴起,却被他们一步步引到这里来。” 白虎点头道:“无妨,厮杀之事,日后还少得了吗?等离了此处,我便陪你寻个所在苦修罢了,只需将往日修为恢复了六七成,就可重返仙庭,再掌乾坤。” 玄武点头道:“正该如此,只是你也需面见世尊,方是道理。” 白虎道:“此事何消吩咐。” 他向四周瞧了瞧,道:“你的修行之道与众不同,越是遇得大敌,那修为提高越快,这次因你凡界情劫而遭这凤凰火印压制,却不可辜负了凤凰的‘好意’。我也不助你厮杀,只管将那大水引过来便是。” 玄武奇道:“这里到处是火,滴水也无,又怎能引得过来?” 白虎笑道:“浮罗天河中的三座大陆与众不同,就如同舟船一般浮在水中,别瞧此处水势焰天,那地下千百里处却是天河。” 玄武道:“既是如此,何消你来助我。你只管在旁边乖乖的瞧着就是。” 于青甲中掐出一道法诀,将体内红珠祭出,那红珠朝着地下就是一打。红珠触到地面,竟然一点声息也无,原来是红珠是玄武的内丹,最是犀利不过,那土石之物遇着这内丹,就好似豆腐做的一般。若是那快刀切进豆腐之中,又怎会有一丝声响。 就见红珠一路穿土破石,将这座浮罗火陆硬生生打出一条巨大的通道来。其后这浮罗火陆就留下一景,名叫玄武潭。 红珠遁地千里之后,已将这火陆打穿,红珠终于触到天河之水,那无边水气涌将上来,遂使玄武周身为之一松,那天河之水涌将上来,四周火力立时就被压制住了。 却说那天河中的白龙,对玄武白虎与浮罗两大禽王之争,时刻在心,见到玄武内丹打穿火陆,要引天河之水,便对座下水族道:“难得玄武白虎路经此处,何不结此善缘?日后仙庭相会,也有偌大好处。” 座下一名龟将道:“玄武虽不领水族,却是我龟族的姻亲,又是那世尊亲定的水神,龙君此议最善。” 其他水族见白龙开了口,怎能不来逢迎主意,纷纷应合。 白龙就亲自领了众多水族,在天河中掀风作浪,将一道道狂滔巨浪,赶向那玄武潭之中。本来那潭中之水,也只是与地面平齐罢了。被白龙掀起的这一股股大浪涌来,那水柱冲天而起,岂止千丈之高。 便因这白龙此番援手,也一改浮罗火陆的地势了。那火陆上本来是滴水也无,如今被这大水冲灌,不知熄了多少火山,驱走无数火灵力,速使这座浮罗火陆水火相济,日后就成了一座世外桃源一般。 玄武白虎见这潭中水势冲天,皆是欢喜之极,心中自然感激白龙此番援手。玄武就在甲中摇身一变,化成原形。先前四周没有水灵气相助,就算变身也是不得了。 就见玄武化为龟身蛇尾的一个庞物大物,将蛇尾倒卷而上,挟裹着巨浪狂涛,向那空中的凤凰火印一拍。这一拍含愤挟怒,已动用玄武全身法力。 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凤凰火印裂出一道缝隙。水花四溅处,将火印上的大火消去了大半。 那凤凰火印乃是凤凰的心爱之宝,早生灵慧,于猝不及防之下被玄武拍裂,怎敢再与玄武相斗,若是被白虎玄武合力,毁了这件法宝,可不是无可弥补了。 那火印化成一点红光,就向空中急急一窜,白虎与玄武见惊走了此印,也急忙向上赶来。 而随着那火印受损,玄武又是一路挟裹着无穷水力向前,那火莲四处避走,这场无边大火也就顿失威能了。 白虎记挂猎风安危,仗着比玄武遁速快捷,抢先一步浮出大火,这时因火印已去,大火之中己无这凤火凰焰的存在,白虎灵识探去,只见那金羽神雕的人形化身被猎风逼得闪避不迭,甚是狼狈,不由得就是一笑。 原来这金羽神雕托大,收敛了自身的羽翼神通,要与猎风近身厮杀。却不知那猎风近身厮杀之技天下无双,金羽神雕舍已之长,竟然不是猎风的对手,若不是修为强过猎风太多,又几次偷用羽翼之能闪避了,也不知会挨上几刀。 再瞧银偶与青翼大鹏之战,那青翼大鹏不知何故,总是懒洋洋的不肯动用全力,因此银偶虽是凶险,却始终不曾吃得大亏。 灰衣修士见两大禽王居然取胜不得,就在那里急得大叫,忽然瞧见凤凰火印已冲天而起,急急转身来瞧,却发现一头丈高的白虎赫然停在他身侧,而脚下的大火其势已衰,一团青光急急窜过上来,分明是玄武脱困了。 灰衣修士叫道:“不好。”身子一晃,化成一只火鸟,就要追随那火印而去。 白虎怎容他逃走,身子一动不动,就冲着那火鸟大吼一声。便因这一吼,那飞鸟双翅皆碎,扑的落将下来,而那座玄武潭遥遥坠去。 白虎也不理会这等小角色,四足踏起青莲,就向金羽神雕扑来,与此同时,玄武亦到,两个神兽一东一西,就将金羽神雕围在当中。 第1344章真君一怒谁可撄 金羽神雕性情高傲,浮罗三禽王中,亦属他修为最强。不想一时托大,被猎风杀得人形化身脚步错乱,又见白虎救了玄武,诛了凤奴,心中恼怒之极。 此禽王喝道:“今日不显神通,岂不是让你等小觑了浮罗灵禽。” 那身子一飞冲天,空中便是金光四射,将身化成一只金雕,乃是黄羽红喙铁爪,生得好不俊秀。双翼张开,足有百丈,虽不及毘鹏长大,却在青翼大鹏之上。 猎风见这金雕化身虽是俊秀,可全身上下并无一点金色,便疑惑这金羽神雕之名,究竟从何而来?猛一抬头,才发现金雕头顶另生三根金色羽毛。那三根金羽明艳夺目,分明是三件奇宝。 这金雕就探双爪,一爪抓向猎风,一爪抓向白虎。 猎风与此雕的人形化身近身斗法,或能占到便宜,可被这金雕化成原身来战,那就绝非对手了。眼瞧着那铁爪破风而来,爪风锐利之极,且五爪边缘,被激起一道火光来,此爪离猎风百丈,那爪风就压得猎风动弹不得。 猎风忖道:“这想这禽王这般厉害。”忙将体内双珠再次祭出,却不敢以黑珠攻击此禽,唯以护身罢了。 但双珠被爪风一逼,就缩回在胸口,哪里能周旋上下护住猎风全身。 玄武早就料知猎风力不能支,四足踏着黑云而来,抢先一步拦在猎风面前。 金雕铁爪在那玄武背上一击,撞击之声刺耳之极,猎风只觉大脑一晕,几乎就无法驾住遁风了。 玄武忙出蛇尾,将猎风卷住,口中道:“猎风小心。” 猎风听到这声音极是熟悉,凝目来瞧,就见青甲之中,虽是龟身蛇尾一只庞物大物,可一名玄衣少女的影子,却在黑云中忽隐忽现。 猎风又惊又喜,道:“方晴,怎的是你!” 玄武道:“前世历难蒙劫,多承照拂,今世得归神位,再叙前缘。” 猎风急将头点道:“此缘天长地久,与世同在。” 那玄武本是憨直之性,但因前世历劫,托身凡女方晴,却是狡慧痴情之性,此刻虽归神位,犹是多情,见猎风情深意重,心中好不欢喜。 金雕的铁爪虽是浮罗第一利器,可遇着玄武,也只能叹息生不逢世。不过此雕也着实厉害,那玄武甲乃是至御至坚之器,若是触着寻常之物,必是一触而碎,可此雕浑若无事,将铁爪转向,又向玄武脖颈抓来。 那边白虎将头一摇,颈后神光迎上铁爪,铁爪被神光抵住,自然探不下来。如此算来,这金雕在玄武白虎身上,不曾捞到一丝便宜。 此雕叹道:“不愧为四大神兽,就算是一半修为,也果然厉害之极。” 虽是如此,此雕犹不肯退,铁爪此起彼落,虽伤不得两大神兽,也迫得玄武白虎无法反击,以他一雕之力,却能逼得两大神兽无法反击,也算是异数了。这也难怪此雕傲慢,果然是有些道行的。 白虎心中焦燥起来,暗道:“以我与玄武联手,居然也占不得上风,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四大神兽颜面何存?” 这时那金雕的铁爪再次探来,白虎不再动用神光抵挡,而是探出虎爪,向那铁爪一拨,虎爪上的青莲疾飞而起,稳稳的托住金雕铁爪。 金雕见此次又难占到便宜,正想缩回铁爪,却被那青莲大放青光,将一只铁爪牢牢缠住了,就见青莲的每道青光,就好似一根丝线一般,将铁爪紧紧裹住,一时间哪里收得回来。 金雕大急,铁爪连续抖动三下,青莲也只是晃了一晃般了。原来这青莲化丝亦是白虎六大神技之一,亦显白虎刚柔并济,并不只是一味的以强力伤人。 白虎动用这朵青莲困住金雕铁爪,立时怒吼一声,那吼声之中,则发罡风一道,击向金雕的胸口。 玄武亦是心领神会,蛇尾将猎风推到一边,就将这擎天柱般的蛇尾高高举起,亦向那金雕身上一拍。 金雕一只铁爪既被困住,哪里能避开两大神兽联手一击。此雕不慌不忙,头顶一根金羽飞落下来,在胸前轻轻一划。 就见此雕胸前洪水滔滔,赫然出现一条天河,白虎的罡风遇到这天河中的浩荡湖水,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可金雕本体,则是不受丝毫影响了。 而玄武的蛇尾拍来,亦是被这天河挡住,那水本为至柔之物,任你有多大法力,拍到这天河水中,也会被化解于无形。 这时金雕铁爪再抖,总算挣脱了青莲化丝的缠绕,口中笑道:“今日领教了两位的本事,瞧来虽有些道行,却也不过如此。日后有缘,再来比过。” 将一对黄翼展开,就要飞遁而去。 白虎何曾受过这般奚落,虽然初归神位,修为远未恢复至全盛之期,可四大神兽自当以修为压制天下,而非仅靠虚名,被金羽嘲笑事小,若是损了天地威名,岂不是令世间生灵对天地更加不生敬畏之心? 那金雕双翼既已展开,速度自然快极,数息就是三千里,白虎大吼一声,身子急急一闪,就到了金雕后背。这次闪身突进,几乎视空间为无物,数千里遥遥长路,只当寸土。亦是白虎六大绝技之一。 而既到了金雕后背,白虎立时将神光射出,照定那金雕背脊,就如同先前压制毘鹏故事。有了这神光一照,白虎就如同在金雕背上生了根,立了足,任他金雕逃到哪里,也别想甩脱白虎分毫了。 金雕这时才有些着慌,忙将脑袋一摇,又是一根金羽飞来,这金羽向白虎一划,便是一道大火,将白虎团团裹住。 原来金雕这三根金羽,乃是其护命之宝,一羽生水,一羽生火,一羽生风,金雕仗此三羽,方能称雄于浮罗天河,为三禽王之首。 白虎见这大火来,更是不慌不忙,连那凤火凰焰他亦是不惧,又怎惧这金羽之火?唯将一口罡风吹去,将那大火吹去了千里,遥遥落进天河中去了。 金雕见此羽不成,只得再祭一羽,这道金羽就生阴风一缕,却不曾呼啸肆虐,而是无声无息,向那白虎悄然一祭。 这缕阴风虽无声势,却是极厉害不过,乃是冥界风,魔界风,九渊风,三风合一,以玄极神水练成,名为三阴风,实为风中最强。 白虎陡觉此风袭来,已是太迟,那风吹到身上,若是换了他人,立时就是碎身粉骨,遇那大能之修,被此风吹来,也必定是骨软筋酥。 白虎这被阴风吹到,差点身子就是一软,要从金雕背上跌落下来,也亏得白虎有神光罩身,觉察到此风之后,神光法则急急变化,将阴风化成一缕和风,总算将这阴风驱除了出去。 但先前那缕阴风已深入骨髓,等闲难以驱除。白虎性情极坚,先将一道神光返照入体,将这阴风压住了,同时举起虎爪来,在那金雕的背上狠狠一拍。 那毘鹏的身躯比金雕更强,也被白虎拍断了七条根骨。金雕又怎能经得过白虎拍来。一连就断了十条根骨,连损金雕十万年的修为。 虽然这等古禽修行年限无计,且但凡大能兽禽,必有机缘于不移时域中苦修,但十万年修行之损,也是非同小可了。 金雕饶是性傲,此刻也只能求饶,否则再强项下去,真可能被白虎打碎全身三百六十条根骨,全身修为尽丧。 那打碎仙修者根骨,乃是白虎的天赐神技,那根骨并非骨头,乃是附着于仙修者身上的一缕游丝,有了根骨,方生灵脉,根骨一断,灵脉便损。 而那根骨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天上地下,除了世尊之外,唯有白虎能以至纯杀气,断仙修者的根骨。金雕见根骨被白虎打断了,这才真正惶恐起来。 白虎见金雕求饶,心中虽是含愤,也只能住手了。这倒不是白虎心软,而是因金雕毕竟是积年古禽,又是那世间雕族的领袖,若杀了金雕,也就是与世间雕类结仇。这等无名仇怨,实不可因一点私忿而结。这也是身为神兽者必须具备的一点自律。 白虎道:“饶你不难,我只问你,那火凤火凰给了你什么好事,你等只管偏心帮她。” 金雕道:“真君有所不知,自那朱雀历劫碎身,那火凤趁着这个空当,曾私下仙庭,来我浮罗天河,一凤压三禽,打得我等无还手之力,这才拜她为主,昊天灵禽就此以她为尊。” 白虎道:“朱雀历劫碎身,那是造化五界,不想却被这火凤趁她衰微之际,强夺禽王之位,着实可恼,若我但归仙庭,定要找她算账。你今日若想求我饶你,从此之后,就需与火凤划清了界限。” 金雕苦笑道:“真君此旨,只怕小禽恕难遵从。” 白虎怒道:“你不怕我打碎你全身根骨吗?” 金雕道:“那禽王之位,并不仅仅是靠强力夺来,朱雀势弱,天下灵禽也就失去了威风,与灵兽相斗之时,也就无形中弱了三分。因此火凤夺禽王之位,也不见得就是私心,那也是替天下灵禽争气罢了。” 白虎也不是一味挟私不饶事的,听到此言,也是沉吟。若强迫这金雕不拜禽王,那也不合道理。此事的根源,还是在朱雀身上。朱雀一日不能恢复大能,那禽王之位,非火凤而何。 因此与金雕的小小恩怨,其实牵涉到天地神权,如何处置,端看白虎的灵慧了。 第1345章重整天地换新朝 想到此处,白虎就对金雕道:“仙庭神位之争,又何必难为你等,你等也只是受旨行事罢了。我且问你,如何这浮罗天河是怎样的情形,灵禽由你三人做主,水中白龙称王,却不知灵兽之中,又是以谁为尊?” 原来白虎寻思,自己此刻修为,难入仙庭与一众神祗相争,唯有神通大成之后,方能返回仙庭,因此等见了世尊之后,仍要回这浮罗天河苦修。既来此处苦修,自要将这浮罗天河一众大能的底细打探明白。 金雕道:“好教真君得知,浮罗天河灵兽之主,已然争了数万年,实不知鹿死谁手。如今是由风赢占了浮罗风神大陆,梼杌占了浮罗土神大陆,只留着这座浮罗火陆,方便厮杀,这两位兽尊千年一斗,是时必定是惊天动地,死伤生灵无数,现如今正逢着两大兽尊闭关苦修,否则哪里会这般安祥。” 白虎暗暗点头,那梼杌的名字,他倒是听说过的,此兽亦是仙庭沉沦之兽,来到这浮罗称王,倒也不出所料,但那风赢的名字,则是闻所未闻。 便道:“那风赢是何来历,有何神通,居然能与梼杌争雄?” 金雕道:“那风赢并无来历,不过是昊天初创时浮罗七大兽尊之一罢了,那风赢起自微未,经万万年厮杀,压制了浮罗六大兽尊,若不是遇着梼杌,那风赢就是浮罗之主。” 白虎道:“原来是昊天土生灵兽。”话中已有轻视之意。 金雕道:“真君莫要小视了风赢,那兽尊虽无来历,其志不小,早于十万年前就突破灵兽修行极限,瞧他如今修为,只怕不亚于仙修大罗,若是再突破一境,或可与仙庭,九渊一众大能争执了。” 白虎奇道:“此兽竟能突破灵兽修行极限,这倒是奇了。” 需知天地独偏人族仙修之士,世间万兽万禽因受天地法则约束,能突破大罗境者微乎其微,便是仙庭之中,除了四神之外,也就只有六七位兽禽罢了。 当然,那九渊之中,亦有大能兽禽,可以突破大罗境界,而以天下之大,或有其他隐密界域中的大能,亦可能突破大罗境。就算如此,加在一处也是躯指可数了。 而人族仙修之士,动辄便是大罗境,自创世至今,也不知有多少名大罗金仙,世尊偏心人族,由此可见一斑。 虽是如此,但因兽禽之众天生强横,一旦突破大能境,其成就往往远超人族,因而得修道果者,其数目并不见得比人族仙修之士少了。 金雕道:“那梼杌座下,皆有仙庭沉沦之兽,个个皆是有来历的,其中出类拔萃者,有十一兽尊之说,但梼杌领着这十一位仙庭灵兽,却也只与风赢六兽尊斗个了平手罢了。我等浮罗之众,皆认为那风赢有朝一日,定可挣脱天地法则,飞升仙庭,与天地同寿。” 白虎听到这里,心中只作了一声冷笑,兽禽飞升仙庭,岂是那么容易的,且放着自己在此,又怎容这风赢逞凶?心中当时就定了主意,等拜见世尊回来,就要与玄武占了这浮罗火陆,与风赢梼杌争个输赢。 就令金雕回转刚才的斗场,这是要寻那青翼大鹏责问一番,也好借着一众禽王之口,在这浮罗立威。 金雕被白虎用神光压住背脊,哪有不从的道理,急忙双翼展开,只需一动,就来到斗场之中,此时那青翼仍与银偶厮缠不休,却是相争不下。 金雕喝道:“青翼兄,在下已被白虎压服,此番争斗只好罢手了。只是这次却亏了你。” 青翼大鹏叹息一声,就弃了银偶,来到白虎面前,垂首落羽,在那里低头不语。 金雕见白虎横眉冷对,意欲发作叱责,忙道:“真君,今日厮杀,完全怪不得青翼,实是我以往日交情,厚颜求他,这才逼他自混沌秘境中出来,你若要怪,只怪我糊涂。” 白虎既见金雕求情,也不好深责青翼,想青翼与金雕,毘鹏一道拜了火凤为主,如今火凤颁下旨意,青翼也只好遵从,金雕替他说话,也显见这二禽之间交谊深厚。 而自己日后要占住这浮罗火陆,与风赢梼杌争霸浮罗,也需得三禽王相助不可。 于是道:“我与火凤有杀身之仇,她来谋我,也是当然,你等拜了她为王,自然也受她辖制。如今我也不逼你三禽与火凤反目,只是有句话要说的明白,朱雀收齐分魂之后,必要与火凤争夺禽王之位,你三禽需得拿个主意,不要站错了立场,惹下杀身大祸。” 二禽心中凛然,急忙道:“多谢真君指点。” 猎风在旁冷眼相观,见白虎说话条分缕析,句句在理,且处理起事务来,颇有原承天风范,既给他人留就一线,不会过分逼迫,又说明利害,以开诸禽心中愚念。心中不由又喜又叹。 喜的是白虎日后成就无限,叹的是白虎既归神位,自有他的去处了,怎能像以往那般相嬉相戏。往日共生共同死,并肩厮杀之景,也只好在梦中去寻了。 白虎吩咐已毕,就与二禽告辞,离了浮罗火陆。一路行去,心中想着金雕对他说起的风赢,免不得生出好奇之心,因此也不径直回返北原,去见世尊,而是特意改向,从浮罗风神大陆上去走一遭。 玄武也知道白虎的志向,笑道:“你做这个万兽之王,果然是要辛苦些,倒是我不管这些俗事,只管自已逍遥。” 白虎道:“你是司命之神,又管着天下水域,怎能轻松?刚才那金雕金羽化水,汇成一道天河,你却无法突破此术,也不羞愧?” 若是他人说了这话,那就是亵神之罪,白虎与玄武情深意厚,说话倒是想随意的,玄武听了也是不恼。 她只是叹口气道:“只怪我惹了情劫,少受了天劫,那又如之奈何,反正我一日修不成大道,你也别想回返仙庭,就在这里陪着我混吧。” 白虎笑道:“陪你,陪你,自然要陪你。”说话之际,哪里像两大神君,分明是一对凡界的兄妹罢了。 浮罗火陆与浮罗风神大陆相隔甚远,以白虎玄武的遁术,也是足足行了一日,方才瞧见前方现出一个黑点。 白虎今日也不想厮杀,只是想来瞧一瞧他日对手,因此见到水中浮现出风神大陆的影子后,就止了遁风,缓缓向前探看。 走得近了,就发现那大陆虽然是齐齐整整的浑然一体,倒也四季分明,可见这座大陆之主所修之术不偏不颇,五行之术皆有大成了。 离风神大陆还有五千里时,空中一道黑云翻翻滚滚,向诸修飘来,白虎瞧出黑云之中裹着一只灵兽,就止了脚步,静待那灵兽上前。 黑云片刻之到,于云中探出一只兽首来,生就一双铜玲般的大眼,头戴一顶铁冠,见着白虎就道:“莫不是白虎真君?” 白虎肃容道:“正是本座。” 他在猎风诸修面前,从不曾摆出四神的架子来,如今见了生客,则是法相庄严。 铁冠兽就道:“我主已然对我等说了,近日有白虎真君莅临,让我等好生看顾着,莫要失了礼数。” 白虎道:“这么说来,你家主人神通不小,也是晓知天机的,既是如此,如何不来拜我。” 铁冠兽笑道:“真君之位虽是天地所赐,也不过是占了从龙之臣的便宜,那世尊化身万千,要重修五界,是因这天地法则有误,若是重修五界,再订天条,怎能还像往日那般。真君这个神位,也未必就能坐得稳当。” 白虎脱口赞道:“好灵慧,好志向,世尊日后若是重修五界,的确就如你家主人所说,定会翻天覆地,与往日不同,那仙庭的名位自然也会大大变动一番。就晓谕你家主人,本座此次前来,实为先礼而后兵,那座浮罗火陆,日后就是我占着了,先不提仙庭神位,且将这浮罗天河灵兽之王的名号先定了再说。” 铁冠兽点了点头道:“有趣,有趣,这么说来,日后就是三王相争了,我等与梼杌众千年一斗,斗来斗去也不曾有什么新花样来,早就斗得厌了,真君既然来了,正好改改脾胃。” 白虎在这铁冠兽到来之前,已用观天之术瞧过这铁冠兽的来历,哪知这铁冠兽并无天相垂兆,看来果如金雕所说,浮罗风神大陆一众兽尊,不过是昊天土生土长,怎会有来历。 白虎心中暗叹,世尊这次重修五界,定然是格局一新,绝不可能重搬旧例了,天下大能之士,因此个个皆有机会,自己虽是从龙之臣,可若是止步不前,定然会被淘汰了,因此心中暗暗警醒起来。 当下围着风神大陆瞧了一周,铁冠兽也不拦阻,只是在旁嘻嘻笑着,任由白虎观瞻,等那白虎去得远了,此兽方才遥遥一揖,回返风神大陆回报去了。 而白虎诸修,则是径直向北原赶去,那白虎想到与世尊见面在即,不由得归心似箭,却不知世尊此刻是否安好。 第1346章仙乱之源在承天 白虎归心似箭,离了风神大陆,就遁出青莲急行。若论遁速,玄武自是逊白虎不少,干脆化为人形,随着诸侍遁入金偶的琅嬛金塔之中,而金偶则跨上虎背而行。 而在原承天诸侍面前,白虎哪里有半点白虎真君的威风,自然是甘于被金偶骑乘,半日后就离了中土,来到北原。 白虎早从金偶口中得知原承天正历九死三生之劫,一天中唯有三个时辰可以动用法力,心中更是担心。 白虎对金偶道:“如今四神勉强归位,那世尊主魂的争夺只怕就要浮上水面来,我主虽被昊天诸多大能认可,可反对者亦众,世尊此后修行,必定是步步生危。其所受天地福缘,恐怕也就此尽矣。” 金偶默默点头,原承天承受天地福缘已久,那是瞧在他是世尊分魂的面子上,如今局势大不相同,从原承天经历这九生三生劫开始,原承天的确可能如白虎所言,从此步步危机。这也难怪白虎忧心不已。 到了北原境后,恰是子时,金偶忽的微微一笑道:“世尊已知白虎来临,已择了一处所在等候。我等不必心急,世尊此刻身边有侍一魔刀守护,安全自当无虞。” 白虎听到金偶已得原承天传讯,心中欣然之余,也是怅然若失。原来自白虎归位之后,与原承天的侍将之约也就此解除,虽然白虎当初与原承天订定的乃是最高级的血盟,可这世间任何盟约,也难约束四神。 原承天无法与白虎传递心神讯息,也就不言而喻了。那白虎侍奉原承天已久,忽然间就断了联系,其后又是天各一方,又怎能不动于心。 心中正在盘桓,就见前方法宝罡光冲天,原来是有修士在那里斗法厮杀。 昊天修士斗法原也寻常,可白虎用神目一探,却发现前方修士甚多,略略一数,也有千之多,不由的大感惊讶。难不成昊天修士斗法皆是这么大的阵仗吗? 就对金偶道:“前方修士境界不一,法宝各异,心法更是千奇百怪,显非同宗,却不知有何来历,来此厮杀。” 金偶的神识虽不及白虎神目,也很快探到前方杀气,他屈指算了一算,便道:“此事只怕要着落在你身上。” 白虎奇道:“怎么却来怪我?” 金偶笑道:“昊天散修不满仙族独占仙修资源,含愤已久,如今因你这位白虎真君出世,牵动天下杀气,昊天散修也就此爆发仙乱了,可不是与你有关。” 白虎默默无言,道:“此事果然与我脱不了干系。” 金偶道:“算算时刻,昊天仙会应该已经结束了,诸大仙族齐归洞府,想来一众散修于路拦截,这才激发这等大阵仗。” 白虎道:“既是如此,那就上前瞧瞧,看是哪家仙族受困。” 他因不想惹事生非,误了面见世尊的时刻,因此借颈后神光隐去身形,这道神光法则千变,自然是随心所欲。 神光照处,白虎与金偶皆失了形迹,若是他人瞧来,也空中夜朗风清,怎能瞧出丝毫端倪来。 片刻之后,已近斗场,就见斗场中近千名修士,整整齐齐的排成降势,将十余名修士围在阵中。 虽然诸多散修境界不一,修为更是相差千里,却因有这阵势相助,只见其阵,不见其人,也就是白虎神目无双,才能瞧得清楚。 而被那大阵围在核心的修士人数虽少,却因有两名金仙主持,散修大阵也不敢过分逼近,就以这阵法与对手周旋,打的是消耗对手真玄的主意。 金偶瞧了一瞧,道:“原来是林氏弟子被困,林氏要取道北原回府,瞧这阵势,看来散修是预谋已久了。” 白虎道:“瞧散修结的这个阵法倒也厉害,看来散修之中,亦有大能了。” 金偶笑道:“实不相瞒,此阵是散修中一名领袖赵七所创,名叫大罗周天阵。虽是略具威能,却是缺陷实多,所得我家主人补全阵法,又化繁为简,使得诸多散修只需记住几句简单的口诀,就可入阵助战,现在瞧来,这阵法已然传遍昊天九方了。” 白虎奇道:“怎的主人也来搅这混水,莫非主人意在散修吗?” 金偶道:“我家主人心存天下,怎会偏向哪一方?实因散修之众虽多,却是良莠不齐,与仙族弟子相差极远,双方一旦起了冲突,仙族弟子常常以一敌百,散修兀自不敌,若无这阵法护身,此次仙乱,也不知会殒落多少散修。” 白虎这才明白原承天的苦心,叹道:“主人也是用心良苦,只是散修有了这阵法,就可与仙族弟子抗衡了,双方实力接近了,也就有了握手言和的可能。” 金偶听到白虎此言,便知白虎归了神位之后,已然是大具灵慧。那相杀的双方若是实力悬殊,实无和解的可能,必要弱势的一方被赶尽杀绝,方算是了局,可若是双方势均力敌了,几经争斗之后,才会有谈判的余地,当初原承天补余阵法,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再看斗场之中,林氏虽有两大金仙坐镇,却因这阵法集合了近千名修士的法力,若是强打硬拼,最多是两败俱伤之局,而金仙是怎样的身份,自然是爱惜羽毛,不肯和散修力拼,可又因阵法严整,一时间无隙可破,因此只好僵在那里了。 金偶瞧了良久后,道:“战端一起,必有伤损,此战无论是谁胜谁负,都是有伤天和,不如我来解劝一二。” 白虎连将头摇,道:“这千人厮杀,不比三两修士斗法,又怎好解劝?我等冲突进去,无论是助了哪一方,都免不了大杀大伐,徒惹煞气罢了。” 金偶笑道:“你只瞧我的。”就将袖中无界之剑祭将出来。 原来原承天担心金偶在路上会遇着仙乱,万一被散修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来,那真个儿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幸好当初曾与散修约定,以青鸟为凭,想来昊天散修一旦见了青鸟,必会想起当初授阵解困之德,或可免去杀伐了。 金偶祭出无界之剑后,亦将身形从白虎的神光中遁出,青鸟亦从剑出飞将出来,遥遥的向阵中飞去。 这座大罗周天阵中修士近千,等那青鸟出现,自然就有人瞧出来了,此人喜极叫道:“瞧那青鸟,莫不是大德恩公之物?” 金偶这才知道,原来原承天在一众散修口中,就唤做大德恩公。 另一名散修也叫道:“不错,不错,的确就是恩公的信物,那日我也在场,大德恩公在场中说的分明。只是恩公究竟是怎样相貌,却是无缘一见。” 忽听身边一名修士哈哈大笑道:“恩公的相貌,你等早就见过,恩公的名姓,你等先前也是每日听他个百八遍,偏有这等愚人,不知恩公来历。” 其他修士又惊又怒,纷纷嚷道:“我等不曾见过大德恩公,那是我等无缘罢了,怎的就成了愚人?” 此修不以为忤,洋洋得意的道:“恩公这只青鸟,可是在仙会中出现过的,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绝无差错。因此这青鸟的主人,分明就是原先的姬氏辅族弟子周承天,如今姬氏于仙会之后,已宣告天下,周承天因仙会有功,升为姬氏卿族,仍复原来名姓原承天。听闻原大修已来了北原,日后就在此原修行了。” 诸修犹是半信半疑,好在场中亦有不少修士,亦曾在仙会上瞧见原承天斗法的,也参加过当初那场斗阵的。这时纷纷道:“大德恩公的确是原承天无疑。” 这时金偶与青鸟已到阵前,阵中有在仙会中瞧过原承天斗法的,只见金偶相貌,又见到青鸟在侧,那还能有错了?皆是齐声欢呼,甚至有人就要跪拜下来。 金偶忙道:“诸位莫要错认了,我实是大修一具灵偶罢了。今日瞧见这场厮杀,便厚颜来做个解劝,还盼诸位瞧在我家主人面上,暂且厮杀才是。” 此言一出,也有当即点头应允的,也是连连摇头的,自是意见不一。 就有一修士道:“那金偶,不是我等不给恩公颜面,实因这机会难得,困住了林氏诸多弟子,正要杀了他名弟子,灭了他的威风,也好一解这胸口恶气。” 立时有附合道:“此言极是,那恩公的情谊,我等都是牢记在心,但那恩公传我阵法,岂不是要让我等诛杀仙族弟子,否则传阵何意?你只是区区金偶,不解恩公心意罢了,且闪在一边,看我等诛敌。” 金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和原承天毕竟不同,见诸修喊杀喊打,不肯听劝,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时林氏弟子之中,有一名修士冷笑道:“昊天传言,仙乱之源,实在承天,我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方才明白。原来散修这座阵法就是原承天所授,此人既是仙乱之源,自当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便恼了塔中一人。就见人影闪动,正是猎风双持双刀,自塔中跃将出来,赤刀就向那林氏弟子一指,喝道:“主人传此阵法,乃是一片良苦用心,你等身受其利,反不知好歹,今日定要与你讲个明白。” 金偶见猎风受激出塔,心中暗暗叫苦,那猎风护主心切,又是霹雳般的脾气,只怕此事解劝不得,反而要卷进斗场了。 第1347章故人如旧情更切 那名林氏弟子乃是极道之修,见猎风境界低微,却敢直言叱责,心中大怒。只是在族中两位金仙大士前,却不能失了风度,冷冷的道:“这位仙子说话好生有趣,你家主人原承天传授散修大罗周天阵法,专要谋害我等仙族弟子,却不知身受其利这个‘利’字,又从何说起。” 猎风道:“那散修若是不堪一击,不知要被你等仙族弟子诛杀多少,此刻瞧来,那是大占便宜。却不知天地之道,有借有还。你所诛杀的每名散修,都会被天地牢牢记下,到时劫数难逃,自然要还个公道。” 两名金仙大士暗暗点头,猎风之言初听似乎无稽,细思自有道理,唯有那目光长远,看清天道世情者,方有此悟,瞧猎风不过是仙修境界,也不该有此明悟。想来定是久随原承天身侧,耳濡目染,这才有这超群的见识了。 林氏那名极道之修犹自不服,道:“依仙子这般说法,难不成我等仙族弟子被散修诛杀了,方才算是天道。” 猎风嗤然一笑,道:“此言荒谬之极,不辩也罢。” 诸多散修捧腹大笑道:“不错,不错,此言荒谬之极,不辩也罢。” 猎风转向一众散修,喝道:“你等也知此言荒谬,怎的却不解原大修苦心,主人传授你等阵法之要,那是要你等有自保之道,却不是要用来纵性杀伐。那阵法就好比赠你一柄利刃,难不成手中有了利刃,就只为杀人?” 诸多散修被猎风叱的默默无言,半晌才道:“仙子,不是我等执意行凶,实在是被仙族弟子欺得太苦了。今日我等聚在此处,又有这阵法护身,这些仙族弟子犹是气焰嚣张,仙子可想想他们平日的手段。”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感同身受,纷纷向猎风诉起苦来,这个便说,某年某日,路遇林氏仙族弟子,被怎样的嘲笑欺凌,伤了哪位同伴。 那个就说,某次偶得一宝,恰被林氏弟子瞧见,又是怎样的强抢而去。 林氏弟子被诸多散修七嘴八舌的说来,个个皆是恼羞成怒,纷纷在那里呼喝不已,听得两位金仙大士大皱眉头。 一时间群情激愤,眼看着又要动手,猎风虽在那里大声止劝,可又有几人能听她的? 天下至难之事,莫过于御控人众,众议汹汹之下,人便往往失去理智,只管任性而为,就算难得有头脑冷静理智者,被身边人大声呼来,也是头昏脑胀了。因此那领袖之才,往往是万人中才出得一个。 便在这时,就听得一声虎吼之声自空中炸开,好似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人人身躯微颤,就连两位金仙大士,也觉得头皮发麻,心境动荡不休。 两名林氏金仙心中一凛,暗道:“听说白虎已然出世,难不成是白虎真君已到此处?” 急忙循声瞧去,就见前方风云涌动,一只全身雪白的巨虎足踏青莲立在那里,此虎颈后生出一道神光,亦是白得耀眼,那神光普照天地,四周如同白昼一般。 诸修瞧见白虎临凡,如何不惊,便是两位金仙大士,心中也忍不住要生敬畏之心,朝拜之意。就在这时,四周兽吼连连,那北原的灵兽听到白虎嘶吼之声,怎敢不来朝拜捧场,刹时间腥风四起,也不知有多少灵兽朝这边涌来。 那被白虎神光照耀处自是纤毫可辩,可神光之外,仍是漆黑一团,就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双或红或黄,明亮如灯的兽晴,在那里闪动不休。 两名金仙同时取出法宝,以防群兽暴起伤敌,却见那一众散修以及林氏太虚境界以下弟子,皆是失魂落魄,哪里能打得起精神来。 两名金仙大士明白,那白虎是天地杀星,白虎一出,那杀气自然收敛于白虎身上,诸修心中没了杀气,也就毫无斗志可言。这是白虎天生的神威,再也无法可解。 两名金仙一瞧,也就自己二修与四位太虚之士,不受白虎影响罢了,但以六人之力,如何能敌对方的万兽厮扑。心中已战栗起来。 白虎缓缓开口道:“猎风仙子好心解劝,你等偏是不听,一旦杀伐起,谁又能占得便宜,势弱的当场被杀,势强的日后遭劫,又能逃起哪一个?” 两名金仙听到此言,好似黑暗之中瞧见一盏明灯,这才明白,原来白虎真君竟是来解劝的了。 一名金仙忙道:“真君心怀仁德,我等怎敢不听,今日之斗就此作罢。” 白虎叹道:“猎风仙子同样是一番好心,你等为何不听?不过是瞧我势大了,生怕吃了亏。你二人虽是金仙大士,心中也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如此心境,日后怎有成就?” 两名金仙大士灵慧不同,听到白虎此言,心中所思就是截然相反了。一名金仙就暗忖道:“若不你仗着万兽撑腰,谁来理你?你虽是白虎真君,瞧你此刻境界仍是不足,却也敢来训我。” 另一个金仙则忖道:“真君之言果然大有深意,同样一句话,怎的说的人不同,听来感受就不一般?可见我心中认的不是道理,而是那人的身份势力罢了,不想我修行千载,却仍是这般不堪。” 白虎转向一众散修,道:“诸修听真,本座乃白虎真君,天下人皆道本座是天下杀星,却不知本座最喜解斗,你等可否听本座一言,就此散去,也免了许多杀伐?” 诸多散修被白虎杀气所夺,个个都是战战兢兢,难得有个心法出众的修士缓过神来,急忙道:“真君既开了口,我等如何敢不服。” 白虎点了点头,道:“好。”将身上的杀气慢慢收了回来。 这边杀气收回,诸修这才觉得胸口压的那块巨石份量减轻了许多,纷纷长舒了一口气,齐声叫道:“白虎真君有令,大伙儿散了吧。” 诸多散修心中,也有那不甘心了,毕竟聚集人众伏兵于此,事先也需许多谋划,那林氏弟子日后得了教训,也不大可能像今日这般聚在一处了,这机会竟是绝无仅有,日后难逢。 只是众心一散,再也聚拢起来,那是谁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只好随着诸修向四周散去。 围拢在诸修身边的灵兽也不拦阻,反倒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诸修安然离去。 猎风见此战终究烟消云散,也算是舒了口气。更喜是,是白虎愈发的神威凛凛,今日小试牛刀,他日必将威震五界。世尊有此大能大德真君辅佐,何愁五界不立? 这时两名金仙之中,一人就向白虎揖手道:“真君解斗之恩,在下深铭于心,若日后有缘飞升仙庭,再来拜见。” 另一名金仙则是一言不发,领着林氏弟子默默无言,分开兽群,已是离得远了。 白虎见诸修皆散,这才低吼数声,遣散了诸多灵兽,有那离得远,来的得迟的灵兽,还在半途中时,就收到白虎这道法旨,也就只好悻悻而归,就此失去了面见白虎的机缘。 等到诸兽皆散,白虎这才领着诸侍缓缓向前行去,猎风发现白虎此次所行之路,并非先前的方向,不由道:“白虎,你领错路了。” 金偶却笑道:“猎风,刚才有一名林氏金仙心中不服,神情颇为不甘,白虎是怕此人暗生机心,惊扰到世尊罢了,这才绕路缓缓行去,先要瞧瞧那金仙是否暗中跟来。” 猎风道:“此修好大的胆子,难不成连仙庭的神兽也不曾放在眼里?” 金偶道:“虽说白虎归位,可只需一日不入仙庭,就必然要经历无数劫数,那金仙就算平日里敬畏天地,可也保不住一时被愚念蒙昧了,就此做出不堪之事来。” 猎风道:“此言极是了,就好比我刚才解劝诸修,明明是和白虎说的是一样的道理,可恨那些修士偏偏不听,非得万兽环伺,夺其心中杀气,方才肯服。可见世人服的不是道理,而只是强权势力罢了。” 金偶道:“那金仙瞧白虎也不过太虚境界罢了,怎肯心服?因此极有可能去而复返,暗中谋算白虎。” 猎风听到此处,只好一声叹息,白虎虽是境界不足,可神通玄承,又怎是寻常修士可比的,那金仙只瞧到白虎的境界,却算不出白虎的修为,看来果然是劫数到了,就这般愚钝起来。 诸修小心翼翼,不敢径直奔向原承天静修之地,而是大大绕了个圈子,金银二偶更是以三千里为界,动用域字真言藏身,在四周都搜了个遍,好在皆无那金仙大士的身影,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虽然不能肯定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可白虎总不能因着此事,不来拜见世尊。好在此时卯时已到,原承天恰好已经恢复修为,就算那金仙大士赶到,那原承天既然恢复了手段,又有众侍为辅,或可与金仙一较了。 白虎算准了时刻,就在卯时正刻,来到原承天的静修之地,他不敢擅入,亦不敢高声,就立在塔外静候。 这时塔内传来原承天的声音:“原来是白虎真君和猎风到了。”其音虽是平静如昔,却是着实欢喜。 一道身影闪出,正是原承天。 第1348章此间离情亦相同 猎风瞧见原承天的身影,“哎呀”叫了一声,就向前一扑,就扑进原承天的怀中。 原承天身子稍稍一动,略有推拒之意,最终还是在猎风肩上一揽,微笑道:“此番重逢,着实不易。” 猎风抬起头来,那泪水早就止不住落了下来,虽然金银二偶与原承天相貌相同,可那原承天本体目中的欢喜之情,怀中的温暖之意,又怎是二偶比得的? 猎风哽咽着道:“能够得见主人,便有吃再多的辛苦,也是不枉了。”一时喜从中来,复又笑靥如花,和着脸上的两行清泪,倒也相映成趣。 原承天笑着摇头道:“如今你已是仙修境界,名字已入仙籍,怎能还叫我主人?就当我新得了个妹妹,可好?” 猎风听到“妹妹”二字,不知触动了哪处心肠,就觉得不妥之极,可究竟是哪里不妥,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将头连摇了两下,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主人怎样想,猎风生来便是主人的侍将,此生此世绝不改易。” 原承天见猎风讲的郑重,又是熟知她性情的。猎风有百般的好处,那就同样有百般的执拗,若是她心意已决,谁又能改变其心?何况侍将也好,妹妹也罢,也不过是换了个称呼罢了,原承天与猎风,其实早就不分彼此,形同一体了。 那原承天胸襟风光霁月,又怎会被俗礼所拘,闻言哈哈笑道:“也罢,左不过是并肩向前,同生共死,你想怎样,便是如何。”就将猎风轻轻扶了起来。 猎风听到“并肩向前”四字,就觉得说到了心坎里,心中无限欢喜,及听到“同生共死”四字,却是一呆,半晌也缓不神来,一口暖气就窒在胸口,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却盼着这口气永远窒在那里才好,一时间娇躯微颤,红晕满面。 这时金银二偶亦上前参见,金偶也就罢了,不过算是回来缴旨,银偶则跪倒在地,道:“此次奉主人法旨,辅佐猎风,白斗飞升昊天,终托赖主人洪福,得以顺利完成,且玉灵亦安全带到,塔中诸宝,一个不剩,尽数带至,还请主人明察。” 原承天道:“此番功劳不小。”只因二偶就如同他自己的分身一般,也不必过多奖勉,唯点头罢了。 这时玉灵也从琅嬛金塔中掠将出来,那玉灵身份不同,也不来与原承天见礼,只是微微一笑道:“此番得入昊天,增益无穷阅历,已是意外之喜,能够再次追随世尊驾下,实乃无上造化。” 说罢此言,就静静的立在那里。 原承天微笑道:“承天能得玉灵相伴,才是无上福缘,日后若得道果,玉灵其功不小。” 玄武一直远远的瞧着,不肯上前来,她此次因与原承天一最后在前世情缘,最终惹下情劫,此刻想来,仍是觉得羞愧不已。 原承天抬头望去,心中亦是叹息不已,此刻玄武已然化为人形,与周方晴怎有二致?只是昔日的周方晴因自感身世,难免自怨自艾,今日的玄武,则是心沉若水,俨然大修风范,与往日大大不同。因此瞧着玄武就是一笑。 玄武原是心中有愧,可见到原承天这一笑好似月朗风清,便有万千愁绪纠结,被这一笑亦可泯然矣。自思自己前世性格古怪,实不知给原承天添了多大麻烦,可原承天待已,自始自终绝无二意,其胸怀有如天下之广,任你怎样狷介纵性,皆可包容。这样的心胸,若是真个儿能成就道果,一统五界,可不是亿兆生灵之福。 想到此处,玄武敛容道:“玄武再拜世尊,无论世尊能否得归大宝,玄武必将誓死跟随。” 原承天心中一凛,玄武这一拜,可那是万岳之重,自己日后若是不能取得那一等一的成就,又怎能对不起玄武这一拜,敛容道:“承天绝不敢有负玄武真君今日所托。” 等那玄武拜罢,白虎缓缓走到面前,将两只前足曲起,就冲着原承天拜了九拜。 原承天肃容道:“白虎,你若只拜我三次,那是你我昔日主侍之情,也就罢了,你今日已是仙庭神祗,此九拜非同小可,我此刻势弱,你若拜了我,就要为自己惹下无数麻烦,日后仙庭诸多世尊分魂,怕不会饶了你。” 白虎道:“愿随世尊同生共死。” 原承天将手一挥,道:“好!你昔日不负我,今日不负我,他日定然也不负我。承天本一介微躯,被你二大神兽拜来,又怎敢再枉自菲薄,此生定要竭尽全力,还诸界生灵一个公道。” 白虎吼道:“得世尊此言,方不负我白虎九拜之举。如今白虎神职在身,不便随奉身侧,他日飞升仙庭,得证大位之时,再来侍奉左右。但白虎虽在身侧,其心唯在世尊一人。” 原承天见白虎来便了去,便是诸界之尊,心怀天下者,也不免扯动心肠,便道:“此番何处去?” 白虎道:“世尊此刻境界低微,自该苦修不辍,白虎亦未能尽复往日神通,也该择地苦修,浮罗天河火陆,因被玄武打出一处深潭来,实为水火相济之处,适合修行养真,白虎就与玄武议定了,要择此处修行,亦要一统浮罗天河,小证神通。” 原承天笑道:“果然是白虎真君,其志不凡,既是如此,我也顺便托付你一件事。” 白虎道:“世尊只管颁下法旨来。” 原承天道:“本届轮回转世的一对麒麟,刻下正在我的五界残卷之中修行,只是那残卷虽好,却是安乐之地,麒麟虽为天下瑞兽,可若是不知杀伐之道,又怎可安抚天下,我如今就将这对麒麟,伴你与玄武同修天道,你意下如何?” 白虎稍稍一忖,就明白了原承天的苦星,自己为天下杀星,又是立志扫荡浮罗,称霸昊天兽界,想来此一去,必是杀伐不断,血流成河,那杀心易得难消,而若是杀心炽烈,行事必当偏悖,若有一对麒麟在侧,不知能消饵多少杀孽了。 于是再次曲足三拜道:“白虎已知世尊苦心,这对麒麟,白虎必定好生爱护,若有半点差池,白虎甘领天劫。” 原承天这才笑道:“杀生极易,不杀实难,你既有此明悟,日后诸界生灵,得你福缘不小。”就将五界残卷抖开,将一对麒麟放了出来。 那对麒麟当初进入五界残卷中修行时,也不过是一对幼兽罢了,此刻却是身高近丈,祥光绕体,气度与当日相比,可谓是天地之别了。 那五界残卷之中,岁月流逝如梭,法则依原承天心意而定,因此这对幼麒麟在残卷中只呆了数月,就好似过了数十年一般,自然就令原承天刮目相看了。 这对麒麟听到要随白虎修行,心中虽对原承天割舍不下,却也明白原承天的用心,雄麒就道:“昊天大乱已起,中土更是杀气集聚之所,世尊既下了法旨,我等如何不依。” 就与此鳞一道,对原承天拜了三拜。 原来麒麟瑞兽乃是天生清气凝成,不受天地约束,自在逍遥,便是世尊在时,也要敬麒麟三分。 只因世间万物,皆有欲念,而麒麟无欲则刚,不求世人分毫,又何必敬拜他人,今日三拜,不过是顾念原承天相救相护之情罢了。 那玄焰与魔晋南,原侍一,早就悄然出塔,侍在原承天身边,原侍一与魔晋南也就罢了,与诸侍不甚熟悉。玄焰却早就跃跃向前,只恨原承天与诸位神祗说话,不敢上前打扰罢了。 此刻麒麟拜罢,那白虎与玄武转身就要离去,玄焰这才急了,忙忙掠到白虎身前来,叫道:“好你个白斗,如今回归神位,居然就忘了故人了。” 白虎道:“我怎会忘了你,唯恨我等没有你玄焰的造化,无法常侍在世尊面前,我心中对你嫉意十足,着实不想瞧见你罢了。” 一言说的诸修皆笑,原来那白虎也是会说笑话的。 玄焰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说妒嫉,该我妒你才是,想当初大家皆是一般,你如今已登神位,我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灵焰,日后便是拍马也追不上你了。” 白虎道:“你本来起步甚早,却因生性懒惰,经万万年修行,也不过如此罢了,又怎能用得了别人?只盼下次有缘相逢之时,能瞧见你修为大近,我才会真正欢喜。” 玄焰被白虎说的满面羞愧,叫道:“罢了,那主人都不要说我,偏被你羞燥了一回。你只管等着,等我日后修为大近,定要与你大斗一场。” 白虎道:“既是如此,你我击掌为誓,在我飞升仙庭之时,定要与你一战,我有神技六种,若你能逼我动用其中三种,就算你胜了。” 玄焰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将手掌伸出,向那白虎一拍,却暗生捉狭之心,将一点灵焰之火藏在掌中,要让白虎吃个苦头。 那白虎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就虎爪扑来,就见玄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蓝焰大盛,足足窜起十丈之高。 诸修这才知道玄焰吃了暗亏,无不哈哈大笑。 笑声中,白虎玄武与一对麒麟则是渐行渐远,日后纵是有缘相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猎风不禁就洒下泪来,都说仙修无日月,却不知此中离情,亦是相同。 第1349章众侍齐至论短长 送别白虎一行后,原承天回到青龙塔中,就令玄焰去检点琅嬛塔中诸宝以及各种灵草。众侍则来到静室之中,向原承天禀报凡间情形。 目前凡间形势可喜,天灵宗和天一宗各占半壁江山,可谓是双雄并立,好在两大宗门关系甚佳,其所辖地域并无冲突之处,想来百年之内,应可相安无事。这是也受原承天余荫所致。 而百年之后,等魏无暇荆道冲等一干大能飞升昊天后,两宗人事已非,则是否仍能相安无事,就非此刻可以预料了。 原承天听罢此言,自是欣喜,不过他最关心的则是魔界与凡界的关系,虽然通过幽明雀略知一二,毕竟不够详尽。 银偶道:“好教主人欢喜,索苏伦已与素长老等达成合议。素长老等原本恪于凡间传统,对索苏伦之议不肯答应,后经在下劝说,索苏伦又立下重誓,这才促成魔凡两界合好,从此息争止纷。终索苏伦一世,想来魔凡两界再无冲突。” 原承天喜极拍手,道:“如此一来,我对凡界已无忧矣,那索苏伦雄才大略,素长老从善如流,方有这合议达成,从此魔凡两界再无厮杀,实为可喜可贺之喜。” 银偶道:“索苏伦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借道飞升殿,以便飞升昊天,问罪仙庭。只是魔界诸修此刻修为不足,想来飞升之日,或在凡界三十年后,亦即昊天十年之后了。” 原承天环顾众侍,道:“仙庭对魔界的安置向来不公,而以魔界汹汹之众,亿兆之魔,若是一味压制,自然是兵连祸结,自有好处?就好比昊天散修之众,人数极多而受天地之惠微乎其微,又怎能心服?仙乱在所难免了。” 问罢凡界之事,猎风就向原承天细说起与百族领袖落伽无那百年之约,先前她已将此事通过幽明雀向原承天略述过了。 原承天细听猎风与落伽无那争辩之辞,不由笑道:“你等皆以为猎风行事鲁莽,可以此事瞧来,猎风平日行事,只是不肯用心罢了,一旦认真起来,又比谁弱了?便是我与落伽无那见面,也未必就能谈出更好的结果来。” 猎风道:“主人,我可是与落伽无那说好了,若是百年之后,主人对昊天大局没有大作为,猎风这条性命,可就要交给落伽无那了。” 原承天敛容道:“你以性命为赌,替我争来百年时间,承天又怎敢负你,你只管放心,我对昊天大局,心中已有定数,只等面见北原清流之后,自有道理。” 猎风笑道:“我怎会对主人不信,只是想让主人记得我的功劳,讨些好处罢了。” 原承天失笑道:“我的便是你的,哪能给你什么好处?我反倒要给你一个差事,你应也是应,不应也是应。” 猎风道:“主人只管吩咐就是。” 原承天道:“如今诸侍皆至,塔中事务甚多,而我日后功课繁重,只怕也无心打理,因此塔中诸事,皆要委托你来料理。塔外之事,由我主持,塔中之事,以你为尊。” 猎风道:“这是猎风应有之责,何消说得。” 自此就定下猎风地位,实为原承天座下第一人。 诸侍早就瞧得明白,原承天与猎风名为主侍,其实就如同兄妹一般,因此就算是诸侍的半个主人,而以猎风的资历功劳,这个半主之职也是绰绰有余的,谁敢不服? 原承天于御众之道甚有心得,如今塔中侍灵众多,若不能早早定下主侍之序,日后难免生变。更有一层,原承天其后志向,是要领袖昊天,还昊天一个清平世界,少不得要多收部属,方能与仙族百族相抗,亦需一个得手助手。猎风可从这塔中执事做起,积累经验阅历,日后方能行得大事,统御千万之众。 这时玄焰检视完琅嬛塔后,也来向原承天禀报,那塔中诸多灵草,因有一点无妄碧焰照拂,自然是长势喜人。更可喜的是,药园中原承天最看中的那根天南翠竹数年之内必将大成,如何使用此竹,也该有个定论了。 原承天道:“玄焰,那根天南翠竹如何使用,正要向你讨个主意。你心中若有想法,只管说来。” 玄焰道:“此竹若来制成寻常法宝,委实是可惜,也白枉了主人多年载培,以本老人家的意思,最好是制成乾坤笔,才算配得上主人多年心血。” 原承天笑道:“玄焰此议,与我心有戚戚焉,只是那乾坤笔制来不易,且我的意思,并不想只是制成一件虚宝,否则也配不上五界残卷之用。如此一来,可就更难了,却不知玄焰有何主意?” 玄焰对此事早就熟虑再三,何况趁着今日诸侍到齐,正该扬扬威风,那塔中主事者谁也抢不过猎风,可原承天座下第二侍,那是非抢到手不可。 于是道:“乾坤笔内藏无限乾坤,其制法更是艰难之极,玄焰心中虽有定数,还需向吕祖求教一二,想来以吕祖与主人的交情,此事倒也不难。” 原承天道:“吕祖那里,你只管放心。” 玄焰道:“器修之道虽是千变万化,其核心归结起来却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火’了,如今塔中三大灵焰,九渊之火齐聚,唯独少了金锃紫焰,可若想炼制乾坤笔,独独不能少了金锃紫焰。好在紫焰已被姬秋渊所得,以主人与姬氏的交情,想来也不算难。” 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玄焰,你莫忘了,当初那碧焰留了一点星火在塔中时,我曾向碧焰立誓,只将那点星火用于药园之中,除此之外,绝不另作他用。” 玄焰道:“主人当初立誓,只是不想将这点碧焰培植出性灵来,以免与碧焰夺位罢了,想来用来制器应是无妨。” 原承天只是摇头,道:“绝不可动用碧焰炼器,承天一生,不负于人。” 玄焰见原承天说的郑重,也只好依从,又道:“另有一事,亦需主人裁决,便是近日得的那道青莲冰焰,主人也该早早拿个主意。所谓双焰不能并立,正因为有了这道青莲冰焰,天地灵气就被此焰所夺,青鸟修行缓慢,便是这个原因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事你我皆做不得主,还是要看青鸟自家的主意。” 就让金偶取出无界剑来,唤出青鸟,那青鸟听说是主人问话,便化出人形来,乃是一位白衣飘飘的童子,生得齿白唇红,好不讨人欢喜,立在那里等候原承天法旨。 猎风还是第一次瞧见青鸟化形,把青鸟瞧了又瞧,对玄焰道:“玄焰,不是我说你,青鸟可比你俊得多了。”说的玄焰嘿然无语。 原承天道:“青鸟,你随我时日不短,但若论起修为来,却比众侍弱得多了,而最大的原因,就是那青莲冰焰犹存于世,此焰不灭,你日后的成就着实有限,却不知你心中有何主意?” 玄焰道:“此事何需问,那青莲冰焰禀性凶残,留在世间又有何益?何况又妨碍了青鸟修行,自然是将之灭去,才是正理。” 猎风心中道:“以主人的性情,怎肯随意灭了一道天地之灵?他让青鸟自家拿主意,其实却是对青鸟的一个考验了,若青鸟只图自家修行,执意也要灭地青莲,又与青莲何异?” 于是亦道:“不错,既然是两焰不能并立,那青莲冰焰又不是良善之辈,灭之也无可惜,反倒有百利而无一弊。” 原侍一听到此言,心中亦是一笑,那原承天与猎风一唱一合,端的是要给青鸟一个考验,此事别人瞧不出,他怎能不明白? 说来原侍一向来以昊天第一侍将自称,如今猎风一来,只怕连原承天座下第一侍将的名头,都要被夺了去,遑论昊天第一侍? 原侍一口中虽是不说,心中自是不甘,如今见猎风刹时就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思,这份灵慧,犹在自己之上,心中对猎风也就多了一份敬意。 至于说到完全服膺猎风,却还是远远谈不上。心中也存了念头,日后定要努力表现,与猎风一争短长。 那魔晋南怎想到这么多,且其性情好杀,此刻也道:“此事有什么好论的,那道青莲冰焰,自然该杀。” 原承天对青鸟笑道:“玄焰和猎风的主意,听来倒也颇有道理。晋南之意,也是该杀。如今只瞧你的主意了。” 青鸟负着双手,就在那塔中踱了起来,瞧其一副老成持重之像,再瞧瞧其童子般的相貌,委实让人失笑了。 青鸟思忖良久之后,忽的停了下来,道:“天地既生青莲,何生小可,可见其中必有深意,实有以小可代青莲之意。” 玄焰道:“这就是了,若非青莲失德,天地又怎会再生出一只青鸟来,且青鸟之诞,也着实不寻常,火凤与朱雀誓不两立,反倒合力诞出一只青鸟来,可见天地此举大有深意,莫非是想借着青鸟来让火凤朱雀讲和?” 猎风见此,却是暗暗着急,忙对玄焰白了一眼,走到青鸟面前,一字字道:“青鸟,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想灭了青莲,成就自己前程?” 第1350章冲玄渡劫生玄极 原侍一见猎风情急,心中又是一笑,猎风固然灵慧无双,只是此人情深义重,对青鸟不免就有些关心则乱了,生怕青鸟说出违逆原承天的话来。 其实以原承天的胸襟,那是无所不容,纵然青鸟此刻难以克制心中私欲,原承天怎会在意?最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多费一番苦心罢了。 就听青鸟道:“青莲若是执迷不悟,怙恶不悛,那是自取灭亡。但小可之意,却还是需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如就容小可效仿主人与落伽无那的百年之约,我与青莲也定个百年约定,若百年之后,青莲仍旧不悟前非,就容小可出手,将其性灵灭去。” 猎风听到这番话,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哈哈大笑道:“青鸟,我竟是小看你了,你能有如此胸襟,也不枉跟随主人多年。只是那青莲的修为可是强过你,百年之期瞧来漫长,在我仙修之士眼中,也不过一瞬罢了,你若不能痛下苦功,百年之后,就算青莲该灭,你也未必能灭得了他,说不定反被他灭了,那时又该如何?” 青鸟道:“天地之道,邪不胜正,小可若是如主人一般,禀持天道之修,没理由反被青莲灭了。总之我与青莲一事,不需他人插手,若是百年之后,我反被那青莲灭去,那也是天意如此,又能怨得了谁。” 原承天道:“好一个天地之道,邪不胜正,既是如此,我就答应你这个百年之约。这百年之中,大伙儿自然会诚心助你,你自己更需努力。” 青鸟恭身道:“谨遵主人法旨。”随后自回无界之剑中修行。 眨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原承天再次失去了修为,就令诸侍且退,只留玉灵相伴修行。 因被降下这九死三生之劫,原承天原先打算与北原清流的会面,也只好延后了,否则路途上风险不小。 好在此劫虽是凶险,在三个时辰之外,也只是收去了以往的修为,原承天仍可修行,而这段时间的修行之功,不会少了半点,且对原承天的根基大有好处。 看来此劫的目的,乃是在提点原承天注重根基,不可因急于求成而忘了修行根本。而此劫最大的凶险之处,却不在修行之中,而在于外事干扰。 只因此刻若有大敌来袭,原承天怕是束手无策了。 猎风已对原承天细述过来时经历,更重点提出那位林氏金仙心中含愤,极可能暗施谋算。 原承天对此变故不得不防,好在诸侍皆归,原承天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先让诸侍皆移进琅嬛金塔之中,再将此塔于青龙塔中施放出来,如此两大空间法宝同施,那就是固若金汤,谅那位金仙大士也未必能寻到此处。 除此之外,原承天又令二偶持了阵旗,于青龙塔外密布天罗大阵,此阵一旦布成,就算是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冲将进来。 精心布局之后,原承天这才放心修行。 那修行无日月,半年时间弹指而过,这一日玉灵如往常相伴在侧,正值午时未交之时,玉灵忽的开口道:“好了。” 原承天心中一怔,正要开口,恰好时辰已至,原承天立时觉得体内真玄翻江倒海,来势汹汹,果然与往日不同。 平日里一日三刻恢复修为之时,怎会这么般猛恶?此次真玄大盛,莫非就是冲玄之兆? 原承天也不着急,以其玄妙心法,导引真玄散之四肢,哪知那真玄果然是源源不断,就从丹里之中生发出来,且一波更强一波,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原承天这才心中大喜,知道果然是到了冲玄之刻了。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九死三生之劫尚未完结,区区一个时辰,又怎能来得及冲玄?若是过了午时,真玄再次消失无踪,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心中正在盘桓,玉灵似乎已知原承天心思,微笑道:“既然冲玄有兆,天劫自然消失无踪,还请世尊放心。” 原承天知道玉灵这道天地之灵最能体察天地玄机,她既如此说,那又怎会有问题,若是深问下去,反为不美。 当下凝神运玄,只管冲击诸处灵脉玄关,至于一个时辰之后是否会生出异状来,则是浑然不理。 一个时辰之后,那真玄果然不曾消失,仍自丹田中涌将出来,且越涌越急。原承天心中大喜,看来此次冲玄虽是耽误半年,但因这半年来苦修不辍,根基扎得极牢,因此有望一举冲破玄关了。 那极道玄关为高等级修士的登阶之基,化龙之台,若是一举冲关,对日后修行有极大好处。原承天怎敢大意,打点起全副精神来,或随其自然,助那真玄冲击玄关,修是推波助澜,助那真玄冲击难关险阻。 不知不觉之中,便是一月过去,这一月之中,那真玄奔涌一刻也不曾停息,而在这一月之中,原承天发觉真玄属性渐渐变化,由液状之物而成固化之形。正因有此一变,他的真玄可就比先前强大出数倍去。 不仅如此,体内那根别出仙芽,亦生异状,于仙枝之中,生出一朵小小花蕾来。只这花蕾究竟会生出怎样变化,或要等到下次冲击极道中乘之时,方能得见。 原来修士到了极道境界,体内仙枝必生花蕾,但究竟会开出怎样的物事来,却要看此人的属性机缘而定。此之为仙果,与日后能否得成道果大有关联。 这花蕾之中若生白莲,则日后成就道果当有七成把握,若成青莲,则有五成把握,若生金莲,则有三成把握,若生蓝莲,黑莲,则有一成把握。 若是那仙果之中不蕴白莲,而是无名奇花,则此修与道果无缘,其终身成就,也就止于极道罢了。 因此当原承天以内视之术瞧见仙果时,心中艇是忐忑难安,就算自己有极大把握能生出白莲来,可在白莲绽开之前,谁也难以骤下定论。 就在体内生出花蕾的刹那间,原承天所修的七种法身之宝同时遁出体内,围着原承天的法身盘旋不体。 就见那玉髓、砗磲、真珠、雷珠、青露、蓝莲皆是大放光芒,其体型比昔日也增大不少,只是那小鼎却是黯淡无关,却不知是何预兆。 原承天此施修行所得,与前一世大不相同,那一世也不过修出一种法身之宝罢了,怎能有今世的七种之多?因此往日冲玄的玄承,此世是用不着了。 也因此故,那小鼎此刻不显光芒究竟是凶是吉,原承天也是心中茫然。 六件法身之宝光芒散尽之后,就定在原承天法身四周不动,细细瞧来,这六件法身之宝除了体积略有增大之外,法身之宝上的原有光芒也似乎比先前明艳了不少。 法身之宝敛光既罢,法像便出,首先是青龙法像低吟一声,自原承天的头顶遁出,向空中扶摇而上,刹时就出了两塔,飞到了塔外去。 原承天见此情景,暗暗担心起来。 他设此两塔之禁,就是为了提防林氏金仙,不想自己的法像与众不同,乃是四神法像,怎会安安生生的困于这方寸之地? 那青龙法像遁出塔去,是要与天地应合,引那天地灵气灌顶,这是修成青龙法像最大好处,因此原承天也着实无法阻止,就算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大为值得。 别说法像本就无实至虚,具备跨域之能,再加上青龙乃是法则神兽,这两座小小的空间法宝,又怎能困得住? 青龙法像一飞冲天,就见两座空间法宝顶部,已然是青云涌动,于青云之中,已得窥外面的天光,这并非两件宝间之宝已被青龙冲破,而是那青龙法像动用法则之能,将两宝顶部属性变化,就好似一座琉璃塔一般,于外间变化,尽可一览无遗了。 青龙法像飞出双塔之后,空中立时雷闪电鸣,这等冲玄之兆,原承天倒也瞧得熟了。 片刻之后,朱雀亦出,与青龙一道在空中盘旋,生出天火熊熊,照耀了整个天空。其后两大法像,就引那天地之灵气灌进原承天头顶天灵,那灵气又与空中雷电天火相合,齐齐灌将进来。 原承天经这雷电天火灌顶,其后他在这雷电天火相关诸术上,就会更增一层修为,可以想见,原承天先前修成的紫罗天雷大法,也会更增威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玄武法像亦出,这玄武就在空中布上乌云无数,那乌云越积移厚,忽的大雨倾盆,只是那大雨落到塔顶之上后,却忽的汇于一处,实不知有何玄机。 要知道玄武已归神位,此次冲玄必定会有所不同,而究竟有何不同,诸界亿万修士,只怕也不曾有过玄承,原承天心中,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约过了半个时辰,那满天的倾盆大雨渐渐消失不见,但在原承天的头顶三丈处,却忽的多了一滴晶光四射的水珠。 原承天心中惊疑不定,暗忖道:“这滴水珠,莫非就是玄极神水?” 就见那水珠缓缓滴落下来,自原承天的头顶灌入,刹那间一股清凉温润之意,遍布全身。 第1351章分魂之争今日始 天下原有三大神水,皆源自仙庭,昊天凡间难得一见,纵然有缘得到,也不过一滴两滴罢了。 那一炁神水乃万物之源,万物但得此水滋湿,可立时开花结果。而太一弱水则为天下至御,至于这玄极神水,则是妙用无穷,一可涤心明目,二可炼制法器,三可凝练真玄。 而玄极神水最终会达成怎样的威能,端看使用者所用的方法来。 原承天得此玄极神水灌入之后,全身真玄青芜而存菁,他用内视之术仔细观瞧,只见体内真玄隐隐泛出金属光芒来。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 自己的体内真玄得此水净化之后,一旦施展法术,威能必定倍增,哪怕是寻常法术,也具备强大神通。原承天的修为,自然也就此增进不少。 玄武法像集千江万湖之水,方能凝成这一滴玄极神火,所耗心力着实不小,也足见玄武对原承天一片关爱之心。 原承天得了此水之后,就向玄武合什拜谢,玄武则微微点头,身形微微一晃,便消失无踪,看来是刚才消耗过度,已难凝成法像了。 但原承天此次升仙化极,法身七宝中只有六宝有所增益,那只小鼎却是毫无反应,未免令人心中生憾,且上次晋级仙修境界时,尚有天像垂兆,此次仙庭诸多神祗,却无丝毫反应,不免亦令人满腹疑虑。 就在原承天愁绪满腹之时,忽见体内生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初时只有纤毫之微,数息之后,光芒渐盛,那白光直直冲向仙庭,就似一柄利剑一般,要将整个天空斩为两半。 原承天正在惊疑,那白光之中隐约现出一道身影,自空中缓缓步云而来,等离得近了,方能瞧出正是白虎之形。 那白虎来到近前,忽的向原承天一扑,就此遁进原承天的体内。 原承天这时才面露微笑,四大神兽法像,今日果然修得齐全,从此之后,就增无限杀气,以此御敌,何人不克? 原承天试着祭出白虎法像,以观成效,不想心神动处,那白虎法像尚未及出,目光就生两道白光,刹时照耀千里。 等到这白光生出之后,白虎法像这才缓缓遁出,跃到空中,与青龙朱雀并在一处,忽的昂首一声长啸。 那长啸声一出,万物为之倒伏,群山万壑,喑然无声。原来是此处数千里方圆的生灵,被白虎这声长啸,吓得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来。 等那长啸声止歇之后,忽听有数人齐声唱道:“四神法像,集于一人,天地垂兆,谁敢不从。” 原承天一心冲玄,哪有心思去察看四周动静,听到这声吟唱之后,忙用神识一探,不想自己刚刚冲玄完毕,神识强大之极,那数修被原承天的神识探来,慌忙叫道:“大修且收神通,禅修未流,怎堪一击。” 原承天慌忙想去收了神识,却是来不及了,就觉这道神识向那数人“刷”得扫将下来,若这数人被这神识扫中,不死也是要重伤了。 幸好就在这时,青龙法像会意,抢先一步,拦在那数名修士面前,只是以青龙法像之能,也禁不得原承天冲玄后的神识一扫,刹那化为乌有了。 好在原承天已来得及收回神识,不由得轻舒一口长气,若非青龙法像加持,岂不是妄杀了无辜。 这时再探出神识去,则是小心翼翼了,就见塔外千里之外,立着三名修士,皆是宽袍大袖,气度不凡,其中一人顶着蓬松乱发,另二人则是光着脑袋。 原承天一见三修气度,便知道是禅修之士了。禅修之士不流于俗,穿着打扮随意之极,但那超然世外的气度风华,却非寻常仙修者可具,原承天与禅修之士机缘深厚,怎能不知。 他先收了两件空间之宝,唤回三大法像,这才将身一跃,就到了空中。步法稍稍展开,就到了三修面前。 他正想开口说话,忽见三修面目惊恐,不由得大感惊奇。那名蓬发禅修心境最高,战兢兢道:“原大修,还请收了这无上杀气,方好说话。” 原承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虽是收回法像,但因刚刚修出白虎法像来,周身杀气缭绕,这杀气乃是白虎专用的天地至纯杀气,修为弱于自己者,被这杀气一扫,自然是心生惶恐了。 原承天暗悔失礼,慌忙敛息静气片刻,总算将这道杀气收敛了,这时再瞧青面目,总算是一副温和从容之状。 三名禅修之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蓬发禅修道:“恭喜大修功德圆满,升仙登极,又修成四神法像,亘古绝无。” 原承天道:“多谢禅师吉言,刚才初登极道,气息难以把握,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三位禅师见谅。” 蓬发禅修道:“好说,好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大修既修出白虎法像来,不免心中杀气过盛,本想邀大修于奇山堂一往,但奇山堂乃清净仁德之地,大修一时片刻,怕是无法进入了。” 原承天听到奇山堂的名字,知道那是昊天首禅五越禅师的清修之地,不由的皱眉道:“似此如之奈何?” 蓬发修士道:“此事极易,只需胡乱诛杀一名生灵,哪怕是一虫一雀,就可消了这胸中杀气,日后但有杀气发作,也只管照此办理就可。” 原承天眉头皱得更紧,道:“禅师,你我虽是初会,可承天敬慕天下禅修之士,自然对你也格外敬重,哪知禅师初见承天,就教了我一个极恶的法子,承天不免心中起疑,道友真的是五越禅师座下?” 此言一出,两名光头禅修皆是莞尔,蓬发修士更是哈哈大笑道:“原大修果然仁德,竟是连喽蚁也不肯妄杀的,既是如此,本禅子先行谢罪,先请大修恕了我失言冒犯之罪。” 说罢郑重拂了拂身上衣袍,以手加额,那是以禅修之礼向原承天谢过了。 原承天才这转嗔为喜,知道这禅修不过是故意以言相试罢了。也向那禅师揖手为礼,道:“承天刚刚修出白虎法像,实不知这法像有何妨碍,承天诚心求教,日后当真会杀气冲盈,只想着杀人不成?” 蓬发禅修点了点头道:“那白虎主天下杀伐,既修出这个杀星的法像来,胸中怎无杀气?至于这道杀气如何消解,本禅子玄承不足,亦无良方,只因五界修士,又有谁能修出白虎法像的,既然是前无古人,自然也无对策了。” 原承天叹道:“不想一劫未生,一劫又起,难不成承天自此之后,就要步步生劫?” 蓬发禅修微笑道:“天降重任,大修不可惮劳。” 原承天也只好罢了,想来以自家玄承,总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压抑胸中杀气,但此刻胸中杀气充盈,的确便想杀人,而若不去了这道杀气,又如何去见五越禅师?就算自己日后能想出对策,也解不得当前之急。 正在这时,自身后掠来一道身影,原承天不由回头,也知道是猎风到来,原来猎风虽与他解了侍将之约,可二人相处日久,自然是心息相通。 他不便动用神识,便将身子转过来,向猎风瞧去,只见猎风手中持着一面铜镜,正是那面斗战虚镜。原承天一见此镜,不由心中大喜。自己胸中这道杀气,总算有了可解之法。 原来这面斗战虚镜因自己飞升之时不曾携带,几乎已经忘切了。但猎风对塔中诸宝,则是如数家珍,远远听到原承天与三名禅修议事,说到杀气难消之时,猎风心中一动,就携了这面斗战虚镜前来。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猎风。” 从猎风手中取过斗战虚境来,将虚镜一晃,那镜中赫然出现一道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是当年魔界魁神。 原承天忖道:“我今日借这斗战虚境消解胸中杀气,若是对手太弱,就好比以升斗之水扑灭滔天大火,不知要斗到何时,非得魁神这样的对手,方能一浇胸中块磊。”当下踏步镜中,与魁神斗法。 此番恶斗,算是重演当年力阻魁神飞升旧事,只是那魁神委实太强,原承天法宝尽出,法身七宝个个用遍,四大神兽齐出对敌,足足斗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不免一败。 不过当初原承天大战魁神之时,乃是大罗境界,此刻不过是极道修为,能够支撑三日,已是极其不易了,可见此世修为,强过第一世世多,因此就算最终败北,也足可以自傲了。 好在境中斗法,乃是虚像,原承天悠悠醒转之时,身子已在镜外,三名禅或与猎风肃立在旁,而瞧那树影移时,也不过刹那而已。 蓬发禅修再将目光向原承天一扫,欢喜着道:“好一件法宝,大修杀气尽消,可速速随我前往奇山堂一聚,五越首禅已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就令猎风携镜回到塔中,又收了大天罗阵法,就随着三名禅修离了此处,前往奇山堂。 只是在路途中时,想起此时冲玄不见仙庭神祗来贺,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起来,莫非是仙庭中的世尊分魂,已将自己视为了对手,遂使青龙朱雀诸神不便来贺? 看来世尊分魂之争,不光在昊天,亦在仙庭矣。 第1352章但得善法济苍生 蓬发修士名叫三定禅师,乃是昊天首禅五越禅师的弟子。只在禅修界中,于弟子师尊之名瞧得极淡,五越禅师最多算是三定禅师的引路人罢了,三定禅师一身修为,自然是全靠自家修来。 禅师之士,重德而不重名,只因禅修之法,唯大德方有大能,故而修为越高,也就越为他人尊重罢了。因此若说禅修之士与仙修之士一般,只知敬畏大能,那则是荒谬之极了。 由三定禅师三人引路,一路上自无风波,且瞧三定禅师所引路途,那灵气渐渐稀薄,甚至比凡界更弱了。原承天知道这是已到了禅修清流的地域。 正因禅修清流清修之地灵气甚弱,物产贫瘠,北原上的苏杨两家,才会听之而任之,好在禅修之道,本不重于外道,灵气强弱又有多大关系?可以说的是随遇而安,于昊天九方之中,但得一处落脚之处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来到一处,四周荒山漠漠,残雪遍地,虽不见得寸草不生,可以此处灵气来判断,来年春至,那景致也未必就能焕然一新。 原承天瞧见此景,暗暗点头,对三定禅师道:“好个所在。” 三定禅师笑道:“此处不过是荒山野岭,贫瘠之地,却不知好在何处。” 原承天笑道:“禅修之道不求于天地,唯自在逍遥罢了,在禅修眼中,天下皆为可居之地,正所谓无欲则刚,禅师不求外道,唯重自省,于天地不取一物,却有大德散播人间,似这般所在,怎一个好字了得。” 三定禅师大笑道:“如此说来,果然是好所在。” 便在这时,自西面掠来数道金光,分明是有人动用金光纵地术前来此处来,三定禅师向那金光瞧了一瞧,便面露微笑,立在原处等候。 那金光瞬间便到,金光之中现出三道身影来,其中一人手托一个黑钵,虎目鹰鼻,生得相貌古怪,斜披着一件麻袍,露出左半身来,那左半身却如枯木一般,也不知修的是怎样的妙术。 三定禅师笑道:“枯木禅师,三十年不曾一会,今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枯木禅师道:“前几日禅心一动,方知北原有大德光降,你等好不晓事,我北原百年来最重大不过的事体,你等也不来知会我。”话虽如此,面上却有笑意。 三定禅师大笑道:“别人自是要早早嘱托的,然枯木禅师洞天窥地,无事不知,今儿个不是来了吗?” 枯木禅师亦是大笑,就来与原承天见礼,道:“今日得见大德,也不枉此行。” 原承天道:“禅师谬赞了,世间大德,北原独占七分,原某未道微学,此次前来,唯盼聆听诸位禅师高论,以增进益,‘大德’二字,好不汗颜。” 枯木禅师叹道:“禅修之道,不过是高谈阔论,清流之士,唯在自保,于世间无取,亦于世间无益,怎及大修身体力行,令名达于九方,大德惠及万众。我禅修着实大大不如。”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初见此修,只觉此人相貌古怪罢了,此言一出,方知此修果然高明,心中深自敬慕。 这时枯木禅师向原承天介绍身边两位禅修,自然与枯木禅师一般,皆是寂寂无名之士。二修瞧来亦是貌不惊人,可双目莹然如玉,可见亦是禅修高明之士。 诸修合在一起,缓缓前行,不一时又遇到四名修士,虽是彼此熟识,可总有三五十年不曾见面了,此番因缘际会,皆是心中欢喜。 这时于乱石险壑之中,突现一座小小的孤峰,此峰高不过百丈,于四周万丈高山相比,着实不值一提,唯有一点与众不同处,那就是此石片尘不染,纤风不侵。 原承天暗忖道:“此峰想来就是五越禅师苦修之地了,虽有奇异之处,却着实毫不起眼,正如禅修之士,不求名达于天下,唯修心罢了。虽处乱世之中,心中自有莲台。” 但复又想来,或因禅修之士不肯理会红尘中事,遂使昊天大局纷乱如此。而以禅修之能,本该对昊天仙修界有所助益才是。一众禅修大能,埋没于这荒山野岭之中,又委实是可惜了。 这时诸多禅师亦在山脚下落下遁风,却不敢径直飞上山顶,原承天这才肯定,此处定是奇山堂了。 诸修落下遁风后,一步步走上这座孤峰,那孤峰不过百丈,片刻间就到了山顶,却见那山顶处并没有高屋大殿,甚至连草屋也不见一座。更奇的是,那屋顶并无人影。 原承天知道禅修行事,与众不同,来到此峰不见屋也不见人,倒也不奇,虽然此山小小,神识一施,就可探知全局,可又怎能随意施展。 诸修也不着急,就在那山顶或坐或卧,怎会拘礼,片刻之后,三定禅师面露微笑道:“五越禅师刚刚送走一位大能之士,便来与诸位见面了。” 枯木禅师道:“既是有缘来此,必是大德,何不皆来一会。” 三定禅师道:“想来自有缘故。” 枯木禅师听三定如此说,也就罢了。片刻之后,空中顿开一线,有金光洒向孤峰,诸修抬头来瞧,就见到空中现出一团白云,于白云中隐现一座石塔。 那石塔离孤峰之顶约有万丈,就在石塔出现的刹那间,石塔下方出现山峰一座,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这座山一直隐没不见,此刻方才现身。 原承天暗忖道:“禅修虽居尘世之中,却甘心自遁于此,就如这石塔高山一般,只是可惜了诸多禅修大士的惊天神通。瞧枯木禅师话中之意,亦是有抱负的,却不知为何一直隐没不出,想来自有缘故。” 此时从石塔之中现出一道身影来,此人每走一步,塔下就现出一段石阶,连走七步之后,一道长长的石阶完全显露出来,直达孤峰之顶。 枯木禅修以手加额,笑道:“禅师降阶七道,莫非是欢迎本禅子不成?” 那石塔边的禅修笑道:“枯木今日若有教于我,下次相见,本禅子便降是降阶九道,也是无妨。” 枯木禅师微微一笑,将手一摆,请原承天上阶,原承天自忖自己修为低微,怎能在诸多禅修大士面前争先,正想说话,枯木禅师将袍袖一拂,原承天身不由已,就踏足石阶之上。 原承天足踏石阶之时,心中忽有一悟,由不得满面通红,便不再推辞,一步步走上石阶去。 原来原承天忽的想起,自己向来行事,皆非自家主意,先前是在玄焰谷得遇独目巨禽,方才下了决心,禀持天道之修,其后又因九珑泄露天机,殒身救了天一宗,这才存了济世之心。 更可羞愧者,自己早就明白自己是世尊分魂,却因自忖修为境界不足,一直不敢妄想,非得令清禅姬老祖点明自家身份,方才痛下决心,要担当起重修五界的大任来。 凡此种种,一来是因自己信心不足,总是妄自菲薄,二来也是存了一份惮劳之心,总觉天下大事实艰,能不去揽事,也就不去辛苦的好。 今日踏步石阶,也需枯木禅师这袍袖一拂,因此原承天反复思量来,心中怎能不愧? 好在原承天道心如铁,有此自省之后,便不由此事拂乱其心,在石阶上一步步走上去,半个时辰后,就与那阶上的禅修并肩而立了。 这禅师约有三旬年纪,身穿青布袍,却是凡俗衣着,那青袍并无法力,不过以昊天首禅之能,又何必仗着外物傍身,自有无穷手段应敌了。 瞧其面目,则是俊美如画,娇好如女子一般,更令人心折之处,则是此修便是在那里轻轻一立,那凌云之姿,出世之表,竟是难描难画了。 原承天平生所见风度翩翩之士无数,如公子我之洒然大度,令无参之慧黠无双,索苏伦之沉静如水。但与此修一比,则如莹莹之火,不可与日月争辉,天下才俊之士与此修并立,则是泯然众人矣。 但原承天与其并肩而立,心中却不曾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心,只因他胸中志向天下无人可比,而人若是志向高远,那气度自是不凡,志愈高而气愈壮。因此就算原承天不过是极道修为,也足以与这位昊天首禅分庭抗礼了。 五越禅师瞧着原承天,也是面含微笑,以手缓缓加额,道:“今日得见大修,心中着实欢喜。” 原承天道:“禅师居于世外,而心系天下,早仰大德之名,今日终得一见,亦是欢喜。” 五越禅师道:“大修甫入昊天一载,便在仙会之上力压群雄,遂使令名传于九方,昊天万年不见其人,今日既见,必有教于我。” 原承天道:“一人之力,至强而弱,万众之力,至弱而强,天下大事,承天不敢自专,唯盼集思广益,择善而行。” 五越禅师道:“好一个择善而行。”其面上愈加欢喜,就见有禅光笼罩其身,于其俊美无匹的相貌之上,更增法相庄严。 那五越禅师面容一肃,摆袖相请原承天入塔,原承天此次再不犹豫,当先一步踏出,此一去,虽有宏愿扶万众,但得善法济苍生。 第1353章诸虎相争雀在林 原承天抬头瞧去,这石塔恰有七层,那是因为世间禅修,皆以七昙禅师为尊,故七为禅修至高之数。五越禅师对那枯木禅师说要降九阶相迎,不过是笑谈罢了。 此塔不书匾额,唯有塔前立有一块三丈石碑,上书奇山堂字样。 原承天步入此塔,忽觉全身一静,这塔中虽非另成界域,但禅修至尊之地,必有异数,原承天也不惊异。抬头望去,见地面上只有十余张竹席罢了,除此别无一物。 那竹席排列并无次序,倒也正合原承天心意,随意择了一张竹席坐了。 这时诸修入内,各择一张竹席坐下,原承天就算不便动用神识,瞧一众禅修相貌气度,也知道必是各方的大德禅师,今日此会,的确是如枯木禅师所言,那是禅修界百年未有之大事体了。 等诸修坐定,原承天瞧竹席尚有两张,知道尚有两位大德未至,也不开口,就在那里闭目养神。一众禅师,也是默默无言。 片刻之后,塔外脚步声响,两道身影缓缓步进塔中,其中一人微笑道:“本禅子来迟了,有劳诸位久候。” 原承天抬头一瞧,与那两名禅师六目相对,便是一笑,原来此二修皆是故人,一人是凡界大德元寂,另一人则是黄龙子。此二修与原承天皆有同生共死之谊,交情非同一般。 枯木禅师笑道:“不想二位却撞到一处。” 元寂禅师道:“仙乱即起,黄龙子路途迢迢,此来恐有变故,这才奉首禅之旨前去接迓,果然沿途多事。” 黄龙子叹道:“若非元寂亲迎,只怕误了此会。昊天数百年清净,就此唯在梦中了。” 五越禅师道:“静极思动,乱极方定,此为世间常理,诸位何必感怀?” 诸修皆道:“首禅此言是也。” 五越禅师道:“如今诸修云集此处,可谓我禅修百年盛事,更可喜者,今日有缘邀得大德之士来此,只盼今日诸位畅所欲言,方不枉了这百年盛会。” 诸修皆是点头,却不肯抢先开口,过了片刻之后,三定禅师方笑道:“诸位禅师皆是诸方领袖,各具大德大能,胸藏奇策良谋,为何却来藏拙?也罢,本禅子虽是见识鄙陋,只当抛砖引玉,若是有污清听,诸禅师只管消受。” 诸修皆是面露微笑,只等三定禅师讲来。 三定禅师道:“本禅子观昊天乱局,实有四方势力,其一者,为十大仙族,此为昊天祸乱之源,奈何十大仙族根基稳固,实力强大无匹,虽然十大仙族各怀异心,可等闲难以破之。” 诸修皆是点头。 三定禅师又道:“其二便为百大凡族了,那百大凡族虽是偏居一偶,可百族老祖落伽无那有惊天彻地之能,若非苏氏前任老祖逼其立誓不出落伽山,则昊天乱局早成,百大凡族也绝非今日气像了。” “至那第三方势力,自然就是……” 哪知三定禅师此言尚未说完,枯木禅师就道:“若诸位认为昊天第三方势是我禅修清流,只怕却是错了,我禅修之众或有千数,加上仙修之士来附,也有万众了,说来也是极其庞大的一股势力,只可惜我等不肯轻入红尘。仙修清流无人统御,亦是自顾不暇。嘿嘿,我禅修之道,固然卓然不群,若不能为世所用,却也是白饶。” 此言话锋所指,似在五越禅师身上,三定禅师道:“好教枯木禅师得知,如今这北原清流之众,或有五万之众,以千余禅修之士,庇护了五万仙修之士,奇山堂四周百万里,皆是清平安乐之所,难不成这等大事,也算不得尺寸之功?” 枯木禅师摇头道:“算不得。” 三定禅师一时气苦,也不好争辩,便道:“依枯木禅师说来,昊天就总共只有两大势力了,我等千禅万修,只是白饶。” 枯木禅师道:“那昊天的第三方势力,便是昊天无数散修,先前诸位皆瞧得他们轻的,只觉得散修之众,如同一盘散沙,人众虽多,却远非仙族弟子对手,怎能算得了势力?却不知如今散修之众,早被一位大能大德之士妙手点化,此时已略成气候,假以时日,我等禅修非但庇护不了他们,只怕反要被他们庇护了。” 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枯木禅师三十年不出禅门,可昊天纤毫之变,也瞒不过你。此言是也,如今昊天散修俨然已成第三方势力,并且是潜力无穷,昊天之乱仙族是因,散修是果,但若想终结乱世,却非得一位大德大能之士出手不可。”说到这里,就向原承天瞧了一瞧。 原承天这才知道,两位禅师所说的大德大能之士,竟是自己。他既不谦逊,也不点头,缓缓开口道:“当今乱局既成,但有仁怀存于心者,谁能置身世外,大德大能之士,非止一人。且一人之力,至强而弱,万众之力,至弱而强。” 枯木禅师拍手道:“大修所言,正合我心,以我禅修千余之众,集合五万清流,那便是昊天第四股势力了,且我禅修之众,广得人心,只需振臂一呼,必得万众响应,或可与百万昊天散修结成一股,以此实力,如何不能止乱息争?” 其他禅修之士,也有点头的,也是摇头的,亦有那皱眉苦思,半晌难以表明态度的。只不过诸多禅修的目光,都齐齐瞧向五越禅师,枯木禅修此议如何,自需五越禅师一言而夺。 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我禅修之士,实不便参与昊天乱局。” 枯木禅师只好摇头,道:“首禅,我三十年前问你,你也是这句话,三十年后,还是这句话。那时我不与你争辩,今日难得原大修在此,我自是要问你一问,我禅修之士,如何就不能与世人争竟?” 五越禅师将一双清目向诸修缓缓瞧来,道:“枯木禅师此问,想必诸修心中,不乏同有此疑者,既是如此,本禅子自该细细说来。” 原承天不由得也是凝神静听,只因枯木禅师此问,也是自己心中所疑,为何那禅修之士,不肯入世拯救苍生,而只是满足取偏于昊天北原一隅,坐看昊天乱局。 五越禅师缓缓道:“若有两虎相争,必知其中一虎有损,假若三虎相斗,又是如何?” 元寂禅师道:“若有三虎相斗,或各自为战,或二虎斗一虎,虽是添加变局不少,只怕仍是免不得伤损了。” 五越禅师道:“若再添一虎,可否止战息纷?” 元寂禅师微笑道:“四虎相争,变局更多,但若想止战息纷,却也是缘木求鱼。” 五越禅师道:“此时有一雀在此,登枝而望诸虎相斗,诸虎能否伤得此雀?” 枯木禅师道:“诸虎忙于争斗,怎会管那一雀在林,嘿嘿,不错,不错,我禅师之士,便是那登枝之雀,只知明哲保身,自在逍遥,倒也是打得如意算盘。” 五越禅师听罢此言,只是摇头,那目光又转向原承天,目中大有期盼之意。 原承天所见,比枯木禅师更进一层。五虎相争,一雀在林,那不过是五越禅师打的比方罢了,只因那林中之雀若是向前赴战,那便不是雀而是虎了。 因此五越禅师话中深意,乃是指禅修之士正因逍遥世外,地位超然,才不会被诸方势力顾忌,若是一旦卷入昊天乱世纷争,也不过是变成一虎罢了,对昊天乱局又有何益? 在那枯木禅师瞧来,昊天乱局之源是在十大仙族身上,只需压倒了十大仙族,昊天自然无事,再复归清平世界。 可在五越禅师瞧来,无论是仙族也好,散修也罢,百族也好,皆是苍生,无论三方谁有伤损,皆非五越禅师所乐见。 那禅修若是不入红尘,自遁于世,或可庇护诸多清流之士,假若不甘寂寞,如枯木禅师所倡那般,投身于昊天大战之中,则无论禅修立意如何,能力怎样,也不过是徒添变数罢了。且反倒失去超然地位,到时祸水东引,连那五万清流也保不住了。 至此原承天方才明白五越禅师的良苦用心,此人见识卓绝,果然在诸修之士,而心中仁德,亦是当世无双,昊天首禅之名,自是名不虚传。 于是缓缓言道:“五越禅师悲天悯人之心,承天愧疚不已,只因承天闻听禅师此言之前,尚在腹诽禅师坐视昊天变故,不肯施以援手,此刻得闻明教,方知承天之见,比禅师差之远矣。” 枯木禅师先前以为原承天既是红尘中人,自然与自己所思一般,不想原承天反倒心向五越禅师起来。那原承天的来历,诸多禅修便是不知,枯木禅师所学超凡脱俗,枯木禅课天下无双,又怎能不知。故而听到原承天此言,不由得暗自寻思道:“莫非竟是我错了。” 五越禅师面罩禅光,可见心中极是欢喜。自己向来立场,以及大慈大悲之念,便是禅修之士,也未必能个个领会,哪知那原承天甫一得闻,便窥知自家本心,若非那原承天也非以苍生为怀,又怎能这么快就领悟玄机。五越禅师心中之喜,也就可以想见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大修何必谦逊若此,如今诸修已畅所欲言,大修胸中良策,可否一闻?” 第1354章十日问难创新法 原承天沉思片刻,缓缓道:“在下观昊天大局,无非一个‘利’字罢了,天地所赐,仙族独占其八,百族加上散修百万之众,唯得其二,如此不公,岂能不乱?仙族先前以势凌人,昊天之众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枯木禅师道:“为何散修之众先前忍得,此刻却忍不得?” 原承天道:“仙族首族苏氏失德,十大仙族则是风雨飘摇,原先十大仙族共气联枝,无懈可击,如今亦是纷争不断,昊天散修瞧到这个机会,自然群起而攻之。” 枯木禅师道:“大修之言极是,既然十大仙族已现颓势,我等禅修之众自该为天下修士解犹,就此登高一呼,自是应者云集,何愁十大仙族不败。就算这其中多有伤损,血流成河,那也是无可避免,行大事者,怎拘小节。” 原承天微笑道:“枯木禅师之言自有道理,且持此议者亦是在所多有。只不过承天却有一问,不知等到扳到十大仙族之后,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枯木禅师道:“只要扳倒了十大仙族,我等禅修自然功成身退,逍遥林下,至于昊天大局……”说到这里,却沉吟起来。只因以仙族实力之强,且不谈胜负尚在两可之间,就算侥幸取胜,那也是极为遥远,此刻哪里能想得周全。 原承天道:“若由大乱而至大定,自然有无数大德大能之士脱颖而出,想来到时的昊天大局,自该由这等领袖人物料理了。” 枯木禅师目光一亮,笑道:“不错,到时自然有人料理。” 原承天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或许千年,或许万年,昊天自然是宗门林立,小宗而变大宗,大宗而成超然。强者仍是纵横肆意,弱者仍是忍气吞气,天地所赐,皆被所谓的大能所占。又和当今局面有何分别?” 此言一出,别说是枯木禅师,便是五越禅师亦是动容,那天下大势,本就是散而聚,聚而散,你方唱罢我登场,千万年来,不复如是。 想那十大仙族,亦非是平白就跃上昊天仙修界峰巅,自然是经过无数血战,几世艰辛,终享天地厚赐。而无论世道如何轮回,仙族变易万千,又怎能摆脱这种轮回? 想不到原承天却对这天下必然之势独持异议,难不成此人竟有无上良谋,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死结? 五越禅师目中禅光闪动,瞧着原承天时,既有莫大的期待,又有莫大的担忧。既盼原承天真的能道出胸中良策,一改仙修界千万年不变之轮回,又担心原承天好高骛远,志大而才疏。 那禅心微起波澜,忍不住就道:“大修,愿闻胸中之志。” 原承天道:“世人矢志修行,无外乎求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享无限福缘,虽然修行方法不一,所求岂能不同?那魔修鬼修之道且不论,昊天修行者,无外乎仙修禅修罢了。” 原承天此言虽是老生常谈,可诸多禅师此刻听来,心中感受却大不相同,只因原承天所言之策就要呼之而出了。 原承天又道:“我瞧那仙修之道,就好似炼丹制器一般,是借外界诸多力量,将那丹药法器去芜存菁,终有大成。但若是外力不足,则此法终不可。” 五越禅师道:“大修妙论。” 原承天道:“而禅修之道,岂非亦是炼丹制器?只是方法大不相同。只因人体最近道体,内藏无限潜力,但有明悟,必有所得,由此循序渐进,方得大成。” 枯木禅师迫不及得的道:“实情的确如此,只是大修良策何在?” 原承天也不着急,淡淡笑道:“只叹那禅修之道,入门极艰,若非大机缘,大灵慧者,怎能入我禅修之门。然禅修不取外物,于天地无求,此之为无欲则刚,实为天下修行之善法,若天下仙修之士,有四成者入我禅修之门,则天下争利之局,必将焕然一新。” 听到此处,枯木禅师与五越皆是缓缓摇头,若天下仙修之士皆修禅修之道,那自然是无上良策,只可惜禅修之道,着实艰难,万中无人,以昊天仙修百万之众,也不过一千禅修罢了,原承天此策,着实是空乏之极。 好在五越虽与原承天初识,但以其无上禅心识人,却知原承天并非好为大言者,原承天既出此策,必有缘由,便道:“却不知大修有何妙策,可使天下仙修之士向禅?” 原承天道:“在下近年来苦思不辍,只盼能创制一套心法,虽不能令天下仙修之士尽入禅门,却可大大减少对仙修资源的依赖,此心法以内心省悟为基,以外物为辅,就算是寻常灵慧者,亦可依法而修。若此法可成,想来昊天千万年乱局之轮回,或可稍解。” 五越不由喜动颜色,只因原承天之法,乃是从根源下手,若是此法可成,岂止是一改昊天乱局,简直就是翻天覆地,改易天地法则。只是他向来稳重之极,闻此无上良策,亦是古井不波,道:“大修若能创此无上心法,实为诸界仙修者之福,却不知大修此刻,对此心法可有点滴成就?” 原承天道:“在下心中此法只能算是略具规模,若假以十年之期,当有小成,百年之后,或有盼昭行天下。” 也不用诸修相询,就将心中这套苦心孤诣创制的新法细细道来。 原来触动原承创此心法根由,固然是因昊天乱局所制,也是对世道人心的深刻反省。 那世人良莠不齐,怎能皆是大德?故而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无论是谁手中有了权柄,自然都会如苏氏这般,只知巧取豪夺,为自家谋私。 唯有改变仙修法则,才是一改仙修死结的根本。 而原承天这套心法,则是受丹道中虚炼之法的启发。 那虚炼之法的精要,就在于哪怕缺了某种灵草,只要能深知灵草之性,就可有种种手段,以他物相代。以虚炼之法大而化之,以禅修之道为根本,岂不就是世间善法? 此心法于丹药之力,法宝之能依赖甚少,虽不能如禅修般自制禅言,却可启灵慧,开顿悟,自制法诀妙道,一法通而百法通。 若说这套心法,也并非原承天的心血来潮,其当初在凡界时,就曾耗费心力,替一名无名鬼修新创一套心法,只是那法子只是让那鬼修可以改易鬼修之道,以向仙修罢了。 如今就此这套心法为基,再制出一套无上心法来,此法若成,无论那修士先前修过何种心法,都可以在不失修为的情形下,再修新法。 若将这新法细细辩来,则是原承天一生玄承之集大成者,其中精深之处,便是以枯木禅师之能,亦是苦思而不得解,唯有五越禅师略知一二罢了。 只是这新法的根基虽是极为艰深,那也是此法新制罢了,假以时日,原承天将这心法屡加改进,化繁为简,则是通晓如白话一般,又怎能像禅修之道无门可入。但凡有仙基者,皆可修行无误。 就见那满座诸多禅修,却皆无欢喜之色,而是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一般。刚才除了五越枯木等廖廖数修人,其他修士皆不肯多言,如今却是人人踊跃,来与原承天问难。那言辞之尖锐,问题之刁钻,着实令人瞠目结舌,原来那禅修之士,也是可以这般不留情面的。 座中一名无名禅修当即问道:“本禅子观大修新法,实为仙禅双修之道,且以禅修为主,仙修为辅。但那禅修之道,重在明悟,而大修新法,不过是以自家参悟之法汇于其中,岂不知禅修之道千变万化,因人而异,大修此法,恕本禅子不敢苟同。” 原承天肃然揖手,道:“禅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世间法则总是一般,自有那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怎不可以拿来一用?正因那禅修入门之法极难,故而才需化繁为简,使得人人皆可习之,好比那梵心诀虽只是廖廖数字,但只需口中常诵,便可定心,又何必深究其理?” 另一禅师立起身来,喝道:“纵入禅修之门,又当如何?天下修士灵慧不一,就算勉强得窥禅修门径,限于自身灵慧,终身亦难寸进,大修岂不是误人子弟?” 原承天微笑道:“既入门径,方知天地之宽,到时足下道路便有千条。何况在下心法,将醒魂初心诀汇入其中,此诀但有玄修境界者,皆可修习,一旦修得此诀,灵慧与日俱增,又何愁不能终得大道?” 五越禅师道:“好一个既入门径,方知天地之宽,大修化繁为简,引众生入我禅修之门,固然是无上功德,但世人畏难好简,诸修就算被引进门来,发现那所修之法,比世间俗学难上百倍,又怎能不知难而退?” 原承天道:“五越禅师之言,直指人心,可谓知世矣。在下此法之妙,乃在于两路并行,仙修也修得,禅修也修得,若遇繁难,当从仙修路上去,再遇险碍,又可从禅修路上去,故而此新法不过是以禅而辅仙修,以仙修而辅禅罢了,反倒让诸修多了条生路。需知世间万法,不过是殊路同归。” 五越禅师道:“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第1355章万法归一现本我 原承天初听此问,不觉一怔,只因五越禅师之言,不过是寻常修道诘问之法,唯对那初学者方有此问,便是那灵修真修,亦可随口答来。 不过五越禅师此刻问出此话来,却是针对原承天所创新法而言,那世间诸多仙修之道,其目的不过是明生死,晓天机,与天地同寿。如今原承天既创新法,焉知是否亦有这项大能。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乃归于本我。” 五越禅师听到此答,亦是一怔,只因世间诸法,皆有明确所指,或增寿百千年,或增修为境界,但禅师以无上禅心观原承天新法,其最终指向乃在虚无飘渺之间,成魔成神皆有无上可能,那禅修乃悲天悯人之心,既窥见原承天新法所指大异心中理念,怎能不惊? 五越禅师缓缓言道:“若本我为魔,莫非修得此法之后,亦可成魔不成?” 原承天道:“以在下瞧来,那本我乃是天地初心。” 此言一出,众禅师皆摇头不已。原来原承天此言,已触及仙修界一个公断。世人皆知,世尊以玉石造人者十,以泥造人千百,以沙土造人无数,故而那生灵一旦诞生于世,本我已定,或魔或凡或仙,或恶或善,绝无更改。 正如那凡俗之人绝无仙基,终身也难修行一般,既然本我已定,而原承天所创新法,其最终所指,亦是本我罢了,如此说来,善者得此法固可欢喜,恶者修此道岂非贻祸无穷。 枯木禅师怒道:“大修创此新法,固然是有教无类,人人皆可依此法修成大能,然而万法俱归本我,岂不是要造就无数恶魔来?大修速毁此法,以免贻祸天下。至于本我乃天地初心之言,则是荒谬之极,不值一辩。” 原承天也不着急,反倒神色更缓,温言道:“如此说来,禅师定是认为,那生灵既诞于世,前程便定,无法更改了?” 枯木禅师面色不屑,冷笑道:“世尊造人,既有玉泥沙土之别,而观诸界万物,则禽兽魔仙有类,虽说天地注定,事在人为,又怎能跳出那大圈子去?你若是那禽兽鸟鱼,怎能修成人身?你若是那魔修鬼修,又怎能得睹天道之修,凡此种种,一目了然,又何须一辩。” 原承天心中道:“世尊当年创世,固有所偏,亦有缺失,然天地造化之德,世人果然知之甚少,连枯木禅师亦是如此,又何况是芸芸众生。索苏伦所行之者,不得仙庭允可者,也正承此敝了。” 若是原承天不曾饮过仙庭莲池之水,对枯木禅师此问,着实不知如何回答,如今既饮莲池之水,启往日玄承,开无上明悟,焉能不知世尊创世苦心?唯恨天地玄机世人不知,且妙韵十音缺了二律,遂使天地顿失教化,世人蒙昧其中。 他缓缓言道:“昔日我与凡界遇着玄武,乃是一名凡人盲女,怎能修行?若是天地之心就如枯木禅师所言那般,玄武如何能够现世?其后玄武遇着在下,得阴骛仙根,终于转世重生,再修仙道,遂不曾误了玄武重生。” 枯木禅师哈哈大笑道:“大修以玄武为例,岂不是更证大修之言为非,玄武本为仙庭神兽,就算历劫百回,最终仍归于仙庭罢了,那阴骛仙根的出现,不过是天地的巧思罢了。可见那生灵生来如何,便是如何,又有何疑?” 原承天道:“又有七昙禅师者……” 一提到七昙禅师的名字,枯木禅师哑口无言,诸多禅师皆是面面相觑,只因那七昙禅师,本是凡界一名修士罢了,于仙庭实无根基,却因着苦修,最终得证道果,为仙庭十二神执之一。 那七昙禅师绝非世尊所造玉人之一,更非弟子,甚至连世尊之面也不曾亲见,又如何位至仙庭。但有七昙禅师一人,就可知天地造化万灵,并非早定归属了。 三定禅师见枯木禅师神色讪讪,不便申辩,便笑道:“七昙禅师自然是特例了,不在此议之中。” 原承天道:“仙庭神执十二,便有一人来自凡界,且绝无根底,禅师何云此事为特例?且苏氏先祖,亦不过是昊天仙修之士,如今亦得神执之位,莫非苏氏先祖,亦是特例不成?” 诸禅师被原承天这两番话说来,自是无可辩驳了,便因着这两件事,两位大能大德,就令枯木禅师天地注定之论毫无立足之地,想那神执之位,何其艰难,若神执之位,那无来历者亦可得到,又何况其他? 由此瞧来,那本我为魔也好,为凡也罢,只需勤加修行,终有一日可得绝大成就。 原承天道:“道者,不过是天地初心,既为本我,天地诞自混沌,混沌者,亦本我也,在下所创之法,最终归于本我,又何谬之有?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个万法归一之境,但能得窥得此境者,又怎能不洗心革面,化恶为善?诸位禅师群议汹汹,皆以为不可,以在下瞧之,未免失察。” 一席话说的诸修皆在缓缓点头,五越禅师则道:“听闻大修一言,解我心中迷惑,五越参禅千年,竟不能明悟天地初心所指,甚为愧惭。但请大修说法,以开我等灵慧。” 原承天也不谦逊,便道:“世尊创世,固然是缺失甚多,遂使五界有崩塌之危,天外灵域终究难立,究其原由,便在于失之教化。那天地亿万生灵,各依本性而修,不知天地,不知敬畏。杀心布于四海,私欲修之不去。” “且瞧这天地法则,更有诸多漏洞,强者恒强,不受天地约束,纵然惹了煞气,也可一洗了之,试问诸修心中怎有忌惮?既无忌惮,便无敬畏之心,自然纵性而为,昊天乱局,就此而生。” “那世间善法,自该是人人皆有出路,若有不公,便是区区喽蚁之音,也该上达天听。如今魔界亿万之众,不得轮回,不得道果,一日为魔,终身被世人所忌,试问魔界诸修,怎能不来与世人寻事,以逞胸中苦闷?” “再瞧这仙修诸法,或借灵丹妙药以铸其身,或借天材地宝方有尺寸进益,如此仙修之法,不过教给世人一个‘弱肉强食’的道理罢了,若你斩断七情,不与人争,反倒落了个被人所杀的境界,良善者被人所欺,奸诈者反达坦途,这般教化,可不是苦杀了万年生灵。” “又有这禅修之道,虽有不取外道之善法,内藏教化之功,却因入门极难,世人仰望而不得。有善法而难行于世,固然是天地法则之失,又何尝不是诸位禅师之失。” 原承天说到此处时,诸禅师皆是内愧之极,怎敢以一言来辩。 如此足足辩了十日,在座禅修之士言辞已尽,而原承天则是绰绰有余。而这十日问难,原承天亦得获益无穷,借着诸修所言,回忆起世尊玄承的点点滴滴,十日之前的原承天,与十日之后的原承天,已绝非一人矣。 等到那奇山堂中渐渐沉寂下来,就见那诸修面上,人人皆露出狂喜之色,原承天至此也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这套新法经诸多禅师十日问难,已被证明大有可为,也不枉自己多年心血。 等诸修沉默良久之后,五越禅师强抑激动之心,沉声道:“大修,以这十日问难瞧来,此法十年之后,必有小成,百年之后,当可公推于众,大修此举,一改仙修法则,受益者无穷无尽,五越替天下苍生,向大修一拜。” 说到这里,五越禅师长身而起,郑重整衣拂袖,就向那原承天深深一揖,慌得原承天急忙立起还礼。 枯木禅师在这十日之中,对原承天诘问最多,言辞最为激烈,如今则是五体投体,缓缓言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大修可谓得之矣。大修当为天地圣师。” 此言一出,诸多禅修之士轰然而应,齐声道:“大修当为天地圣师。” 原承天却缓缓摇头道:“诸位禅师,此次十日之辩,不过是得了个小小的结论罢了,那就是在下所创新法,庶几可行,然新法初创,谬误极多,其中精微之处,仍需极多推敲。在下一人之智,有时而尽,诸位禅师既逢此会,怎能惮劳,因此在下心中便有了计较了。” 五越禅师道:“圣师但有所令,无所不从。” 原承天道:“欲修新法,需集天下大德大能之智,在下于仙修之道,或可算略有小成,但于禅修妙法,只能算是略窥门径罢了,还盼诸位禅师留此百日,好对在下耳提面命,以各自禅修明悟之法教之,若得首肯,承天替诸界苍生,向禅师们谢过。” 此言一出,诸禅师皆是愕然,一名禅师道:“圣师胸中万有,超我等百千倍,又怎可视我等为师之。” 原承天笑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师者亦不必贤于弟子,更何况教学相长,何疑之有?” 其实这道理浅薄之极,那禅师怎能不知,实因这十日原承天胸中法则万有,诸修自五越以下,对其皆是敬若天人,忽然间原承天却向诸修讨教起来,又哪里能转过弯来。 原承天此言一出,诸禅师皆笑,齐声道:“圣师所请,谁敢不从?” 第1356章混沌虚空体微意 此后百日,原承天就在奇山堂中,向诸多禅修大士讨教禅修心法。那禅修之道因人而异,诸修所学不尽相同,原承天此番讨教,便是要从诸多禅修明悟之中,总结出放之四海而皆准之大道来,以之汇进新法之中。 天下禅修之士,皆存悲天悯人之心,奈何因禅修心法理念所限,若以禅修之道济世,只能是南辕北辙了。原承天取禅修不求外物之心法,而弃禅修重视明悟之所长,别开机杼,另开一番新天地。 原承天这套新法,既存教化之能,更是修行无上大道,但目前只是略具规模罢了,若想将其周全完善,绝非一日之功。 诸多禅修大士自然对原承天倾囊相授,怎会有一丝隐瞒,这其中,原承天得益于五越禅师最多,其次是则是枯木禅师。 那五越禅师不愧为昊天首禅,其人明悟所得,直指世道人心,深具教化之功。原承天与其他禅师求教,不过三五日罢了,唯在五越禅师处,抵足相谈,无论昼夜,竟是花了一月时光。 偬倥百日已至,原承天此次北原奇山堂一行,也算是功德圆满,这一日五越禅师笑道:“听闻任太真已于北原极北之地,修大殿一座,前几日传讯过来,已然大功告成。如今那大殿处修士云集,皆盼着大修前往,大修在此处可呆不住了。”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仙修之士修行,不拘那一处,筑间草屋以敝风雨便罢,太真此举,只怕奢侈太过。” 五越禅师道:“大修创世新法,意在教化天下,到时修士齐来聆教,草屋怎可容得下,那非得一座大殿不可。且世人畏威而不畏德,无此大殿,也难显大修无上神通。既然大殿已成,本禅子就陪着大修走一遭,亦算为贺。” 原承天怎会知道,那五越禅师于这奇山堂驻跸百年,不曾离山半步,今日为着原承天,才肯下山走一遭,亦是奇事一件。 当下与原承天步出奇山堂,一众禅师早就候在塔下,五越禅师点了点头,众多禅师施展出金光纵地法来,向极北处遁去。 那座大殿,位在奇山堂的东北方向,极其遥远,便以是诸多禅师之能,此去也足足花费了十余日时间。那一路之上,或是冰天雪地,或是大漠飞沙,其荒凉之处,比之奇山堂更甚。 不过行了十日之后,四周风景渐渐变化,先有枯草隐没于山石之中,其后有三五矮树间杂雪地大漠。再一步步行下来,便是一座偌大的草原了。 就见那路途景色愈变愈奇,赫然已是山明水秀,鸟语花香。 原承天奇道:“不想这极北之地,亦有这明媚景色。” 五越禅师道:“大修有所不知,昊天诸处皆创制得的完全,但这北原所在,不知世尊有何用意,竟不曾创制的完全,竟留下一处混沌来。那混沌之中,存着天地初生清浊之气,就借着世尊留下的一点缝隙,向外缓缓泄来,故而这极北景色,反倒不亚于昊天任一处所在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就难怪任太真会择此处建造大殿,而世尊留一处混沌不去动他,别人或许不明所以,自己却是心知肚明,那处混沌之境,分明是留给自己的了。 原承天日后若想重修五界,再造乾坤,又怎能平白做起,有了这处混沌,也是让原承天积累经验阅历罢了。 他道:“既是有这混沌,何不先去瞧一瞧。” 五越禅师笑道:“这处混沌所在,着实凶险,他人视为畏途,皆是不敢去瞧的,大修若想去瞧,五越自该护法。” 当下就令诸多禅师先去大殿等候,自己与与枯木禅师一道,陪同原承天继续向北。 约行了万里之后,原承天就觉四周气息果然与他处不同,空中有青白黑红灰五气缭绕,那气息至纯至强,宛若实质,明明瞧着前方一片虚空,可那遁速却慢了下来,越往前行,越是艰难。到最后竟是寸步难行了。 枯木禅师道:“此处离混沌裂缝尚有三千里,别瞧这区区三千里,普天之众,唯七八人有能力瞧上一瞧,今日本禅子与首禅务必要让大修瞧到。” 原承天知道此处法则未开,越往前行,越是不遵世间法则,因此五行之术,在此处统统失效了,那风未必就是风,火未必是火,任你如何大能,到此也是无用。 枯木禅师将手中黑钵轻轻一转,黑钵中射出霞光万道,却凝成一束,向前方直直射去,原承天在这霞光之中行路,果然就轻省了许多。 原承天深知枯木禅师这霞光一照,就好似开天辟地一般,乃是在混沌之境开出一条路来,就见那霞光足足射出去百丈远,枯木禅师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若说五越禅师为昊天首禅,则枯木禅师定是那禅修第二人了。 越往前行,钵中霞光越是短了,堪堪行了八百里之后,霞光被逼至丈余长短,再瞧枯木禅师,已是汗流浃背。想来此处不过是混沌五气充盈虚空之处,枯木禅师开辟起来就是千难万难,世尊当年创世,那混沌坚不可比,创世之难,可想而知。 五越禅师眼见于此,便笑道:“枯木稍歇。” 也不见他取宝施法,身上自然而然,就发出一道禅光来,这禅光温润平和之极,却足足射出去千丈之处,原承天被这禅光一裹,遁行之速足足增了一倍。 枯木禅师不由拜服,道:“首禅之能,实非在下可及。” 五越禅师微笑道:“你我所学不同罢了,禅师枯木逢春之功,实具造化之能,又怎是五越可及?” 原承天虽然一直不曾动用神识,去探五越禅师的修为,但见到这道千丈禅光,便知此人或已是昊天第一人了,唯一能与其相提并论者,只能是那苏氏老祖苏泰真。 以五越禅师的修为,早可飞升仙庭,但此修却因昊天乱局已生,不肯径直飞升而去,无非是想庇护苍生罢了。其悲天悯人之心,令人感佩不已。 借五越禅师禅光之力,三修很快又逼近千里,说来此处离混沌裂缝不过千里罢了,若是他处,目力早可视见,可此处乃是混沌虚空之地,毫无法则可言,谁说千里就可视物?虚空就无阻隔? 如此又行进五百里,前方仍是五气盘旋,瞧不出根由来,但五越禅师面色已略显苍白,额上也生出一滴汗水来。 以五越禅师之能,就算前方有一座铜山铁峰,随手开来,也是不皱眉头,哪知在这混沌虚空之地,却也是步履维艰。 这时那禅光只射出三十余丈罢了,可见四周压力之强,若是五越禅师收回禅光,原承天只怕立即粉身碎骨了。 这时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再行三百里,便可一探混沌究竟。”其声音飘忽不定,字句也无法连贯起来,原承天先听到一个“再”字,接着就是“究竟”二字,其后那“三百里”,“便可”等字,方才被双耳听闻。语序自是错乱之极。 看来此处因已近混沌裂缝,时空顺序错乱不堪,五越禅师吐字有先后,可传音无次序。 这时一道灰云卷来,将五越禅师的禅光卷了个干净,那灰云之中,忽的生出一点蓝光,就向三修射了过来。 原承天目光瞧见这道蓝光,心中大生畏惧之心,这蓝光瞧来与灭界法术颇有相似之处,却比灭界法术强大了许多,若被这蓝光扫到,三修定然是肉身难存。 枯木禅师早有预料,见这蓝光射来,立刻大喝一声,一道禅言便出,这禅言本该无形无迹,可这混沌虚空之中,万事万物皆与他处不同,就见那禅言形如猛虎,虎身上符文清晰可辩,就与蓝光撞到一处。 蓝光被禅言一撞,刹时光屑纷飞,而细瞧光屑之中,似乎有符文字样,只可惜这蓝光消逝得极快,那符文又怎能瞧得清楚? 原承天暗道:“混沌之中,自该蕴藏着天地所有奥秘才是,此处混沌虽小,却可窥一斑而见全豹,世尊留此混沌,无非是使后人得窥天机玄机罢了。看来这处所在,日后当为我修行之地。” 这时五越禅师再发禅光,且口中亦吟唱出一道禅言来,替那禅光加持,那禅光得了加持,当即又射出五六十丈去。 三修努力而行,忽见那五气之中,露出一点红光来,这红光并成一线,或有百丈长短。 三修见到这道红线,皆是一喜,那红线分明就是混沌裂缝了,今日得见此线,也不枉刚才努力一场。 原承天细瞧这道裂缝,见那红线一张一合,好似噬人的巨口一般,却不知被怎样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了,因此红线张开的极限,也不过是三四寸大小罢了。 原承天隐约之中,能感受到压制红线的那股力量,深知这股巨力之强,足以毁天灭地,自己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真个儿就如蝼蚁一般。 以自己此刻修为,却去想什么重建五界,思来好不可笑。由此可知前程艰难,实非笔墨可以形容。 第1357章此殿筑成世无双 枯木禅师忽的随手割了一截衣袖,向那红线处掷去,那截衣袖出了五越禅师的禅光之后,忽的在空中消失不见,又在刹那间出现在红线处,此处的时空法则,果然是变幻莫测。 不等那衣袖散进红线之中,空中现出紫,黑,青,赤,白,灰,蓝诸种光芒来。其中那道蓝光,刚才已曾领教,而那道紫光,与原承天在曾在风宗逊处瞧见的逆紫微神光颇有相似之处。 但其他的黑白灰青赤等诸种神光,则是未曾见过了。 原承天本以为此截衣袖遇到这诸种强大法则神光,自然是荡然无存,哪知那衣袖先化一股青烟,而青烟便凝成一滴水珠,其后水珠再变,竟变成一粒大泛金属光泽的物事,随风被卷进红线,再也瞧不见了。 三修皆是大能之士,却被这衣袖的变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衣袖的这番变化,彰显混沌处诸多神光的造化之能,毁灭之力,亦隐隐透露出一种奇妙的法则来。 过了半晌,枯木禅师方道:“原来世间之物,虽是千变万化,终究是不灭的,便是五界崩塌,此世犹存,只是换了种方式罢了,这样看来,我等所知,与这天地相比,着实不过是池沧海一粟罢了。”五越禅师与原承天皆是叹息不已。 既见到这混沌裂缝,那四周无限巨力涌力,谁能久持?三修一言不发,心意相通,齐皆转身而去。 来时极难,去时极易,三修刹时去离了混沌虚空,位径直向大殿处遁去。 半日之后,前方现出一座巨大的雪原来,但这座雪原或因靠近混沌虚空之处,故而亦他处绝不相同。 那空中五行气息不曾少了半点,唯因此刻水属寒气占了上风,方才是千里冰封,万里飘雪。但因五属之气皆备,灵气又极是充足,这座雪原便是处处生机,那冰隙雪缝之中,随处可见奇花异果,灵兽灵禽。 原承天生来火属,于寒系法术修行不易,这才有两次冰封之险,如今驻跸于此处,当可借这雪原寒气,弥补所缺,因此这处雪原对原承天来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处洞天福地了。 再行千里,前方一座雪峰之上,现出大殿一座,偏殿两间,那大殿高有百丈,已在云雾之中。 三座大殿皆以青玉砌成,仅此一项,就不知要花费许多仙币了。原承天见此只有摇头。又见那大殿四周,有小山四座,与大殿遥遥相对,隐然有五行阵法之妙。不由得又是心中一喜。 不等原承天三修来到大殿近前,殿中传来一声高喝,就从殿中走出一行修士来,鱼贯来到山前,揖手迎迓。 其中当先走来一名白袍修士,正是任太真,任太真遥遥笑道:“原大修洞府初成,万千之喜。” 身边修士皆是欢喜,齐向原承天道贺,慌得原承天揖手不止。 原承天双足踏出,刹那间来到任太真面前,伸出手去,将任太真双手一握,道:“任兄,这洞府建得如同天阙一般,岂非太过?” 任太真哈哈大笑道:“大修洞府,自该是这般气像才是,何况天一神宫出钱出力,任我花费,我若是替他们省了,令老祖那里怎会欢喜。” 原承天一转身,就见人群中闪出两名修士来,其中一人,正是当年凡界天一宗老祖吕书同,另一名高冠之士,在那里含笑揖手,想来也是天一神宫人物。 原承天喜道:“不想吕兄也来此处,飞升殿一别,弹指便是经年。” 吕书同笑道:“原大修风采更胜往昔,我等故人心中皆是欢喜。” 这时人群之中,有修士纷纷出列,来向原承天道贺,其中不少人皆是原承天的熟识。 如风氏风七风六娘,姬氏姬秋远姬怜舞等,更可喜者,是姬秋渊亦立在怜舞身侧,原承天本因要重炼乾坤笔一事,要借姬秋渊的金锃紫焰,今日见到秋渊前来,怎能不喜。 除了天一神宫,姬氏,风氏之外,十大仙族之中,还有黄氏,慕氏,杨氏,元氏皆遣了重要弟子来贺。但苏氏,林氏,叶氏,则不见有弟子来。 正因有诸多仙族弟子在此,令老祖与姬老祖自然不便出面了,否则昊天诸修不免怀疑,那原承天究竟是怎样的身份,要由令姬二祖亲来道贺? 不仅如此,就连任太真,也只称原承天为大修,而不以世尊名之,这也是避免原承天锋芒过露,成为众矢之的。诸位大修做事极有分寸,在原承天大道未成之前,怎会替他招灾惹祸? 原承天与前来道贺诸修,或有过命的交情,或曾在仙会之中有缘一见的,此刻相逢,自然有道不尽仰幕,说不完的寒喧。 正在那里欢欢喜喜,其乐融融,忽听到一声巨响传来,那整座雪峰就是一震,原承天抬头一瞧,只见那座大殿晃了一晃之后,整体就呈现出道道柔和的青光来,这青光一出,立时就两座偏殿也摭住了,仅用目力,已难瞧见大殿,非得动用神识去探不可了。 正在惊讶,从大殿之中,飞出数名修士,径直来到任太真的面前,道:“前辈,紧赶慢赶,总算是抢在原大修未入大殿之前,将此殿修建完全,还请前辈检视。” 任太真哈哈大笑道:“黑齿公行事,太真岂有不信者。” 原承天这才发现,原来这行人赫然就是黑齿无常兄弟二人,以及虎隐夫妇,常公等,另有一名修士,黑黝黝的一张面皮,五六十岁年纪,则是面生。 原承天不想能在此处见到黑齿公等人,心中欣喜之极,急忙上前,将黑齿公双手握住,喜道:“公等怎会来此?” 黑齿公笑道:“好教大修得知,任前辈要替大修建此大殿,这消息在北原传来,我等岂能不来?老朽虽无建屋立殿,愚弟倒是颇善机关消息之学,就以愚弟为主谋,由老朽邀得几位个中高手,齐来襄助盛举。” 任太真哈哈笑道:“原大修,实对你说罢,这座大殿,在下不曾砌得一砖一瓦,却坐享建殿之名,你若想感谢,切不可谢我,只管去谢黑齿公便是。” 黑齿公则笑道:“也不必谢我兄弟,只管来谢这位仁兄。”就将那位黑面老者推到原承天身边。 那老者被诸修拥来,反倒燥了面皮,搓着手道:“老夫哪里有甚功劳?有任前辈运来青玉无数,黑齿诸公谋划蓝图,老夫也只是依图而施罢了,只盼不出差错,也就是了。” 原承天道:“诸修皆推公为首功,那定是不会错了,在下甫来昊天,就有了这座洞府,感诸修盛情实多。” 问起老者姓名来历,才知道老者名叫普世修,乃是北原最一名匠,最擅构屋造殿,打造仙修洞府。昊天九方无数洞府,皆是此人所造。 普世修便对原承天道:“此番造就的这座大殿,因资材取之不尽,应有尽有,若是不能打造出天下第一府第来,岂不是要让人耻笑。大修来瞧,此殿浑然一体,瞧来高大,却如同一件法宝一般,此刻或是瞧不出好处,但若遇强敌,便知端底了。” 五越禅师瞧了那大殿一眼,微笑道:“果然是座好殿,此殿若能屹立千年,或可养成性灵了,道兄手段,高明之极。” 原承天用神识一瞧,亦是含笑点头,此殿因材质一般无二,又经普世修妙手砌成,果然就如同一座法宝一般,此刻灵气只是尚未养成罢了,等到自己在此静修千年,的确极可能就养成性灵了。 这也难怪刚才此殿一阵大动,就会发出青光无数了。这道青光现出,这座大殿才算是真正完成。 既然是件性灵之宝,则不仅可用来摭风敝雨,甚至亦可用来对敌,诸公厚意,怎能不让人感动。 诸修这番言话,惹动了原承天双塔中一位灵侍的心思,原来是玉灵听到这座大殿是由青玉砌成,可以养成性灵,就通禀了原承天,想要出来瞧瞧。 原承天干脆就令猎风领着塔中诸侍出塔,也好齐来观瞻此殿。诸侍欢欢喜喜,纷纷掠将出来。 有知道原承天来历的,见到原承天的诸多侍灵,那是见得惯了,也不以为奇。但那些对原承天不甚了解的修士,见那原承天一众侍灵来历奇特,个个不凡,早就惊掉了下巴。 那猎风生就玉骨晶骼,全身杀气冲天,已是个大大异数。更有玄焰,玉灵,魔晋南皆是天地性灵之物,等闲难得一见的,又有原侍一亦是玉山之精雕成,气度与众不同。 诸修心中就道:“那原大修不过是极道境界,却收得这该多强力侍灵,又有五越首禅,任大金仙来贺,此人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了,却不知有怎样的造化,才能有今日成就。” 这时玉灵遁出之后,飘然来到大殿面前,她瞧了良久之后,转过身来,对原承天道:“此殿虽好,可仍需千年方可成就性灵,玉灵不才,情愿做了这大殿的器灵,世世代代守护大修。” 原承天惊道:“玉灵遁世出尘,逍遥自在,怎可拘于一处,困守于在下身侧?” 玉灵抿嘴一笑,道:“玉灵主意已定,大修何需多言。”抬起纤纤玉足,一步步踏将出去,就见那玉足所到之处,皆生玉莲,在大殿上连踏了九步,忽的将身一闪,已隐没在大殿之中。 第1358章即制禅言收四灵 等那玉灵的身子完全没入大殿之中,大殿青光顿敛,其后光芒一变,转为白光,其光芒更可柔和。就见整座大殿焕然一新,宛若得了性命一般。 本来这大殿虽经妙手制成,可若想养成性灵,也需千年,可如今玉灵融进此殿,甘为性灵,此殿何需千年,刹那就成为一件宝物了。别瞧这宝物蔚为壮观,顶天立地,却可化为芥子,仙修之妙,莫过于斯。 五越禅师微微一笑,转向原承天道:“恭喜大修又得奇宝一件。” 原承天揖手相谢,正想与五越禅师携手入殿,忽听得从山脚处传来哗然声响,循声瞧去,只见那冰雪之中,探出一只巨大的脑袋来。 此蛇首离地便有十丈,实不知此蛇若是全部露出,又会有多长了。但瞧此蛇,通体雪白晶莹,披就银麟,头生金角,又生银须两条,虽为蛇体,却具龙形。 诸修瞧见这条银蛇,皆是惊呼不已,就见那银蛇窜出冰雪冻土,已升到空中,果然有百丈之长,那蛇尾挟冰带雪,就向那大殿卷来。 原承天与五越禅师见此银蛇,不但丝毫不惊,反而相视一笑。二位大修深晓天地玄机,知道天地但生出无主宝物来,必定惊动一众生灵前来夺宝。 那玉灵既为大殿器灵,则此殿已非俗事,自然惊动北原蛰伏的生灵了,便是明知有五越禅师这样的大能在此,这些生灵也是不肯稍作退步的。 仙修之士心中的贪欲,或可借心法抑制,生灵心中贪欲更甚,且无法可抑,因此既探到有大能之宝初诞,自然拼命前来夺宝了。 普世修虽建了楼阁无数,在这大殿上耗费心血最多,见银蛇冲向大殿,慌得乱了手脚,忙叫道:“快快拦住此蛇。” 虎隐夫妇离银蛇最近,见到银蛇也是着忙,又听到普世修叫唤,那曾七姑又是性急的,急忙擎出法刀来,就向那银蛇劈去。 那银蛇瞧见有人阻挡,蛇口一张,就吐出一口寒气来,曾七姑禁受不得,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可寒气袭来,实不可当,就听得“格格”声响,全身已被冻住。 虎隐慌忙抱了曾七姑,就向原承天这边掠来,口中叫道:“大修,快出手拦住此蛇。” 五越禅师笑道:“无主之宝初诞,四周灵物必来夺宝,何奇之有,我等且坐观成败罢了。就当灵物来贺,也算是一桩佳话。” 说话之间,身上禅光一闪,别说曾七姑只是被冻住,就算是半生半死,被这禅光一照,也定然恢复如初了。 诸修本来已跃到银蛇面前,虽不担心这银蛇真个儿夺了大殿去,若是被大殿有所伤损,岂不是憾事一桩,听到五越禅师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 原承天道:“此蛇蛰伏地底不知多少万年,实为本此之王,不想万年苦修,也禁不住此殿诱惑,贪心一动,说不定就惹上杀身之祸,可叹,可怜。” 五越禅师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材地宝,杀人无算,且看还有何等灵物再来夺宝。” 诸修听到五越禅师之言,心中默默揣磨,皆是暗自叹息。那天材地宝诞出,原是天地厚赐,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奈何天地生灵总是愚昧,又怎知这样的道理,只顾逞强难取,终不免杀生之祸。 眼见那银蛇逐退曾七姑之后,再次欺近大殿,不想离大殿还有百丈时,那大殿旁四座小山之中,南方的那座小山忽的中分而出,自山中窜出一物,急急飞到空中,伸出一只赤爪来,向银蛇狠狠一探。 原承天瞧见此物,讶然道:“此物莫非是凤凰七子之一寒火鹄?不想此鹄亦在此原潜居。” 寒火鹄虽为凤凰七子之一,却是寂寂无名,只因此鹄诞生之初,因与青莲冰焰一般生就寒焰,就与那青莲冰焰相争,只可惜终究争不过青莲冰焰。唯因此次竞争失利,其名也就泯然众生。 诸修见到银蛇也就罢了,听到原承天道出这寒火鹄的大名,心中惊讶更甚,一名风氏修士忍不住就道:“怎的北原潜居了恁多大能之物?” 姬秋渊笑道:“此地极北之处,有处混沌虚空,乃是当年世尊刻意留存的一块混沌,不曾开辟的。那混沌之中,蕴藏着天地无数玄机,唯有大能生灵方知道这个奥秘,试问潜居此处者,怎会是俗物了?” 任太真默默点头,心中暗道:“世间大能灵物,果然最晓天机,只是秋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个大能灵物,并非仅为了混沌而来,其心所向,或在世尊。” 那寒火鹄生得凤头鹰身,全身覆雪一般,唯有一对铁爪赤红生焰。银蛇见寒火鹄赤爪探来,那赤爪遍生赤焰,触之则焚,怎敢大意,忙将一道寒风吹去,半灭了赤爪上的火焰,再转身卷起蛇尾,凌空向那寒火鹄的背上击来。 就趁着一蛇一鹄相争之时,自北方传来一声嘶吼之声,远远瞧见一头巨大的白熊足踏冰芒而来。其势之快,远逾奔雷。 那白熊每在空中行走一步,就生出一朵冰芒来,可见此熊乃是水属之物了。 诸修见又惹出一头白熊来,这场夺宝大战更加热闹了,好在放着昊天首禅在此,这三灵再强,又能惹出什么乱子来,便在旁坐观成败也就是了。 诸修既不地会,银蛇与寒火鹄又撕扯不开,那白熊很快就欺近大殿了,便在这时,一道虚影从大殿之中探出身子来,瞧来正是玉灵的相貌,只是这虚影却比玉灵高大数十倍了。 那玉灵虚影见到白熊,抿嘴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来,在白熊额上一点,口中道:“你且稍等片刻。” 白熊吃这一点,不由得怔在那里,这也是因为熊性愚憨,乍遇到大殿现出器灵,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便在这时,自西面空中涌出一团黄云,黄云之中,现出一只异兽。 此兽肋生四翅,狮首而鹿尾,左爪如雀爪,右爪乃虎爪,端的古怪之极。 原承天与五越禅师见到这等异兽,皆是欢笑不已,原承天拍手笑道:“不想连这只古兽也惊动了。” 原来此兽名叫四狞,亦是仙庭异兽之一,仙庭之战后就不知去向,不想在此历劫转世了。 那四狞四翼扇动,速度自是快极,眨眼间就到了大殿前,作势就要一扑,白熊如梦方醒,怒吼声中,挥动熊掌向那四狞拍去。 哪知四狞早将白熊视为对手,刚才一扑只是诱招罢了,不等那白熊掌到,身子在空中一翻,就到了白熊身上,鸟爪如刀就在白熊背上一割。 这四狞久经杀场,老于谋算,上来就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奈何那白熊虽是无名野物,却得天地灵气之惠,生得铜皮铁骨,就算被四狞抓到,也是漫不在意,转身一掌推去,四狞知这白熊势大,不敢争锋,又急忙翻滚着去了。 当下四只灵物就分作两个战场,各在大殿两侧厮杀,虽然四狞与寒火鹄皆是有来历的,可也未必就占到上风,因此两处战场,皆是难解难分。 本来这两场厮杀惊天动地,那大殿再牢,也是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的,幸好玉灵已融入殿中,使得大殿已具性灵,但有巨力冲来,自有白玉护卫,刚才白熊冒冒失失的靠近大殿,也被玉灵一指点退了。 五越禅师笑道:“这四灵相争,如何是个了局,若有伤损,也不合天地仁德之意,也冲去了今日的喜气。大修不如就出手收了这四灵,就令其护殿罢了。” 原承天抚手笑道:“禅师之言,正合我意。今日四灵来‘贺’却之不恭,就收其为护殿四灵,倒也最合适不过。” 诸修齐皆欢笑,个个凝神屏息,来看原承天如何收伏四灵。 就见原承天来到大殿顶部,在空中盘膝坐下,默运元神三息,忽的将手一拍,一道禅言飞去,先那白蛇罩去。 这道禅言乃是原承天临机所创,专为这白蛇而设。想当初原承天为创八字禅言,不知费了许多工夫,如今与诸多禅师十日问难,百日讨教,尤其是与五越禅师抵足相谈足足一月,于禅修一道已趋大成,唯略逊于五越枯木区区数人罢了。 银蛇见这道禅言拍到近前,此蛇好歹也是有十几万年苦修之功,已修出了强大灵识,知道这禅言专为辖制自己而生,慌的转身就要逃去。 哪知银蛇的对手却不晓事,见对手想逃,赤爪早就探出,拦在这银蛇的面前,银蛇心中直叫了一声苦,身子已被禅言罩住,立时动弹不得。 寒火鹄见银蛇不再阻路,就转身向大殿奔来,此鹄禀性凶残,见到原承天坐在大殿之上,哪里知道好歹,反将赤爪探出,要伤世尊。 原承天不慌不忙,口中叫道:“慢来。”一道罡风散开,迫得寒火鹄退后数丈。 这时一道禅言再次祭出,这禅言与刚才不同,自原承天口中吟出之后,就在空中化成无数银色符文,自四面八方,向寒火鹄裹来。 原来这寒火鹄毕竟是只灵禽,动作迅捷,只能将禅言碎化无数,任寒火鹄逃向何方,总会撞到一处。 那寒火鹄果然大胆之极,见禅言自四方涌来,怎样也是逃避不得了,干脆厉叫一声,将凤喙来啄原承天。寒火鹄全身上下,唯这利喙生得最像火凤火凰,因此其大半的本事,也在这利喙之上了。 此喙破开罡风,就扑到原承天的头顶。原承天若被此喙啄中,就算最后收了此鹄,也是笑话一桩了。 第1359章谁是安界擎天手 原承天身子也不稍动,就算再用禅言法术已是不及,仍是微微一笑,心念动处,一片散碎的禅言早就袭到寒火鹄背后,眼瞧着寒火鹄的利喙离原承天头顶不过数尺罢了,可此鹄身子已然动弹不得,就此一声哀号,从空中滚落下来。 此时其他禅言碎片纷纷拥将上来,将寒火鹄裹了个严严实实,原承天随手一挥,此鹄就如刚才那银蛇般乖巧,立在空中不动了。 四狞白熊毕竟也是有灵慧的,刚才见到大殿,一时贪心突起,这才鼓勇昧智而来,此刻见到银蛇与寒火鹄皆被原承天所制,慌的大吼一声,转身就要逃去。 只可惜原承天观战多时,早替这两位生灵备下了禅言,手掌微微一抹,禅言便出。这两道禅言无视空间法则,刹时便到,四狞仗是四翼扇动速度甚多,也只是逃去了数百里罢了。 白熊行动缓慢,更是身子未离山峰就被禅言罩住。 屈指数来,从原承天坐定大殿顶端,动用第一道禅言开始,到完全收服四只灵兽,也不过八九息的时间罢了,其挥洒从容之姿,令诸修印像深刻。此刻见到原承天大功告成,无不抚手欢笑起来。 原承天道:“今日由任兄领着诸位道友,替承天开辟洞府,又得诸位来贺,承天感激不尽。承天借此洞府,自该明悟修行,只盼修得天道之修,拯五界于倾危,万民于水火。今日在此立誓,昊天一日不清,承天一日不可飞升仙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听罢原承天此誓,便是五越禅师也是动容,若使得昊天清平,实不知要耗费怎样的心血,且就算苦心孤诣,也未必就能成功,原承天立此誓言,其心天地可鉴,可志无以复加。 想来若非世尊,又怎敢立下这样的宏愿?五越禅师先前自是知道原承天世尊分魂的身份,只是他千载修行,所见世尊分魂无数,便是原承天卓然出众,也只是对其高视几分罢了。其实心中并不以世尊主魂视之。 如今听到原承天此誓,方才心中大动,暗忖道:“承天既有此志,五越如何能不竭尽全力,以相辅助?” 五越禅师道:“壮哉此志,大修既发此誓,五越亦有一誓,若不能助大修还昊天清平,五越亦不敢飞升仙庭。” 原承天听到此誓,就冲着五越禅师微微一笑,五越禅师亦以微笑示意,二修相交至今,不过数月罢了,可因心中皆存诸界苍生,可谓志同道合,今日同发誓言,莫逆于心。只此相视一笑,已胜过千言万语了。 二人誓罢,诸修自然是掌声雷动,当下原承天摆手相请诸修入殿观瞻。诸修轰然叫好,相互你谦我让,步入大殿之中。 原承天则与五越禅师携手入殿,只见那大殿立有四柱七梁,分明对应仙庭四神以及天下七界。大殿空中,悬挂两粒明珠,分别是日月之形。 再瞧大殿四周粉壁,也不知也几百块,却不着一字。 任太真笑道:“这四周粉壁,日后就要用来书大修事迹,有一桩便书写一桩,等到四壁书毕,想来大修必得道果了。” 原承天道:“自不敢辜负任兄一片良苦用心。” 那大殿正中,立着一尊赤玉神座,以应合原承天火属之身,神座之下,有白玉交椅十二,青玉交椅三百六,原承天见此布局,心中暗暗点头,已明白任太真的心意了。 这时诸修就要拥着原承天坐上赤玉神座,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承天何德,敢在诸位面前窃居神座,唯盼承天早日完成新法,还昊天清平世界,方才有那个资格,去这椅上坐上一坐。” 也不论主次,先拉着五越在一张青玉交椅上坐了,自己也相陪坐下,诸修见原承天谦让,也便催促,便也择椅坐下。 这边诸修刚刚落座,忽闻殿前有云板声响,任太真道:“但凡有修士靠近大殿千里,必有云板响应。大修刚刚入殿,便有客人来,看来绝非俗客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殿前已现出一道身影来,倒是来的极快,原承天凝目瞧去,喜出望外。原来那修士竟是赤犰,分明是代表混沌秘境中的一众古兽,前来庆贺了。 他起身来到殿前,将赤犰扶进殿中,赤犰笑道:“那处一帮老家伙听老雕说承天新辟洞府,个个静极思动,要来庆贺,唯因恪于当初誓言,着实动身不得。老犰屡破禁律,也管不得许多了,就代诸位古兽前来瞧瞧热闹。” 原承天道:“诸位前辈如此承爱,承天何以克当。” 赤犰笑道:“我能来是我的造化,我等之间的交情,又何消多言。不过我既来此,少不得要向承天讨个差事。” 原承天道:“前辈只道吩咐便是。” 赤犰道:“此殿虽是你的洞府,奈何你大任在肩,百年之中,也不知有几日在府,老犰就想来,那混沌秘境好不苦闷,怎如这红尘好耍?因此就厚颜讨个护法,将我一点虚识安放在这大殿之中,也好瞧个热闹。” 原承天又惊又喜,赤犰此言,分明是想来给自己做个护法了,按理说此把求之不得,但赤犰是怎样的身份,自己境界又是何等低微,让赤犰这般的混沌古兽替自己护法,可不是太过稽越了。 但赤犰此言一出,便有万千惶恐,也只能慨然应允了。当下迭声感激不已。 赤犰哈哈笑道:“也亏得我亲自来一遭,否则岂不是让老雕古猿抢了先。”就从袖中取出四卷画来。 原承天接过画卷,诸修皆来观瞧,只见那第一副画上,画的是老雕的形貌,此画的画工且不论,就见那老雕双目睥睨,实有傲世之姿,令人凛然生危,好在此雕目中有清气一道,方知亦是悲天悯人的大能大德之兽。 以五越禅师之能,自然瞧出这画卷中实为老雕的一点虚识,看来这只混沌老雕亦要来替原承天做个护法了。若非原承天大德,且看好原承成天日后成就,似老雕这种混沌古物,怎会前来屈求? 其他两张画卷,分明是古猿赤犰与古懈,唯不见银狐画像,原承天明白,这是银狐深知修为有差,不敢与四大古兽并列。 赤犰得意洋洋,先将自家画像挂起,且挂在殿前,这也是他亲自前来的好处,至于老雕三位古兽的画像,就只好挂于殿中了。 赤犰用手一指,自家画像就悬在殿前空中,如此一来,赤犰就算远在混沌秘境,也可借着画像上的一点虚识,替原承天此座大殿护法。此举除了是四大古兽对原承天的一片爱护之心,亦隐藏监守之意。假若原承天失德,焉知四大古兽不与原承天反目成仇? 赤犰所送的这份大礼,着实不轻,诸修心中忖道:“原大修有四大古兽加持,昊天界中谁敢来惹他?除非是像百族或仙族这样的势力倾力来攻,可那样一来,又惹怒了昊天首禅。到时势必会兵连祸结,血流成河,这样的决心,谁也敢轻易下得。” 就听赤犰道:“承天,我等虽有虚识留在此处,毕竟那虚识动用一次,就会弱了一分,因此若非那绝大变故,或是有大罗境界修士来攻,我等实不便出手,此节你需深知。” 原承天道:“便是如此,承天已是感激不尽。” 那赤犰不敢在红尘之中过多耽搁,挂好四副画像之后,便飘然而去,满座修士,此修唯向那五越禅师微微点头示意罢了,其他修士,又怎在他的眼中。 诸修将赤犰送到殿外,赤犰哈哈大笑道:“万千分魂历劫久,昊天此去祸不休,清平皆从乱世取,谁是安界擎天手。” 一言即罢,身子稍稍一动,已不在红尘之中。 五越听到赤犰话中之意,眉头微微皱起,复又展颜一笑道:“大修,今日好会,他日有缘有聚。”将身纵到空中,口诵禅言道:“五界无净土,处处染红尘,但得禅心在,天道永留存。” 身形一闪而没,却有一物飘飘然落了下来。 原承天将手一招,将那物事接在手中,凝目一瞧,不由大喜过望,原来那物事乃是一张残卷,正是五界天地卷之昊天卷,不想却在五越禅师手中,如今禅师以这残卷相赠,期待之意不言自明。 原承天接卷在手,肃然而立,向空中揖手道:“禅师厚赐,承天拜收了。” 此时诸修纷纷过来告辞,原承天与诸修一一别过,唯留下姬氏三修以及吕祖,略示要重炼乾坤笔,想请诸修相助之意,诸修自然欣然答应。 黑齿公这时过来道:“大修,我等思来想去,他处虽好,怎及得上追随大修,因此也想来讨个差事,哪怕充作仆役,也是心甘情愿。” 原承天慌忙道:“黑齿公怎能说出这样话来,此处大殿名义上为我所有,实为天下修士共修之地,无论何人,想来便来,想去则去。便是黑齿公不言,承天也来请诸位留在此处,承天胸中之志,若无诸位相助,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黑齿公等人听到此言,心中欢喜之极,原承天就借黑齿公等人之口,将立殿的宗旨慢慢传扬了出去,但有修士来投,皆给安排住处,实为共参大道之意。 只因原承天新法未成,故而不便广招人众罢了,但若有来投者,怎能不接而纳之? 自此之后,北原这座大殿,便渐为天下诸修所知。 第1360章承天宫立原流开 原承天先前因自己并无功德,不肯替那座大殿命名,私下与殿中同道论起,也只以玉灵殿名之。但黑齿公诸公想来,原承天禀承天道之修,制无上心法以拯昊天,虽未大成,也已经略具规模。且此新法制成,需传遍天下的,而世间之事,若无名目,怎可行得。 因此黑齿公等人劝说原承天,好歹要起个响亮的名头,黑齿公就道:“大修日后传功授法,天下修士如云而来,若无名目,也不好说得。以老朽之见,大修传功授法,好比开宗立派。但宗派二字,未免流俗,且不合大修传功宗旨,或可以原流名之。而大修禀持天道之修,承天地法旨,此殿当可为承天宫。” 任太真建成此殿后,不肯稍停,仍是在外云游,替原承天宣扬传功授法一事,这一日亦传讯回来,劝原承天定立传功名目,其意见与黑齿公不谋而合。原承天见众议相同,又为方便任太真行事起见,也只得从善如流。 从此之后,北极原流,以及承天宫之名,则传遍天下。 那承天宫虽是建成,普世修与黑齿公等人仍不满意,尤其是黑齿无常,最擅机关消息之学,如今此殿建成,自己却不曾出得多大力,也显不出自己的才华来,因此禀告了原承天之后,就在殿外殿内巧作安排,尽显平生所学。 原承天观那黑齿无行的机关消息,不由得想起龙格非来,论起二人所学,可谓是各擅胜场,只可惜龙格非不知何时才能飞升,又想起陆沉星等凡界诸友。但各人机缘不可强求,想来以龙陆二人仙基灵慧,总有飞升之日,他日相逢,不知是怎样的欢喜。 殿中之事,原承天也不理会,只管交给黑齿公等人办理,自己于修行之余,一心只管修订新法,而原承天座下诸侍,也知道原流既立,日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修士的表率,又怎敢有一丝懈怠? 猎风身为原承天的侍首,除了要监督诸侍修行之外,亦要替原承天安排各种事宜,目前原承天手中最要紧之事,便是乾坤笔的炼制,以及刀君元魂的培育等项。 猎风与刀君情谊非殊,在培育刀君元魂一事最为关切,好在物事因有杨氏所赠心法,也不用劳烦原承天,自有金偶与猎风办理。而乾坤笔的炼制,则是银偶与玄焰合作,也不用原承天挂怀。 至于调动资源,相借诸般物事,就由猎风出马,承天宫所需物资,尽从天一神宫处调动,此刻天一神宫与原流的关系尚不便公之天下,两处行事,仍需谨慎。桩桩件件,都需猎风暗中调停。 除此之外,猎风另有一项重任,就是安置天下来投的诸修,凡诸修静修之地,所修功法,都得猎风善加安排。 原来自从承天宫建立之后,北原清流之众受黑齿公等人指引,每日皆有修士前来观瞻,而散修之众亦受任太真引导,每日亦有三两修士来到。 这些新来的修士初到承天宫,也不过是报着略作观瞻,姑且一试的心态,想瞧瞧这盛名在外的原承天,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又能从承天宫这里,得到怎样的好处。 原承天本想等到十年之后,新法初成,才能公之与众,哪知黑齿公与任太真行事急如风火,这么快就将诸修引来,自己若不能拿出真章来,岂不是要让诸修失望而回? 好在新法虽是初成,那入门之法已然齐备,原承天花了半月工夫,再将这入门功法细加揣摩,就令黑齿公等人书于大殿的粉壁之上,任由修士观摩修行。 以原承天之本意,新法分为三卷,是为天地人,天地两卷只是草创,且不论及,那人卷则分为仙,魔,鬼三修篇。 此新法的宗旨既然是普济天下,又怎能只惠及仙修之士,原承天自然亦盼得魔修,鬼修之士,亦可借此法之助,摆脱魔修,鬼修的种种敝端,改修仙修之道,如猎风故事。 如今人卷三修篇中,仙修入门心法已然齐备,鬼修改宗心法亦已完成了七成,唯魔修改宗心法,尚在修订之中。 此刻于大殿中贴出的,便是仙修入门心法以及鬼修改宗心法。 本来以原承天的性情,怎会拘礼,修士只需入得殿来,也不问境界高低,甚至不管其出身来历,此之为有教无类。 可随着修士渐多,且修士的性情又是良莠不齐,天天聚在大殿中争论不休,甚至因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又是成何体统? 因此这边新法创出,那边猎风也制订出原流的法条来。 凡新来修士,皆在大殿外千里之地的一处山谷中安身,普世修于这山谷之中,建草屋数十座,供修士落脚。而山谷之中,则由黑齿无行亲自动手,树青玉碑一块,上书入门新法。 若有修士修行入门心法有成,则可进入大殿之中,修行宫中粉壁上更深一层的心法。若有疑惑处,则有金偶银偶细加解说。 又因原流初立,原承天威名不彰,法度难施,猎风禀告原承天,在山谷中设立大天罗阵法,将整座山谷笼罩其中,凡入山谷者,皆不可私斗,若违法条,自有金银二偶引发阵法,以便惩处。 说来这些新来的修士,虽知原承天大名播于天下,可原承天毕竟不过是极道之士,就敢传功授法,谁肯心服?因此初时来承天宫者,大半暗藏心机,要来看原承天的笑话。 及见到承天宫法度森严,大天罗阵法严谨无比,承天宫外有四凶兽守护,内有混沌四大古兽虚识加持,自然是心中凛然了。 再来瞧那青玉碑上的新法,初瞧也不过如此,那碑文语意浅显,通晓如白话,瞧来比灵修境的入门心法尚且不如,怎及得世间其他心法诘曲聱牙,语意深奥? 诸修见此心法,大半就在心中冷笑了,就有那自恃才高者想就此拂袖而去,哪知那心法瞧了一眼,就已印在心中,不知不觉就在体内运转起来。等到心法稍加运转,方知这新法之妙了。 这也是因为这入门新法不需明悟,一瞧便知。 因此那修士只需瞧了一眼心法,忍不住就要瞧上第二眼,等到心法运转,任他怎样的愚顿,也知道这心法着实妙极,比起自己昔日所学,不知要高明多少了。因此谁又舍得离去。 猎风冷眼旁观,逐渐总结出一些规律来,但凡那些初来修士,前两日必定是叫嚣张狂,觉得原承天以极道之修而为天下师,着实是可笑之极。 可只需过得两日,那修士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在那碑上瞧了几眼,就必定顿敛嚣张之气,心中又惊又疑了。原来原承天这套新法,本以禅修之道为基,新法之中,自然蕴藏定心敛神之法,但凡修士只需运转心法无碍,自然就可静心敛息。 而再过两三日,诸修个个皆是心悦诚服,此时就算你用鞭子击打,他也绝不肯移动半步了。 那仙修入门心法共分七重,鬼修改宗心法分为三重,魔修改宗心法虽不曾制出,亦打算分为三重。 目前来此的修士,皆是仙修之士,那入门心法的第一重极是容易,灵慧极佳者,也就半日工夫,就可运转自如。既修行了这第一重,也就深知了这新法的好处,又怎能不去修那第二重? 说来这些初来的修士,也算是占了许多便宜,此刻因人数尚少,一旦修完第一重之后,就可径去承天宫的石壁上去修第二重乃至这三重心法。甚至有缘得见原承天本体。 其后因人数过多,那承天宫虽大,也禁不住诸修云集,也不方便诸修修行。因此猎风等再立新规,就将七重入门心法,齐皆书在青玉碑上,立在宫外。 由此自山谷而至承天宫,就得过七道关了。诸修就依着七块玉碑的内容,以及立碑之处的地势,各取一名。是为一重谷,二重林,三重河,四重坡,五重峰,六重殿,过了六重殿之后,方得入得承天宫。 又随着原承天不断完善新法,心法内容愈多,承天宫外,青玉碑立了无数,承天宫的内外法则,也就渐趋完善起来。 那承天宫的好处,就在于来去自如,更不需奉礼纳币,进得此宫,便是原流,出得此门,就与承天宫无涉。原流弟子,只有境界修为高低之别,却无上下尊卑之分,入门早者,就称师兄,入门晚者,就为师弟。 那原承天将禅修之道,教化之法融入心法之中,故而原流虽不立法条,但法条自在人心,不施威压,而大德布于天下。 就在承天宫建成半年之后,一重谷中新近来了两名修士,此二修虽刻意掩饰灵压,但只需用灵识一探,便知二修境界深不可测,其中一名修士,或为金仙大士了。 自原流创立以来,来承天宫中观瞻修行者或有万数,但诸修境界大多不高,少见极道之士,更遑论太虚境界了,如今忽的来了位金仙大士,那原流弟子虽是心法有成,心境如水,也免不得暗感惊讶。 第1361章大道当在直中取 陪同金仙大士而来者,身穿猩红大氅,相貌堂堂,威武一表,似乎是太虚境界。此修目光在青玉碑上一扫而过,面露不屑之色,道:“俚俗不堪,如何传世。” 原来那碑文上写着:“我有仙修绝妙法,不靠天来不靠地,不靠仙丹和灵气,妙诀只在呼与吸……”便是无识之人,也是一见便知。怎及世间诸法,用词典雅方正,博大精深。 此刻玉碑边正有几名修士静坐修行,其中一名修士就道:“那修行又非做诗吟对,通晓如白话,又有何不好?大道当在直中取,妙旨不向曲中求。” 红袍修士冷哼一声,刚想上前辩驳,瞧见对手不过是羽修境界,也就懒得说了。金仙之士更是微微一笑,连瞧也不瞧那修士一眼。 二修离了一重谷,就见那山谷蜿蜒向北,那路上凿平山石,砌就道路。一路上有三三两两修士,或在道路两边的凉亭之侧,或在草屋之前,或坐或卧,或相坐闲谈,或独自静坐,只是皆不敢高声。空山幽谷,倒也一片寂然。 出了山谷之后,前方就是一座林子,此林中树林稀疏,林中新砌小路,曲曲折折向前。 二修刚刚踏进此林,那金仙修士忽的道:“倒也有些意思。” 红袍修士道:“师叔,莫非你也修了那玉碑上的心法?此法胜在简洁易修罢了,也不见得有何高明之法。”原来此修刚才一见之下,就将碑文记在心中,那碑文何等简洁,也不必明悟,一瞧便知,随意行来,果然轻松之极。 金仙修士也不回答,二人沿着林子小路走去,只见林中道旁,亦有青玉碑一座,有七八名修士正在那里争论不休。 就听一名青袍修士对一名中年修士道:“这位道友,你三日前刚来到一重谷,怎的今日就来到这二重林来?世间修行之法,重在循序渐进,就算大修所创新法极易修行,可道友所花的时日也未免太少了。” 那被面责的中年修士就道:“在下自踏入仙修道以来,但有心法,皆是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似这等简易心法,修行三日已是足够多了,你快让开,莫扰我修行。” 那青袍修士还想说话,旁边一色黑袍修士将他衣袖一拉,笑道:“师兄,黑齿公说的明白,原大修此法,因人而异,自有那修得快的,亦有那修得慢的,何况但遇阻碍,你还怕他不回头?” 青袍修士笑了一笑,也就罢了。他刚才劝说他人莫要急燥,那是一片好意,此刻被人劝说了,也就不为己甚,这性情倒也温和。 诸修这个小小的纠纷,也就因此平息,那中年修士来到玉碑前,抬头细瞧了片刻,就在碑前盘膝坐下,依那碑文修行。 金仙大士与红袍修士一边向碑文瞧来,一边脚步不停,仍是向前走去,青袍修士见到二人境界甚高,更是不来拦阻,只是微微一笑罢了。 那林子走到尽头,就到了山下的一条河边,此河宽约一丈罢了,流水缓而清,河上架起石桥一座,小河两岸皆有碑文。 就见此处修士明显增多,看来越往前行,因那碑文上的心法日益艰深,诸修也就没那么容易修成了。 红袍修士走到桥边,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只因他刚才瞧了林中的碑文之后,就一直在暗中依法运行心法,不想却遇着了一个小小的阻碍。好在他玄承深厚,略一思忖,就已顺利过关,心法运行无碍。 然而正因如此,他心中反倒升起一个老大的疑团来,这才停步不前。 金仙大士见红袍修士驻足,也停了下来,目光向红袍修士瞧来。 红袍修士道:“好厉害,险些要上了此法的恶当。” 金仙大士道:“却是怎样?” 红袍修士道:“好险,好险,这两重心法易学易修,让人不知不觉之中,就忍不住修而习之,如此一来,岂不是旧法皆废?若这新法暗藏杀机,岂不是让人修为尽丧?” 金仙大士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却惹恼了河边数名修士。一名高个修士道:“道友说怎样话来,怎能以小心人之度君子之腹?瞧你定是刚刚来到承天宫,且因道友本身修为甚高,瞧那新法甚易,故而不曾细思其中的微妙之处,这才有此无稽之谈。” 红袍修士道:“世间心法,只能择一而修,这是仙修之道的常理,在下的话又怎会错?” 高个修士道:“世间俗法固然如此,但原大修这套心法,却是别出机杼,与诸法迥乎不同,此法想学便学,不学便罢,且与你先前所修心法绝无牵涉。再者,这两重心法,虽是一瞧便知,可其中却有微言大义,不去深思,又怎能体会其中妙旨?道友还是退回一重谷中去罢。” 河边诸修皆笑,红袍修士刚想发作,但他毕竟是太虚境界修士,刚才怀疑这新法或与先前修习的心法有冲突之处,但以他的玄承阅历,只需将前两重心法细细揣摩,哪需片刻工夫,心中已是明悟无碍了。 正如高个修士所说,原承天这套新法巧妙之极,又新奇之极。世间其他心法,唯有一条路罢了,而这套新法,却有千条万条,无论你从哪条路行去,却是通行无碍。 细审这套新法,或可以天地为洪炉,以自身为丹药法器,或是以自身为混沌,所谓修行,就是从自身这个小混沌之中挖掘无上潜力,又怎会与昔日所修心法有任何冲突? 红袍修士越是明悟,越是深自体会到新法之趣。猛然起来刚才林中青袍修士所言,修行之法要循序渐进,又怎敢再向前迈上半步? 原来金仙大士与红袍修士皆是林氏弟子,今日前来,心中并不曾存有好心,只盼着从这新法之中寻到原承天的破绽,到时就可以取笑原承天一回,也好出了仙会时败于原承天的那口恶气。若能令原承天名声扫地,就此敛旗息鼓,则更是大快人心了。 别瞧承天宫只不过建了半年,可原流之名已是传遍天下,昊天九方修士,皆知北原极北之地,有座承天宫,宫有传授无上心法,得能修行此法,可尽除以往修行之敝,不需依赖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就可修行无碍了。 虽然那新法远未大成,可入门心法已然修订齐备,因此天下诸多散修,就算不曾趋之若骛,也是心中大动。 此刻昊天诸处,皆是战火纷飞,仙乱无处不在,昊天十大仙族除了天一神宫与姬氏闭门不出之外,其他八大仙族,皆与散修纠缠不清,更有苏氏与杨氏之争,或明争或暗斗,使得那昊天九方,已无净土了。 或因仙乱之故,修士通行不便,而承天宫又是路途遥远,因此这半年来,来此的修士也不过万数罢了。假以时日,实不知承天宫会聚集多少修士。 两名林氏修士奉林氏氏老祖之命,来这极北承天宫一探虚实,只因承天宫毕竟就在北原,与林氏金原不远,就怕原承天集聚散修之众,渐成势力,林氏就算不是首当其冲了,也必定要大受影响。 哪知暗藏心机而来,却被这两重心法乱了心思。本想从新法中寻出破绽,却反倒被这心思牢牢的吸引住了。 不过这两重心法毕竟只是入门罢了,以原承天之才,若是连前两重心法就无法制得完全,又怎敢传功授法,而随着新法越加艰深,原承天是否还有灵慧玄承支撑,那可就说不准了。 两名林氏修士在河边驻足片刻,红袍修士总算将前两重心法的微言大义之处彻底明悟了,至于金仙大士,更是不在话下了。 二修也不去上桥,而是将桥这边的几座玉碑细细瞧来,河边的这几座玉碑,刻的并非心法,而是原承天根据新法的根本,以及二重心法的进度,精心制订的几项仙修基本法诀。 那碑文所载,于丹道,符术,制器等诸般仙修要术皆有涉及,这些个基本要术,皆是依着新法而来,与世间诸法怎有相同之处? 其中最令林氏二修关注者,则是原承天新创的制诀之法。 所谓制诀之法,就是修士可自创法诀,就如禅修之士可自制禅言一般,但就算是禅修之士,若想制出禅言来,也是极其不易。 可原承天以新法为基,却可极大便利的制出法诀来,虽然河边碑文所载的制诀之法甚是简易,不过是入门罢了,可叶氏二修略瞧了几眼,皆是心惊。 只因若是新法大成,且制诀之法也能创制的齐备,那世间修士又何必去炼制什么法宝法器,只需制出法诀来,就可迎敌。若是如此,则天下之势岂不是为之一变? 若天下修士皆可自制法诀,且威能与法宝相若的话,则那天材地宝岂不是等同废物一般,谁去争夺?若连天材地宝也不去理会,则等闲法器法宝,更是不在话下了。 林氏二修瞧见这制诀之法,心中震惊之极。二人所思,也是大同小异。 那太虚忖道:“若原承天真的将这新法创制完成,到时仙族散修岂不是等同于一般,我等仙族之士,也就泯然于众人矣。” 林氏金仙则想道:“此修不除,昊天永无宁日。” 第1362章天网恢恢疏不漏 二修虽是心生惶恐,但玉碑上的法文毕竟诱惑太大,怎舍得就此不理?那原承天就算包藏祸心,意图与昊天仙族分势夺权,可这新法总是不俗,大大的值得一修。 将河边数座玉碑的碑文牢记于心之后,二修这才过了石桥,到了对岸。 过了此河之后,便是原流口中所说的三重河了,此处芳草遍地,间有残雪没入其中,虽是北地,倒也有几分春色。 红袍修士见草地之中亦有玉碑数座,碑前修士更多,约有数千之众,就见诸修皆在玉碑前盘膝而坐,个个低眉垂首,在那里静心潜修,偶尔抬起头来向玉碑瞧上数眼。 幸好这河边草地甚为广阔,就算是数千修士聚在一处,也只是一簇罢了,丝毫不显得拥挤。 红袍修士正想上前观瞧,忽见路边杂草丛中,有一株红花开得甚是热闹,衬着这四周残雪,更为夺目。 他凝神一瞧,才知道一种极难得的雪符草。此草乃北原特产,但取其根茎打碎成浆,可制为上等符纸,是为北原雪符。此符纸灵力甚强,能将极道境界的法诀制于此符中,当可媲美五级灵兽毛皮,与金原赤符并称于世。 金原赤符则是以一种奇木树皮制成,此奇木名叫赤符木。那赤符木生长不易,唯金原方得一见,且为林氏所有。林氏仗金原赤符获利,每年所得不菲。 如今见到这与金原赤符齐名的北原雪符草,被人置之不理,红袍修士心中的震惊自是难以言表了。 如雪符草这般的珍贵之物,难不成这里的数千修士个个不识?若是识得,又怎无人来取? 需知因那金原赤符价格高昂,诸多散修之士无力购得,常常或偷或抢,施尽种种手段,每年林氏修士因此与散修纠缠不休,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而死于金原赤符之上的散修亦不知有多少了。 以红袍修士的身份,自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人的地域之中,伸手去摘这雪符草。只好忍着疑惑,慢慢向诸修聚集处走来,心中犹放不下那株雪符草,忍不住回头瞧了又瞧。 此时有数名修士从那雪符草边经过,可又怎有人理会,诸修口讲指画,说的皆是碑文心法,将这价值千金的雪符草视若杂草一般。 林氏金仙大士也瞧见了这株雪符草,此修亦是若有所思,想了片刻,也犹是无法可解。不知道是这原流法度森严,诸修不敢妄取一物,还是另有原因。 二修缓缓步至千修云集之处,正想上前去瞧玉碑,忽有两名白袍修士走上前来,向二人含笑揖手。 此二修不过是仙修境界罢了,但既是执礼甚恭,林氏二修也不便倨傲,只得还礼。 一名白袍修士道:“二位道友,是观瞻而来,还是习法而来?” 红袍修士道:“观瞻如何,习法又是怎样?” 白袍修士笑道:“若只是观瞻,则这三重河边的玉碑,实不便修行了,两位只管随处瞧瞧也就是了。” 红袍修士道:“原承天立碑于此,岂不是就为了传法天下,怎的反不让人修习?” 白袍修士道:“若只是观瞻,则非我原流弟子,第三重心法着实不便修行。只因这第三重心法,已含杀伐之道,假若非我原流弟子,仗此杀伐之术为祸天下,岂不是令我原流蒙羞?” 红袍修士道:“这样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却不知怎样才能入得原流。” 白袍修士道:“此事倒也极易,那河边立有白玉碑一座,道友只需提名其上,就是我原流弟子了。只是有一桩事不得不提,若是名列白玉碑之上后,却在外作奸犯科,则我原流弟子就不得不管了,到时自有惩处之法。” 红袍修士与林氏金仙顺着二位白袍修士的目光一瞧,果然瞧见河边立有白玉碑一座,那白玉碑也不算如何高大,上面却是空无一字,并不见有人列名其上。 红袍修士不由笑道:“不想原承天立碑半载,却无一人肯入原流。” 此言一出,那林氏金仙忍不住就扫了红袍修士一眼,两名白袍修士则是忍俊不禁,一名瞧起来年轻些的白袍修士就道:“道友有所不知,此碑为黑齿无行公所立,那名字一旦铭刻其上,随即隐没了,否则这一块玉碑,又能书得多少名字?” 其实红袍修士刚才说完,就已然后悔,那隐去名姓之法,虽属机关消息之学,常人极少涉及,可对一位太虚之士来说,怎能没有听说过?也是他心中盼着原承天失势,这才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红袍修士至此只好装作不知,道:“若有修士名列玉碑之上后,仍在外行得恶事,又怎会被原流知晓?” 白袍修士笑道:“一人若是作奸犯科,就算瞒得过众人平目,怕是瞒不过天地的,一旦有惹上煞气,其名字自然就玉碑上浮现出来,到时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去,那也是莫想逃得掉的。” 红袍修士冷笑道:“这么说来,原承天倒是想替天地执法了,只是修士行走天下,所经之事极多,那煞气谁肯去惹,有时却是不得不惹,就好比被歹人谋算了,难不成为避煞气,就要束手就擒不成?” 白袍修士道:“道友此虑,原大修怎会想不到?因此便有煞气缠身,也不会立行处置,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如今因原流初立,诸多法条尚未齐备,听说猎风首执与黑齿公等已在商议,日后原流弟子,或三年,或五年,皆要回到这承天宫叙事,若是惹了煞气,也好说个明白。” 红袍修士心中道:“这条法则倒也厉害,那名字一旦上了玉碑,可就要受原流约束了,无形之中,原流已成绝大势力。但此法又绝非严苛,与诸多仙族家法相比,则是疏松了许多,只因能惹上煞气的,非得是夺人性命不可,于小节则不去理会。且原流是代天地执法,谁人也分说不得。” 于是又道:“若有人为免原流处惩,想方设法去洗了煞气,那原流岂非就处置不得了?” 白袍修士笑道:“这世间法条,哪里有尽善尽美者,何况原流之士修为越深,其性情自然平和,哪里肯去主动犯事的?若真的做将出来,且又刻意隐瞒,那又应了那八个字了。” 红袍修士奇道:“是哪八个字。” 年轻的白袍修士脱口而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氏金仙听到这里,便道:“本座与原承天有旧,听闻原道友在此做出好大的事业来,今日特来瞧瞧。” 两位白袍修士肃然起敬,急忙再度行礼,那老成些的修士就道:“既是原大修故交,请随我二人前来。” 金仙大士与红袍修士相视一眼,皆是略有些无奈。二修本想在面见原承天之前,先将这碑文记住了再说,哪知原流瞧来虽是松散,却是疏张有度,内外有别。此刻话已说破,那就不便再去偷瞧了,只好随着两位白袍修士,径去承天宫之中。 四修离了三重河,就向四重坡而来,那四重坡其实就是承天宫所在山峰的山脚之处,此处亦是立了青玉碑数座,但碑前的修士明显的少了许多,略略瞧来也只有七八十人罢了。 看来因原流初创,玉碑刚立,诸多修士大多还未曾修成三重心法,四重坡上的七八十名修士大多皆是仙修境界者,想来是根基甚强,或是来的甚早,这才得以修习四重心法。 过了四重坡之后,临近峰顶时,有可见十余名修士围坐着三块玉碑,在那静坐修行。 就见那峰顶地势甚阔,虽立了三座大殿,仍是留有余地,便是挤将数千人上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原流法度实宽而紧,若是修行不足者,怎能有机会来到这山峰上修行,总需一点点扎实了根基,方能来到这峰顶再修绝学。 路过承天宫西侧的一座偏殿时,红袍修士本想用灵识向这座偏殿探上一探,哪知那偏殿上附有强大的禁制之力,怎能探得着,若是施尽全力去破这禁制,则未免是失礼了,那非得立时破脸不可。 好在那偏殿殿门大门,红袍修士停下脚步,朝那殿内一瞧,只有偌大的殿中,只立了一块玉碑罢了,玉碑之前,只有三名修士静坐罢了。 红袍修士暗道:“此刻原承天羽翼未丰,若想图谋,就在此时了,若是坐视此人坐大,那昊天仙修界,又怎是我仙族所有。” 前行数百丈,就到了承天宫之前,林氏两位修士抬头来瞧,只见此宫殿上的飞檐之上,立有一块蓝底金字玉匾,上书“承天宫”三个大字,那三字端庄凝重,禅意十足,分明出自大德之修手中。 那名老成些的白袍修士见林氏二修在瞧这块匾牌,就道:“此三字出手昊天首禅五越禅师之手。” 林氏二修听到五越禅师的名字,心中猛然一醒,忖道:“若谋原承天,岂不是得罪了这位昊天首禅,这可如何是好?” 但二修相视一眼,决心已下,但为昊天仙族计,别说得罪了昊天首禅,就算杀尽天下禅修之士,又有何妨。 第1363章且试新法制雷符 两名白袍修士请林氏二修在宫外等候,自去宫中禀报,不移时,从宫中走出一对男女来,皆着白袍。那男子生得赤面白须,身边女子凤目斜挑,令人不敢逼视。 那男子上前道:“在下是承天宫执事虎隐,这位是拙妻曾七姑。两位道友来自何处,又有何事要见原大修?” 林氏金仙微微一笑道:“原样是虎隐道友,道友雷属之术天下知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虎威逼人。至于在下,乃是林氏弟子,因与原大修有旧,今日特来拜访,若蒙引见,感激不尽。” 虎隐就算性情粗豪,被金仙大士一赞,心中也是欢喜,笑道:“好说,好说,既是原大修故旧,自该引见的。奈何大修今日却不在此处。” 林氏金仙道:“原大修去了哪里?” 虎隐道:“自此峰向北,便是一片混沌虚空,原大修近日来常去那处修行,道友只管寻去,一寻便着。” 林氏金仙暗忖道:“若在此处动手,那原承天羽翼众多,本座就算不惧,难不成将这些修士尽数杀了不成?此刻他离开承天宫,正方便动手,也是他的死期到了。” 便对黑齿公道:“既是如此,在下自去寻他。” 此言说罢,林氏金仙转身便想纵到空中去,不想红袍修士却向黑齿公问道:“黑齿公,在下来此之后,瞧见一桩事体,百思而不得其解,若蒙指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虎隐道:“道友只管道来,虎隐但有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虎隐因常随着黑齿公等人行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学了些斯文作派,今日黑齿公等人不在,正好被虎隐接见,刚才一番应对,倒也不过不失,心中甚是得意。 红袍修士道:“我见山下河边有一株北原雪符草,品相甚佳,但来往修士,却连瞧也不曾瞧上一眼。就此心生存疑,莫非贵处立有严规,不可让人随意摘取灵草吗?” 虎隐大笑道:“草木易朽之物,总无大用,虽然那雪符草可制成上等符纸,不过原流修士只需学得新法中的制符之法,符纸俯拾皆是,着实是用不着雪符草了。” 红袍修士声色不动,缓缓的道:“不想原流制符之法,竟有如此大能,却不知是何道理。” 虎隐冷笑道:“世间制符旧法,除了修士本身玄承之外,那灵符的威能,主要来自于符纸了,符纸灵力越强,法术越为强大。因此为了区区几张符纸,一年之中,不知有多少修士死于非命。” 红袍修士道:“这也是天地法则所限,如之奈何?我等修士,若无强力灵符在身,在昊天行走,必定多有不便。至于为符纸丧命,那也是时运不济罢了。” 虎隐道:“世间灵物原本有限,尤其是那上等的符纸,更是价值连城,比如这原雪符草,若论市价,一张雪符纸当在三五万仙币上下,并且常常是有价无货。” 那售卖仙修物品,本是黑齿公的强项,虎隐常年追随黑齿公,怎能不知,随口道来,那市价一丝儿也不错的,红袍修士也暗暗点头,雪符纸与金原赤符齐名,价格也是相差无几。 便道:“虎隐兄果然熟知市情。” 虎隐心中更是得意,道:“原大修正因为瞧见此中敝端,这才发愿创制新法,要使天下修士,摆脱对天地灵物的依赖。目前新法虽是初创,但因原大修于制符之道极为精通,因此新法中的制符之法已然大成。若用这新法中的制符之术,哪里需要什么上等符纸,随意取来一块灵石灵玉,甚或是灵修动用的符纸,也不需什么符笔,晶砂之物,就可制成灵符,且威能与上等符纸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 红袍修士心中冷笑,口中却笑道:“不想新法竟是这般了得。” 虎隐道:“旧法中的符制之道,对符纸的灵力依赖极重,但新法中的制符之术,借重的是天地法则,那修士只需依据当时所在的五行变化,就可随出灵符来,岂不便当。” 红袍修士哈哈一笑,将脑袋摇了一摇,意示不信。 曾七姑见红袍修士竟不信虎隐的话,心中不耐,喝道:“我家汉子平生不会骗人,刚才好意答你,你怎竟不信?便是退一万步,原大修又怎会哄人?你这厮好生无礼。” 虎隐叱道:“婆娘,这两位是原大修的故旧,不可无礼。” 曾七姑将凤目一瞪,道:“既是原大修的故旧,怎不知原大修为人本事?我瞧这二人鬼鬼祟祟,问东问西,只怕不是好东西。” 虎隐喝道:“还不闭嘴!原大修平日教悔,难不你竟当作耳旁风不成?他既不信,又有何难哉,大不了就制一道灵符给他瞧瞧也就是了,这叫做以理服人。” 曾七姑就算是霹雳般的脾气,被虎隐搬出原承天来,也是发作不得,当下忍住了气,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来,在红袍修士面前一晃,道:“你可瞧清楚了,这符纸绝非珍贵之物。” 红袍修士灵识远比曾七姑强大许多,自然是一瞧便知,点头道:“果然是寻常之物。” 曾七姑掐起左手五指,在那里计算不休,显然是要计算此地此刻的五行变化了,只是她的手法甚是生疏,显然也是习练不久。 片刻之后,曾七姑微微一点头,口中念念有词,就以指作笔,在那张符纸上“嗤嗤”画起灵符来。 林氏二修细瞧曾七姑的制符之法,果然巧妙之极,那是以自身真玄施放一丝半点的真玄之火,就此在符纸上留下焦痕。这法子虽是新巧,却是极其不易,若是用力的重些,则符纸难免要被烧焦了,若是轻些,纸上焦痕甚浅,也无法制成灵符。 曾七姑连用了三张符纸,总是或重或轻,始终不得要领。 虎隐生怕林氏二修误会,忙道:“我家婆娘初学乍炼,难免手脚生疏,却非原流新法之故,二位需得明白此中关节。” 林氏二修微笑道:“此理至理,我等皆理会得。” 曾七姑用废三张符纸之后,第四次凝神静气,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总算运指如烛,制成一道灵符来。 林氏金仙细瞧那灵符上的符文,似乎就是大威紫雷符,大威紫雷为极道法术,威能着实不俗。但曾七姑所符灵符,却与其他的大威紫雷符有诸多不同,其中增加以及变化的符文,想来是新法中的制符之道了。 虎隐见曾七姑大功告成,心中自是欢喜,忖度刚才喝斥了曾七姑几句,那婆娘怎会轻饶,说不得就会秋后算账,忙拍手笑道:“这道大威紫雷符果然制得极妙。” 曾七姑立凤目一横,喝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虎隐一怔,道:“准备好什么?” 曾七姑道:“这二人要瞧这新法制符之道,难不成这张灵符掷到这二人的脸上去,你且速作准备,我可要祭符了。” 虎隐哈哈笑道:“一道雷符又能奈得我何。” 这边话音刚落,曾七姑就将双手一拍,将那道大威紫雷符拍碎,符意所指,正是虎隐。 就听空中轰然有声,一道紫雷就被这灵符从空中引将下来,林氏二修抬头来瞧来,齐皆惊叹,原来那空中紫雷足有儿臂粗细,雷光耀眼之极,便是极道之修,也未必能经得住这样强大的紫雷了。 虎隐修就雷属法术,怎惧这大威紫雷符,他一来要让曾七姑解气,二来要卖弄本事,三来要显示这新法制符之术,因此见这道大威紫雷符祭来,竟是不闪不避,更不施法相抗,而是将胸膛一挺,迎向此雷。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紫雷正击在虎隐身上,虎隐大叫一声,身子就被击出去数十丈开外,那紫雷缠在虎隐身上,犹不轻饶,虎隐身侧原有巨岩一座,虽没被紫雷击个正着,可被紫雷电光波及,刹时就被击得粉碎。 曾七姑刚才虽恼怒虎隐借原承天之名压制自己,但毕竟是双修情深,见虎隐被紫雷击飞,也是惊惶不已,忙叫道:“你这汉子,卖弄什么本事,怎不相运功抵抗。” 那雷光在虎隐身上兹然有声,足足响了十余息,方才渐渐消失不见,再瞧虎隐,除了胸前一点焦痕之外,竟是安然无事,口中叫道:“好雷符,好雷符。” 曾七姑又是放心,又是气恼,将足一跺,闪身进了承天殿去。 虎隐笑道:“如今你二人可瞧清了。”转过身来,发现林氏二位修士赫然已不见了踪影。 虎隐正自纳闷,两道身影自空中落下,落在虎隐身边,虎隐瞧了瞧,见是黑齿公和常公,忙迎上去道:“黑齿公,常公,你二人不去主持大天罗阵法,来此作甚。” 那黑齿公轻轻一叹,道:“虎隐兄,你刚才可是给那两位修士施展了新法制符之术?” 虎隐道:“这二人不肯相信新法,自然要让他们瞧个明白。” 常公跺足道:“虎隐兄,此番怕是不妙了,你怕是给原大修招来了一场大祸。” 第1364章混沌虚空斗神通 虎隐慌了手脚,道:“常公,你莫要吓我,我怎的就替原大修招灾惹祸了。” 常公道:“那林氏产业之中,有一项就是金原赤符,每年因此获利不少,足足占了林氏产业的三成。如今我原流新法,却化腐朽为神奇,不需强力符纸,就具备了强大威能,若是世间修士皆来学我原流制符之法,试问将林氏置之何地?” 虎隐犹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果然不妙了。” 常公道:“我原流新法一出,不知断了仙族多少财路,仙族弟子怎能不对我原流恨之入骨,此刻原大修境界不高,我原流又是势弱,怎能与仙族争衡,自该隐忍为上,或许数十年之后,才可与昊天仙族一争短长。如今却不是惹事?” 虎隐也是后悔不迭,黑齿公道:“罢了,那纸里包不住火,如今我原流弟子已有数千,那原流的好处又怎能瞒得住,便是与仙族相争也是迟早的事。此刻当务之急,是要急急唤原大修回宫。且向天一神宫传讯,让令老祖速速派人来援。承天宫有四大古兽的虚识加持,大罗金仙犹自不惧,若是被林氏金仙在外面撞见了原大修,那可糟糕之极。” 三人各自忙碌起来,常公就向天一神宫传去信诀,黑齿公则向原承天报警,虎隐则赶向左偏殿,向殿口三名修士报讯。 原来这三名修士乃是姬氏三修,因乾坤笔尚未制成,秋远与怜舞就陪着秋渊在承天宫暂作停留,顺便修习原流新法,日后回到姬府之后,也方便向诸多弟子传授。 姬秋渊听罢虎隐说完,道:“不要慌,原大修境界虽不算高,修为不可测度,而在混沌虚空之中,等闲法术难以施展。原大修又是在常混沌虚空中修行,占了地利。且原大修身边,又有猎首执及一众侍灵守护,定然不会有失。” 虎隐赞道:“毕竟是经历七界之修,听秋渊兄这样道来,在下总算安心不少。” 姬秋远道:“虽是如此,我等也该前去接应,林氏金仙固然非我等可敌,好歹也要拖住那位太虚之士,或战或逃,也就从容许多。” 诸修一边商议,一边就步出大殿,姬怜舞与虎隐虽想跟着前去,可思来自己修为不足,若是勉强跟去,一旦双方斗起法来,只怕反倒会成了累赘,只好目送秋远秋渊匆匆赶了去。 且说林氏二修离了承天宫,就向极北方向赶去,一路之上,二修皆是默默无语,只因见识到曾七姑所制灵符,着实让二修震惊之极。 那曾七姑瞧来灵慧不高,制符手段亦不算强,可却借着一张寻常不过的等纸,制出威能强大的大威紫雷符来,这事已然是惊世骇俗。 那原流心法此刻尚未创制完全,就已具偌大威能,从近处来说,原流制符之术一旦传遍昊天,则金原赤符必然是无人问津,林氏损失不小,从远处说,原流仗着新法坐大,势必要与昊天仙族争衡。 若原流只是来争夺仙族名分,倒也可以忍受,但瞧那原流新法,却是断了所有仙族的财路,更不堪忍受者,便是昊天散修就此翻身,俨然与仙族弟子平起平坐了,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目前原流影响不大,原流中的大能之士唯原承天一人而已,若不趁此良机剪除,更待何时? 二修虽无一语交谈,心中所想却是一般。二修生怕迟则生变,若被原承天知机逃了去,又要别生枝节,当下竭力施展遁术,刹时就去了万里。 正行之间,红袍修士忽觉遁风一缓,体内一口真玄接续不上,身子差点就要跌下云端的,幸好是及时停了下来,又向后退了大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身形。 叶氏金仙也停了下来,用灵识探了探,便道:“此处已近混沌虚空,法则与他处不同,且越深入进去,五行法则越是变化多端,到最后几近无序状态,越往前行,越是艰难了。” 红袍修士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原承天听闻也不过是极道境界,怎的却能深入其中?” 叶氏金仙叹道:“此人可不是以极道境界,就创出这足以与昊天仙族争衡的新法来?深入这混沌虚空又有何奇处?此人修为,着实是深不可测。不过这混沌虚空,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他向四周瞧去,见空中五气涌动,彼此泾渭分明,与他处绝不相同。若想在这混沌虚空中遁行,修为低微者,可以根据五行气息变化,及时转换遁术,若想在风属性气息中动用其他遁术,那自然是行不通的。 想来原承天便是动用此法,随时转换遁术而行。 若是修为高深者,干脆就动用自我之域,压制住四周法则,视这混沌虚空为无物,只管向前就是。 林氏金仙瞧得明白之后,当即袍袖一拂,制出一域来,挟裹着红袍修士向前,那四周五行气息不断撞过来,似要生生的撞进域中,林氏金仙运足灵识真玄,自将这座自我之域护的稳稳,刹时就前进了三五百里了。 行此处时,林氏金仙已大觉吃不消了,那座自我之域所受的挤压越发强大,已是岌岌可危。 林氏金仙忖道:“到了此处,尚不见原承天的踪影,难不成此修的手段比我还要高明,还能再深入混沌虚空不成?” 看来自己刚才只顾赶路,不曾细探四周动静,就此与原承天错过了。 他当即收了自我之域,瞧准身周五气以一道青气为主,知道可以动用风遁之术,就以罡风护住二修的肉身,转过身来,以风遁之术缓缓行去,片刻之后,四周五气又变,乃是一道灰气,此为土属灵气,林氏金仙自然又及时转成土遁之术。 在变换遁术之时,二修两道灵识就向四周探来,果然行了百里之后,就发现空中气息有异,似有一件宝间法宝祭在空中。 林氏金仙便喝道:“原道友,在下林冲非,携师侄林至虚前来承天宫拜访足下,惜乎不遇,特来此处相会。” 这叫先礼而后兵,总要先将原承天逛出来,才好动手。否则立时露出杀机,岂不是将原承天惊走了。 话音刚落,果然有人应道:“原来是林氏金仙大士光降,恕承天未曾远迎。” 前方身影一动,现出一道身影来,足道一道金光,正是原承天。 林冲非心念一动,暗中向林至虚传下法旨,令其与自己一东一西,将原承天夹在中间,以防原承天逃窜了去。若是让原承天逃回承天宫,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 见包夹之势已定,林冲非缓缓向前,揖手道:“原流初起于北原,便聚集近万之众,原道友之才当世无双。只可惜原流法规森严,我等外来者不便听闻原氏新法,今日特来请教了。” 原承天含笑道:“不敢,不敢,前辈但有所请,承天绝不敢藏私。” 因此处为混沌虚空,法则千变,那声音高低强弱不定,一句话说出来,总是断断续续,前后次序难分。 林冲非道:“此处为混沌虚空,说话多有不便。还请原道友与我同回林氏洞府,到时盍府上下,皆要来请教的,若有疑问,也可随时问答,岂不是更妙。” 原承天道:“前辈相请,承天原不敢辞,只是承天宫就在左近,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前辈莫不如随我回转承天宫便是。” 林至虚喝道:“原承天,我家师叔诚心相邀,你却自高自大,不以为然,似这般不敬尊长,有何面目教化天下。你若不肯,干脆我捆了你去。” 不由分说,手中已多了一件法宝,乃是根金晃晃的绳索,此绳在昊天大大有名,叫做捆仙绳,此宝一出,太虚之士也是难逃,实为太虚境界无上法宝。 谅那原承天不过是极道之修,怎能逃过此宝。 那捆仙绳自空中一落,就将原承天牢牢缚住,连一对手臂也被这根金绳系住了。 原承天大叫道:“两位道友怎的这般无礼?” 林至虚哈哈大笑道:“早知你如此不济,又何必多费心机。”口中念动法诀,就将原承天拉到近前来,手中法剑已出,就听“喀嚓”一声脆响,将原承天的脑袋劈为两半了。 只是原承天脑袋虽被劈开,怎有红白之物现出,不过是空空如也的一具五金之躯罢了。 就见原承天身躯一晃,身子复又完完整整,却从捆仙绳中脱困而出,一手持绳,口中笑道:“此宝倒也不俗,不如就赔给我,也算是赎了这一捆之厄。” 原来这个原承天乃是银偶,因黑齿公等人通报在前,猎风又从青龙塔中,瞧出那林冲非正是当日林氏弟子被散修围攻时,两位金仙之一。此修当时被白虎解围,就心有不甘,一心只想找原承天的麻烦。 林至虚见对手不过是一具灵偶,又是出言无状,要夺了这根捆仙绳,心中怒不可遏,口念急急念动法诀,要从银偶手中夺回此宝。 哪知银偶早就念动持字真言,那法宝就好似被千屈之峰紧紧压住,任林至虚怎样念动法诀,也是纹丝不动。 银偶笑道:“需得抹去这法宝的标识,此绳方能为我所有。” 就见银偶手中作势,就向捆仙绳上一抹。 第1365章无锋剑灵逢敌手 本来以林冲非的灵识,怎能分不出灵偶与肉身来?奈何银偶现身之时,足踏一道金光,那是这混沌虚空中的金灵气,林冲非只当银偶身上的五金之气,乃是拜这混沌虚空的金灵气所致,就此误判。 此刻见唯有银偶在此,想必原承天的本体早就逃了去,林氏二修皆是气恼。 至于银偶与林至虚斗法,林冲非怎会在意,那银偶不过是极道中乘境界罢了,与林至虚相比,足足相差了一个大境界,那根捆仙绳又是林至虚的法宝,难不成林至虚竟夺不过他? 不想银偶修成无界真言中的持字诀,竟将捆仙绳牢牢持在手中,此刻又要抹去法宝上的标识,林冲非此刻方知不妙,正想施法动手,助林至虚一臂之力,哪知从身边一团白气中劈出一件大钺来。 此钺挟混沌虚空中这道白气,端的是来势凌厉,原来这道白气乃至纯至阳之气,修士在此气加持之下,气力增强数倍。故而此钺劈来猛不可当。 迫于无奈之下,林冲非只能先施法自保,将身一闪,亦掠进那道白气之中,如此对手也就立失优势,这时林至非再将手中法剑一指,那劈天钺己失威风,就听白气之中传来一声大喝道:“前辈高明。”一道身影急急晃动,已然消失不见了。 那使钺之修自然是原侍一,林冲非一剑逼走原侍一,忽的想起银偶正与林至虚斗法夺宝,慌忙转身去瞧,只见那银偶手中已不见了捆仙绳,林至虚则是面如死灰。 林冲非喝道:“怎的就被他夺了去?” 林至虚苦笑道:“先前他施展异术,这法宝我夺之不动,再将这标识抹了去,此宝终被他夺了。” 林冲非道:“也罢,想那原承天也是有些神通的,座下侍灵怎无手段,我再助你夺回来。” 法剑遥遥向银偶一指,哪知银偶笑道:“少陪了。”身子一晃,已如鸿飞冥冥,数千里方圆哪里能探到身影。 林冲非又气又恼,那原承天本体仍未现身,就被夺了一件法宝,难免令人士气大挫,而细究其因,除了对手早有准备之外,亦和对手熟悉此处的混沌虚空法则有关,看来在这混沌虚空中与原承天斗法,务必要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那银偶虽是消失无踪,但原侍一的身影却被林冲非探到,此石猿正藏着不远处的一团黑气之中,那黑气乃是混沌浊气,等闲修士若触到这团黑气,肉身必然受损。 林冲非刚才行进之时,也是尽量避免触到这种黑气的,哪知原侍一因是石山灵气所凝,并无肉身,怎惧这混沌浊气。林冲非沉吟半刻,仍是鼓勇上前,那原侍一不过是极道修为,就算是潜藏在浊气之中,但被自己的灵压所迫,又如何能久持? 这时四周五气弥漫,若是动用自我之域行进,虽然是安全了许多,但是修士若是身在自我之域中,也就难以探到外间的动静,因此林冲非若想诛敌,只能不断的变化遁术,步步为营,向原侍一急速逼近。 那林至虚要报夺宝之仇,比林冲非更为情急,反倒比林冲非抢先了数步,眼瞧着离原侍一只隔了三道气息了,哪知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贼子看刀。”一把赤刀从一团赤气之中劈将出来。 那赤气乃是混沌至纯火灵力,而那把赤刀又是火属之宝,故而此刀上赤焰翻腾,焰力逼人而来,刀未至而赤焰已迫到身边,令林至虚如在炼狱中一般。 林至虚慌忙念动避火诀,先压制了焰火再说,同时手中法剑横在胸前,只盼能挡住此刀。 却不知他此番对手是原承天座下首侍猎风,猎风于仙修诸术皆是平平,唯独这近身杀伐之术,就算是大罗金仙被她贴近身边,也要大皱眉头的。 如今赤刀已在身前,若想从猎风手中占到便宜,那可是难之又难了。 就见那赤刀上下翻飞,哪里去和林至虚的法剑斗力,早就转到林至虚的下盘,要劈斩林至虚的双脚。 林至虚慌忙将身急退,堪堪避过此刀,只可惜他退的固然是极快,猎风只有比他更快,那赤刀再向林至虚颈上一劈,林至虚已然是避无可避,百忙中急施林氏分灵之术,只盼将这一劈之力减去大半。若是赤刀势弱了,也就劈不进自己的护身罡气之中。 猎风笑道:“分灵之术,缺陷实多。”将身一闪,就占据了东方震位。口中叫道:“金偶何在。” 就听得空中雷声轰隆,于猎风身后闪出一道身影来,与原承天相貌一般,正是原承天的那具金偶,金偶手中已祭出紫罗天雷诀,空中一道紫雷来的极快,向叶至虚当头劈来。 林氏的分灵之术,本就是原承天与昔年的林氏老祖共同创制,此术于东方震位实有重大缺陷,林氏后来虽屡经修补,仍是难以弥补所失。好在这个缺陷极难捕捉,被林氏视为极大机密,严禁林氏弟子泄露。 哪知普天之下,除了林氏之外,还有原承天知悉这个秘密。 现在被金偶将一道紫雷劈来,林至虚如何能敌?此刻金偶与猎风联手,双战林至虚,若是离得远了,被那金偶占住震位,以天雷来击,着实难以抵挡,若是离得近了,又怎敌猎风的刀法。 因此林氏的镇族之技分灵之术,在金偶与猎风面前,居然是动用不得,林至虚虽不致于立时败北,也是陷入到一场苦斗之中。只见他手掐法诀,去抵御空中紫雷,可身边又是赤刀飞舞,那是猎风趁势杀到,而没了分灵之术,林至虚斗法斗技时怎能占到便宜,只能在那里且战且退。 林冲非暗忖道:“不想原承天的几名侍将,也是这么难缠。被他们熟知混沌虚空法则也就罢了,怎的连我族中分灵之术的缺陷,也被其人所知。” 他正前上前助林至虚迎敌,忽见自己面前的东方震位上,又闪现出一道身影来,此修与金银二偶一般相貌,可那气度风华,又怎是二偶可比的,便是林冲非不去用灵识来探,也知道是原承天的本体了。 细瞧原承天,与当初在仙会之上又有不同,此刻的原承天法相庄严,俨然已是大宗师气度,但双目精光锐利如刀,似有一道杀气盘旋其中。 林冲非暗道:“此修先前在仙会中时,目中并无这道杀气,怎的只隔了数月,就有这重大变化了?” 却不知原承天修成四神法像,故而修成白虎的一道杀气蕴在目中,此杀气一要助原承天澄平天下,二来也是对原承天的重大考验。世间但有生灵,就必有善恶,则杀气也必将永存于世。如何看待天地杀气,其实是每名修士都要面临的重大问题。 就见原承天揖手笑道:“前辈光降,承天迎迓来迟,还请恕罪。” 林冲非冷哼一声,道:“原道友号称仁怀天下,于此传功授法,以除仙修之弊,不想道友却是目蕴杀气,莫非是要诛杀天下不入原流之人?”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杀气可用,杀心不可有。”只此一句,就道破天地生出杀气的本旨来。 林冲非欲辩无辞,也不答话,忖道:“今日但杀此人而已,又何必多言。” 见那原承天占住震位,分灵之术如何施得?好在身为金仙大士,林冲非手段多多,法宝尽有,当下运玄于胸,将自身灵压向原承天压将下来。 那原承天的境界与自己相差甚远,倒要看看此修如何抵御。 不等那灵压逼近,原承天脚下黑气弥漫,黑气之中似乎藏着一物,而自身所放的灵压,被这黑气中的物事抵住了,怎能压迫到原承天身上。 林冲非暗忖道:“难不成那黑气中的物事就是玄武,这也难怪原承天睥睨天下,常常跨境诛敌了,既修出这玄武法像来,对手灵压再强,又怎能伤到他。” 原来先前原承天是靠强大的神识抵御对手灵压,如今玄武归位,原承天不必动用神识,只需祭出玄武法像来,就可抵受强大灵压了。因此别瞧林冲非境界比他高出许多,但就灵压一项上,林冲非其实并不具备多大的优势。 除了无法对林冲非同样施以灵压之外,二人的境界之差,已可忽略不计了。 “不想此修强大若此。”林冲非虽然不曾心生惧意,也知道此战必定极为艰苦了,当下法剑上有强光一闪,一道剑影向原承天袭去。 那剑影虽是至虚之物,却与法剑本体一般可以伤敌,且又是金仙的手段,又怎能掉以轻心。细瞧那剑影,好似一团活物,看来是林冲非修出的剑灵了。 原承天喝道:“来的好。”无锋之剑已出,那剑中的剑灵也遁将出来,向那剑影迎去。 两道剑灵在空中一撞,刹那间胜负已分。 就见无锋之剑的剑灵被一撞而碎,在空中晃了一晃,那道人影刹那间就消失无踪了。 见无锋剑灵胡不归出手便告失利,原承天也是大吃一惊,胡不归早就修成人形,以剑灵而论,就算不是昊天无敌,也该少逢对手才是。 向那林冲非的法剑一瞧,已知端底,心中道:“原来如此。” 第1366章借得五气斗强敌 原来林冲非这柄法剑乃雷属之宝,其剑影借得一只雷鸟养成剑灵。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原承天还瞧出那法剑上铭有一道飞龙印记,此为昊天飞龙谷所炼之物。既然如此,胡不归不敌林冲非的剑灵,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昊天有两处纯灵之地,一为飞龙谷,二为深月潭。实为昊天器修大能云集之地。 昊天仙族虽恨不得将昊天所有所在尽数揽于手中,偏偏对这两处纯灵之地却敬而远之。只因若夺了这两处纯灵之地,驱散了诸多器修大能,则欲得上佳法宝而不能了。 虽然昊天仙族弟子不乏器修大能之士,却又怎及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大能宗师手段。好在两处绝灵之地的器修不闻外事,只以炼制上佳法宝为乐,与昊天仙族两不相犯,倒也逍遥自在。 今日在这里瞧见飞龙铭记法剑,原承天由不得心中一动,触动起一桩心事来。 原承天暗道:“无锋虽是由器祖陈玄机,但以摭幕之水隔绝灵气,又怎及真正的纯灵之地,且昊天器修大能的手段,也非陈玄机可比,这也难怪胡不归就算身为三大神剑的剑灵,也不敌一柄飞龙铭记之法剑。纯灵之地的器能大修总需一见,此事又关乎新法创制……” 当然,胡不归落败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原承天与林冲非境界相差太远,原承天虽依靠玄武法像抵住了林冲非的灵压,可在其他诸术上,不如林冲非多矣。 原承天审时度世,知道今日之战,既然连胡不归也是不敌,那么若能勉强守得住林冲非的攻击,已算是侥天之幸了,自己的任何手段,在林冲非面前,也不过是莹莹之火罢了,怎能伤到对方? 原承天当即打定主意,自己与林冲非之战,其目的在于尽量拖住对手,以方便众侍拿下林至虚。到时就算从容退去,也不会失了颜面,至于将林冲非击败,在战前或可想上一想,一旦交了手,方才知道是痴人说梦罢了。 想到此处,先将一道域字真言罩住全身,那无界真言的好处,在这个混沌虚空可就显示出来了。无界真言无界无域,便是这里法则多变,仍是威能不失,这也算是原承天除了玄武法像之外,唯一的优势了。 于域字真言之内,再加一滴太一弱水,就算林冲非先破域字真言,再破太一弱水,那太一弱水终究能将林冲非阻绝一时,到时域字真言再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这边真言弱水刚刚成布,林冲非剑影已到,剑影中的雷鸟利喙啄来,就伴随着一道紫色天雷,那天雷连劈三次,就将域字真言一击而散了。 好在有太一弱水与林冲非的剑灵相持,那雷鸟再次连啄四下,方才将水幕攻得破了。 不过此时原承天稍退一步,域字真言再次形成,将剑灵雷鸟隔绝于外,等雷鸟而成度扑将上来时,太一弱水水幕重生,又形成一道防线了。 如此三番,雷鸟剑影虽是所向无敌,却总是被原承天隔绝于外,哪里能攻到原承天的身前。 林冲非见此,饶他对原承天立誓诛杀,也是心折不已,赞道:“道友的手段虽是赖皮,倒也高明。” 原承天叹道:“前辈神通盖世,承天实不能敌,唯以这无赖之法苟延残喘罢了。”说到这里,域字真言与太一弱水再次形成,这两件神通皆是心念一动,何需多大力气? 除此之外,原承天甚至于寻机反击,就见他手中立制出道灵符,就向那雷鸟拍去。 若论临机制诀的手段,九珑当为天下第一,那心珑心思之思慧,昊天谁人可及,就算是原承天也是自认不如了。 但若论这临机制符的手段,原承天若说自己是昊天第二,谁又是昊天第一。 而原承天此次所制灵符,正是一道惊禽符。 那雷鸟虽是一道剑影,至虚而无实,可雷鸟的来历毕竟是一只灵禽罢了,既然是灵禽之属,总要受这惊禽符的影响。 果然,此符祭出之后,雷鸟剑灵攻势大缓,并且露出惊惶烦燥的行动来,这也是林冲非修为太高,御控剑灵的手段至强罢了,若是此修稍稍低上一个小境界,那雷鸟剑灵早就落荒而逃了。 虽是如此,林冲非仍是心惊,暗道:“此修手段层出不穷,我这剑灵培育不易,怎可有一丝损伤。” 正因为双方差距不小,林冲非心中就有生出异样念头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自家境界修为,哪怕是稍有所损,也是心中极不甘愿了。当下心中法诀一动,就将雷鸟剑影收了回去。 原承天何止有百战的经验,见林冲非收回剑灵,便知道林冲非不敢做出半点牺牲了,既是如此,自己偏要与他百般为难,且看此人如何应对。 于是先借玄武法像神通,制成一道九海符,此符集昊天九海之水于一域,那灵符一出,四周立成汪洋,原承天与林冲非皆在这无边水域之中。 那仙修之术,大要是要在空中施展,若在水域之中,除非是蛟龙一族,其神通必定是大受限制了。 虽然这限制原承天也不可避免,可双方比较之下,林冲非的损失自然就要大得多了。 见原承天祭出九海符来,林冲非也不将避水诀用起,而是将法袍一拍,那法袍罡光大放,将涌来之水逼出去十余丈,林冲非身侧自然是滴水也无。 但林冲非若想再施法术对原承天施加攻击,可就要隔了一层水域了,饶是林冲非手段无数,对此也是大为皱眉。 好在原承天种种手段,都是只守不攻,林冲非先前一份提防之心,现在也淡了许多,唯所苦者,只是不知该用何种玄承诛杀对手罢了。 心中念头电闪,思来想去,就觉种种手段若想有些把握,总得先去了这漫天漫地的大水不可。忽的道:“怎的忘了此物。”当下取出一物,将手一拍,那事物之中飞出四条鱼来。 四条鱼皆是一尺长短,分为四个方向而去,就在数十丈外停了下来,四鱼各占一角,忽见青光一闪,四鱼齐齐消失不见,那水中却多了一个漩涡,四周大水皆向这漩涡中涌去,哪消片刻,二修四周数百丈之内,已是涓滴皆无。 原承天见到此景,便是一笑,只需林冲非不动用杀伐手段,就算陪着他大斗诸般玄承神通,又能如何? 也不用偷眼去瞧,只用神识一探,已知猎风金偶哪里已是稳占优势,原来原侍一亦从藏身之处掠了过来,三侍同斗林至虚。 此次原承天事先得到警告,因此早就布下奇谋。原侍一藏身之处,正是原承天这半年来修行之地,对此处的法则变化,别说原承天,就连诸侍也是熟之又熟。 一旦将林氏二修引到此处,原承天与众侍修为不失,可对方的修为却是大打折扣了,这才能相持至今。 就见三侍围着林至虚贴身大斗,那斗法的手段皆是有章可循。 首先是步步抢占东方震位,力保林至虚无法动用分灵之术,那金偶遥遥在外,只管动用紫罗天雷。至于原侍一与猎风,则要看四周五气变化择一人而战。 原来这处混沌虚空因为只是混沌一角罢了,故而只有阴阳金火风五气,分为黑白青赤灰五色,纵有风属灵气,也是自他处涌来,实非混沌原有之物。而水木土三气则是少之又少,不可一用。 因此若是阳气金气涌来,则由原侍一上前缠斗,若是阴气火气来袭,则由猎风出手,若遇风灵气,则二侍皆可出战。 二侍如此战法,就可借得混沌虚空的气息,大大提高自身属性,修为自是大增。而林至虚修为虽高,却因难以得闲熟悉五气变化,自然处处受制,一身修为只能发挥出五成罢了。 这时恰有一道阴浊之气袭来,原侍一借着这黑气藏身,已悄悄来到林至虚的身后了,正见猎风被林至虚一道法诀逼退,当下将身一晃,现出三头六臂法身,各举数种法宝,向林至虚同时袭来。 林至虚刚被猎风杀得心惊肉跳,忽见诸宝来袭,已是慌了手脚,先是被劈天钺劈散护身罡光,又被打魔鞭打歪了头上金冠,最怵目惊心者,则是被那生死镜用死光照来,慌得林至虚怎肯停留,化身为一道金光,就向林冲非这边纵来。 原侍一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绝佳的机会,还是被此修逃走,心中恼怒之极,眼见得林至虚身子已没入原承天所设的浩大水域之中,心中一动,就将水火双珠中的水珠打来。 那水火珠之水珠没入大水之中后,就如同一滴水汇进江海,哪里能辩别得出,林至虚的修为再高一个境界,只怕也难逃此厄了。 就觉后心一震,将林至虚打了个扑跌,那水火珠借得这漫天水势,威能更增一成,林至虚胸口被打得一阵发闷,忍不住将口一张,吐出一口性命交修的精血来。 趁你病,要你命。说时迟那时快,猎风身形早到,手中流时刀微微一摆,以减缓时间流逝,赤刀则直斩而落。 第1367章谋福天下呕心血 林冲非见林至虚被猎风等侍逼迫至此,饶他是金仙大士,对此也是心境难平,奈何雷鸟剑灵虽是厉害,却又怕被原承天的惊禽符伤了心境,只好再祭一件法宝。 此宝乃是一件暗宝,出手就是一道寒光,寒光分为三束,暗挟雷声,一打猎风头顶,二打腰身,三打下盘,皆是奇快无比。 原承天正要给对方略施教训,以示立威,也免得天下诸修小瞧了原流,若是不断有人前来骚扰,原流如何立足。 考虑等闲法宝难以与林冲非抗衡,心念动处,青龙白虎两大法像双双动出。至于那件暗宝,料想猎风定能处置,自己只需封住林冲非,不让他插手,也就是了。 那白虎法像首次替原承天效力,又要在昔日同僚面前抖擞威风,竟抢在青龙法像之前,扑到林冲非面前。 林冲非瞧见白虎法像扑来,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那原承天修成玄武法像也就罢了,怎还能再修成白虎法像? 眼见得白虎气势如虹,杀气满身,心境也不由得一动,慌忙后退一步,双手如封似闭,祭出两道林氏法诀,在空中形成两重屏障来。 白虎怒吼一声,四爪探出,先破了一道屏障,正想再破一道屏障时,那边青龙不肯落后,龙爪远远探来,将这第二道屏阵破了。 林冲非见到青龙法像又出,心中暗叹一声,忖道:“此修着实深不可测。” 袍袖向前一拂,体内一颗舍利便出,此舍利就是林冲非的元魂化物了。 那金仙大士的元魂化物非同小可,青龙法像也不敢与之力拼,唯有将双爪护在胸前,不让舍利近身罢了。 那边白虎亦是虎视眈眈,只要那林冲非的舍利露出破绽来,就要向前扑杀。 不过林冲非也是乖觉,怎肯让舍利轻出,无论舍利打向那道法像,都会被另一道法像欺近身前,干脆就让舍利在身边盘旋加持。那舍利微放白光,使得林冲非的护体罡风加厚了三重。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就在林冲非与原承天相持之时,猎风双刀左才流时刀急斩,已将袭来的两道寒光斩落。但其中一道寒光,却射进猎风左臂,猎风半边身子就是一麻。 原承天见猎风不敌三道寒芒,心中震惊不小,用神识探来,见那三道寒光乃是三道蜂芒。此蜂芒取自赤雷蜂尾后之针,以蓝阴蛛火炼成,端的是奇毒无比,奇快无双。 原承天瞧出此物来历,心中轻轻一颤,赤雷锋芒虽难伤及性命,可被此暗宝击中之后,奇痛实不可当。猎风此刻定然是如在练狱中一般。 好个猎风,被这暗宝打中左臂,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右手赤刀速度不减分毫,仍是直劈而下,就听“喀嚓”一声,将林至虚的左臂也斩落下来。 等到此刀斩杀落对方手臂之后,猎风方才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蜂毒已在体内发作,全身一会儿如同坠入冰窖一般,一会儿又如同置身丹炉之中,那寒炎两股阴力在体内纠缠不清,猎风的面色在刹那间就是苍白如纸了。 原承天见猎风受此蜂毒,怎不心痛,奈何大敌当前,也不便出手施救,沉声道:“猎风,不可妄用真玄,以免毒入灵脉,到时谁也救不得你了。” 猎风长声笑道:“主人,区区蜂毒,怎能奈何得了我。” 原承天面如寒霜,目中杀气一闪,便要御使两大法像强攻林冲非,更令朱雀法像悄然遁出,隐在一道赤气之中,以便寻到空当,加葱林冲非致命一击。 但对手毕竟高出他两个大境界,就算四大神像尽出,能否占到便宜,也着实难料了。 正在这时,前方两道身影急急掠来,离着斗场尚有数十里,二修已祭出法宝,口中叫道:“原卿莫慌,姬氏秋远秋渊来援。” 两柄法剑跨空而来,虽是隔了数十里,却是一闪而至。 林冲非忙也将法剑祭出,就算担心原承天的御禽符伤及雷鸟,那也是顾不得了。 那雷鸟剑灵果然厉害,撞开一柄法剑之后,又迎向另一柄,端的是防了个水泄不通。 法剑相撞之际,姬秋远与姬秋渊已到身前,姬秋远倒也认得林冲非,沉声道:“林道友,你谋算我姬氏原卿,究竟是何道理?” 林冲非见姬氏弟子来到,又见林至虚受伤颇重,原承天四大法像皆出,心中明白,今日若想诛杀原承天,只怕是万万办不到了。 他冷冷的道:“原来一切都是姬氏在幕后主持,原承天创制新法,那是断了昊天所有仙族的活路,需知养虎贻患,虎大伤人。” 姬秋远眉头紧皱道:“原承天创制新法,那是给昊天诸多散修一个活路罢了,若是新法早早流传于世,怎会有今日的仙乱之局。前辈境界虽高,修为不俗,只可惜见识未免浅薄了。” 林冲非点了点头,道:“今日之言,在下牢记,姬林二氏,从此誓不两立。” 用手一招,将林至虚招到身前,携了林至虚的手,二人的身子一飞冲天,那舍利就在身周盘旋,不给青龙白虎丝毫破绽,直到纵出去数百里后,方将舍利一收,两道身影化成青光,刹那间不见了。 原承天见对手终于去了,急急将法像一收,就掠到猎风身边,不由分说,就抓住猎风的左臂,手起一道法诀,向猎风臂上一拍。 猎风吃这一拍,猎风稍缓,笑道:“主人好手段,被这一拍,刹时就不觉得痛了。刚才冷热交替,令人好不焦燥。” 原承天叹道:“此蜂芒端的是厉害,也是我计划不周,才让你受苦,好在暗宝虽好,难以伤人,你又是玉骨晶骼之身。被我封住了灵脉之后,只需每日施法驱除蜂毒,十日当可愈合。” 姬秋远道:“林冲非好歹也是金仙大士,怎的却用这暗宝伤人,这些个林氏弟子,嘿嘿。” 他先前和姬怜舞照顾元宝儿,那元宝儿亦是吃了林鹤真的欺骗,受尽折辱,如今又见到林冲非动用暗宝伤害一名低境界修士,其为人可知。 需知昊天仙修界虽不禁暗宝,但对暗宝的使用那是早有默契的,若是面对境界修为高出自己的对手,动用暗宝那是无可奈何,只因天大地大,不如自家的性命大。 可用暗宝对付低境界低修为的修士,可不就是无耻之极? 姬秋渊道:“似此蜂芒暗宝,唯深月潭方能炼制出来,也亏的是猎风,若是换了别人,这蜂毒只怕难以驱除了。” 原承天听到深月潭的名字,心中又是一动。便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回到宫中再说。” 诸修齐声答应了,各御遁风一道,慢慢向承天宫赶来,行了约有数千里,前方来了两名修士,遥遥就叫道:“原大修,我等奉令老祖之命,特来相助,莫非是来迟了?” 原承天忙揖手道:“令老祖厚意,感激不尽,好在托令老祖洪福,对手已知难而退了。” 那两名修士一人为金仙大士,一人为太虚境界,正因为二修修为甚高,便是承天宫与天一神宫相隔数十万里,也可快速赶到了。 二修立在空中等候,刹时聚到一处,那天一神宫的金仙大士就道:“既是原大修无恙,我等也可放心,且容我等回去缴旨。日后若有差遣,随时便至。” 原承天立在空中,恭送二修回宫,直到二修去得远了,这才领着诸修回到承天宫。 回宫之后,原承天便请诸修来宫中右偏殿议事,又特意将正在炼制乾坤笔的玄焰也唤了来。 诸修知道原承天如此行径,定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了,自猎风以下,至黑齿公等诸执事,以及姬氏三修,皆来到偏殿坐了。 等诸修齐至,原承天道:“诸位道友,我创制新法,已历时半年,虽将诸多入门心法草创完成,但其中精微之处,仍需时日完善。如今仙修诸法之中,丹,符两道皆具规模,唯独于制器之道,仍是不得要领。诸修可有话说?” 诸修一时不敢擅言,皆是默默无语,片刻之后,还是姬秋渊道:“新法创制,开昊天万年未有之盛事,怎可一蹴而就,纵有缺失,也是理所当然,还请承天莫要苛已甚严。” 原承天笑道:“黑齿公,你有所不知,我创此心法,实为天地节省物力,也借此新法传世,使得天下诸修少借外物,免得与仙族争执。就算此法断了仙族的财路,惹得诸多仙族不满,在下仍是不改初衷。只因新法的好处,日后自然会慢慢显示出来。” 诸修皆道:“我等理会得。” 原承天道:“其他诸项也就罢了,唯独这制器之道,在下思之再三,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但制器实为修士必修之术,且最耗物力。若不能有所突破,则新法的功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大修之意,老朽已然明白了,大修只管去那两处纯灵之地走一遭,承天宫内外,我等自会极力维持。”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黑齿公最知我心。” 诸修这才知道,原承天是有意去飞龙谷和深月潭走一遭了。 原承天道:“除了这两处纯灵之地,我另有数件要事,亟待解决。”说到这里,就向猎风瞧了一眼。 第1368章不负苍生不负卿 猎风被原承天这一眼瞧来,心中怦然一动,原来自己与原承天重逢之后,细述来时经历之时,亦曾提到过风宗逊是为百族弟子。 当时原承天道:“那风宗逊我也曾见过一面,只可惜此修来去匆匆,未及深谈,若有机缘,自该出去巡访一番,好歹将此修找着了,也好将你当初那一记叩首还来。” 是时主侍皆笑。 这次原承天出宫办事,又向猎风瞧来,看来是将寻访风宗逊一事,亦当成首要任务了。猎风想起自己在凡界初遇原承天时说过的那番话,由不得面庞一阵发热。 她当初对风宗逊可谓是一往情深,不惜修行鬼道,只盼着能长生不死,好歹也有与风宗逊重逢的那一日。又因这份痴念,就算是拜了原承天为主人,也不肯行完全礼,非得让原承天答应,日后寻着了风宗逊再说。 如今原承天提起前事,主侍二人口中虽不明言,心中却是感慨万千。想起凡界往事,真个儿恍若一梦。 这时玄焰就道:“那件乾坤笔虽经半年准备,却迟迟不敢真个开炉动手,只盼着主人得暇亲自主持才是。主人这次既要去纯灵之地,正好借纯灵之地的灵气,炼制此宝,想来定有好处。” 原承天笑道:“原来你这半年来却是碌碌无功。” 虽是句玩笑话,玄焰却当了真,正色道:“主人,那件乾坤笔乃是造化之物,非同小可,怎可有一丝轻忽,毁了主人的法宝不要紧,毁了我玄焰的一世威名,那才是糟糕之极。” 诸修听到此处,皆是暗暗发笑。原承天诸侍对原承天皆是既敬且亲,唯玄焰向来是漫不经心,常常直言不讳,奇的是原承天对玄焰诸多偏爱,又知道其性情,便是玄焰口出无状之言,也常常一笑了之罢了。 今日玄焰之言,若换作他人,岂非就是大逆不道了。好在诸修知道玄焰性情天真烂漫,说出这番话来反倒是常情,若是玄焰说出什么主人为重的话,那才是咄咄怪事。 玄焰见诸修神色有异,就在那里负着双手,目光朝诸修一扫,摇头晃脑的道:“你等不知炼器之法,只管发笑。却不知乾坤笔的主材乃是天南翠竹,此宝一旦养成千年,其坚远逾五金。以无锋之坚,也未必能比得上了。因此总要花费时间,将其慢慢炼制,依我算来,若无纯灵之气,只怕还需再花了半年不可。” 原承天道:“昊天这两处纯灵之地,玄焰可曾知晓一二?” 玄焰傲然道:“我当初游历天下,何处不往,何况是这两处纯灵之地?那飞龙谷与深月潭皆是地势特殊,到时一瞧便知,此处也不说起。需知飞龙谷乃是风属之地,而深月潭乃是水属之地,正因两处灵气不一,所产也是大不相同了。” 姬秋远道:“那飞龙谷我也曾去过一回,那谷中之风果然是纯净无比,所谓火借风势,在下虽不谙制器,也知道飞龙谷的炉火着实比他处旺盛了许多,想来火力极强了。” 玄焰听姬秋远说出这外行话来,忍俊不禁,“扑嗤”笑将出来,道:“若说火借风势,倒也能说得过去,却不知深月潭的水属之地,又是什么说法,那水可是克火的。” 姬秋远不由一呆,笑道:“炼器之法高深之极,秋远实不知深月潭的水属之地有何讲究。” 玄焰更加得了意,当即道:“实对你说,纯灵之地的妙处,在于隔绝其他灵气,使得法宝属性精纯。原来那材料中就算有些杂质,也因属性相克之故,会在炼制过程中,被火力消去了,这在他处可是极难办到的。” 姬秋远道:“却不知风属,水属,又有怎样的区别?” 玄焰道:“若是说得细了,谅你也不肯理会,总的来说,那风属之地可制寻常法宝,而水属之地唯制暗宝罢了。天下至强的暗宝皆出自深月潭。” 姬秋远半明半通,道:“原来如此。” 玄焰谈兴正浓,正舍得放手,就拉着姬秋远道:“世人皆说什么昊天之宝,其实那深月潭中一众器修大能炼制的暗宝,却比那昊天之宝强得多了。只因任你是怎样的法宝,若被人瞧见了,心中必有提防,这法宝的威能可就去了大半了,可深月潭的暗宝,任你修为再强,也别想瞧个明白,到时暗宝一出,纵是大罗金仙也是难当,可不是强过昊天之宝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原来法宝与暗宝之争,器修界向来相持不下,究竟谁强谁弱,各有各的说法,也正因此故,飞龙谷与深月潭虽同为昊天纯灵之地,可因两处的器修大能宗旨不一,对器修的见解有异,故而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之士,竟是势成水火一般,老死不相往来。 诸修细细商议了,就由姬秋渊陪同原承天,前往飞龙谷,只因炼制乾坤笔,自是少不得姬秋渊的金锃紫焰了。 至于秋远怜舞,则留在承天宫守护,原承天既出此宫,猎风诸侍必定相随,承天宫人手紧缺,少不得要留下妥当的人照料的。再加上元宝儿未婚产子,在元氏立身不牢,前几日也传来音讯,要来承天宫躲个安静。 元宝儿既要来此,怜舞更是不得不留下了。 说来姬氏三修原是应原承天所请,想借助姬秋渊的金锃紫焰用来炼器罢了,三修只当炼罢乾坤笔便回,原无意留在承天宫中修行。至于原承天所创新法,三修也只是乐观其成罢了,并不曾有多大的兴趣。 这也是因为姬氏传承无数,高明心法多有,而身为仙族弟子,难免与生俱来一股傲骄之气,又怎肯去与散修同修新法。 哪知三修皆是好学之人,既见到新法,忍不住就要一试,这一试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而越是沉浸其中,越是深得其妙,最后则是万难放手了。 以三修瞧来,原承天这套新法,绝非别出机杼,特立独行那么简单,此法几乎一改现有仙修之道的基础法则,别开一番新天地。虽然新法创制远未完成,其后走向如何,也是无可预料,但三修已从目前所修的新法之中获益无穷,亟盼着此法大成之后,自己亦可取得莫大成就。 要知道就算是仙族弟子,所修心法极多,可一个人禀赋所限,机缘有限,其日后最终所取得的成就,也是可以预期的。姬氏弟子众多,又怎能人人皆能修成大罗? 虽然以姬秋渊三人的仙基灵慧,大罗金仙境界实可预期,可便是升了大罗,飞升仙庭,也只是仙庭之中渺若如尘的一名修士罢了。能否修成神将实难预知,更别说得成道果,与天地同寿了。 原承天所创新法,虽不能保证人人皆可得成道果,可与世间其他诸法相比,却多了一半的机会,而既是瞧见这样的远景,姬氏三修怎能不为之怦然心动。 是以姬氏三修渐渐已生出追随之心来,原承天此次安排三修或相随或守护承天宫,可谓正中三修下怀了。 黑齿公道:“大修只管前去,目前新法中人卷心法已创出七重,而宫中诸修,除了姬氏三位大能,少有修到三重者,因此就算原大修不在此处,诸修的修行进度也不会被拖延了。至于宫中安危,若有危急,令老祖自会出手相助,那大殿又有四大古兽虚识加持,自是万无一失。” 黑齿无行则道:“先前大修收服的四大灵兽,如今已被玉灵教化,甘心护宫修法,再加我宫中数千名修士,便是来了千军万马,也是不怕的。”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还是需留下银偶在此守阵不可。” 黑齿公道:“若有银偶留下,更是高枕无忧了。” 原承天就令金偶专守大天罗阵法,黑齿公主持承天宫内外事务,在原承天不在宫中这段时期,务要谨守洞府,不可生事。 原承天临行之前,又发信诀一道,向令清禅告之自己要赶赴两处纯灵之地,请令清禅多加留心承天宫,令清禅自是欣然乐从。出乎原承天意料者,令清禅当即就令天一神宫六大金仙大士,轮流来承天宫守护,每名金仙大士轮值日期是为三个月。 原承天感激不尽,这才放心离去,此行也不去惊动承天宫中诸多原流弟子,只让黑齿公等人悄悄送出宫去便罢了。宫中原流弟子本来等闲也是瞧不见原承天的,自然毫无所察。 半日之后,原承天离承天宫已是数万里之遥了。他自得遇九死三生劫以来,一直勤修不辍,又在承天宫中半年苦思苦修,屈指算来,竟有一年多不曾外出了。 如今极道初晋,承天宫已立,原流弟子数千,新法创制有成。自己胸中所想,正在一步步达成,此番出游,那心情与先前迥乎不同了。 先前无论在何处,总觉得自己是无根之木,水中的浮萍一般,如今原流初立,心中自然就有了牵挂。 昔日的游历修行固然逍遥,可一人若只为自己而活,岂非无趣,既然是羽翼渐丰,自该励精图志,做出一番事业来。 心思正随着脚下浮云无系不往,心神忽的一动,原来玄焰急急传来讯息,猎风身上的蜂毒已然发作了。 第1369章故园犹在花草香 听到玄焰心神传讯,原承天于震惊之余,也猛然醒悟过来,猎风已与自己解了侍将之约,其后猎风种种情状,自己断难感受了。 想到此处,于焦急之余,不免又多了一层怅然。便令金偶携塔前行,自己则与姬秋渊一道,速速进塔探望。 进得塔来,就来到猎风静室,猎风正在那里盘膝打坐,那身子已是颤抖个不停。玄焰随侍身侧,神色焦急。 猎风瞧见原承天与姬秋渊,脱口便道:“好你个玄焰,又是什么大事,值得你唤主人进来。大不了我再试运几遭心法,也就是了。” 玄焰叫道:“莫要逞强,主人已传了驱毒心法,你犹自战栗,可见其中必有原由,这事还能小了。” 原承天道:“玄焰说的极是,我那法子乃是惯常的驱毒心法,未必就能百发百中,仙修之术浩如沧海,关节极多,怎能掉以轻心。” 当下就替猎风细细诊视一回,诊罢良久不语,那脸上就浮出愧疚之色来。 猎风道:“主人不必担心,我瞧这蜂毒发作起来虽是厉害,倒也难伤我法体筋骨。” 原承天叹道:“也是我托大,只当这草木之毒随手可解,不想这蜂芒却是那深月潭所出暗宝,竟可潜在灵脉之中。就算损不得你的法体筋骨,每日发作起来,谁堪忍受。” 姬秋渊亦怕原承天自责太过,便道:“承天,我等修士原不惧那草虫之毒,纵有例外,也是难免。既是这蜂芒出自深月潭,不如先去深月潭走一遭。” 原承天道:“秋渊,你有所不知,若想寻这蜂芒之毒的解法,那非得去飞龙谷走一遭。” 姬秋渊奇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道:“我前世在昊天修行,于这两处纯灵之地的修士,也打过交道。飞龙谷与深月潭两处修士,于器修之道理念大不相同。但那飞龙谷若有新奇法宝出炉,深月潭的修士必定会苦思破解之法,反之亦然。这等意气之争,也不知持续多少年了。” 姬秋渊并不知原承天来历,闻言奇道:“原来承天竟是历劫之人,想来与这两处纯灵之地,或有故旧了。” 原承天笑道:“承天前世痴于丹道,与这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之士所修虽是大不相同,不过于仙修之道一片痴魔之心,倒是心有戚戚焉也算是交了几位故友。只是岁月磋砣,当年的故旧还剩下几人,实难预料了。” 想那任太真,在昊天相遇之时,不过是仙修之士,此刻已然是金仙境界了,当年故旧,又有几人飞升,几人殒落。 姬秋渊道:“秋渊也曾听闻,这两处修士于器修之术务必精纯,他人视这器修之术,不过是用来防身御敌罢了,可这两处修士,却视这器修之术为毕生追求了,反倒于仙修之术的大道不去理会。”说罢暗暗摇头。 在姬秋渊看来,世间种种仙修之术,不过是求道的一种手段罢了,修士不得已而修之,若是耽于枝节,反误了前程。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大士,唯在器修之术上精益求精,却远离了仙修根本,未免让人为之一叹。 原承天道:“秋渊,世间万法,最终皆要归于一处,这两处修士,虽在器修上痴迷了一些,也不见得就误了修行。恰恰相反,这两处得以飞升仙庭的修士,并不见得就比仙族弟子少了。” 姬秋渊听到这里,缓缓点头。这半年来他苦修原流新法,于新法中万法归一的大道体会不小,因此对原承天此言,自然是有颇深的体悟了。 忽听玄焰叫道:“好个主人,原来与这两处的修士有这么深的渊缘,亏我还大言不惭,向诸修解释这介绍这两处所在。” 原承天笑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你所见之纯灵之地,与我所见未必相同,各抒已见,有何不妥?” 与诸修谈论之时,心中已思得一个镇毒之法。那蜂毒因自己托大失误,已入灵脉,此刻再来驱除,可就要大费手脚了,又担心损了猎风的灵脉,故而只以镇毒之法,先将这蜂毒锁在灵脉之中,使其暂不反作罢了。等到了飞龙谷,再寻彻底解决之良方,也好过自己独索。 当下潜运真玄,于猎风镇毒锁脉,只是猎风的这条左臂暂时是不可动用了。 等料理完猎风伤臂之后,原承天也不离塔,就在塔中与姬秋渊探讨些新法,姬氏家学渊源,对原承天自有补益之处。那青龙塔就由金偶携着,一路上藏身慝影而去。 此次行程,虽以纯灵之地为重,恰好那胡不归的招剑台亦在路线之中,原承天自然顺路一往了。 飞龙谷与深月潭位在中土,靠近金原处,而招剑台则在金原。原承天既已与林氏结下仇怨,此去金原,又怎能不小心谨慎。 这一日就离了北原,来到中土,行了约有三日,原承天忽的笑道:“秋渊,猎风,敝宅就在左近,何不前去一坐。” 不等那姬秋渊说话,猎风就奇道:“怎的此处却有主人的住处?猎风的怎的不知?” 玄焰将嘴角一撇,道:“问出此言着实愚不可及,此处洞府,自然是主人前世的修真之地了。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说到这里,就抢先掠出塔去,一来是要第一个瞧瞧原承天前世居住之地,二来也是免得猎风发作。这叫做走为上策。 猎风叫道:“别想逃。”也将身一闪,掠出青龙塔,于空中立定之后,向四周一瞧,脱口赞道:“果然好个所在。” 就见此处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山前是流泉飞瀑,山外是云海万里,空中灵气自然是五行兼备,唯觉那土灵气略强一些。 玄焰点头道:“此处土灵气略强些,自然宜种灵草奇花,倒也符合主人前世丹修的本分。”已是浑然忘掉与猎风的争执了。 猎风道:“虽是好所在,可避世苦修数千年,也不知怎样难熬。” 她先前在凡界修行移花神功十余年,着实熬的辛苦,那仙修避世苦修,瞧来逍遥自在,可其中苦楚,唯有心知。若非有大毅力,怎能忍得住那百般的寂寞孤独之苦。 若是数十年倒也罢了,可主人前世在此修行,却动辄千载,这份心性,想想也是觉得坚忍了。 原承天这时也已出塔,摇头道:“我等修士,修的是逆天之法,得的是惊天动地的神通,若只知避世苦修,岂不是辜负了天地的载培。前世苦修千载,此刻思来,唯有汗颜罢了。” 就在诸修前面引路,引着诸修缓缓来到山中,边走边叹道:“此处山川倒也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 玄焰道:“主人数千载修行,定然是存了许多宝贝,今日正好取出来瞧来,定然有许多用得着的。” 原承天笑道:“我当初离了此地,就要去中土登仙台,有那用得着的,自然带在身边,用不着的,也早就送了人,怎会留在此处任其生尘?” 玄焰听到此处,心中好不心灰,道:“这么说来,这里不过就是一座旧洞府罢了,既无宝贝,瞧了也是白瞧。” 猎风劈头就斥道:“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修为不足,不生七情,怎知睹物思情,心念故旧。”总算是寻着了报复的机会了。 玄焰奇道:“我乃是一团火焰,哪里能生出心肝来?”就在那里作痴卖傻起来。 原承天与姬秋渊也不理会,只管拔云向前。姬秋渊先前也以为原承天来到旧居,定然是来取回物品,不想洞府之物却早就送了人。既是如此,原承天若只为一睹旧居,也不会郑重其事的前来。 这便说明,这座旧居定然有原承天瞧重的物事了。但此事若不能拿来一用,却又是何物? 那中土山势连绵,行了约有数百年,只觉四周山势愈高,而土灵气也越发的浓重了。 此时前方有三山突兀而出,而三山合拢之处,恰有一座山谷。那山谷上空云雾极浓,若非原承天领路,哪里能注意到这里。 原承天止住遁风,口中道:“也不知我此刻修为,能否解得开此处禁制。” 说到这里,手中就抹了法诀,朝着山谷下祭去,就见法诀到处,谷口上空云雾顿开,露出一处繁花似锦的所在来。此处风景之美,直让人要窒息了一般,玄焰虽无心肝,却也算知趣。口中道:“倒是一座好药园,其中奇花不少。” 姬秋渊瞧这处药园约千丈方圆,着实是不小了,想来原承天前世丹修,也唯有这样的药园,方符合他大罗金仙的身份。 只叹今世丹修零落,姬秋渊对丹道亦是所知有限,在空中瞧了半天,也识不得几株灵草奇花,想来以原承天前世手段,此园之中,定然是有无数珍贵之物。 玄焰将药园瞧了又瞧,忽的哈哈大笑道:“主人为何来此,我可是猜着了。” 猎风将嘴角一撇,道:“那有什么好猜的,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玄焰却将脑袋摇了又摇,道:“你以为主人是回来取这些灵草的吗?嘿嘿,那可是大错而特错。” 第1370章故人相逢语迟迟 猎风自修太一神功之后,灵慧渐长,唯这天生豪迈的性情,那是改不了的,因而行事不够细心,唯观大略罢了。此刻与要玄焰争强,于是细心去瞧。 见那药园之中奇花异果行行列列,秩序井然,哪里见到一根杂草。试想原承天离开此地多年,若是无人打理,这药园怎会如此。 猎风便道:“主人,莫非是来此会一名故人吗?” 原承天笑道:“倒也算是一名故人,只不过我当初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今日相见,实不知如何了。” 此话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了,诸修心中各藏疑团,也不去问,端看原承天如何行事。 原承天按下遁风,轻轻落了地,负手在药园中闲看一回,就沿着药园中的一条花径,向药园深处行去。 就见药园边砌就石屋一座,屋前另置一座小小的花圃,植有奇花三种。左侧的那株红花白果,白果簇簇堆积,长盛喜人。 中间的奇花高有三丈,生得碧叶黄果,那黄果唯有一枚。 右侧的奇花约有半尺多高,只是三片细细的叶子罢了。可这三片细叶,却镶就金边,瞧来就与众不同,离得近了,能嗅到一股出奇的清香,那满园的花草香气虽浓,却被这清香生生的压住了。 原承天瞧见这三株奇花,眼睛不由一亮,在花前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自石屋中走出一位少年来,身着一件碧绿的衣衫,生得齿白唇红,英气勃发,只是那神情未免冷漠了一些,就在立在屋前,静静的瞧着原承天。等到原承天转脸去瞧他时,少年才微微揖手道:“道友回来了。” 原承天道:“是。” 少年又道:“这一次却是去的久了。” 原承天道:“沉沦凡界,已历八世,的确是久了些。” 少年道:“那可生受你了。” 原承天道:“也不过是修士本分。” 少年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了。 猎风瞧少年与原承天对答,像是那家人一般,只是却透着一股子生疏。可从话中之意瞧来,这少年与原承天机缘不浅,又像是有多年的交情,为何少年却是这般冷漠。 原承天瞧了瞧小园中的三株奇花,道:“不想这大劫三果,还是被你种出来了,可喜可贺。” 少年道:“既是你的吩咐,少不得要殚精竭虑,道友可是要开炉炼这大劫三果吗?” 原承天摇头笑道:“今日可用不着了。” 少年道:“是了,你历劫转世,此刻修为不足,总要到大罗境界,方能服此妙丹。” 原承天道:“日后也不必用了。” 那少年目光一闪,隐隐瞧出一丝喜色来,道:“道友今世不肯用丹了吗?” 原承天道:“草木乃易朽之物,紧急时故可一用,若是赖此修行,只怕是镜花水月,缘木求鱼。” 少年目中光芒更亮,大声道:“道友此话当真?” 原承天叹道:“我当初千方百计,将你这位百草丹灵掳了来,只盼着借你之力,培植世间奇草用以炼丹,哪知就算身入仙庭又能如何?终不免沉沦凡间,受那天劫之惩。如今你我之间誓言已废,你可自去了。” 姬秋渊听到“百草丹灵”四字,心中剧震,暗叫道:“原来这位少年就是百草丹灵,当初为了此灵,不知殒了多少修士。不想竟是被原大修前世所得了。” 原来这百草丹灵亦是天地之灵,由天地奇花异草之灵气经万千劫数,修成人形。世间但有那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养成,必可引得此灵前来,想来原承天正因此故,才将这丹灵收为已有。 百草丹灵听到原承天之言,面上神情不变,实瞧不出究竟是欢喜还是沮丧,缓缓道:“看来你今世修行,果然与前世不同了,我瞧你的气度风华,着实与众不同。我当初虽是怨你,可若你今世能修成道果,我也会替你欢喜。” 原承天道:“我也知你当初怨我,只是那一世我执迷不悟,只知苦修丹道,以为但入仙庭,便可成就道果,长生不老,哪知却是大谬了。我等修士,既修得惊天神通,若不能为世人所用,终会被天地被弃。” 百草丹灵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道友,你掳了我来,替你培植灵草,我就算初时不肯,可你这人性情温良,与你相处久了,又怎会怨你?因此我之怨你,其实是另有缘故。如今你倒是明悟了。” 原承天笑道:“此刻我才知你当时的心情,可算是恨铁不成钢了。” 百草丹灵道:“道友,世人生于天地间,必有可用之处。你前世已隐约知道自己大有来历,却不肯去担当,便是有人对你说起你的来历,你也掩耳不听,只想来此处避世苦修。这样的性情,我又怎肯甘心为你所用。”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只恨在下当初未能明白你的一番苦心,思及前世种种,好不惭愧。唯强者方能慈悲,处拜微而需谨慎,我那前世,只做到后半句罢了。” 百草丹灵笑道:“便是那杀人盈野的屠夫,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又何况你只是避世罢了。你倒也不必深责自己。” 原承天道:“今世我立志还清平于乱世,拯五界于倾危,又思创制一套新法,使世间诸修不取外物,如此或可消饵许多纷争免去诸多杀伐。” 说罢就盘膝坐在小圃前,与百草丹灵细述自己所创新法中的制丹之法,诸修见原承天亲自说法,如何不喜。这等机缘便是猎风等常年随侍的,也不是等闲可以遇着的。 因此都纷纷围坐原承天身边,静听原承天说法。 百草丹灵听了许久,道:“那济世之道,我又能懂得多少?大修自家理会就是。唯以这新法丹道而言,我便给你改个字吧。”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是改了口,不再称原承天为道友了。 原承天喜道:“愿闻。” 百草丹灵道:“我瞧大修新法宗旨,最终是为了不取外道,与禅修无异,如此则是新法难成,与大修的天道之修,亦是背道而驰。” 原承天道:“还盼细述其理。” 百草丹灵道:“我刚才便说,世人生于天地间,必有可用之处,不光是世人如此,便是那灵禽异兽,草木虫鱼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因一物若不能为世人所用,则久之必然见废。好比大修当初若是不逼我种植大劫三果,今日如何能得见这三朵奇花生于世?大修此世就算用不着这大劫三果,可此果毕竟能避天劫,那世情多变,总有人为着某个缘故,要避那天劫了。因此大修若只想着不取外物,那着实是大谬了。因此我便将这‘不取外物’改一个字,叫做‘少取外物’如何?”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汗流浃背,心中暗叫好险。 原来他创制此套新法时,总是以禅修之道为根本,实盼着世间诸修能以平平资质,亦能修得禅修。此刻虽是极难办到,只好另寻办法,创仙禅双修之法,可心中仍是矢志不移。 却不知那禅修虽好,却也只是那仙修百草园中最鲜艳的一朵奇花罢了,若世间只有禅修,又怎有那百花齐放之局面? 今日得百草丹灵一言提醒,方知世间之所以有万物滋生,自有他的深意,若是那百花皆无一用,日子久了,自然是无人侍弄,岂不就是百花凋零? 因此百草丹灵虽只改了一字,却是大不相同,也使原承天半年来的困局迎刃不解了。 百草丹灵道:“以丹道推开去,想来器修之道也是一般。若只想着以自制法诀取代法器法宝,只怕一众器修大能亦不会见容了,而世间的五金之物若不能拿来一用,其后必是器修凋零。等到大修真正要用着大能法宝去拯危济困时,也就只能束手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今日闻你一言,胜过我多年苦思。” 百草丹灵道:“大修重任在肩,不必在此留连,那大劫三果,大修只管取了去。用不着固然是好,但凡能用得着了,也是我陪侍你多年的一场功德。大修离去后,本灵也该去四处游历一番了。” 原承天道:“只盼着他年相遇,这世间又新生出百种奇花。” 百草丹灵道:“若大修只想着不取外物,本灵便新生百种奇花,亦是无可用之地。”说罢与原承天相视大笑。 猎风瞧那百草灵丹初时冷漠,此刻欢喜,便知道此灵已被今世之原承天的风度倾倒,终于改颜相向了。 虽然前世的原承天只知避世而居,不肯替天下担当,遂被这百草丹灵所弃,可猎风想来,又是不同。 她望着这园中的百花,心中道:“那为天下担当的大志,又有几人能够,便是承天,也需历经苦难,方能识得自己的本来面目。可见识得自己竟是最难的了。” 她心中还有一念,却不敢去深思,只因那念头忖的是:“若能有个知已,便伴着这处药园,遁他个三生三世,又有何妨。” 第1371章此地空留招剑台 百草丹灵亲手将大劫三果摘了,交到原承天手中,原承天吩咐玄焰好生收着,等乾坤剑炼制完成之后,再来炼制此果。这大劫三果非同小可,是可避得万千天劫的。 当初原承天若能早些种出此果来,或可避过九世轮回之苦,奈何天不假人便,非要原承天受尽苦难之后,方见此果诞出。 此世原承天禀天道之修,步步行去,尽是仙修正道,按理说自该受天地庇护,不受天劫。奈何天道幽微,世情百变。一人前路上会遇到着什么,谁又能说的明白。 百草丹灵道:“大修,你此世禀持天道之修,教化天下,少不得有用着我的时候,等你将新法制成,本灵便往承天宫一往。此刻我也该去四处瞧瞧,却不知今日之世界,又是怎样的情形。” 原承天道:“亟盼再会。” 百草丹灵又道:“我这百草园中,有数十年前种下的百炼血花,用来淬炼法宝那是再好不过,你去飞龙谷求见一众器修大能,这血花倒是用得着的。” 说到这里,长长一揖,便飘然而去。 原承天等百草丹灵去得远了,这才令玄焰去猎风去摘百炼血花。 原来若想炼制上佳法宝,便需鲜血淬炼,甚至有些器修之士为制一器,常常以身相殉。昔年胡不归投身无锋之剑,就是此理了。 而这百炼血花却可代替人血,且效用更胜一筹。若此花开遍天下,不知能救得多少人的性命,由此可证明见百草丹灵之言,世间之物,皆有用处,不可偏废。 玄焰也不需原承天细嘱,欣欣然去百草园中寻这百炼血花。那花殷红如血,最是易辩,刹时就寻到了。 只见那血花占据了一方花田,足有十亩之多,其中大半已然长成,玄焰道:“便是这五亩血花,不知能救多少人的性命了。” 猎风道:“炼器需用鲜血一事,我倒也曾听说过,只不过大多数器修用的都是禽血兽血,那飞龙,深月两处的器修,真的喜用人血?” 玄焰道:“那两处修士炼器精益求精,所用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人血又算得了什么?我那时去飞龙谷,瞧见一名童子在那里哭泣,有人就问他哭什么,你猜童子怎样说来?” 猎风道:“莫不是这童子的师父要用童子的鲜血祭剑?” 玄焰道:“那童子道,我师父新得一块好材,要炼成一件无双法宝,此宝炼成,当可名列飞龙谷仙器榜。师父本想以身相殉,又担心自家玄承失传。就迫我苦修师父器修之术,我若是学成了,师父就没命了,若是学不成,师父心愿难成。想到这里,方才一哭。” 猎风松了口气,道:“那师父倒是好心肠,就是痴迷了些,只是这两难之境,让童子好生为难。” 忙又问道:“那童子后果怎样,可是修成了器修之术?” 玄焰道“最终总是要修成的,那师父自然是没命了。” 猎风叹道:“为求名列仙器榜,竟不惜一命,这些人的脑袋是糊涂了吗?” 玄焰道:“在很多人瞧来,人之性命,未必就是最重要的事,就好比你为了主人,岂不是也会不惜一命。” 猎风道:“这两样事又怎好比得?” 玄焰笑道:“谁说比不得。对飞龙,深月两处的器修之士来说,此生所求,不过是制成一宝,名列仙器榜,也可万古扬名,比如无锋,灭雷,诛天三剑,实不知沾了多人的鲜血,方能成就大名。” 猎风道:“那童子师父所炼法宝,可曾名列仙器榜?” 玄焰道:“那法宝非一日可以炼成,我哪里有耐心在那里等候,其后之事,自然不知。” 猎风气的顿足,恨道:“这样半吊子的故事,你日后再敢说来,仔细你的皮。”就与玄焰摘了些百炼血花,计有百来株。 这时原承天也在园中转了转,随手摘了些可用之物,有些难得一见的奇花,也可移植在塔中的药园之中。如此忙碌了半日,方才离了此处,重设了禁制。 离了此谷,原承天径直向招剑台遁去,说来两处隔的并不算远,原承天前世却不曾一往。只因那招剑台本是一个空冢罢了,便是去了,也没甚趣味,但如今携了胡不归,那意义就大不相同。 一日之后,就来到招剑台处。只见一座孤峰上立着一块石碑,果然是上书:“无锋之剑胡不归”。此碑年深岁久,其上青苔处处,已然是残破不堪了。 原承天将无锋剑取出祭在空中,那胡不归自从与雷鸟剑灵比拼之后,灵力稍损,要在那剑中养真,本不肯出来。但在剑中忽的瞧见招剑台字样,立时就遁将出来。 他以往现身,只是两点寒光罢了,此刻隐隐化为人形,就立在剑上,痴痴的瞧着碑上字样。 世间法宝生来便为杀人,原本无情,但修成器灵之后,那法宝与人何异?这便是仙家法宝与寻常杀伐之器不同之处。胡不归或是忆及与大修相处情景,难免感慨万千,只可惜法宝常存,修士命运无常。 胡不归久历劫数,至今尚在,那位炼制三神剑的大修,却不知前程如何了。人世之无常,莫过于此。 猎风瞧见胡不归的神情,忽的明白过来,为何那飞龙,深月两处的修士,一心只求在仙器榜上有名。原来人来世上一遭,与天地同寿者几稀,若有那遗泽传世,方才能寄托一丝幽思,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只恨胡不归无法开口说话,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正在此时,远处山头有金光一闪,随即隐没。 玄焰早就在留意四周了,见到金光闪现,可谓正中下怀,口中喝道:“果然在这里。”急急向那金光处纵去。 姬秋渊和猎风也是心生好奇,同时向金光处窜来。还是玄焰去得快,等秋渊与猎风赶到,玄焰已窜进山腹之中。 姬秋渊以灵识探来,那玄焰在山腹中破石而行,追着那金光而去,但那金光逃得甚快,纵在山腹之中,也是通行无阻,也亏得玄焰是至虚之体,就算不用土遁之术,那身形一点也不慢了。 姬秋渊笑道:“玄焰,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手中引了一道法诀,瞧准了金光所在之处猛然一点。 此为金石成金之术,有了这道法诀,那金光四周便成金铁之地,就可将这金光困住了。 哪知那金光犀利之极,四周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丝毫困不住它,并且其遁速反倒快了许多。 姬秋渊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猎风笑道:“秋渊,你不知此事根由,那金光定是与三大神剑有关,或为神剑残片,或为剑灵,既是神剑,自然习得金遁之术,你这点石成金之术,怎能困得住他。” 姬秋渊这才恍然,笑道:“我本想助玄焰一臂之力,却让猎风姐笑话了。” 猎风道:“这又算得了什么。” 姬秋渊毕竟是仙族弟子,玄承了得,又是游遍七界之修,那金光虽是犀利,也难不住他。当下用灵识锁住金光,无论这金光逃向哪里,都别想摆脱他了。 其后袖中取出一宝,隔着半座山峰,向那金光打去。 此宝乃是一束青丝,便视这山峰为无物,“嗖”的窜进山腹里去,虽然那金光逃得甚远了,这青丝却是后发先至。毕竟是仙家手段,怎是那残身孤灵可比。 青丝追上金光,忽的化成千丝万线,就将金光包裹起来,金光就在这网中挣扎冲突,可那丝网却是越收越紧,最终丝网聚成三尺大小,金光也总算静了下来。 这时玄焰已然赶到,喝道:“老老实实的随了我,自有你的好处,只管逃什么?”提着丝网,从山腹中窜了出来。 等玄焰出了山腹,诸修围拢上来一瞧,只见那丝网中裹着半截金铁之物,已然是残锈不堪了,胡不归在空中见了此物,神色亦是迷离。 猎风道:“果然是残片一块,怎的却没埋在那剑冢之下?” 玄焰道:“想来此剑碎裂之时,剑身与器灵分离,那残片也不知落在何处,如何能埋在剑冢之中。其后修成性灵,被这招剑台引了来,今日又因胡不归现身了。” 猎风道:“三大神剑皆是破损了,不知这残片又属谁家。” 玄焰道:“三柄神剑,无锋碎的最厉害,其剑灵都沉沦到了凡界,可见绝无可能有残片养成性灵的,这么说来,这残身若非灭雷,便是诛天。” 原承天细瞧那块残片,以神识探了片刻,发现其也只是略具性灵罢了,终不可与真正的剑灵相提并论。因此这残片其实也无多大用处。不过毕竟是与三大神剑相关,留在身边,也可让胡不归心有所归。 当下姬秋渊收了青丝,玄焰则将这块碎片收起,原承天便用心神向胡不归传讯道:“既见此台,其情便了,他日有缘,三大神剑少不得有重聚之刻。” 胡不归在空中缓缓将头一点,其身形渐渐隐没了,最终化为两点寒光,回到无锋剑中。 诸修心中念着胡不归一事,就觉得人世相聚无常,就好似那四周白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那散本是常情,聚反倒是偶然了。因此若得相聚,就该好好珍惜。 等诸修去得远了,那招剑台忽的轰隆一声,自那峰上塌落了下来。 第1372章将计就计聊作耍 自招剑台折而向南,就是飞龙谷的方向了。诸修越行越远,只觉得四周鸟雀踪迹渐无,更别说是灵禽异兽了。 猎风不用去寻问他人,也知道离飞龙谷越发的近了。只因飞龙谷中的器修之士,常以灵禽异兽为祭,四周生灵就算再愚钝,也渐渐明白飞龙谷不可接近,故而此处生灵绝无。 若只瞧这样的情形,必以为飞龙谷中修士不近人情,冷漠好杀,但猎风从玄焰说的故事之中,却知道谷中修士或只是对兽禽无情罢了,对家人仍是爱护有加,只是那殉道之心,未必过于强烈了些。 猎风亦是至情至性之人,但为着心中一个念头,也是决绝之极,因此反倒对谷中修士觉得亲近一些。 玄焰自忖路熟,一直在前面引路,此刻就来到一处高山深谷,那山或有天高,若是立在山脚下,就算将脖子仰得断了,也瞧不见峰顶,那山谷更是深不可测,幽暗而不见底。 玄焰道:“就在此处了,所谓飞龙在天,深月在渊,飞龙谷其实乃是一块天然飞地,比此山更高,此刻时辰未至,天梯未现。着实无路可去。” 原来那飞龙谷好似一只巨大的飞船一般,只在这附近游戈。唯在每日的未时三刻,会浮到此山之巅处,到时天梯呈现,方能援梯而上。这等机关消息之学,自然是难不倒谷中一众大能的。 猎风道:“怎的这般神神秘秘?” 玄焰道:“那飞龙谷乃是风属纯灵之地,若与外界通连,哪里能保得谷中绝灵之气,非得做此限制不可。至于定在未时三刻方有天梯垂降,其中原因,倒要考你一考。” 猎风欲推不知,又怕被玄焰笑话,欲待回答,又着实不知,正在犹豫,耳的传来原承天的传音道:“猎风不必着急,只等未时三刻便知其中道理了。” 猎风喜的就是一笑,刹时就明白其中关键了,便道:“这有何难,想来此处气息虽是变化不定,却似乎有规律可循,看来未时三刻之时,此处必定是风属灵气强大,故而就算是谷口大开,也不用担心纯灵之气泄露出去。” 玄焰难不倒猎风,悻悻的道:“算你聪明。” 诸修也不着急,就在山顶处寻了个所在静坐,此处鸟兽绝无,唯有大风呼啸而过,那风吹在身上,片刻就是奇寒彻骨。 玄焰永远不肯安分的,就在那里东寻西瞧,忽听原承天道:“玄焰,你去西面瞧瞧。” 玄焰知道此旨必有说法,巴不得一声,忙道:“我去瞧瞧。” 这时原侍一也奉法旨从塔中出来,原来这种荒野之地,最合他的性情,原承天生怕玄焰生失,就让侍一也跟了上去。 行不多远,原侍一远远瞧见山坡上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张大网,那网中困着一只小猿,或因是挣扎的久了,早没了力气,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似睁似闭。 原侍一道:“谁张了这张网在这里。”见网中乃是自家本亲,立时动了解救之意。 玄焰道:“莫动,莫动,这定是谷中修士引诱灵兽灵禽的陷井,若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可就要被困住了。” 原侍一冷笑道:“这种儿戏的手段,怎能困得住我。”话虽如此,却不便冒失了,就陪着玄焰在空中冷眼观瞧。 正在这时,空中飞来一只巨鸟,在那里盘旋许久,一直不肯过来,其后终于拿定了主意,向那树上的小猿猛的冲了过去。 原侍一瞧出这巨鸟虽是身形庞大,却无灵气,不过是一只寻常的大鸟罢了,他有心想瞧瞧这机关有怎样的玄妙,因此强按心境,不去动手。 就见那巨鸟冲到小猿身边时,未等探爪来找小猿,那树外射出一点青光来,巨鸟立时动弹不得了。 这时从树后转出两名修士,皆是短衣麻鞋,头扎青巾,小厮的打般。 一位小厮抖手撒出一张网来,将巨鸟装进网中,另一名小厮就解开树上的大网,将小猿放出,抚着小猿的脑袋笑道:“这次运气倒好,一刻工夫就引来一只大鸟来。”随手就将小猿放了。 原侍一越瞧越奇,向玄焰传音道:“这是怎样的路数。” 玄焰白眼一翻,道:“这都不明白?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策,以这小猿引来巨鸟,再以巨鸟引来其他生灵,被引来的生灵越发强大,说不定最后就能引来灵兽灵禽,也未可知。这是飞龙谷中修士常用的手段,否则如何血祭法宝?” 那巨鸟被挂在树上不久,便又引来一只黑狼,此黑狼已具灵气,只不过修为尚浅,最多是一级灵兽罢了。 两名小厮犹不满意,一名小厮道:“师父交待,非得引来一只三级灵兽不可,不知要等到何时。” 另名小厮道:“此地的灵兽灵禽都学得乖了,怎肯随便过来。若是今日捉不着,少不得再向别处去。” 两名小厮藏在树后说话,本来是瞧不见身影,听不到声音,也就是原侍一灵识甚强,才能窥破机关,一探详细。 那黑狼已是初级灵兽,这个诱惑可就不小了,再加上两小厮不停施法,引那黑狼长嘶不已,片刻之后,果然引来一只小雀。虽只有三四寸大小,却已是二级灵禽。 此雀便是瞧见了丝网,但因尚未养成灵慧,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在空中一闪,就到了黑狼面前,小小雀爪,就向那丝网一探。这一爪也是厉害,立时就将丝网扯破了。 便在这时,树后又有青光闪动,小雀见势不妙,振翼便走,却哪里能走得了,早被青光照到,从空中落将下来。 两名小厮欢欢喜喜,就将这小雀笼在袖中,一名小厮道:“虽只是二级灵雀,倒也灵气十足,想来是够了,你瞧这未时三刻将至,今日只怕难有收获了。” 另名小厮也是躲懒,闻言点头道:“二级,三级,又有什么区别?我瞧物是够了。” 玄焰对原侍一笑道:“这两名小厮回谷,必定要受责骂,我等只瞧着热闹罢了。” 原侍一道:“那是他二人年幼不懂事之故,明知人家受责,又何必难为他?你那里有主人的百炼血花,不如就给了他,一来结此善缘,二来倒是可以因此事入谷。也好过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玄焰道:“此话倒也有理。” 说罢将身上的蓝焰一收,瞧上去也就是一名寻常的小童,若非遇到大能之士,再也瞧不出其灵焰的来历。当下来到两名小厮身边,揖手道:“两位道友请了。” 两小厮不过是玄修之境,在昊天仙修界算得上等级低微,见灵焰相貌清奇,修为深不可测,一时瞧不出来,慌忙也揖手道:“道友有礼。” 玄焰道:“你二人此番行径,我都瞧见了,不瞒你说,你二人这般回去,定会受到师父责骂,需知对器修之士来说,别说二级三级灵禽之别,讲究些的,就连那灵禽的种类属性也是要计较的。” 二小厮面面相觑,一名小厮道:“道友此言,师父倒是常说,想来道友也是我辈中人了。可是今日天时已晚,若是误了开谷的时辰,就得在这谷外呆了一天了。奈何,奈何。” 玄焰笑道:“无妨,只因我有事入谷,却是无人可投。我这里有百炼血花数朵,既是有缘,不如就送给你二人,也好结个善缘。那只灵雀也无大用,你等就放了吧。”说罢就将两朵百炼血花取了出来。 一名小厮冷笑道:“道友当真欺我等无识?那百炼血花何等珍贵,我在谷中十余年,也不曾见过一朵,怎的你却有两朵?是了,你定是要谋我手中灵雀,拿这假花骗我。” 玄焰心中道:“这二人好歹也是玄修境界,怎的这般无识?也就是借得昊天灵气充足,修行容易罢了,想那凡界的玄修之士,哪一个不是见识不凡?” 想那昊天虽是得天地厚赐,仙修环境极佳,却反倒令昊天诸修少了许多历练。百族以一族之力独抗昊天诸大仙族,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昊天仙族因家规谨严,倒也能出得人才,散修之众无谋无识者可就极多了。 他原本对飞龙谷念兹在兹,极盼二度重游,不想遇着此事。想来人事变化,谷中修士与先前已是大为不同了。若是谷中诸修也是这般无识,飞龙谷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另一名小厮目光精光闪动,道:“道友,我瞧你为人诚实,相貌忠厚,定是在他处被人骗了。你那手中血花,只怕八成是假的,你手中还有多少,尽数拿来我瞧瞧。” 玄焰久随原承天历事,何等乖觉,一见二小厮目光闪烁,心中暗笑道:“这二人倒想来逛我,原来他二人识得此花,却是贪心不足,想骗我手所有血花。” 就将眉头一皱,道:“竟有此事?此花我可是用一万仙币一朵换来,足足换了百朵,若是被骗了,我可是不能活了。” 就将袖中血花朝空中一抖,就见那血花漫天飞舞,煞是好看,两名小厮瞧得眼都直了,忽的齐喝一声,其中一人抖动手中丝网就向那玄焰扑来。另一人手持一面铜镜,则向玄焰一照。 第1373章夸口斗气又如何 玄焰口中大叫道:“糟糕,糟糕,侍一莫来。” 原侍一听他大叫糟糕,正想挥钺,忽又听到“侍一莫来”,只对生生将法力收了回来,一时摸不着头脑。 就见那铜镜中的青光照来,玄焰身上立起火光四射,玄焰则在火中大叫道:“烧死我了。” 二小厮甚是惊讶,此铜镜原有摄魂之能,却不着听师父说过可生出火来。心中虽是怀疑,可瞧着满天飞舞的百炼血花,又怎会去深想,急忙各施法术,来揽百炼血花。 二人双手一挥,各收了数十朵血花在手,却齐齐大叫一声,原来那百炼血花触手就着,那手掌当时就焦黑一片了。 玄焰哈哈大笑道:“敢欺本老人家,叫你们知道厉害。” 以真离玄焰附着于血花之上,伤人而不伤花,本是玄焰的拿手绝活,二小厮今日对罪了他,怎能逃过此劫。 二小厮又念法诀,又双手扑打,却哪里能灭对了此火,就见那火势沿着手掌直窜到身上去,刹那间二小厮就变成火人了,只在火海中嘶叫。 原侍一见不是头,若是玄焰玩笑开大了,弄出人命来,主人那里可不好交待,急忙自空中窜将出来,叫道:“玄焰,速速收了此火。” 玄焰笑道:“侍一莫慌,这火还烧不死他们。” 原来那火虽瞧起来厉害,却只是焦黄了二人的皮肤罢了,若是玄焰真正使发了,别说二小厮只是玄修之士,便是金仙大罗,被玄焰附着身上,也难免吃些苦头。 二小厮之所以惊慌大叫,不过是见火势奇大,心中恐慌罢了,等那火烧了片刻,却知道此火虽是灼人,全身剧痛,倒是不损肉身。 原侍一瞧到这里,这才放心。 玄焰指着二小厮道:“若依着我往日的脾气,今日怎肯轻饶。当初我来飞龙谷,一众大修都是好生恭敬,哪知不过数万年,谷中就养出你等这样的奸徒来。”将脑袋晃动不休,暗叹世风日下。 这番吵闹,自然惊动了原承天,原承天与姬秋渊,猎风赶到,玄焰生怕原承天怪责,忙先将玄焰收了回来,二小厮这才安静下来。 吵闹之处离原承天打坐之所也不算远,原承天以神识探来,早知其故了,便对二小厮道:“两位道友,在下的侍灵虽是无礼,二位也着实有不妥之处。也罢,终究是你们吃了亏,且取去两朵百炼血花,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二小厮见原承天虽是相貌平和,那眉宇间却是暗藏杀气,自有一股凛然之意,心中也是惶恐,忙道:“大修,皆是我二人贪心不足,实该责罚。” 按理说,那百炼血花也不便接受,可心中着实忍不得,还是取了两朵血花,向原承天谢过了。 原承天道:“未时三刻己到,还请两位道友带路入谷。如何?不知两位道友拜的是哪位师尊。” 一小厮道:“家师名叫铁中石,乃是飞龙谷四大神师之一应无双亲传第三代弟子,道友务必知晓。” 玄焰将嘴一撇道:“那应无双当年亦得我传承甚多,不想就是出息了,本老人家心中甚慰。” 二小厮见玄焰对谷中修士敬为天人的四大神师口出不逊,心中皆是大怒,若是不冲着玄焰法术厉害,只怕立时就要发作了。 当下冷笑道:“不想小哥儿亦是器修大能,到时入谷之后定要讨教。” 玄焰道:“那也要看你根骨如何。” 正说着话,空中忽放金光一道,紧接着轰然一阵巨响,将空中浮云震开,就露出一条长长的天阶来。 原承天道:“天梯已现,先入谷再来说话。” 诸修忙忙掠上空中,凝神瞧去,那天梯倒无奇处,乃是以青石砌成。想来先前是被禁制掩住了,时辰一到,就显现出来。 诸修拾阶而上,很快就瞧见浮云之上,浮着一座狭长的陆地,状若飞龙在天,飞龙谷想必因此而得名了。 就见天梯尽头处,立着两块石碑,右碑云:捐身锻神器,左碑书:矢志留英名。此联于豪迈之中,亦见几分悲壮了。 诸修正想入谷,忽听身后有人急急道:“借过,借过,容我等先行一步。” 原承天最好说话,见那两碑之间空隙狭小,不容多人通过,闻言将身一闪,身后二修急急冲进谷中。猎风与玄焰皆是不忿,碍着原承天在此,只好忍耐了。 那二修一入谷中,就不见了人影。原承天也不在意,缓步进了山谷,忽觉身子一松,知道已入其纯灵之地,那气息与外面大不相同,人在此界之中,自是畅快之极。只是觉得那真玄运动,却缓慢了下来。 原来那纯灵之地虽极适合炼制法宝,却不适修行,故而但入此谷,等闲修士就此断了长生的念头,今生唯在器修一条路上埋头奋进了。 虽然世人皆要长生,但总有些人特立独立,所求与众不同。或因那谷中修士想得明白。仙修之道渺茫难求,终究还是泯然于众,不如留英名于世,也好万古传扬,反好过碌碌一生。 正因世人的理念千人不一,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多姿多彩。 但奇的是,虽然纯灵之地不适合修行,飞龙谷中的大能修士却是不少,且飞升仙庭之士亦是再所多有,几乎每隔百年,皆有一修得入仙庭。飞龙谷中的四大神师,此刻皆在仙庭了。 若从仙修之道推敲此事,殊不可解。而谷中诸多器修之士,修为进益缓慢者实为多数。就显得谷中的数名大能更加夺目了。 原承天此次入谷,也正想就此事一探究竟,瞧瞧是何种原因,使得谷中大能之士,在这种不适合修行的所,仍能使修为突飞猛进。此目的若能达成,说不定就能触动心机,完善新法了。 入得谷来,只见此处与寻常山谷也无不同,放眼一瞧,也瞧不出人影。唯用神识探去,方知那山腹之中,处处皆筑有洞府,洞府之中炉火不熄。 只因炼器之时,需要运动真玄,故而谷中不设禁制,任由修士纵横。不过谷中修士铸世间神兵,谁敢轻易得罪了?但入此谷,谁都是好声好气,生怕得罪了谷中修士。因此飞龙谷立世数万年,谷中少闻杀伐之事。 二小厮道:“诸位道友,此去十里,有一河,名叫涤仙河,河边店铺林立,倒也值得一瞧,我二人要回禀师尊,将这两朵百炼血花送去,师尊急等着要用的。稍候再来侍奉诸位。” 原承天道:“两位道友只管去。” 二小厮匆匆的去了,原承天就依着二小厮的交待,向前缓缓行去。此处既为风属纯灵之地,那风遁之速快捷无比,怎敢动用风遁,只怕稍稍一动,就不知去到哪里了。 行了十余里路,前方果然有小河横在脚下,河上有石桥数座,两岸店铺林立,修士穿梭往来不绝。 原承天信步走来,只见两岸绝大多数店铺所售,尽是焰石,丹炉,五金等与炼制法器相关的物品,亦有几间丹铺,符铺,唯不见法器铺。 猎风奇道:“既是制器之地,怎不见售卖法器法宝?” 玄焰笑道:“这里每座器修之士的洞府,就是一间法器铺了,若想求得法宝,只能亲自上门去。此处修士性格个个古怪,皆觉得自家法宝天下无双,唯卖识家罢了。若是公然出售,岂不是损了颜面?” 猎风道:“这些家伙把好东西藏在家中,外人怎能知晓?生意可不是这般做法。” 玄焰道:“此谷器修大士但有新器炼制完成,先经谷中品宝师定下品级来,就可张挂榜上,外来修士一瞧便知。” 猎风道:“如此倒也罢了,却不知那仙器榜又是怎么回事?” 玄焰道:“谷中立有三榜,分别为神器榜,仙器榜,凡器榜,神器榜不去提他,只因此榜立了多年,唯无锋,灭雷,诛天上榜罢了,故而才被称之为三大神剑。仙器榜上,我那时来时,只有百八十件法宝,如今过了数万里,也不知增加了多少。至于凡器榜,则是日常售卖的法宝了。” 猎风瞧向原承天道:“不想主人的无锋之剑,竟是这般来历。” 原承天道:“炼制无锋三剑者,乃是陈玄机的先祖,飞龙谷中的传奇人物,昊天之宝大多是自仙庭流传,唯这三大神剑却是出自昊天修士之手。只可惜陈玄机此次不曾随着你等飞升,否则定可在此谷中见到。” 猎风道:“陈玄机因要炼制一件法宝,故而推迟飞升之期,想来他是想靠那件法宝与这飞龙谷的修士一较高下了。” 诸修皆想去瞧一瞧仙器榜,便向路人打探得实了。稍走几步,就来到一座广场之中。 这广场虽不算大,倒也能容下千人聚集,就见那广场上立有青石碑数座,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 玄焰道:“这就是仙器榜了,待我瞧来。”将目光一扫,不回叹气道:“隔了数万年,也不过新添了三五十件仙器罢了,不想如今的器修之道,亦是凋零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一人冷笑道:“小哥儿好大的口气,将这仙器榜瞧得忒是容易。却不知小哥儿炼制了哪件仙器。” 玄焰也不回头去瞧来人,扳着指头道:“说到仙器,本老人家炼的每件物事,自然都算不上。” 那人不由大笑。 玄焰却悠悠的道:“只因本老人家所炼之物,件件皆是神器。” 第1374章心如死灰气犹在 猎风与姬秋渊忽听玄焰这般说法,皆是忍笑。却见那玄焰的神情,却像是真个儿的一般,扳着面孔,一字一句。 猎风虽见过玄焰开玩笑,但这样的大话倒也是首次听闻。不免就有些疑惑起来。 这时刚才那问话之人已然笑道:“小哥儿,你也不怕大话闪了舌头,你才多大年纪,炼了几件法宝?不如拿出来我瞧瞧。” 玄焰向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这个根基浅薄,福缘不足,只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不过我先前炼制的法宝,你虽无缘得见,但此生能亲眼瞧见我炼制神器,也算福缘深厚了。” 原承天听玄焰说话越来越是狂妄了,正皱着眉头,忽的想到,自己此次来飞龙谷,正要求见谷中诸位大能,可飞龙谷中那些神师,又怎能轻易能瞧见的?倒不如让玄焰任性搅局一番,说不定另有机缘。 那玄焰既为四大灵焰之一,本是那器修之祖。只因炼器之法,首在用火。诸多器修之士为求神器法宝,不惜殒身于炉,也是为了能令火力更旺些罢了。而玄焰之火,于炼器而言实为天下无双。玄焰仗着这个天大的便利,又有无数炼器玄承在身,只需得到上好资材,能炼出神器来倒也不假。 忽又想到,玄焰历世不知多少万年,可论其修为,却是平平,于四大灵焰之中,修为反是最弱,就连在天外灵域耗尽灵气的金锃紫焰也比不过。其中必有根由。 于是心神一动,向玄焰传音道:“玄焰,你说曾炼制过神器,是真是假?我心里有个主意,若你所言为真,倒是可以施展了。”说罢将一道法诀向玄焰身上暗暗施去,已掩去其大半灵息。 玄焰轻轻叹了口气,这时身边围观之众已是多了起来。玄焰入谷之前已收去了身上的焰火,此刻再被原承天以法诀摭掩,除非是金仙,大罗修为,等闲也瞧不出他的来历,只当他是个少年罢了。 玄焰就对原承天传音道:“主人,此事我先前也羞对你提起,其实我自诞世以来,也不知追随了多少主人,修成无上大能。否则七界诸处怎能被我走了个遍。便是那仙庭,也曾走过一遭。仙庭诸宝,也有我玄焰的份。只可惜我追随的主人,个个没能到头,甚至连累着我也遭了天劫。主人你是九世轮回,我也曾三起三灭。结果到头来却无好结局,弄得我是心灰意冷。” 原承天听到这里,又惊又叹,平日里玄焰虽是肆笑无忌,却是丝毫不肯提及前世之事,今日提起神器来,方才提起前世之情来。细听玄焰之言,却有无数悲凉之意。而其所遇之事,也着实不便提起。 玄焰又道:“主人,你想想,等闲修士,就算历了劫,遭了难,大不了身死魂灭,也就罢了,那反倒是得了便宜,省心的很。偏偏我是四大灵焰,那是永世不灭的,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怎能不让人灰了心,冷了意。今世遇着你,目前瞧来倒也前程无限,可仍怕是没有好结局,因此我平日修行也是懒懒散散。就怕一朝历劫,又是重头再来,本老人家可经不住折腾了。” 原承天轻轻叹道:“便是为着你等侍将,我自该努力奋进才是。只不过天道幽微,那前程究竟如何,我也难以测度,你心怀惶恐,也是应该。” 玄焰道:“算着主人,我怕是跟随着十余个世尊的分魂了,不过那些分魂与你比起来,就算有境界超过你的,其性情为人志向却难与主人相提并论。便是为了主人再遭一次劫难,玄焰也是心甘。玄焰前几年就立了誓,一来力保主人此世不失,二来,就算主人真正再历轮回,我玄焰上天入地,也要追随到底。” 以玄焰的性情,何曾说过这些的话来,原承天也不禁有些动容,轻声道:“今世你不负我,我终不负你。” 玄焰道:“既得了主人这句话,我玄焰也不枉了此生相随。这次来飞龙谷,算是旧地重游,也被我收拾起当初的一点豪情来。主人,此次你只管纵着我,我玄焰今朝定要在此处扬名,引出谷中的诸多大能来,也方便你行事。” 原承天道:“好。” 玄焰道:“若想炼制神器,倒也不难,不过主人需得替我寻回我的本命灯盏来,只因我前世历劫,将灯盏丢在这飞龙谷中了。有了这灯盏,便是我修为尚浅,也有七成把握能炼出神器来。” 原承天哪知此次飞龙谷之行,竟有这样的奇事,心中又惊又喜,只恨玄焰口风极紧,这些话一丝儿也不曾泄露。看来玄焰因几次历劫,生怕此世又是难得正果,故而不肯轻易开口了,也免得再历轮回。只是冷眼观自己行事罢了。 于是脱口道:“好。”此次不曾动用心神传讯之术,只管张口道来,惹得身边诸修侧目。 玄焰得了主人两个“好”字,心中安稳了许多,既是原承天答应下来的事,还有办不成的吗? 就见四周修士越聚越多,只是人人嘻笑,那是来看玄焰的笑话了。 与玄焰说话之人身穿灰袍,满面都是灰尘,法袍上尽是焦痕,一见就是器修之士,此修笑道:“这么说来,小哥儿是真的想炼制神器了。罢了,我也不欺你。若炼神器,没个天材地宝也绝无可能,我手中就算有天材地宝,也不敢给你糟踏。小哥不如随着我去洞府中走一遭,你我各炼一件法宝,让诸修评判就是。” 玄焰道:“若有真材实学,便无天材地宝,难道就炼不成神器?只不过炼制神器,皆需旷日持久,你等是等不得,我是懒得炼了。你既与我比试,若是与你动用同样的材质,那是欺你了。你只管动用你那洞府之中的材料,我只在这仙集上随意找一件,若是炼不成仙器,只当我输了。” 灰袍修士哈哈大笑道:“小哥儿说的豪气,今日就把话说到这里,我若是输了,我洞府中之物,你只管一古脑儿拿去,在下虽是庸庸碌碌,这些年来也积了些不俗的物件,至于小哥儿若是输了,只需当面认个错,终身不入此谷也是了。” 原承天听此人的条件倒也宽厚,显见不是刻薄之人,心中倒生出好感来。 玄焰道:“你这人倒也好性情,既是如此,我更不能欺你,我若是输了,别的没有,手中却有一件神器的残片,这件神器你等皆是认得的,嘿嘿,飞龙谷之名,便因此器而生。就看你有没这个本事,将此宝留下来。” 说罢就将那件在招剑台处得到的残片取了出来,在人前一晃。 这物事虽是残旧了,仍是灵气逼人,诸修打眼一瞧,皆是惊讶之极,不想那玄焰身上竟有此物,本来只当个笑话来看的,现在看来,这小哥儿倒是有来历的。因此心中更加欢喜。 飞龙谷虽非清修之地,却因有诸多器修大能在此,谁敢喧哗?往日里诸修见面,皆是屏息静气,不敢高声,更别提惹事生非了,因此今日这番热闹,那是百年也难以瞧见一回的。 灰袍修士瞧见残片,肃容道:“莫非是灭雷诛天无锋的残片不成?今日得见此宝,也算不枉此生了。”拿在手中翻看不已,神色激动。 玄焰暗道:“此人能瞧出这是三神剑的残片,看来玄承也不弱了。是了,此剑出自飞龙谷,但凡有些机缘的,谁能不知。”也不取回残片来,让诸修只管传看。 就有好事者道:“既然是真个赌赛,那就该郑重其事,何况若想评出仙器来,那非得谷中三大品宝师出面不可。正巧余大师恰在谷中,我等去闹他出来。” 那人群不由分说,就拥着二人向仙集外的一处山峰走去,猎风与姬秋渊见此事闹得大了,皆觉得有趣,便也亦步亦趋,跟随在玄焰身旁。 玄焰则不停的与原承天动用心神传讯,又哪里能被人听了去。原来是原承天在向玄焰动问灯盏一事。 玄焰道:“我前世那位主人,已修至大罗境界,本想在这谷中炼件强力法宝,以便飞升仙庭。不想却遭了天劫,就此殒落了,连累我也丢了灯盏,被打回原形,只剩得一道真灵径投玄焰谷去了,其后数千年,才遇着主人。至于这灯盏,定是被此间修士收了,却不知落在谁手中。” 原承天道:“只需在这谷中,还怕寻不着?若不能寻出这灯盏来,我绝不会离谷就是。” 玄焰道:“这灯盏此刻寻不着也不妨事,在这纯灵之地,打造出一件仙器,想来也不难办到,只不过日后若替主人炼制乾坤笔,就非得这件灯盏不可。” 正说着话,已被诸修拥到一座山前,此山甚是清丽,那涤仙河就是从此山腹中而出。就在河边山前,建了几间草屋,植了几株无名花草。虽不是奇花异草,倒也赏心悦目。 诸修本来吵吵闹闹,可到了山前小屋处,齐皆敛了声息,就推出一名修士上前,去小院的柴扉上敲了数记。 原承天暗道:“此次任玄焰施为,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事情来。不过玄焰此世既托负了我,便让他任性一回,又有何妨。便是天大的事体,也定要替他担了。” 第1375章标新立异求惊世 片刻后,一名童子自院中草屋走出来,戟指便叱道:“你等好不晓事,大修正在会客,打扰不得。怎的聚在这里吵闹?若是品评仙器,自该去谷中评宝堂依例办理才是。” 诸修被这童子叱责,哪里敢反驳,那公推出来的修士赔笑道:“实是我等无礼,奈何今日之事,非得余大师做主不可。在下什么话也不说,小哥儿只管将这物事传了进去再说。”就将那残片递到童子的手中。 童子本不在意,可一瞧手中物事,不由的变了颜色。脱口就道:“这岂不是灭雷残片。” 刚才诸修也不过认得这是三神剑的残片罢了,并不敢具体指出是哪一柄,这童子竟然一眼认出,岂非咄咄怪事?便是玄焰也是惊讶,只因自己与原承天也不曾辩出残片的具体来历。难不成这童子竟强过自己主侍? 玄焰好不灵慧,眼睛一眨,就明白过来,立时冲到童子面前,喝道:“小娃娃,莫非你家主人见过诛天,否则怎能辩别出来,若论辩器品宝,哪不成你等还能强过我。” 童子见突然窜出个少年来,并且出言傲慢,立即叱道:“哪里来的狂妄少年,敢在这里吵闹。” 那身边的修士就笑道:“小哥儿有所不知,这少年何止是狂妄,简直是目空一切,这灭雷残片就是被此人带来,这也就罢了,此人还声称能炼制出神器来,如今正与易老三赌赛,说什么制炼神器时日漫长,也懒得打理,但炼制仙器却是手到擒来,若制不出仙器,便算是输了。” 童子“啊”的叫了一声,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上下打量了玄焰数眼。他虽是辩器无误,却怎能瞧破原承天所设法诀,自然瞧不出玄焰的来历。 玄焰道:“便是如此,又能怎样?快把你家的余大师请出来,替我主持个公道,免得我炼出仙器来,你等统统不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便在这时,从草屋中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生得身材瘦小,那面孔就好似风干了的桔子皮,腰背早就弯驼如虾。唯有一双利目,却是清亮出奇,生在此人脸上,仿佛死猪肉上嵌了一对明珠。 他身边那位修士,则是阴沉沉一张死人脸,让人瞧了第一眼后,绝不肯去瞧第二眼,虽面对这番热闹,却是无精打采,双眼翻白,定定的瞧着天空。 那枯瘦修士一双明目瞧了玄焰半晌,也不说话,玄焰猜出他就是余大师了,于是同样也不说话,只是插腰立在那里,此修怎样瞧他,他就怎样回视。 枯瘦修士忽的露出一丝微笑来,道:“有趣,有趣。” 玄焰不甘示弱,口中道:“好玩,好玩。” 灰袍修士越众而出,上前揖手道:“余大师,我天龙谷千名器修大士,近万年来,也不过炼制三五十件仙器罢了。这位小哥若是随随便便就炼出仙器来,我等岂非统统都要上吊?就怕此少年动用诡计,欺瞒我等,遂使飞龙谷蒙羞。非得请余大师出面不可,也可明辩秋毫,不容他耍奸使滑。” 余大师道:“他便是动用诡计,欺瞒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灰袍修士伸手向下一指,道:“余大师,便是那处所在,岂不是天天盼着我等散了伙,也好让他们扬名昊天。” 余大师点了点头道:“此事不可不防。” 灰袍修士喜道:“这么说来,余大师是答应了?” 余大师道:“他可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灰袍修士道:“那倒没有,乃是在下被他言语所激,一时不忿,主动提请与他赌赛。便是我输了,我只管将洞府所有任他挑选罢了,却与我飞龙谷无涉。便是我胜了,也只是令他终身不可入谷罢了。” 余大师道:“不错,不错,我谷中弟子,在都需将本谷清誉放心中,更不可仗势欺人,免得被他人笑话。既是如此,你等皆在我洞府中制器便是。” 灰袍修士大喜道:“若是如此,自是万无一失。” 玄焰听他二人说话,倒像是自己有什么阴谋诡计一般,灰袍修士向下一指,莫非是指的深月潭?看来谷中诸修,竟是怀疑自己是深月潭的器修之士,特意前来挑衅了。既是心有成见,这赌赛只怕不公。 于是冷冷一笑道:“飞龙谷徒有虚名,自以为是,不公之极,这赌赛就此作罢,我也不和你们比了。” 灰袍修士怒道:“怎可如此戏耍?” 玄焰不慌不忙,道:“我与你在这谷中赌赛,事关飞龙谷清誉,请的又是谷中修士品评,试问哪里公平了?除非是请来深月潭的修士共同主持,否则岂不是任由你们做鬼。” 此言一出,灰袍修士顿时语塞。玄焰说的半点也不错,此事若是全由飞龙谷中修士做主,对玄焰这位外来的修士,的确不公。但玄焰言涉深月潭,那是所有飞龙谷修士的心病,诸修本就怀疑玄焰来自深月潭,特来寻事,如今瞧来,更有七八分真了。 既是事涉深月潭,那就是飞龙谷的头等大事,两处修士斗气逞技数万年,哪年不生出事来。诸修心中忖道:“此次深月潭来势汹汹,定然谋画极深,绝不可掉以轻心了。这少年自然绝不可能制出仙器,只是其中诡计,却是难知。” 余大师本来甚是从容,如今事涉飞龙谷与深月潭之争,那眉头就皱将起来,缓缓道:“小哥儿此议倒也公平,只是凭白无故的,深月潭修士怎会前来。那深月潭的修士,又怎会认定你能制出仙器,而非胡闹一场?” 此言大有深意,若那深月潭的修士不问情由,一请便到,自然是说明与玄焰早有勾结,特意设下此局,以损飞龙谷清誉。说不定那仙器早就制好,到时暗中交接,混水摸鱼,就充作玄焰炼制的法宝,以欺瞒过众人的目光。 诸修心中皆有此疑,齐齐将目光向玄焰瞧来。 玄焰道:“依着你,便是如何?” 余大师道:“若想请深月潭的修士前来主持公道,除非小哥儿先炼成一器,小哥儿的器修手段如何,到时一瞧便知。我便给你三日时间如何。” 玄焰叫道:“三日时间,便是世尊也炼不出仙器来,你这分明是在刁难我了。” 余大师笑道:“三日中制出仙器,岂非是笑话,只是想以这三日之期,请小哥儿随意制成一物,也好面呈深月潭修士。若小哥儿果是器修大才,还怕深月潭的修士不肯来?” 诸修听到此议,皆是暗暗敬佩,忖道:“先小试一场,以余大师的眼力,怎能瞧不出这小哥儿的手段。若是这小哥儿胡闹,只管赶他出去,若是果有大才,再来比过不迟。果然是余大师,思虑便是这般深远。” 玄焰道:“这样说来,倒有一些道理。” 余大师笑道:“既是如此,就请小哥儿去前面集上,选些材料来。任你瞧中何物,只管取来便是,一切费用,尽在我身上。” 便有两名修士出列道:“何劳余大师破钞,我等是那集上仙铺的店主,专售各种五金之物,此次赌赛,但需五金之物,只管包在我等身上。只是那上等焰石谷中紧缺,还需诸修想个办法。” 提及焰石,诸修皆是头痛,就在那里纷纷叫起苦来。 原来谷中焰石每日消耗甚剧,飞龙谷外的焰石矿山经数万年消耗,早就一空,但若是深入中土,再寻矿藏,却免不得要与中土的大能灵兽灵禽相争。 若不便自寻矿藏,就只好向仙族购买。只因昊天九方九成焰石矿藏,皆被各大仙族所占了。近日来因仙乱之故,昊天诸处皆是动荡不休,路途不宁,焰石的输送越发的困难了。 余大师道:“焰石一事,诸位不必担心,我身边这位老友,数日后就会将一批焰石运来,或可解诸位的燃眉之急。此次赌赛倒也用不着多少,大家凑一些便罢了。” 玄焰将脑袋一摇,向诸修做了个罗圈揖,道:“诸位的好意本老人家心领了,本老人家制器,从不用焰石,便是所用材料,也不需诸位相助。” 说到这里,就走到河边,向四周望了望,诸修见他行动莫测高深,皆跟在他身后,顺着玄焰的目光瞧来瞧去。 玄焰瞧了片刻,忽的用手一指山脚下的一座土山,道:“此为何处?” 灰袍修士道:“这座土山便是谷中矿渣堆积之地,经数万年之久,自然是堆成了山峰也似。” 玄焰笑道:“这么说来,我所需的材料就在这里了。” 灰袍修士道:“小哥儿倒会说笑话,那土山之中,不过是矿渣罢了,怎有材料可用?” 玄焰道:“别人用不得,本老人家还能用不得?”将身子轻轻一纵,就越河而去。诸修心中好奇,怎肯落后,也忙着跟了上来。 玄焰来到土山上,随手取了数块矿渣,那矿渣亦是其坚如铁,但其中杂质着实太多,便是用来铺路也觉得硌脚,可谓是百无一用了。 但玄焰为求扬名飞龙谷,处处标新立异,务求惊世骇俗。原承天与猎风瞧在眼中,也是暗暗发笑。 第1376章诡计真材皆需用 灰袍修士见玄焰只取了数块矿渣,面上又是冷笑,又是不屑。 身边一名修士对灰袍修士道:“这小哥儿手段似乎不俗,刘道友今日遇到对手了。还盼刘道友务必努力,莫要损了飞龙谷刘氏的英名。” 原来飞龙谷曾有四大神师传下无数弟子,分别是应余吴刘四宗,飞龙谷中有半数修士皆是这四大神师的后辈传人,这位刘姓信修士,亦是刘宗传人之一。 四大神师传下的器修手段虽说皆是齐备,却也是各不相同,比如应氏擅制杀伐之器,余吴刘三宗擅制祭施之宝。有歌谣云:“飞龙神师有传承,刘宗刀剑吴氏绳,应宗杀伐天下一,余氏辩来器方成。”算是道尽诸宗手段了。 刘修冷笑道:“道友,你莫夸他人手段,灭自家威风,实对你说,那矿渣虽是不堪,可只需火力足够,总能去芜存菁。最多费些时日罢了。” 身边修士不服,道:“刘修,我只是好意劝你,听不听也在你。你瞧余大师只给了他三日时间,若想在三日内将这矿渣炼成可用之物,岂不是极难。” 刘修听到这话,也是沉吟,心中想来,无论玄焰动用怎样的焰石,也极难在三日之内,将矿渣炼成可用之材。先前玄焰又说不必动用焰石,莫非这便是此事关节。 当下也不说话,冷眼瞧玄焰行事。 余大师见玄焰只取了矿渣,只道玄焰少年任性使气罢了,便道:“小哥儿,你既取矿渣来炼制,我也不来难为你,三日之内,你若能将这矿渣炼成可用之物,我便算你手段高明。瞧你所取矿渣,乃是玄银矿,你只需炼出玄银来,也就是了。” 玄焰摇了摇头道:“我取矿渣百斤,当可炼成玄银三钱三,便再用这三钱三的玄银,炼出一根玄银飞针来,若是办不到,便算我输了,若那银针飞不起来,也算我输了。就此拍拍屁股走人,终身不入飞龙谷半步。” 余大师本是一片好心,却被玄焰一番话气的呆了,连连摇头道:“你这小哥儿好不倔强,偏又要胡吹大气,那百斤矿渣,怎能炼出三钱的玄银,又怎能恰是三钱三?就算你侥幸炼出三钱三的玄银,又怎有时光再炼飞针?嘿嘿,不过是哗众取宠。” 原承天与姬秋渊虽是皆具神识,也瞧不出百斤矿渣之中,是否便含有三钱三的玄银。更何况便是矿渣之中玄银真有三钱之多,又怎的恰是三钱三,玄焰这口气委实是太大了。 不过原承天深知玄焰之能,他既开了口,自然便可办到了。 就听玄焰笑道:“余大师,你知道你心中定是认为,我这般哗众取宠,暗地里必会做鬼,也罢,你只管引我去你洞府,我在炼制这矿渣时,你只管在旁边瞧着就是。” 原承天听到这话,也是一呆,按理说以玄焰的手段加上其真离玄焰,从矿渣中炼出玄银来倒也不难,可如今他却开口相邀余大师在旁监督,又如何能动用真离玄焰? 就见玄焰一步步替自己设限,好似做茧自缚一般。虽说此举足可惊世骇俗了,可若最终功亏一篑,岂不是一场笑话。奈何今日已答应让玄焰做主,原承天也是劝不得了。 余大师道:“好,好,好,我便引你去。”话中已有三分怨气了。 既是去余大师洞府,诸修也不便相随,除了玄焰刘修之外,便是余大师那位朋友了。玄焰就向姬秋渊一指,道:“此位是我烧火的伴当,还盼同去。”堂堂仙族弟子,竟被玄焰视为伴当了。 姬秋渊不以为忤,敛容点头罢了。 余大师亦点了点头,大袖一摆,就在前引路。 原承天心中怎能放心,正想寻个无人的所在,将真言之域放出,好观察玄焰那边的动静,忽见铁中石的两名小厮挤开人群,来到原承成天面前,就一揖到地,欢喜无限的道:“原来道友竟在此处,让我等好找,师尊见了那血花好不欢喜,迭声令我等来寻找道友,务必去洞府中坐一坐。” 原承天也不推辞,笑道:“那可就叨扰了。”就与猎风随着二小厮分开人群,离了涤仙河之后,向深山中行去,片刻之后,便来到一座洞府。 那铁中石早就迎将出来,见到原承天亦是长揖为礼,口中道:“道友光降敝府,定使篷壁生辉。”欢欢喜喜的迎了进去。 当即入座奉茶,彼此寒喧,不过论起昊天仙修趣事,谈起制器的手段罢了。原承天每每见铁中石欲言又止,便道:“铁道友,那百炼血花可使得吗?” 此言正中铁中石下怀,忙笑道:“自是大大的使得,有了这两朵血花,在下所炼之宝增色不少。” 原承天笑道:“两朵血花恨少,只算是增色罢了,却难大成,原某猜来,道友所炼之宝,定是仙修境界所用之物,若是这般说来,非得四朵百炼血花不可。” 铁中石惊讶之极,道:“怎知我炼的便是仙修之宝?” 原承天道:“贵府两位道友要寻三级灵兽灵禽用来血祭,按常理论,应该是用来炼制羽修之宝。不过飞龙谷诸修手段高明,道友又是应神师的传人,自是与众不同,故而便胡乱一猜,便是三级灵兽灵禽,道友也能炼出仙修级的法宝来。” 铁中石张着大嘴,半天也含不拢了,唯在喉中发出“啊啊”的声音,显然惊讶之极。 忙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忽的离座便拜,道:“不想道友竟是如此大才,铁中石好生失敬。” 原承天急忙扶住了,笑道:“着实不必多礼。” 铁中英道:“实不相瞒,我先将对你行礼,想的是再讨几朵血花罢了,心中却是老大的不耐烦。手中虽行着礼,心中却是不恭不敬。不想道友却知我心意,抢先提起百炼血花一事,这也就罢了。那也是道友为人慷慨,可以为友。哪知道友却是器修大材,怎可失了礼数。”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他早知飞龙谷中修士,不敬金仙大罗,只敬器修大能之士,如此向道的一片痴心,自是与众不同。 原承天便将两朵百炼血花取出来,交给铁中石道:“道友内着匠服,外罩法袍,想来丹房中事务正忙,你也不必招呼我,先取了这血花炼器要紧,那炉火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要紧之极。” 铁中石也不谦逊,道:“道友既是我辈中人,铁中石也不必多言了,且在静室中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便让两名小厮引着,去洞府中的静室安坐,自己则是匆匆忙忙,直奔丹房而去了。 两小厮告退之后,猎风就急急的道:“主人,快瞧瞧玄焰怎样了,他今日的口气着实有些大了,我心中七上八下,着实替他担心。” 原承天便将左手在空中一抹,就现出一个小小的窗口来,窗口之中,正是玄焰诸人的影子。瞧窗口中的物事,看来诸修刚刚到达余大师的炼丹房。 猎风道:“这玄焰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怎的只叫了秋渊,却不来叫主人,若是主人在侧,我也放心许多了。” 原承天笑道:“若论器修之术,玄焰心思之灵慧,便是我也远远不及,他唤秋渊去,不过是想借重秋渊的金锃紫焰罢了,若有紫焰出手,别说从玄银矿渣中炼出玄银来,就算是炼出玄金来也是不奇。” 猎风道:“紫焰虽是造化之物,可毕竟在天外灵域之中损却修为不少,秋渊亦是修为不足,所造之物瞬生瞬死,又有何用?更何况有余大师在侧,连真离玄焰也不便动用了,何况是金锃紫焰。” 原承天道:“此论极是,被你这样一说,就连我也替他担起心来。” 从窗口瞧去,只见玄焰已取出矿渣丢进丹炉之中,正等着升火。 身边余大师道:“小哥儿说不会动用焰石,却不知怎样引火?” 玄焰笑道:“自然是我自家修成的一股真玄之火。” 余大师道:“这也就罢了,在下也猜得小哥儿必用真玄之火,既是如此,还请小哥儿用火。” 玄焰便对姬秋渊道:“这便用火升炉罢。”说罢向姬秋渊暗施眼色。 姬秋渊忖道:“怎的变成我来用火,是了,他稍一用火,可就露了行迹,被人瞧破了来历,只是我的真玄之火怎能炼成一器?” 着实弄不明白玄焰是耍怎样的玄虚,当下就将一股真玄之火喷进丹炉之中,那丹炉得了真玄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玄焰向余大师揖手道:“还请大师施法,先将这丹中之物做了标识,再将这丹炉封印起来才是。” 余大师一愕,道:“这却是何故?” 玄焰笑道:“大师标识了矿物,再封印了此炉,那炉中之物我等若想更换,怎能瞒得过大师?大师这般施为之后,我才好用我无上炼器之法,炼制炉中矿渣,至于在下动用何种手段,那是在下的不传之秘,实不便让大师窥知。” 原承天与猎风听到这里,齐皆拍手欢笑。原来玄焰早就伏下手段,要将余大师支开,而若是余大师离开丹炉,玄焰与紫焰联起手来,何物不可炼制? 余大师见玄焰说的有理,其人又是最忠厚不过的,正想点头,哪知余大师身边那位友人却道:“不可。” 第1377章一口浊气掩神通 余大师愕然道:“金澜兄,小哥儿此议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金澜冷笑道:“余兄,你此人忠厚,易被人欺,莫忘了这位小友刚才可是说,他在炼器之时,你只管在旁边瞧着便是,如今出尔反尔,实不可信。” 余大师将脑袋摇了摇,道:“金澜兄,你有所不知,我等器修之士各有玄承绝技,那是自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怎能轻泄?小哥儿年轻气盛,口无摭拦,我等又何必与他斤斤计较?” 一句话说的玄焰满面羞愧,他先前为求哗众取宠,的确把话说过头来,也亏得余大师质朴忠厚,胸襟广阔,不来与他计较。他来到飞龙谷后,原存了一份争斗之心,视飞龙谷修士皆为对手,如今瞧来,那灰袍刘修与余大师,皆算得上忠厚坦诚,胸襟非一般人可能。飞龙谷得享大名,绝非侥幸。 那金澜犹是不饶,被余大师好一番劝说,这才罢了。 余大师对玄焰笑道:“那封印丹炉,标识矿渣着实不必了,小哥儿只管好生炼制,莫令诸修失望。”便与金澜走出丹房。 姬秋澜瞧着玄焰,笑道:“如今该是怎样,玄焰兄只管吩咐。” 玄焰瞧了瞧姬秋渊,亦是有些难为情,道:“刚才对姬道友委实有些不敬,姬道友莫怪。” 姬秋渊笑着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他顿了顿道:“玄焰,有句话需得说的明白,在下虽创出大造神功,又有紫焰在身,奈何在下修为不足,紫焰亦是灵气大损,所造之物瞬生瞬灭,用来斗法对敌或可使得,但若想炼出玄银来,只怕绝无可能了。” 玄焰笑道:“秋渊兄莫要小瞧本老人家,若论其他事,玄焰也就寻常,可若论制器之法,我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四大灵焰各有妙用,但若是二焰合一,更是威能惊人,此非秋渊兄所知。” 姬秋渊喜道:“既然你有把握,我自然依令而行。” 玄焰抬起头来,对着空中道:“主人,还请你动用域字真言,先将这丹房罩住了,玄焰紫焰合一,声势惊人,可不能让外人瞧见了。” 话音刚落,姬秋渊就觉得四周一静,那气息变化已和刚才不同,知道是原承天动用了域字真言,将这丹房罩住了。 玄焰这才放心,让姬秋渊取出金锃紫焰来,那姬秋渊点了点头,袍袖一拂,一点火光就窜了出来,停在空中一明一灭。 玄焰朝着空中紫焰便拜,道:“紫焰老兄,你我同为四大灵焰,却各遭天劫,沦落至此。好在你我各遇明主,自该努力奋发,要让世人瞧瞧你我的手段才是。此事之后,我便将碧焰的修行之法传给你,此法源自朱雀,最适合我等灵焰修行。” 那空中星火急速的闪了闪,以示应答,玄焰见紫焰应允了,心中大喜,当下便将一道真离玄焰缓缓射进丹炉之中,只见炉中矿渣刹时就融成一团,数道黑气在丹炉中升腾而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再瞧炉中之物,已是火红通青的一小块,此矿渣大半杂质已被化去了。 玄焰叫道:“紫焰,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空中紫焰听闻,也迸出一点星光来,向那炉中窜去,这星火窜到中途,玄焰再一股火焰接着,两团火焰并到一处,果然是光芒大盛,那姬秋渊已被照得睁不开眼睛了。 好在姬秋渊修就神识,便无目力也知炉中变化,用神识探去,那炉中之物被两道灵焰汇成白光一束,果然已化为一团水雾也似。此焰之力,便是飞龙谷四大神师同至施法,也难以依样画葫芦。唯朱雀凤凰之神火,方可一较。 那将物事去芜存菁,提纯炼制,本是玄焰的拿手好戏,亦是真离玄焰的天生威能,如今再加上紫焰的造化之功,于玄银之外,造出一团仙庭气息来,若是就此花费十年工夫,便是神器也能造得出了。 两大灵焰合力,何事不成,也就是片刻之间,那矿渣已然幡然一变,化成玄银一滴,姬秋渊用神识去瞧,果然约有三钱之重,至于是不是恰恰是三钱三,则非秋渊所能探明了。 玄焰见炉中物事已然成形,叫道:“紫焰,再努力一把,就可炼出一枚玄银飞针来,嘿嘿,以你我二人之能,便是将这飞针打造成仙器又有何不可。” 姬秋渊笑道:“倒不必这般操之过急,若是立时就此针打造成仙器,只怕诸修生疑,只因此举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玄焰笑道:“此话说的也是,既是如此,我就与紫焰慢慢炼来。” 当下就让紫焰收了火力,只因若是炉中玄银长久在仙庭气息的影响下,其质越发纯净,也不知会造出怎样的物事来,就算是以余大师的眼光,只怕也瞧不出了。到时可不是给飞龙谷诸修留下一椎悬案来。 眨眼间三日便到,这三日玄焰只是将炉中玄银慢慢炼来,眼瞧着日刻将至,玄焰法诀掐动,那玄银便化针状物事,这玄银飞针眼瞧着就要大成了。 玄焰转向姬秋渊道:“姬道友,还请你对着这丹炉吹一口气。” 姬秋渊依样做了,心中却是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玄焰笑道:“这是借姬兄口中的浊气,使得这玄银飞针增加些暇疵罢了。否则这飞针便不算是仙器,也是相离不远了。” 姬秋渊哈哈大笑道:“世人炼器,只盼纯之又纯,好上加好,玄焰兄却反其道而行之,实因是玄焰兄炼器的手段,委实是天下第一。” 玄焰亦是大笑,刹时时辰便到,那炉中飞针霍然成形,玄焰法诀一动,飞针就从炉中飞出。 姬秋渊等那飞针上热气渐消,凝目瞧去,果然好一枚飞针。此针流光溢彩,灵气逼人。虽是针状法宝,却因光芒惊人,仍不算是一件暗宝,也不算坏了飞龙谷的规矩。 玄焰性情捉狭,也不请余大师入丹房内来瞧,先请原承天收了域字真言,口中轻喝一声,那银针“嗖”的穿过丹房的厚壁,就飞到外间去。 就听到外间的余大师与金澜一声惊呼,那声音自是又惊又奇。 飞针仍不止速,就穿透了余大师的洞府,直飞到山外去。此针虽小,却因光华照人,谁人瞧不着?片刻之后,外间轰然乱成一团,皆在猜测这飞针的来历了。 玄焰这才心满意足,打开丹房大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丹房外早不见了余大师与金澜的人影,原来二修被那玄银飞针所引,已到洞府外观瞧去了。 玄焰走出洞府,只见山下已是人头涌动,人人皆在抬头瞧那空中银针,自是群情汹涌。 就听一修士叫道:“此针如此光华,莫非乃是神器不成?”却是一位谷外来此购器的修士。 身边一修士神情亦是激动不已,叫道:“若是神器,便我是倾家荡产,也要将其购得。” 谷中修士皆笑,便有人道:“老兄,若是神器,别说你倾家荡产,便是那十大仙族,也未必就有家业买他,且那神器非大德者不可占,神器一出,伏尸千里,那神器还是不出的好。” 先前要倾家购宝的修士奇道:“这是为何?” 那修士道:“你想来,若是神器,那是人人皆要夺到手的,自然免不得你杀我夺,实不知要殒落多少条性命,是以唯有大德大能,别人不敢去争去抢,方才无事。如今昊天大能无数,可真正称得上大德大能的,却又是谁?昔日我谷中出了个灭雷无锋诛天三神剑,实不知损了多少性命了。” 此言一出,身边飞龙谷中的修士皆是叹息不已。 灰袍刘修亦在人群之中,见到这飞针悬在空中,亦是又惊又奇,好在他的目力瞧来,此针虽好,毕竟是白璧微暇,也就是做足了表面工夫,引人注目罢了,若论此针真正的威能,倒也不算如何强大,自己若是竭尽全力,也未必就输给了玄焰。 这时诸修皆请余大师点评,余大师微微一笑,道:“以三日工夫,就将百斤矿渣化腐朽为神奇,造出这样的法宝来,委实是不易了,只可惜此针针尾略有暇疵。动用之时,耗费真玄不少,好在此针速度极快,光芒耀人,总的来说,倒算是一件佳宝了。” 便有人笑道:“那小哥儿可是说,自己一旦出手,件件都是神器的,怎的却只是一件佳器?” 余大师正色道:“世间神器,皆是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小哥儿就算是器修之技天下无双,难不成还能将矿渣炼成神器?老兄吹毛求疵,不知就理,还请勿言。” 那人肃容道:“承教了。” 余大师转向玄焰道:“小道友实为器修大能,便是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谷中已是少有人及,不过刘道友亦是传承有方,你二人谁高谁下,还需真正较量一回。而无论你二人谁能胜出,皆是我飞龙谷胜事一件。” 玄焰面对余大师这位大德之士,也不敢嬉皮笑脸了,道:“一切请余大师主持。” 余大师道:“在下立发信诀一道,请深月潭几位同道前来,也好给两位品评。至于炼制何方,有何说法,自然是等到深月潭的几位大修到来之后,再来议定。” 诸修皆道:“就依余大师吩咐。” 第1378章惊闻三宝镇五魂 原承天与猎风见玄焰胜得此局,心中自是欢喜。这时铁中石遣小厮来唤,原承天便出了静室,来到铁府客厅之中。 那铁中石满面喜色,道:“托赖道友洪福,这件法宝总算大功告成。若能赢得飞龙谷年甄大选,在下定当重谢。” 原承天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若得方便,还望能一睹道友炼制的佳宝!” 铁中石笑道:“正要请道友过目,只怕材质低劣,难入道友法眼。”说罢手指微弹,一柄法刀悬在空中。 原承天凝目瞧去,见此刀倒也算是灵力逼人,不过正如铁中石所说,此刀材质过于低劣,也就是铁中石器修手段高明罢了,否则哪能炼出羽修之宝来。 原承天赞了两声,便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盼铁道友指教。” 铁中石道:“道友只管问来。” 原承天道:“道友器修手段高明之极,这法刀虽是材质有限,端的是炼得好,只是这种羽修级的法宝,在昊天怎有用处?在下思之不明,这才冒昧相询。” 铁中石哈哈笑道:“道友有所不知,我飞龙谷年甄大选,比的是器修的炼制手段,端看器修之士如何能化废为宝罢了,否则我昊天仙修界仙修之士多如牛毛,要这羽修之宝何用?” 原承天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以在下瞧来,铁道友炼制手段高明,想来定可入选了。” 铁中石却摇了摇头道:“我飞龙谷大能如云,铁某怎敢奢望。除非谷中诸多大能不来参加甄选,方有一成把握。” 说罢就将法刀交给一名小厮,令其速速送到谷中的评宝堂中去。 片刻之后,那小厮回转了来,却是神情落寞。铁中石见他神情不快,心中就是一沉,知道不会是好消息了。 那小厮倒也机灵,知道师父有客在座,不便提起这件丑事,道:“师父,今日谷中分外热闹,原来有名小哥儿以取百斤玄银矿渣,炼出三钱三的玄银来,又将这玄银打造成一枚玄银飞针。统共只花了三日时间。” 铁中英连连摇头,道:“怎有此事。” 小厮道:“那飞针经余大师亲自辩别,竟赫然是件极道之宝,可不是奇事一桩。师父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原大修,只因那小哥儿就是与原大修一齐入谷的。” 铁中英更是惊讶,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自是器修大能,不想原大修的同伴亦是个中高手。” 原承天见铁中石所炼法刀难入年甄大选,又怎便再伤他自尊,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觉整座洞府猛然一晃,那几上的茶盏都跳将起来,身边的猎风眼急手快,一把将茶盏捞在手中,盏中之水一滴也不曾洒出来。 铁中石赞道:“仙子好身手。”又皱起眉头来,道:“近些日子,这飞龙谷晃动越发频繁了,照这样晃下去,此谷迟早会崩塌无疑。” 原承天道:“怎的却会如此?” 铁中石叹道:“道友有所不知,此谷万年前原是殒落了一名大罗修士,那修士本是来谷中炼制法宝,以便飞升仙庭,哪知却是劫数到了,于空中落下九珠天雷来,生生将一名大罗金仙打得烟飞灰灭。连累得谷中诸多大能修士,亦遭横祸。” 原承天心中一动,忖道:“莫非便是玄焰跟随过的那位主人?” 口中道:“不想竟有此事。” 铁中石道:“当时共有十七名修士齐遭天劫,其中大罗者两名,便是飞龙谷四神师之一,我应宗老祖应无双了,金仙者四名。经此一劫,我飞龙谷可谓是损失惨重。” 原承天叹道:“天劫之威,竟至如斯。”心中却道:“那天劫应修士气运而生,怎会伤及无辜,难不成应无双诸修聚在一处,却是行那不体面的勾当?”只是这话又怎好说出。 铁中石道:“自遭此劫后,十七名修士大半元魂尽丧,但却有五道元魂聚而不散,怎样也不肯去往别处,只在这谷中作祟,连伤了数十条人命。幸好应无双虽是殒落了,谷中尚有三大神师,便由三大神师合力,制镇魂印,锁魂绳,封魂塔三件仙器,将这五魂镇于谷中地下,方保我飞龙谷平安。”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谷中时常震荡,就与这谷中镇住的五魂有关了。” 铁中石道:“此事已经万年,那三件仙器与五魂争持不休,自然是残破不堪了,其后虽经补救,仍是不妥,除非是另制三大镇魂之宝,方能无事。”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为何却不曾另制镇魂之宝?或是另请高明之士,将这五魂驱除了?” 铁中石苦笑道:“那五道元魂有两道大罗,我应神师先祖倒也罢了,另一具大罗元魂则是厉害之极,哪里能近得了身?若不是余神师急中生智,先将一件仙庭之宝玄焰灯盏罩住此魂,谷中修士只怕要被他杀得干净了。又哪有时间再制三件镇魂之宝。” 原承天暗道:“原来玄焰的存身之宝却在此处。” 铁中石道:“此事因牵涉到应宗老祖,实为我飞龙谷的大耻,等闲人怎敢告诉他,更生怕深月潭诸修得了话柄。不过万年来,此事终不免流传了出去,平日里得遇深月潭修士,无事也要提他三回,真正的羞杀人了。” 原承天忖道:“铁中石此言,只怕不尽不实,那元魂不肯散去,定是修行了奇特功法,从这三大宝物的名称听来,八九便成了鬼修,那大修若是入了鬼道,的确是非同小可,飞龙谷诸修只知炼器,不知驱魂之术,又不肯请谷外大修相助,自然奈何他不得。” 便道:“莫非重制镇魂之宝,亦有难处?” 铁中石苦笑道:“我等后辈弟子,怎及得上三大神师的手段,更何况三大神师当时手中恰有三件天材地宝,这才制出三大仙器来,镇住五魂。因此若想再制镇魂之宝,着实是不容易了。我飞龙谷的年甄大选,其实便是为了此事,只盼能从谷中修士之中,寻出那有器修大能的修士来,也好设法再炼三宝,奈何至今未得其人罢了。” 原承天道:“既有玄焰的本身灯盏在此,我怎能不管?我虽无法炼制镇魂三宝,若论驱魂的手段,倒也是可以一试。” 于是道:“却不知那五道元魂被锁在何处,在下心生好奇,亟盼前去一观。” 铁中石将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也似,道:“若是别的事体,铁某怎敢拒绝,偏偏此事乃我谷中大忌,怎敢引你去?何况那五道元魂极是凶悍,那镇魂三宝又着实有些破损了,万一伤了你的性命,岂不是糟糕。” 原承天知道此人庸碌,只知闭门家中,不管天下之事,不肯应答此事也是正理,也不坚持,便笑道:“原某说笑罢了,铁兄莫要当真。” 略陪着铁中石坐了坐,就起身告辞。那铁中石因未能进入年甄大选,心情也是甚是糟糕,也不强求,亲自送到洞府外,方才揖手而别。 原承天出得洞府之后,心中道:“这飞龙谷也不过万里方圆罢了,既是锁着三道元魂在此,又有三件仙器沉于地下,哪不成我还寻不着?” 当下默默无言,就离了谷中仙椒,向那谷中深处缓缓遁去,猎风知道原承天心意,本来这次飞龙谷之行,不过是练器问道,甚是气闷,如今有架可打,岂不快哉。自是一团欢喜。 见行得渐远了,四周已不见人影。便对原承天道:“主人,我瞧这五具元魂,九成九是修成了鬼道,否则也不可能存至于今。只是好好的五名仙修之士,怎的就成了鬼修?” 原承天叹道:“不过是不想再入轮回罢了,且那玄焰的原主人既遭天劫,又连累得一众器修大士殒落,可见这一干人所行之事,必有亏心之处,说不定就与鬼道有关,五修得已元魂不散,也和这些人生前炼制的法宝大有关系,待我去问问玄焰便知。” 猎风奇道:“怎的又和玄焰有关?” 原承天道:“此事没来得及对你言明,原是玄焰进谷之时,将他的前世来历,细细说给我听了。” 便将玄焰要寻灯盏,以及玄焰原先的主人殒落于此之事,向猎风细细道来。 猎风默默点头,心中则是黯然,只因自从与原承天解除了侍将之约后,虽是称呼不改,可二人再也无法心神沟通,哪怕原承天待已依旧,可毕竟是少了份联系,渐渐的就生分了起来。 原承天一路行来,皆用神识探向四周,此刻已身在飞龙谷中心地区,却仍是一无所获,看来那三件镇魂之宝甚是强大,镇压得地底五道元魂不泄出一丝阴气来。 他沉吟片刻,道:“幸好凡界得的那只窥地兽被你们带了来,既然这飞龙谷地下有三件仙器,正可用得着此兽了。” 就将窥地兽放了出来,向地下一指,那窥地兽欢呼一声,就没入大地之中。 正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在原承天面前一闪,急急的冲着飞龙谷南面去了。因飞龙谷并不算大,四周亦有修士的洞府,原承天对有修士路过本不在意,不过是顺其自然的将神识一探罢了。 不想此一探,却让他微微皱起眉头来。只因那位修士,便是余大师的好友金澜。 第1379章五行养魂藏玄机 猎风见原承天皱眉,便也用灵识探去,便道:“原来是余大师的好友金澜。” 原承天道:“猎风,你猜猜看,这个金澜是怎样的来历?” 猎风道:“主人既有此问,可见这金澜必有可疑之处,猎风胡乱猜测一番,若是猜错了,主人莫要笑我。”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猜来。” 猎风道:“如今仙昊仙乱处处,路途为之不通,此人却能急飞龙谷之所急,甘冒风险将焰石带了来,倒也算是个干才。” 原承天道:“这话只能算是搪室我了,再猜。” 猎风无奈,只得深想开去,过了半晌才道:“是了,我先前在宫中听修士们说起,昊天诸处矿脉,皆是仙族弟子召集散修之众开采,那些个仙族弟子怎肯干这些粗活。如今仙乱即起,散修仙族势不两立,只怕就没人肯为仙族开矿了。看来难的不是运矿,而是开矿。” 原承天道:“此言渐入佳境了。” 遇到原承天这么循循善诱,要求严格的主人,猎风再不肯动脑,也只好努力。于是又道:“既是无人开矿,此修的焰石又是从何处来?想来除非是仙族弟子,方才可能积蓄大量焰石,等闲之辈,在如今这个昊天乱局之中,想要得到大量焰石,只怕是极难了。” 原承天道:“不错,那飞龙谷数千名器修之士,所需焰石可是一笔庞大的数目,若非仙族,断然供应不起。” 猎风喃喃的道:“金澜,惊海。莫非此人与叶氏有关,故意隐去其姓,将‘惊’字辈改为金姓?若是如此,此人大可留意。” 原承天赞道:“虽是异想天开,倒也合乎情理。诸大仙族各有所出,林氏焰石矿藏也算是天下知名,此修若与叶氏有关,承天绝不会感到惊奇。只是此修既为余大师知交,在这飞龙谷何处去不得?出行怎无修士相陪?看来必有古怪。” 猎风道:“既是如此,主人在此等候窥地兽,猎风前去瞧瞧便是。” 原承天道:“那窥地兽已入地许久,却无所获,看来此处地下并无可用之物,索性同去瞧瞧这金澜意欲何为。”遂将一道域字真言罩住了主侍二人,悄然跟了上去。 那飞龙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因谷口处处皆是修士的洞府,真要跟踪起来倒是不易,也就是原承天手段无穷,用域字真言藏住身形,谁能瞧得到? 就借着谷中的纯灵之气,刹时就到了金澜的身后,此修虽不知身后有人跟踪,一路上仍是闪闪躲躲,来到飞龙谷南面山林之中。 那飞龙谷四周皆是高山,将谷中平地包在其中,这才以谷命名,而在飞龙谷边缘处,皆是灰蒙蒙的天空,并非昊天界域,乃是无名虚空之地。 说起来飞龙谷算是一块飞地,其实是自成界域,与混沌虚境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混沌虚境来更容易进入罢了。天下之奇,可谓是无奇不有。 就见金澜来到飞龙谷极南之地,忽的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身影。原承天心道:“莫非是动用木遁之术藏了起来?” 细细探来,才知此修动用风隐之术,藏在林中。 原来此谷乃风属纯灵之地,不适合草木生长。谷中树木花草,瞧来青翠苍郁,与谷外无异,其实却好似化石一般,自此谷形成之后,便再无生长,数万年来,皆是一般。 因此在此谷之中,除了与风属相关法术,其他法术,几乎难有大用。唯有火属法术,可仗风势,反倒火势极强。 便用禅识锁定金澜,端要瞧他如何行事? 只见金澜隐身之后,负手立在林中,只是围着几株树林踱了数圈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片刻之后,金澜轻轻叹息一声,身子一纵,便离地而起,再一纵,借助谷中纯灵之气,已是不见了踪影。 原承天二人也不稍动,等到金澜去的远了,就连神识之中也探不到此修身影,方才收了域字真言。 猎风迫不及待,就来到金澜刚才反复查看之地,但四周怎有古怪,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不得已,猎风只好瞧向原承天道:“主人,那金澜在此处究竟在瞧什么?”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我用神识探了片刻,也不见有何古怪。此处竟不像设有阵法,也不曾布下什么机关,此人委实有虚高深莫测了。” 但金澜来此,绝不可能是为贪看风景而来,何况此处风景,又有何可观之处? 说到这里,原承天忽的低声叫道:“果然有些不妥。” 原来他的神识之中,探到一股土灵气,虽是只有一丝半缕,可在这纯灵之地,又怎会有土灵气存在? 而是细细探来,除了土灵气之外,还有一股水灵气。这发现可谓是触目惊心了。 说来这土水两种灵气刚才原承天也曾探到,只是修士探到五行之气岂不是正常之极。唯有深深一想方知古怪。毕竟此处处纯灵之地,探到其他属性的气息,自是大有蹊跷。 原承天便将窥地兽再次放了出来,那窥地兽刚才无功而返,正自怏怏,此次再被放出,自是抖擞精神,欲建奇功。“嗖”的一声钻进林中坚土之中。 只过了片刻,那窥地兽就发出讯息来,原承天当即动用土遁之术,闪身没进土中,那坚土就好似波浪一般,在原承天身前一触而开,土遁之术,便是神奇如奇。 入地数里之后,就到了窥地兽所在之处,原承天凝神瞧去,只见土中果然有一粒指端大小小的珠子,瞧来黯淡无华,却在丝丝缕缕的散发着土灵气。那气息并非向四周散去,而是凝成一线,直直的向地底深处探去。 若是原承天的神识强大之极,探到这土里有表土灵气外泄,等闲修士,再也无法发现这粒珠子了。 原承天尚未弄明白这珠子的功用,自然不般轻动,又召呼窥地兽再去探来。此处既有土灵珠一颗,必然还有水灵珠才是。 那窥地兽依着原承天的法旨再去探来,哪消片刻,就在土灵珠数十丈之处,又发现一粒水灵珠。 原承天忖道:“金澜设了两珠在此处,究竟为何故?” 那水灵珠也不去动,就展开土遁之术,沿着两颗灵珠灵气散发的方向,向地里深处探去。窥地兽也一路跟来,而随着入土渐深,那窥地兽也越发的激动起来。 原承天暗道:“莫非此处便是镇压五魂之处?若是如此,窥地兽探到三宝的气息,自会欣喜。” 再探了半里之后,忽觉四周蓦的一寒,果然便是一股阴冥之气,与当初身在冥界又有何不同。 就见土中立着一个黑黝黝的物事,乃是宝塔之形,共分为九层,高有八丈。此为八九之数,正合地煞。看来就是铁中石所言的封魂塔了。至于制镇魂印,锁魂绳。想来皆在塔中,只需入塔一瞧,便知端底。 但原承天怎是冒失之人,就围着这座黑塔反复探看起来。此塔绝无门户,但塔中不时传来丝丝声响,好似塔中藏了只硕鼠,正在那里啃噬物事一般。 便在这时,头顶来了一人,正是猎风放心不下,也遁进土来。 原承天瞧见猎风,心中忽的一动,传讯道:“猎风,你可记得你当初怎样修行来着?” 猎风道:“当初我误在无界真言,又用了倒鼎悬棺之法,这才修成鬼道。主人怎会问及此事?” 原承天道:“倒鼎悬棺为鬼修七大密术之一,我瞧此处布置,分明就是五行养魂之法,塔中鬼修虽被三宝镇住了,可若被这五行养魂之术施行起来,修行增进极速,这就难怪飞龙谷常常震动不休了。” 猎风道:“此处为纯灵之地,何来五行?” 原承天道:“就在这黑塔之上,窥地兽发现水,土灵珠两颗,正对着黑塔发出水土两种灵气,这黑塔以及塔中的镇魂印自然是五金之物,塔中的锁魂绳乃是得自草木。如今就是四属皆备了。” 猎风道:“还少了一道火。” 原承天道:“塔中有五名鬼修,可轮流动用阴玄之火,替其他四修养魂,虽是颇耗气力,可鬼修漫无岁月,一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总能有所成就。” 猎风耸然动容道:“难不成金澜要放出这塔中五魂来,那五魂之中,有两名大罗修士,若是被放将出来那还了得,这谷中生灵只怕就要死伤殆尽了。” 原承天道:“虽不知金澜此举有何企图,但此为五行养魂之术的布置,那是再也不会错的。” 猎风道:“不对,不对,这镇魂塔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便有水土二珠,那灵气又怎能透进塔中去。” 原承天道:“此塔必有裂缝,可容灵气进入,只是我的神识却探他不着,看来必有古怪,只能细细探去了。” 二人便分头寻找,沿着这黑塔一寸寸探去,片刻之后,猎风低声道:“果然在这里。” 原承天将身闪来,凝神瞧去,不由的暗自惊叹。 原来此处黑塔爬着数只米粒大的小虫,那小虫透体乌黑,正在那里拼命吞噬黑塔,数只小虫合力,盏茶时间,就钻出一道缝隙来。 不过那黑塔是由谷中神师炼成,怎是一般俗器可比,虽被小虫钻出细缝来,却立时弥合如初了。但在塔身被钻出细缝的刹那间,土水二股灵气,已可透隙而入了。 原承天道:“这小虫倒也古怪,连我的神识也探不到。”正想去捉小虫,身后传来一股细细灵压,好似一柄利剑,疾刺后背。 第1380章灵虫化形不可敌 不等原承天动手,猎风赤刀早到,便是在这大地之中,猎风的动作仍是快如闪电,当的一声,将一物格了开去。 原承天只当是金澜去而复返,哪知身后这人气息半明半灭,稍不留意就断然觉察,且一探之下,便知绝非金澜了。 而此修动用之物,原承天原以为是件暗宝。那知却是一只细长若针的灵虫,则此修全身上下,尽被一种土黄色的灵虫覆盖,此灵虫与黑塔上的米粒小虫一般,皆具隔绝灵识之能。原承天的神识也只能勉强探出此修的气息来。 虽只能勉强探出此修气息,原承天刹那间也知悉此人来历了,原来是先前在谷口与自己争路的两名修士之一,是为极道之修。便向猎风传讯道:“小心另有其人。” 猎风喝道:“管他来了几个,先杀了再说。” 这修士在此御虫破塔,怎是好人,若三件镇魂仙器被毁,放出那塔中五名鬼修来,可不是要惹出天大的事来。 猎风虽不擅土遁之术,但其玉骨晶骼不惧五行,故而在土中行动亦是自如,只是比原承天的遁速略慢些罢了。她格飞了那只细长灵虫之后,大步跨去,赤刀就向那虫修头顶劈来。 此修手中持着一柄短刀,扬手就来挡格,却哪里能挡得住,早被猎风抢先一步,劈到此修头顶,就听到“啪”的一声,也不知击杀了多少只灵虫。 此修以灵虫护体,倒是昊天一绝,猎风赤刀虽利,却也难伤及此修。 只不过此番照会,却将此人肝胆吓破,不想对手在深土之中,亦是挥刀自如,且刀势离奇,自己实非对手。既见对手厉害,转身就要逃去,那身上的灵虫倒也厉害,不光护得此修身体,还能在前开路。刹时就去了数十丈了。 只可惜在原承天的土遁之术面前,此虫修在土中借虫开路的手段,着实不值一提,原承天身子一晃,已挡在那修士身前,口中笑道:“看我御虫的手段。”就将两只噬月虫放了出来。 那虫修身上灵虫无数,正合了两只噬月虫的口胃,小青小白就向这虫修身上一扑,弹指间就吞了此修身上大半灵虫。只是因不得原承天号令,二虫自是不肯去噬这位虫修了。 那虫修见到身上灵虫被噬了大半,自是惶恐之极,可见到身上竟是两只噬月虫,又是转忧为喜,叫道:“啊呀,怎有人养出这等好虫来。” 正所谓千人百态,各人所好不同,此修既是虫修,见到两只噬月虫,又怎能不双手发抖,目中放光?竟忘了猎风赤刀厉害,双手掐了法诀,就来捉两只噬月虫。 小青小白本来只想噬尽此修身上灵虫罢了,对一具修士的肉身着实不感兴趣,哪知此修不知死活,竟施展法诀。此法诀一出,就好似修士瞧见对手抽出刀来,那刀虽未伤及自身,也是大含威胁之意,又怎能视之不理? 两只噬月虫大怒,同时弃了灵虫,就向这虫修扑去,那修士的御虫法诀,就只当成是耳边风了。 这也是原承天养虫有术,两只噬月虫不知噬了多少法宝,才养到噬月境界,等闲法诀怎能伤得了两虫。那小白最是悍勇,抢先一步,窜到了修士的脖颈处,张口就是一咬。 此虫修“啊呀”大叫一声,道:“好厉害。虫二,虫二,你死去了哪里,还不快来救我。” 也就是此修御虫有术,身上气息被灵虫所惧,小白纵是悍勇,也不敢咬得实了,若是换了旁人,被小白这一口咬下去,立时就会送了性命。 就见此虫修袍袖一抖,身上又爬满了灵虫,这古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还不吓人半死? 就借着身上灵虫开路,又逃去了数十丈。 猎风见此修与原承天斗虫,也不去上前打扰,运起灵识来,只管探看四周动静,以防这虫修的同伴窜出伤人。 但任凭这虫修大呼小叫,此修的同伴始终不肯露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虫二必定是躲在左近,只是见对手厉害,不肯现身罢了。 猎风暗叫狡滑,心生一计,将手中赤刀一摆,那赤刀上的烈焰散发出来,就将这方圆数百丈当成了一座丹炉,在那里放起火来。 这火自然伤不到原承天,更伤不得两只噬月虫。 果然,火势一起,前方某处就有一道灵息一闪而没,猎风一步跨到身前,手起刀落,只听“啪啪”数声,刀下只斩得几只灵虫罢了,一道身影已窜了出去。 这两名虫修有灵虫护体,极擅在土中行动,猎风虽是悍勇,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正在焦燥,就听原承天笑道:“两位道友,在下可对不住了。” 就听得“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就如炒豆一般,两道人影忽的在猎风附近显出身形来,再瞧二修身上灵虫,已是声息绝无,原来是被原承天动用神识,将二修身上灵虫一举诛杀了。 两名虫修目瞪口呆,哪知原承天竟有这样的神通,自己纵有灵虫千万,又怎能禁得住原承天神识一扫。虽然二修袖中仍是灵虫不少,可又怎敢再取将出来。 猎风就与原承天各自盯住一人,既见对手气沮,那也不必再来动手。 原承天道:“两位道友,这三件镇魂仙器之中,镇的是五道大能鬼修,两位究竟有何来历,要救这五道元魂出塔?难不成是这五修的后辈弟子?” 先前那位虫修冷笑道:“这位道友,我等行事,又何必对你说,奉劝阁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原承天摇了摇头,这世上偏有一种人冥顽不灵,便是见到了棺材也是不掉泪的,看来二人定是有绝技在身,自忖有自保之术了。心中杀心一动,于是眉间不禁透出一道杀气来。 就在这时,那名叫虫二的修士不退反进,转身就向猎风扑去,只是此修手中并无法宝,更不曾施展法诀,而是将大口一张,就向猎风噬来,这等攻法,倒是闻所未闻。 猎风冷笑一声,左手流时刀向那虫二一晃,左手赤刀再力劈下来。 猎风毕竟是左臂有伤,好在流时刀不求伤敌,只求施展流时心法,倒也不需消耗多大法力。 那虫二以身为法宝,动作本是快极,却终究抵不住流时刀的威能,身子就那么缓上一缓,就被猎风一刀劈下,将整个身子劈为两半了。 哪知此刀刚刚劈下,四周就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煞气,逼得猎风不得不退了数步。正在暗暗心惊,那虫二身子一晃,化成一只丈长的青色巨虫,生有钢铁般的八足,身上甲壳暗放华光,唯在背后右侧留有一道细痕。 猎风被这巨虫立在身前,也是吓了一跳,叫道:“原来是只灵虫化形。” 灵虫化形虽是在所多有,可此修修成极道,那是猎风前所未见,便是原承天也是首次撞到。 原来灵虫与灵禽灵兽相比,灵慧上着实是先天缺陷,因此成就有限,能修成玄修羽修已然是极限了,若是修成仙修,那就是虫中之祖,哪知这虫子却修成极道境界。 因此看来,此虫若非是福缘深厚,就定是被人精心培育,而能够将灵虫培养成极道境界者,当为昊天虫修第一人了。 原承天向那先前的虫修瞧去,方知此修亦是一只灵虫,这就难怪见识了自己神识灭虫的手段之后,二修仍是不肯后退。灵虫先天灵慧不足,不知进退,在此事上毕露无疑。 只是灵虫修成极道,却是非同小可,与仙修之士中的极道境界,着实不可并论。 虫二口中丝丝作响,八足急急一划,那空中嗤然有声,原来这八只虫足,已被修成了法刀法剑一般。 猎风被此虫气势所夺,只能再退数步,这在猎风的斗法经历之中,就算不是绝无仅有,也是极为罕见。 原承天生怕猎风有失,正想与猎风会合,先前那只虫修将身子一晃,亦化成一只巨大的灵虫,比虫二犹大了三成。此虫全身皆覆黄甲,却生了十二足,又于头顶之上,修出千百只虫目来。 就见那虫目此闭彼合,光芒闪动不休。也不知蕴藏了怎样的神通。 原承天向猎风传讯道:“这只两灵虫非同小可,务必小心。” 心神一动,先让两只噬月虫上前一探虚实,这两只噬月虫全身之固不亚于昊天之宝,就算不敌两只巨虫,想来亦不会有失。 那小白不管不顾,就向黄虫扑去,小青却露出犹疑之色,迟迟不肯上前,原承天明白这是二虫身上的煞气甚强,噬月虫也不敢争锋了,小白虽是愚鲁,那小青的灵慧略高一逊,倒是知道厉害的。 就在这时,黄虫头上数千只虫目忽的齐齐睁开,一道强光闪将出来,此光不来惹原承天,也不去惹两只噬月虫,反向猎风扫去。看来二虫已判断出对手虚实,那猎风虽是厉害,终究逊于原承天不少。 原承天不知这虫光有何威能,生怕猎风抵敌不住,急将一道域字真言罩过去,哪知真言未及完全施展,虫光早到,猎风被这虫光照到,哎呀大叫一声,身子向后就倒。 那虫二早就虎眈在侧,一见猎风被虫光晃倒,八足向前乱舞,就好似八把利刃,就向猎风的身子乱劈乱砍而去。 第1381章惊天秘谋不堪闻 眼瞧着虫二八足离猎风身子只有数尺,域字真字骤然而施,猎风就凭空消失不见了,虫二八足便落了个空。原承天见域中的猎风虽是昏迷,身子却是无事,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幕着实凶险,便是原承天也是心境起了微澜,这两只灵虫虽只是极道之修,却是煞气缠身,每每能让原承天的神通大打折扣,这般论起来,二虫的实力实比太虚之士更为难缠了。 原承天忖道:“两只灵虫法则古怪,这只千目灵虫的虫光又有摄魂之能,若只是硬打硬冲,未必能胜。” 猎风左臂少力,此番实不便出战了,当下就将金偶魔晋南双双唤出塔来,那是已下了决心,势要将这两只灵虫留下了。 魔晋南出了青龙塔之后,瞧见两只灵虫,却是喜动颜色。仙修之士惧怕灵虫,那是本性使然,可在魔晋南眼中,这世间生灵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当杀的,一种是不当杀的。 若是仙修之士,哪怕是穷凶极恶,十足的恶人,魔晋南也因当初麒麟设的禁制,不便诛杀。可面对两只灵虫,麒麟所限便无用处了。因此着实欢喜。 她欢呼一声,就向那千目灵虫扑去,千目灵虫探不出魔晋南身上的生人气息,自是不知厉害,只是将虫足随意一挡。 就见魔晋南手中白芒一闪,就将一条虫足生生斩落下来,正是魔刀十式中的白芒刀。 千目虫这才知道厉害,急急将虫足缩回,脑袋上的千只虫目再次聚成一道光芒,只盼故技重施,要魔晋南的好看。 哪知魔晋南并非血肉之躯,怎会吃这摄魂之术,那身子不闪不避只管冲上前来,左手白芒刀,右刀破罡杀,“喀嚓”两声响动,一式又斩了一只虫足,另一式则在千目虫背上劈开一条裂缝来。 此虫再是愚钝,那贪生怕死却是天性,连吃了魔晋南三刀,就将魔晋南视为鬼魅一般,慌忙向土中一钻,就想逃离战场。 那边原承天与金偶双斗虫二,虫二的修为实比千目虫弱了一些,被原承天与金偶动用无锋与无界之剑,亦被斩去两只虫足。 二虫不约而同,就想逃之夭夭。而二虫化成原形之后,就算不善土遁之术,在这土中也是来去自如。此为灵虫的本能。 原承天此番众侍皆出,又怎肯让二虫逃去,他与灵偶施展起土遁之术,抢先一步,拦在二虫的面前,一人一偶同时施出斩字诀来,就听那脆响声不断,两只灵虫身上又多了数道裂缝,那土中便是腥气扑鼻,绿液翻飞。 魔晋南见原承天与金偶得手,亦不肯落后,双手再施两道刀诀来,发一声喊,又斩去虫二一足。如此一来,二虫已是伤痕累累,若不是仗着虫甲厉害,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千目虫叫道:“大修饶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罢了,还盼大修怜我数万年修行。” 原承天也不答话,心神微微一动,已将自我之域展开,两只灵虫已是精疲力尽,哪里能逃得开,皆被原承天困在域中。 原承天这才道:“就算你是灵虫,我要饶你也是不难,你等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破坏三大镇魂仙器。” 千目虫道:“大修,我等皆是虫巢的灵虫,因虫巢主人与叶氏大有交情,这才遂了叶氏之请,助其打破这三大镇魂仙器,好放五道元魂出来。我等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原承天道:“此言不尽不实,那叶氏好歹也是仙族,怎会与鬼修为伍?” 千目虫嘿嘿笑道:“十大仙族哪家与鬼修能脱了干系,大修莫要忘了,昊天亦有一座小冥界,此界之中,仙族弟子的亡魂着实不少。原是十大仙族不肯让弟子沉沦凡界,因此先前的弟子亡灵,尽在那冥界轮回,只是那小冥界毕竟法则不全,且天地偏向凡俗,因此仙族弟子的亡灵往往转世艰难。此实为昊天仙族最为心痛之处了。” 原承天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无意中撞见了昊天仙修界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由问道:“你只管讲来,若是说的不尽不实,便是你数万年修行之功,我也定诛不饶。” 千目虫道:“十大仙族怜惜族中弟子,既不肯让族中弟子去冥界轮回,只因若去了冥界,何时才能重回昊天?可若是入了小冥界,更不知何时方能轮回,因此为难。叶氏有鉴于此,就生出一个极大的谋划来,此谋若成,可当一统小冥界,重订小冥界的法则。” 原承天道:“若是那叶氏得以一统小冥界,重订法则,岂不是将所有仙族的痛处抓在手中。” 千目虫道:“正是如此了。那小冥界中,仙族弟子的元魂甚多,若这些元魂皆被叶氏所制,试问叶氏在昊天界岂不是要呼风唤雨,便是苏氏也不得不低头了。” 原承天道:“果然是思虑深远,却不知那叶氏如何施行。”心中已想起叶惊海来。 那叶惊海口口声声,是被百族修士所杀,这才沉沦冥界,可是昊天既然有小冥界,叶惊海就算身死魂散,也该将一道元魂遁往小冥界才是,又如何能沉沦冥界之中,看来此事定有蹊跷了。 千目虫道:“具体如何施行,小虫如何得知?只知道此次受邀攻破三大镇魂仙器,以小虫想来,或与此处五魂手中的一件大能神器有关。” 原承天听到“神器”二字,心中怎能不惊?他知道玄焰昔日的这位主人已是大罗金仙之躯,却因惹了天劫,被诛杀于此。此修究竟做了怎样的恶事,才会被天地所惩? 便缓缓道:“那件大能神器,究竟为何物?” 千目虫将脑袋连摇了三摇,道:“小虫身份卑微,怎能得知详情,也就是叶氏与我家主人略知一二罢了,在小虫看来,那件大能神器自然能一统小昊天的,否则叶氏多宝,又怎会甘冒风险,再图谋这件法宝。” 原承天道:“这倒是奇了,那件大能神器被镇压在此谷万年,叶氏早不来图,晚不来谋,怎的偏偏选在今时?” 千目虫道:“这其中有何关节,小虫亦是不知。” 原承天见这千目虫虽是一问三不知,不过此虫毕竟也透露出不少的讯息来,自己只需举一反三,倒不难推测此事全貌。 若是那叶惊海沉沦冥界,其实是叶氏的刻意安排,或可将整件事都牵连起来。叶惊海沉沦冥界之举,与顾氏派遣顾沉舟沉沦凡界,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且叶氏的图谋更为惊人了。 只是叶惊海当初在冥界时,似乎也是不甘心沦为鬼修,一心要夺姬怜舞一滴鲜血,以便重修肉身,重回昊天,若说有所图谋,却又不像。 但若是深想下去,那叶惊海若是思虑深远,就借着索取姬怜舞鲜血一事,掩饰他的真正目的,倒也是有几分可能的。 原承天此时再想起冥界种种,果然发现叶惊海的蛛丝马迹了。那叶惊海瞧起来虽是一心要索取姬怜舞的鲜血,可却是处处留情,并不那么穷凶极恶,死缠滥打。现在看来,叶惊海求血一事,实为可有可无,只是要掩饰其真正目的罢了。 当时自己只当那叶惊海是仙族弟子风范,反倒赞他,可联想起叶惊海其后种种行径,此人性情诡诈之极,行事哪里有底限可言。 自己虽不知叶惊海沉沦冥界,修成鬼道之后,究竟怎样才能一统昊天小冥界,可两者之间,必定是脱不了干系了。 由此推开去,叶氏此刻方才向飞龙谷五大元魂动手,最大的可能是,叶惊海已在冥界达到某种目的,如今已然回返昊天,正要借这飞龙谷中的大能神器,一统小昊天了。 虽然此事中的一些细节,尚难推敲的明白,不过大体上已是清晰如画了。 他一边沉吟苦思,一边暗暗心惊,人只道顾氏多谋,却哪知叶氏更是厉害。顾氏多谋之名传扬昊天,反倒说明顾氏行事,实有粗疏之处,才会被他人所忌,而叶氏思虑深远,则是远胜顾氏一筹了。 原承天转向千目虫道:“这么说来,金澜此人,其实就是叶氏弟子叶惊澜了。” 千目虫道:“诚如大修所言。” 原承天忽又想起此虫说的虫巢来,自己在昊天多年,昊天御虫宗门虽多,也不曾听说“虫巢”二字,莫非是新近崛起的宗门? 可是那千目虫与虫二皆是极道修为了,若无数万年苦修,怎能修到这种境界,且以灵虫而言,数万年修成极道,那已算是修得极快了。若说这虫巢是新近崛起,那么这虫巢也算是隐忍之极,甚至比那天一神宫更善忍耐。 而虫巢一忍数万年之久,如今终于浮出水面,可见其谋不小,也就是这千目虫禀性愚顽,口风不紧,这才无意中泄露罢了。看来若想打探这虫巢秘事,倒不可心急了。若是让千目虫心生警惕,那可就难以如愿。 就在这时,那大地猛烈一摇,自我之域外的那座黑塔晃了三晃,忽的传来一声巨响,此塔自中而断,一道黑气便冲天而起。 原承天忖道:“糟糕,莫非那塔中五魂就要破关而出?” 第1382章炼成废剑蕴苦心 原承天忙将自我之域收起,因黑塔就在身侧,也不必动用神识,就能清清楚楚的瞧出,那黑气之中,有青光闪动不定,细细辩来,才知道是一方巨印。想来这就是镇魂印了。 那巨印压在一座灯盏之上,本该是严丝合缝,但巨印已失一角,故而灯盏中的黑气不时的窜将出来。这座灯盏,自然就是玄焰的安身立命之宝,如今却被用来封印五魂了。 好在刚才黑气努力突破黑塔,其势已势,巨印虽是缺了一角,在印上符文驱动之下,又沉沉的压将下去。黑气外泄之势也就越发的弱了。 而透过巨印所缺一角,可以瞧见黑气之中有金光闪动,宛若游龙一般,金偶道:“看来这就是锁魂绳了。如今封魂塔已碎,镇魂印又缺了一角,唯剩下这根锁魂绳苦苦支撑。瞧这情形,只怕也撑不了多时。” 说话之间,那印下黑气再次积聚力量,将巨印冲的一起一伏,原承天不假思索,将琅嬛金塔祭出去。同时急制一道镇魂符,拍在那琅嬛金塔之上。 琅嬛金塔只是一间空间法宝,本不具镇魂之能,就算是加上一道镇魂符,也只是弥补了封魂印的不足罢了,若想完全镇住盏中五道元魂,非得重制仙器不可。 就在这时,自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掠来数道人影,原承天在土中瞧得真切。知道刚才黑气冲塔,惊动了飞龙谷中大修,便也窜到地面。 这边刚刚立得住了,已有三修同时抢到。三修境界不一,其中一名黑面修士已是金仙境界,另两人则皆是太虚大成境界。 一名长须老者口中喝道:“道友在此何为?”语气甚是严厉。 原承天从容道:“先前谷中震动,故而前来一探,方知有两名化形灵虫驱虫损塔,遂使塔中五魂冲破镇魂塔,在下不得已,这才以一座金塔镇压其一,另制镇魂符一道,只盼能勉强镇住五魂。” 长须老者冷笑道:“你是何人?知道那塔中镇了何物?也敢口出大言,说什么镇住五魂。” 黑面金仙修士早就灵识向地下探去,面上神情立现惊讶之色,道:“吴道友,应道友,你等来瞧这地下情形,果然如他所言。” 第三名修士是名身高近丈的大汉,他与长须老者同时向土里探去,皆是一奇,大汉道:“黑塔果然是被毁了,好在这金塔虽是空间之宝,有这道镇魂府加持,倒可勉强护住缺口了。这道符也制得好。” 长须老面再瞧向原承天时,面色渐缓,揖手道:“适才一时情急,口出无状,还盼大修莫怪。实因这处所镇的五魂非同小可,老夫这心里也是焦燥了。” 原承天何等胸襟,怎会与他计较,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四人通了姓名,这才知道这三修皆是谷中大能,此三修与余大师四人,便是当年谷中四大神师应余吴刘的传人。 黑面老者姓刘,名叫刘洒度,传承刘神师炼制刀剑绝学,昊天界中当称第一。长须老者叫吴横索,擅制飞索仙绳,大汉则是应无双的传人,名叫应封,善制近身杀伐之器。 说话之间,其后诸修连同余大师也赶到了,那玄焰神气活现,亦在余大师身侧。这个冷冷清清的镇魂之地,刹那间就热闹起来。 刘洒度虽听到原承天自报名讳,口中说了“久仰”,却也只是寻常客套,瞧三人神色,实不知“原承天”三个字有多大的份量。这也是因三修平日里只知闭门炼制法宝,怎知谷外变化。 等到那余大师赶到,听到原承天的名讳,才动容道:“莫非是北原承天宫之主原大修?” 原承天道:“不才正是。” 余大师大喜,对刘洒度三人道:“三位道友,你等今日可闹笑话了,这失礼之罪绝不可饶。” 刘洒度三人茫然道:“此话怎讲?” 余大师正想说话,自余大师身后走出一人来,哈哈笑道:“不想飞龙谷三位大能,连承天宫主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是不识。‘井底之蛙’四字,那是怎样也逃不过了。” 其他飞龙谷的修士听到此人出言无状,皆是大怒,侧目向此人瞧去,那修士漫然不理,神情甚是傲慢。 余大师不慌不忙,对诸修道:“诸位谷中道友,外人面前莫了失了礼数,此位是深月潭之士,名叫余应龙,说来也算是余某的本家了。只因应我之邀,为赌赛一事,前来谷中做个评判。” 原来当年飞龙谷与深月潭实为一家,深月潭器修之术的源头,亦是来自于四大神师,潭中大能之修,也大多出自应余吴刘四氏。也就是其后因器修理念不同,这才渐成水火。 这时早有修士向刘洒度三修暗传音讯,向三修介绍原承天其人来历,至于深月潭修士余应龙,三修自是早就打过交道的。 刘洒度虽知道了原承天的大名,神情仍是淡然,只是揖手道:“此处实非说话之地,若蒙不弃,不如来我府中一聚。” 诸修除了那余应龙冷笑一声之外,他人皆道:“怎敢叨扰。” 刘洒度便领着诸修向飞龙谷东面去,只行了数百里,便到了一座洞府前。 那刘洒度虽是飞龙谷器修第一人,其洞府却是宽阔深邃,却是简陋之极,府中不见雕饰,壁上斧凿痕迹犹在。座下亦无弟子,唯有两名童子负责日常打扫罢了。 不过此处既是飞龙谷第一人的洞府,诸修来到此处,怎能不小小翼翼,言谈之间也就收敛了许多,那余应龙也只顾着四处打量,也来不及出言讥讽了。 原承天已将众侍唤回青龙塔中,唯有玄焰为伴。入得府来,见府中陈设甚是零乱,种种器物也不曾分门归类,这里挂着几件,那里堆着一堆。 诸修皆是器修之士,每日里与炉火焰石为伍,每每都是灰头土脸,一身泥污,自是不拘小节。来得府中,只管贪看府中的法器法宝罢了。 虽然府中陈设出来的物事,绝不可能是刘府重宝,但也显非寻常之物,便从这些物事之中,或可略窥刘洒度的器修之才了。 然而这府中的物事,着实平平,虽可看出制器之人极是用心,但那制出的成品或是毛糙不平,或是光芒黯淡,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每件器物玄感不俗,想来御使之时,应可得心应手。 只是对修士来说,法宝除了用以斗法加持,亦是脸面,便是拿了件打磨的法宝出去,也是吃人笑话,何况此府的许多法宝品相着实不堪,便是细加打磨,也是拿不出手的。 余应龙道:“刘道友,这府中物事莫非是刘氏弟子所制?” 刘洒度道:“府中之物,皆是在下亲手炼制。” 余应龙冷笑一声,道:“刘道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等难得前来,正想一睹刘兄所制佳宝,也可大开眼界,如今摆出这些破烂出来,忒也小气了些,岂是待客之道。” 刘洒度微笑道:“诸修既来我府中作客,在下怎敢失了礼数,这些物事虽是不堪,若是细细瞧去,自然会有所收益。实胜过目睹那些仙器佳宝。” 那刘洒度飞龙谷器修第一人的名头货真价实,谁也夺不去的,余应龙就算是存心讥讽,也不便从此处着手,因此听到刘洒度话中大有玄机,一时莫测高深,也不敢胡乱开口了,向那府中诸物细细瞧去。 诸修心中忖道:“刘大师摆出这些物事来,定是大有深意,只恨我等窥他不明罢了,想想细细瞧去,必能瞧出端底来。”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拍手笑道:“刘大师,这谷中诸多器修大士,我只服你一人,嘿嘿,大师的手段神通,果然与众不同。” 诸修循声瞧去,见是一名少年修士,正是今日扰得谷中不安,以百斤矿渣炼出玄银飞针的那位了。 玄焰赌赛的对手刘修与玄焰如今是寸步不离,闻言便道:“刘大师自然是昊天第一器修,何用你说。” 玄焰随手拿起一柄法剑来,道:“你来说说,这法剑有何好处?” 刘修朝那法剑瞧去,见那法剑表面甚是不平,断纹累累,瞧来像是符文,却又乱了章法,故而此物玄感虽是甚强,却只能算是废品了。 刘修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等器修之士,炼制百器,也只能得一两件佳器罢了,此剑虽是炼得稍有偏差,也是常情。” 玄焰叹道:“你终究是才气有限,玄承不足,哪里能看出此剑的好处来。” 诸修见玄焰与刘修问难,且话中大有玄机,不由得聚了过来,那刘修就道:“既是如此,在下倒要请教了,此剑的好处究竟在何处?” 便是那刘洒度余大师四位大能,闻听此言,也将脚步停下,刘洒度更是面带微笑,要看玄焰是怎样的说法。 余应龙道:“且慢,容我再瞧上片刻,难不成你这少年竟强过我不成?”将那法剑夺了过来,反复观瞧,片刻之后,将法剑一掷,道:“这法剑粗劣之极,有何好处。” 玄焰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修得绝技惊天下,炼成废剑蕴苦心。 第1383章器修妙论天下一 就听玄焰道:“那炼制法宝,实有三大紧要之处,缺一不可。其一便是能御使无碍,玄感强大,若那法宝御不得,飞不起,和烧火棍何异?” 余应龙道:“此为我器修老生常谈,谁人不知,要你来说。” 玄焰也不理会,又道:“那第二紧要的,便是要令法宝坚固无比,要有斩山破罡之功,否则一触既碎,则是贻笑大方了。” 余应龙道:“这也不消说的。那第三个要求,我替你说了吧。那法宝实为我等修士的脸面,若是光华黯淡,粗劣不堪,便有十分大能,也着实拿不出手。” 玄焰嘿嘿笑了两声,道:“道友若是这般想法,日后莫对人说起自己是深月潭器修之士,免得辱没了深月潭的名头。需知上古神器,皆是质朴无华,唯重内在罢了。刘大师深谙器修根本,怎是你可比肩的?” 余应龙听玄焰此言,却不怒不恼,反倒笑道:“刚才在下不过开个玩笑罢了,难不成我浸此道多年,却不知器修根本?只不过法宝的外观固然不算紧要,却需记得,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法宝其实也是一般。我观刘大师此件器物,想来是中途毁弃了,故而不曾雕琢罢了,但此器已然接近大成,稍加雕琢,便是一件佳宝了。想来刘大师待己极严,稍有不妥,就视之如敝履。这便是刘大师的深意了。” 身边诸修听到此言,齐皆点头,看来这位余应龙果然是有些道行了。诸修自思:“我等炼器之时,就算有些暇疵,也因焰石资材得之不易,怎肯轻易放弃,必定极力补救,务求完工,哪怕炼不成佳器,也算是有个交待。却无刘大师这般尽善尽美的心境了。” 刘洒度听到这里,也不置可否,只是与余大师相视一笑罢了。 玄焰将脑袋连摇了三摇,道:“余应龙道友,说你不通,你果然不通。只因你灵慧有限,实难明悟器修妙道。” 余应龙喝道:“你倒是说说,这件法器究竟有何好处,刘大度弃此器于此,又有何深意?” 玄焰叹道:“天下器修之士,只当那炼器法器法宝乃是打铁一般,先求火力旺盛,次求材质奇佳,最后再讲究些火候,卖弄胸中法术玄承,就可制成佳器了。却不知那不过是炼器入门功课,便是做到十足,也不过是登堂入室罢了,离器修真正的玄妙之处差之甚远。” 刘大师含笑问道:“依小哥儿之意,那炼器玄妙究竟为何?” 玄焰道:“那炼制法宝,就好像生儿育女一般,在丹炉中经年打造,就像是十月怀胎,其后器成,则如一朝分娩。只是寻常修士,也就做到此步罢了。那法宝一旦出炉,就和自己再无关系。那婴儿出世,还需细加养护培育,法宝之理也是一般。” “刘大师深明器修玄妙之理,炼成这件法剑之后,并非弃之不理,而是择地放置,其目的乃是让此宝经受天地滋养,或三五年,或数十年,或数百年不等,那法宝与天地渐渐融为一处,便从那冷冰冰的五金之器,变成了独具性灵之物,此刻细窜此宝潜力,再择日择法回炉重锻,方可大成。” 此言别说诸修闻所未闻,就连原承天听了,也是耳目一新。如此看来,玄焰以前替自己炼器,只怕是未必尽心了,只因这养器的说法,实不曾见玄焰用过。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那玄焰因是四大灵焰之一,最擅炼制法器法宝,一眼就能瞧出法宝器物的潜力来,再择法炼制,就可省去这一环了。 玄焰说完此言后,满座鸦雀无声,唯见刘大师与余大师,吴应二人相视而笑,那欣然之情怎能抑制得住,自心中油然而发,就连那眉梢眼角也尽是笑意了,所谓心花怒放,也不过如此。 刘大师哈哈大笑道:“小哥,你此番妙论,实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我在此谷千年,也不曾收得一个徒弟,听你先前妙论,便动了收徒的心思,可等你说完器修玄理,却恨不得师事之了。来来来,今日座中贵客,小哥儿当为第一。” 说罢牵着玄焰的手就往洞府深处行去,将诸修弄了个目瞪口呆。 原承天心中暗笑,幸好刘大师是个识货的,瞧出玄焰的本事来,若真个儿开口收玄焰为徒,以那玄焰的脾气,还不知说出怎样刻薄的话来。 飞龙谷诸多器修大能虽强,也强不过玄焰去,便是四大神师复生,也只可与玄焰等量齐观罢了。 这时就有一名修士轻轻推了灰袍刘修一把,低声道:“刘兄,这场赌赛,只怕是比不下去了。” 刘修初时神情沮丧,却渐渐的露出笑容来,道:“我飞龙谷正值多事之秋,得此大能,岂非是飞龙谷的大幸?刘大师等人一直想重炼三大镇魂仙器而不得,今儿得遇高人,总算可以完成这个心愿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想道:“飞龙谷诸修,果然心地质朴无华,也非得如此,才能真正的摒弃外道,务求精纯。这位刘修前程可期。” 那余应龙犹是不服,就将那弃剑取在手中,随着诸修来到洞府深处。这时刘大师已拉着玄焰在一处大厅里坐下来,那大厅之中,置着一座七丈紫金丹炉,炉中虽是火焰熊熊,可就算贴近丹炉三尺,也感受不到丝毫热力。此炉将焰力完全收束炉中,不浪费一丝一毫,端的是件法宝了。 刘大师就请诸修在炉边坐了,开口道:“如今事态紧急,刘某只好开门见山。说来惭愧,我与应兄吴兄余兄虽算是本谷大能之士,奈何却无炼制三大镇魂仙器之能。我飞龙谷年甄大选,其目的就在于挑选大能器修之士,以便重炼镇魂仙器。只可经数百年而不可得,今日总算得偿心愿了。”说罢向玄焰瞧去。 余应龙连连摇头道:“刘大师莫被此子所误,此子虽是说的天花乱坠,其真实本领如何尚在两可,正好此子与刘修的赌赛尚未完成,不如趁此机会,令其当场打造一件物事来,与刘修一较,便知端底。” 刘大师不肯轻易开口,便向玄焰示意,见玄焰点了点头,才笑道:“如此也好。”这是对玄焰极其敬重的意思了。 余应龙道:“既是如此,不如就由我来出个题目,此子既说这件法剑弃在那里,是为养器,不过就让他将此炉回炉再造,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的变废为宝。至于刘修,亦让他在府中寻一件弃器,也是同样办理如何。” 诸修知道此人终究不服,不肯相信玄焰的养器之说,提出此议来,一是要考较玄焰的手段,另一层意思,则是在暗里地伸量刘大师的神通了。 若是玄焰难以将这件弃剑打造成佳宝,岂不是说明他刚才的养器之论荒谬之极? 玄焰将余应龙手中弃剑劈手夺了过来,道:“说什么变废为宝?你这人仍是执迷不悟,我瞧你日后前程终是有限?我瞧此剑,若想大成,还需再养他十年,不过就算如此,此剑回炉重锻之后,定可炼成一件仙器来,若是不然,我原玄火从此择地清修,再也不在这昊天仙修界露面了。” 余应龙道:“原来小哥儿叫原玄火。”便瞧了原承天一眼。 玄焰道:“你不必寻思了,我原玄火便是北原承天宫原大修的侍童,专管炼器炼丹。今日我家主人在此,我若是炼不出仙器来,也损了我家主人的威名。” 原承天虽知玄焰的本事,可玄焰开口就要炼制仙器,心中也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只因那炼制仙器,岂是随意说得的?就算玄焰有此大能,若是那资材不足也是枉然,更何况炼制仙器又牵涉到许多关节,稍有不慎,就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玄焰既说出此话来,也不便驳他。 就连刘大师也担心起来,道:“玄火老弟,你的器修大能,刘某怎不信得,只是这柄剑毕竟养之不足,且此剑的基本材料不过是寻常之物,若想炼成仙器,怕是困难极多。” 玄焰笑道:“刘大师不必担心,若说炼制神器,若无天材地宝,我玄火只有三成把握,可若是炼制仙器,嘿嘿,那把握就有十成。只不过我炼器之时,还请诸修于丹房外等候才是。” 刘大师道:“这是自然。既是如此,玄火老弟且瞧瞧还需要什么物事,刘某这里虽是简陋,倒也是应有尽有。” 玄焰向姬秋渊一指,道:“只需留下我的伴当来便是。” 刘大师虽是担心,终究还是拗不过玄焰,存着将信将疑之心,领着诸修出了丹房,只留了姬秋渊替玄焰打个下手。 那刘修随着诸修出了丹房,道:“只盼他能炼成才好,若他真个儿炼成仙器,我也不必献丑了。” 余应龙则冷笑道:“若他真正能炼成仙器,余某就此退出深月潭。” 刘大师道:“余道友何必如此?” 便在这时,那洞府又是轻轻一晃,看来是镇魂之地又在作祟了,诸修想起这件难事,皆是大皱眉头。 就算玄焰能制出仙器来,可若想展炼三大镇魂仙器,实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万一五魂在此期间冲将出来,又该如何是好? 第1384章神幡现世鬼神惊 就趁着玄焰重新炼制弃剑之机,诸修来到丹房附近一处静室暂休。刘大师开口道:“原大修,适才不知大修来历,少礼勿怪。我等器修之士,只知炼器,实不知天下大事,说我等是井底之蛙,亦不为过了。” 原承天道:“诸位大师执念如一,那本是修行的根本,承天近日创制新法,其目的便在于少借外物,但于器修一道,却遇到重重难关,实盼着诸位大师拔冗指点一二。不想飞龙谷正值多事之秋,此事只好暂时放在一边了。” 刘大事刚才已从其他修士口中,得知原承天过往,虽是如此,犹是惊讶不已,道:“大修以极道之境,却要创万世妙法,那是有利于天地苍生的大事,我等怎能不助一臂之力。等五魂之事了却,自当鼎力相助。” 原承天点了点头,对余大师道:“余大师,那座镇魂塔实非无因而毁,其中或涉及大师的一位友人,在下口说无凭,就请那位灵虫来说话。” 说罢袍袖一拂,就将千目虫放了出来,此虫被原承天的神识定住了元魂,若是稍稍一动,必定是魂飞魄散,数万年修行便化为乌有了。 因此千目虫怎敢违拗,就将受叶氏驱使,要来破坏镇魂三宝一事细细讲来。 余大师见此事涉及金澜,神色丝毫不变,只是微微点头罢了。 吴横索道:“原大修,那金澜并不仅仅是余大师一人之友,亦是我等的好友。只因此人手眼通天,飞龙谷所需焰石,有三成是由此人送来,我等素来不喜与人交结,这才委托余大师与金澜打交道罢了。此节大修不可不知。” 原承天道:“在下理会得。” 余大师道:“那金澜若是叶氏弟子,倒也一解我多年困惑。只叹我等只知炼器,哪知天下大事?又因一念愚钝,只当镇住五魂,不使五魂作乱,乃是天下人的共识,哪知偏偏有人包藏祸心,要谋那五魂手中的神器……” 此言一出,刘大师等诸修皆是一惊,吴横索道:“余大师,此话当真?那五魂手中的神器有干天和,着实是一件大凶之器。此宝若出,不知惹下怎样的祸乱来。又怎会有人要得此物?” 余大师叹道:“既然当初有人炼得,自然就有人有同样的念头,这万年来,一是我飞龙谷紧守此秘,不致外泄,二是要用那件法宝,自会惹得天地降下天劫来,若无万全准备,也不敢轻动,如今既是叶氏主谋此事,余某心中也就豁然了,以叶氏之能,的确是有可能御控此宝,且可避去天劫的。” 原承天听余大师这般说来,正印证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其中细节之处,仍需弄得明白,便道:“却不知那五魂所有之宝,究竟为何物?又该如何御控,避去天劫?” 余大师向应封一指,道:“若论此事详情,再没人比应兄清楚了,只因那五魂之中,便有应宗先祖应无双。” 应封见诸修齐将目光扫来,不由的长叹一声,道:“那应祖虽是我应宗的开宗老祖,但在此事上,着实令我应宗蒙羞,想来应老祖此刻心中,亦是后悔不迭了。” 余应龙悠然道:“你怎知他在后悔?说不定他仍是执迷不悟,只盼着有朝一日能脱困而出,也好大杀四方,在昊天称雄。” 飞龙谷诸修皆对余应龙怒目而视,余应龙却是漫不在意,只当诸修为泥塑一般。 应封瞧了余应龙一眼,道:“我应祖当初答应下这件差事,其中的苦衷,别人不知也就罢了,我等应宗弟子,如何不知?原是那位大罗金仙威逼利诱,逼我应祖答应此事来。也是我应祖生性好强,别人都说我应宗只擅制杀伐之器,制不得祭施之宝,应祖也是想让大家瞧瞧,我应宗无所不能,天下法宝皆可制得。就为着这点虚名,就此惹下大祸来。” 余应龙道:“万年前的往事,谁能知道备细,还不是任你等道来?在下也是好奇,那究竟是怎样一件神器,竟会惹下天劫?” 应封缓缓道:“此宝若能炼成,当该叫定魂真幡,可以在下瞧来,或该叫定魂造化神幡才是。只是那位大罗修士生怕惊世骇俗,这才隐去了造化二字罢了。” 诸修皆是器修方家,此言一出,谁不动容,那心境弱些的已然是惊呼失声了。就连余应龙也是面色一变,将脑袋摇了一摇,说不出话来。 原来天下法宝命名自有严规,依法宝威能,则“灵仙真神”四字命名。能得一个“仙”字,已然是昊天之宝,可称得上仙器了;若得一个“真”字,那必是上古之物,或是天材地宝;唯独这个“神”字,轻易动用不得。也就是乾坤笔,天地五界卷,方可加上这个“神”字。 比如乾坤笔若依着法宝命名法则,全称应该是乾坤造化神笔。天地五界卷则叫做天地五界神卷才是。 如今应无双炼制的这件法宝,不但有个“神”字,又得了“造化”二字,那可是非同小可了,只需从这法宝的名字上,就可推算出这法宝该是怎样的威能了。 余应龙呆了半晌,道:“定魂造化神幡,嘿嘿,果然了不得,若应无双真能制成这样的法宝,当可为天下第一器修了,也难怪他不顾一切了。” 刘大师叹道:“世间虚名,最是误人。然我等器修之士,一生所求,也只盼得能炼出一件神器,也好传扬万代罢了,在座之士,谁能免俗?” 诸修被此话问来,皆是低头不语。 虽说仙修之道力求长生,可长生之道又有几人修得?哪怕是飞升仙庭,稍一不慎,还是要殒落轮回?因此谷中修士对长生之道早就看得淡了,既然选择了器修之路,那自然是盼得炼制出惊天动地的法宝来,哪怕此身殒落,有法宝存世,也好令万众敬幕。这也是器修之士最大的追求了。 应封道:“我应祖慕此虚名,也不消说他。只是这件定魂造化神幡,着实厉害之极,可当与乾坤笔相提并论了,那乾坤笔虽可造世间万物,唯独造不出鬼修来。而定魂造化神幡却可将一名仙修之士定住元魂,逼其遁入鬼道,试问若能收得百八十名大能鬼修为侍将,天下何人能敌?那大罗知道仙庭大能极多,若想着出人头地,怎能无大能法宝傍身,就妄想制出此宝来。结果最终引来天地震怒,连累谷中十六名修士齐齐殒身。” 原承天心中暗叹道:“还得加上玄焰,总共就是十八位生灵了。” 想来既然是炼制神器,以那玄焰的性情,又怎能甘于人后,此宝定是那玄焰与应无双共同炼制了,玄焰之所以从不提此事,想来也是心中有愧罢了。 余大师道:“应祖制成此幡的那一日,天地大劫便从天而降,生生将一位大罗金仙,打成飞灰。但那定魂造化神幡既被炼制出来,就在天劫降落之时,发挥出偌大神通,幡前五位修士,齐齐被打入鬼道,此为五魂的由来。” 余应龙道:“这五名鬼修,有二人为大罗境界,有三人为金仙境界,这五人联手,那可是非同小可,当初谷中修士,又怎能制得住他们?便是立时打造镇魂三宝,也需百日之功不可。难不成这百日之内,那五魂就乖乖的呆在那里不成?” 余大师道:“五修初修鬼道,以往的仙修之术又如何用得?虽是伤了许多弟子,凭的也是本身修为,以灵压伤人罢了。万幸吴宗老祖当时就在谷中,吴老祖亦是大罗境界了,被此事惊动之后,立时出手。不想虽是压制了五魂,却因未曾修过驱魂之术,如何能灭得了五名鬼修?就在那遭劫之地,发现一件灯盏,实为上古神器,于是就用这灯盏先罩住了五魂再说,也亏得这件灯盏,方能等到三大镇魂仙器制成。想来当时的情形,必定是紧迫之极了。” 诸修听的虽是万年前的往事,可由余大师缓缓道来,亦是紧张之极,而如今那五魂动荡不休,随时都可破器而出,只怕比当时的情景更加糟糕了。 只因那五名鬼修在万年前只是刚刚遁入鬼道罢了,并不曾修过鬼修法术,否则凭吴老祖一人,又怎能困压制得住两名大罗,三名金仙? 如今已过去了万年之久,五魂不知修成多大的神通来,若真被五魂冲将出来,飞龙谷中修士还能剩得几人? 余应龙此刻也是惊叹不已,问道:“这件定魂造化神幡既然惹得天地降下大劫来,又该如何避劫,方能动用自如?那叶氏既然动手谋夺此宝,想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余大师道:“这神幡如何避劫,余某自是不知,想来必定是需要另一件神器,将此幡镇住不可。若那叶氏已得了某种神器,可以压制此幡,自然就要动这神幡的念头。” 余应龙道:“叶氏得了此幡,莫非是想用此幡造化出无数鬼修不成?那叶氏好歹也是昊天仙族,若那世人皆成了鬼修,这个世界又有何乐趣?” 原承天缓缓道:“叶氏图谋此幡,意在昊天小冥界罢了。此幡既可造化鬼修,想来对鬼修更具御控压制之能,若是小冥界一众鬼修皆被这神幡应制住了,试问那时的昊天,又是怎样的情形?” 诸修略略一想,就已是心惊肉跳。叶氏若掌了小冥界,其他仙族弟子又该情何以堪? 第1385章世间万事有来由 余大师亦是郑重点头,道:“原大修担心之事与余某心有戚戚焉,而以余某瞧来,若想压制得住这件神幡,非得是一件上古神器不可,只是如何能避得天劫,则非余某所能测度了。” 原承天道:“天下本有七大仙旗,乃是世尊亲制之宝,是为,朝天旗、昊天旗、应天旗、魔天旗、暗天旗、灵天旗、浑天旗。此七旗各辖一界,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浑天旗专辖冥界,若得此宝,便是那冥界之主一般,借此摭去神幡,岂不是可以免去天劫。” 余大师恍然大悟,道:“是极,是极,若得那浑天旗,就好似替天行道一般,的确可免去天劫之惩。只是以叶氏之能,也未必能欺天而行。若得此旗,只怕也是极难了。”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昔年在下也曾于冥界历练,不想巧遇叶氏一名修士,此修名为叶惊海,乃是叶氏后起之秀,灵慧机变,皆是一时之选。此修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误入冥界,可此修身上,却有定天鼎在身,若那叶氏不是对其有重托,怎会将这昊天重宝交给此人?” 诸修又惊又奇,齐声道:“竟是有此事?若真是如此,那叶氏之谋,可谓是深远之极了。” 原承天道:“我与那叶惊海在冥界几多纠缠,险些命丧此人之手,而此人在冥界亦算是善于经营,竟拜了天龙鬼师为师,又与冥界三王交情甚厚。而那天龙鬼师与冥界三王,本对冥界法则颇多不满,认为冥界限定鬼修境界,使得那鬼修毫无出头之日,心中每每怨恨,只盼得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仙庭,向那神执世尊问罪。三王与天龙鬼师既有此念,与叶氏之谋岂不是一拍即合?” 诸修越听越奇,更是胆战心惊,若那叶氏果然与三大冥王与天龙鬼师合谋,浑天旗又怎在话下? 应封勉强笑道:“原大修,就算叶氏与冥界三王合谋,不过那天罗界力非同小可,且天罗界力对鬼修最具排斥杀伤之能,那冥界三王境界再高,也因天地法则所限,不过是仙修境界罢了,又怎能突破天罗?” 原承天道:“道友,那冥界三王原是创世时第一批沦落冥界之丧,就此被世尊封为三王,世尊担心那三王日后压制冥界之众,邃将封神印一道,亲自铭刻于三王身上。那封神印的威能,想来余大师必定知晓了。” 此间修士,大多执念器修之术,懒于交结世外,唯有余大师通晓世间诸事,那封神印一事,此修必定知晓了。 余大师果然点头道:“封神印既是世尊亲自铭刻,那威能着实是无可限量了,此印分为天地人三印,那三王若遇到危急,其印自解。若解了人印,则会修为大进,玄承急增,于凡界已是无敌。若是解了地印,则通晓种种杀伐手段,于昊天便是无敌;若是解了天印,嘿嘿,哪怕是仙庭神执,也奈何他三王不得了。” 应封脱口道:“那世尊怎会如此糊涂,留下这偌大的破绽来,若被三王反上仙庭,岂不是天翻地覆,五界倾危?” 余大师道:“世尊此举,自有深意,你想来,当初万禽万兽祸乱仙庭,黑龙,凤凰为其首,那世尊也只是囚了黑龙,离散了火凤火凰般了,却不曾去诛杀了黑龙,凤凰。你道世尊此举,有何玄妙?” 应封道:“只怕是夫人之仁。” 余大师摇头道:“封兄,这世上原无至善,亦无至恶,若天下皆为至善,则恶从至善中生,若天下皆为至恶,则善从恶中生。想那仙庭大乱之源,就在于诸多神执没人辖制,一味偏私,这才惹得天怒人怨。那神执个个皆是至善至仁,怎的却会如此?” 应封道:“此中玄妙,在下着实不知。” 余大师道:“神执虽是至善至仁,若是无人约束,免不得就会行事执着,只因在神执瞧来,他所行之事,就是至善至仁之道。如此一来,怎能行事无偏。那魔界冥界法则不公,以及仙庭之乱,就是那时种下的因果了。此之谓恶生于至善了。” 原承天还是初闻此论,乍听来甚是惊讶,细细忖来,却是至理名言,可堪回味了。 应封道:“便是如此,又会如何?” 余大师道:“那世尊也是有鉴于此,这才只囚了黑龙,不去诛杀,又分离了火凤火凰,不施严惩,其目的便在警告诸多神执,日后行事,需得小心谨慎,时时能瞧见黑龙凤凰,想起当日之事,莫让那黑龙凤凰抓住了马脚。若是不然,一旦行事不公,那黑龙,凤凰只怕就会再次作起反来。” 应封这才恍然大悟道:“世尊留黑龙,凤凰不诛,果然是大有深意。那世尊的眼光,毕竟是瞧得长远,我等着实难以相比了。” 余大师道:“想那冥界三王被铭了封神印,其目的亦是一般,若是那神执欺冥界过甚,冥界三王就可仗着封神印之力,向那神执问罪了。” 原承天听那余大师一言,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先前诸多疑难,至此方算是迎刃而解。果然是天地玄微,若非遇着余大师这种巧思灵慧之士,又哪里能得闻妙论? 便是听了余大师一言,此行亦是大有收获了。 当下诚心赞道:“听君一席话,胜修千年功。那神执对魔冥二界诸修,的确是诸多不公,只因神执视那二界为秽恶之地,那二界若生出大能之修来,岂不是给仙庭添乱?因此魔界诸修不得转世,冥界大能只能去九渊苦修,方能进益,却又永不能得出九渊了。如此一来,魔冥二界岂能不是怨天哉道。” 应封道:“这样说来,冥界三王问罪仙庭,倒也有他的道理,只恨被那叶氏利用,若是神幡落在三王之手,那三王毕竟敬畏天地之能,倒还罢了,行事不会有诸多偏激,可若是落入叶氏之手,则昊天危矣。好在就算三王有封神印在身,能突破天罗界力,也只是三修罢了,想来无足为患。” 原承天道:“那三王身侧,有位天龙鬼师,本是一名大修侍将,只因那大修在冥界殒命,连累此龙亦沉沦冥界了,千万年来修成鬼修,亦是野心勃勃,此修便利用天地法则漏洞,要培育出百万鬼兵。因此若只是三王也就罢了,如今又多了这名天龙鬼师,一旦被鬼修冲上昊天,那昊天之乱只怕更加难以控制了。” 诸修越听越是心惊,吴横索便道:“说来说去,那三王问罪,天龙作乱,我等力不能及,只能徒负奈何,唯有将这五魂牢牢锁住才是正经。只需不让那神幡落在叶氏之手,便算是替昊天亿兆之众积下莫大的功德了。” 刘大师道:“吴兄之言最善,我等谷中修士,不求长生,只求扬名万世,如此这天大的机缘就在面前,若能重制三大镇魂之器,压住五魂,牢牢锁住神幡,那就是最大的功德,若能成就此事,还不怕不能扬名?如此昊天亿兆之众可都在瞧着我等,诸君还需努力。” 诸修虽是仙修高士,心境如水,闻听此言,也是大起微澜,那灰袍刘修便道:“刘大师,我等只恨无力相助罢了,但有所遣,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诸修纷纷道:“刘修之言极是,刘大师只管吩咐下来,但有驱使,绝不敢辞?” 刘大师道:“我瞧那原玄火实有惊天动地之能,镇魂三器定可被他炼制完成,只是那镇魂三器怎是能随意打造出的?便有通天手段,也是巧妇苦于无米之炊,在下原有一块异金,乃是得自于天外碎域,此异金当可用来重制镇魂印,但锁魂绳,镇魂塔所需之材,则需诸君相助了。” 应封当即慨然道:“逢此大事,应某怎能落后,何况今日之劫,实与我应宗脱不了干系,也不消说得,凡我应宗弟子,自当大开府库,但有能瞧得上去,只管拿去便是。” 刘大师喜道:“哪里需得许多,只需应兄将那焦神木取将一块来,也就是了。” 应封大笑道:“那焦神木乃是炼制镇魂塔必用之物,想来刘大师早就瞧出了。嘿嘿,日防夜防,至友难防。”二修便是相视大笑。 吴横索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此大祸临头,谁能独善其身,那锁魂绳所需之材,若无我吴宗弟子,他人想来也是无从觅起。到时刘兄得有所需,只管说来。” 这是诸修纷纷陈情,各愿将府中之宝献将出来,以便给刘大师挑选,但有所需,自是不皱眉头,一时群情汹涌,让人瞧得热血沸腾。 哪知就在这时,那洞府又是一阵摇晃,余大师忙道:“原大修那座金塔,毕竟不是镇魂之宝,就算能镇住一时,就怕金澜从中作祟起来,以余某之见,我等需得分作两处,一处就在那镇魂之地监视起来,免得那金澜作鬼,另一处,则在这刘大师洞府中,先将那所需之物先集齐了再说。” 原承天道:“余大师此言极是,炼制仙器,自有诸位大师在此,那监守镇魂之任,就交于在下了。” 余大师微微一笑道:“事由大修而生,自该由大修而解,大修怎可惮劳。” 原承天心中一亮,余大师此言,莫非另有深意? 第1386章金钱指路一线杀 余大师见原承天神色微讶,便笑道:“在下与任前辈,实有一面之缘。” 原承天这才恍然,笑道:“可见这七界虽小,其实却是小极,正所谓人生何不相逢了。” 想那任太真为传扬承天宫之名,自是四处奔波,这处飞龙谷怎能不来?余大师与任太真既曾见过面,也就不难知道自己是世尊分魂了。 那在飞龙谷中殒落的大罗金仙,极可能亦是世尊分魂,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飞龙谷中之事,既和世尊分魂脱不上关系,那也是自己命中的劫数,逃不过的。 余大师道:“原大修禀执天道之修,顺天应时,自然是路路皆通。只盼大修早日将新法创制完全,教化天下诸修,还我昊天朗朗正气。余某先替世间苍生,向大修谢过了。”说罢立起身来,深施一礼。 诸修见余大师忽的郑重行礼,皆是讶然。 原承天慌忙立起还礼,道:“大师之意,亦是承天本分。” 余大师点了点头,道:“我飞龙谷中虽是大修不少,却不擅杀伐之道,纵想向外界求援,只怕也是不及,因此叶氏之谋,唯仗原大修了。” 原承天道:“此事何消说得,自该由承天料理。” 想起猎风臂上蜂毒,便道:“趁着诸修皆在,在下实有一事相求。”说罢将猎风从塔中唤了出来。 那猎风虽被千目虫的目光照得昏晕了,片刻就自行苏醒,倒无大碍,此刻出了青龙塔,就向诸修行礼。 那余大师向猎风一瞧,便道:“仙子身上微发甜香,那是中了深月潭的蜂毒,此毒虽不会伤损法身,却是难缠。既遇着余某,少不得替你解了。” 诸修听到“深月潭蜂毒”五字,皆向余应龙狠狠一瞧。 余应龙叫屈道:“那深月潭有千名器修之士,炼制法宝无数,蜂毒之宝亦是在所多有。我等器修之士售出了法宝,又哪里能管得了他人如何使用。” 吴横索道:“余道友,你且听我一言。那修士用法宝护身,着实是不得已,只是因世道纷乱,天地失了教化,人心险恶罢了。既然是狭路相逢了,就只好各施手段,斗个输赢。但深月潭所制暗宝,却以那杀人为根本,着实失了炼器的本意。” 余应龙道:“吴兄的器修之术,余某是极敬佩的,但此番高论,恕在下不敢苟同,那法宝无非是杀伐之器,只需能杀得人,就是佳宝,哪里有那么多的道理。” 眼见二人又要争论起来,但此事涉及两处纯灵之地修士的器修理念,也不知争了多久,哪里就能急切辩论出结论来,余大师笑道:“此事暂且不提,先将猎风仙子的蜂毒去除了才是。”这才止了二人之争。 那余大师将猎风唤到身边,含笑道:“猎风仙子,驱除蜂毒虽是小道,却是剧痛难忍。我有醉沉香一丸,你先服了,便是无知无觉了。” 猎风笑道:“区区小毒,何足道哉,大师只管动手,我猎风得要皱一皱眉头,便不是好汉。” 余大师笑道:“你实是仙子,怎样也算不得好汉。”一时诸修皆笑。 余大师就将手一拍,袖中飞出三根银针来,那银针只在猎风身周盘旋,却不着急刺出。 余应龙冷眼旁观,口中喃喃道:“那蜂毒久浸灵脉之中,怎是能轻易去除的?便是服了我深月潭的解毒灵丹,也需三十日工夫不可。” 猎风横了他一眼,喝道:“大师手段,定然比深月潭解毒之法高明十倍。” 余应龙只是冷笑罢了。 这时余大师令猎风伸出手来,但手掌高悬,离猎风的手腕却有三寸的距离,唯有原承天以神识探出,那余大师掌中生出一缕极轻的气息,与猎风手腕相连,原来用的是隔空玄丝断脉之法。 余大师道:“猎风仙子,那蜂毒既存于灵脉之中,必然四处游走,我需断明了蜂毒所在,方可用针。出手之时,若差了分毫,反倒是害了你,是以不管那痛楚怎样难当,你也需强自忍耐了。” 猎风笑道:“大师只管动手。” 就在这时,空中一根银针闪电般向猎风掠去,在猎风后心便是一刺,别瞧只是轻轻一刺,却因那蜂毒作祟,委实是剧痛难当,那猎风出其不意,正要大呼出声,想起自己刚才所言,急忙硬生生忍将下来。 说来这猎风的性情着实坚毅之极,其娇躯明明已是颤抖不停和,额上冷汗长流,那面上神色,却果然不曾稍动,依然是笑靥如花。 诸修也就罢了,余大师却明白这蜂毒被银针驱除时,那痛楚远逾断指十倍,见猎风坚忍,不由赞道:“仙子果然是心如铁石一般。世间万千男子,可都被你比下去了。” 说话之间,第二根银针又闪电般刺到,原来原大师与猎风说话,是要分其心,惑其意,否则猎风稍有抗拒,那银针可就刺不准了。 好在猎风已有准备,第二针刺来,虽是剧痛加足一倍,她也是坦然受之。只因她早就明白,这世间痛楚,你若是畏它如虎,他自然是欺你如羊,若是不去理会,那痛楚又着实不算是什么了。 余大师瞧那猎风的神情,越瞧越是敬佩,心中叹道:“果然不愧为世尊侍将,虽然此刻修为不足,凭此性情,日后又怎无偌大成就?” 这时于猎风的脉息之后,又寻着一处蜂毒凝聚之处,第三根银针亦刺了下来。按理说三针皆刺在极痛之处,猎风纵是坚忍,也该承受不得。那知猎风不但身躯不曾稍动,就连那额上的冷汗也不再出了。 在座者皆是高明之士,知道深月潭蜂毒的厉害。见猎风的神情如何不惊,那余应龙更是连连摇头,意示不可思议了。 只过了盏茶时分,猎风长笑一声,道:“余大师,我此刻体内畅快之极,想来蜂毒尽去了,大师手段,果然是针到毒消。深月潭蜂毒,也不过如此而已。” 余应龙此刻只好嘿嘿笑了两声,神情讪讪。 余大师道:“我平生替人驱毒,唯此次最为快当,若世间病人皆是猎风仙子这般,不知要省去多少力气。” 顿了一顿,又道:“余某于炼器之术,着实比不过刘吴封三位老兄,不过余某所学甚杂,涉猎极多,倒是炼制过不少有趣的玩物。仙子既来这飞龙谷走一遭,又怎能让仙子空手而回。” 猎风又惊又喜,那余大师乃是飞龙谷四名大能之一,所赠之宝怎会弱了,只是刚刚得了余大师相助,驱除了蜂毒,又怎好再接受余大师所赠。本想婉言相拒,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倒是怎样有趣?” 还是抑不得好奇之心了。 诸修见猎风爽直,不善作伪,心中更是欢喜。只因如猎风这样性情的人,因常常吃亏,也就渐渐的绝了迹。 余大师就取出一截红绳来,那红绳上拴着一枚金钱,只有拇指般大,瞧来不过是个寻常的饰物罢了。 猎风正自不解,余大师道:“仙子,我瞧你玉骨晶骼,定然擅长近身杀伐之术,奈何那对手知道你的厉害,如何敢与你近身,但有此物,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猎风奇道:“这小小的物事又能怎样助我?” 余大师伸手在金钱上一抹,那金钱就被扯将下来。说来这金钱被这红绳洞穿了,若想取下金钱,非得解开红绳不可,可余大师也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那金钱就被取将下来。 原承天本来亦是不解,见到这金钱轻易脱了红绳,不由微微一笑。 余大师道:“仙子,你若遇对手,只管将这金钱向他丢去,那金钱就会牢牢贴住对手身子,管他是寻常修士也罢,至虚之体也好,定然是百发百中。” 吴横索打趣道:“你用金钱打人,世人谁不肯消受?”诸修皆是大笑不止。 余大师也笑道:“这金钱便叫指路金钱,那金钱贴在对手身上,除非是被你杀了,用法诀取下此钱,否则任他逃到天边,也逃不过你的追杀。至于这根红绳,有个名目,叫千里杀伐一线牵。” 猎风听他说的有趣,喜道:“快说说怎样才是千里杀伐一线牵。” 余大师道:“那对手既被这金钱贴住了,你手中红绳只需一动,哪怕是相隔了百里之遥,也可瞬间到达此人身边,到时仙子举刀就斩,莫要轻饶。” 猎风忍不住大笑道:“定依大师吩咐,举刀就斩,绝不轻饶,若是轻饶了,也枉费了大师炼制之功。” 余大师就将一道灵符取出,此为一道传功符。在那猎风额上一拍,这金钱红绳的运用法诀,立时就传给了猎风。 猎风先是凝神静待了片刻,自是细心揣摩这金钱红绳的运用之法,那法诀本就入了她的玄承,哪消片刻,就已是了然于心,面上就露出狂喜之色来。 余大师道:“既然已然明悟,且来试上一回。” 对准门外大厅处的一处石壁,将那金钱遥遥打去,那金钱飞起之后,刹时就不见了,却见那猎风手中的红绳微微一动。 就在红绳稍动之际,猎风的身形刹那间在原地消失,见听门外轰然响了一声,那处石壁已被劈中,石艄纷飞处,露出个半尺长宽,深达数十丈的石洞来。 诸修瞧得心惊肉跳,暗道:“果然是千里杀伐一线牵,但凡被这指路金钱贴上了,谁能逃过这一刀。” 第1387章土神镇魂有妙法 猎风回到厅中,满脸都是喜气洋洋,原承天自然也替猎风欢喜。 自从来到昊天之后,猎风手中除了太一神刀和流时刀外,其他法宝大多不堪大用了。如今这件金钱红线,最合猎风的功法性情,余大师也算是知人了。 当下原承天就辞了诸修,来到镇魂之地监守,但那叶惊澜自被原承天发现之后,就在谷中失了踪影,原承天知叶氏必不肯罢休,少不得要搬兵前来,因此日夜守候,不敢有一丝懈怠。 至于地下的五道元魂,每日虽被原承天以灵符镇压,可那地下黑气一日强过一日,镇魂印已有难支之像,若是这镇魂印也被黑气冲破了,原承天的灵符再厉害,也成了无源之水,断然压制得住的。 三日之后,镇魂之地忽的来了许多修士,由余大师领着,来到原承天面前。原来是深月潭的一众大修得到消息,特地赶来援助。 说来两处纯灵之地虽有理念之争,可毕竟同为器修一脉,遇此大事,倒是可以捐弃前嫌,共御大敌的。 深月潭领头的修士名叫余应虎,上前便道:“余大师,还盼将这镇魂印抬起三寸,容在下施法,先消去那五魂阴气,也免得五魂作祟,扰乱谷中修士之心。” 余大师道:“此举着实行不得,那五魂极是厉害,如今全靠这残印镇压,若是五魂趁着抬起镇魂印之际,趁机逃窜出来,干系非轻。” 龙应虎将双目一横,道:“余大师,莫非你信不过在下,你我虽分处两处纯灵之地,论起族谱来也算同宗,难不成我会逛你?” 余大师颇觉为难,道:“事关重大,最好谨慎从事。” 那龙应虎面色一冷,将一名修士唤到身前来,道:“龙兄,今日我深月潭修士来援,那别人却没将我等放在眼中,龙兄若不施展些手段,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深月潭无人?” 那龙姓修士道:“待我去瞧瞧再说。”从袖中取出一个石人来,只有一尺长短,瞧石人的面目相貌,倒也栩栩如生。 龙姓修士将那石人头顶一拍,石人全身格格作响,忽的将身子一扭,就钻进了土中。 原承天瞧其手段,又看了看这龙姓修士的相貌,不由心中起疑,道:“龙兄,敢问高姓大名?” 那龙姓修士性情内敛,不喜多言,见原承天问起,也只是面泛微笑,道:“在下龙星轸。” 原承天道:“不知龙兄在凡族可有族人?居于何处?” 龙星轸微微一愕,道:“我龙氏族人遍帮凡界昊天,至于我龙氏凡界的祖居,倒也与众不同,乃是如这飞龙谷一般,只在空中飘浮。” 原承天大喜道:“果然是龙氏传人。” 他知道龙星轸既在昊天,未必知道龙格非等龙氏族人的名字,好在龙氏的机关消息之学天下无对,祖传之技却是错不了的。 口中便道:“以木为碟石为质,触机一发动全身,锋矢尽在石中藏,此术若成压玄真。” 那龙星轸本是神情漠然,听到原承天口诵此诀,又惊又喜,道:“原大修怎知我龙氏机关口诀?” 原来这口诀便是龙格非所授,龙氏机关消息之学博大精深,若能修得大成,区区一道机关,就可与天下修士抗衡了,故尔有“此术若成压玄真”之说。 原承天大笑道:“在下与龙氏弟子名叫龙格非者,实为莫逆之交。” 龙星轸正在欢喜,就见刚才石人已从土中钻了出来,龙星轸不及与原承天说话,唤在那石人过来,用手拍了拍石人的头顶,意态沉吟。 余应虎道:“那地下情形又是如何?” 龙星轸道:“以这窥地石人观那五道元魂,果然是强大之极,且再过三个时辰,就是阴时阴刻了,那时阴气更强,镇魂印只怕是撑不住了。” 余应虎道:“这么说来,非得动用手段不可了。” 龙星轸道:“余兄莫非是想动用收魂壶?以在下瞧来,那五道阴气之中,有两道极强,只怕收束不得。” 余应虎将手一挥,道:“不必担心,我自有手段,先压制了那两道大能元魂,到时收魂壶祭将出来,还怕收不得这两道元魂?” 余大师道:“应虎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余应虎道:“余大师,不是在下说你,似你这等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怎能行得大事?你只管放心,我有万无一失之计,就算收魂不得,也绝不可能让五道元魂逃了去。难不成你竟信不过我深月潭修士的手段!” 他将这顶大帽子压将下来,余大师也是回应不得。原来趁着镇压五魂之机,余大师邀来深月潭修士,只盼着两处修士并肩御敌,也好化干戈为玉帛,若只是顾着斗气,也不过是徒耗气力罢了。 因此见那余应虎态度积极,余大师也不便反对了,便道:“若无万无一失的手段,那镇魂印是抬不得的。” 余应虎道:“在下心中有数。余大师,这五道元魂,若是在我潭中,我早就收了去,怎能任其养成气力,贻祸无穷。”说的余大师嘿然无语。 余应虎骨当即吩咐下去,就令龙星轸领着深月潭七名修士,齐齐落到地面上去。八修同时动手,各祭出一具石人来,与刚才的石人并无二致,看来这是龙氏的手段了。 八具石人立定地面,被身后修士念动法诀之后,齐齐伸出一臂向地面一指,就见地面猛然一陷,露出一个大坑,坑中泥土飞起,在空中凝成一团。 余大师见此,也是暗暗点头,深月潭修士所学与飞龙谷不同。飞龙谷炼制法宝,向来循规蹈矩,不敢偏离了祖宗所传之法,但深月潭却是花样百出,手段多有。也就是余大师喜修杂学,倒也略知三分。 如今余应虎所用的八石取土之术,最是巧妙不过。就见那泥土在空中越聚越多,片刻工夫,已然是一座空中土山了。 余应虎喝道:“此时不显手段,更待何时!” 手中持了一根金光闪闪的手杖,对那土山遥遥一点,就见那土山赫然化为人形,分明耳鼻俱备,四肢齐全。这土人的身高何止百丈。端的是顶天立地了。 原承天暗道:“那御土之术最难,只因万物得土地滋养而成就性命,因此那土地原是五行之中最具性质之物,余应虎御土有术,的是一位大能之士了。” 只是细细瞧去,那土人虽是顶天立地,却无多少灵气,也只是瞧起来好看罢了,只怕未必能够一用。余大师瞧着土人,亦是一样的心思。 余应虎一瞧余大师与原承天的神色,哈哈笑道:“你等只道炼器法宝法器,唯用五金之器,了不得用些神木奇花,却不知土乃万物之源,亦是炼而用之。我深月潭妙术,今日定要扬名飞龙谷。” 纵身来到那土人面前,手中金杖在土人腹上一划,土人腹中大开,其中空空如也。余应虎踏步走进土人腹中,那土人腹部一合,忽见其面上双目就发出两道亮光来。 余大师喃喃的道:“却不知这土神之术,能否压得住五魂。” 土人此时开口道:“余大师,你莫要担心,那土本为万物之根本,世间万物,最终皆化尘土,因此便是鬼修,也逃不过我土神一击,非得被我压制了不可。” 余大师道:“既是如此,余某只管坐等应虎兄成就大功。” 土神喝道:“星轸,速速抬起镇魂印来,切记只可抬高三寸,若是放那黑气过多,土神也未必能压制得住了。” 龙星轸道:“不消吩咐,依我算来,那镇魂印抬高到七寸,所放出的黑气,就是土神的极限了。” 说到这里,口中念动法诀,那八具石人急施法术,将那深坑瞬间挖到镇魂印之处,坑上泥土则被土神收了,那身形就更加高大起来。 此时已可在空中瞧见那镇魂印了,土神叫道:“还不动手,难不成要等到阴时阴刻到来不成?” 龙星轸道:“是。” 双手齐齐抹动法诀,石人便跃进深坑之中,刹时来到镇魂印之处,八具石人同时动手,各伸一臂,按在那镇魂印之上。 这时土神也在念动真言,祭出一只青木壶来,只等石人抬起镇魂印,就要施展这收魂壶的威能,收去那印下五魂。 原承天见此,也收去了压在镇魂印上的琅嬛金塔,方便石人抬起镇魂印。这边金塔刚刚收起,镇魂印已然晃动了一下,龙星轸一声断喝,镇魂印就被缓缓的抬了起来。 那镇魂印怕没有千岳之力,便是金仙之士也未必能抬得起来,如今却被这八具石人稳稳抬起,刹时就抬高了一寸。 印下黑气本来被这巨印镇住,冲突不出,如今总算寻到了缝隙,自然是急急涌将出来,不想那黑气顺着深坑刚刚涌出,空中收魂壶大放青光,逼得黑气遁进壶内。 就见黑气被性收魂壶一收,果然是黯淡了许多。余大师心道:“深月潭妙术,果然还是有可观之处。” 随着镇魂印格格升起,又被抬高了两寸,印下黑气就涌得更快了。 就在诸修忙着收魂之际,离镇魂之地百里处,一修悄然而出,这修士身上毫无气息,除非是抬眼瞧见了,否则谁知此修的存在,而瞧这修士的面目,正是叶惊澜。 第1388章交友不慎复何言 此时印下涌出的黑气已被土神收去了大半,如此一来,印下五魂若想再冲突出来,就需得积累多日了,这也为诸修新制镇魂仙器赢得了不少时间。 龙星轸见镇魂印已被抬高三寸,那已是极限了,否则印下元魂说不定就会冲将出来,于是便将法诀收起,八具石人同时放下,镇魂印像往下一沉。 然而就在这时,黑气之中现出一道青光来,这青光宛若人形,只是甚为模糊罢了。那青光本想自这三寸裂缝之中窜将出来,哪知虽有缝隙,镇魂印威能犹在,镇魂印上微微一晃,印上法诀亦化青光,将印下青光打了回去。 龙星轸忙道:“印下五魂要冲突出来,余兄速来按下此印。” 那土神听罢,应了一声,任那收魂壶兀自收取黑气,自家探出一臂,按定了昊天印,口中念念有词,那昊天印便是青光连闪,缓缓向下沉去。 就见那巨印一点点下沉,印下光芒闪动,那里忙乱不休,细细瞧来,果然有五道影子,或灰或白或青。而巨印因被这五魂强行撑住了,怎能沉得下去。 龙星轸皱眉道:“余大师,这印下五魂,究竟是怎样的修为?怎样的境界。” 余大师道:“那神幡原有造化之功,此五修被神幡造化,其境界尚可保持五六成,故而两位大罗元魂,或已为太虚境界,三位金仙之士,也许是极道境界,那鬼修境界本受天地所限,一旦降了境界,必然无法恢复,因此印下五魂,最多便是太虚境界了。” 龙星轸道:“虽说境界去了一半,可经这万年修行,那修为只怕不低。” 余大师道:“此谷为纯灵之地,修行不易,便是鬼修也是如此,万年修行也未必就有多大进益,只是五魂之中,其中那位大罗金仙玄承了得,说不定另有修行之法,两位不可小瞧了。” 龙星轸道:“不错,那印下五魂光芒不一,依我瞧来,那道白光,说不定就是大罗金仙元魂。若被他逃了去,定然是一场大祸。” 原承天早用神识探过那印下五魂,正如余大师所言,五魂之中,最高者不过是太虚境界。但自五界创立已来,那鬼修纵有突破鬼尊者,也定然是沉沦九渊之中,其他诸界,少有太虚级别的鬼修。 鬼修本具不死之身,修成许多离奇手段,那太虚级别着实是不低了,实比仙修之士难缠得多。 原承天见印下五魂力撑巨印,本想上前相助,后见龙星轸与土神应对无误,也就不必上前了。眼见得镇魂印沉了一寸,忽的心中一动,手中持定无锋,忽的向虚空刺去。 此剑刺击之处,现出一道身影来,那身影冷笑道:“北原承天宫主,果然不俗。”那身影正是叶惊澜。 原来此修仗着身上隐身衣甲,悄然前来,却不想原承天全神贯注,神识明辩秋毫,就从空中气息的一点流动之中,查知有人接近,当即一剑刺去,果然便伤了叶惊澜。 余大师瞧见叶惊澜,忍不住道:“金兄,枉你我相交多年,你却心怀诡计,要误我飞龙谷千名修士。嘿嘿,你身上的龙鳞甲,莫非便是我赠与你的那件。” 猎风喝道:“余大师,此修便为了这印下神幡而来,接近大师,也是一肚子诡计罢了,和他分说什么?”手中赤刀微微一晃,已劈向叶惊澜。 先前叶惊澜被原承天无锋所刺,仗着龙鳞甲厉害,倒也没受多大的伤损,此刻被猎风赤刀劈来,急忙取剑来迎,哪知却迎了一个空,胸前早受一刀,身上衣甲又碎了一处。 叶惊澜吃惊不小,急忙将身闪动,就去了数百丈,猎风哪里肯舍,身子一纵便贴近此修,赤刀再次劈来。 那叶惊澜刚才猝不及防,被原承天主侍二人连伤两次,这次怎会再让猎风得手,百忙中衣甲中遁出一物,乃是一个圆球般的物事,那物事悬在叶惊澜胸口,便发出一道红光,在猎风赤刀上一扫,猎风此刀便劈不下去了。 余大师叹道:“这件百御圆刀,亦是在下的手笔,可恨,可惜。” 猎风又好气又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那叶惊澜一心要谋他,余大师又无天课神算之技,自然算不出未来因果了。 心中又忖道:“余大师所炼之物,果然与众不同,若有机缘,再多讨些来才好。” 原承天知道叶氏多宝,那猎风初来昊天,虽是悍勇,却苦于境界不足,真的与叶惊澜放手斗法,未必就是叶惊澜的对手。当下手持无锋,脚步一动,便来助猎风诛敌。 叶惊澜叫道:“原道友不要来。”口中说着话,脚步错动之际,足下一双紫金履大放光芒,身子刹时就去了数里,与猎风步相比,倒也不怎么弱了。 余大师忙道:“好教两位得知,那金澜得了我数件法宝,这双紫金履于方寸之地转动便捷,不可大意了。” 猎风忍不住叫道:“余大师,此番我也要用金钱红线对付他了,若是这法宝敌不过你先前送他的法宝,便是你偏心,少不得要多给我几件。” 余大师忙道:“敌得过的,敌得过的。” 此时叶惊澜已然不见了踪影,不过尚在猎风灵识范围之中,猎风便将金钱祭起。那金钱出手无踪,在别人看来,也不知是否击中了。不过此钱若是不中,猎风手中红线必有感受。那边金钱出手,这边忙低头一瞧,手中红线便是一动。 猎风大喜,心中念动法诀,那身子刹时就在诸修面前消失无踪了。 原承天仍是担心,也将黄氏凌虚步法展开,虽比不得猎风瞬发瞬至,此步法亦是天下无比,长途奔袭之下,也不会被二人比下去。 这边主侍二人去造叶惊澜,那边土神连声大吼,双臂轮番按压巨印,又将巨印按下一寸,眼瞧着只有一寸缝隙了。 那印下五魂深知此次为逃走的不二良机,若被这巨印再次压牢灯盏,那灯盏与巨印融为一处,又不知要等多少年。 因此印下五魂皆在竭力挣扎,就见那道白光急急向上一冲,就将镇魂印抬高了五寸之多。想来这镇魂印之力足有千岳。白光此番冲击,其修为着实可怖了。 余大师见形势危急,又怎能袖手,他虽不修镇魂之法,杀伐之术,但一身器修玄承着实了得,手中更是法宝多有,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镯来,向那印下白光打去。 说来元魂本是至虚之物,印下五魂又不曾修成鬼体,怎能打得中?但余大师所炼法宝向来与众不同,其精灵古怪之处,与深月潭不循旧规的理念大为接近。这也难怪飞龙谷中,唯余大师与深月潭诸修能结下交情了。 这件金镯,便是善打至虚之体,那白光虽是大罗金仙所化,苦于鬼体难修,一身惊天动地的玄承大半难以动用,又不肯退后半步,让那巨印沉下。百忙中动用无上阴识,将一道黑影拉到身边来。 那黑影被金镯打个正着,而至虚之体遇到金镯自然毫无声响,只是将身影晃了晃,那元魂几乎要被金镯打散了。 土神就趁着白光迎敌分心之际,再将巨印压下三寸。此番争持,可谓激烈之极。 就在这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于土神头顶数丈处,突兀的落下一柄法剑,那法剑向下一斩,就将土神双臂齐齐斩断了。 土神全身皆是泥土所化,就算被斩了双臂,也伤不得土神腹中的余应虎。但土神双臂既失,那巨印自然无人按压,便又上浮了五寸。 余大师惊极来瞧,土神身边多了一位青甲修士,身上这件青甲虽非龙鳞甲,可样式一般无二。那甲上符文闪动,与龙鳞甲更是相符。 余大师这才明白,叶惊澜得了自己的龙鳞甲之后,竟私下仿制。那修士穿了这件仿甲,难怪能瞒过诸修。 看来叶氏弟子此次是有备而来,并非仅有一名叶惊澜而已。 龙星轸自袖中取出一根铁棍,就要与这青甲修士斗法,这铁棍迎风一晃,就化成一柄丈长铁枪,向那青甲修士分心便刺。 原来这铁棍名叫天机棍,有十八种变化,化刀化剑无所不能,龙氏机关之学,便在这件法宝上就显露无疑。 青甲修士本想再接再励,将土神全身打碎,也好令对手无力压制镇魂印,只因若想压住镇魂印,非人力可及,寻常法宝亦是无能为力,若能打碎了土神,那五魂脱困可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不想龙星轸瞧来无奇,手中法宝却是不俗,无奈之际,只得先舍了土神,来与龙星轸斗法。 龙星轸沉下心来,用天机棍与青甲修士斗法,那天机棍忽化法剑,或化铁鞭,果然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就在二修斗法之际,余大师再祭一座小铜山,来压镇魂印,土神则再聚泥土,以便重铸双臂。 那余大师正在专心祭施小铜山,不想身侧光芒闪动,又现出一修的身影来,那修士一言不发,用手中法剑劈向余大师。余大师不擅近身杀伐之术,怎能抵挡得住,一边祭出一件银盾抵敌,一边闪身便退。 那修士并不来赶,瞧了巨印一眼,忽的将手一抖,把一件物藏抛了进去。 此物藏入了黑气之中后,便遁出五件物事,赫然是五具白森森的骨架。 第1389章唯死不降将身殒 余大师见到这五具骨架,心中惊骇之极。需知印下五魂虽是修为极高,却因不曾修成鬼体,诸多神通无法施展,故而再强也是有限。 当初五修本身骸骨是被天劫打得粉碎,其后在天龙谷杀人时,又被三大神师制止,这才一直未能得到鬼体。如今被那修士丢进五具骸骨去,那情景便是想想也令人头皮发麻。 余大师就算不擅斗法杀伐,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此修手中法宝倒是极多,忙忙中祭出一物,从那裂缝中射了进去。 那物事是个玉雕的小人,窜到灯盏中之后,忽的将腰身一弯,复又伸展开来,就听轰的一声,玉人就爆烈开来。那爆炸之力也不算弱,就将身边一具骨架炸得粉碎了。 便在这时,那印下数道光芒已窜进其他骨架之中,其中有道白光动作最快,附着到一具骨架之后,那骨格陡然一沉,就沉进灯盏之中。 而巨印因无这白光支撑,便轰然沉降,与那灯盏融为一处,立时严丝合缝,黑气全消。 可是余大师瞧见此景,却是暗暗叫苦了。 当初是要极力沉降巨印,是怕五魂窜出,如今五魂得了骨架,自是要急于附体修行的,沉降了巨印,又让人如何从外面动手。 这时土神双臂已复,土神腹中的余应虎怒不可遏,挥臂就向那送进骨架的修士击来。 此修哈哈大笑道:“我等大功告成,恕不奉陪。”足下遁风激荡,早就去了远了,土神情急,将大步跨出,就要追赶,却忘了此身长大,又是沉重之极,等土神连跨三步,那修士早就去得远了。 那与龙星轸斗法的修士见目的达成,也是一声长笑,驾着一道遁风去了。 就见土神腹部大开,余应虎已跃了出来,顿足叫道:“糟糕,糟糕,此事当真棘手之极。” 此事全由余应虎执意而为,才追成这不可收拾的地步,奈何事已至此,余应虎也是一片好心,倒也不必深责他。 余大师沉声道:“应虎兄,那五具骨架总算被毁了一具,便是还剩四具,也因鬼体初附,无法逃出此处,我等两处修士,自该竭尽全力,镇住五魂。” 余应虎又是焦燥,又是自责,道:“此事皆是因我而起,应虎便是粉身碎骨,亦要镇住五魂不可。” 顿了一顿,道:“奈何飞龙谷与深月潭两处修士,虽有法宝无数,可毕竟杀伐玄承不足,真个动起手来,方知天差地远,此事非得向他人求援不可。” 余大师道:“叶氏倒行逆施,其目的是要独霸小冥界,此事已动摇诸大仙族根本,只需将叶氏之谋传扬出去,何愁无大能之士前来相助。” 余应虎点头道:“是极,是极,事已至此,已非我两处修士之事,的确该昭告天下才是。” 在二人商议之时,那猎风与叶惊澜斗得正急。 余大师所赠的金钱红线果然妙用无穷,红线稍稍一动,猎风与叶惊澜就已是近在咫尺。 猎风心中喜极,暗道:“这样的宝物,岂不是为我天造地设的?” 日后若遇着那遁速高明,修为不足者,此宝一旦施来,对手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难得的是,那指路金钱不论对手是至虚之体还是肉体,一祭便着,百发百中。有此宝物,不知能解决多少麻烦。 既然叶惊澜近在咫尺,猎风哪能客气,手中赤刀当头便劈。 叶惊澜也是惊慌,那猎风近身格斗的手段,刚才已经领教过,又何必再讨没趣,最担心的是在此处与猎风稍一缠斗,那原承天就会追上来。 侍将已是如此,主人自然更加难缠。 当下一边提剑摭架,一边顿足疾行,足下这双紫金履亦是极佳遁器,同样亦出自余大师之手。与那指路金钱好比一矛一盾,却不知哪一件更胜一筹。 紫金履使发开来,果然是来去如风,不等那猎风赤刀当头,叶惊澜已去了百里了。 正想再接再励,先逃出这飞龙谷再说,哪知身子刚刚一顿,面前红云罩面,那赤刀居然已在面前。 叶惊澜这才知道那指路金钱的厉害,奈何那金钱附在龙鳞甲上,此和此甲融为一处,倒像是当初炼制此甲,就已嵌在甲上一般。 叶惊澜知道这枚金钱等闲消除不得,只得再次逃将出去,如此三番,二修已然出了飞龙谷了。 那飞龙谷入谷甚难,出谷倒也容易,本以为谷外地域广阔,或可摆脱猎风的纠缠,只可惜任叶惊澜如何闪动疾走,又哪里逃得掉。 叶惊澜几次逃遁,皆被猎风刹那间逼到身前,心中又急又恼,暗道:“我好歹也是太虚之士,怎的今日却没了胆气,不敢与一位仙修之士争衡?” 当下沉下心来,与那猎风斗法,哪知刚刚斗了一招半式,那原承天便已赶到。原承天也不说话,左手祭来一柄法剑,那法剑凌空便刺,光华万丈,瞧来声势惊人。 右手则祭出一道紫罗天雷诀,此诀一出,便是风云变色,那一道紫雷自空中击了下来,此雷尚未及身,已令人毛发倒竖,遍身生寒。 叶惊澜一本修为原也不俗,可身边有猎风缠住,便有手段,也是来不及施展了,如今又被原承天以法宝法诀施来,真个儿是束手无策。 百忙中以百御圆刀敌住了猎风,那圆刀红光乱闪,任猎风赤刀如何快捷,皆能一一敌住。若论近身防御之物,此宝虽不算至强,也是别出机杼,尽逞器修之术。 至于原承天所祭的无界之剑,叶惊澜无可奈何,体内遁出一颗青珠来,那是他的法身之宝,向前迎住了无界之剑。 但是原承天的紫罗天雷诀又该如何抵御?叶惊澜不敢遁出法像迎击天雷,只得念动法诀,身上龙鳞甲光芒大盛,要与原承天这道天雷一试高下。 说时迟,那时快,紫罗天雷向那龙鳞甲就是一劈。此甲虽是余大师得意之作,也禁不得天雷一击,刹那间龙鳞甲就被劈落龙甲无数,这件宝物差不多算是半废了。 叶惊澜叫道:“原大修,今日要怎样才肯相饶。” 原承天冷笑道:“叶氏倒行逆施,天地不容,原某只怕也没资格饶你。” 叶惊澜咬牙道:“如此说来,只有不死不休了。” 猎风喝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有本事只管逃,若是逃不得,干脆束手就擒。” 口中说着话,已将流时刀取出。那流时刀向那百御圆刀一劈,引那红光出来,而右手赤刀则急急劈向叶惊澜的后颈。 那百御圆刀虽是防御佳宝,但在流时刀这种法则之宝面前,亦是大为失色,就见那红光虽是遁出,却是迟了半刻,猎风的赤刀已然劈中了。 就听得甲叶一阵乱响,叶惊澜颈后衣甲被这一刀劈得尽碎,那赤刀深陷衣甲,已震断叶惊澜数根肩骨了。 这时原承天紫罗天雷再次击来,叶惊澜已是避无可避,那道天雷何等厉害,也着实不敢动用法像迎敌,只得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叶氏弟子唯死不降,族中兄弟还盼多多努力。”体内就是一阵异响。 原承天叫道:“此人不肯俯就,要动在玄爆自毁。” 好在他对付玄爆已非一次,当下域字真言一出,就将叶惊澜罩住,叶惊澜刹时就在二人面前消失,片刻之后,原承天将手一抖,空中落下几件物事来。 猎风凝目瞧去,见是自己的那枚指路金钱,以及百御圆刀,紫金履等几件法宝,数件杂物,以及数片龙鳞残甲。至于叶惊澜的肉身,想来已化飞灰。 猎风道:“总算除了此人,却不知镇魂之地情形如何。” 原承天叹道:“只怕这叶惊澜的调虎离山之计,猎风,你日后行事,莫要再莽撞了。那叶氏图谋此事甚久,怎会只让这叶惊澜一人前来行事。” 猎风心中羞愧,道:“只怪我心急,想试用新宝。” 原承天道:“罢了,那五道元魂再强,也成不了气候,叶氏虽是诡计多端,此事若是悄悄而行,或可成功,如何既被我等撞破了,试问诸多仙族怎能袖手?只需将此事昭告天下,也就是了。以余大师之智,定能想到此处。” 猎风便道:“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原承天道:“谷中之事,既有两处修士在此,我等也不便插手,否则岂不是令谷中修士为难?我料定叶氏定有大援来到,要强行夺那神幡。我二人便在谷外守候,哪怕能拖延片刻,也是大功。” 猎风这才知原承天腹中早有乾坤,说来五大元魂虽强,也不过是癣芥之患,此役最紧要处,就在于那神幡不可被叶氏抢了去。 当下原承天一边与余大师传送信诀,探问谷中之事,同时袍袖一拂,再将域字真言施来,藏住二人身形。 二人只等了片刻,就见两道青光自远处急急遁来,两道青光来到飞龙谷前,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修道:“此刻时辰未至,天梯不现,如何进谷?” 另一人淡淡的道:“我若想进谷,谁能拦得住。”将身子一纵,就到了高空,再将头上金冠拍动,那金冠大放光明,那空中就忽的现出一座小小的山峰来。 原承天见之甚奇,此山峰并非飞龙谷,此修现出这小小的山峰,却又与进谷有何关联? 第1390章横剑立钺挡千军 原承天忙用神识探去,这才发现,那空中浮山甚多,只是大小不小,看来与飞龙谷一般,都是混沌残境。别瞧这小山峰能瞧得见,却有一层薄薄的界力维持,但若能登上此峰,就与飞龙谷处于同一界域了。 那飞龙谷若算是一座大陆的话,这小山就好似一座孤岛一般。 不过那小山的界力怎能难得住金冠修士,此修境界不俗,已然是太虚大成了,身边同伴,则是太虚初修境界。 那金冠修士手持法剑,朝着那山峰虚虚一劈,山峰四周忽的风起云涌,便有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界力已被金冠修士所碎了。 太虚初修便赞道:“果然拦不住你。” 金冠修士笑道:“飞龙谷一事你不曾参与罢了,在下与惊澜二人,为此谋划多时,对这飞谷龙的地势怎能不熟?但借此山,一样可以进到谷中去。” 伸手一拂,就山峰四周的云雾拂开,立身于孤峰之上,取出一块玉盘来,用手在盘上一抹,盘中铮然声响,忽的升出一道白光,直达天际。 而白光到处,皆是嗤声不绝,将这四周的界力统统盐得粉碎,就此开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见金冠修士驾轻就熟,视那飞龙谷外的界力如若无物一般,那白冠冲破界力固然瞧得容易,之前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制出这件玉盘来。 太虚初修拍手道:“但借这道白光,就可直达飞龙谷了。” 金冠修士笑道:“此处界力多有,虽是薄弱之极,可若是一处处破去,不知要花费多少气力,且那界力拂之不去,散而复聚,若无这件破界玉盘,终究难以来去自如。” 原承天知道下一步这二修向那白光一纵,这白光就好似天梯一般,会将二修引到天龙谷中,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虽然二修境界不俗,也只能竭力一战了。于是将原侍一唤出青龙塔,在他耳边叮嘱一番,自己则与猎风出了域字真言,拍手笑道:“两位道友,在此鬼鬼崇崇,意欲何为?” 那金冠修士见有人来,猛的吃了一惊,等瞧见原承天时,两道浓自就拧了起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原承天宫主,道友仙会一战,扬名天下,又建了什么承天宫,如今越发的声势显赫了。” 原承天笑道:“道友之言,未免过誉。如今你我也不消说得,我既在此,那飞龙谷你便入不得。” 金冠修士哈哈笑道:“好大的口气,果然是将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那仙会我虽不曾去,也知道你的手段,我叶氏与道友,实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相会,定要好好领教。” 叶氏太虚初修便笑道:“谅此极道之修,何需老兄动手,此处只管交给我便是,你速去谷行办事,有我在此处,便有千军万马,我也要挡上他一挡。” 原承天冷笑道:“只怕你挡不住。”不由分说,先将无界之剑遥遥祭在空中,手中再持无锋,脚下步法展开,就来到此修面前。 那无界之剑自然来的快,剑上青毫神光不由分说,就向那太虚初修当头罩下。这是原承天存心立威,要震慑敌胆,故而上来就是压箱底的大法神通。 这也是那名太虚初修上来就夸了海口,要挡住千军万马,原承天虽是最温和不过的性情,听此狂言,心中也是不快。自然是要杀鸡儆猴了。 那修士怎料到原承天这位极道初修,实与以往所见绝不相同,瞧来是境界低微,可若论玄承手段,绝不亚于太虚大成了。若是再加上一众侍将,便是金仙之士,也可勉强一斗。 至于胜负之论,则要看双方的功法是否相生相刻,倒也难以测度,比如若遇林氏修士,因林氏族传绝技分灵之分被原承天所克,林氏修士在原承天面前,其修为就要大打折扣了。 叶氏太虚初修见青光扫到,怎不知厉害,元雪蝶仗此青毫神光纵横昊天,大仙子之名九方皆闻,而瞧原承天所用的青毫神光,却比大仙子犹强上三分。 那修士叫一声不好,身子化成一道金光,身身斜斜的掠向高空去了,刚才大考海口,如今是落荒而逃,倒也是相映成趣。 金冠修士见青毫神光直向那山峰落去,此峰若被神光扫中,又如何在空中立足,若无立足之地,若想再上飞龙谷,可那要大费手脚了。 忙忙将手一指,头上金冠飞了起来,迎向青毫神光。其反应之快,不愧为太虚大成之士了。 眼瞧着青光就要扫到山峰,金冠于间不容发之际,挡在了两者之间,便听得“铮”然一声巨响,金冠已被青光扫得粉碎了。 甫一照面,就被惊走了一位同伴,损了一宝,此修虽是太虚大成境界,也不得不妄动无明,恼道:“道友果然厉害,只是今日遇见我,怎容你猖狂。” 将手一抬,山峰上原被青光扫得粉碎的金冠碎屑就到了手中,口中念了声法诀,此冠立时恢复如初,想来这金冠大非寻常,也是暗藏不碎身诀了。 此修戴起金冠,手中法剑亦向原承天祭来,那法剑上射出紫电万道,一路掠来轰隆有声,原来是件雷属之宝。 原承天叫一声糟糕,将身子退后百丈,便让剑上紫电落了个空,此修如何肯舍,也大步赶来。 原承天似乎惧他手中法剑,竟然不敢交锋,只是且战且走,被金冠修士一步步赶过出去,离那座山峰已是越来越远了。 眼瞧着二修离山峰已有数百里之遥,山峰边身影闪动,正是原侍一,原来是得了原承天的吩咐,要毁去此峰,以免叶氏诸修借此峰得登飞龙谷。 原侍一抖擞精神,将手中劈天钺运足法力,就是竭力一劈。 那金冠修士远远瞧见了,方知中了原承天的诡计,可惜若想回头迎敌,原承天又哪里能放得过,耳边剑声飒然,原承天无锋已出。 金冠修士无可奈何,只得将法剑向上一撩,格开了原承天的无锋之剑,远处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原侍一已将那座孤峰劈得四分五裂,碎石就空中飘飞不定,却仍在浮在空中,不曾沉落下来。 金冠修士怒道:“剑番中你诡计,好不可恼。” 手中法剑不来取原承天,反而那原侍一祭去,原侍一抬头瞧着法剑上紫雷闪动,反倒正中下怀,笑道:“道友,此剑虽好,却奈我不得。” 也不闪避,反将身子迎来,正被那紫雷击了个正着。 只是那紫雷虽强,却伤不得原侍一。只因原侍一本就是自那雷电之中生出的性灵,遇此紫雷,就好似回到故里一般。但见紫电过后,原侍一不但毫发无损,反倒更见精神。 若论近身格斗,出奇不意,自该是以猎风为首,若论斗法强杀,则以原侍一为先,原侍一此次劈山见功,足见原承天御侍之妙。 金冠修士虽见原侍一不惧雷电,倒也不慌,口中道:“虽是你来历不凡,谅你区区仙修境界,如何敢与本座争锋。” 将身子一晃,就长高一丈有余,手中多了一柄金背砍山刀,亦是两丈开外,人高刀重,灵压向外猛然一放。原侍一纵是悍勇,毕竟境界不足,只得向后退了一步。 金冠修士大喝一声,金刀凌空劈来,原侍一就算想闪避,却被四周灵压涌来,怎能逃得掉,只好勉力举起劈天钺来向上一迎。 刀钺相触,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原侍一两臂被震得酸麻,身子几乎酥软。看来二修境界相差太多,原侍一又不像猎风,修成玉骨晶骼,自是难以承受了。 金冠修士正欲再劈一刀,原承天无锋早到,那剑上光芒闪烁不定,就向金冠修士胸前一刺,更惊人心,无锋剑上升出两道白芒来,牢牢盯住金冠修士双目,金冠修士被这白芒瞧中,心中油然而生恐惧之心,慌忙转过刀来,去迎原承天的无锋之剑。 原承天展开仙兵妙式,此剑好似繁花铺锦,直让人目不暇接,单论剑式,实比顾氏剑诀犹胜三分。 金冠修士一时被原承天逼住了,手中金刀又过于长大沉重,转动不灵,只得将金刀祭在身边迎敌,另取法剑与原承天大斗剑诀。 就在二人相斗之时,刚才被惊走的叶氏太虚初修也回到斗场,正想与金冠修士联手,却见面前人影闪动,就多了两名美貌女子来。 只是这二女虽是生得美貌,那左侧黑衣女子玉手一挥,就是一道刀芒,端的是犀利之极,另一名青衫女子手持双刀,似乎更狠一些。 这二女自然就是魔晋南与猎风了。那猎风手段虽强,也需自己近身照顾,如今自己分身乏术,只得同出魔晋南与猎风,或可维持不败之局。 原侍一冷眼旁观,本想上前去原承天,奈何那金冠修士刻意不让原侍一近身,身上灵压竭力外放,使得原侍一着实插手不得了。 原承天道:“侍一,不管助我,你三人若能齐心合力,将那太虚初修压制住了,就算你的大功。” 原侍一便应了一声,领了法旨,就来相助猎风魔晋南。正想加入斗场,就听得远处遁风声响个不停,也不知来了多少修士,更不知是友是敌。 第1391章故人相劝推不得 就见那群修士或有三十余人,其境界大多为极道上下,更有两名领头者为太虚之士。三十余名修士皆着黑衣,头戴银冠。于数百里处就以雁翎阵式排来,倒也习练有素。 原承天一瞧诸修的行止打扮,便知其必为叶氏人马。叶氏图谋此事良久,自然计划周全。若是那前来援助飞龙谷的修士,又怎会这般齐整。 原承天见叶氏势大,亦是心惊,凭自己与一众侍将,又怎能拦得住? 虽是如此,今日也定要勉力为之,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那飞龙谷修士相交满天下,不可能无人相助。 金冠修士冷笑道:“原道友,事已至此,难不成你想螳臂当车?我瞧你前途无量,又何必自取其辱。” 原承天沉声不答,无界之剑嗡然作响,青毫神光便出。 金冠修士纵有不碎诀金冠在身,也不敢真个儿抵御,若是被青光打碎了金冠,稍有余力波及肉身,自己也是万万承受不起。急忙忙化为一道长虹,斜刺里去了。 这里两名黑衣太虚之士已领着诸修赶到身前,原承天立定孤峰,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那无界之剑嗡声大作,不时有青光闪现,好似灵蛇吐信一般。 原承天喝道:“在下不愿徒伤人命,是以事先警告,但有敢上前者,必以青毫神光诛杀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名黑衣太虚之士就冷笑道:“凭阁下一人,也想挡我一众修士。” 原承天亦是冷笑一声,手中法诀一抹,那无界之剑响声大作,青毫神光吞吐欲出,另一名黑衣太虚修士忙将同伴一拉,二人皆闪到数百丈开外。 这时猎风与原侍一,魔晋南亦弃了对手,护在原承天身侧。一主三侍持定手中法宝,原侍一便现三头六臂法身,猎风则出本体法像。那法像瞧来高大无比,虽有三分俏丽,却带七分杀气。 原承天要威慑诸修,更是将四大神兽法像皆出,除了小鼎难以御控之外,六件法身之宝齐齐呈现,是为玉髓,砗磲,真珠,雷珠,青露,蓝莲。六宝在身侧环绕不休,各放奇光一道。 就见那七彩光芒之中,原承天法相座严,神情冷峻,面目瞧来虽是慈善可亲,眉间杀气却是慑人心魄。 诸修见到原承天的法像,诸宝,皆是心中骇然,一时谁敢上前。 金冠修士自空中落将下来,立在黑衣诸修阵前,道:“原道友,那飞龙谷给了你何等好处,你要替他们陪上性命?但你开出条件来,在下定然十倍于你。” 原承天道:“你叶氏图谋,不过是那件定魂造化神幡罢了,但有此幡,便可一统昊天小冥界,挟持天下诸修。似此卑鄙手段,恕在下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黑衣诸修面色皆是大变,只因这等图谋,若是公布于众,叶氏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好在此处唯有一个原承天罢了,若是诛杀了他,或可一掩天下悠悠之口。 原承天忽地喝道:“叶惊海在何处,唤他前来说话。” 金冠修士面色微变,道:“什么叶惊海,原道友莫要胡说。” 原承天笑道:“敢做却不敢当,叶氏弟子度量不过如此,那叶惊海与我在冥界相遇,定是为了那件浑天旗了,想来浑天旗已然到手,否则你等怎敢前来夺此神幡。”神识就向人群扫去。 他知道叶氏多宝,那叶惊海又是鬼修之身,怎敢在昊天公然行事,必定是携了能隐身慝影的法宝,自己未必能瞧得见,可叶惊海必在人群之中,却可确定无疑,否则那神幡又如何能近身? 这般用神识扫去,诸修有大半禁受不住,纷纷遁出法像护身,更有两名修士修为不足,法像刚刚遁出,就被原承天的神识所灭。自是震惊当场。 诸修见那原承天义正辞严,法像惊人。一时谁敢上前,便是三名太虚之士,一时气为之夺,也是束手无策。 若是强行攻上去,那原承天的青毫神光厉害,在座诸修无人敢说有把握挡得住,就算勉强挡住了青毫神光,那原承天众侍皆在身侧,又是法像护身,哪里能轻易伤到他?若被他将青毫神光源源不断的祭将出来,此处修士只怕要死伤大半了。 金冠修士忖道:“便是伤损了大半修士,若能诛了此人,倒也值得,难而此事只怕难为?除非是师叔赶到,方有胜算了。” 于是三十余名叶氏精英修士,被原承天一主三侍挡在孤峰之下,双方就此僵持住了。 便在这时,极远方云端深处,一名修士骑着一只黑虎正急急赶来,那黑虎生就两对獠牙,瞧来极是凶恶,足下踏就两对青云,端的是风掣电驰一般。 正赶得急,忽见面前紫光一现,一名修士拦在身前,笑道:“叶兄哪里去?” 骑虎修士抬头一瞧,面色微微一变,道:“风道友,莫非在此等我多时?” 那风姓修士道:“若不是为了等你,我又何必万里迢迢赶来?依我说,叶氏这件事办得天怒人怨,还是尽早罢手的好。” 骑虎修士对风姓修士颇有忌惮之心,勉强笑道:“老祖已下了法旨,在下亦不敢自专。” 风姓修士道:“既是如此,在下已无话可说,那些个小辈怎样胡闹,我也管不得,今日只不容你去。” 骑虎修士面色变了数变,欲待动手,想起此修手段可怕之极,自己终无胜算,若是不幸有了差错,输了颜面事小,说不定还会被打落境界。 思前想后,此修终究是不能得罪了,不由长叹道:“我若回头,又如何向老祖交待?” 风姓修士笑道:“听说最近苏泰真要飞升仙庭,少不得要拉着你家老祖共同飞升昊天,到时你便是叶氏之主了,便是现在受老祖几句责骂,又有何妨。” 骑虎修士愕然道:“此事你也晓得?” 风姓修士道:“苏泰真若是径直飞升了去,留着一帮大罗在昊天称雄,他如何能放心,自然要拉着诸位老祖一同去了。你只管放心,你家老祖必是要随同而去的。” 骑虎修士叹道:“罢了,天下事终究是瞒不过你,只是你今日阻我,也该有个说法,好歹也可让我在老祖面前搪塞数句。” 风姓修士笑道:“在下新近酿成三升枫露醒真酒,何不去喝上一杯。” 骑虎修士抚掌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要叨扰了。”就将虎头拔转,随那风姓修士慢慢隐没于云雾之中,自是去了。 却说那飞龙谷前,金冠修士隐忍不得,终究还是下了法旨,对身后一众修士道:“我叶氏待你等不薄,今日正是用人之计,你等不可贪生怕死,但凡能攻进此修身边百丈前,定赐仙器一件。”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诸修听到“仙器”二字,无不热血沸腾,齐声嚷道:“叶执事只管放心,我等自当效死。” 一时群情激愤,三十余名修士当即齐御遁术,就欲上前冲突。 一名修士冲得最快,三两步踏去,离原承天已近千丈了。 便在这时,面前一道金光闪动,胸前便是一震,急忙低头去瞧,胸前正贴着一枚金钱。此修见此金钱,正不知是怎样的缘故,忽听耳后风响,颈后就是一凉,一道亡魂自去投向小冥界去了。 原来原承天要挫诸修锐气,见此修冲突在前,就令猎风动用金钱红线诛敌。 那猎风近身杀伐天下无对,又得了这件金钱红线,端的是如虎添翼一般,当下金钱指路,红线近身,手中太一神刀闪电般一落,就诛了此修。 见那修士人头落地,诸修齐皆大惊,急急生生停住了脚步。其中却有一名修士,因动用的是件飞轮遁器,一时收束不住,已欺近原承天三百丈了。 等那修士被猎风所诛,听到身后惊呼声传来时,不由愕然回头。不想就在他回头张望之时,头顶风声大作,灵识中探得分明,那是名三头六臂石猿手持长大法宝,正凌空击来。 此修纵想还手已是不及,百忙中法身之宝便出,要抵住此修法宝,哪知身侧却有双珠袭到,将那法身之宝引了过去。此修大叫道:“糟糕。” 语音未落,那首级就落下云端去了。 诛杀此修者,自然是天雷之中所诞性灵,玉山重塑之身原侍一。 前有猎风,后有原侍一力诛双修,惊得诸修就是目瞪口呆,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也是一泄如注了。诸修鼓噪一声,齐齐转身就走。 便在这时,一名黑衣修士不退反进,反欺近猎风身侧,口中笑道:“仙子有礼。”双手一揖,便放光华,一件暗宝就向猎风袭去。 猎风百忙中瞧清此修面目,喝道:“多年不见,还是这般没长进。”手中赤刀急急格来,那暗宝就被激飞了出去。 不想此修祭暗宝于前,却另设手段,就见猎风脑后黑云突起,于黑云之中探出一只巨大的白骨手爪来,一把就将猎风攫住了。 原承天也在此刻瞧清了此修面目,厉声喝道:“叶惊海,果然是你。” 第1392章宿敌相逢难一笑 见那猎风被云中骨爪攫住,别说原承天主侍动容,就连一众黑衣修士,也是惊呼失声。 这也是因为人鬼殊途,叶惊海虽是叶氏弟子,毕竟已是一名鬼修。在众人眼中,本该是人人得而诛之才是。 原承天见猎风实有性命之危,怎不着急,左手一指,青龙法像已出。那青龙乃是混沌一股清气凝气,与鬼修一道着实是誓不两立。 那青龙法像亦于空中探爪,向那骨爪伸来,那青龙本是世间所有浊气的克星,原承天借青龙之威修成的法像,自然也是具备同样神通,只是两者威能天差地别罢了。 因而龙爪一探,未等与骨爪接触,那黑云便散得干干净净。 叶惊海也是吃惊,若这骨爪被青龙法像触到,这项辛苦修成的鬼修密术只怕就不能用了。 只是若就此罢手退缩,又怎能服众,更不甘心,手的急急取出一道白幡来,向青龙法像猛地一摇。 此幡摇动之际,立现鬼影幢幢,那空中也不知出现多少道鬼影来,就将青龙法像团团围住。 原承天细瞧空中鬼影,暗暗心惊,那竟是一道道仙修之士的元魂,只因不幸身死,元魂沉沦冥界。却被那天龙鬼师假公济私,行偷天大法,收束诸多仙修之士的元魂以为已用,不令其转世重生。 如今这千万道元魂受了白幡驱使,将青龙法像团团围住,各逞往日手段,与青龙法像斗法。 那青龙法像自是毫不畏惧,龙身轻摇,便化出青云朵朵,那鬼影但触到青云,立时就化为乌有了。 奈何那白幡之中,也不知藏了多少道元魂,这些元魂本不该修成鬼体,但天龙鬼师也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那鬼影小半已具鬼体,俨然已是十足的鬼修。唯有细细瞧去,才知幡中鬼修灰黑,与真正的鬼修略有不同。 虽然每名鬼修境界低微,不堪一击,可胜在数量极多,哪怕每名鬼修只是灵修境界,也将青龙法像团团困住了。 青龙法像虽是不惧,可对手着实极多,自己只是一点虚像罢了,若在这浊气之中呆得久了,只怕定有不妥之处。 原承天见青龙法像尚无法令猎风脱困,更是着急,便令朱雀白虎法像双双遁出,要夺猎风。 叶惊海本想御使骨爪,将猎风一捏而散,哪知那玉骨晶骼怎又能轻易捏得碎的,强力驱使之下,反倒令骨爪现出一道裂纹来。 这时朱雀与白虎两大法像双双抢到,朱雀法像遁速最快,一步就到了骨爪面前,张口一道焰火喷来,叶惊海不由得叹了口气,将骨爪收回。同时手中白幡摇得更急,又驱使无数鬼影,要困住白虎,朱雀两大法像。 那白虎法像虽是稍迟一了步,未能立下功劳,如今瞧鬼影涌来,伸爪就是一拍,便拍散了百八十道鬼影,只是这边方去,那边又涌了过来。 这些鬼影是受人驱使,怎会畏惧生死,自然是悍勇无匹,只知拼命向前。片刻间,亦将白虎朱雀两大法像以及猎风困住了。 叶惊海哈哈大笑道:“原道友,我有百万鬼修,你如何敌得过我,趁早离了此处,待我取了神幡,再去寻你把酒言欢。” 原承天忖道:“百万虽是虚数,可天龙鬼师若是刻意收揽元魂,那数目也着实可观了,此番叶惊海等有备而来,着实令人棘手。” 就见三道法像虽是大杀四方,逢着便杀,诸多鬼修就如雪遇骄阳一般,几乎难以抵挡,可此刻幡中化出的鬼影实有万数,又怎是片刻能杀得净的? 再瞧那被三大法像击碎的鬼影,只需在幡中走上一遭,元魂便生成一具灰黑鬼体,复又生龙活虎。若是这样看来,那白幡竟可使碎魂复生,自然是源源不绝。 原承天暗道:“叶惊海今日的招魂之术,可比先前还要厉害了,幸好浑天旗不在此人手中,否则今日如何破敌。” 他知道若是贸然上前,亦会被这幡中鬼修缠上,那鬼修不计生死,又是数目惊人,任你有无穷手段,也是白饶。 因此若破叶惊海招魂之术,非得从那招魂幡下手。而与其去破此幡,不如去杀叶惊海。 心中略一沉吟,就有了主意,口中喝道:“朱雀开路,猎风,速杀叶惊海。” 猎风正与身边鬼修大战,虽是击碎无数鬼体,又怎能杀得完,便是向前一步也是极难,听到原承天这道法旨,心中就暗暗叫起苦来,若说去杀叶惊海,那正是一万个愿意,可又该如何近身? 就在这时,那朱雀掠到猎风头顶,一声清鸣之后,将双翼向前猛然一扇,双翼中生出两道赤焰,直直的向前逼去。 但凡这两道赤焰一路上触到的鬼修,无不一触即碎,就从猎风开出一条路来。空中黑云,亦被这赤焰一冲而散。 猎风心中大喜,有朱雀相助,开出这条道路,又驱散了面前黑云,可就瞧清了叶惊海的所在,当下取了指路金钱在手,瞧得亲切,那指路金钱半隐半没,电闪而去,“啪”的一声,就印在叶惊海的胸口了。 叶惊海见胸前忽然多了这枚金钱,也是愕然,正在那里寻思,面前红光大盛,红光之中一柄赤刀当头劈来。正是猎风杀到了。 叶惊海怎知猎风来的这么般快,一时措手不及,胸前就中了一刀,那赤刀之中,本有一丝太一神火,若遇生灵也就罢了,遇着叶惊海这等鬼修,神火刹时生发出来,将叶惊海烧得干干净净。 这边诛杀了叶惊海,猎风收了指路金钱,就向那白幡扑去,若能趁机毁了此幡,今日方可挽回局面。 哪知那白幡的主人虽被神火烧散,此幡威能不减,仍在空中无风自摇,将无数元魂放将出来,猎风只欺近数丈,就被一众鬼修缠上了。 猎风虽是性急,也知道叶惊海轻易被诛,着实有些可疑。当初在冥界与叶惊海斗法,叶惊海可是化出数道虚影来,对这等诡诈小人怎能不防? 她一边挥刀驱走鬼修,一边暗自留心,冷眼瞧去,那幡边一名鬼修借着前方鬼修身影摭掩,在那里躲躲藏藏,于是大喝一声,一步踏将过去,向那鬼修劈去。 不想这名鬼修也是一刀了却,正在惊疑,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道:“猎风仙子还是这般威风凛凛。” 猎风听出这是叶惊海的声音,已知不妙,急急循声就是一劈,哪知却落了个空,就见一团黑雾凌空罩将下来,那黑雾之中隐约瞧见一件丝网,若是被这丝网缠住了,哪里能有好结果? 奈何正想遁风而去,四周无尽灵压涌至,将猎风压了个动弹不得。却是四周鬼修齐听叶惊海号令,同时将手中法宝挥动,端得是整整齐齐。 别瞧这些鬼修境界不高,可灵压聚在一处,可就是非同小可,又何止千岳之力,猎风若非修成玉骨晶骼,只怕当场就被压得粉身碎骨了。 那猎风挣扎不得,正在着急,忽见一剑掠来,将那丝网一搅,丝网便是寸寸而裂,紧接着就是数道紫雷自空而降,将四周鬼修打了个七零八落。 猎风喜道:“主人来的好不及时。” 原来原承天知道叶惊海诡计多端,绝不会轻易以本体现身,这才令猎风先行突击,要引那叶惊海现出本体来,如今见叶惊海祭出法宝,原承天当即用一道神识牢牢锁住,再也不容他隐身了去。这才动用凌虚步法,一步踏至。 原承天手起一道灵符,此符暗藏正雷大道驱魂术,乃是原承天新近制成,原是要写入新法之中的,今日正好拿叶惊海一试高下。 就见那灵符拍碎之后,生出三道风来,第一道风叫做正雷罡风,鬼修被这风吹到,立时鬼体破碎。第二道风叫大道清风,鬼修元魂若被此风吹拂,自是一吹而散,再难化零为整。第三道风最强,叫做驱魂天风,此风可灭去元魂灵识,就算那有鬼修抵住前面两风,但被此风吹到,就会被夺了阴识,成为无灵无识之魂,自然就此泯灭于天地间。 叶惊海虽不知此术怎样厉害,但他对原承天知根知底,见原承天一直按兵不动,只动用法像侍将迎敌,如今亲自动手,那自然是谋定而后动,此时施展的手段怎可小视了。 那叶惊海手起一道法诀,在那招魂幡上一拍,就见一团团黑气从幡中急涌而出,数十名铁甲鬼修自黑气中现身,每名鬼修手持一旗,向那原承天扑去。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天龙鬼师意在问罪于仙庭,此番既然飞升昊天,必然是准备周全,招魂幡若只能化出低境界鬼修,便是数目百万,也禁不得昊天修士杀伐,怎是天龙鬼师的真正手段。 就见那数十名铁甲鬼修迎着三道风而来,最前面的七八名鬼修被这正雷大道驱魂术迎着,刹时就支离破碎了,但余下鬼修则趁此机会,将手中小旗祭出。 那小旗祭出之后,阵法已立,从阵中升腾出道道青气,与三道驱魂风绞在一起,倒也难分高下。 原承天见此情形,也是暗暗发愁,如今只是出了个叶惊海罢了,就是这般难缠,若是冥界三王与天龙鬼师齐出,今日之战,只怕难觅胜机。 忽听远处有人齐声叫道:“原大修,莫要慌张,我等来了。” 原承天听到此声,便知有援兵到了,不想他不喜反忧,将眉头紧锁起来。 第1393章四方妙韵藏杀伐 随着一阵吵吵嚷嚷,果然有一群修士来到,这群修士人数不少,约有三四百人,只见人人奋勇,不肯让他人争先。原来是一群昊天散修。 昊天散修人群虽众,可这些人一来不好御控,二来诸修境界低微,也难以济得什么事,可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逢着叶惊海持着招魂幡这样的凶器,一瞪上前必有伤损,只怕反令原承天担心。 原承天见散修之中并无相熟修士,更是皱眉,奈何诸修能够闻讯前来,也是极讲义气的,怎能不理。便遣金偶上前,急急将诸修止住了,只让诸修在远处观战。 这时原侍一与魔晋南亦撞将过来,助原承天抵敌铁甲鬼修,这些铁甲鬼修个个修为不俗,又仗着阵法之利,竟与原侍一魔晋南相持不下,二侍斗前良久,也不过诛杀了一二名铁甲鬼修罢了,若照这样的速度杀来,也不知要杀到何时了。 这时金冠修士等人已领着一众黑衣修士远远的避在一处,只看叶惊海与原承天斗法。 那一众黑衣修士,也是大皱眉头,虽然叶惊海亦是叶氏弟子,这些仙修之士只怕也是不肯与鬼修同流合污的。 原承天瞧见这种情形,心中忖道:“叶氏与鬼修同流合污,自然人心不服。看来叶氏之谋,终究要遭到失败,只是鬼修势大,一时也难以诛杀干净。” 那边金偶虽极力劝住诸多散修,可仍有人立功心切,不理会金偶的苦心,偷偷的冲将过来,叶惊海将白幡摇动,也不将铁甲鬼修摇出,只将数百寻常鬼修来迎,双方只斗了片刻,散修之中就有人支持不住,被打落尘埃。 粗粗算来,叶惊海白幡中摇出的鬼修已是近万了,飞龙谷外黑气漫天,鬼修如麻,将这青山翠谷变成修罗道场一般,处处都是阴风惨雾,鬼气森森。 原承天虽将青毫神光祭出,诛杀无数,那鬼修的数目仍是不减。 原承天忖道:“今日若想取胜,非得动用璇枢阵法了。” 原来璇枢阵法之中可以动用九渊法则,那九渊灰可以云吞噬虚空,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却因御控极难,原承天等闲不敢使用,今日之战,那是非得动用不可。 当即袍袖挥动,将阵旗一一布下,超着众侍挡在面前时,将阵法瞬间布成,此阵一成,就将诸多法像收回,喝令众侍回到阵中,就见那阵中生出一朵灰云来,向四周漫无边际的鬼修大众飘了过去。 这灰云果然好不厉害,但凡被这灰云罩到,刹那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被摄到了何处去了。那灰云越扩越大,眨眼就是数百丈了,叶惊海见鬼修接连被卷进灰云,固然是眉头紧皱,原承天亦是暗自担心,实不知这灰云一旦扬散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就听叶惊海叫道:“原承天,你是要将这清平世界变成九渊地宙吗?”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猛然一醒,并且随着那灰云范围逐渐扩大,他在御控之时,也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这时灰云已不限在空中飘浮,而是侵到了四周山川,那山川河流被这灰云掠空,刹时就是一空,树木河水就被这灰云扫的干干净净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大地,也变得颜色灰白,毫无生机。 原承天对这灰云的威能一直不甚了然,见到此景更是心惊,这灰云实有毁天灭地之能,若任其扩散,整个昊天界只怕也会被自己毁了。 不过凡事皆有两面,灰云既有灭世之能,若是细加揣摩,不难研究出创世的手段来。只不过以原承天目前的灵慧境界,恐怕尚难明悟其中奥妙罢了。 当即小心翼翼,将灰云缓缓收起,将那灰云始终保持在百丈方圆。 原来原承天发现,以自己目前修为,若将灰云控制在百丈方圆,尚可御控自如,若是面积再大一些,自己就会倍感吃力,若是不幸将灰云扩散到千丈,只怕就收束不住了。 就仗着这百丈灰云,将空中鬼修刹时卷去了大半,只是这灰云大耗神识,原承天渐渐便是支撑不住了。而那白幡上的鬼修,仍是源源不断,难不成当真就如叶惊海所言,此幡中足有百万鬼修? 便在这时,空中一声传来一声鹤鸣,一只白鹤冉冉来到场中,鹤背上坐着一位仙子,衣袂飘飞,眉目如画,赫然就是元雪蝶驾到。 原承天见到元雪蝶前来,心中大喜道:“雪蝶助我。” 元雪蝶笑道:“这漫天鬼修,杀之不尽,我可助不得你。不过自然有人助你。” 原承天大感愕然,正不知元雪蝶弄什么玄虚,就见元雪蝶袖中取出一座香炉,那香炉上有奇香一根,约有半尺长短,元雪蝶袍袖拂去,此香自燃,就散发出一股沁人的奇香来。 这香气散得极快,眨眼之间,就连场外的一众散修也是闻得着了,个个在那里嚷着:“好香,好香。” 此香仙修之士闻着,自是精神大震,就见那空中鬼修之士,个个精神不震,想来此香之中,应有镇魂之妙。只是那奇香虽好,若只想凭着一根香来驱散鬼修,只怕是枉然。 不过那元雪蝶却是粉面含笑,一副高深莫测之状,对原承天道:“承天,我瞧这灰云忒也厉害了些,内藏灭世之法,还是尽快收束的好。” 原承天道:“大仙子之言,承天怎敢不听。”就将灰云慢慢收束了。 这边灰云渐渐收起,就从那东面方向,忽然“铮”的传来一声琴音,原承天听到琴声,心中猛然一跳,不由的瞧向元雪蝶,面色又惊又喜。 元雪蝶笑道:“你莫要求我,那人不肯亲自前来,我劝了也是不行。只因苏氏若是功德不行于世,她也没面目面对天下人。” 原承天轻叹道:“珑儿待已,未免太严苛了些。只是珑儿既然不肯前来,这琴音又是何处来的?” 元雪蝶讶然道:“承天,难不成天下只有珑儿擅琴,说不得,我只好争这口闲气,当面抚给你看。”说罢掩口便笑。 此言说罢,那南,北,东三个方向,皆有琴音传来,四处琴音合丝入扣,抚的皆是同一曲目,原承天听得真切,那琴曲正是妙韵八音之“镇魂”一曲,实为压制鬼修的不二妙韵。 那琴声初起时,叶惊海已然凛凛生危,此修也是见识不凡,知道这琴音专制鬼修之士,虽是功力不足,也是不可小视了。 等到四方皆有琴音响起,叶惊海已是面色大变,只见空中鬼修个个抱头顿足,在那里翻灌不休,稍有境界弱的,就从空中跌将下来,摔了个粉碎。 而这镇魂之音,实有抹杀阴识之效,那被琴音震落尘埃的鬼修元魂难聚,刹那间就是无灵无识,只剩下一团散碎孤魂在风中飘荡了。 原承天则是越听越喜,道:“莫非是珑儿收了弟子?” 元雪蝶笑道:“只许你传功授法,就不许珑儿传琴摄艺不成?不错,珑儿原是收了四名弟子,誓要将这妙韵八音传播天下,以及教化之效。” 原承天心中又是赞叹,又是怜惜,那九珑虽在清修,心中仍是记挂天下苍生,果然不枉自己相思一场,也唯有这般女子,才是自己的双修佳侣,只恨十年之约既出,那九珑又怎会轻易更改,只好将这数年光阴,慢慢的苦熬了。 便问道:“珑儿安好?” 元雪蝶道:“实对你说,珑儿于你所赠的乌木神钗之中,悟得一项天地大法,此刻正修行到紧要关头,自然是走不开的,且妙韵之音原是十曲,只因失了两曲,那天地清气方才不正,珑儿立誓要将散失的另两曲妙韵重新谱写出来,此亦是劳心呕血之事。我便向你传达珑儿之言,还盼你多多保重才是。”说到这里,亦是一声叹息。 那承天与九珑,本是天生佳偶,奈何二人命运多舛,虽是情深意厚,却是难以聚首。因因二人皆是心怀天下,个人私情怎能顾及?唯有遥遥思念彼此罢了。 元雪蝶原对九珑心中不服,可自见了九珑之后,就是大为倾倒,已将其视为终身好友了,那承天与自己亦是交情不俗,如今瞧着二人天隔一方,不能相聚,心中怎能无憾。 此时四面琴声越发紧促,已暗藏杀伐之音,那空中鬼修一个个落将下来,初时只是三五成群,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落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数十名铁甲鬼修,在那里苦苦挣扎罢了。 那远处诸多散修就大叫道:“妙啊,妙啊,这般弹群琴就能杀敌,我等还修什么法宝法术,只管去学琴好了。” 立时就有人道:“凭你也想学琴,你把那五指伸出来瞧瞧,可不就是五根棒槌,只配用来敲敲破锣。” 叶惊海见不是头,那空中鬼修被这琴音杀了个干净,就算幡中鬼修无数,又怎禁得这般杀伐?这才知九珑昊天第一女修之名着实是名不虚传。 心中惊慌之急,就将那白幡收起,将身一纵,以一团黑云包裹了,就要夺路而逃。 第1394章敌强我弱不可轻 原承天怎容其逃走,若说天下之人,便有天劫之罚,亦可容其改过弟新,唯独叶惊海诡诈多端,心肠阴毒,那是非得诛杀不可。 便向元雪蝶匆匆一揖,道:“此处但请大仙子主持。” 他知道大仙子一出,叶氏弟子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得罪了飞龙谷与自己事小,得罪了元氏事大,便是叶氏老祖在此,见着大仙子,亦要反复掂量不可。 先将诸侍唤回,当下原承天左足踏出,足下就生白莲一朵。这黄氏的凌虚步法自从学得在身,原承天每日苦修,必以此步法为先,故而这步法端得已是登堂入室,只因境界所限,无法修至第二层罢了,但能晋升头虚境界,或可越境逾界,直若等闲。 这也是得传这步法之时,有黄氏先祖刻意密授,原承天修行的凌虚步法,已与谁昊天黄氏有所不同。 不过叶惊海也非等闲,此修虽限于天规约束,无法冲破鬼尊境界,但在冥界有三王以及天龙鬼师为助,资源应有尽有,什么样的魂珠寻不着?因此叶惊海纵出的那团黑云,亦是去的极快。 又暗中向元雪蝶传讯,令其好生照顾玄焰,玄焰要留在谷中炼制镇魂三宝,自然不便离开。就怕玄焰任性,有大仙子照看,也可放心。 元雪蝶连声应了,原承天与叶惊海一追一逃,早就不见了踪影。 叶氏几名太虚之士见原承天去追叶惊海,心中也是吃惊不小,那叶惊海身负重任,岂容有失?急忙忙弃了诸修,亦向原承天衔尾追来。 元雪蝶见情形,亦是皱眉,忖道:“这天大的担子,怎能让承天一人承担,若是承天有失,如何向珑儿交待?” 奈何又受原承天重托,要留在此处镇守,又怎能离开此处,去助承天?不得已,元雪蝶在座下白鹤耳边低语了几句,白鹤领了法旨,双翼微微一动,扶摇向上高空,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且说那叶惊海的手段,果然与往日不同,在冥界历练多年,可谓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了。那叶氏挑选叶惊海担此重任,可见亦是大有眼光。 只见叶惊海分出五团黑云来,每团黑云之中,皆有叶惊海的一点灵息。便是原承天神识无双,一时之间,也着实不知该追向何方。 那顾氏分魂术虽说天下无双,可若与鬼修的魂术相比,则是云泥之判了,因此鬼修虽是境界不足,其诡魅手段则是防不胜防,且行事毫无底线可言,世人对鬼修忌惮之极,也就不足为奇。 原承天见叶惊海施展出分魂逃遁之术,也是大感棘手,此时身后叶氏几名太虚之士亦是紧追不舍。若被这几名太虚之士纠缠住了,一时又如何脱身? 没奈何,原承天将令清禅所赠龙诀慝影冠取出,叶氏诸修灵识一空,顿时就失了原承天的身影。 令清禅赠送这件龙诀慝影冠时,曾交待过此冠只可动用三次,不过经玄焰细细辩来,那是因此冠中的龙诀只有三道,若想令这法宝无限动用,除非是修成龙诀。 原承天虽无法去向青龙讨教龙诀,好在他精通上古剑诀,龙该为青龙所有,剑诀则为世尊所创,因此那剑诀包罗万像,实胜过龙诀多矣。 因此等玄焰他日有暇,或可将剑诀一一试来,说不定可以重炼此冠,使其不受次数所限了。 此刻用此法宝摆脱了叶氏诸修,原承天一心一意,去探查叶惊海的去向,哪知就这么耽搁了片刻,五道黑云只能探出三道来,另两道已逃出神识的探查范围了。 猎风虽与原承天无法心神相通,可主侍二人相处多年,便是原承天一皱眉头,也知他的心意,就在塔中就道:“主人,那叶惊海不便回转叶府,更不敢在昊天诸处存身,依我瞧来,在这昊天,叶惊海唯有一个去处。” 原承天道:“此言大善,除非是小冥界,叶惊海的确无处可去。” 猎风道:“此次叶惊海逆天飞升,自然是靠了天龙鬼师相助,而天龙鬼师虽强,若无冥界三王授意,只怕也难来到冥界,此去小冥界,只凭主人,势必会陷入苦战了。” 原侍一道:“以侍一瞧来,那小冥界之中,并非仅仅是三王与我这位故主。” 原承天道:“侍一有何说法?” 原侍一道:“那天龙鬼师亦曾服侍过一位昊天大修,此修颇为仁德,昊天受他恩惠的人着实不少,如今这位大修的随身之物皆为天龙鬼师所得,就怕天龙鬼师挟大修当日恩德,威迫昊天诸多受过其恩惠的人还此人情。” 原承天知道原侍一与天龙鬼师这位故主恩怨纠缠,此世虽是毫无关系,但若说最了解天龙鬼师者,非原侍一莫属了。 便道:“侍一可知,那位昊天大修是谁,又是谁曾受过其恩惠?” 原侍一叹道:“我将那大修的来历说将出来,只怕主人必会为难了。” 原承天道:“莫非是仙族弟子?便是如此,哪怕那大修出自苏氏,但为昊天苍生计,也不得不与他一斗。” 原侍一道:“那大修的确出自仙族,好在并非苏氏,而是顾氏。此修原为顾氏先祖,乃是当今顾氏老祖的伯父。而天龙名为侍将,实为弟子,因此天龙的辈份其实与顾氏老祖平齐。” 原承天听到顾氏之名,不由大皱眉头,那顾氏被逐出仙族之后,怎会甘心,定然会四处寻机会,以便重新崛起昊天。若那大修出自其他仙族,其族中弟子或要掂量三分,偏偏顾氏弟子已是一无所有,又怎有顾忌,必然是孤注一掷了。 叶氏弟子已难缠之极,再搅进来顾氏诸修,这局面越发的混乱不堪了。 猎风见原承天皱眉不展,就劝道:“主人不必烦恼,那叶氏要夺神幡,祸害昊天苍生,此事涉及诸大仙族根本,试问诸多仙族弟子如何会坐视,大仙子来此相助,就是明证了。” 原侍一亦道:“主人势单力孤,怎能去小冥界冒险,既然叶惊海别无去处,我等也不必急急赶去,最好是约齐了人手,再去小冥界不迟。” 原承天见两位侍将不光只知杀伐,胸中亦有大局了,心中怎不欢喜,笑道:“既如此,我便慢慢赶去,最好先寻着了任太真,太真故旧满天下,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猎风道:“任前辈周游不定,又该从何处寻起?” 原承天笑道:“此事倒也不难,若说寻人,谁也强不过禅修去,那天下禅修皆一家,讯息往来又极是方便的。只需有一人瞧见,便是天下皆知了。” 当下就依着禅修传讯之法,处处留下痕迹来。 天下禅修分为两宗,北原五越禅师为奇山宗领袖,亦是天下首禅,而秀水宗所修与奇山宗略有不同,却无领袖。但秀水宗与奇山宗相比,更喜游迹红尘,因此若想寻人,非得拜托秀水宗不可。 原承天于禅修二宗的传讯手段皆是了如指掌,干脆就将二宗传讯手法同时动用,方可万无一失。 那小冥界是在中土深处,原承天就担心禅修之士未必会在中土出没,干脆就离了中土,先来至金原再说。 这一日刚刚踏足金原时,元雪蝶就有信诀传来,原承天启诀一瞧,不由大喜,原来玄焰不负重望,果然将那残剑炼成了一柄仙器。如今谷中热热闹闹,正要以玄焰为首,重炼镇魂三宝。 却说玄焰炼制的那剑出炉之时,有天像垂兆,降下祥云无数,又有日月同出,向玄焰为贺。 猎风喜道:“不知玄焰炼成了怎样的仙器?就连日月也惊动了。” 原承天笑道:“大仙子说的明白,玄焰此番炼成的仙器,名叫日月仙剑。那法宝若是正面朝天,便是雨雪菲菲,也可顿现光明,若是反面朝上,哪怕是天清气朗,也是暗夜无光,岂不就是一件仙器了。” 猎风又惊又疑,道:“只怕没那么厉害。”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知玄焰者,莫过于猎风。不过是玄焰弄鬼罢了,我猜此剑,必是有阴阳二气,可改变阴阳变化罢了,未必就能用来杀伐,或可用来求雨禳解。不过此剑好歹能惊动日月,倒也算是一件仙器了。” 原承天就在那里立定了,与元雪蝶信诀往来,除了探问谷中动静,亦将自己寻人相助,同赴小冥界剪除天龙鬼师叶惊海一事,亦细细告知。 元雪蝶诀中说的明白,就让原承天留在金原数日,元氏弟子自会前来,且元氏弟子之中,原承天的一位故旧亦被雪蝶说动,来与原承天会合,共赴小冥界。 原承天心道:“莫非是元风驰?若是此人来到,则大事可成矣。”也不细问,只在那金原耐心等候便是。 就和元雪蝶在信诀中议定了,就在金原号中土边界处一座小镇等候。原承天也不进镇,就在镇外留下禅修传讯之法,转向镇外一处荒山暂时歇脚。 也就等了半日,就听得空中遁风声响,空中就来了一名修士。原承天心中大喜,莫非是禅修之士这么快就寻来了? 第1395章当初植得因果树 那修士上前便道:“见道友在孤身一人镇外盘桓,想来亦是散修之士。在下便特来相请,那镇中原有同道无数,正在那里共商大事,道友何不前来一聚。” 原承天心中甚奇,道:“既是共商大事,想来非同小可,若在下不便加入,岂不是泄了风声?” 那修士淡淡的道:“若道友去走了一遭之后,不肯留下来,在下等自有法子,令道友永远也无法开口。”那神情渐渐的凶狠起来。 原承天听着更奇,这修士竟有强拉人入伙的意思了,若是不从,便行诛杀。这样的强横霸道,倒也是昊天修士常情。 原承天何等胸襟,也不生气,心中反倒有了好奇之心,便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在下务必得去瞧一瞧了。” 那修士又转嗔为喜,道:“道友只需前去一瞧,就知端底,我等所议之事,实为着天下百万散修。” 这时原承天神识探去,那四周有数道身影,或为极道境界,或为仙修之士,瞧这些修士的动向,分明亦在此处,只要自己与那修士一言不合,说不定诸修皆至,要对自己动用强硬手段。 原承天心中冷笑,面上自是从容,将手一揖道:“道友请。” 二修离了荒山就向小镇行来,那小镇本就离得近,刹时便到了,来到镇外后,就有两名修士匆匆出镇,见到原承天便道:“道友只管入镇,自有你的好友,数千里外又来了一位道友,我等这就去迎他。”便匆匆去了。 原承天忖道:“这镇中或有大能法宝,或有大能之士,否则镇外动静如何能知晓,此行需要小心,若是阴沟里翻了船,岂不是笑话?”亦吩咐塔中诸侍做好准备。 这时已至镇中,那小镇苦不甚大,只有不足百间草屋,且皆是简陋,细瞧镇中草屋,大多皆是新制,而草屋的式样又与凡俗不同,一瞧就知道是仙修之士修真之地。 那凡俗房屋与仙修之士养真之地有何不同?要知道仙修之士不食五谷,自然不设厨房,修此草屋藏身,只为了摭敝风雨罢了。若是凡俗的房屋,皆是诸般齐备了。 原承天目光只一扫,只见那草屋之中,皆有修士静坐,看来此处果然是昊天散修云集之地了。 那陪同的修士便道:“此镇之下原是一座巨大的焰石矿藏,乃林氏所有,经这数千年挖拒,矿藏精华一空,这才渐渐没落下来,当初这镇上,亦是散修云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诸修皆在地上矿洞之中了。” 此修笑道:“这地面上又能容得几人?自然皆在地下藏身,至于道友到时是在地面修行,还是在地下,只凭着自己的喜好便是。” 原承天道:“在下已随道友至此,大伙儿在此商议何事,想来也可见告了,何况便是在下不肯,此刻也无退路可走。” 那修士哈哈大笑道:“道友倒是快人快语,不错,你既来了此处,怎容你从容离去。实不相瞒,我等聚在此处,乃是修行一种阵法,这阵法也不甚难,只需大半日工夫,就知略知大概,只是若想熟极而流,自然需下工夫,若道友灵慧有加,修行此阵比他人更胜一筹,自然委以阵主之责,就可独当一面了。” 原承天听到“阵法”二字,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却不知修那阵法有何好处?” 这修士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道:“那可是天大的好处。你想来,我等昊天散修,向来苦于仙修之物不足,便风有所进益,又何其难哉,这才总是被仙族所欺。当初这镇中开矿之人,皆是我等散修,受尽了林氏折辱。嘿嘿,当初若有了这座阵法,还怕林氏不成?” 原承天心中更加了然,道:“这么说来,学了这阵法,就可与昊天仙族弟子相争了。” 修士将脑袋连点道:“此阵为我昊天新出的一位大能所创,这位大修心怀天下,玄承无双,那是大有来历的,大修瞧我散修屡受仙族弟子欺凌,这才苦心孤诣,创下这阵法来,我等散修但能学得此阵,最少七人就可排出这阵法了,到时便与仙族弟子遇着了,也定然不会吃亏。” 原承天越听越想笑了,道:“既然是这等好事,在下怎会离去?道友刚才又何必言语威胁,若那阵法真的可助我敌住仙族弟子,便是用鞭子抽我,我也不肯去了。” 修士笑道:“正所谓千人千性,昊天散修极多,那有不良性情者更是不可胜数,也有人生性懒散的,也有人胆小惧事的,更有人附炎趋势,一心只想做仙族的走狗的,又怎会人人皆像道友这般知趣。更何况入了我散仙会,行动皆受约束,因此未必是人人甘愿。” 原承天道:“但不知此处主事者是谁?” 修士脸色一冷,道:“道友但凡立得功劳,自然就会瞧见。若是庸庸碌碌,谁来见你?” 原承天笑道:“这也说得是。” 二人正说着话,前面已来到镇中一座石屋前,那石屋倒也砌得高大,且瞧来年深岁久了。 修士道:“此处就是矿洞的入口了,道友随我来。” 二人就沿着那矿洞口进入地下,直到数入十里之后,方见四周洞府处处,每座洞府大小不一,不过略略一瞧,便知此处地势极阔,俨然一座地下世界了。 那散修在地下修建洞府,原是惯例,否则也难避过仙族弟子的耳目,瞧这地下洞府,小半乃是旧制,大半则是新扩新建的了。那散修人力极丰,建此洞府又有何难处。 这时走到一座大厅之中,就见厅中有修士数百,正在那里静坐,厅中设有一座土台,一名修士就坐在那土台上说法,原承天停住了脚步,倒想听听这修士说的什么。 就听那修士道:“我等昊天散修,难不成天生就低人一等,昊天资源本分天下修士共有,却被那仙族占有了八九,那仙族弟子有了这无尽的资源,我等如何是这对手,这才被仙族弟子所欺,试问诸位,如何忍得。” 那土台下的修士齐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台上修士冷笑道:“就算忍不得,又能怎样,你等敢去那仙族问罪不成?人家族传绝学,器物多有,一个打你百个,也是从容,你等又有何手段,去向仙族弟子问罪。” 一句话说的台下诸修鸦雀无声。 这时台上修士则露出笑容来,道:“若说是昔日,我等散修之士也只好隐忍了,既然是打不过人家,难不成上前送死?如今你等来到此处,就是你等天大的机缘,但入了我散仙会,我等自有手段,授你等绝妙法术,到时就可与仙族弟子争衡,不再少那腌臜的鸟气了。” 此人说话虽是粗俗,倒也正合散修的胃口,散修也是被仙族弟子欺负的苦了,听到台上修士之言,心中觉得畅快之极,纷纷叫道:“我等皆愿入会,只盼修成绝技,将仙族弟子杀个片甲不留。” 原承天听到这里,只能为之一叹了。 这时身边那修士就道:“散修之众大多愚顽,不将他们点拔的明白,少不得就要生事。像道友这样一点就透的,则又何必多说。” 原承天道:“此处行事,倒也井井有条。” 修士道:“先前倒也如乱麻一般,这半年来因有数名灵慧之士来投,立下规章,倒也好了些。” 思忖了片刻,才道:“也罢,瞧你相貌性情,也是那晓事的,也不必像诸修一般开悟指点了,我先领着你随处瞧来,再带你去见我家执事。” 原承天道:“甚好,甚好。” 就在那地府中转了又转,就见地府中每处所在,皆是修士云集,自这一路瞧来,这地府之中怎样也不少于三千修士。原承天暗忖道:“那御众之道,着实不易,尤其是领着这诸多昊天散修,更是难上加难。那散修可不是好相与的。而此处修士虽多,处处倒也严谨,诸修各行职责,毫不错乱,这一路行来,听不到喧哗之声,看来此多主事者倒也是个人物了。” 奈何一路上所见的修士虽多,却无一二相熟者,看来在仙会中识得的修士毕竟是少数,那昊天散修太多,金原离白原极远,自己在白原遇见的散修,又怎能在此处见着。 这地府中的安排是,若是有那新来的修士,先去听阵主说法,言明利害,说明散仙会的宗旨,就如原承天刚才瞧见的一般,那阵主个个能言善辩,又擅长鼓动人心,一番话说将下来,自是人心大动,便有那心怀异志者,或是循循善诱,或是威逼厉喝,还怕他不肯?最终皆是要就范了。 以原承天瞧来,这些个手段虽是粗鲁了些,倒也有效。此处的主事之人,倒也是可文可武的。 转了几处后,就来到一座静室前,那静室外与众不同,有两名修士守卫,好在与原承天身边的修士相熟,点了点头,就放二人入内。 那修士先进去领旨,原承天就在室外等候,大门开处,一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身为阵主,不行督导之职,属下十名修士,经七日训教,尚无法领会阵法大意,要你这阵主何用?” 原承天听得此人声音,那是又惊又喜。 第1396章人心百变需提防 这时那修士来唤,原承天缓步走进此屋,屋中那执事似有所觉,猛一抬头,哎呀叫了一声,顿时喜出望外,急急就抢了过来,将原承天双肩紧紧抱住,二人相视大笑。 原承天笑道:“这半年来只知道兄台飞升,却难知下落,天一神宫那里亦是寻你不着,着实让人担心不已。不想在此处得遇兄台。” 原来此修就是公子我,今番撞见,可不是令原承天又惊又喜。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与承天的缘份便是天罗界力亦是阻隔不断。” 就见那屋中尚有三四名修士,见公子我与原承天忘情相拥,皆是一呆,公子我转过身来,袍袖一拂,道:“你等还立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速去公干。”就将诸修遣将出去了。 见诸修去了,二人这才分礼坐下,说起别后情景来。 公子我道:“我自飞升之后,就落在此处了,本想问明路径,径投天一神宫,哪知却被此镇的散仙会缠住了,只好胡乱应付几日,不想积功升迁,遂成了今日模样。”说罢就是一声叹息。 那公子我在凡界时也算是出色当行,风云一时的人物,哪知飞升昊天之后,所遇之修皆是高士,仙修之士俯皆是,甚至有泯然众人矣之感。 好在公子我灵慧仙基皆是不俗,初来昊天固然是处处不顺,但既是身怀绝世之才,就如锥在袋中,稍稍得便,就是脱颖而出。 这处散仙会本来是混乱不堪,但自公子我来后,辅助会主制定规章,数月之内便是涣然一新,于金原诸多散仙中已闯出名头来,每月有数百名散修来投。金原散仙总会更于近日颁旨嘉许。 原承天问起仙乱一事,公子我道:“其他处情景在下不知,单论金原,在仙乱之初,诸多散修凭着胸中义愤,处处与林氏作对,但那仙族弟子个个皆可一以当十的,甚至可以一当百,散修又是一群乌合之众,怎是对手,故而处处吃亏,幸好散仙总会将一套阵法传来,我等散仙仗此阵法,总算可以稳住阵脚了,前几日林氏有几名弟子前来窥探,我等只出了十几名修士,就与对手打了个平手,还伤了一人,说来着实令人鼓舞。” 原承天道:“此阵何名?” 公子我道:“此阵名叫大罗周天阵法,原是昊天一名散修赵七所创,后遇高人,补完此阵,遂可与仙族弟子周旋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知道公子我来昊天不过半年,自然不知此阵来历。再细细问来,原来公子我只知此处散仙会分会主名叫古星辰,这也是因公子我初来此处,虽立微功,尚难得到完全信任之故。 其后公子我问起原承天别后情形,原承天便简略说来,说到仙会扬名,那公子我便是拍手大笑,说到在北原建立承天宫,传功授法,要一改昊天局面,那公子我已是肃然起敬。 公子我叹道:“承天来昊天不过一年多罢了,就创下如此大业,却让在下情何以堪。既然承天已开宗立派,在下不揣鄙陋,誓死也要追随的,总好过在此荒唐渡日,我便随你速速离了此处便是。” 原承天不由的沉吟起来,只因他虽有教化天下之愿,可目前与昊天的散仙会倒也算是目标一致,因而关系尚算和睦,若将公子拦拢的过去,岂不是要与散仙会结下怨来。 但公子我既然开了口,又怎好拒绝? 且此事有一处不解,公子我既知大罗周天阵为赵七首创,怎的却不知自己的名字?莫非是散仙会刻意隐瞒了,免使自己扬名? 复又想来,自己虽是一片公心,教化天下散修之士,对那散修来说,固然是好处多多,可对散仙会的首领来讲,自己所建的承天宫,其实已与诸多散仙会隐隐形成对立之势,两者的目的皆在拉拢散修,若是散修皆被承天宫拦拢了过去,又将散仙会一众首领置于何地? 原承天如今御众一方,深知世道人心。比如散仙会建立之初,那散仙会的诸多领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要为散仙争生存,搏名利罢了,其后权势渐大,其心思必变。 若那散修皆投承天宫,诸多散仙会的首领又怎有往日的威福,自己视自己的承天宫为对手了。 且在散仙会诸多领袖瞧来,那仙族固然是势不两立,可若是仙族一倒,散仙会也就没了名目,自然离消散不远了,因此对仙族的态度,那散仙会的首领只怕甚是微妙。 反倒是自己的承天宫,大有与散仙会竟争之势,那散仙会将自己视为最大的对手,倒也不算奇怪了。 这般看来,大罗周天阵不提自己姓名,倒也是意味深长。 他与公子我交情莫逆,何事不可言,便缓缓道:“说到这大罗周天阵法,其实便是由在下补完。” 就将当初在仙会时得遇赵七,临机补完此阵一事细细道来,那公子我不听则罢,一听竟有此事,便怒的将手一拍,道:“岂有此理,承天既创此阵,那对天下散修实算得上恩同再造,若无此阵,也不知要殒落了多少修士。怎的此处散仙会的会主丝毫不提此事,这等揽功诿过,直让人气的咬碎银牙。” 那公子我曾为天一宗首席,对这等争权夺利之事自然是一听便知。当下便道:“承天既建承天宫,教化天下散修,那自然就是诸多散仙会的对手,以我瞧来,只怕诸多散仙会对承天仇视之心,比对仙族尤甚。” 原承天虽也虑及此节,但与散仙会毕竟目标相同,又怎好撕破面皮,便道:“此事暂且不提,好在我目前尚无回承天宫之念,若是得见此处会主,只说我要去那小冥界一往,就请兄台相助,先助兄台离了此处再说。” 公子我笑道:“只怕承天一旦表明了身份,此处会主定然不肯让你前去了。” 原承天亦笑道:“只盼兄台多虑了才是,若果如兄台之言,承天着实寒心。” 公子我道:“此事便由我来处置,承天只管瞧着便是。” 那静室中本就设有禁制,又被原承天再加一道,因此二人说话,他人绝难探知,此刻商议已毕,原承天这才解了禁制。 正在那静坐片刻,就听得门外脚步响动,一人远远就笑道:“公子我,听说你得遇故人,想来我会又添一名大能了。” 公子我微微一笑,道:“会主来的正好。” 那大门忽被推开,一人含笑走了过来,俨然一位翩翩少年,却已是极道之修。此人相貌如此年轻,可见得道甚早。 少年见到原承天时,那脸色猛然一变。 公子我讶然道:“莫非古会主竟识得我友?” 少年会主古星辰脸色早就如常了,揖手含笑道:“公子我,你初来昊天,怕是不知你这位凡界老友已是我昊天名士,仙会一战,以仙修境界大败慕行云,杨步鸾等昊天九公子,端的是威名赫赫了。” 公子我佯作欢喜,道:“竟有此事。”又将原承天肩头一推,嗔道:“承天,这等好事,你却不告诉我,分明是见外了。” 原承天只是微笑而已。 古星辰又笑道:“另有一事自该相告,公子我,你在此教习诸修阵法,每日里要赞这阵法无数次,口口声声要求见那创阵的大修,嘿嘿,实不相瞒,这座大罗周天阵法虽是赵七首创,可真正将其大放异彩者,却是原大修。” 原承天和公子我听到他主动提及此事,心中皆是一愕,原承天更是暗忖道:“看来此修胸襟倒也不俗。”忙揖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公子我自然是表现的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此人老于世情,若说到作伪演戏,那自然是滴水不漏了。 其后三修分宾主坐下,那古星辰于言谈之中,对原承天颇多仰幕,便是论及承天宫,也是一派向往之心,口口声声要率领此处会众,前去投靠承天宫,只恨路途遥远,领着千百之众往来不便罢了。 公子我心中却在那里暗暗冷笑,只因自己在此半年,古星辰也从不提原承天的名字,如今刚见到原承天,就将此事含盘托出,若不是心中牵挂此事,又何必心急若此。若用那作贼心虚四字来形容,倒是最适当不过了。 只是原承天为人最为忠厚,就算是想到此节,只怕也是不以为然罢了。这便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了。因此公子我也不说破,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其后公子我说起要随着原承天前去小冥界公干,古星辰亦是满口答应下来,口中道:“只恨在下事务缠身,实难追随原大修座下,公子我此去,定要立下功劳,将那凡界鬼修尽数驱除了才是。” 三人闲聊片刻,古星辰就推事务繁忙,自是去了,又反复叮嘱公子我,务必要代自己好好招待原承天。 等那古星辰去后,公子我笑道:“承天,你瞧此人如何?” 原承天微笑道:“人心百变,实难捉摸,只看他下一步如何行事,也就是了。” 第1397章大修云集赴冥界 公子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在下想来,此处修士虽是不少,可大能者着实不多,又因此间事务大多由在下操持,散修心中只向着我,此修便想动手,也不会选在此处了。” 原承天叹道:“只盼你我皆想错了才好。” 只因那古晨辰若为了一已之私,当真谋算自己,那可是真正令人心寒了。 公子我道:“此事断然不会错了,承天名满天下,又建承天宫,自创新法,传功授道,与散修仙争夺人心,嘿嘿,承天不除,谁能心安。依我之见,先在此处略等数日,等邀的人众到齐了,到时再暗中行事。” 当下就与原承天商议,先用传字诀,将金偶传出此处,就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元氏诸修,到时兵分两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那明路只有原承天二人,好引那古星辰动手,暗路则是元风驰等人,一旦那古星辰安排的人才出现,就可两路并成一路,共同诛敌。 原承天依计可行,只过了半日,就有两名禅修之士前来与金偶会合。这两名禅修之中,其中一人赫然是原承天的老相识,当初助原承天万里逃亡的蒲元修,此次与金偶见面,自然欢喜。 听到原承天要寻任太真,蒲元修满口答应下来,道:“道友在此稍候数日,就算任大修远在天边,我等自会将他寻着。”说罢就与同伴匆匆去了。 原承天知道这金原地处偏僻,诸修皆远在天边,若想会齐,怎样也得一段时日,于是仍令金偶在镇外等候,自己则留在镇中,暗试古星辰的态度。 公子我就借着传授阵法之际,将原承天创立阵法一事公之于众,镇中听到原承天便是那创阵大修,无不倾倒。原承天就依公子我所请,代行阵主之职,向诸修亲授阵法之秘。 镇中诸修听说由创阵者亲授阵法,谁肯不来,当天就差点将地府中最大的一座大厅挤得破了,那后来者无法入厅,无不急的在厅外大叫,差点就要闹将起来。 也幸亏公子我在此处授法半年,威望甚高,诸多阵主散修皆对其又敬又畏,这才由公子我出面,将诸修安抚了,答应诸修之请,让那原承天多留几日便是。 那原承天所授阵法,自然是与众不同,无论那阵法变化怎样繁复,在他口中说来,便是通晓如白话一般,稍稍听来,就是霍然开朗,就让一众阵主听得目瞪口呆,心悦诚服。 就有阵主叹道:“你瞧同样是传授阵法,我等在台上说了半日,说的口干,那台下人皆是昏昏欲睡,唤起来问起,个个皆是一问三不知。可由这原大修说来,个个都是精神百倍,好像一闻妙道,就可长生不老一般,同样的阵法,由不同人来传,差距何其之大?” 就有那修士哈哈大笑道:“你等对这阵法也是一知半解,就算传授给我等,也是生搬硬套,哪像原大修说法,妙趣横生,深入浅出,听得我等人心皆醉。” 在原承天授阵之时,古星辰只是第一天过来瞧了瞧,自然是满脸堆欢,对原承天恭维有加,到了第二日可就不见踪影了。 那公子我心思甚绝,就对原承天笑道:“承天,你若只管传授阵法,虽触到古星辰的痛处,也只是肌肤之痛,你若向诸修传授新法,嘿嘿,那定是剜心之痛了。” 原承天道:“这又是怎样的说法?” 公子我道:“承天在此传授阵法,虽也是扬名立万,收买人心之举,好在那阵法已在昊天流传,哪里都能学得,古星辰自然不加理会,可若是向诸修传授新法,那诸修得了好处,又怎肯留在此处,定然是心心念念,只想去承天宫去了。前者只是笼拢人心,那叫肌肤之痛,后者则让人心思变,要追随承天而去,那可不是剜心之痛。” 原承天叹道:“兄台之言虽是有理,听来却令我感伤不已,我创制新法,原是想替散修一解修行困局,不令散修与仙族弟子争利罢了,既不争利,自然就免去了许多杀伐。这与散仙会替散修出头的宗旨也算是大致相合,若真如兄台所言,那散仙会变成诸多首领争权夺利的工具,则让人情何以堪。” 公子我道:“那世道人心,一触到‘权利’二字,那就只有极恶的,没有最恶的,承天依我计而行,只管瞧着便是。” 原承天知道若修天道之修,怎能不来历练人心险恶,趁此机会,也要试试那人心究竟会恶到何种程度。心中皆盼自己与公子我猜错了,更又担心自己与公子猜的对了,心中天人交战,绝非一日。 此后就在传阵之际,将自己所创新法融入其中,又立公子我制碑数块,只书前两重心法,以供诸修平日修行。 原承天原本想将自己所创新法尽数立碑昭示,那公子我却笑道:“诸修如果在这里都能学得全了,谁会去承天宫?自然只能让诸修略尝甜头,若想真正大成,那非得亲赴承天宫不可。” 原承天道:“如此一来,倒真的是与古星辰争夺人心了。” 公子我道:“若古星辰一心为公,见到诸修得授新法,修为大进,自然无限欢喜才是,若只存了将诸修视为囊中之物,只想仗着散修之众作威作福,那就是势利小人,就算与其争夺人心,又有何妨。” 原承天一时默然,就依着公子我之计,只在碑上书两重心法,又在授道之时说的明白,那新法分天地人三卷,每卷七重,诸修所学,乃是人卷前两重罢了,若想深究其学,此时哪有时间授得,非得去承天宫不可。 当时就有修士嚷嚷,要追随原承天去承天宫苦修,一时群情汹涌,个个恨不得立时离了此处,要去北原走一遭的。 而无论地府诸修怎样喧闹,那古星辰皆是闭门不出,也不知打的是怎样的主意。 到了第七日,金偶传来信诀,告知那第一批来援修士已然到了,令原承天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批来援者竟是杨氏辅族弟子宁中玄。以及两名太虚之士。 当初杨氏云顶城之战中,原承天与宁中玄曾有一会,既见故人前来相助,原承天这个本体如何能不去亲自迎接,当下与金偶一传一递,已换了个,但此事除了公子我之外,地府诸府又怎能瞧得明白。 当下就在镇外迎接宁中玄三修,二人在此处重逢,皆是欢喜之极。宁中玄就道:“如今杨氏不宁,一众大修着实不便动出,但既得大仙子传讯,说到原大修有小冥界一行,我等若是不来,却到哪里说理去。” 原承天知道杨氏与苏氏正值明争暗斗之际,但杨氏值此危局,仍能派一名金仙来援,其情可知,心中极是感激了。 又过了半日,那元风驰领着两名元氏太虚修士,也是到了,与宁中玄原承天见了面,皆是抚掌大笑。那元风驰笑道:“叶氏妄图一统小冥界,收揽我族中弟子殒落元魂,这条计策好不狠毒。若非承天洞窥其秘,我等浑浑噩噩,皆在梦中。” 只因元氏与苏氏交好,那苏扬二氏又处在交战之中,若非原承天在此,元杨两家修士怎肯见面?就算在此处相逢了,也只谈私谊,不论昊天公事了。 这边来了宁中玄与元风驰两名金仙大士,原承天此去小冥界,便多了许多把握,更喜的是任太真也有信诀传来,信诀上说,因路途遥远,不及来金原会面,就约在小冥界处相会。 既得了任太真的信诀,原承天更是欢喜,当即决定即将上路,就传旨金偶,让金偶与公子我向古星辰辞行。 古星辰听到原承天与公子我启程赶赴小冥界,倒也不置可否,那公子我冷眼旁观,倒瞧出古星辰目中一丝阴毒之意来,而为引古星辰放胆出手,宁中玄,元风驰等修前来驰援的消息,自然是瞒得严严实实。 当下辞别出镇,就依着公子我的计策,分为明暗两路,明路就由公子我与金偶迤逦上路,只管缓缓而行,暗路则由原承天领着元风驰与宁中玄,与公子我隔了三千里同向而行。 原承天将此事向元风驰与宁中玄二人提起,元风驰就道:“贵友所言极是了,那散仙会名义上是为散修争利,其实到了最后,不过沦为一众散仙会首领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贵友洞悉人心,着实是个人才,就不知古星辰动用怎样的手段来谋算了。” 宁中玄笑道:“此去小冥界路途遥遥,倒也无趣的紧,既逢此事,正好用来打发光阴。” 元风驰则笑道:“那散仙会中又有多少人才,何需你我出手,遣我座下两三名弟子便是,老兄若想借此事遣怀,只怕是错算了。” 此言说罢,诸修皆是莞尔。 那边公子我行路甚慢,一日最多只行万里,在这浩大无边的中土之中,这样行路的速度,算得上是蚁行了。 眨眼三日便去了,一路上除了遇到些灵禽异兽,再也见不着修士的身影,原承天反倒欢喜起来,莫非诸修皆猜得错了,那古星辰并不打算谋算自己?或是公子我与自己行事有所疏失,被古星辰瞧出破绽来? 第1398章万里横波何所惧 那小冥界位于中土中心之处,既可取道浮罗天河,亦可从莽古荒林处绕道而行。 径直穿越浮罗天河固然是路途最近,但浮罗天河之中甚是凶险,最近又有诸多大能凶兽闹事,谁敢近前。而从莽古荒林处绕道而行,虽是远了些,倒也安宁。 唯一可虑之处,就在于莽古荒林之中有处大荒泽,乃是灵虫聚集之地,亦是中土三大险地之一,若是不幸遇着虫潮,便是大罗金仙,也被噬得干干净净。 好在那虫潮发作有规律可循,每三十年方得生发一次,如今那十年前虫潮刚刚生发过一次,现在路过大荒泽,想来应无风险。 到了第四日,那四周风景果然不同,就见那高山峻岭日见稀少,唯见莽莽荒原,古树参天。这说明已进入莽古荒原了。 原承天本体与元风驰等人一处,与公子我只隔了数千里,且是慝影而行,若有变故,以元风驰与宁中玄的修为,自然是数步便至。 那元风驰见进了莽古荒原,便对原承天道:“承天,如今虽非虫潮之期,但这荒原中的灵虫仍不可不防,公子我初来昊天,怎知是荒原的凶险,需得向你言明,在这中土荒原中行走,逢水须逢,遇林可入。” 宁中玄道:“不错,荒原中的灵虫只爱在水草浓密之处盘桓,不愿入林,因此遇林而入,才是在荒原之中行走的秘诀。” 原承天道:“多谢两位前辈提醒。”忙将二修之言相告公子我。 公子我果然依计而行,弃了那水草之处,专寻林木浓密之处行来,但是越往前行,越是林木稀疏,草原处处。有时也只能从水草处遁行了。 而为了避免惊动灵虫,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在极空处遁行。 昊天界法则与凡界略有不同,虽是处处灵气极强,可越往空中去,则越发艰难,与凡界相比,可就困难得多了,而公子我不过仙修境界,又能升得多高? 因此到了第四日暮时,公子我与金偶正行间,忽见两只灵虫在空中厮斗,其中一只灰色灵虫不敌,就直直向空中飞去,身后一只金甲灵虫紧追不舍。二虫一追一逃,就从公子我身边一掠而过,直没入云端之中。 公子我怎知这荒原灵虫的厉害,见到两只灵虫厮咬,又怎会放在心上,哪知只过了片刻,就听四周嗡声大作,不知有多少灵虫自地面上涌将上来。 金偶道:“不好,这荒原中的灵虫甚是厉害,既被灵虫发现了,需得速请诸位大修来援。” 公子我微微一笑道:“若惊动了诸位大修,岂不是坏了我与承天的计策,在下修为虽是浅薄,好在于凡界炼得的几件法宝倒也勉力带了来。” 当下从物藏中取出一只铁盒来,将那铁盒打来,立时有奇香向四周传去,诸多灵虫闻到奇香,竟是闪避不迭,怎敢近身。 金偶喜道:“原来是这凡界的万虫香在昊天也能派得用场。” 公子我笑道:“天下灵虫皆是一般,凡界昊天又怎有区别?” 原来这万虫香采自百种奇虫体液,合以诸种灵草秘制而成,在修士闻来自是奇香扑鼻,可在灵虫嗅来,则是万分惶恐。 因此有这万虫香驱虫,诸多灵虫怎敢近前。 接连来了数波灵虫,其中不乏有四级以上,已略具灵慧者,可被这万虫香一熏,皆是掉头就逃了。 不想到了第五波灵虫时,那灵虫虽被这万虫香熏来,却不肯退,只是绕过铁盒,只朝着公子我的后心涌来。金偶身上并无生灵气息,自然被诸虫视为无物。 金偶便施风字诀替公子我驱虫,此风为无界真言之风,寻常灵虫如何能立住脚,自然一吹而散,但那灵虫越聚越多,且个个奋勇,光凭风字诀已捏驱尽灵虫了。 金偶不得已,只好动用火属法术,来烧灵虫,护住公子我的后心,灵虫被这火焰一烧,果然暂时不敢前来了,但放眼瞧去,四周密密麻麻,实有亿万灵虫。且瞧那灵虫在空中地下,竟是进退有方,隐然布成阵势了。 原承天在凡界亦曾与灵虫大战过,见此阵势,暗暗心惊,知道必然是惊动了大能灵虫了。忙以神识探去,想寻出那大能灵虫的所在来。 哪知这一探,却探出两名修士的气息来。 此二修隐在云端之中,四周密布着一种青甲灵虫,等闲修士的灵识居然难以穿透这层层青甲灵虫,唯有神识方能寻隙探到了。 金偶道:“此处灵虫,果然是有人驱使。”就将探到二修之事告诉了公子我。 公子我笑道:“此二修必是古星辰遣来。” 金偶道:“虽有七八分可能,我与主人一般,只盼着他们不是才好。” 公子我道:“那古星辰知道承天厉害,神通广大,若派修士前来,未必就是承天的对手,倒是遣那虫修来这荒原处,驱使灵虫对阵,方是妙策。” 金偶闻此,不由得叹息一声。 公子我手持铁盒,将身一纵,就朝着空中二修的方向遁去,若论公子我在昊天仙修界的境界修为,那是不值一提,但公子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便有万般风险,也瞧之无物,这样的性情,则在万万人之上了。 原承天最敬公子我者,也是公子我这般遇险不避,谈笑诛敌的真性情。 就见这公子我遁风而行,左手持着铁盒,右手则持着玉笛,那玉笛呜嗡声响,所经之处,灵虫纷纷坠地,这以音律杀人的手段,亦是公子我的绝技了。 便借着这铁盒玉笛,那虫阵竟被公子我搅得大乱,金偶在后面瞧着,心中暗暗称赞不已,那公子我的豪情不减当年,只怕比当年犹胜,当初在冥界一战,公子我便是身受重伤,面对冥界三王之强,犹是不肯后退半步,今日诸多大修在侧,随时可援,公子我更不会后退半步了。 金偶心中道:“今日若是惊动风宁两位大修来援,岂不是辜负了公子我的豪情,金偶便是粉身碎骨,亦可助公子我成功。” 原来金银二偶虽经原承天分魂炼体,此心永志不渝,但时间久了,自然生成自我心性,便是昊化五金之躯,也同样的各具诸般修士性情了。 又有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偶跟随原承天多年,所见识的皆是仁德之行,大义之举,因此那性情也自然是公正端方,今日立誓舍身相助公子我,也不枉原承天往日的苦心载培。 金偶当即向原承天传去音讯,劝原承天诸修暂忍战意,不到最后关头,务必不可来援,除非是摸清了二修的来历,或是遇到极危之境再说。 公子我与二修之间,本来隔着层层虫海,却被公子我出奇不意,一下子冲到二修面前百丈了。这也是二修小瞧了公子我,以为有这灵虫层层设防,谁来前来冲突,哪知遇到公子我这样的人物,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来闯,又何况是这区区灵虫。 百丈的距离对修士来说已是极近了,二修来不敢驱动灵虫迎敌,慌忙各施法剑向公子我祭来。 公子我向上一瞧,哈哈大笑道:“你等不过是极道之修,也敢来寻我与承天的麻烦,想来你等身后另有强援了,何不统统现身,大家厮杀一场,见个真章。” 说话之时,将手中玉笛横在唇边一吹,一道金石之音自笛中破空而出,“铮”的一声,便有数道无形灵力流击在那两柄法剑之上,将两柄法剑撞得东倒西歪。 金偶暗道:“以音律杀人者,除了妙韵八音中的凌音穿石,就只有公子我的玉笛了,且将两者相较,玉笛之音可裂金石,似比凌音穿石更胜一筹。” 此说倒不是说公子我的玉笛就强过妙韵八音了,那妙韵八音重在以音律妙法困敌,于杀伐之术,不算瞧得甚重。因此以音律杀伐,公子我的玉笛或可称之为世间第一了。 两名虫修虽是极道之士,可平常与人对敌,只知驱虫作战,于其他的法术只能算是平平,被公子我以笛音挡住了法剑,心中皆是大为惶慌。 公子我得势不饶人,单手横笛就吹出一曲“万里横波曲”来。 此曲悲切凄凉,却不失豪壮,金偶的玄承与原承天无二,自然雅知音律,听闻此曲,就好似身在那万钦碧波之下,横笛跨海而行,那前方虽是波涛万丈,却因佳人远在彼岸,怎会有一丝退却。 其曲有歌云:“此曲有意无人传,原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金偶心中恻然,知道此曲必为公子我为思云裳所做,那云裳此刻尚在凡界励劫,可不是忆君迢迢隔青天。想来两地相思,四行清泪,可不就是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这曲笛声之中,不但藏杀伐手段,亦可扰乱心境,两名虫修被这音波袭来,身上法袍皆裂,心中更是大乱。便在这时,那空中传来叹息一声,道:“尔等小辈又能办得何事!” 就见那极高空中,一柄巨剑当头砸下,此剑竟有百丈之长,世间法宝,哪里有这般长大的? 那巨剑之威,绝非公子我所能承受,可原承天等人毕竟隔了数千里,又怎能及时来援? 第1399章七步干戈杀无赦 金偶惊呼一声,就迎着巨剑猛然撞去,而他在迎向巨剑之时,全身金光乱闪,那是金偶自家修成的护体罡光,右手则掐无界真言一道,乃是一个玄字诀。 那玄字诀于诸多法术皆有加持,因此金偶自身罡光加上玄字,其身躯又是昊化之躯,可谓是无谨不催了。 就听得一声巨响,那巨剑竟被撞成了数截,不过巨剑的威能也着实厉害,便是金偶诸般加持的昊化之躯,也是应声而裂。 饶是公子我置生死于度外,见金偶如此壮烈也是心惊,口中叫道:“金偶兄,何必如此?” 这时远处空中现出一具身影来,此修身材高大,青布法袍,头戴银冠,面色阴沉,他抬起左手来,按住巨剑的剑柄,那巨剑本是四分五裂了,被他手掌一按,立时复原如初。 此修右手则缓缓伸出,向公子我探去,那手掌的掌心之中,生出青云一团,云中现出一具龙首,大张其口,就向公子我噬来。此为云龙三现的无上法术,公子我以仙修之境,又如何能禁受得起? 未等那龙首噬来,公子我全身已是骨格乱响,随时就会粉身碎骨了,原来那修士乃是金仙之士,也就是与公子我隔了数里,若是再近上一些距离,又何必动用法术,只需冷哼一声,公子我便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公子我身后有人喝道:“道友,慢来。”正是元风驰大袖飘飘,已然赶到了。 那元风驰也不动用法术法宝,口中四字一字字道出,每说一字,便现红云一朵,挡在公子我面前,那红云变化多端,或呈鸟兽之状,或如山似岳。有这四朵红云挡住公子我,就好似将公子我隔在天罗界域之中,那金仙的神通又如何能伤得了公子我。 银冠金仙之士瞧见元风驰,眉头紧紧皱起,叫道:“不好,怎么惹出你来。却中了你等的诡计。” 目中现出一丝慌乱,就想夺路而逃。他本就离诸修甚远,若是转身便逃,以他金仙的手段,刹那间就可不见踪影了。 哪知身后一人早到,口中笑道:“原来是顾云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果然是你顾氏在掀风作浪。”正是宁中玄。 金原顾氏本与北原杨氏比邻而居,于双方修士谁能不识?顾元龙瞧见是宁中玄,也是大皱眉头。若论斗法,他倒也不惧宁中玄,但宁中玄挡住去路,又怎能逃得掉,而那边的元风驰更狠,今日打雁不着,却真要被大雁啄了眼睛。 元风驰与顾云龙只隔了数十里罢了,自是说到就到,与宁中玄一东一西,将顾云龙夹在中间。 元风驰冷笑道:“我说那散仙修怎就能在金原立足,原来是有顾氏弟子撑腰,今番既是遇见,莫怪我出手无情。” 要知道对散修之乱,诸多仙族弟子皆是恨之入骨,那散仙愚顽无识也就罢了,顾氏身为昔日仙族,却刻意鼓动散修作乱,那是比散修更觉得可恶。 至于原承天建立承天宫,创制新法,虽有招揽散修之实,其本意却是免使散修与仙族争利,虽然那新法若真的能够创制成功,或使仙族的利益受损,但值此仙乱之际,那当务之急,是要消饵灾祸。两弊取其轻,仙族中的有识之士,对原承天传功授法一事,倒是乐观其成的。 因此原承天此次邀请诸修前来相助,诸修自然是欣然前来,更何况元宁二人皆与原承天有旧,于公于私,都是不可推辞的。 顾氏弟子原就与诸多仙族弟子交情甚少,如今顾氏被仙族除名,双方更是对头了,顾云龙也不说话,云中龙首再次探出,却转向宁中玄。 他只盼能一举将宁中玄击退,也好夺路而逃,那元氏的金仙可就难对付了。 宁中玄哈哈大笑道:“云龙兄欺我。” 大笑声中,手的有寒光一道,向云中龙首迎去,那寒光之中有白蛇一条,在那里吐出血红的蛇信,随时都可噬人。而在白蛇现身之时,空中现出金宫一座。显见这条白蛇来历不凡,原在仙庭是有职事的。 元风驰既见宁中玄与顾云龙动了手,自己若是插上一脚,宁中玄面上恐不好看,而细瞧宁中玄的神通,倒也不算弱了,便拍手笑道:“今日就看龙蛇相争。” 此时原承天亦到,见到金偶身碎,亦是默默无言,好在那金偶修成不碎身法,将身一晃,立时复原如初,将身护在公子我面前,与原承天共观二修龙蛇之争。 顾云龙所施的云中龙首虽是虚像,但毕竟是为龙形,那龙为万物之王,自然是大占便宜了,但宁中玄的这条白蛇,也是上因天像,面对云龙丝毫不惧,又仗着身子灵活,猛然一窜,蛇首已咬向龙颈,虽那云龙本是虚像,被这白蛇一咬,也是青云散碎。 顾云龙冷哼一声,手中青光一闪,就见那云中龙首散而复聚,且与刚才相比,更多探出半截龙身来,那龙身之上银甲耀眼,比刚才只探龙首,似乎更胜一筹。 白蛇故技重施,仍向那龙颈一咬,哪知青云中的云龙既探出半截龙身,威能就比刚才强大许多,那龙首只一转,反转到白蛇身侧,张口就是一咬,白蛇竟被咬成两截了。 这也是宁中玄斗法之时,心思欠缺灵活之处,那顾云龙法术已变,又怎能再依样画葫芦,斗法时变化不足,自然是要吃亏的。 顾云龙冷笑道:“宁道友,你那白蛇虽好,只怕却非我这云龙的对手,你只管让开吧。” 宁中玄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答话,双手急抹法诀,就见空中的金宫射来一道金光,罩在白蛇裂身之处,那白蛇复又神气活现,这次不敢再用故技,而是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来。 那云龙不知厉害,仍向白蛇一冲,不想这血雾好不厉害,云龙冲进这血雾之中后,身上银甲寸寸而裂,四周青云也是无法聚成,就听“啪啪啪”数声,龙身炸裂开来。 宁中玄这才转忧为喜,笑道:“云龙兄,那胜负远未分出,何必夸下海口。” 两大金仙在此斗法,对原承天来说,自然是难得的阅历,他细细瞧来,那顾云龙的神通原在宁中玄之上,或因有元风驰这位大金仙在此,顾云龙心中先就有了三分怯意,出手之际顾虑甚多,这才与宁中玄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顾云龙与宁中玄斗口斗法,相持不下,却让元风驰有些不耐起来,小冥甲路途遥遥,那冥界三王在小冥界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麻烦,需知小冥界之中,亦有不少元氏弟子的元魂,若是被那三王所用了,元风驰怎能不急? 于是元风驰清啸一声,大踏步向顾云龙走去,他跨出第一步时,空中“铮”的一响,降下一道白光来,向顾云龙罩去。 顾云龙慌忙手抹法诀,于银冠之中,亦遁出一道青光,与白光相持。 元风驰连连冷声,再向前踏出这步,那空中就有金光一束垂落,与元风驰的步法相合,宁中玄瞧见这样的神通,不由的目炫神驰,原来这是仙修界有名的七步干戈,乃元氏修士秘技,非得将太元神功修到化境,方能修出这杀伐的无上神通来。 此功修成,每走一步,就可上天垂兆,降下相应光芒,那对手的压力就也增加一分,等闲修士,被这七步干戈走到三步,身上便有千岳之重了。其后每走一步,再增三百岳之力,试问谁能禁受得起。 因此若遇元氏修士使出这七步干戈来,或是反守为攻,以强力法术法宝逼对手弃攻为守,或者干脆是逃之夭夭。 那顾云龙正与宁中玄僵持不下,哪里能逃得掉,而自身手段神通,又怎能逼得元风驰撒功一守,因此被元风驰一步踏实,那就再也无计逃脱,顿陷无尽炼狱。 元风驰见顾云龙竟敢以功法抵受,不由得冷哼一声。那元氏弟子本受族规约束,与人斗法皆留有余地,行事极为低调,但今日遇到顾氏弟子,又何必管那些族规。 顾氏鼓动散修作乱,那是人人得而诛之。 当下第三步踏实,空中又有红光罩下,这时顾云龙身上已承受千岳之重了,头顶银冠虽是上佳法宝,也是承受不得,空中传来“喀喀”声响,那银冠已是寸寸而裂。 元风驰立誓来诛杀顾云龙,见顾云龙已是不支,便再次抬起脚来,此步若是踏实,顾云龙便是大罗金仙,也是无救矣。 顾云龙饶是金仙大士,此刻也是惶恐之急,本以为修成金仙之身,怎样也有自保之能,哪知遇着元氏修士,竟是半点也抵御不得。同为金仙之士,不想差距如斯。 他勉力叫道:“元……” 此字甫出,那元风驰左足已落到中途,天地法则之力齐涌过来,顾云龙剩下的话只能吞进肚中去了。 “铮”的又一声响,一道紫光落下,元风驰这一步终于踏实,那顾云龙身子忽的寸寸而裂,于裂缝之中,绽出青光无数。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这位金仙大士,已被七步干戈神通打得烟消云散了。 第1400章且诛千虫摭羞颜 元风驰连走四步,于举手投足之间,就将一名金仙大士打得粉身碎骨,这等修为着实惊世骇俗,惊得宁中玄已是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自也是震惊不已。 他先前原以为元氏强大,只是胜在渊源流长,人多势众。元雪蝶固然是出类拔萃,也只是例外罢了。这其中又见仙会中瞧见元老祖性格温和,几乎毫无谋断可言,对那元氏不免又小瞧了。 这也是今日元风驰出手,才会令原承天动容的最大原因,只因两者相比,差距着实是过大了。 如今瞧来,那元氏稳稳站定仙族第二家族的位置,却绝非侥幸,太玄神功比传说中更为强大。细细思来,元老祖在众人面前的表现,极可能便是故意示人以弱了。 再反观杨氏当今的下场,或可知元氏低调行事,自有他的好处。 元风驰刚才动用七步干戈诛杀顾云龙之时,目中自是神威凛凛,此刻将神功收起,立时又是风度翩翩,温雅从容。 他瞧了瞧空中顾云龙残存之物,叹道:“顾氏当初也算是风云一时,如今一旦失德,便落得这般下场,可叹,可惜。” 原承天原以为他说起顾氏,只会说起“失势”二字,哪知却着重道出“失德”二字来,心中微微一动,已知元风驰的心意了。 宁中玄对此话更是感受极深,亦点头道:“风兄所言极是,修士心中若无‘仁德’二字,如何立世,那仙族若想福缘长久,更要如此。” 原承天细辩二人话中之意,表面上瞧来说的是顾氏,其意却指向苏氏罢了,也就是知道原承天与苏九珑关系非比寻常,在原承天面前,实不便提一个“苏”字。 诸修感叹一回,也没去理会顾云龙残留之物,就径直离开此处。那元风驰修成惊天动地绝学,他是出自元氏仙族,等闲物事又怎能瞧得上眼。 而顾云龙既是元风驰所诛,他人也不好收拾此人遗物了。那顾元龙的遗物落在此处,不知又会便宜了哪位有缘之修了。 既在这莽古荒原中穿行,诸修仍是避水而行,但就算是无水之处,也总有灵虫灵星存在。不过对付那些零星灵虫,自有金偶与公子我料理了。 原承天见面前灵虫不绝,忽的想起千目虫所说的虫巢来,便向元风驰问起。只因鬼族此次与叶氏勾结也就罢了,更有虫巢牵涉其中,自然要弄个明白。以收知已知彼之效。 元风驰道:“昊天界虽不像凡界门宗林立,但因昊天地域之阔远胜凡界,宗门自然也不会少了。那虫巢立世已有数万年之久,甚至远在我元氏崛起昊天,就已是为人所知了。而那虫巢的创宗者,其实便为叶氏弟子。” 此话连宁中玄也不曾听说,不由道:“不想叶氏渊源如此深远了。” 元风驰笑道:“那叶氏虽比我元氏历史更为悠久,只可惜历来行事,总是略为偏激,如今更与鬼修勾结,那是要步顾氏的后尘了,至于创立虫巢的这位叶氏虫修,只因此修养成灵虫之后,竟被自己的灵虫反噬,落了个身死人笑的下场。” 那被灵虫反噬,着实是惨烈之极,宁中玄与原承天听到此处,不由一叹。 元风驰继续道:“那灵虫反噬了主人之后,倒也继承了主人的遗愿,将虫巢发扬光大,一时之间,大有一统昊天灵虫之势。其后树大招风,遂被苏氏领着当时的诸多仙族连番剿杀,诛杀大能灵虫无比,最后连那只反噬的灵虫也被杀了,因此这数万年来,倒不曾听说过虫巢的名字。” 原承天道:“此次在飞龙谷中,晚辈得遇两名化形灵虫,修为着实不俗,看来虫巢经这数万年休养生息,已然养成力气了。” 元风驰就让原承天遣出两只化形灵虫来瞧,原承天就将千目虫与虫二唤了出来,元风驰问了几句,千目虫也有肯说的,也有死活不肯的,元风驰听罢,便深思不语。 两只灵虫犹不知死活,那千目虫就道:“你等识相的,速速放了我等,否则我家主人亲率百万大能灵虫,势将你等灭族不可。” 元中玄笑道:“道友此言,让人听了好不惶恐,却不知你家主人现在何处?我等意欲登门谢罪,却是无门可入。道友若肯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千目虫道:“你休想欺我,世虫皆知,若想向我家主人问罪,也不拘于那一处,只需面向中土,口称谢罪之辞,我家主人神通广大,刹时便知,又何必亲自登门。” 诸修听了心中一乐,那虫巢果然是在中土了,只是这中土何其广大,又怎能寻得着。 原承天便叹道:“先前我等着实不知虫巢的威名,今日得元前辈说起,才知犯了大错。在下实欲想恭送两位道友,但两位道友需立下誓来,莫对你家主人提起此事才好。” 元风驰与宁中玄皆是阅历丰凡,行事老道。听到原承天此言,便知原承天是在用计了,至于迫两只灵虫立誓,不去向灵虫主人说起,那是欲擒故纵之计。 千目虫笑道:“你这人也是痴了,我二虫被你等捉了,那是天下耻辱,难不成要我去四处宣扬,惹我家主人恼怒不成?你只管放心,此事绝不会对他人提起。” 虫二虽是愚钝了些,此刻也瞧出一丝生机来,忙道:“是极,是极,只需你放了我等,别说立一个誓,就算立下千百条,我也不皱眉头。” 原承天道:“那俗话说的好,得饶虫处且饶虫,我今日瞧在元前辈面上,就放了你等,快快立下誓来。说不定我片刻后改了主意,就不让你们走了。” 二虫急忙就立了誓言,声称绝不提起飞龙谷被擒一事,若有违背,定被虫巢主人所噬。又取灵甲两片,分别制成符誓。 原承天这才假作欢喜,将两道灵符小心收起,恭送二虫远去了。 两只灵虫得意洋洋,就化了原形,懒洋洋的遁了去,等离原承天约有百里后,忽的加快遁速,急急的去了。惹得诸修皆暗笑起来。 元风驰笑道:“承天此计甚妙,那叶氏与虫巢关系非浅,此去小冥界,必有灵虫为助,我等事前就先斩了虫巢这个大援,到时动起手来,也就轻省了许多。” 宁中玄道:“此计虽好,但虫巢经数万年蛰伏,定然势大,只凭我等数人,又如何能剿灭虫巢?” 原承天道:“此刻自然不需剿灭虫巢,只需探知那虫巢的所在,并让虫巢的主人知道,到时只需虚张声势,那灵虫自然不敢轻易出巢。去援助叶氏及一众鬼修了。” 宁中玄这才恍然,不由拍手笑道:“承天此计,端的极妙了。” 原承天早用神识锁定两只灵虫,这两只灵虫虽然已修成化形,可虫识怎能与神识相比,只能是原承天能瞧见他,他怎样也瞧不见原承天了。 诸修再施隐身慝影之术,就随着原承天,紧紧跟在那两只灵虫的身后,瞧那两只灵虫的行动,倒也蹊跷,居然也是避水而行。就听虫二道:“老兄,那原承天偏偏将我等在此处放了,此处灵虫极多,若是不小心被他们得知我二人的丑事,这脸面却往哪里搁?” 千目虫道:“这有何难,等我作起法来,将此处灵虫来个一网打尽,正好你我肚饿多时,也可吃个痛快。” 虫二喜道:“老兄的主意,总是这般高明。” 那千目虫口中就放出嗡嗡之声,此声传之甚远,最远处可达两千里了,那嗡嗡之声放出不久,就从四面八方飞来数只灵虫。见了千目虫与虫二,皆在那里飞舞不已,向二虫示意。虫二几次想上前吞食,都被千目虫止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那灵虫已来了近千,原来千目虫所唤的灵虫皆是略具灵慧者,因此四级以下灵虫,是听不到他刚才的召唤的。而若是灵虫不具灵慧,又怎能走漏消息? 四级修为在灵虫之中,着实不算低了,怎样也需数千年方能修成,但灵虫的灵慧最为低微不过,便是到了四级已开灵智,也是愚钝之极,千只灵虫,亦无一只觉察到千目虫与虫二的动机,仍在那恭候示下。 千目虫见来的灵虫越发的稀少了,便点了点头,道:“你等倒也乖巧,肯听我号令,既是如此。那就不要走了。”言罢哈哈大笑。 就在他大笑声中,又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声波来,那诸多虫修见势不妙,正想四散而逃。只可惜声波已出,方圆数百里皆在这声波的笼罩之中,那灵虫纷纷从空中落下,刹时就死了大半。 说来若将这千只四级灵虫一举诛杀,便是原承天元风驰等也未必有这个手段,千目虫以音波诛虫,那是一物降一物,乃是虫巢灵虫的绝学。诸多灵虫怎逃此劫,三波诛虫音波过后,那灵虫已是所剩无几了。 公子我亦具神识在身,听到这音波诛虫厉害之极,便也凝神细听,他本就精通音律,将那声波在心中略一推敲,便洞悉其中玄妙了。 那公子我原本是凡界风云人物,在昊天则是泯然众人矣,那公子我志向高远,又怎会甘于沉沦。因此处处有心向道,此次苦学诛虫音波一事,也算是一例。 就见那千目虫将灵虫诛杀殆尽之后,虫二张开巨口,如风卷残云一般,将虫尸卷进腹中,千只灵虫又怎够他吃的,也只是吃了个半饱而已。 眼见得视野中再无半只灵虫,两位灵虫这才施施然的去了。 第1401章水底虫巢探不明 两日之后,地上林木渐稀,已是沼泽之地,诸修心中暗暗警惕,此处已是大荒泽了,那是中土三大凶险之地,且诸修若是猜的不错,虫巢必然也在其中。 那虫巢的主人,乃是数万年修成的灵虫,怎可小视了?此次前来,意在向虫巢示警,令其不敢巢而出,不去援助小冥界。但又不可与灵虫大起冲突,否则极可能陷在此处。其间的分寸拿捏,端看诸修的灵慧。 因此诸修依着原承天之策,只让原承天与金偶突前,诸修则在其后数千里远远的绰着,若有急变,也可逃之夭夭,而原承天与金偶可互为传送,要想脱身也是不难。 越近大泽,千目虫与虫二越是兴奋,奇的是越近大泽深处,那灵虫越少,偶尔瞧见几只,也大多是境界甚低者。 诸修皆是阅历极丰,见这情形古怪,更加小心。此处本为灵虫聚集,若不见灵虫踪影,只能证明虫巢经营有方,诸多大能灵虫秩序井然,不敢随意外出,那虫巢的主人的灵慧,由此可见一斑了。 便在这时,前方大泽中乌光一闪,两只斗大的灵虫自水泽中飞了起来,迎向千目虫与虫二,二灵虫急忙在空中立住了,化成人形,在那里恭候。 就在二虫的身子,皆在轻轻颤抖不停,显见心中甚是恐惧。 两只大虫来到近前,随着两道乌光闪烁,亦化为两名修士,皆着灰衣,戴铁冠,瞧来与寻常修士无异。这两名灰衣修士若论境界,可在极道上下。 一名灰衣修士就喝道:“你二虫原奉主人法旨,去助叶氏在飞龙谷公干,却不知事情办得如何?” 千目虫忙道:“还请二尊使回禀主人,好教主人欢喜,那飞龙谷的镇魂塔已被我二修毁去,谷中五道元魂皆得了鬼体,此行功德圆满,不损我虫巢威名。” 灰衣修士面色仍是阴沉如水,不喜不忧,也不知是其生性冷漠,还是不肯相信千目虫的话。只是道:“若真是如此,也就罢了,若有半句谎话,主人那里怎肯轻饶。” 千目虫与虫二齐声道:“的确是功德圆满,绝无半句谎言。” 灰衣修士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既是如此,还请两位大此等候,你二修只奉了出巢的法旨,尚未得到主人允许,再回虫巢。若不曾领了法旨,不敢放你们入内。” 千目虫忙道:“让尊使生受了,还请速速回禀主人,请一道法旨来。”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暗暗心惊,那虫巢果然是戒备森严,俨然就是一座门宗,与仙修门宗又有何异。 另一名灰衣修士道:“且慢。二修从外间来,就算身后有人跟踪,泄了我虫巢的所在,待我去探他一探。” 千目虫道:“尊使,不是我说你,我生就千目,何物不窥,若是有人跟踪,还怕觉察不到?你等只管放心,我等身后绝无人窥探。” 那灰衣修士冷冷一笑,忽的伸手在额上一拍,其额上就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虫目来。 这只虫目发出黄光一道,就向千目虫身后扫去。 原承天早就用域字真言藏住身形,自不怕被那灰衣修士的虫目扫到,那灰衣人用虫目扫了片刻,仍不放心,缓缓起在空中,又向前遁出数百里,仍用虫目扫了一回,这才点头道:“果然无人跟踪,我等且回主人那里,请一道法旨来。” 两名灰衣人将身一转,转身就走。 原承天技高人胆大,虽知此处为凶险之地,却悄然跟在两名灰衣人身后,要一探那虫巢的虚实。那灵虫皆是禀性凶残,冷血无情之极,视这世间生灵皆为口食,若坐视这虫巢坐大,可谓贻祸无穷了。 两名灰衣人只遁了数里,便向地面大泽冲去,刹时就没进水中。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虫巢建在水中,若不是亲眼瞧见,怎能寻得着。” 他有域字真言藏身,倒也不必掐起避水诀,仍是亦步亦趋,紧跟在两名灰衣人身后。 在水中瞧得分明,两名灰衣人又化成原形,缓缓向那大泽深处潜去,只潜其数百丈,那大泽已然见底。 原承天向四处瞧去,猛然一惊,原来那大泽的河床上白骨森森,不知积了多少尸骨,将那尸骨略略一瞧,可知绝大多数都是灵兽灵禽,亦有少数修士的骸骨。 原承天暗暗点头,需知那虫修就算得道,却因先天道体不足,辟谷之术难以大成,故而仍需时时进食,只不过修为越高,进食越少罢了。 那虫巢之中不知有多少大能灵虫,在此数万年,又不知伤了多少生灵的性命。原承天暗暗发誓,今日人手不足也就罢了,他日有暇,定有梨庭扫穴,将此处万虫清剿的干净。 两只灵虫沉到泽底之后,就身子一摇,向那河床缓缓钻去,原承天细细瞧去,原来那河床上有无数孔洞,孔洞彼此相连,密如蛛网一般。原承天身入其中,就好似入了迷宫,若不是靠前面两虫引路,哪里能寻到路径。 他一边紧跟两虫,一边心中盘算,推敲日后清剿虫巢该如何进行,此处虽是孔洞极密,但原承天只需来过一次,还怕记不住路径。 正在那里留心记路,忽觉面前一阔,原来已不在孔洞之中,而是身处一个地下大泽了。 两只灵虫仍不停留,很快又在这地下大泽中寻到一处孔洞,再次钻了下去。而沿着这第二层的孔洞行了数百丈,又到了第二层地下大泽。 原承天暗叹此处果然是隐密之极,那地下密道无数,大泽相连,灵慧稍有不足者,就会绕得头昏脑胀了。 这地底第二层大泽与刚才不同,此处水流微温,四周气泡无处,那气泡之中,暗藏颇纯的火之灵力,原承天心中忖道:“莫非此处竟有地底火山?” 便向下一瞧,果然泽底暗放红光,有数百处孔洞在那里冒烟突火。其中有十余处地火最强的,皆被法术罩住了,以使水流难入,而在这十余处地火之侧,则有诸多半人半虫的修士,借那地火在那里炼制法器。 就见两只灵虫来到最大的一处地火处,再次转化为人形,从怀中各取出一块黑黝黝的木牌来,向那地火拜了拜,那地火就分开一道数尺宽的缝隙,二虫身形一晃,就没入地火之中。 原承天暗暗叫苦,原来那虫巢的入口却开在地火之中,瞧这地火颜色古怪,寻常的避火诀如何能用得着? 等那二修消失不见了,原承天这才靠进地火处,用神识略略探去,果然那地火极是猛恶,火焰窜起数十丈之高,中间火星乱闪,那是地底的五金之物与岩石被地火烧得化了,被这火势带将出来。 原承天的避火诀也只能避得了火罢了,若被这极高温度的五金之气与岩浆沾到身上,岂不是一命呜呼。更要命的是,这地火暗藏极强的法则之力,就怕域字真言也未必能抵受得住了。 原承天好不容易来到此处,怎肯就此离去,那地火之中,必是虫巢的核心地带,若不能探明这虫巢究竟有多少大能灵虫,那灵虫的手段如何,尤其是若不能探明虫巢主人的来历修为,此行只能算是半途而废了。 此时元风驰暗暗传音过来道:“承天,此处法则有异,极是凶恶,不如暂退,需知来日方长。” 原承天摇头道:“元前辈,此次若不能探明虫巢虚实,他日不知要页落多少修士,便有万千风险,也需得一探究竟。” 元风驰这才道:“承天果然心怀天下,既是如此,你只管探去,若遇风险,我元风驰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然不让你有失。” 原承天笑道:“有前辈这句话,承天怎能有事。” 他转目向四周瞧了瞧,见那数百半虫半修之士忙忙碌碌,心中一动,就悄然向这些虫修欺近了。 那进入地火的木牌,想来此处虫修皆有携带,自己好歹也要弄到一块来,去这地火深处一探。 只是这些虫修大多三两聚在一处,彼此相隔又不算远,一旦动了手,难免会被其他虫修瞧见。 好在等了片刻之后,总算让他寻到一个机会,原来一名虫修也不知因了好事,离开了地火,向他处行去。 原承天自然紧跟其后,那虫修离地火越来越远,也渐渐脱离了地他虫修的视线,很快就来到一处地底洞穴。 原来那洞穴之中,藏着不少五金矿藏,看来这虫修是来此取材的了。 趁那虫修低头翻捡洞穴中的五金之物,原承天神识一动,已将此虫牢牢锁定,哪里需要动用法宝,神识稍稍用出,此虫修又能有多大的修为,自然被原承天一击而毙。 原承天这才收起域字真言,去那虫修身上翻检,果然寻到木牌一块,与刚才两名灰衣虫一般无二。 他向那木牌上的符文瞧了瞧,不由得暗暗心惊,原来那木牌上所刻符文大多古怪异常,但却有两道剑文铭刻其上。 原承天暗道:“此处虫修,果然是不同寻常。” 正想再祭域字真言藏住身形,忽听水声哗然,一物悄无声息就向原承天袭来。 原承天心中吃惊不小,刚才已用神识探过此处,怎有生灵的迹像,难不成此虫竟能瞒过自己的神识。 第1402章诸侍迫主不肯饶 在这水中斗法不易,若是惊动了虫巢的主人那还得了,无锋早出,一式自创剑诀刺去,那物事怎能挡得住,遂被一剑洞穿。剑上器灵胡不归更将剑气一发,那物事已然粉碎了。 原承天凝神去瞧,才知是潜在此处的一只灵虫,亦是半灵半虫之身。 此虫刚才潜在此处,原承天的神识居然探他不着,可见必有古怪了,此处也不及细辩,先将这灵虫的尸身收了。这时又用域字真言藏住身形,来到那地火之处。 用手一抹手中木牌,那地火果然分将下来,原承天毫不犹豫,将身一闪而入。 就见这通道幽深漫长,足足行了三四里路,身边火势渐弱,面前原来又是一座地府。 这地府也不知有多大,唯知幽暗之极。那洞府孔洞相连,实不知该从何方走去。 原承天站在迷宫般的地府中,正自盘桓,只听得沙沙声响,也不知有多少灵虫自各处孔洞中窜了出来,那灵虫皆有拳头般大小,身覆青甲,行动速度极快,刹那间原承天就被围在当中。 原承天暗叫道:“不想还是被这灵虫发现了。” 此处大能灵虫无数,刚才就连一只小小的半人半虫都能避过自己的神识,可见这里的灵虫花样极多,有那能窥破自己的域字真言者,倒也不算奇怪了。 这时一只青甲灵虫已扑将上来,原承天提起无锋便斩,那知一剑竟刺不破此虫青甲,唯等到剑气一发,方才破甲而入。 就趁着原承天挥剑诛虫时,已有七八只灵虫扑到原承天身上,张口就咬,幸好一柄赤刀,一根劈天钺及时伸出,将那几只灵虫挑开。正是猎风与原侍一齐出青龙塔,前来助战了。 但这种青甲灵虫身上甲壳甚是坚固,原承天的无锋一时都难以刺穿,猎风的太一神刀本不以锋芒见长,就更难伤到对手了。倒是原侍一的劈天钺沉重异常,一式劈将一下,就可将这灵虫砸为肉泥。 猎风将赤刀中的火焰之能施展出来,只盼那灵虫畏火,哪知赤刀上的火焰烧到青甲灵虫身上,灵虫只当不知。 原承天道:“此处地火极强,灵虫只怕不畏火,你那寒潭炁气倒是可以一用。” 猎风将头一摇,道:“那寒刀不吉,我终身不会动用了。” 原承天不由得叹息一声,原来当初猎风就是用这寒刀替自己断臂,那猎风便觉得这寒刀伤主,因此发誓永不动用,此间深情,思之令人叹惋。 既然双刀用不着,猎风便弃刀用手,她既修成玉骨晶骼,随着修为渐进,这项天下无双的神通就更为厉害了,因此猎风的这双手实不亚于任何神兵,那手掌在灵虫身上一拍,就拍得那灵虫青甲皆碎,反倒毙原侍一的劈天钺更为便当。 原侍一原对猎风有百般不服,见那猎风双手拍击灵虫,好似拂去驱蚊一般,心中暗叫厉害,思来想去,自己的劈天钺过于长大,转动不灵,自己诛杀一只灵虫的工夫,那边猎风早就拍碎了七八只,如何能比得过? 于是收了劈天钺,用将水珠取出来祭在空中诛虫,既然此处灵虫不惧火,那必然惧水,这也是原侍一心灵机变之处。 果然那水珠在虫群中指东打西,虽打不碎灵虫的青甲,却可伤损灵虫的内腑,只是与猎风的双手相比,没那么干脆利落便了。 原侍一怎肯服气,就将瞳光迸出,那瞳光果然好不利害,但凡被这瞳光扫到,那灵虫皆是被一削两截,且一扫就是一片,总算压了猎风一头。 猎风见原侍一瞳光厉害,转身赞道:“侍一好手段。” 原侍一听到猎风称赞,心中反倒有了愧意,暗道:“我只想着出风头,抢功劳,却怎有猎风这样的胸襟。我等修为不同,却同样是为主人办事,又来争什么高低。” 这时原承天亦将脑后红光祭起诛虫,那红光犀利之处,绝不亚于原侍一的瞳光中,且这红光因有元磁珠之能,另有一桩好事,那就是使那灵虫无法近身。就此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那灵虫也不知有多少,又哪里能杀得完?且此处法则有异,那信诀传音皆是传不出去。好在元风驰等若是收不到自己的传音信诀,必会寻路而来,而以两大金仙之能,怎会寻不到此处,倒也不必担心。 这时洞府中有声音嗡嗡叫道:“这青甲灵虫既然敌不过这三修,怎的还不收起?这样胡闹,便有泼天的家当,也被你们败得干净,等那主人回来,怎会饶了你等。” 话音刚落,地府中就传来数声刺耳声响,听来好似破锣,那青甲灵虫听到异响,忽的转身就逃,眨眼间就逃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前方身影晃动,来了三名修士,除了刚才那两名灰衣修士外,第三人头戴冲天冠,身穿青袍,那袍上绘有黑龙一条,瞧其相貌,生就张惨白的脸,一对赤红的眼珠。 原承天见他袍上绘就黑龙,也是一怔,心中某处灵机便被触动了,原来他饮过仙庭莲池之水,但凡遇到与昔日世尊有关物事,皆会被触发。因此一眼就瞧出这青袍虫修的来历。 他大喝一声道:“你莫不是黑龙身上的龙蜃,好歹你也算是仙庭生灵,怎的却自甘下流,与这昊天灵虫为伍。” 那青袍虫修动容道:“大修又是谁?” 原承天笑道:“你也不必问我,若有缘回返仙庭,便知我的来历。” 那青袍虫修道:“大修既知我来历,瞧来也非等闲之辈,不过你既是仙修之士,那就是我虫修的对头,他日我等是要冲上仙庭,救出我家主人的,今日正好拿你祭旗。” 原承天吃了一惊,这龙蜃的志向倒不可小瞧了。既然龙蜃是黑龙座下生灵,今日又怎能放得过。 当下也不答话,手起无锋便刺,青袍虫修不慌不忙,手中也取了柄法剑来迎,瞧其身法剑诀,又与仙修之士何异。与身边两名虫修相比,更是卓然出众了。 原承天暗暗称奇,有心要试这青袍虫修的手段,手中自创剑诀层出不穷,招变化离奇,但那青袍虫修果然厉害,与原承天招招抢攻,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旁边的猎风与原侍一见这青袍虫修近身杀伐之术了得,皆是心痒难挠,恨不得将身来替。只是不敢与原承天争夺,只好拿两名灰衣虫修开刀了。 二侍不约而同,双双抢出,各寻了一名灰衣人作为对手,哪知身子刚刚一动,两道寒光自身后袭来,向那两名灰衣虫修撞去。正是魔晋南忍不住出手了。 那魔晋南因被麒鳞设下禁制,等闲不敢妄动杀心,平时没有原承天的法旨,也是不敢出战的,不想今日在这虫巢之中,见到虫修时,心中便是杀心大动,那禁制也不曾发作,这才明白,麒麟当初设的禁制,可没将这灵虫算在其中,这才大喜过望。 此刻寻到对手,又怎容猎风与原侍一抢先? 当下魔晋南双手各出一式魔刀诀,就要将猎风与原侍一的对手都抢了去。 猎风大叫道:“晋南,莫要抢我的。” 只可惜猎风的步法虽快,也快不过魔晋南的魔刀诀,一式菱寒刀早就劈到那灰衣虫修的面前,此修措手不及,没等施出手段来,菱寒刀便没入虫体,刹时就被斩的七零八落了。 那边另名灰衣虫修面对的则是一式破罡杀,此式比菱寒刀略慢了些,此虫修不知厉害,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袖中取出一柄弯刀就来挡格。 那破罡杀专破罡气,端的是无坚不摧,这虫修手中弯刀怎能挡得住,就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手中弯刀已被击得粉碎,那身上更是多了一道极长的裂痕,自肩而至胯。刹时绿液涌出,扑倒在地,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猎风与原侍一见自己的对手说没就没了,皆是气苦,只好向魔晋南横目而视。 魔晋南怎来理会,一双妙目瞧定了青袍虫修,一副跃跃欲试之状。 原侍一道:“晋南,莫非你要与主人争攻?” 魔晋南道:“诛杀虫修不在禁制之中,我怎争不得?若主人十息之中杀不得此修,晋南自然便要出手。” 此时那原承天与青衣虫修斗得正紧,分明是旗鼓相当,若想在十息之中杀了青袍虫修,只怕是绝无可能了。 原承天听诸侍言语,不由笑道:“晋南这是在考较我吗?也罢,十息之中,我若不能诛了此修,那就让给你。” 原承天话音刚落,魔晋南就叫道:“一。” 猎风平日虽是事事向着原承天,此刻也觉得有趣,拍手笑道:“这就开始了吗。” 那魔晋南又喝道:“二。” 见诸侍催促甚紧,原承天也不以为意。手中抹起一道剑诀,内藏破罡摧甲神通,那青袍虫修不敢大意,身子青光大盛,以一道虫光挡住了剑诀。 原承天右手剑诀一抹,那剑诀之中,又藏乱心诀一道,此诀专来动摇修士心境,便是大罗金仙,也一动容。 青袍虫修更是慌张,身子急忙就是一退,不想那空中早就藏着原承天的无界之剑,一道青光悄然落下,那青袍修士怎能逃得掉,青光过处,片甲不留。 这时魔晋南堪堪叫道:“七……罢了。”声音甚是沮丧。 第1403章洞中有虫可噬金 魔修原对这世间灵虫有压制之能,正如鬼修在仙修面前总是略逊一筹,这是天生的相生相克。因此两名灰衣虫修被魔晋南以魔刀式袭来,那修为手段便施展不得。 至于原承天一举诛杀青袍虫修,则是原承天战术上的巧妙安排,以及临机应变之能的一个强大展示。 刚才原承天青袍虫修相争不下时,原承天动用禅识,已洞悉对手的薄弱环节,就此大能法术连施,遂将对手一举击毙。 就在青袍虫修殒落之时,一处洞壁忽的轰然裂开,闪出三道人影来,正是元风驰三人到了。 三修见了原承天无恙,皆是松了口气。 原承天笑道:“诸位道友来的正好,今日那虫祖不在,想来是领着洞中大能灵虫前往小冥界去了。我等正好略施手段,对此处来个翻江倒海。” 宁中玄拍手笑道:“既是如此,何不将这处巢穴毁了,也为世间除一祸害。” 元风驰却摇头道:“若毁了此处,那虫祖免不得要投往他处,若想再来寻他,岂不是又要多费手脚?依我之见,这所在倒可替他留着,我等且将此处的虫修扫荡干净便是。” 宁中玄道:“元兄之策倒也使得。承天且来瞧瞧来,这些又是何物。”将袍袖一拂,那地上就多了一堆物事,皆是五金之器,只是样式颇为古怪,并非刀剑之状,而是一块块扁平的法器。 但细细辩来,这些法器形状虽是相同,其属性却有数种,或是风属之宝,或是火属之器。 原承天取了一块在手,心中已约略明白了,仍是问道:“这是何物?” 宁中玄笑道:“这是刚才外面一众虫修炼制的物事,我等刚才驱散了虫修,就得了这些古怪的物事,便是元兄也是不知此物有何用处,其后我等捉了一名虫修。探他的元魂,方知道这洞中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承天忙道:“正要请教。” 宁中玄道:“这些五金之物,皆是某种灵虫的食物,承天不妨猜猜,那灵虫的主人用此五金之物培育了怎样的灵虫?” 原承天何需去猜,当下哈哈一笑道:“宁前辈,我也让你瞧一件物事。”说罢就将两只噬月虫唤了出来,小青小白来到塔外,闻到这洞中的灵虫气息,皆是燥动不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宁中玄瞧见这两只噬月虫,不由大笑道:“我可是问对人了,不想承天亦是虫修大能。不错,不错,这洞中必然养育了不少噬金虫,只是同样的灵虫在不同人手中用来,那可大不相同。那虫祖中的噬金虫若是大成了,可不是一个极大的祸害。” 原承天道:“噬金虫的培育之法极为严苛,同样的五金之物食过一次,就再也不肯吞噬了。那虫祖利用地火,在炼制时加以变化,那法器的属性可就千变万化了,不愧为灵虫之祖。幸好目前洞中噬金虫只食得五金之器,尚无法吞噬法宝。” 想到此处时,忽的隐约明白虫祖为何要与叶氏以及鬼修联手了。 一旦诸鬼修得了神幡,必定将诸多修士强修变成鬼修,到时诸多鬼修手中原有的法宝可就用不着了,只能重新炼制,以前的那些法宝可不是正好用来培育噬金虫。 噬金虫的培育极其不易,但若让虫祖的计划得以实现,那噬金虫便可大规模的培育起来,由噬金虫养成噬月虫,已是触目惊心,若是侥幸养出几只无所噬,试问他日的昊天,又是何人的天下? 难怪青袍虫修敢夸口要飞升昊天,助黑龙脱困,若真的养出几只无所噬,便是仙庭神执,对此也是头痛万分了。 当下原承天就向小青小白传去法旨,令二虫去寻噬金虫,小青小白早就迫不及待了,口中嗡声大作,就向洞穴中某处掠去。 那噬金虫若非同生同养,见面便是大敌。这是因为噬金虫口胃极刁,少了一名同类,也就少了一名竟争的对手,就如同当今昊天的散修与仙族弟子势不两立一般。 小青小白只行了数百丈,前方就传来无数虫鸣之声,原来刚才那群青甲灵虫去而复返,正与两只噬月虫厮杀起来。 小青小白见到青甲灵虫时,初时倒也兴趣浓厚,可连噬了几只之后,就是索然无味了,居然懒洋洋的不去理会对手,任那青甲灵虫噬来。 青甲灵虫怎知厉害,往往一口咬下去,两只噬月虫倒是安然无事,青甲的吻器却被震得大损。 猎风三侍齐齐抢上前去,替小青小白开路,猎风喝道:“你二虫只管去寻噬金虫,这里留给我们便是。” 小青小白自升级为噬月虫之后,其实早开灵慧,只是不喜动用人言罢了,听到猎风此话,双双点了点头,就弃了青甲灵虫,向前方扑去。 奈何前方除了青甲灵虫之外,又涌来无数异样灵虫,将那洞穴挤得密密麻麻,哪里能寻出路来。 原承天心知这是找对了路了,那噬金虫为虫祖心爱之物,培育之地必然是防卫森严。用神识探去,只见那虫群身后,有数名人形虫修,正在那里驱虫向前,其中一名虫修亦着青袍,袍上同样绘着黑龙,赫然就是另一名龙蜃。但其修为却比刚才那虫高出一筹来。 原承天这才知这洞穴之中,不止一名龙蜃。 想来黑龙身上,原有龙蜃千万,实不知有多少只沉沦昊天,而这洞穴之中,亦不知有多少了。 以元风驰的身份,除了此洞的虫祖之外,对其他灵虫本是不屑动手,但此时灵虫涌来极多,竟使得诸修寸步难行。那灵虫又怎会生得好看?挤在一处,更是令人作呕。 元风驰将眉头一皱,淡淡的道:“诸位且到我身后来。” 诸修知道元风驰要动用大能诛虫了,急忙闪到元风驰身后,就连两只噬月虫也被原承天招回。这边刚刚闪开,那灵虫没了对手,就向突在前方的元风驰涌来。 元风驰冷哼一声,左足踏实,白光便出。那灵虫怎能禁受得住这样的强大神通,白光到处,灵虫尸骨无存,已被压得烟消云散了。那前方数十丈开外就是一空,瞧来好不清爽。 元风驰这才呼出一口气来,道:“痛快。” 那右足随即跟上,有金光自空中垂落,这一步威能更为强大,一步踏实之后,前方百丈开外,已是只虫也无,将那几名人形虫修显露出来。 龙蜃身边的几只人形虫修禀性凶残,见到虫群被扫,居然不退而进,各施手中法宝,就向元风驰袭来,倒是龙蜃机灵不过,见到元风驰威风凛凛,慌忙转身就逃。 元风驰怎理会那虫修袭来的法宝,双目瞧定了龙蜃,第三步已踏将下去,便有红光自空中重落,这红光一出,就有千岳之能了,除了金仙大士,谁能经受得起? 那虫蜃虽是逃得快,也快不过这红光去,就听得“喀嚓嚓”声响,这名虫蜃被红光照得寸寸而裂,就连虫魂也没能逃得出去,死是极是干净。 至于那几名人形虫修,不过是遭了池鱼之灾,可也同样的身死魂灭。就连袭来的法宝,也被红光打落尘埃,已然成废铁数块了。 猎风赞道:“这杀法好不痛快。” 元风驰笑道:“猎风仙子的玉骨晶骼若是大成,绝不会逊于这七步干戈了。” 猎风喜道:“只盼如前辈所言才好。” 元风驰道:“我这项神通,本以为除了那七重风月之体,几乎再无肉身功法可以抵御,但仙子的玉骨晶骼则是异数,等你升到金仙之境,我这法术也打压不得你。你若不信,到时便来试试。到时自有你的好处!” 猎风最是爽快不过,知道元风驰有意激励自己,得升金仙本是遥遥无期,对任何修士来说,都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但有元风驰这一言,可不就是有了无穷动力,就伸出手来道:“猎风就与前辈击掌为誓。” 元风驰哈哈大笑,就与猎风击起掌来。 这时前方已无阻碍,原承天再将小青小白放出,两只噬月虫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出了原承天袖中就闪电般向前冲去,诸修生怕又有灵虫无止境的涌来,急忙紧跟其后。 那洞穴千回百转,哪里是个路,好在有小青小白引路,倒不怕迷失方向,此间虽偶有灵虫前来骚扰,也是不成气候,看来经元风驰亲自动手之后,洞中灵虫一时半刻组织不起来大规模的攻势。 数十息之后,四周气息忽的一变,这气息阴森恐怖,更有无尽杀气掺杂其中,诸修心中明白,此处定是噬金虫的培育之地了。 小白一直冲突在前,或许是觉察到对手就近前,其遁速也是越飞越快,忽然,两侧洞壁被冲开一个大洞,左右皆有灵虫杀到,赫然是两只噬金虫破壁而出。 诸修见此情景,无不担心,这噬金虫可不比不得青甲灵虫,若被这两只噬金虫咬中小白纵是不死,只怕也必有伤损。 眼瞧着两只噬金虫袭到小白身后,张口就向小白的两只后腿咬来。小青见此也是着急,口中“兹兹”作响,身子向前猛扑,可就算伤到了对手,只怕小白也必被那两只噬金虫咬中了。 第1404章犁庭扫穴除恶尽 小白口中“霍霍”大叫,身上金光便闪,那金光如同实质,两只噬金虫被金光罩住,竟然前扑不得。那小白恶狠狠掉转身来,张口就向一只噬金虫扑去。 这只噬金虫如何能闪得开这闪电般的一击,身子顿时就被咬掉一小半去。此时小青也赶了过来,将另只噬金虫也只是一口,将那灵虫的脑袋咬将下来。 小青向来行事总是慢小白一拍,此次为救小白,行动起来则是迅若奔雷。那小青这边杀了对手,忽又冲到小白身边,张口就是一噬。诸修本来见小青小白诛杀了对手,正自欢喜,哪知两只蚀月虫却内斗起来。 猎风忍不住就叫了起来,哪知那小青虽是来势汹汹,真正到了小白身侧,却改咬为撞,将小白撞出去罢了。那小白也不着恼,就围着小青叫唤,似在低头认罪,又似在求恳小白原谅。 猎风瞧到这里,才转犹为喜。那小白向来行事莽撞,的确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这时两处洞壁响声不绝,又有十余只噬金虫飞了出来。不说小青小白,就连诸修见到这么多噬金虫,也是大为紧张。 那噬金虫何等厉害,如今忽然冲出十余只来,稍有不慎,此番可就要大吃苦头了。 小青与小白同时祭起身上护体金光,令那噬金虫不但向前,同时二虫并肩而行,就由小白主攻,小青主守,刹时就将两只噬金虫诛杀了。 只是那噬金虫生性机敏,动作又极是灵活,见小白小青凶悍之极,又怎会轻易上前,便有四只噬金虫围着小青小白厮杀,其余近十只噬金虫,齐向原承天诸修飞来。 那猎风与原侍一见惯了小青小白,对噬金虫倒也不惧,正想上前迎敌,元风驰袍袖一拂,一股极柔极强的力量卷来,将二侍卷到一边。元风驰喝道:“此虫厉害,你等不可上前。” 原承天亦道:“此虫周身如铁,法宝难伤。晋南速速出战。” 别看元风驰与宁中玄皆是金仙境界,手段强横,可未必就有手段对付得了噬金虫,唯有魔晋金刀体可虚可实,尚可与噬金虫一斗。 此时十余只噬金虫齐齐杀到,魔晋南双手连挥,洞府中杀气纵横,数式魔刀就在空中乱舞,但那魔刀劈在噬金虫身上,只是将噬金虫推将出去罢了,细细瞧去,那虫身上也只是留下淡淡的刀痕。 元风驰瞧准一只噬金虫,双手一合,就有两道无形灵压一上一下,将那只噬金虫压住,就好似被压在掌中一般。 此式为七步干戈的另一种妙用,这一合之力,或有三五百岳之强。 奈何那噬金虫躯体坚固之极,也只是被压在空中动弹不得罢了,身子也只是略见扁平,若想将此虫一拍而毙,只怕是绝无可能了。 元风驰这才惊叹道:“这灵虫竟如此厉害。” 若是连自己都诛杀不得噬金虫,此虫之强可想而知,看来便是以自己的手段,也只是能将噬金虫困住罢了。 魔晋南连劈数式,都伤不得噬金虫,心中不由焦燥起来,原来魔晋南若是将刀体化虚,则修为就会减损大半,若将刀体化实,方能发挥出十成威能。 于是她低声喝道:“主人助我。”刀体忽而转实,手中魔刀式再出,此次只出了一式破器杀,那是将噬金虫视为一件法宝了。 就在魔晋南刀体转实的刹那间,四周噬金虫皆生感应,齐齐向魔晋南扑来,原承天手中剑文法诀已出,正是一式乱心诀。 乱心诀本就威能强大之极,再用这剑文施来,那就是百发百中,噬金虫被这乱心诀施来,顿时心烦意乱,竟忘了自身所在,更不知意欲何为,就在魔晋南的身边您水化头的苍邑一般打起转来。 元风驰见原承天如此手段,也是心惊,暗道:“承天只是境界不如我罢了,若他亦是金仙境界,只怕我亦要退避三舍。” 此时魔晋南的破器杀已将一只噬金虫击中,此虫的坚甲之上总算被击出一道裂纹来。 魔晋南得势不饶,藏刀式猝然施出,此式出刀无声无影,发作时急如风火。而那噬金虽既被损了坚甲,虫体又怎能再承一击,顿时将虫体击了个稀烂,唯留一具躯壳罢了。 此次诛杀噬金虫,就连元风驰亦是束手无策,但魔晋南与原承天相互配合,却是一击得手。 这倒不是说原承天与魔晋南联手就强过了元风驰,实因原承天对噬金虫熟之能详,自然知道此虫的弱处。 不过就算是原承天与魔晋南主侍联手,也比不过小青小白。 小青小白这对利口,比得上昊天诸多神器,但凡那噬金虫被其咬中,必然是一击毙命。两大神虫身边的噬金虫虽不敢贸然上前,但小白行动如电,那噬金虫怎能逃得掉。 这时魔晋南又诛了一只噬金虫,可小白与小青却杀了七只之多。 这时剩下的噬金虫已生怯意,就想夺路而逃。元风驰于诛虫之道虽无良策,可若想困住噬金虫,倒是手段多多。 他长笑一声,道:“你等往哪里逃。”袍袖一拂一送,四周灵压齐齐涌来,如封似闭,那噬金虫如何能逃得掉。 噬金虫既无斗志,小青小白则是气势如虹,二神虫也不过联手对敌,各自寻了对手,放手大杀,也就是数十息时间,就将四周噬金虫杀了个干净。 此战虽是短暂,那也是噬金虫遇到克星罢了,今日若无小青小白,实不知那战局怎样变化了。 见通道中已无噬金虫的身影,小白就向小青叫一声,小白会意,就与小青一道,向那洞壁钻去。诸修也自那洞壁中进入,抬眼瞧来,不由得齐声惊叹。 原来那洞中处处高挂虫卵,何止万数。地洞中央,则是一处地火,地火不时涌将上来,使得这洞府热浪袭人。 那噬金虫虽是培育不易,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虫卵化出噬金虫来,其数目也足以让人吃惊了。元风驰对噬金虫的培育之法毕竟知之不多,就问原承天:“这种布置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噬金虫又名淬金,本是极阴之体,当初我为孵化这两只灵虫,耗尽玄阴灵符无数。此处虫祖反其道而行之,以至阳之法孵化此虫,这育虫的手法在下着实不知。以在下想来,此法虽容易速成,但灵虫性情必然凶悍之极,难以驾御了。” 元风驰道:“虫祖本身就是灵虫,自然有无上御虫之法,与我等仙修之士大不相同,那噬金虫虽是凶悍,想来虫祖也自有御虫之术了。” 猎风忽的道:“前辈,主人,瞧刚才十余只噬金虫是从两处洞壁中钻将出来,莫非通道另一侧亦有灵虫培育之所?” 原承天道:“自该到另一处瞧瞧。” 诸修来到洞壁另一侧的地府,果然那洞壁上亦悬挂虫卵无数,只是此处并无地火,在地洞中央,置放着一块斗大的玄冰,那玄冰寒气袭人,令人不敢近前。 原承天沉思片刻,这才点头道:“想来是水火相济之法了,这种养虽之法果然高明,以这种法子孵化噬金虫,孵化期大为缩短,虽然成功率不高,但此处虫卵无数,倒也不必计较。” 元风驰道:“幸好我等闯进此处,若等那虫祖将噬金虫养得大成,弄出千八百虫噬金虫来,这世间又谁能是他的对手。” 诸修当即动起手来,将这两处洞穴的虫卵尽数去除,那噬金虫虽是厉害之极,虫卵却只能是任人宰割了,何况这噬金虫培育时略有差错,就会令虫卵早夭,因此诸修只需将一把火烧起来,就可将此处虫卵清除干净。 此时洞府已无灵虫出来阻挠,想来那虫祖绝不曾想到有人能闯进此处,因而留下防御的人手不足,这才被诸修趁虚而入。 也幸亏原承天养成两只蚀月虫,否则就算闯到这里,也过不上十余只噬金虫那一关。 宁中玄道:“那虫祖身边必定带着噬金虫,此次小冥界之战,定然是惨烈之极了。若只是我等数人,只怕绝无胜算。” 原承天忙道:“好教宁前辈得知,在下身为姬氏卿族,此事姬氏弟子怎不来援?只因此处与姬氏府弟隔得太远,传讯不便。想来到了小冥界处,必有消息。” 宁中玄这才放下心来。 元风驰倒是浑不在意,有人相助也好,无人相助也罢,元氏金仙何曾怕过对手,那小冥界就算有百万鬼修,无数灵虫,他元风驰也要去走个来回。 这时洞府中处处火起,两处的虫卵皆被烧个干净。诸修这才循着原路回到地面上,这一路行来,竟不曾遇到一只灵虫,想来都是逃得干干净净了。 出了洞府之后,原承天用神识远远探去,只见千目虫与虫二仍停在原地等候,他见到这两名虫修,反倒有些羞愧起来。 正是靠着两名虫修引路,这才寻到灵虫洞府,世人只知灵虫皆可杀,却不曾想过,那灵虫既然养成了灵慧,便具七情。 两名虫修若是知道此事,不知又会是怎样的黯然神伤。 原承天心中叹道:“这世间灵虫若是浑浑噩噩,自然是无忧无喜,也是一生,为何却要养成灵慧,经历这世间的喜怒哀乐?不知这些虫修经历过世间生死劫难,会不会心生一丝后悔之意。” 想来灵虫思及此事就算后悔,但若是重新来过,只怕仍是不改初衷了,只因这世间之事,那未曾经历过的,总想着去经历一番。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是甘心。 第1405章本心畏难皆是苦 元风驰大袖一拂,已来到两名虫修面前,这二修见到元风驰,慌的手脚也不知如何放了,硬着头皮上来见礼,千目虫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想又在此处得见大修。” 元风驰道:“实对你二虫说,你那虫巢已被我等扫荡干净,噬金虫一个不剩,你等就去小冥界向你家主人禀报,万事只管推在我元某身上。” 元风驰说一句话,千目虫就说一个“不敢”,等元风驰说毕,就是连说了五个“不敢”。惹得元风驰笑道:“虫巢被毁,你等心中怎能不恼?有仇得报,有怨得申,你等若有手段,自可来诛杀了我。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有句话倒想说一说。” 千目虫忙道:“大修明训。” 元风驰道:“你等动辄修行万年,着实不易,若只是在这里安安生生的修行,谁来理你?但那红尘中事,怎是你等可以管得了的?既然是无事生非,就别怨有大祸临头,你二虫若是知趣,向你家主人禀报此事后,就寻个借口离开小冥界。若是不然,到时玉石俱焚,后悔也是无用了。” 一番话说的二虫面面相觑,虫二只是摇头。 千目虫道:“大修说的极是有理,你怎么只是摇头?” 虫二苦笑道:“若去了小冥界,主人明察秋毫,又怎能安安生生离开,若是不去,又没了义气。我心中两下为难,这才摇头。” 千目虫道:“枉你修成灵慧,连个借口也寻不出来?虽然我此刻也想不到,不过这一路行去,总能想得到的。”二虫就在那里议论不休,半晌也商议不出结果来,等抬起头来时,元风驰早就去远了。 此去再无耽搁,数日之后,就来到小冥界。那小冥界原是一处混沌残境,虽在昊天中土,却是自成界域的,只是那小冥界的界力并不算如何坚固,昊天修士或为寻可用之物,也是常来这小冥界走一遭的。 这一日正行间,原承天瞧见面前云雾升腾,清风涤荡,便知道已近小冥界了。 就见前面的山峰甚是古怪,那山峰的峰顶与地面平齐,其下则是沟壑林立,流泉飞瀑在所多有。 诸修立在峰顶之处向下观瞧,皆是暗暗称奇,小冥界在昊天虽是大大有名,诸修皆不曾来过,本以为定是阴风阵阵的幽暗之地,哪知却是风景奇秀。 宁中玄道:“我等昊天仙修之士,得道之时就需聆训,教以入界之法,以便身死之时,元魂可入此处。这山中应有一座静魂台,台上有引魂使者,只需魂入此台,自然会被引魂使者召进界内,但我等并非元魂,又该如何进入?” 原承天道:“冥界三王与天龙鬼师既入小冥界,只怕此间法则已变,唯有划破界域,悄然而入了。好在任前辈与姬氏诸修想来已到此处,等诸修会齐,再来商议。” 他刚想动用信诀传讯,两名修士从山中飞了起来,很快来到面前,原承天识得这二修皆是姬氏弟子。 此二修先向元风驰与宁中玄行礼,其后才对原承天道:“好教原卿得知,两位护法已领着数修先入了小冥界一探虚实,任前辈守住入界处,遣我等前来,引诸位过去。” 原承天喜道道:“不想春两位兄弟头前引路。” 就由姬氏二修领着,诸修拔云驱雾来到山中一处,刚刚落足峰顶,一名修士大袖一拂,将面前云雾驱散,揖手笑道:“此番大修云集,任某恭逢其盛,何等之幸。” 元风驰与宁中玄见到那修士,皆是含笑揖手,道:“任兄今日怎也舍得出山。” 原来那任太真虽是大能之修,却不立宗门,不聚弟子,便是凡界天一宗飞升弟子来投,也只是妥加安置罢了,自身只随兴之所至,周游不定,与诸大仙族弟子皆有交情人称逍遥真人。实为昊天第一福德之修。 那任太真既然不立宗门,不聚弟子,自然不会为人所忌,又极肯替他人周全,因此昊天诸多大能皆喜与他交游。 且任太真以散修之身,成就金仙大业,亦是难能可贵之极,诸修对其自然甚是仰幕。 任太真笑道:“今日得春山之邀,怎能不来?何况叶氏无德,鬼修肆虐,有伤昊天根基,任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时任太真身后诸位姬氏修士亦来见礼,以姬秋池为首,姬氏太虚之士几乎全部到齐了。 姬秋池上来道:“两位护法已领着本族另两位金仙之士前去冥界一探,我等缓缓入界,不可轻易与鬼修交手。” 元风驰道:“既有春山兄在此主持,我等自然落得清闲。” 那姬春山于昊天金仙之士中,算得上出类拔萃,此次仙会金仙之争,姬春山与元风驰旗鼓相当,后经诸位老祖商讨半日,才议定元风驰略胜一筹。姬氏也因此未能名列上三族。 但众议汹汹,皆认为那一战胜负之论不公,元氏或因与苏氏亲厚,这才拔得头筹,其实二修的神通手段,着实是难分上下了。 而此次小冥界之战,元风驰与姬春山恰又相遇,恐怕二修心中皆存了较量之心。不过以二修的灵慧,纵是明争暗斗,也不可能有损大局。最多是尽展绝技,事事争先罢了,诸修也是乐观其事。 这时诸修来到任太真刚才坐镇之处,抬头瞧去,那空中乌云翻滚,界力气息惊人,乌云之中现出一团涡流来,正是任太真破界之处。 任太真便请元风驰先行,元风驰哪肯与任太真争先,终让任太真先行一步。 原来任太真在昊天的修行历程算是一个传奇,此修于仙修境界时修行极其不顺,自仙修初修而至中乘境界时,竟耗费昊天历六百年,几乎就在寿限将至时,方才得入仙修中乘,而自中乘至大成,又是磋砣七百年岁月。 但任太真道心极铁,矢志不渝。好在自仙修大成之后,其人进境便是突飞猛进,尔后登极化虚,成就金仙大成。却也只花了两三百年罢了。 因此那任太真的经历,常被诸族用来教训弟子,修行之道固然极艰,可若是坚持到底,必有大成。 诸修所不知的是,那任太真另有一事,或许更算得上传奇了。 原来任太真之所以修行不顺,是因其修行之法皆是自创,在凡界修行时固然是顺风顺水,不想到了仙修之后,那心法缺陷之处就显现出来,故而虽是苦修不辍,却是进境极微。 其后得遇原承天,方得传紫罗心法。 那修士心法一旦选定,几乎无法更改,只因经此一变,就得是从头再来了,但那任太真性格刚毅果断之极,得此紫罗心法之后立时重修,终得大成。 在诸修瞧来,那任太真有今日成就,得益于“坚持”二字,而在原承天瞧来,任太真实得益于勇于“自否”。 需知一人若是已有成就,若是劝他改弦更张,那几乎是最为困难之事,任太真勇于承认自家心法之不足,宁愿重新来过,也不愿执一不变,这份勇气也着实是了不起了。 而无论是坚持还是自否,任太真皆有可敬之处,元风驰固然高傲,可在任太真面前,则只剩下钦佩了。 便由任太真当前,领着诸修穿过空中的界力涡流,刹时来到一处所在。公子我与原承天都曾去过冥界的,只当此处应该和冥界无异,哪知向四周瞧来,却大为惊叹起来。 原来此处风景,当可称得上“明媚”二字。这界中的灵气虽比不上昊天界,却比凡界更胜一筹。不过稍稍用神识一探,见知这界中气息复杂多变,于灵气之中,亦夹杂着浊气无数,故而时时都可感受到阴风阵阵。 或因为这界中的气息变化多端,法则不一,也就无法像冥界那般,建立起轮回替换的秩序来。仙修之士的元魂一旦沉沦此处,若想重回昊天,也就困难重重了。 原承天向任太真道:“此界可有冥王?” 任太真道:“小冥界不设冥王之职,唯有引魂,送魂使者罢了。此界的轮回池常因阴气不足难以运转,那送魂使者奉天地法旨,优先送那凡俗元魂转入轮回,故而仙修之士若想再回昊天重修,可就是极难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界中仙修之士的元魂定是不少了,这就难怪那飞龙谷的五道元魂不肯转入此界来,便入此界也不得轮回,倒不如横下心来,去修鬼修之道。天地这样的安排,着实有欠妥之处。” 任太真摇了摇头道:“先凡俗而后仙修,此为天地仁德,怎会不公?” 原承天叹道:“在我瞧来,既然此界仙修元魂难入轮回,何不径入冥界,自那正道转世,虽然自凡界而入昊天,必定是艰难之极,却总有希望可言,又何必恋栈此处?” 元风驰本是默默聆听二人话语,此刻不由叹道:“这就是世人的至愚之处,本以为留在这小冥界可以一步而登昊天,哪知反倒磋砣了岁月。自冥界正道历凡界而入昊天,固然是希望更大,可想起这其中的许多辛苦,更有可能半道殒落,绝大多数人就会知难而退了。” 任太真道:“那修行之艰,本不在功法,实在于本心,人若畏难,何事能成?这小冥界一事实为明训。” 这时前方白幡招展,数修飞驰而来,诸修心中忖道:“莫非这么快就惊动了冥界三王与天龙?” 第1406章指桑骂槐泄玄机 这数修皆是鬼修,除了手持白幡者是鬼尊境界外,其他数修,皆是鬼帅境界。 那鬼尊上前行礼,道:“本座乃此界引魂使者,诸位大能皆是仙修之士,为何入我冥界,乱我法则。还请诸位移玉步,离了此界才是。”说到这里,语气已怯,将脑袋摇了一摇。 以任太真等人的境界,怎会将区区一名鬼尊放在眼中?这使者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饶,因此未语先怯,只是静脉于职责所在,这才硬着头皮上来问罪。 任太真道:“阁下身为引魂使者,职责在身,我也不来怪你。我只问你,那冥界三王何在?” 鬼尊再次摇头道:“本座实不便说。” 任太真又问道:“那冥界三王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鬼尊再三摇头,道:“本界不设冥王,只设引魂,送魂二使者,真要论起来,那冥界三王便是我等的主司,我等又怎便泄露主司身世来历。” 任太真亦知道他大有苦衷,也不勉强,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只管去罢,这小冥界再大,他三王又能藏到哪里去?” 鬼尊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来,却不立时离去,而是在那踌蹰不定,忽的对身边一名鬼帅道:“近日我小冥界怪事连连,实为千万年来所未有,你等可知发生了何事?” 那鬼帅被引魂使者当头一问,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上司见问,不得不答,连道:“不知发生何事?” 鬼尊道:“前几日本界来了一位大能,那大能的境界好不怕人,本座瞧了又瞧,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仙修之士中的太虚境界,或可勉强能与他相比了,你说他亦是鬼修,怎的就突破天地法则,修成这样可怕的境界来?” 此话一出,原承天目中一亮,鬼尊明着在与鬼帅闲聊,其实话中有话,是在向自己一行透露那三王天龙一行的踪迹了,他向任太真瞧去,任太真亦是微微一笑。当下皆不说话,只看那鬼帅如何回答。 那鬼帅跟随引魂使者多年,怎不知使者话外之意,那神情就似笑非笑,变得古怪起来,忍笑道:“使者说的,莫非是那天龙鬼师?” 只因冥界三王实为此界鬼修的顶头上司,可那天龙鬼师却与小冥界鬼修素无瓜葛,因此拿他说事,也就不怕乱了冥界尊卑的法度。 鬼尊见他只提天龙,心中也笑,面上则正色道:“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那天龙鬼师。” 鬼帅道:“小人见了那天龙鬼师的境界修为,也是好生艳羡,四下打听得实,原来这鬼师在九渊修行,借那浑天旗行偷天换日之法,瞒过了天地法则,这才修成太虚境界。” 鬼尊故作惊讶道:“原来那鬼师还有三位好友。” 鬼帅道:“可不是,凡俗界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鬼师的好友既来此处,少不得要提携自家的亲朋故旧。说到鬼师的三位好友,那更是了不起啊,了不得。” 鬼尊道:“怎样的了不起,的样的了不得?” 其他鬼修听鬼尊二修说话,只庆幸自己没有血肉之躯,否则岂不是笑痛了肚皮?平时瞧这二鬼修行事谨严,不苟言笑,哪知装模作样起来,也是不让于人。 鬼帅道:“据说鬼师的三位好友处处寻人斗法,对手越是厉害,这三位好友越是趋之若骛。别人斗法唯求一胜,偏这三修寻人斗法,只求一败。你说这古怪不古怪?” 鬼尊道:“我只问你,他三修怎样的了不起,又没问你,这三修是否古怪。” 鬼帅笑道:“使者莫急,听我细细道来。原来这三修神通与众不同,身上是被天地封了天地人三印的,其中一修已解了天印,另二修只解了地印,因此四处寻人斗法,要解这天印。” 原承天见任太真神情,知道任太真正在微微点头,知道他明白天地人三印一事,但元风驰诸修怎知冥界之事,自然是神色茫然,原承天忙将天地人三印一事低声说来,诸修这才恍然。 那使者本想于鬼帅对答之时,将这天地人三印之事事缓缓说来,也好给诸修提个醒,见到原承天已知此事,都将脑袋慢慢一点。鬼尊便道:“果然厉害。那天印若被解开,那还得了,据说昊天都无对手了。虽说那传言未必是实,但天印一解,怎样也可与昊天金仙大士放对了。” 说到这里,举步缓缓向前,就要和诸鬼修离开此处。 鬼帅见使者不再问了,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此番对答,着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每说一字,那都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忽听鬼尊又问道:“却不知那鬼师与他的好友现在何处?” 鬼帅将鬼尊将这天下的难题丢过来,心中忍不住就要骂娘了,忖道:“你自己不敢说出来,怎的只拿我当替罪羔羊?” 但上司问话,如何敢不答,可若径直说出来,又白白担了血海干系,肚子里寻思了半天,忽的灵机一动,笑道:“小人近日偶得一诗,正要向使者讨教一二。” 鬼尊骂道:“你肚子里又有几两几钱学问,也想作诗?说来与我听听?” 鬼帅道:“龙行云,虎行风,此云行来大不同,摭天敝日无穷尽,三江摇荡动仙庭,江中生就黑莲花,莲花开处引龙吟。” 鬼尊骂道:“这样的狗屁不通,我一日也能吟得数百句。”一边骂着,就与那诸鬼修去得远了。 见引魂使者一行去得远了,诸修皆是相视而笑,宁中玄道:“这使者倒也有趣,难得他一片苦心,言语中道尽玄机。” 元风驰道:“那三王与天龙到了此处,可不就是喧宾夺主,此处鬼修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只是那鬼帅的诗意却怎么解?” 任太真寻思了一回,也是不得索解,诸修不约而同,齐向原承天瞧去。 原承天苦笑道:“我于诗文一道,也是狗屁不通。” 元风驰道:“承天,你灵慧天生,谁人能比得上,何况你又是与天龙交过手的,你若不知,我等又去问谁?” 原承天也凝神思忖地半日,道:“那天龙本是九渊骨龙之子,虽曾殒落了一回,毕竟龙脉犹在,神通不失,而但凡龙族所在,必然是云雾不散,我等只需瞧见云深雾浓之处,就是天龙鬼师所在了。此诗中又提到三江的名字,这三江定在冥界大大有名,我等离了此处,寻一鬼修,想来不难得知。” 任太真道:“承天说的极是,那鬼帅定知道也知道三江易寻,故而也不明说,这是他明哲保身的办法。我等先远离了此处再说。” 这小冥界灵气甚沛,诸修御起遁术来毫无障碍,只不过像元风驰与宁中玄这些在昊天呆得惯的人,初来冥界会有诸多不便,在运转真玄时,会与在昊天有些许不同。但以诸修的应变之能,稍稍呆上半刻,亦可应付自如。 约行了数千里,果然于路上瞧见两名鬼修,正在一处山上采摘灵萃,这两名鬼修境界甚弱,不过是鬼将境界,突见诸多仙修大能来到面前,吓得元魂都要散了。 任太真等见这二鬼修境界极低,怎敢上前,生怕呼吸之间略略重了些,就将这二鬼修震得烟飞灰灭。只遣原承天上前问话。 原承天上前温言问了,安慰了半晌,二鬼修方才回过神来,见问起小冥界三江,怎敢隐瞒,忙道:“我小冥界水气充沛,江河多有,便没个十万八万,也有四五万条,这却如何向大修细说得?更不知大修所问的三江是何处?” 原承天也不着急,道:“你等细细想来,那冥界三江乃是十分奇特之处,定有某处与别处截然不同的。” 这时另一名鬼修叫道:“是了,若说冥界三江,有名的是接天江,洗魂江,碧血江。但这三江分处各处,却不是一个所在。倒是有处所在并无江水,唯有这三江之名。” 原承天喜道:“说不定就是此处了,你只管道来。” 这鬼修便道:“那三江者,乃是小冥界初立之时,将送魂台建在那处,诸多鬼修为争转世名额,往往在台下大起纷争,一时尸骨横陈,当时有言,便是引冥界三江之水,也难以洗尽台下冤魂。那处便叫三江台了。其后送魂台改建他处,另立新规,才不复有这鬼修相争之事。” 原承天心中暗道:“既是那冤魂凝聚之地,必然是了。” 于是笑道:“多谢两位指点。”又问明了三江台的方向,忙辞了两名鬼修,径直向三江台奔去。 那小冥界地域之广,并不亚于中土,诸修连行了三日,离那三江台仍有数十万里之遥。 这一日正行间,忽得姬春山传来信诀,但是原承天细瞧那信诀中讯息,却是大为皱眉了。 那姬春山信诀中道:“我等已打探得实,三王实集于故送魂台处,此处名叫三江,你等速来一会。于路途中得遇一名鬼修大能,实力有太虚之能,春山战而胜之。” 诸修听原承天念罢信诀,齐皆面面相觑,只因那姬春山所遇的若是冥界三王之一,那么战而胜之四字,其实便是替那冥王解了天印。 这样算来,冥界三王已有二修解了天印,那对手可就越发的强大了。 第1407章投鼠忌器战不休 元风驰皱眉道:“这冥界三王有封神印在身,可不是十分难缠?我等与他交手,若是战而胜之,则将他身上的封神印解了开来。若是不敌,则被其所杀了,如此又该怎样应对?” 原承天对封神印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此刻再三提起,心中就是灵机一动,就想起当初世尊封此神印的缘由来。 他道:“当初世尊封此三王神印,也是担心有大能修士扰乱冥界,又定下法则来,若用鬼修手段,无法解此封神印。因此三王此刻解了人地神印,定是前往九渊,寻那九渊的大能异兽生事解印。此法瞧来是钻了天地法则的漏洞,但却有违天地之意,依我瞧来,必定有法子可想。” 元风驰喜道:“我便知承天必有高见,却不知又有何法子?” 原承天怎便泄露这天地玄机,便道:“这法子我只也是胡思乱想,等见到三王,也只能姑且一试。” 元风驰见原承天不肯明言,也知道此事牵涉甚多,又怎会勉强?点了点头道:“若见了三王,承天只管吩咐便是。”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三王强解封神印,只能瞒过一时,又怎能瞒过一世?”就将金偶唤了出来,又请公子我,姬秋池相助。那金偶与原承天心神相通,也不必吩咐,二人一偶领了原承天的法旨,立时匆匆去了。 原承天又制信诀一道,向姬春山点明三王身上有封神印一事,敦请姬春山谨慎接战,若是三王前来寻事,只可周旋,不可交手。 诸修仍是径直赶往三江台,又行了半日,就见前方云雾当空,正如那鬼帅所言,此云行来大不同,摭天敝日无穷尽,三江摇荡动仙庭。 诸修各施灵识神识,都往那云雾中探去,元风驰的灵识最为强大,探到那云雾之中鬼修众多,干脆立施神通,放出强大灵压来,云雾中刹时就是鬼哭神嚎,也不知被元风驰诛杀了多少鬼修。 宁中玄一路行来,风头皆被元风驰盖过,此刻终于迎来诸多对手,又怎肯示弱,灭了杨氏的威风,便就手中的法剑祭出,那法剑放出万道金光,若遇鬼修之士,就是一扫而灭。 姬氏诸修本想动手,不想原承天微微将头一摇,姬氏诸修虽皆是太虚境界,但原承天本为姬氏卿族,那是比姬春山姬春水的身份犹高出半个辈份的,既见原承天摇头,又怎敢动手。 便在这时,那云雾之中传来一声大笑道:“诸位大开杀戒,好不痛快,却不知杀了几位先祖,几位故友。此诚为亲者痛而仇者快。” 元风驰心中一紧,叫道:“不好。”这才知自己过于孟浪了。 云雾中那人更是大笑,道:“你此刻收手,只怕是来不及了,以你金仙之士的手段,刚才一通诛杀,少说也杀了千八百名。可怜这一众鬼修之士,皆是出自诸大仙族,在这小冥界苦候多年,只求轮回。如今转世无望,其身化为飞灰。可怜,可叹。” 元风驰怒不可遏,喝道:“好一个无耻之徒,想来你定是天龙了。”那身子只一动,就冲进云雾之中,雾中顿时光芒大作,已与天龙鬼帅斗起法来。 元氏修士向来是温雅平和不过的,又受族规拘束,行事向来极有分寸,但此番元风驰离族百万里来此助战,那对手又是诛杀无忌的鬼修,元风驰这才放开手脚,纵情大杀,哪知就中了天龙鬼师的激将之策。 原承天虽知元风驰身惊惊天神通,但那天龙鬼师诡计多端,万人元风驰有个闪失,又如何向元雪蝶交待。 急忙唤出诸侍冲进云雾之中,更令魔晋南抢到元风驰身边护法,那魔晋南身为魔刀,最不怕就是这世间鬼修。 这时姬氏诸修亦跟紧了原承天,冲进云雾之中,这几名太虚之士彼此早就商议定了,此战不求有功,只求原承天无恙,那可是姬老祖亲自交待下来的,若原承天有失,这几位修士也没脸回去了。 原承天将怀中聚灵幡祭出,以便诸修斗法之时,不会有灵气接济不续之虞,手中又祭一道“风”“玄”二字诀,这两道无界真言一出,以原承天为中心,就向四周吹去数股狂风,那云雾被狂风吹散,顿时露出天龙鬼师的身影来。 就见天龙鬼师立在一座石台之上,身后立着一名持幡修士,正是叶惊海,那石台上排就香案,案上有墨玉制成的灵符数道,以及小旗,画卷,法剑等物事。 再瞧案前百十丈处,有无数鬼修之士,正缠着元风驰斗法,但元风驰却担心这些鬼修或许就藏着自家的亲朋故交,又怎敢擅施大法应对,口中叫道:“诸位道友,我今日只寻天龙鬼师的麻烦,你等速速退下。” 但诸多鬼修只是摇头叹息,却不肯后退,仍是将元风驰团团围住。 原承天心知这些小冥界的鬼修是受那天龙所迫,天龙有冥界三王撑腰,自然是有手段辖制诸多鬼修了,那法令压来,就叫做身不由已。 原承天与天龙鬼师交手数遭,此次天龙便是境界大进,他也是丝毫不惧,当初在九渊打得天龙伤损,那天龙本该要数十年之力方能恢复,此刻就算恢复了,用的必定是逆天手段,其中必有极大的敝端。 因此原承天大踏步向前,手中无界之剑高端祭起,一道青光就扫将下来。 天龙鬼师笑道:“多年不见,果然又修成无上神通。”拾起案上一幅残卷,将手一抖,那画卷展开,发出黑光万道,青毫神光扫进这画卷之中,居然就是无声无息。 原承天凝神一瞧,心中又惊又喜,那天龙鬼师手中所有,正是天地五界残卷之一的冥界卷了。此番既然遇到,怎能空手而回。只是原承天行事谨慎,手中的天地三卷也不急着施展,而是想先瞧清天龙鬼师的手段再说。 此时猎风与原侍一双双抢到,一左一右,就向天龙鬼师扑去。 那天龙鬼师虽是太虚境界了,但身上的灵压着实不足,且时强时弱,难以对二侍形成压制,故而二侍一冲就到了天龙身侧,看来天龙行逆天之法强行提升境界,实有欠缺之处了。 猎风已算是天龙的老对手了,二修见面,怎有一言?天龙将手一拍香案,案上法剑飞起,来战猎风。那法剑宛如通灵,不必受天龙御控,就在那里盘旋飞舞,与猎风斗起法来。 猎风快,此剑更快,因此猎风几次冲突,都被这法剑挡住,离那天龙总有十余丈之遥。看来天龙此柄法剑,竟是针对猎风而制了,深知若不被猎风欺到近前,猎风近战之能再强,也是鞭长莫及。 而原侍一冲到近前时,天龙原本不识,只因原侍一此刻相貌与当初只有一二成相似罢了,且身上气息亦与当初完全不同。 昔日的原侍一,乃是冥界骨猴,鬼修之躯,今日的原侍一,则是玉山化身,混沌古兽高徒,修的天罡三十六正道,已是堂堂正正的仙修之士。 等那原侍一劈天钺到了劈到天龙头顶,天龙将一对龙目瞧了一瞧,勃然大怒道:“好个孽障,居然敢来欺旧主。” 原侍一将脑袋微微一摇,道:“你认得我,我可认不得你。” 原侍一当初的元魂虽曾被在洗魂台上洗去记忆,毕竟难以洗得干净净,何况又保留了有关原承天的一切记忆,既与原承天有关,又怎能不涉及天龙? 故而有关天龙之事,原侍一仍是隐约记得,只不过那记忆只剩下简单的几个符号罢了,实无七情六欲掺杂其中。此刻见天龙发怒,心中着实惊讶。 天龙怒气冲冲,亲自持剑来战原侍一,奈何他虽是太虚境界了,可体内法力强弱不定,与原侍一斗了几招,丝毫占不到便宜。 身后的叶惊海笑道:“师尊万金之躯,怎好与人动手,这石猴交给弟子便可。”话中隐有讥讽之意了。 天龙更是着恼,但此刻来到昊天小冥界,今时不同往日了。自己若想在这小冥界立稳脚跟,那非得叶氏相助不可。当下一言不发,只看叶惊海如何动手。 叶惊海将手中白幡招展,就有数十名青甲鬼修向原侍一涌来,原侍一抖擞精神,与诸多鬼修大斗,数息之后大喝一声,将一名鬼修劈于钺下。 奈何白幡之中,也不知能招出多少鬼修,被原侍一诛了一名,又有多大损失?叶惊海将白幡缓缓摇动,只出青甲鬼修,片刻之后,石台四周鬼影幢幢,也不知有几千几百了。 这时诸修皆有对手,那鬼修虽是易破易诛,却如那波浪一般,此起彼伏,杀之不尽,诸修一时小有刻,也难有良策。尤其是元风驰与宁中玄二修,心中顾忌重重,刚才失手大杀,不知伤了多少亲朋故旧,此刻又怎敢再施展出大威能法术来。 那天龙也算是调御有方,针对昊天修士,只调动小冥界鬼修来战,让诸修束手束脚,对付原承天主侍,则动用白幡,招出青甲鬼修来。 正在那僵局难破之时,一道身影将身一闪,就到了天龙鬼师面前,口中笑道:“天龙受死。”正是任太真出手了。 第1408章诸修皆是劫中人 任太真身形未至,身上灵压如潮,就向天龙逼来,天龙数千年成就金仙,那根基打得不能再牢。其身上灵压无一处不强,端的是无隙可寻。因此若论灵压之强,任太真于金仙境界之中当可称为昊天第一一。 那天龙如何能抵受得住,身子顿时就像是矮了三寸般,鬼体格格作响,随时都要碎裂开来。 天龙勉强叫道:“好厉害。”想来若是连任太真的灵压都承受不住,都别说抵受任太真的法术法宝了。 便在这时,香案上一块墨玉灵符忽的无声碎裂,灵符化为一道金光,就向那任太真一扑。 任太真怎惧这区区灵符,将袍袖一拂,这一拂之力别说是道金光,便是万仞之山,也非得平移数丈不可。因此那金光岿然不动,且从金光之中探出一只巨爪来,就向任太真面上抓去。 这巨爪上覆金色毛皮,铜钱般纹饰,瞧来像是一只豹爪。若是寻常灵兽之爪,任太真怎会在意,但这只巨爪探来,却附带着极强的远古法则之力,令人顿失抵抗之心。 任太真饶是见多识广,见到这巨爪亦是讶然,道:“不想九渊古兽亦能被你请了来。” 原来此爪乃是十大灵兽之一穿云豹的一只右前爪,此豹亦曾参加仙庭之乱,后被打落九渊地宙,不想被天龙借一道跨界灵符,将此兽请来,此刻那穿云豹全身犹在九渊地宙,唯借这跨界灵符之力,连跨数界,将这巨爪探来,要伤任太真。 说来这跨界灵符亦是古物,乃世尊亲制大能之宝。当初为创诸界,诸多侍从因无世尊跨域之能,无法在诸多界域之中自由穿梭,便由世尊亲制跨界灵符,那侍从持符在手,便可视界域为无物了。 跨界灵符虽大多被世尊侍从用去,但仍有流传下来,却被这天龙所得。只是这灵符似乎残缺了,因此穿云豹只能探来一爪,无法将整个身躯跨界而来。 任太真伸出掌来,就与这巨瓜抵住,一豹一人皆是身躯巨颤,那穿云豹虽难窥全身,声音则借这跨界灵符传来,此豹沉声道:“原来道友亦是劫中人。” 任太真喝道:“你既知天道昭彰,又何必助这天龙为恶?” 穿云豹道:“久离故土,思乡心切,只盼着能仙庭走一遭。” 任太真冷笑道:“既然造下无尽杀劫沉沦九渊,又怎能痴心妄想,被那九渊大帝得知,定罚不饶。” 穿云豹叹道:“日暮途远,难免倒行逆施。道友,废话少说,你若能胜得了我一爪半式,本座自然回头。” 任太真道:“自然要打得你心服口服。”手掌转阳为阴,就这么轻轻翻转,此为紫罗大法无上秘法,原承天尚未修成的紫罗天地诀。 这道无上法诀一出,本该是天地倒转,乾坤颠倒,法诀威能笼罩之下,万物皆碎。紫罗心法的威名,有一半是由这法诀处得来。 然而若是这样施法,岂不是殃及诸修。幸亏任太真将这无上法诀修得炉火纯青,收发自如,遂将这无上威能纳于芥子,将这天地诀之能限制在方寸之地。 在外人瞧来,此式殊不惊人,不过是将手掌翻转罢了,在原承天瞧来,则是触目惊心,对任太真之能着实赞叹。 就听得连珠脆响,穿云豹巨爪碎成无数截,被罡风吹来,刹时吹得干干净净。诸多鬼修乃至仙修之士,怎知这巨豹的来历,想那任太真为金仙大士,碎了一只灵兽的手臂又何足道哉?唯有天龙鬼师吃惊不小,忙将案上另一道墨玉灵符持在手中。 忽听穿云豹笑道:“本座在九渊修行多年,若只仗着肉身施法,岂不是让道友齿冷。” 就在那金光之中,蓦的再现一爪,此爪与刚才那只巨爪绝无二致,却是至虚之体,说时迟,那时快,巨爪猛然向前一探,就拍到任太真胸口。 以任太真之能,居然也无法闪避穿云豹此击,此爪突进之速可想而知了。 任太真被这一爪打来,身子都不曾晃动半下,反而笑将起来道:“至虚之体虽能无视时空,却又能具备多大威能,道友神通,也不过如此。” 穿云豹哈哈大笑道:“道友可知滴水亦能穿石,我用这至虚之爪打你千八百下,难不成还伤不到你。” 说话之际,那巨爪就在那里微微颤动起来,诸修不知其中玄奥,唯有公子我与原承天具备神识,才能瞧得明白。 原来穿云豹的至虚之爪已在这数息之下,击中任太真数百次了。 所谓无视时空,便是无论对手逃得多远,只要在这至虚之爪的威能范围之内,此爪一出,必然中的,千里百里,只当方寸之距。 而最厉害的是,在常人瞧来,那数息的时间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可既然至虚之爪无视时间,他人的一瞬,在穿云豹瞧来就是一日两日甚至数月,拍他个数百爪岂不是容易之极。 任太真饶是金仙之士,对这至虚之体也是无计闪避,只是凭着极强修为,硬生生承受数百击之苦。可这份苦痛他人万难知道,更不知任太真已被穿云豹击了数百击了。 那过猎风瞧见任太真面色凝重,原承天更是忧色忡忡,知道这其中必有玄虚了,此时她正被天龙的法剑纠缠,也难脱出手来。但猎风何等性情,既知任太真不利,主人忧心,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助任太真脱困,替主人分忧。 也就是猎风不知那穿云豹的厉害,换成老成持重之辈,连任太真也讨不得好去的对手,他人怎敢上前。而原承天则苦于无法对付穿云豹的至虚之爪,纵想上前,也是无功。 就见猎风大喝一声,对面前的法剑视而一见,将手中引路金钱觑着穿云豹的至虚之爪就掷了过来。 余大师这枚引路金钱端的是玄妙之极,无论是至虚至实之体,被这金钱打来,皆是百发百中,那金钱就贴在了穿云豹的至虚之爪上。 此时那法剑已在猎风的肩上一劈,猎风虽是玉骨晶骼,也被这法剑劈进骨格半寸,剧痛传来,实不可当。 那猎风怎计较这些许痛楚,手中红线一引,就向穿云豹冲了过来。按理说以猎风之能,怎能替金仙大士解困,也是她福至心灵,竟弃赤刀不用,改用流时刀上来一劈。 就在那流时刀触及至虚之爪的刹那间,任太真已瞧出便宜来,口中大笑道:“多谢仙子。”手掌再次翻转,天地诀谁能抵御,就将那时金光连同金光之中的至虚之爪打得烟消云散。 猎风尚不知就理,流时刀既扑了个空,不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太真哈哈大笑道:“仙子,那穿云豹的至虚之爪无视时空,但你那流时刀却专克此功,世间相生相克之妙竟是如此有趣。若无你这流时刀相助,迫他停顿片刻,我又怎能驱退这样的对手。” 此战瞧来平淡无奇,其中的惊险之处实不可对外人道,今日若无猎风的流时刀,那穿云豹便是打他万击也是瞬间之事,就算至虚之体软弱无力,但正如穿云豹所言,滴水可以穿石,万击之物何物可存? 若是连自己都抵不住穿云豹,其他修士谁是对手,这一战着实是惊险了。 天龙见穿云豹退去,亦是心痛之极,那跨界灵符怎是轻易能得来的,本以为有此符可以抵消对方一位大能,哪知却被猎风搅了局。 天龙略一沉吟,将手中墨玉灵符一拍,空中就现出一名红裳女子来,原承天瞧清此女相貌,心中之惊惶非同小可,原来那女子赫然就是朱雀。 原承天朱雀现身,怎不心慌,暗忖道:“怎的朱雀也来与我对敌?难怪天龙鬼师有恃无恐了。” 忽的想起,此朱雀非彼朱雀,其实是朱雀的一道分魂,这道分魂不肯臣服朱雀本体,亦在外收集朱雀分魂,其实是与朱雀本体展开一场生死之争了。 若这朱雀分魂修成大能,必将压制朱雀本体,若是朱雀本体略胜一筹,亦会将这朱雀分魂收为已有,两者之者,已是不共戴天。 朱雀分魂一出,那场上顿时就静了下来,这位天下共主气势滔天,谁敢无视? 红衣女目露凶光,朝诸修瞧了瞧,转向天龙道:“我今日助你杀尽此间修士,你也需谨守诺言,还我三道分魂。” 天龙鬼师道:“既盟符誓,谁敢不遵?” 红衣女道:“好。”手起一道赤焰,就向姬氏一名太虚之士袭来,口中喃喃道:“也不知此法有多大的威能,且拿你试试。” 此焰非同小可,乃是三大神火中的太一神火,世间生灵,皆禀此火而生,那姬氏太虚正想持手中法宝相迎,哪知体内一缕太一神火被引发出来,自内而外,刹时就将此修烧得干干净净,连根指甲也不曾留下,唯有一身法袍连同法宝诸多身外之外,则是毫无损伤,自空中沉落下去。 本来这朱雀分身现身之后,场中除了原承天以及任太真这两位有缘人之外,谁也不知朱雀分身的来历,但姬氏太虚之士被红衣女一道火焰烧得干净,元风驰与宁中玄认出是太一神火,方知此女便是朱雀了。而其他修士见红衣女如此手段,就算不知朱雀来历,也是惊惶之极。 朱雀分身一击得手,不由面露笑容,虽是目中凶光毕露,但因其相貌惊世绝俗,倒也能倾倒众生,嫣然笑道:“看来倒可轻易诛杀太虚。”又将目光转向了宁中玄。 第1409章乱局方生战不休 诸修瞧见朱雀分身这双利目,无不胆战心惊,那姬氏太虚之士,也承受不住太一神火一击,换作他人又岂能幸免? 而原承天探这朱雀分身的境界,最多也就是太虚罢了,哪知举手投足之间,就秒杀了一名太虚之士。 此刻朱雀分身瞧定宁中玄,则是因此修乃当前三大金仙之中最弱者,朱雀分身是想试一试太一神火的极限了。 宁中玄心中虽有惧意,却哈哈大笑道:“朱雀大人既然瞧中了我,在下自可为大人试技。” 这时场中皆无人动手,唯瞧着这一对罢了,哪知宁中玄双手稍稍一动,元风驰已抢在身前,叫道:“宁道友,此战就让给我吧,与那鬼修斗法,端的是束手束脚,好不气闷。” 宁中玄虽知元风驰是一番好意,可此战若是推给他人,自己往日英名尽丧,当下将手一摆,笑道:“元兄莫要抢功,能与朱雀交手,那人生难得机缘,便是死在朱雀大人手中,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诸修听他说出这术丧气的话来,皆是默然,正所谓言为心声,宁中玄只有心中生怯,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那福缘运气最是玄妙不过,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信不过,谁来信他?可见宁中玄说出此言实非吉兆了。 元风驰若是再强争下去,宁中玄颜面何存,无可奈何之下,元风驰只好叹了口气,闪到了一边。 哪知朱雀分身却冷冷的道:“反正此处修士本座一个不会放过,你二人一齐上前最好不过。” 玉手轻分,两点火焰如星掷电闪,就向二修袭来。 元风驰见朱雀分身托大,反倒心中欢喜,这是朱雀分身将他拖进斗场,那可无关宁中玄的颜面了。 就见两大金仙手段各不相同,宁中玄不敢动用白蛇御敌,只因朱雀既是万物共主,天下生灵皆要惧她三分,只能将手中法剑来迎,那法剑生出三道毫光,齐齐上前,将太一神火抵住了。 但太一神火何等厉害,三道毫光只支持了半息时间,就被神火压得黯淡无光,神光仍是袭将上前,宁中玄大喝一声,袖中一根黑索飞将出来,那黑索首尾着衔,围着宁中玄急急转动,忽的“铮”的一声,黑索上窜起青光一道,形成一堵气墙,总算将神火隔在外围。 与宁中玄坚守不同,元风驰见那神火袭击,竟是不避不让,反倒向前大大的跨了一步,这一步跨出便有白光相应,就见那神火好似有物事压住了一般,竟然无法在空中跳跃,由一团化成一线。 朱雀分身点了点头道:“太元神功毕竟不同。” 观宁中玄与元风驰动手施法,二人境界高下已知,那元风驰一步压制了神火,怎肯让人,当下一步步走将下去,连走三步之后,那朱雀分身已是玉容失色。 这也不是朱雀分身托大,实因那元风驰七步干戈既出,除非是功法胜过元风驰许多,或是一上来就抢攻元风驰,否则任何人被元风驰走上三步,皆会陷于困境。 当初姬春山与元风驰斗法,就是招招抢攻,迫使那元风驰始终用不出七步干戈来。 眼瞧着元风驰第四步就要踏实,当初顾氏金仙可就死于这一步了,那朱雀分身此刻只是太虚修为,纵然修为强横,那境界毕竟不足,眼瞧着是无力反制了。 就见这第四步踏到一半时,朱雀分身已是娇躯乱晃,口中焰火乱喷,被元风驰的千岳之力压来,谁能承受得住。 就听朱雀娇呼一声,身上红光大盛,于红光之中,现出朱雀本相,乃是一只巨大无朋的九首红鸟,红鸟九首齐声长鸣,鸣叫之声皆不相同,九声汇成一道法诀,就听轰的一声,朱雀身周顿起大火,那靠得近的一些鬼修被这火焰罩住,刹那就化为飞灰。 元风驰亦在这火焰笼罩之中,他若是坚持再踏下此步,火焰将身子一燃,只怕就是玉石俱焚了。 不得已,元风驰腾空而起,先避了这火焰再说,只可惜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就只好拱手相让,若想再压制朱雀,就要从头再来。 宁中玄见朱雀分身只管着去和元风驰斗法,将自己这位金仙大士反倒置之不理,心中既羞且愧,再加上黑索御火有方,又让他生出几分信心,于是大步向前,手中法剑祭出,就向朱雀分身垂落下去。 朱雀分身见法剑祭来,也不得不防,对手毕竟是金仙之士,必有强横手段,也不等那法剑施展出神通来,口中便喷出一道火焰,“呼”的一声,将那法剑就点燃了起来。 原承天暗道:“朱雀分身境界虽是不高,修为神通着实厉害,实非一人可敌,幸好我有天地残卷在手,又有九渊神火与之相克,或可将联手持元宁二修将其压制。” 正想将三卷齐出,以九渊神火御敌,哪知四周嗡声大作,竟有无数灵虫来袭。 任太真观二修与朱雀分身斗法,正瞧得入神,见有灵虫来扰,口中道:“怎的还有这些东西。”袍袖向远处一拂,袖中手掌翻转,这式紫罗天地诀用出,谁人可敌,何况是那小小的灵虫。 就见四周来袭的无数灵虫,忽在空中齐齐化为乌有,但却仍有数十只灵虫若无其事,仍是向前扑来,又因任太真动了手,这数十只灵虫就汇成一线,视任太真为目标了。 任太真见自己的天地诀也难伤这些灵虫,大为愕然,凝目一瞧,才知道是数十只噬金虫,其中有两只灵虫与众不同,赫然已是蚀月虫境界。 任太真见有这么多噬月虫之袭,已是心惊,又瞧见了两只蚀月虫,更是动容,喝道:“天下间有何人养出这么多灵虫来。” 原承天道:“此虫为虫巢所出,这灵虫非寻常法术可敌,太真只管交给我。” 任太真知道原承天轻易不下妄语,既出此言,必有手段,微微笑道:“也好,我只找那天龙算账。” 双目瞧定了天龙鬼师,袖中手掌就要暗暗翻转,要将这天龙鬼师一举诛杀,朱雀分身既诛杀了自己一方的太虚之士,自己好歹也要拔回场面。 手掌虽在袖中翻转,但天地为之失色,此神功的征兆是瞒不住的。天龙鬼师知道任太真非自己可敌,急将身子一晃,现出原形来。 就见台上现出一条三十丈巨龙之身,此龙不覆鳞甲,不见皮肉,只剩下一具龙骨罢了。 任太真手掌翻转处,那骨龙四周虽是风云变化,天地无光,可骨龙却是纹丝不动。 天龙鬼师大笑道:“你那神通虽是厉害,可在下是九渊魔龙出身,不受天地管辖,法则之功如何能伤得了我。” 任太真一瞧天龙鬼师原身,已知其中玄妙,不由也是摇头。原来九渊魔龙乃是九渊原有之物,其名不在仙庭名册之中,亦不在五甲万物之列,紫罗天地诀乃天地法则,自然是管不着了。 任太真冷笑道:“难不成我只有这一项神通。” 正想再用手段,收此骨龙,哪知空中掠来一道身影,口中喝道:“那修士,你若有手段,只管冲着我来。” 任太真瞧此修头戴金冠,身穿紫罗袍,那金冠上嵌有暴风珠一颗,知道必是冥界三王中的风王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原来那风王身上流光溢彩,分明是解了人印之兆,此王前来迎战,分明是想借自己之力,替他解去地印,如今三王中有二王已解了地印,若是再解一印,今日这局面可就越发难以控制了。 不由得将目光瞧向原承天去,原承天先前胸中已有定策,想来必有手段应付封神印一事,但一来原承天此刻忙于与噬金虫交手,二来,金偶尚未来到,可知准备犹是不足。 无奈何奈之下,只好强抑胸中大能手段,先与这风王虚与委蛇一番。 再瞧那原承天,早在噬金虫来袭时,袖中小青小白已是按捺不住,要出来与诸虫厮杀了,这才换下任太真,专来诛杀这许多灵虫。 原承天先将袖中小青小白放出,二虫今日得遇平生未遇之大敌,皆是斗志高昂,也不去理会诸多噬金虫,只向两只蚀月虫扑去。 原承天这时已将魔晋南唤来到身边,主侍二人故技重施,要重演虫巢一幕,杀尽这世间噬金虫。 魔晋南便化至实之体,周身防护则全交给原承天料理了,手中魔刀式就来斩杀噬金虫,数刀之后,果然诛杀两只灵虫,引得噬金虫性发,将其牢牢围住。 原承天立时施出乱心诀来,诸虫个个中招,顿时失了心境灵智,只在魔晋南身边打转罢了。 那噬金虫威名赫赫,天下诸修闻之失色,不想原承天却有手段应付,瞧那原承天与魔晋南的配合之势,别说数十只噬金虫,就算是来个千只万虫,只怕也是难不倒主侍二人了。 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道:“何人大胆,敢伤我灵虫。” 此声之后,前方数道身影如电扑至,其中有名修绿袍修士,生得面色苍白,长须到胸,足踏一道绿云而来。 原承天暗忖道:“莫非是虫祖到了?” 此时对方尚有焰王与魂王未至,而已方则有姬春山姬春水尚未到场,今日之战虽难测知结果如何,但必然是一场乱局。 第1410章条分缕析寻战机 原承天一探虫祖修为,以境界而论,也不过太虚罢了。只是判断灵虫威能,若只以境界为凭,则是谬之千里。 那灵虫的强弱,只看其天生技能,以及后天修行时能否将这项技能发挥到何等境界。比如噬金虫就算是初出虫卵,若那修士不察,任你怎样修为境界也要大吃苦头。 这虫祖能在亿万种灵虫中称雄,又经数万年修行,必定是玄承过人,原承天又怎敢小瞧了? 见那虫祖奔来,原承天将无界之剑祭出,小试牛刀,将无界真言的斩字诀向那虫祖当下劈下,之所以不动用青毫神光,只是想一试这虫祖有何惊人技能罢了。 虫祖见斩字诀祭起的白光临头,只当不知,仍是足踏绿云如飞而至,斩字诀白光一闪,“嚓”的一声,就将这虫祖劈为两半了。见这虫祖被原承天一招便斩,诸修皆是大声喝采。 然而原承天见虫祖如此不济,反倒大起疑心,若这虫祖只有这种手段,怎能服众?那灵虫与仙修之士不同,最是弱肉强食,手段低微者只能给其他灵虫御使充饥而已。 就见面前绿光大动,那虫祖被劈成两截的身子微微一晃,就化成两名绿袍修士,赫然就是两名虫祖了。而再探这两名虫祖的境界,居然皆是太虚之境,原承天这时冷汗已出。 当初青龙因拥有不死之身,就算是以世尊的神通,也拿青龙束手无策,如今这虫祖断体重生,那是比青龙的不死之身更厉害的神通。 只因青龙就算不死,也只是一位青龙罢了,瞧这虫祖之能,却像是化成千条万条,如此又该怎样应付? 原承天对虫祖这种逆天之技犹是不肯深信,斩字诀再出,又将一名绿袍修士斩成两半。 果然那两半灵虫残躯摇身一变,就是两名虫祖,此时别说原承天,就连正与天龙与朱雀交手的任太真与元风驰亦是大皱眉头了。 想那冥界三王被植了封神印,若是力敌,则等同于给对手解印,如今这虫祖更是厉害,一变二,二变三,杀得越多,变得越多,这简直是让人无所适从了。 诸修见此情景,心中皆暗暗叫苦,平生斗法,唯以此次最是前途莫测了。 虽不知如何应付对手,原承天也只能咬牙苦撑。综观场上三处斗法,元风驰的对手朱雀太一神火无敌,任太真的对手风王力战不得,自己的对手虫祖更不知从何下手,三处斗法,便是三团乱麻。 这时虫祖挺着法剑来刺,瞧其剑诀手段也是平常,想来定是藏拙了,故意引原承天再来斩他。原承天已得了教训,怎敢再动杀机,只能脚下施展玄妙步法,与其周旋罢了。 猎风与原侍一见原承天与虫祖动了手,原想上前相助,可见到虫祖断体重生之技,也是不敢轻易上前,尤其是猎风出手必杀,若是遇到这虫祖,恰好是替对手作伐。 因此猎风就在心中反复自省,忖道:“此战与往日不同,我切不可莽撞了。”就在那里按刀忍耐,忍得好不辛苦。 那任太真与原承天一般,面对风王求战,亦是束手束脚,若不用大能法术伤他,对手则是越战越勇,若是忍耐不得,解了对手的封神印,其后果不想而知。 虫祖与风王见对手不敢上前交手,自然是得意之极,三位虫祖中,一个持剑,另两个则是空手。持剑者只管来刺,空手者或驱灵虫上前,或施展法术,或风或火,来撩拔原承天。 原承天一时瞧不出对手的虚实,更不知如何破解,只好满场游走不定,这其中又要护着魔晋南诛杀噬金虫,着实是辛苦之极。 如今这场中唯一可喜之事,就是小青小白这场斗法,倒是略占优势。小青小白的对手虽然也是蚀月虫境界,但二虫跟随原承天多年,吞噬法宝无数,其中的昊化之宝也不知吞了多少,就仗着这点滴优势,在与对手交锋时就渐渐占了上锋。 其间小白与一只蚀月虫对阵,那蚀月虫被小白身上的金光所阻,动作就慢了半拍,被小白抓住机会,将对手的一条腿咬将下来,这才令对手不敢上前争锋,处处回避着小青小白,只寻其他修士厮杀。小青小白则在身后紧追不舍。 姬氏剩下的几名修士与猎风原侍一样,皆被这两只蚀月虫侵扰过,好在两只蚀月虫知道身后追兵厉害,若是停留时间太长,必被对手追着,因此稍沾即走,绝不停留。 但若是诸修避不开蚀月虫的第一击,那可就要大大吃亏了。 这时叶惊海又展动白幡,召出数十名青甲鬼修骚扰诸修,又喝令场上小冥界原生鬼修,替虫祖风王助战。 任太真心中道:“今日世尊遭遇难题,我若不能替世尊分忧,又算是什么转世神执,便回到仙庭,也没有面目再见同僚了。” 他放眼瞧去,虫祖与风王两处皆不可力敌,唯有最强的朱雀分身反倒是一个突破口了。 此时风王祭起冠上暴风珠,要将任太真卷入其中,此风若吹到身上,便如利刃一般,就算是坚石金铁,也要被这暴风一吹而裂了。 但任太真何等修为,怎惧这风王的手段,大袖只一拂,就将那暴风扫在身后,身边的鬼修猝不及防,被这暴风卷到,也不知殒了多少。 任太真再不理会风王,目光瞧准了朱雀分身,手掌急急翻转,以朱雀分身为中心的三丈之地,就现出一团黑色的涡流来。这是化天地为芥子的神通,乃是紫罗天地诀的最强功法,朱雀分身若被这涡流卷到,定然是粉身碎骨。 朱雀分身以太虚境界连斗两大金仙,已是颇为吃力,再遇这任太真杀来,那就是独斗三大金仙之士,饶是朱雀分身神通天下无双,心境也是大受干扰。 百忙中吐出一口太一神火,形成一道火幕,来抵住任太真的黑色涡流,瞧那火幕纸片般薄,可知朱雀分身亦是极为吃力。 任太真瞧见朱雀火幕不强,不由的眼睛一亮,大笑道:“朱雀大人,今日不把你打得油尽灯枯,岂见我昊天诸修的手段。” 元风驰与宁中玄亦是知机,见朱雀分身已显薄弱之处,纷纷施展平生绝技,要一举拿下朱雀分身。 宁中玄弃守为攻,以黑索祭在空中,来缚朱雀分身,当初这黑索挽住了整座城池,实有翻江倒海之能,今日这黑索重新炼制,威能仍是不减,黑索矫若游龙,刹时就缠住了朱雀分身左翅。 元风驰则是深吸一口气,借那聚灵幡所聚来的强大灵气,以太元神功迅速化为体内真玄,就要再施七步干戈神技。 此技消耗灵识与真玄甚多,刚才施展之后,就需调息片刻,方能再次用出。但目前朱雀分身应接不暇,此技一出,那朱雀分身又怎能像刚才那般从容应付。 三大金仙合击朱雀分身,是要在战场上寻找突破口,以便一解闷局,若能联手成功,也可大涨诸修士气。 那边原承天亦是洞观全局,寻求解决之策。片刻后猎风与原侍一就接到原承天的法旨,令二侍分别迎战天龙鬼师与叶惊海。 原承天传音道:“天龙与叶惊海进境极速,必用了逆天法术,但凡逆天之法,必然根基不固,大有隐患,你二侍急攻两修,必有一处得手。” 猎风本以为自己要战叶惊海,接到法旨不觉一怔,自己与叶惊海交手数次,已知此修虚实,且此修不过是鬼尊境界罢了,只仗着白幡召出青甲鬼修迎敌,自己若是出奇不意,或可一鼓而下了。 不过知原承天者莫过猎风,她略略思忖,就明白了原承天的用意,天龙鬼师毕竟是原侍一故主,原侍一若将其诛杀,实有弑主之嫌。 原侍一接到法旨后却传音道:“猎风去战叶惊海最为适宜,主人不让我去迎战天龙,着实用心良苦,只是侍一与天龙此世已无瓜葛,侍一也曾以性命还他,今世我与他无恩无怨。” 自听到天龙鬼师的名字后,原侍一已将前世与天龙鬼师诸多恩怨纠缠,渐渐回忆起来,当初洗魂台若是直接洗去原侍一所有记忆,或可不留根源,却因留下一点残存,遂使原侍一触景生情,忆起前世故事了。 不过因这记忆残缺不全,原侍一此刻能想到的,皆是最为刻骨铭心之事,那天龙待前世骨猴甚为严苛,原侍一将这桩桩往事忆起,就在那里暗咬钢牙。 原承天见原侍一这般说,便道:“也罢,由猎风去应战叶惊海的确是上上之策。” 二侍与原承天商议停当,为防天龙与叶惊海知机,并没有径直扑向对手,而是借着身边鬼修之便,一边厮杀,一边暗暗的欺将过去。 天龙与叶惊海正在凝神观战,尤其是三大金仙合斗朱雀分身最为激烈不过,修士一旦瞧见这样惊天动地的斗法,又怎能移开双目。 元风驰也不作势,悄然向朱雀分身踏实一步,等那白光自从空罩向朱雀分身时,朱雀分身方知警觉,此女深知元风驰七步干戈的厉害,急忙振动双翅,要将两道神火逼将过去。 奈何左翅被宁中玄的黑索缚住,急切间难以切断此索,而元风驰抓住这天赐良机,再向前踏上一步。 此刻场中虽仍是乱局,却蕴藏着无数变化的可能。无论猎风,原侍一与元风驰哪一处得手,都会给原承天一行带来一丝生机。 第1411章收魂结怨莫奈何 就在原侍一与猎风悄悄向天龙叶惊海逼近之时,朱雀分身这处战场已生变化。 那朱雀分身被元风驰三步踏来,已是千岳在身,此雀何能灵慧,已知今日之劫难以逃脱,便开口道:“罢了,既然不敌三位高士,容我退出此处,大家两下罢手,免结仇怨如何。” 以朱雀之尊,能说出这样求饶的话来,乃是开天劈地第一遭,亦可知此雀承受的压力如何强大了。 宁中玄听到朱雀求饶,意态沉吟,便是元风驰也是心境动摇,此刻朱雀遭劫,但日后难免是要重归神位的,若是惹怒了这尊神兽,日后飞升仙庭,同为殿下之臣,又怎会有好结果? 这也是二修不知朱雀分身来历,只当她就是朱雀本体的缘故。 原承天却暗暗着急起来,这朱雀分身与朱雀本体争位,此分身越是强大,朱雀本体归位越迟,那天地秩序何时才能恢复? 他正想上前陈说利害,任太真笑了起来,道:“道友,你只是朱雀一具分身罢了,且禀性凶残,为所欲为,要与那朱雀本体争位,若容你逍遥,天道何时能正,也就是天道不正,才生出你这样的异端来。” 手中已多了一柄法剑,向那朱雀分身遥遥一指,此剑分出一点寒星,在朱雀分身右翅上微微一闪,忽听一声轰然巨响,那被剑光照到之处就生出极强的光芒,将朱雀分身炸得赤羽纷飞。朱雀分身的这只右翅顿时就被废了。 元风驰见任太真不肯轻饶,又听到任太真说的分明,自然亦不能不就此罢手了,于是第四步终于踏将下来,便见那紫光嗡然大动,自空中急速沉降,紫光照到朱雀分身上,刹时就将此雀全身扫得粉碎,无数红光向四周急速散去,刹时不见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晃动之后,那朱雀化形已然不见了,场中多了一位稚龄少女,瞧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生得玉雪可爱,但眉目间煞气横陈。 诸修初时惊讶,不知这少女从何而来,纷纷用灵识探去,那少女只是真修境界,哪里能承受诸位的灵压,慌得失色惊叫起来。 这时诸修才明白,这少女便是刚才的朱雀分身了,因被三大金仙打碎了化身,体内诸多元魂皆散,只剩下原有的一道元魂罢了。 此时诸修若是再施法术和,定可将这少女打得真正殒落,不过那可是打碎一道朱雀的分魂了,日后朱雀便是归位,这道分魂也是再也寻不到了。 这其中的微妙情景,唯有原承天与任太真是劫中之中,能看得明白,原承天急忙叫道:“此女乃朱雀一缕分魂,断不可杀。” 不顾身周三位虫祖纠缠,足下猎风步法展开,已到了少女身边。 那少女明知自己境界低微,万万不是原承天的对手,可天生高傲之性不会有丝毫更改,且此道分魂乃是朱雀本体的一点凶魂,最是凶悍不过,张口就向原承天喷出一道神火。 好在此女境界不高,那神火的威能也强了许多,原承天不闪不避,只将手中法诀一引,那神火就被引到别处去了,伸手一探,已压到少女的头顶。 少女喝道:“我是朱雀,你敢杀我!” 原承天笑道:“纵是不能杀你,也不能任你逍遥。”掌中已凝了道剑文法诀,也唯有这剑文方能收了这位少女。 那少女被这剑文法诀施来,由不得嘤咛一声,身子缩成了一团,忽的化为一点星火,只在原承天掌中跳跃不停。 原承天暗道:“虽是收了此火,可日后此火归于朱雀本体,免不得要多了一点仇怨,果然世事不可两全。”取出一只玉瓶来,将这点星火收了。 诸修既知这少女是朱雀分魂,正不知拿她怎样是好,幸好原承天出头,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来,此刻见到少女化成星火,被原承天收去,皆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轰轰烈烈一场大战,朱雀分身强横不可一世,最终却以朱雀分身被收落下帷幕,世事变幻之奇,谁又能想得到?其中因果机缘,更是扑朔迷离。 天龙鬼师瞧见朱雀分身被收了去,心中愤怒之极,大喝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龙尾一摆,就向原承天扑来。 哪知身子只一动,迎面窜出了原侍一,手中劈天钺横空劈至,大喝道:“九渊余孽,怎敢逞凶!” 天龙见是原侍一阻路,自是怒极,龙爪提起,将那劈天钺挡在一边,再探一爪,袭向原侍一的头顶。 天龙挡开劈天钺这一爪端得是神威凛凛,但探向原侍一头顶的这一式,则是软弱无力。 原侍一瞧得明白,暗道:“主人果然没有说错,此魔龙余孽行逆天法术,妄提境界,却酿下种种祸端,此刻趁他根基不稳,正好取他性命。” 劈天钺横在头顶,先抵住了天龙一爪,将身子一晃,现出三头六臂法身来,那六臂各持法宝,齐向天龙身上打去。 天龙正想逞性大杀,奈何正想动用阴玄,却发现阴玄气如游丝,深知自己根基动摇,难以与仙修境界的原侍一力拼,龙尾轻轻一摆,就要逃之夭夭。 原侍一笑道:“这就想逃了吗,我只当你手段无穷无尽。”大跨步向前,就要追赶天龙。 哪知天龙体内阴玄不定,刚才阴玄空空如也,此刻又充沛之极,因此将龙首急急一转,一口咬往原侍一的身子。 此变自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好在原侍一乃是玉山精魄所化,躯体之坚不逾百炼法宝,天龙一口咬下,也只是在身上留下两行深深的齿印罢了。 原承天挣扎而出,就用打魔鞭横空一击,此鞭不但擅打魔修,本身亦具数百岳之力,天龙腰身被击,骨屑纷飞,亦是吃亏不小。 这对前世的主侍,此世的怨家此番斗法,一时也是难分难解。 猎风见原侍一已寻到对手,心中更是着急,奈何她被数十名青甲鬼修缠住,一时间也无法脱开身来,去寻叶惊海的麻烦。 正在着急,远处阴云密布,鬼哭神嚎,也不知有多少鬼修铺天盖地而来,而在阴云之中,升出一面大旗来,原承天瞧了瞧,就知道浑天旗了。看来是又有两名冥王到了。 那浑天旗乃是冥甲至宝,此旗一出,鬼修皆伏,那无数鬼修之众被这浑天旗驱来,个个手持法宝,向诸修扑至。 虽然这诸多鬼修的境界大多不值一提,但面前鬼修难以计数,那声势着实吓人。 原承天正想上前迎战,不想那名持剑虫祖取出一只青囊来,迎风一抖,从囊中飞出无数青甲灵虫来。 虫祖将青囊祭在空中,自有青甲灵虫源源不断的涌将出来。 另一名虫祖亦取一只赤囊在手,同样将赤囊抖动,放出一群赤甲灵虫。 就见这两群灵虫不分敌我,逢人便噬,就连鬼修也不放过,刹那间鬼修灵虫齐至,每名仙修之士身边,也不知聚了多少灵虫鬼修。 那灵虫鬼修之多,已到了摭天敝日,举目难见五步的境地,诸修间的空隙皆被这灵虫鬼修分开,遂成了各自为战之局。 诸修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大能者固然可以自保,境界低微者自是心中凛然。 原承天在动用神识探察诸修情形时,亦顺手用识诛杀灵虫鬼修,这些个灵虫鬼修虽是不堪一击,可就算每次杀他个千八百只,又要杀到何时? 以诸修的情形,则让原承天心中惶急不已。 三大金仙也就罢了,自然不会让鬼修灵虫近身,原侍一与猎风的境界虽是不高,好在猎风的玉骨晶骼和原侍一的玉山精魄之躯,在这些低境界灵虫鬼修面前,也不担心有所损伤,可几位姬氏的太虚之士可就陷入苦战了。 要知道千百虫灵虫鬼修,只需有一人得手,就可令这几名姬氏修士伤损,那伤损每多一处,修士的处境就越发危险,也就是数十息之间,一名姬氏修士一声大叫,从空中跌落下去。 就在这修士跌落之时,无数灵虫抢先扑到,此修只沉了三尺,那身子已被噬得干干净净了。 原承天若非修成风月之体,只怕也会和这修士同样的下场了。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战斗中,肉身功法的威能就显现出来,在风月之体罡光的加持下,灵虫自然无法近身,而原承天又掐了驱魂诀在手,诸多鬼修也是避之不吉,因此场中修士,唯原承天身边灵虫鬼修最少。 眼瞧着又有一名姬氏修士被赤甲灵虫在手臂上咬了几口,那修士连声怒吼,已祭出法身之宝护体,但法身之宝转动的再快,又怎能防住千百只灵虫鬼修同时袭来?那身子可又被伤了几处。 原承天正想取出驱虫珠来,助那修士脱险,便在这时,一修自极远处如电而来,此修冲进战场之中,刹时欺近那位姬氏修士,手中袍袖一展,那修士四周的灵虫鬼修,竟是消散的干干净净。这一拂之威竟是卷去了万只灵虫,数百鬼修,端得是神乎其技。 元风驰大叫道:“袖里乾坤,果然高明。” 第1412章封神印事谁可解 来者正是仙族姬氏首席护法姬春山,原承天虽与姬春山熟得不能再熟,却从不曾见过姬春山斗法。 只见那姬春山御风而来,衣袂飘飞,端得是潇洒从容。袖里乾坤这项绝技是将修士的自我之域发挥到了极致。袍袖一拂,皆为我域,域中万有,群雄伏首。 那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过是“法则”二字,姬春山的袖里乾坤可将自我之域随性而发,那域中法则,皆由我定,因而此技自然是强大之极,足可与元风驰的七步干戈等量齐观了。 姬春山袍袖再拂,就将几位姬氏弟子身边的灵虫鬼修届数卷进袖中,顿时解了姬氏诸修之为。 原承天见姬氏弟子脱险,也松了口气,就将当初荆道冲赠送的那枚驱虫珠祭在空中,驱散灵虫。 此珠对高等级灵虫虽不具多大威能,可在此处用来,却最合适不过了,那虫祖青赤二囊中的灵虫胜在数目众多罢了,又怎可能只只皆是强大灵虫,驱虫珠此刻用来,正恰其时。 就见姬春山与原承天所到之处,灵虫鬼修或是闪避不迭,或是被卷在袖中,二修顿时就成了场中的焦点了。 这倒不是说诸修就比姬春山与原承天弱了。 姬春山的袖里乾坤妙在救人而不伤人,原承天则因所修之术极是庞杂,又是无一不精,在这种场合下,反倒能发挥出最大的威能来,元风驰的七步干戈与任太真的天地诀固然无可匹敌,但正因杀伐过重,就要顾忌场中诸修,实有投鼠忌器之感。 姬春山和原承天同时出手,就将诸多鬼修灵虫赶到一处,元风驰与任太真向场中一瞧,见诸修分处场中角落,中间就露出极大的空当来,这空当之中灵虫鬼修密布,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几乎是不约而同,二修同施大能。元风驰再施七步干戈,哪需动用全力,只踏到两步,元风驰面前广大区域的灵虫鬼修就被扫荡干净。 任太真的天地诀更是厉害,此诀范围之广,远胜七步干戈,任太真手掌翻转处,灵虫鬼修死的更多。 如此一来,陈了夹杂在诸修之间的灵虫鬼修,场中绝大多数灵虫鬼修被二修一番扫荡,已是所剩无几了。 不过灵虫鬼修易除,虫祖冥王仍是令人头痛万分。 姬春山任太真元风驰扫荡了场中灵虫鬼修之后,齐齐抬头,望向远处浑天旗下的两名冥王。 这两名冥王皆被解了地印,身上光芒极胜,灵压隔了数百里就迫人而来,诸修见此不由皱眉。 原承天沉声道:“封神印解印之秘,在于不可妄动杀心,否则触发印中秘诀,可就糟糕之极。” 说到此事,姬春山不由的满面羞愧,先前正是他为显手段,斗败了焰王,这才使焰王地印解开,顿添一大强敌。 原承天上前问道:“春水可好?怎的还不见过来?” 姬春山叹道:“刚才二王联手与我等斗法,我等不敢再施大能法术伤他,结果春水措手不及,反被这二王伤了。如今正在静处养伤。” 此话说来,诸修更添愁绪,等那二王来到场中,岂知不会重覆旧辄。任太真转向原承天道:“承天,这封神印究竟该如何化解?” 原承天见姬秋池等人迟迟不至,亦是着急,虽然已知对方的大能皆在场中,可这小冥界之中,谁知藏了多少秘密,万一冥界三王另设强援,姬秋池等人无法赶到,此事可就是无法收拾了。 他道:“化解封神印之法,在下实不便在此明言,姬秋池等人迟迟不至,又无音讯传来,必然是遇到麻烦了,还请任前辈在此主持大局,承天去去就来。” 那原承天境界虽低,却是此行的核心,诸修就觉得,有原承天在,似乎任何难题皆有可解之法,见原承天要离开此处,任太真顿有失去倚仗之感,不由道:“承天几时回来?” 原承天略一沉吟,道:“承天速去速回,就算迎不着姬秋池,一柱香之内也必然赶回。” 任太真道:“好,便是一柱香。一柱香之中,任某保在场诸修安全,一柱香之后,任某则是尽力而为。”当下从怀中取出一根香来,随手点燃,祭在空中。 此香虽只是寻常的安神定魂之物,可任太真手中之物,怎会是凡品,那香气充溢场中,仙修之士皆是精神一振。 原承天道:“在下诸侍,还请任前辈照拂。”左足踏出,正是黄氏凌虚步法,等那右足跟上时,身子已在数千里之外了。 任太真等诸位金仙大士虽各有绝妙遁术,仍是比不过黄氏凌虚步法,此步法天下无双,实为黄氏立足昊天之基,更何况原承天所学,甚至强过黄氏诸修,因此元风驰等人见了,也是称羡不已。 见原承天刹时便去得远了,任太真喝道:“诸位道友听了,与那冥王动手,心中勿动杀机,若是再触发了天印,我等皆是无救了。” 诸修虽是齐声应了,心中难免打鼓,心中若无杀机,又该如何御敌,难不成要将这生杀斗场当成弟子间的较量不成?这其中分寸又该如何拿捏。 但无论此战如何艰难,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了,好在一柱香的时间转瞬便至,只需撑到原承天去而复返,到时必有转机。 就见前方风起云涌之处,冥界魂王焰王已到面前,二王相视一笑,焰王道:“放着诸多昊天金仙大能在此,我等身上的封神印解开有望了。” 魂王哈哈大笑道:“当初我去那九渊解印,虽哄得几位大能异兽与我斗法,只恨九渊大帝甚是机敏,竟然亲自来迎,如今这小冥界之中,怎有九渊大帝这般的大能。” 焰王指着诸修道:“你等听着,若心中只想着与我等周旋,则莫怪我等无情,若是尽力来攻,说不定反倒有一线生机。” 诸修听了更是头皮发麻,需知二王已被解了地印,其修为境界也就是金仙罢了,但因二王仗着天印未解,此身永生不死,若是打得重了,解了那天印,谁又能敌得住? 所谓解了地印无敌于昊天,其实指的就是这种令诸修投鼠忌器的情形了,而并非指二王的修为有多么强大。 姬春山忖道:“太真与风驰的修为虽强,却重于杀伐,与那只解了人印的风王对阵也就罢了,若是与魂王焰王对敌,着实是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我这袖里乾坤,可以勉强抵挡一时。” 他径直向焰王冲了过去,口中喝道:“来来来,你我刚才一战还未斗得过瘾,此番再来比过。” 大袖一拂,就向那焰王罩去。 焰王哈哈大笑道:“再去你袖中走一遭又能如何。”竟是不去理会,任那大袖罩来。 哪知姬春山招法已变,那大袖只罩住了焰王一半,就有一股暗藏的大能潜流在焰王身上一推,焰王身不由已,半浮半沉,就不知被卷到何处去了。 不过那焰王被卷得再远,片刻间也可返回来,此场斗法的症结仍然是无法可解。 这时元风驰诸修纷纷上前与二王三虫祖动手,既然不敢动用平生绝技诛敌,就只好坚守不攻,与对手纠缠罢了。 任太真要照顾原承天座下侍将,也不便上前,只在场中静观诸侍之战。 只见魔晋南虽少了原承天加持,倒也虚实变化有方,独斗噬金虫,噬金虫虽是凶悍,对魔晋南连杀了几只后,也就不敢刻意逼上前来。而四只蚀月虫之争,仍是两追两逃的不解之局。 至于原侍一与天龙斗法,此刻犹是难分难解,任太真只需略加留意也就是了。 但猎风与叶惊海之战,则是变化多端了。 原来猎风虽有引路金钱在手,可叶惊海的化身也不知有多少,被猎风一一个杀来,总是寻不到真正的本体。猎风性情本就性急,如今连诛多名化身,都难觅叶惊海本体,不免就焦燥起来。 好在猎风出战虽不顺利,那叶惊海亦不敢真个儿与猎风交手,任太真要照顾全局,只要猎风不存在性命之忧,也就无暇顾及了。 就在离三江台数千里之处,高空之中,有二修分开云雾,借着一面照天镜察看三江台战场。 此二修一为百族太虚首修罗无寂,另一人则是百族金仙无忧士。二修凭镜观战,又是远在天边,自是神情从容。 无忧士笑道:“无寂当真两不相助?仙族之士虽是我等大敌,但冥界冥王来侵一事非同小可,我等仙修之士,自该同仇敌恺才是。” 罗无寂道:“山主许以原承天百年之期,今日难得有此机缘,可以一观此人作为,师兄何不暂时忍耐片刻。” 无忧士道:“那也依你,只是以无寂瞧来,此战胜负如何?” 罗无寂道:“此战关键,在于压制冥界三王,若不能化解封神印,原承天怎有胜算?此刻战事刚过半程,诸修尚可支撑,等到诸修真玄消耗殆尽之时,方知那封神印的好处。” 无忧士道:“我瞧原承天倒像是胸有成竹,可我百般思忖,也不知如何化解封神印,无寂兄想来亦是定有成算了。” 罗无寂哈哈笑道:“若化解那封神印倒也不难,但若想得不到这小冥界某人的首肯,嘿嘿,那热闹可有得瞧了。” 无忧士奇道:“小冥界之中,又有何高人?” 罗无寂笑而不答。 第1413章世间鬼禅有灵幽 无忧士知是罗无寂常在冥界修行,于冥界中事再熟悉不过,哪知此人竟不肯答,无忧士难免心中不快。 罗无寂口中不言,伸指在空中点点划划起来,无忧士凝神瞧了良久,这才恍然,原来就连罗无寂也不敢提及那高士的名姓。 虽说那冥界不设冥王之职,但既有这偌大的界域,怎能无人管辖,兽禽三五成群,尚且有主,又何况这小冥界中亿万鬼修?此高士应运而生,着实不奇。 且说原承天在三江台时,就曾想与金偶取得联络,哪知心神之中空空荡荡,竟无金偶的半丝讯息,这才知道金偶必然出事了。 金偶本是原承天的分魂,且这道分魂经分魂炼体之后,与本体更为紧密,那金偶就是原承天,原承天就是金偶。 与金偶难以用心神通连,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相隔太远,另一种就是分处不同界域。 小冥界虽说广大,可除非金偶与原承天各处在小冥界两侧,或有可能出现讯息不畅的情形,但屈指算来,金偶与自己分别不久,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天隔一方? 这么说来,金偶极可能与自己分处不同界域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冥界之中自然亦是奇变无数,金偶失落于另一处界域,倒也不算奇怪。 原承天不慌不忙,运转起分魂练体心法来,片刻之后,面前风景忽地一变,原来是心法运转成功,自己所见已是那金偶所见。 这就是分魂炼体心法威能强大之处,那分魂与本体的视线是可以转换的,此刻原承天已可借助金偶的双目瞧清四周情形了。 原承天放眼瞧去,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实不知身处何地?四周物事非云非雾,也不知是怎样的世界。 好在原承天玄承深厚之极,一瞧便知,此为冥界特有之物,名叫阴沌,当初与叶惊海姬怜舞初次会面,就是在这阴沌之中。 这小冥界因灵气充足,故而此间阴沌亦与冥界阴沌大不相同。那阴沌并非生灵,却自有灵慧,可吞噬冥界万物,所过之处,万物不生。这阴沌就好似天地之初的混沌,假以时日,等这阴沌越发强大,自然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原承天当初在冥界初遇阴沌时,因境界低微,自然是无计可施,唯有依仗姬怜舞之能,方才勉强得出阴沌。此刻修为与当初相比,可谓一天一地了,怎的金偶怎难以逃出阴沌? 更何况金偶身侧,又有神识在身的公子我与姬氏太虚弟子姬秋池,集三人之力,难不成也寻不出路来? 原承天细细辩来,很快发现,这小冥界的阴沌果然与当初所遇不同,便是在阴沌体内,亦是法则千变,被困在阴沌中的三修实难测知法则变化,故而也就无计可施了。 而原承天细探良久,一时间也寻不出逃生的办法来,看来小冥界的阴沌得界中灵气之助,比冥界阴沌强大了许多。若想自内而外逃生,因受法则所限,几乎绝无可能,只有从阴沌之外想办法了。 当初与任太真约定的时间只有一柱香罢了,但这一柱香的时间,只怕连赶到阴沌身侧都来不及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心中不乱,此番非得动用五界天地卷不可了。 遂将天地残卷自袖中取出,向空中一抖,此卷展开,也不过数丈方圆罢了,但原承天用手一指,那四周数万里界域中所有物事,皆在此卷之中。 原来此卷到包罗万有,并非仅仅可以困住修士而已,若仅以为天地残卷只能用来斗法,可就小瞧了此宝了。 如今五卷已收得三卷,这天地残卷的威能可就更加强大了,残卷展开,将数万里生灵物事罩在卷中,只算是牛刀小试。 原承天略略瞧了一瞧,知道阴沌尚未被罩在卷中,也不着急,将身一纵,亦在卷中,左足向前一跨,就从卷首到了卷尾。 别小瞧这一跨,因这天地卷已囊括数万里,因此这一步就是数万里。仅以遁速而言,此卷威能之强,远在世间所有空间法宝之上,这也是原承天不敢轻易动用的缘故了。 就算是大罗金仙,瞧见此宝,只怕也要动心。 等跨到卷尾之后,原承天再将此卷复又收起展开,如此三番,身子已在十万里开外,但所花时间不过数息罢了。 等到第四次展开天地残卷时,只见卷中有一团白茫茫的物事,瞧来只有拳头大小,其实已体积或有数万里之广,此物便是阴沌了。 原承天心中一喜,既然已将阴沌收在卷中,这阴沌就算自成一体,岂不是任由他操纵? 正想拍开阴沌,放那金偶三修出来,不想空中忽的伸来一只大手,在那阴沌上轻轻一按,原承天施加在阴沌上的法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原承天见此神通,亦是心惊,若他强行动用天地残卷之力,固然可以拍开阴沌,可这只大手分明是冥界大能之士示警了,且瞧这大手的去向,也只朝着阴沌而去,并不着袭向自己,故而那大能之士似乎未见敌意。 原承天机变灵慧,天下无双,就从这大手轻按混沌的举动,瞧出许多信息来,他向空中揖手为礼,问道:“敢问是何方高人,若有法旨,还请明示在下。” 那大手复向原承天抓来,原承天本能的就想施法自保,哪知耳边却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来:“承天,不可。” 原承天听到此音,全身热血如沸,如此纶音,若非九琉又能是谁?那九珑怎的也在这小冥界之中。 既有九珑示意,原承天也不挣扎,任由那大手抓来。此手将原承天轻轻托在掌中,果然不着有丝毫敌意。 那大手一探一伸,就不知去了多少里,视这冥界时空如同无物,原承天心中叹道:“怎的这世间大能,如此之多。” 面前乍暗复明,那大手将原承天轻轻放下,原承天落下地来,身处之地,乃是一座小小的院落,院中只植了一株白梅,生得横斜肆意,自有动人之处。 原承天身在此院中时,只觉得心神一定,知道此院自成界域,与院外冥界自是不同了。 原承天暗道:“也不知这是哪里,珑儿又在何处?只可惜经此一事,免不得要误了与任太真的一柱香之约了。” 那院中有草屋三间,中间的那一间房门大开,就有阵阵幽香,自那房门中传来,原承天轻轻一嗅,面上就露出欢喜之意。 他举步走进中间的草屋之中,只见那屋中设有一案,一名白衣修士正在那里挥毫作画,白衣修士身侧盈盈立着一人,正是九珑无疑。 九珑专心瞧那白衣修士作画,听到脚步声响,便转过头来,冲着原承天嫣然一笑。 原承天心中欢喜,无以复加,不想小冥界一行,却能得遇九珑,他虽不知那白衣人是谁,却隐隐猜出九珑来此的目的。九珑怎能不是为了三王天龙而来? 原承天见那白衣修士专心作画,也不打扰,轻轻九珑身边,与九珑并肩观画,佳人体散幽香,吐气如兰,如此佳会,只盼永无终结之期才好。 细观那白衣人所画,原承天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纸上白画,赫然就是自己与九珑了。 只见画中自己与九珑一坐一立,那九珑手抚瑶琴,临水而坐,水中有莲花数朵,自己则袖手而立,似乎正在侧耳听琴。再瞧那水里,又有一条黑龙在水中游戈。 原承天见画中黑龙,就是一惊,只见那黑龙张牙舞爪,面目甚是狰狞,似乎要脱水而出,可瞧其神态,又是想听罢九珑一曲才走,那犹豫之态,已是跃然纸上了。 原承天瞧见画中情形,心中道:“莫非画中之地就是仙庭莲池,否则怎有黑龙在彼?只是却不知这画中人物,是那世尊玄极,还是我与九珑。” 白衣人运笔如风,片刻间将此画作成,将笔一掷,哈哈大笑道:“仙子,你看如何。” 九珑拍手笑道:“只怕如禅师所愿才好,禅师之意,亦是珑儿所愿。” 原承天这才知画中正是自己与九珑,想来画中故事,乃是日后仙庭之事了,细细品那画中意味,倒也令人深思。 这时白衣人转向原承天,含笑道:“原道友,今日将你请了来,多有得罪了,本禅子久欲见道友一面,恨无机缘,今日得九珑仙子之便,方有此唔。” 原承天道:“承天虽无缘得见禅师,但禅师手泽,却是早就见过了。” 那白衣人哈哈大笑道:“果然逃不过道友的一双慧目,不错,那冥界浮塔中仙子画像,的确是便是在下所绘。” 原承天揖手道:“果然是宿世的机缘,只恨在下玄承浅薄,不知禅师来历。若肯告知,感激不尽。” 九珑抿嘴一笑道:“这位便是小冥界无冕之主,天下独一无二鬼禅之修灵幽禅师。” 原承天听到鬼禅之修,怎不动容,这世间原只有仙鬼之修,仙禅之修,怎的还有一个鬼禅之修。 九珑又道:“灵幽禅师另有一个身份,便是天龙鬼师昔日的主人。” 第1414章战和只在一念间 原承天动容不已,讶然道:“当初听闻大修在冥界殒落,承天叹惋不已,只当再无机缘得遇大修,哪知大修又在此处转世。再瞧禅师今日成就,更令人欢喜不已。” 灵幽禅师笑道:“昔日亲朋故交听说我转修鬼道,无不惋惜,怎的道友却与众不同,替本禅子欢喜起来?” 原承天道:“冥界之中实无高士,冥界三王虽得天地认可,但行事略显偏激,且心中不怀仁德。如今大师宁愿牺牲大好仙修前途,而沉沦冥界,甘为鬼修,胸中必有良谋,如此则实为冥界诸修之大幸。” 灵幽禅师转向九珑,与九珑相视而笑,道:“仙子慧目识人,本禅子只听原道友一语,便知是我道中人了。” 九珑掩口笑道:“大师莫要将我与承天夸坏了。” 其实原承天并非刻意恭维,而只是以事推论罢了。 以鬼修之躯而修禅修之道,本是亘古绝无之事,既无前事可鉴,修行时的艰难之处可想而知了。需知禅修之法不取外物,而鬼修之道专擅取于人元魂,两者修行之法大相径庭,灵幽禅师胸中若无大志,怎能择其狭途? 而观灵幽禅师境界,实已近大罗金仙,只因鬼修之士自开天劈地以来,绝无这样的境界,故而只能勉强以仙修名谓称之了。原承天以神识观之,只知灵幽禅师之能实不亚于枯木,略逊于五越罢了。 但鬼禅之修既然是卓然于世,特立独行,必然有其独特不凡之处,若将灵幽与五越相比,则小冥界之内,灵幽称雄,昊天之中,五越难越。 灵幽禅师道:“当初我沉沦冥界,原是想转世重修仙修之道,不想灵机一动,就暂不转世,在那冥界游历了一番,这才知冥界鬼修积弊难除,若不加以变革,则鬼修之道,永为世人之敌,且必为世人所弃了。” 原承天道:“感闻禅师高论。” 灵幽禅师就请原承天与九珑于屋中竹席上坐了,那冥界之中本该是阴风袭人,竹席又是性凉之物,但原承天坐在席上,却丝毫觉察不到寒意。 又见那窗外梅花横进屋中,顿使满室清相四溢,说起来是在冥界之中,却又与凡界春日情形有何不同? 三人落座之后,灵幽禅师道:“世间生死轮替,本是天道循环之道,但鬼修逆天而行,永生不死,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仙修之道亦是一般。但鬼修取他人元魂做为修行之基,那可不是与世人为敌?这样的修行之道怎能容得?因此将鬼修严加限制,也就理之当然。” 原承天连连点头道:“禅师之言,正是承天心中所虑,却不知禅师有何良策,可一改鬼修之弊。” 他创制的新法本就无所不包,鬼修魔修亦在其中,但若想使魔修鬼修转修新法,则是困难重重,原承天此刻也只是略存构思罢了。 那鬼修转修新法,虽有猎风的例子可循,但由鬼修而转仙修再转新法,着实麻烦之极,又怎能广而推之? 今日见灵幽禅师成就非凡,且修行之法又与鬼修之术大不相同,原承天怎能不兴奋雀跃?恨不得将灵幽禅师拉将过来,让他一吐胸中修行秘法。 灵幽禅师道:“大能者必具大德,若是不然,非必望世间祸害了,鬼修之术因过于阴损,自然要严加限制,可如此一来,也绝了诸多鬼修向上向善之心。本禅子因此便立誓不去轮回,便入鬼修之道,只盼能寻出一个彻底解决的办法来,那就是以禅修而入鬼道了。” 原承天道:“禅师不取外物,鬼修以他人元魂为修行之基,两者之间,又怎能融合,其中秘法,还请禅师不吝赐教。” 那世间若有秘法,修行者自然珍而藏之,不肯示人的,但灵幽禅师其志不小,几乎与原承天所行之事一般,只是一个局限在鬼修之道,一个放眼天下诸修罢了,虽有大小之别,却无高下之判,二人同具仁怀,因此原承天向灵幽禅师讨要秘法,也绝不会唐突。 灵幽禅师果然欣然道:“我独创鬼禅之术,岂是为我一人,自然是盼得天下鬼修皆受其利。若论本禅子的修行之术,说来只有一句话,就叫做以死求其生,独向骨中求。” 原承天听得心中大喜,以他的灵慧,从这短短十个字中,明悟已然良多。遂请灵幽禅师细细分解。 原来鬼修所具的鬼体,瞧来毫无生机,其实亦是天地所生,瞧来与木石无异,其实与修士的肉身一般,暗藏无限生机,无穷法力。 那禅修之道,是从本心出发,挖掘肉身潜能,只要有所明悟,则必者修为。 而鬼禅之法,则是以鬼体而基,以死而求生,从那鬼体之中挖掘无上潜能。 原承天虽是听得明白,又有灵幽为例,可心中仍是疑惑甚多,只因灵幽禅师的修行之法自混沌以来绝无仅有,自然是将信将疑了。 只是他为人温厚,怎便明说此事,因此只是沉吟不语罢了。 灵幽禅师微微一笑道:“我当年在凡界有位好友,后来又在这昊天相见,他见我所述鬼禅之道,亦是不肯全信,因此有一日便取来一物前来考较我了。” 原承天道:“不知贵友如何为难禅师。” 灵幽禅师向窗外一指,道:“他取来一株梅花,那梅花本经火烧雷劈,已成焦炭,绝无生机。他便要让我将这株梅花死而复生。” 原承天笑道:“这分明是为难禅师了,但其中道理,却与禅师鬼禅之术异曲同工,这样说来,也不算是刁难。” 灵幽禅言笑道:“世间之物,其本性无有不同,到了此处,便成肉身,到了彼处,就是木石,只需明悟其中妙理,死者亦可复生。这梅花植入土中之后,既然与铁石无疑,好比死灰一般,怎能复燃?但经我以鬼禅妙道,缓缓加持梅枝之上,三年之后,总算不负所托。” 原承天心中大动,只因灵幽禅师所言,或已近万物本质,以世尊之能,自然洞悉其中奥妙,但自己境界尚低,自然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若是能明悟此中奥妙,那新法创制必定是顺风顺水了。 只是三江台激战正急,自己怎有时间向灵幽禅师讨教?自己在此已是耽搁的久了,那新法创制只好放在一边,向灵幽禅师讨还金偶诸修才是正理。且灵幽禅师按住阴沌,邀他前来,也不可能只是讲经说法,探讨修行之术。 他正不知如何开口,九珑嫣然一笑,道:“禅师,那大小冥界之中,天地虽以三王为尊,其实禅师才是冥界无冕之王,却不知禅师为何不取而代之,若禅师为王,定可将鬼禅之道推而广大,世间苍生受益无穷。” 灵幽禅师笑道:“如花解语,仙子可以当之。原道友吞吐不言,想来也是为了三王之事了。那三王本是世间最早的鬼修,自该得此尊位,若取三王而代之,则是开启了冥界争权的祸端,那大能之士,难免蠢蠢欲动,都要去取王位了。” 九珑缓缓点头道:“禅师计虑深远,珑儿万万不及。” 灵幽禅师转向原承天,道:“既然论及三王一事,本禅子正要向道友相询,不知道友有何良策,解决三王封神印之事。” 原承天知道灵幽禅师虽是鬼修,却是大德之士,否则九珑又怎能视其为友?那九珑的眼光是绝不会错的。 于是也不相瞒,便道:“我遣分魂金偶以及另外两名修士,是要在小冥界择地设一座谕天台,那封神印的初衷,本是为防冥界遭遇大能之士压制,有了这封神印,三王也好与之相抗。可此番三王力求破此封神印,只是为了世间修士抗衡。虽然问罪仙庭有其道理,可其行事的手段却祸及苍生,承天自当以力相抗。” 灵幽禅师道:“却不知这谕天台有何妙处?” 原承天道:“三王逆天意而行,天地若知,怎能不罚?世尊既然办法封三王神印,令三王平添无上修为,则必有办法令封神印之能消失,打压其境界修为。我建此谕天台,便是要晓谕天地,令天地降劫罢了。” 灵幽禅师:“三王挟冥界阴兵而来,又持混天旗裹挟小冥界之众,与昊天仙修之士争衡,更与叶氏合谋,要取那神幅为祸天下,可谓是倒行逆行,谕天台一立,天地大劫必至。”说到这里,神色沉吟。 原承天道:“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灵幽禅师道:“三王之位实不可废,那冥界本已无法法度可言,若降了三王修为,令三王威望受损,见冥界亿万之众,怎可辖制?只怕必是天下大乱了。” 原承天虽然也虑及此节,可此刻三王气势汹汹,要与天下诸修为敌,昊天仙修之士怎能坐视,自然要想方设法,解了当前的燃看之危及性命再说。 便道:“禅师若是另有妙法,承天无有不从,若是只是替三王求情,请恕承天坚持已见。” 他知道三王能够从冥界得升昊天小冥界,与灵幽禅师定然脱不了干系,若无灵幽禅师这样的大能之士相助,那天罗界力怎是容得破解的? 虽知灵幽禅师修为高于自己甚多,且灵幽禅师偏向三王,亦有其苦衷,但自己的立场既然能站得住脚,又怎能屈从? 九珑听到这里,也是眉头微皱,虽然灵幽禅师与她向来交好,但若是禅师一味向着三王,自己这位说合之士,就只好与承天“同流合污”? 二人相视一眼,心意已知。但无论是战是和,今日之事,端的是棘手之极。 第1415章莫待花落空折枝 灵幽禅师缓缓道:“鬼修遭天地所限,世人怨恨,固然是咎由自取,但此事需得缓缓图之,且三王之尊,绝不可犯。” 原承天道:“三王挟百万鬼修,来夺飞龙谷定魂造化神幡,那是要将昊天百万无辜仙修之士尽化鬼修,到时天下之大,已无仙修之士容身之地,莫非亦是禅师所愿?” 灵幽禅师不由皱眉,道:“造化神幡自然绝不容落于三王之手。” 此言一出,屋中情形略见缓和,只因原承天与灵幽禅师总算是找到一处共识了。 九珑笑道:“承天率众来此小冥界,其目的亦是阻止三王夺幡罢了,如此说来,此事唯一难解之处,就在于如何处置三王了。” 灵幽禅师道:“仙子所言极是。” 九珑道:“冥界法则松驰,三王肆无忌惮,是以需得严惩,此承天之意也。而三王虽有大过,但王位天授,怎可轻废?且若废三王,鬼修无人约束,为祸更烈,此禅师之忧也。” 原承天与灵幽禅师齐齐点头不语。 九珑举目瞧向窗外白梅,道:“禅师,你从死中求生,悟鬼禅之道,当知天地无处不慈悲,便是那朽骨枯梅,亦蕴无限生机。” 灵幽禅师微笑道:“却不知仙子何意。” 九珑道:“天地慈悲如此,禅师可信天道?” 灵幽禅师肃容道:“若不信天道,本禅子怎有今日成就。” 九珑道:“既是如此,此事何不由天道来决?承天设谕天台将此事告之天地,想来那三王是天地所设,封神印亦是天地之意,如今三王挟众问罪,问的也是天地之罪,若解此事,则天地不可,此之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灵幽禅师笑道:“原来仙子所持,亦与承天相同。” 九珑嫣然笑道:“禅师不肯谕天降劫,不过是担心那天地惩得重了,看来禅师亦是信不过天道了。只因诸事皆由天地而起,天地想来亦如我凡夫俗子一般,知错而不改,一意孤行。” 灵幽禅师哈哈大笑道:“仙子巧言善变,本禅子终究辩你不过。”此言已是自承信不过天地处事公平了。 九珑道:“三王挟众问罪仙庭,不知那最终定夺的是天道还是仙庭神执?” 灵幽禅师沉思半晌道:“便是仙庭神执,亦要禀天道而行。” 九珑道:“这就是了,既然问来问去,问的都是天地之意,如今承天谕天告罪,反倒是替三王寻一个捷径,岂不是免去无数风波?若那三王将昊天仙修之士尽化鬼修,清平世界化成修罗地狱,挟千万亿万鬼修之众问罪仙庭,却不知此举是在问罪,还是要颠覆天道?” 灵幽禅师闻听此言,心中好不惶恐。三王挟众威胁,的确是行事过于偏激。 九珑道:“天道纵有不公,万事也皆要由天道定夺,正如三王纵是失德,亦不可轻废,两者道理本是一般。还请禅师深思。” 灵幽禅师长身笑道:“既是如此,便请承天谕天问罪。” 原承天知道灵幽禅师心中仍是偏向三王,只因九珑语中机锋无数,处处以天道压他,灵幽禅师自然辩她不过,且九珑身份地位,着实不可轻视,纵是灵幽禅师道法造化,亦不敢将她得罪了。 因此今日之事,就算有所缓解,自己与灵幽禅师之间,却是结下了死结。 此次三王行事,的确有挟众威胁仙庭之意,纵是灵幽禅师一味偏袒,只怕也是欲辩无词。 原承天缓缓道:“鬼修之道,虽是逆天而行,但鬼修之中若无大能,难免要受诸修所欺,好比此次三王要一统小冥界,绕御小冥界诸修,自然使得诸大仙族震动,只因小冥界之中诸多元魂皆是当年仙族弟子,是那仙族的根基,若是小冥界元魂见欺,仙族如何在昊天立足。可见鬼修之道纵有逆天之处,亦不可废。” 灵幽微微点头。 原承天又道:“若那冥界元魂不受保护,被心怀鬼胎之士肆意灭了,自然是轮回中绝,天道不存。这也是鬼修存在的唯一理由了。但鬼修禀性贪顽,其修行之道残忍之极,若容那鬼修坐大,则亿万生灵皆遭劫难。天地因此设限,不让鬼修超越鬼尊境界,其中可见天地的良苦用心。” 灵幽禅师叹道:“承天之言是也。” 原承天道:“我此次谕天告罪,正要一试那天地的态度,想来禅师亦想知天地如何处置了。若那天道不公,别说禅师,便是承天亦要与他讨个说法。” 灵幽禅师不答,便走到另一间草屋去,片刻后回转过来,手中已多了一卷画。 禅师便在案上将此画展开,就见那画中物事正是小冥界之景,原承天这才知道灵幽禅师已允所请,不由与九珑相视一笑。 灵幽禅师就指着画中一处道:“若要设谕天台,非此处不可。” 原承天道:“若设谕天台,需得择一处清气精纯之地,才可使谕天之人的心意不受浊气所摭,直达仙庭。莫非禅师所指之处便是如此?” 那冥界之所以无法设谕天台,便是冥界之中,清气皆无,而小冥界与冥界不同,此界因是借混沌残境一处形成,故而天地精纯清气犹存,只是以小冥界之大,一时难以寻到罢了。 灵幽禅师道:“此处本为小冥界的源头,那小冥界形成之初,也不过是数丈大小罢了,其后借天地造化之妙,这才扩大地域,形成今日之小冥界,承天若设谕天台,非在此处不可。”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修究竟是禀公无私,还是心存图谋,只需去那所指之处便可知道了。” 只因谕天台所设之处清气若是不存,则难以将此间之事明达仙庭,到时仙庭既受蒙弊,所惩必是轻了。 在原承天心中,只盼着这位灵幽禅师莫要因由着这份偏袒之心与天道背道而驰,只因若是连这位禅修高士,也无法禀公无私,受那鬼修之道的影响,则鬼修改造更是困难重重了。 那鬼修之道,毕竟已存在千万年,若是一朝废弃,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此之谓欲速而不达。落伽无那所行之道,便是如此。 但原承天行事,却不肯这般决绝,那世间万事万物既然存在,就必然有他的道理,凭一时的好恶轻易的去否之灭之,不过是徒乱天下而已。 于是心中先存了疑问,对灵幽禅师揖手道:“既得禅师指路,承天这便前去,承天的三位部属同伴,还请禅师放出阴沌才是。” 灵幽禅师笑道:“我既允你设谕天台,怎能再扣你部属,只怕这三人先你而去了。” 原承天这才欢喜,再向灵幽禅师行礼。 九珑道:“我也随承天去走一遭。” 灵幽禅师哈哈大笑道:“自然是要随他去的,难不成留在此处,陪着我这个无趣的鬼修不成。” 原承天听他自承鬼修,心中微微一动,灵幽禅师虽修成无上神通,却仍是一名鬼修罢了。 当下与九珑并肩出了草屋,九珑将原承天手掌轻轻握住,将那衣袖垂将下来,盖住了二人手掌,此之为欲盖而弥障了,又怎能瞒过灵幽禅师的眼睛。 不过那灵幽禅师自然只作不知。 原承天暗道:“不想此番又能和珑儿并肩行事。”心中无限欢喜。 二人走到院中,九珑拉着原承天走到那梅树前,转首嗔道:“承天,自你与我相识相遇,你也不曾替我摘一朵花儿。” 原承天听九珑此言,心中大窘,这等私情的话儿怎好在他人面前说出,说来他诸法皆修,且又无一不精,偏偏于男女相处一事蒙昧无知之极,又怎知道如何去讨女子的欢心? 但九珑既然开了口,别说一枝梅花,便是那天上的日月,也要替她摘下来才是。 就忍着心中羞愧,将那株梅花瞧了又瞧,终于选中一枝开得最盛的梅枝,轻轻折了下来。 九珑接过梅枝,刹那间玉容绽放,也不知有多少欢喜。原承天心中不解,忖道:“一枝梅花而已,怎的就令她如此欢喜?这世间女子的心思,当真揣摩不透。” 就见九珑持花在手,瞧了又瞧,那梅花衬着九珑无双骄容,真个儿是美不胜收,只是梅花虽好,又怎及九珑。“人比花骄”四字,说的最恰当不过了。 九珑忽道:“承天,你可知此花的来历?” 原承天心道,此花本是灵幽禅师好友所赠,当初只是枯梅一朵,后经灵幽禅师妙法,这才重现生机,这花的来历,刚才灵幽禅师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以九珑灵慧,又何必再问?想来其中必有缘故了。 于是道:“正要请教。” 九珑道:“你也不必问我,你只需将这枝梅花送给一人,便知端底了。” 原承天道:“却要送给谁?” 九珑笑容之中,就透着几丝神秘了,她将那枝梅花交在原承天手中,道:“此花送给猎风,当可结下偌大善缘。” 原承天摇头道:“此枝花既是赠你,怎好又赠猎风?” 九珑嫣然笑道:“万事皆有缘法,承天只管依着我便是。” 原承天将信将疑,还是将那枝梅花收了起来,拢在袖中,当下与灵幽禅师告辞,径直向小冥界发源之地遁去。 第1416章此情何需付言词 二人并肩而行,又怎舍得说话。需知二人身负干系非轻,一旦开口,就免不得要为世人操碎了人。倒不如偷得平生半日闲,只来个默默相对,方知岁月静好,人生无穷乐趣。 奈何原承天知道在草屋中耽搁了时日,早过了与任太真的柱香之期,也不知道战场上变化如何,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谕天台才好。 只因修成大能,便要承担无上重责,寻常男女相处之乐,在原承天与九珑这里,竟变得奢侈无比了。 见原承天心中急切,九珑嫣然笑道:“就算迟了片刻想来也是无妨,那草屋之中有时空之宝,便入草屋数年,小昊天也只是一瞬罢了。” 原承天这才放缓步伐,道:“何不早点说起。” 九珑笑道:“我只想瞧瞧,在你心中,是那世人的位置重些,还是我的位置重些。” 原承天苦笑道:“这又怎好比,世间之事,皆有轻重缓急,我为拯世人,岂不是也是为你。只有要将这俗事了却,方你与你长相厮守。” 九珑咯咯笑道:“我只不过是要效世间凡俗女子,百般的刁难于你罢了,你的心意,我怎不知?” 原承天叹道:“你若亦不知我,我在这世间活着,当真是了无生趣了。” 九珑娇躯微微颤抖起来,向来只知道原承天对自己情深,哪知情深若此,不由得将原承天的手握得更紧了。只因此次放了手,二人再度相聚,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虽然知道在草屋中没耽搁多久,但原承天担心任太真等人安危,脚下遁速仍是奇变,正行间,已发现四周灵气渐足,那灵气与他处不同,端的是精纯无比,知道已近谕天台了。 看来二人此番相处,也就到此为止罢了,原承天心中轻轻一叹,道:“珑儿,飞龙谷那里唯有雪蝶一人苦撑,我知你已插手此事,想来飞龙谷处必有安排,因此一直不曾问起,此刻你说将出来,我也好安心。” 九珑道:“三王与天龙不便在昊天界行走,叶惊海这才将你引了去,飞龙谷神幡本是三王此行重中之重,怎能不做安排?先是有叶氏一名金仙到场,后被一位高人所邀,叶氏金仙不得已,只得随他去了。” 原承天讶然道:“何人如此高明,竟不动声色,就将叶氏金仙邀走?” 他知道这个“邀”字,只是说来便当,其实一名金仙大士,哪里能说邀就邀的?这其中不知暗藏了怎样的勾心斗角,斗智斗力。 九珑道:“这位高人在昊天身份特殊,别说叶氏金仙,就连十大仙族老祖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此刻机缘未到,承天与他暂无一面之缘,想来日后定有见面之期。” 原承天道:“叶氏此次孤注一掷,铁心与三王联手,要与诸大仙族翻脸,便是被邀走了一名金仙,只怕仍是不肯甘心。” 九珑道:“那叶氏老祖,的确是有三分可能出面,但叶氏老祖一出,那就是叶氏公然与昊天诸大仙族作对了,就算想推诿到弟子身上也是不能,且叶老祖走出此步,就再无回头的机会。” 原承天道:“叶氏老祖若出,则叶氏就只好与昊天诸大仙族强抗到底了。” 九珑道:“以珑儿推算来,叶氏老祖出与不出,端看这小冥界的战局走向,若是三王大获金胜,叶氏老祖怎能不出,只因他与三王联手,挟百万鬼修之众,已有了与天下修士争衡的资格。” 原承天笑道:“那叶老祖的心思,怎逃过珑儿的算计。” 九珑抿嘴笑道:“你莫要夸我,倒是你这个可恨的紧,这飞龙谷之事只管交给我了,万一我糊涂起来,岂不是误了大事。” 原承天道:“他人或会难得糊涂,只可惜珑儿此生此世,再无资格糊涂一回。”言罢就是一叹。 九珑笑道:“原来就算是难得糊涂,也要讲什么资格了。罢了,直对你说,无论叶老祖是否出手,我都已央求了族中的两位师祖璇机璇衡,但有这二人坐镇,天大的事也可应付得了。” 原承天默默点头,苏璇衡已是大罗金仙境界,只需出此一人,就可令叶老祖无功而返,何况又多了一位将近大罗境界的苏璇机? 苏氏两大高士出头,倒不是说九珑面子奇大,而是叶氏所行之事,亦关乎苏氏根基,苏氏又怎能不管? 想来那叶氏必是恨自己入骨了,此事若非被自己撞破,此刻神幡早归叶氏所有,又怎会面对苏氏两位大能。 飞龙谷处既然不必担心,原承天一心一意,只管将这谕天台设立起来,只盼天降大劫,对三万施以严惩,一旦小冥界之事不利,叶老祖必然是知难而退。 这时心神中忽然传来金偶的讯息,这才知已到这小冥界的发源之地,原承天足下用力,凌虚步法展开,刹时就去了数千里,遥遥望去,前方一座山峰之巅,立有三人,正是金偶一行。 那金偶也就罢了,可公子我与姬秋池与自己关系再好,也是外人,自己又怎好再与九珑牵手并行?无可奈何之下,原承天恋恋不舍的与九珑分了手,那九珑亦是羞不可抑,二人双双负手前行,很快来到诸修面前。 姬秋池瞧了瞧九珑,笑道:“我道那阴沌怎的忽然放我等出来,又有空中一只大手,将我三人送到此处,原来皆是九珑仙子的功劳。” 公子我眼睛眨了一眨,道:“怎知不是承天效劳?” 姬秋池哈哈大笑道:“公子我,你初来昊天,怎知我昊天人物,那详情我实不敢言,你只管去问承天便是。” 公子我在凡界已知原承天与九珑之事,此事只是装作不知,故意拿二人戏耍罢了,他与姬秋池你言我语,就将原承天九珑二人弄得神情扭捏不已。 以公子我与原承天的交情,怎肯再难为他,忙对原承天道:“便依着承天嘱咐,我等来到此处,发现此处灵气精纯,处处符合要求,因此灵符已然拍进土中,只等那谕天台建立起来。” 原承天早用神识探过四周,此处灵气,果然是精纯无比,说明附近必有灵垒了。 原来那灵垒乃是界域的核心,但有灵垒,那界域就算是支离破碎,也可一点点扩大增加,终成一域。 而所谓灵垒,则是世尊自混沌初开之处,取来的数块混沌灵石,实为肇基之始。天外灵域虽是崩塌了,但若有灵垒,亦可于他日重建,而五界不稳,其实也和灵垒有关。 原承天让公子我随金偶与姬秋池前来此处建谕天台,一来是考虑到公子我境界低微,若加入战场厮杀,只怕难以自保,二来公子我亦具神识,可探出精纯灵气来。 别瞧姬秋池的境界超过了公子我,在探知精纯灵气一事上,未必就超过公子我,且公子我既具神识,日后成就也非姬秋池可比了。 自己虽在北原建了承天宫,奈何座下侍将只知厮杀斗法,并无招揽部众,约束诸修的才干,而公子我胸怀大智,更具仁德,实为自己最好的助手,原承天既将他唤了来,又怎舍得他丝毫意外? 安排公子我远离战场,建此谕天台,亦是原承天的良苦用心。 原承天点了点头,先来到掷符之处瞧了瞧,只见那峰顶上有块方寸之地,已在微发白色毫光。原来那谕天台并非寻常土石可建,唯有吸收四周精纯灵气,方能凝成一束,在这天地间建成一条通道来,到时谕天之人的心意,亦可直达仙庭。 原承天忖道:“此处灵气果然精纯之极,灵幽禅师果然不曾误我,看来此禅师虽然偏向三王,终不敢违逆天道了。如此说来,此人倒是可商可量,而只是行事的手段不同罢了。只盼日后有缘再度携手,彻底解决鬼修之事。” 原承天对金偶道:“这种精纯灵气,非聚灵幡能招得来,因此那幡不曾携来,只好劳烦你,动用剑文法诀,聚拢此地精纯灵气,我且去那灵垒处瞧一瞧。” 金偶道:“便是主人不在,便依着主人吩咐,此事也是绝不容有错的。”当下就将剑文法诀施展,只见四周无风而动,那风中果然有丝丝缕缕的灵气缓缓汇来,姬秋池只知立在峰顶,受那灵气拂体,有百般的愉悦,可公子我动用神识,则可见风中有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实与寻常灵气大不相同。 原承天知道这谕天台建立急不得,有金偶在此主持已然足够,就与九珑公子我一道,来寻此界的灵垒。 九珑虽是广见博闻,亦不曾见过灵垒,更不知这灵垒如何寻找,就与公子我怀着好奇之心,随原承天一道,去寻灵垒。 需知那精纯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就算九珑动用天课神算,也算不出灵垒这样至高无上的天材地宝,唯有原承天以世尊主魂的身份,方才有缘一见。 原承天瞧来从容,其实心中却是忐忑起来,暗忖道:“那灵垒非世尊亲自来寻,方能现身,我虽被令清禅等奉为世尊主魂,却不知天地是否认可,若说已然认可了,那玄焰谷的独目巨禽怎的一直不将天外灵域的灵垒送来?” 第1417章群虫如山不可承 需知身份二字,最是奇妙不过,自己认定了怎样也是不算数的,任何一种身份都需别人认可了才是,在猎风灵焰心中,原承天就是他们的主人,若是猎风与玄焰不认,原承天亦是无可奈何。在九珑心中,原承天就是她的双修伴侣,若是九珑不认,原承天亦无法强求。 自己世尊主魂的身份,自然也同样如此,虽然令清禅与姬老祖早就认可了,可灵幽禅师明知原承天的身份,口中始终不提世尊二字,可见在灵幽心中,自己这位世尊主魂的身份,尚在两可之间。 这也是因为一人所行之事,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欢喜,便是此处灵垒不认原承天,想来也自有他的道理。 寻找那小冥界的灵垒,着实是无迹可循,唯依靠原承天的机心一动罢了,原承天围着那植符建台的山峰围了一圈,仍然是毫无感应,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看来这小冥界的灵垒,终究是不认自己了,若说小冥界灵垒代表着天下鬼修,此时最起码可以说,那世间鬼修尚与自己势不两立。 九珑见原承天神色怏怏,以她的无双灵慧,已隐约猜出灵垒不曾现身的原由,便道:“承天,那世间万物各行其道,等闲难以轻易改变,正所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若想着天下大同,可谓至难矣。” 原承天默默点头,自己所行之事,怎能算得上尽善尽美,更不可能赢得所有人诚心叹服,小冥界灵垒不现,亦在情理之中,欲还昊天清平,尚需时日。 这时峰顶处星星点点的光芒已汇成一束,金偶就在峰顶做起法来,那光芒色作纯青,绝无一丝杂色,其光铮铮作响,好似其中困了只小鸟,要挣扎束缚,一飞冲天而去。 金偶动用剑文法诀,将那光束死死压制,只因压制的越强,那光束挣扎的越厉害,到时一飞冲天,也可以去的更远。这光芒是要直达仙庭的,稍有一点弱了,就无法将谕天者的心意完全送达。 金偶一边动用剑文施压,一边将三王解印越界一事在心中思忖一番。谕天之时,只所以不可开口,乃是因为语言文字皆有知见障,未语一出口,便生岐意,且定有自家的倾向汇入其中。因此谕天当用心而非用口了。 眼瞧着那青光越发明亮,九珑诸修已经被这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来,金偶也越发的压制不住了。 原承天这时道:“谕天台已成,金偶当可放手。” 金偶应了一声,遂将剑文法诀一收,那青光终于不受压制,“铮”地一声,就向空中冲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黑光一闪,就没进青光之中,原承天循着黑光瞧去,却瞧不出人影来,不过他心中明白,那定是灵幽禅师亦将自己的一份心思,寄在这青光之中。 看来灵幽禅师终究还是信不过自己,生怕原承天禀事不公,遂将自己的心意借这谕天青光传达仙庭。 原承天心中道:“此间灵垒肯现身,只怕大半原因出自灵幽禅师身上,此人虽无名职,其实俨然已是冥界之主,且得天地默认,日后与此人打交道,倒是要步步小心。” 他设此谕天台的目的,既然是要将冥界之事明达仙庭,又怎会不让灵幽禅师说话?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让灵幽禅师陈述自家意见,亦无不可。 那青光挟裹着灵幽禅师所发黑光,一路轰然而去,也就是数息之间,就隐没于云端之中。 原承天对公子我道:“你等且在此守候,峰顶光芒不失,你等不可轻易离开,我这就去三江台瞧瞧。” 姬秋池道:“我也一同去。”就与九珑原承天一道,向那三江台掠去。 九珑纵起金光纵地术,遁术亦是极快,怎让原承天争先,看来原承天若是不动用黄氏凌虚步法,怎样也难超过九珑了。 又见九珑遁行之际,取了一面黑纱罩住绝世容颜,原承天不由愕然。 九珑羞道:“我既许你十年之期,却又担心你不下,这才忍羞前来,先前可对雪蝶姐姐说了谎了,若被他人瞧破,免不得受雪蝶姐姐取笑。” 原承天笑道:“你就算以黑纱摭面,他人只怕仍能认得出你,便是元风驰一人,你也瞒不过。” 九珑道:“若想摭息而去,倒也不难。”手起禅言一道,就将自己罩住了,其身上灵息果然大变,便是原承天也是探不出来了。 原承天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姬秋池似笑非笑,道:“秋池,你今日可没见过九珑。” 那姬秋池眨了眨眼睛,道:“九珑又是谁?” 二人一问一答,惹得九珑笑也不是,羞也不是,只好低头行路罢了。 正行间,忽听前方嗡声大作,一片青云铺天盖地而来,原承天凝神一瞧,心中暗暗吃惊,原来那是无数青界灵虫挡住去路。 原承天忖道:“若无灵幽暗中传讯,那虫祖怎会来的这般及时。” 就将驱虫珠祭起,来驱散灵虫,哪知一物自虫群中飞去,直奔这驱虫而来,两件法宝撞在一处,就将驱虫珠撞得粉碎。 原承天忙用神识探去,才知虫群之中,有虫祖一名,而击碎驱虫珠的法宝,则是一只银镯,此镯大发银光,镯边有剑文法诀飞舞。 原承天早知虫祖擅长剑文,来历非凡,此次祭镯打碎了驱虫珠,端得是威风凛凛,可比刚才在三江台时的表现强得多了。 刚才虫祖不肯施展,只是要诱他人诛杀,以便以一化二,以二化三。此刻知道原承天不肯上当,自然全力来战。 原承天冷笑一声,就取无界之剑在手,那剑在空中纵横,刹时有青光一束,嗡然落将下来。原来原承天一直反复思忖应付虫祖之道,思来想去,唯有这青毫神光可行诛杀。 但动用青毫神光固然极可能将虫祖诛杀得烟消云散,亦有可能造成无数个虫祖来,端得是冒险之极。 但虫祖的化身之法虽强,总该有个极限,否则虫祖岂不是可无敌于天下了,又怎会只在虫巢里称王?更不会依托叶氏了。 虫祖叫道:“青毫神光果然厉害。”手中有一道光芒一闪,就有无数青甲灵虫护住头顶,这些来护法的青甲灵虫与众不同,个个都是拳头大小,背甲暗放金光,显然是青甲灵虫中的大能者。 就见那青毫神光垂降之时,一路诛杀,将青甲灵虫连诛了七层之多,堪堪落到第八层时,方才光芒黯淡,威能消失。 原承天见虫祖惧这青毫神光,心中大喜,那青甲灵虫虽多,又能承受几次青毫? 九珑见原承天已占上风,自家也就不必出手了,就立在原承天身后袖手观战。 这时虫祖手中托着一颗黄珠,口中念念有词,黄珠四周,亦是剑文乱舞,而随着黄珠威能显现,其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诸种灵虫。 这些灵虫种类不一,修为亦不相同,但个个面目狰狞,阴气十足。原来皆是这小冥界原有的灵虫。 小冥界既有充沛灵气,生出灵虫来倒也不奇,且又因冥界阴气十足,故尔生出的灵虫极是凶悍,遇着生就阳刚之体的仙修之士,怎不会杀心大动。 原承天再施青毫神光,却只削去冥界灵虫无数,却连那青甲灵虫的边缘都伤不到了。 虫祖哈哈大笑道:“我有灵虫无穷无尽,看你如何伤我。” 此时别说原承天,就连九珑也是暗皱眉头,那虫祖御虫之术天下无双,冥界灵虫更是杀之不绝,就算原承天青毫神光可无数次施展,又怎能杀到虫祖身边? 姬秋池道:“且让我来试试。”将手中天地残卷抖开,此卷虽是虚宝,亦具强大威能,有此卷横在原承天等人身前,灵虫便无法飞过来伤人了。 但有灵虫想越卷而过,自然尽数落进残卷之中。 虫祖笑道:“这等虚宝只可唬人罢了,只可吓吓他人,今番遇着我,让你知道厉害。” 将手中黄珠一拍,灵虫群中闪出千万只千目虫来,那千目虫听虫祖号令,齐齐将千目绽放,刹时亿万道虫光聚到一处,那虫光照到天地残卷上,残卷忽生一道青烟,就有一块残卷被烧去小块。 姬秋池心痛此宝,叫道:“不好。”怎敢再将此宝横除,忙不迭的收了起来,心中更是凛凛,这虫祖怎会有这般大能,能破这天地残卷?看来这件虚宝,以前只是未遇大敌罢了。 那虫祖见姬秋池行为狼狈,哈哈大笑道:“今日让你等见识无上绝学。” 手中黄珠光芒更盛,那无数灵虫忽的向他一扑,刹时就将虫祖身形摭得尽了。就以这虫祖为核心,片刻之间,灵虫已汇成巨大无俦的一团。 姬秋池越瞧越是心惊,叫道:“这是怎样的法术。” 忽见那虫山摇身一变,已变成一位顶天立地的巨物,实有百丈之高。此物有头有尾,有鳞有甲,不生四肢,似蛟如龙。 这巨物抬足向三修踏来,巨足凌空处,三修顿觉天昏地暗。那灵压袭来,就有千岳之重。 此刻别说姬秋池,就连原承天与九珑亦是心中惶惶,暗道:“如此巨物,已超越修士承受极限,又该如何破得。” 第1418章皆般神通皆难施 原承天曾在玄焰谷中遭遇鲲鸦,那鲲鸦亦是数万只赤鸦凝成之庞然大物,然而鲲鸦与面前巨物相比,不过是儿戏罢了。且鲲鸦是靠本能行事,本身灵慧不足,面前巨物则是虫祖亲自御控。 眼见那巨物合身扑至,原承天急声喝道:“此物不可力敌,诸修速退。” 三修各施遁术,就要转身而逃,然而那巨物摭天敝日,四周灵压密布,好似汪洋大海,又如铜墙铁壁一般,原承天只觉得全身骨头格格作响,似乎随时都要被挤碎了。 九珑与姬秋池的情形想来也好不了多少。 九珑虽是灵慧无双,临时创制禅言的神通更是一时无两,然而遇到这种纯以无上灵压压制修士的蛮横斗法,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原承天见脱身不得,急祭域字真言,先将三人罩住再说,那巨物灵压虽强,未必就有破域之能。 这边域字真言祭出之后,三修顿觉身上一松,齐皆长舒了一口气,哪知此域形成不久,就立时呈现崩溃之兆,原承天再施玄字真言,加强此域的界力,此域总算再度安稳下来。 只是虽有界域藏身,三修的危险丝毫不减,且有作茧自缚之嫌。若那虫祖有办法破此界域,诸修一旦失了这界域的防护,几乎就是无法可想,到时必定身死魂灭,永留小冥界了。 这时巨物哈哈大笑道:“怎的忽然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藏在自我界域之中,你等若想靠自我界域保命,那可打错了主意。” 这巨物的声音与虫祖有三分相似,却又雄浑了许多,可见虫祖汇来无数灵虫,并非仅仅是徒具其形,那巨物其实已具灵慧,只是由虫祖主控罢了。 虽然虫祖误将域字真言判断为自我界域,其实也算是猜到八九,自我界域与域字真言本就相同,只是域字真言更易施展罢了。 这时自域中瞧去,那巨物口中喷出一团团绿雾,向域字真言所形成的界域喷来,那界域被绿雾喷到,就生出一丝丝细细的裂缝,果然是无法持久。 姬秋池道:“此域难以支持,一旦界域破碎,又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道:“在下擅林氏分灵之术,或可自保,但林氏分灵之术,未必能分去他人身上许多灵压,着实护不得两位了。” 九珑道:“既是如此,我与姬秋池只好去你的塔中藏身,可那样一来,就只剩下你一人独对虫祖了。” 原承天微笑道:“只需你二人安全,在下便可专心应敌。” 当下祭出青龙塔来,二修将身一闪,急急的入了此塔,就在二修遁进塔中的刹那间,那域字真言终于也支撑不住,轰然崩溃,原承天手持无界之剑,已动用林氏分灵之术,四周灵压虽强,被这分灵术化一为二,再化二为四,真正落到原承天身上的,也就只剩下百岳之力了。 以原承天五重风月之体,承受百岳之力倒也算是轻松,只是原承天此刻处在灵压的汪洋大海之中,每行一步,都需耗费许多真玄,虽可勉力自保,可若想破此困局,几乎是不可能了。 若连虫祖的都近身不得,又怎能谈得上破局而出? 巨物见原承天神色轻松,视这巨大灵压为无物,便冷哼一声,自身上生出一只巨手来,向原承天抓来。 原承天见到巨物出手,反倒心中欢喜。 只因这巨物本来浑然一体,实不知该如何下手,如今这巨物情急来攻,反倒让原承天有了目标。 在这危境之中,原承天自然绝不容情,那驱虫珠虽被打碎,不过此珠上的所铭驱虫真言早被原承天洞悉,故而左手便施驱虫法诀,右手再施青毫神光。 令原承天遗憾的是,左手所施的驱虫法诀几乎毫无用处,原来那巨物虽是灵虫所凝,可形成巨物之后,其性质已然大变,就像这世间之物皆是五行变成,却又大相径庭,若视这巨物只是简单的万虫所凝,可就犯了大错。 好在右手所施的青毫神光弥补了这个过错,神光与巨物的巨掌迎面一撞,巨掌再强,也抵不住这世间三大神光之一,顿时被打得粉碎,化成无数灵虫飞去。又有虫尸纷纷落下,如天花乱坠,落红成阵。 只可惜以青毫神光之强,也只能伤及巨物之万一,此巨物过于长大,青毫神光与之相比,也只是荧荧之火罢了。 那青毫神光祭施不易,又怎能随时可施,原承天已连施三次青毫神光,神识真玄皆有吃力之感,不得已,他只好收起无界之剑,再觅良策。 好在巨物吃了苦头,也不敢再度袭来,唯用灵压将原承天死死压制住,双方就呈现出僵持之局,但原承天此刻不过是釜底游鱼,就算暂时无事,怎样也难逃出生天。 巨物道:“你这人手段倒也层出不穷,只可惜任你神通再大,今日断难逃出。” 这时四周仍有灵虫不断汇来,其数目虽远不如刚才胜况,可巨物被青毫神光扫荡的损失,也渐渐补充回来,瞧那巨物,也是变得更加长大了。 原承天暗忖道:“此物由亿虫凝成,却不惧驱虫符,实不知是怎样的属性,此战唯二之法,乃是天地五界残卷或是璇枢阵法。” 天地五界残卷是最后的手段,怎可轻出,且刚才姬秋池的残卷虚宝受损,亦令原承天心有余悸。而那璇枢阵法中的灰云虽无法御控,可面临生死之危,也着实顾不得许多了。且以此刻情形瞧来,以无限扩展之灰云面对这无穷巨大之巨物,或是良策。 当下将阵旗祭出,就要布起璇枢阵法来,巨物瞧着原承天手段无穷,亦是心惊,今日难得将原承天困住,若是被其逃了出,自家颜面何存,亦留下无穷祸患。 当下那巨物头部就生出独目一只,乃是千万只千目虫所凝,虫目生出一道赤红光芒,就向原承天扫来。 原承天冷哼一声,先将玄武法像遁出,那玄武法像挡在原承天身前,红光扫到玄武法像身上,玄武也只是轻轻一晃,怎会有丝毫伤损。原承天趁此机会,已将一面阵旗布下。 虫祖将身子缓缓扭动,那长蛇巨龙般的身形自然是可随意扭转的,就这么扭动一下,头尾就相联起来,身子就围着原承天转动不休,忽的瞧见一处空当,虫光再次激射而出。 玄武法像身子虽是长大,动作丝毫不慢,见红光扫来,急急将四足迈开,再次扫住红光。 但那巨物身子越转越快,红光亦是随时击发,迫那玄武紧紧相随,虽然每次皆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红光,可次次都是惊险无比。 而因巨物身子转动不停,那灵压亦是流动不休,好似狂风,更如巨浪,原承天的阵旗又如何立得住。就连刚才立起的第一面阵旗也被吹动了根基,呼的一声被卷了去。 原承天此刻才是真正的着急起来,那阵旗若是立不牢,又如何施展阵法? 九珑这时立在青龙塔的窗前,亦在紧密关注此战,见原承天无法立得阵旗,也不由得春山微皱。奈何她平生所学,不以杀伐见长,妙韵八音驱得了鬼,镇得了魔,却对那灵虫无计可施。 瞧了瞧塔外情形,临时创出禅言一道,此字禅言为厚土诀,此诀一出,万里虚空之地尽成厚土,以便原承天插牢阵旗。 这厚土诀瞧来平易,却洞窥了天地法则秘密,姬秋池在旁边瞧见,心中又惊又羡。 人只道九珑一女压九龙,是凭着苏氏的名头罢了,如今方知九珑平生技艺,实不止天课神算与妙韵八音而已。那九珑临机创制禅言之术,若非洞悉天地奥妙,怎可为之?以此而论,那九珑的玄承,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比得。 原承天虽将那面被吹去的阵旗收起,可在虚空之地插旗本就不易,四周又是灵压如狂,正在发愁,忽见面前黄光大盛,那虚空之地属性已变,用神识一瞧,不由得大喜过望。 此刻再将阵旗插起,那阵旗有厚土诀加持,自然是稳如泰山。 于是原承天再祭朱雀法像,令朱雀法像以火焰扰敌,自家则快速布下阵旗。 朱雀法像领了法旨,便尽力施为,动用一团团焰火,将阵旗四周烧得虫迹绝无。 若是寻常的虫阵,只凭着朱雀法像,或可烧出一条路来,奈何那巨物已非虫躯,那灵虫除非是从巨物身上落下,方可一烧而尽,若是紧附在巨物身上,就连朱雀之火亦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知道这巨物身上,有虫祖施以剑文加持,朱雀法像之火又不是真正的太一神火,怎能令巨物退步,看来还是只有一步步布成璇枢阵法,以九渊法则应对。 片刻间,三十二面阵旗已布上三十面,巨物眼瞧着这阵法将成,亦是情急,忽的将身一变,那游龙般的身子凝结成团,其中又生一张巨口,实不知有几千几万里之阔,那巨口猛然噬来,就将原承天连同阵旗统统吞噬于其中。 塔中的九珑与姬秋池自然也是面前一黑。 第1419章失手闯下弥天祸 既陷于如此危境,姬秋池心中大乱,本能的就要失声惊呼起来。可是身边的九珑八风不动,身上的灵息不见有丝毫异样,姬秋池大感羞愧,硬生生咬住双唇,不敢发声。 九珑轻声道:“姬道友,便是被这巨物吞噬了,最糟糕的境地不过是跌入此物的自我之域罢了,承天阵法既然布成,便是在巨物的自我之域中,想来亦有反击之能。” 姬秋池暗叫惭愧,枉自己清修数百年,太虚境界修士,若论临敌时的心境如铁,灵慧判断,可不如九珑多矣。 急忙用灵识探去,那灵识探出艰难,此处虽不算是巨物的自我之域,也是相差无几了。或因这巨物的属性天下绝无,故而不被天地认可,想修成自我之域则是极难了。 这时塔外忽然光芒耀目,光芒中一道身影负手而立,正是原承天。 原来原承天虽被这巨物吞噬,却知这不过是巨物惑乱人之心之举,因此毫不动摇,仍然按布就班,将阵旗布好,那阵法一成,立时引一道阵光出来,照耀巨物腹部区域。 就听原承天道:“难怪你所化巨物不受五行法则约束,原来是来自九渊的灵虫。今日正好用九渊法则,一试阁下的高下。” 那巨物惊道:“你怎知我的来历?” 原承天笑道:“那九渊我也曾去过一遭,如今你这腹内气息,实与九渊相差无几,你不是来自九渊,又能来自哪里?是了,九渊有种九头灵虫,生就九头百足,可化身千万,又最擅幻术,看来就是阁下了。” 巨物冷笑道:“便知我的来历,谅你也脱困不得。” 原承天道:“姑且一试。” 口中念动法诀,阵中九渊灰云便起,那灰云初起时只有巴掌大小,这实在是原承天担心这灰云自我扩展之能过于厉害,因此但用这道灰云,皆是小心谨慎。 那灰云自阵中升起,向左侧缓缓飘去,只是轻轻一扫,巨物的身子就被扫去一块,端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只有“沙沙”之声传来。 巨物见到这灰云如此厉害,也是吃惊,喝道:“你莫非是九渊大帝的弟子?” 原承天道:“可惜不能师事之。” 见这灰云果然无所不扫,无所不噬,心中亦是吃惊,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御使那灰云再向前扫去。 就见那灰云初起时虽然方寸大小,此刻已然是十余丈方圆了,既得原承天御控,再向四周扫来,那巨物的身躯虽不在五行之中,却脱不过九渊法则,刹那时又被扫去一大片去。 再瞧灰云,已然扩大为百余丈了。 原承天见这灰云扩张的如此快速,心中犹豫不定,这巨物的腹内既大含九渊法则,那灰云身在其中可谓如水得水,扩张的速度远比先前数次动用时快速的多,若是照这样的速度扩张,只怕等到扫尽虫祖所化巨物时,那灰云已是不可遏制了。 但若想扫荡虫祖,也唯有这片灰云了,就在原承天踌蹰之时,那灰云加快了扩张了速度,由百丈而至千丈至万丈,也不过是数息之间。 原承天暗叫道:“不好,若容这灰云外泄,只怕小冥界也是不保了。” 这时那巨物被灰云扫去了大半,虽无痛楚之感,但想来虫祖的心中定然是惶恐之极。只不过原承天心中的惶恐,却远盛虫祖了。 而原承天此刻的要务,已不再是反击虫祖,而是努力避免灰云扩张。 他将阵法变动,想将这灰云收起,璇枢阵法立时急速转动,将那片灰云快速的收进阵中,奈何这边收得快,那灰云的扩张更速,因此灰云的体积是越发的大了。 这时轰然一阵巨响传来,巨物好似山峰崩塌,庞大的身子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其身躯重新化为灵虫,向四面八方急飞而去,而在漫天虫影之中,能隐约瞧见虫祖的身影。 这时灰云已欺向虫祖,那虫祖面色惊惶之极,手中黄珠连闪,御使灵虫挡在身前。 那灵虫固然是不惧生死,奋勇涌来,奈何在灰云面前,却是以寸土之石以挡万顷波涛,哪里能挡得住。 “沙沙沙”不绝于耳,虫祖面前的灵虫已被消去大半,好在此刻巨物已然崩塌,九渊法则不在,这灰云扩张的速度总算是慢了下来。 虫祖见灵虫挡不住灰云,转身便走,哪知灰云先前扩张甚速,已在前方等着他了,虫祖前足撞进这灰云之中,那前足顿时化为乌有了。 虫祖大叫一声,急急后退,幸好他的本体乃是九头灵虫,共有虫足整百,便是失去一足也是无妨,身子只一抖,就再生出一只足来。 虫祖退后数步,就四周皆是灰云漫漫,如何能寻出路来,百忙中将手中黄珠祭到空中,那黄珠撞到灰云之中,立时碎成百十块,不过珠中黄光倒也厉害,轰然一震,就将这一大片灰云震成百八十块碎云,彼此并不相连,灰云之间可就留下许多缝隙。 虫祖虽是心痛黄珠被毁,可黄珠总算打出一条生路,便沿着灰云的缝隙急急向前窜去。 只是又担心被灰云扫到,那遁速怎么也不敢快了。 原承天此刻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虫祖,今日若容灰云逃去一片两片,这小冥界可不就成了九渊地宙,那可是闯下了大祸。 因此他竭尽全力维持阵法运转,将灰云尽数收纳起来。 在阵法的全速运转之下,那灰云倒也收得极快,刚才还是漫无边际,眨眼间,也就只剩下数块了。 只是这样一来,虫祖逃遁起来更加方便,此虫将身连闪,很快就消失无踪。 此番灰云之所以失去控制,就在于巨物腹内亦含九渊法则,灰云在这其中,好比烈火遇到干柴,着实让原承天始料不及。又被虫祖以黄珠至宝打得碎了,这才变得难以收拾。 抬眼望去,那阵法四周的灰云已被收纳了去,奈何有两片灰云离阵法甚远,已超出阵法的控制了。 原承天忙将阵法一收,向那两片灰云赶过去,这两片灰云皆有百丈大小,且飘荡的方向又是截然相反,原承天只好先向近处的一片灰云掠去,算准那灰云的去向,抢先再布阵法,以收此灰云。 那灰云若在空中,遇不到物事倒也罢了,其扩张的速度微乎其微,可若遇着山川河流,那是一扫而空,且灰云的体积也会暴涨起来。 幸好阵法已抢在灰云面前建立起来,灰云遇到这璇枢阵法,自然是吞不得的,再被阵法转动,生出强大的吸力,那灰云只得怏怏的进入阵法之中,百丈灰云自大而小,很快就化为乌有,被收得干干净净。 再瞧灰云所过之处,那真个儿是一物皆无,只剩下空荡荡一片虚无。这片虚无之中,既御不得遁术,更施不得仙法,乃是绝无生机的一处死地,修士若是误堕其中,必死无疑。 这虚空虽只有数百丈大小,也让原承天瞧得胆战心惊。 这时九珑与姬秋池双双从塔中掠了出来,九珑急声道:“承天,还有一片灰云,务必快点收了才是。” 原承天叹道:“这场祸事闯的不小。若这虚空死地有扩张之能,承天万死而莫赎。” 急急拔旗撤阵,再向那灰云追去。 这灰云飘荡的速度倒不算快,但所过之处,自然是寸物皆无,将好端端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变成虚空死地,怎的不令人心惊? 原承天足下凌虚步法展开,已跨越灰云而过,抢到灰云的前面去了,正想设旗立阵,空中一道身影撞来,急急叫道:“速速收起灰云,若是这灰云遇到此界灵垒,那可是糟糕之极。”此人正是灵幽禅师。 原承天见到灵幽禅师,心中羞愧不已,又见事情紧急,来不及道谦了,忙道:“那灰云的去向就是此界此垒所在?”口中说着话,手中阵旗布个不休。 灵幽禅师顿足道:“不错,不错,小冥界灵垒我虽见他不着,可以我算来,就在这附近了,你怎的弄出这九渊灰云来?那灰云此刻尚未根基,还算易放易收,若吞了灵垒,可不就生下根来,到时这小冥界必定是荡然无存。” 原承天心中更是羞愧,也不答话,只管布下阵法,哪知刚刚布了一半,那灰云与阵法之间忽的闪出一道金光,这金光虽是一闪即没,却能瞧得分明。 就在那金光之中,有一块斗大的玉石,瞧来如金似玉,此物的材质实为平生仅见,原承天暗忖道:“此金光为何物?” 但刚才那道金光虽是耀目,灵幽禅师却是无动于衷,就连从这金光边急掠而来的九珑与姬秋池,也对那金光视而不见。 原承天心中大动,忖道:“此物唯我能瞧得见,莫非是小冥界的灵垒不成?” 灵幽禅师虽是此界的主人,知道灵垒的所在之处,但此修终究不是世尊分魂,也只能依据四周灵气加以推断罢了,怎知灵垒具体的方位。 原承天叫声不妙,忙将阵旗再度拔了出来,就见那灰云离金光闪耀处只有三四百丈了,若不能抢在灰云到来前布下阵法,那可真正闯下大祸了。 第1420章慈父败儿需用惩 原承天虽是出手如电,可三十二面阵旗一一插下怎样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三四百丈对灰云来说,也就是数息可达。 原承天便是遇着生死之事也是从容,可这灰云若吞了灵垒,却关乎无数修士元魂的容身之所,若是有失,岂不是愧对天下?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自远处一闪而至,恰立在金光闪耀之处,伸手将袍袖一拂,一股狂风自袖中生发,向那灰云卷去。 原承天于百忙之中来不及抬头观瞧,好在此人灵息强烈,一探便知同为世尊分魂,那修士阴沉着脸道:“百族修士罗无寂,前来阻此灰云。” 原承天心中剧震,不想罗无寂已在暗中窥视多时,也亏得罗无寂是世尊分魂,能瞧见金光,知道此事急迫之极。 但见那灰云被罗无寂袍袖拂动,也只是略略一缓罢了,此灰云何等厉害,而罗无寂所修之术,也超不过昊天法则去,因此纵是动用全力,对此灰云也是无功。 灵幽禅师叫道:“无寂,你怎的也来到此处?” 罗无寂道:“闲话日后再叙,禅师,这灰云我就阻他不得,还请禅师施法。” 灵幽禅师却缓缓摇头道:“此灰云乃是九渊之物,昊天法则怎可动摇,这座小冥界怕是真的毁了。”言罢亦是后悔不迭。 若非他一时心软,将三王以及天龙引进小冥界,又怎能生出这样的事来,虽说那灰云是原承天放出,可追根究底,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此刻原承天的璇枢阵法也不过布了三成罢了,可灰云已逼近到阵前数十丈了,再需数息时间,就可将阵法连同灵垒一掩而过。 罗无寂顿足道:“罢了,罢了,为了阻此灰云,便是毁我一宝,也不枉了。” 就从袖中取出一件宝物来,此宝光华灿烂,乃是一只金盒,罗无寂将金盒打开,就从那盒中拈出一撮金沙般的物事,罗无寂再将手一抖,此金沙洒向灰云,灰云刹时就退后数丈,复又缓缓向前,将空中的金沙缓缓吞噬了去。 原承天细瞧那金沙,赫然就是天外灵域之壤,此物他曾在玄焰谷得了一些,向来置在塔中,以供灵草生长。 原来那天外灵域乃是世尊心中的乐土,故而建此灵域时,穷尽心力,天外灵域中的法则之力自然远胜诸界,且云者,水气也,土能克水,故灵域金壤当克九渊灰云。 如此想来,九渊灰云并没有真正超脱于五行法则去,只不过寻常土壤克不了灰云罢了。 且说那天外灵域崩塌于天外,大部沉落于九渊,余者散苦于冥界,魔界凡界,原承天在凡界之时,也曾见过不少,但昊天界离天外灵域甚远,故而极少得见。 罗无寂视这天外灵域金壤为奇宝,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无寂的玉盒之中又怎能装得了多少金壤,也就片刻就洒得干净。好在那灰云被金壤所阻,飘荡的速度大大减缓了下来,原承天趁此时机,将阵法迅速布成,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也来不及有片刻喘息,原承天运转阵法,去收那灰云,他已用这阵法收纳灰云多次,也算是大有心得了,此次再收灰云,速度可就快得多了。 也就是片刻之间,空中灰云已收纳得干净,诸修至此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场无边祸事总算化解于无形。 灵幽禅师叹道:“今日之事,本禅子难辞其疚,那三王已受天罚,地印皆被重新封起,只是地印既被封住,三王再无能力回返冥界了。” 罗无寂道:“依着我说,那三王此次行事,的确过于偏激了一些,挟百万鬼众问罪仙庭,行同谋逆。禅师还是该设法将三王天龙送归冥界,最多留一王在此,得有机缘,面见仙庭神执也就罢了。” 罗无寂虽是太虚修为,其人神通不俗,便是灵幽禅师也让他三分,闻听此言,只作沉吟。 九珑道:“禅师,冥界是世间万众根本,不容有失,三王便是问罪仙庭,也不可失职,若是冥界有失,只怕仙庭震怒,禅师干系非轻。” 二人轮番劝说,灵幽禅师也只能听从,一来二人说的皆是至理,二来苏氏百族势力滔力,灵幽禅师也得罪不起。 于是灵幽禅师便道:“那风王与仙庭有缘,且甚是灵慧,或可修我鬼禅之术,日后飞升仙庭,也不是没有指望,不如就留着风王在此,仍将魂王与焰王送返冥界就是。” 九珑以手加额笑道:“禅师此举,功德不小。” 原承天见灵幽禅师从善如流,心中也是欣喜,细观灵幽禅师的性情,虽然仁德在心,行事却犹豫不决,终酿成今日之祸,只盼他能从此事中略得教训,日后若能有所改善,也不啻为冥界诸修之福。 诸修离了此处,就奔着三江台而去,灵幽禅师担心三王刚被重封了封神印,功力大失,若是被诸修一怒诛杀,岂不是更惹大祸,因此便道:“且容本禅子施法,送诸位道友前去。” 这小冥界法则皆在灵幽禅师掌中,当下念起禅言,空中再降下一只大手来,诸修被大手大一抓一放,再睁开眼睛去瞧,赫然已在三江台边,战场之中了。 原承天再瞧场中情景,已与刚才大不相同。 三王各被三色天雷所罩,那天雷兹兹作响,在三王身上游走不停。三王盘坐于空中,各运自家功法与这天雷相抗。透过这天雷罩,只模糊瞧见三王面目罢了。 那边天龙鬼师与叶惊海皆不在场中,唯剩下一只虫祖的分身,领着两只蚀月虫以及一众灵虫在那里苦苦挣扎。那与虫祖相斗者正是魔晋南,诸修皆在为魔晋南掠阵,魔晋南稍有差池,自有任太真,姬春山与元风驰出手,替其助阵解围。 其他诸修皆在袖手观战,唯独猎风怏怏不乐。 原承天道:“你却是怎样?” 猎风朝姬春山瞧了瞧,道:“本可将叶惊海一刀杀了,偏偏那春山前辈用大袖收了叶惊海与天龙,不容我诛杀。”言罢甚是委屈。 原承天知道姬春山生怕猎风得罪了灵幽禅师,替自己惹下灵幽禅师这样的强敌来。自己来昊天时日甚短,尚未站稳脚腿,但树敌已是不少,若再多了一位灵幽禅师,只怕就是寸步难行了。 他知道场中大能过多,不便动用传音,以便被诸修探了去,暗制灵符一道,在猎风手中一拍。 猎风接符在手,运用灵识一瞧,不由的转嗔为喜,原来符中说的明白,原承天已答应猎风,一旦日后修为有成,但有机缘,定要将天龙鬼师与叶惊海诛杀。这二修实乃百祸之源,若不尽早除去,天道何存。 此刻唯劝猎风隐忍,毕竟以主侍二人此刻修为,行事还要看他人的脸色。 原承天既立此誓,那日后不免就要与灵幽禅师为敌了,细细算来,自己已树大敌无数,于顾氏,林氏,叶氏之后,再多加一名灵幽禅师,倒也算是债不多愁。 灵幽禅师既然已答应了九珑与罗无寂,再容虫祖争斗下去,又有何益,当下驾着遁风上前,口中道:“罢了。”手掌略一作势,向那虫祖按了按。 这虫祖独自面对诸修,竟是面无惧色,亦算是大能了,然而被灵幽禅师虚虚按来,身形就是一矮,慌道:“禅师,却是怎的?” 灵幽禅师道:“你且回你的虫巢去,日后红尘之事,切莫理会。否则纵然你修成惊天动地的大能,也必然万劫不复。” 虫祖不敢与灵幽禅师争执,慌忙收了神通,口中念一声法诀,将空中无数灵虫驱散干净。灵幽禅师向他挥手道:“速去,速去。” 虫祖无奈,只好向灵幽禅师揖了一礼,这才匆匆去了。 虫祖分身既去,场中已无争斗了,三江台上刹时月朗风清。 诸修心中忖道:“此事因灵幽禅师而起,因灵幽禅师而结,倒也算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禅师修为虽强,行事却是迂腐。若不是他纵容三王天龙,怎有今日之事。”只是这样的话语,却不便宣之于口。 那灵幽禅师就好似天龙等人的父母一般,父母爱护孩儿,自然是百般纵容袒护,就算明知孩儿犯了过错,也瞧得甚轻。灵幽禅师因怜悯鬼修而留在冥界,却又因这份怜惜之心生出今日之祸,此之为因果。 此时三王犹在天雷罩中受劫,便是灵幽禅师神通广大,面对这天地之惩,也不敢轻动,好在那天雷威势渐弱,且原承天谕天之时,自己也将实情相告,那天地便有天惩,也是有限的。 稍稍等了片刻,三王身上电光渐渐消失,只是三王皆是面色苍白,身上光芒黯淡,两道被解开的地印再次被天地封起。而经此一事,天地必生警惕之念,若再想解印,只怕就困难之极。 灵幽禅师道:“三王,众人说的有理,你等挟众问罪仙庭,形同挟制。你等且随我修鬼禅之道,或可突破天地所限,增益修为,修成之时,只留风王在此,日后若有机缘,便随我同去仙庭。那冥界事务,端的不可荒废了,否则那时再降天劫,谁也救不得你等。” 三王口不能言,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这时姬春山将袍袖一抖,抖出天龙鬼师与叶惊海来,二修皆是昏迷不醒。灵幽禅师瞧着叶惊海倒也罢了,瞧见天龙鬼师时,目中就生出怜惜之色。 便在这时,一人突至天龙鬼师面前,举刀便杀,灵幽禅师亦不曾料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动手,一时措手不及,天龙鬼师已被一斩两半。 第1421章此器呈兆皆不知 天龙鬼师被一刀斩杀,诸修皆是大吃一惊。就见那刀方头直柄,形如断刀,刀脊上有一缕金线,自刀尖而至刀柄。那金线流光溢彩,蛮荒气息惊人。所持此刀者,正是罗无寂。 就见那刀下的天龙鬼师,不光是鬼体断裂,体内龙魂也被这古龙一震而碎,再也难以复原了。原来此刀乃上古神兵,来历非常,似乎便是当初世尊用过之物,名为断刀。被此刀诛杀者,绝无生机。 按理说诸修皆是昊天名士,却连灵幽禅师也瞧不清罗无寂如何动用此刀斩杀天龙,此修近身杀伐手段着实惊人。 猎风与原侍一见罗无寂斩杀天龙鬼师,心中皆叫痛快,若不是瞧在原承天面上,天龙鬼师早被二侍杀了。 灵幽禅师见是罗无寂诛杀天龙鬼师,心中恼怒之极,只是禅定功夫极深,便有喜怒怎会溢于颜色。只是将眉头微微一皱。 罗无寂冷笑道:“禅师,我知道你今日恼我,不过在场诸修,心中却会叫个‘好’字,这世间恶物,就该清除干净,否则心中怎能痛快。你若恼我,也只由你,你若想寻衅报仇,只管来找我。”说罢收起古刀,便扬长而去。 诸修见罗无寂行事从容利落,心中皆是又赞又叹,那世人行事,总是有诸多顾忌,谁不盼着如罗无寂一般,只凭着心中好恶,说杀就杀,只可惜世间只有一个罗无寂罢了。 就见那灵幽禅师向前一步,隐隐护住了叶惊海,诸修知道他心痛天龙鬼师之死,必将天龙鬼师的徒儿叶惊海视为拱宝一般,再也不容他人下手了。 诸修一时无言,皆与灵幽禅师长揖而辞,缓缓离了三江台。 九珑隐在人众之中,离原承天甚远,又掩去了气息,诸修只当是寻常女修,怎知道她便是天下无双的苏氏九珑。 却说诸修在前,猎风等诸侍在后,九珑便与猎风并肩而行,悄悄掀开面上青巾,向猎风嫣然一笑。 猎风瞧见九珑面容,心中又惊又喜,又见九珑急急示意,这才强忍着惊呼出声。那九珑用手握住猎风的手,禅意已达,说的则是:“承天那里有件物事送给你,你可莫忘了讨要。” 猎风正想去问是怎样的物事,九珑已飘然而去,也不知她动用怎样的手段,就在这小冥界消失无踪。 原承天虽与姬春山等诸修等并肩而行,神识只在那九珑身上流连,见九珑不告而去了,心中亦是叹惋。此次若非形势紧急,九珑怎会前来,再想见面,又得经年。 姬春山道:“那女子是谁?瞧来好是眼熟。” 原承天嘿然不答,饶是姬春山灵识如电,既被九珑刻意掩饰,也瞧不出是九珑来,而修士信灵识远胜信过耳目,既然灵识中探她不出,就算心疑她是九珑,也没往心里去。 四大金仙聚在一处,亦是昊天胜事,四修经这场生死之役,自是大为投缘,便是离了小冥界,亦不想轻易分开。 元风驰便道:“我等不如径去了飞龙谷,将那神幡毁了才是,免得叶氏心心念念不已。” 任太真心性随和,无可而无不可,宁中玄难得与诸修一处,也不肯骤然分开,姬春山则是喜聚不喜散的,便笑道:“此事自当于我等手中了结,叶老祖若是知趣,就该乖乖的呆在府中才是,若是恃强出手,必让他闹个灰头土脸。” 一时诸修皆笑,计议已定。 以诸修手段,百万里路程只当等闲,一路之上,谁来骚扰,中土诸多灵禽灵兽自然是闻风而遁,再不敢现身的。数日之后,就到了飞龙谷。 诸修择时入谷,元风驰已先将一道信诀传给元雪蝶,因此诸修入谷时,那谷口处已立着元雪蝶,余大师等一干人众了。 元风驰道:“雪蝶,此谷可有人前来骚扰?” 元雪蝶笑道:“小冥界处若是事事顺遂,此处怎会有人来?师叔祖等既然来了,那自然是平安无事。” 姬春山拍手笑道:“雪蝶此言,已近禅机。” 元雪蝶向原承天眨了眨眼睛,道:“春山叔祖这话我可当不得,那禅机之妙,唯一人当得,承天却知是那一个。” 原承天被元雪蝶问的面色通红,心中忖道:“莫非珑儿来小冥界与我相会,却被雪蝶猜着了?” 那元雪蝶亦是灵慧,只盼珑儿的心事行踪瞒她不过,一时心中更是羞怯,哪敢多言,趁着与余大师等人相会寒喧,将此劫悄悄躲过了。 元雪蝶见原承天面色通红,心中反倒不忍起来,自然不加逼迫,又对诸修道:“璇衡,璇机两位师叔祖亦至,正在刘洒度刘大师府中襄助制器,着实不便前来迎侯,就托我替他二人谢罪了。” 姬春山奇道:“不想竟惊动苏氏弟子。” 那苏氏弟子等闲不在昊天出没,此次却来了两名重要弟子,可见苏氏对飞龙谷一事亦是瞧得重了,这也难怪飞龙谷无事。便是那叶氏老祖,听到苏氏弟子在此,又怎敢轻易入谷。何况璇衡璇机的手段,并不见得见弱过叶老祖了。 诸修就由余大师与元雪蝶领着,前往刘大师洞府之中,未到洞府前,就见那府前挤挤挨挨,不知聚了多少修士,个个都在张头仰望,窃窃私语个不停。 原承天奇道:“怎的谷中修士尽聚此处?”目光就转向元雪蝶去。 元雪蝶吃吃笑道:“此刻你怎敢惹我了?”这才道:“玄焰先前已制出一件仙器来,自然是满谷震动,别说飞龙谷修士,便是深月潭的修士也来了不少,听说今日又会再制出一件仙器来,前日已有征兆了,逢此盛事,诸修怎能不来。” 原承天与猎风心中皆替玄焰欢喜,那玄焰好名而不知名利为何,此次名动天下,玄焰不知怎样的骄傲。 猎风问道:“先前是制成了怎样的仙器?” 元雪蝶道:“那镇魂之处,原需一塔一索一印,玄焰化繁为简,只制一塔一印,不过这塔印却要远远强过昔日之物,且需剑文铭镌其上,方能代替昔日镇魂三宝。前日已将镇魂塔制出,如今只等着镇魂印了。” 猎风道:“为何要这么麻烦,若依着我,又放着诸多大能在此,干脆将那五魂统统灭去,也免去无穷后患。” 元雪蝶道:“五道元魂之中,原有一道元魂为应氏先祖应神师元魂,飞龙谷中应氏弟子甚多,怎肯行此欺师灭祖之事?而既然不便诛灭应神师元魂,又怎好去诛灭其他元魂,唯有永镇五大元魂,方是良策了。” 猎风也只好摇头,道:“这世间行事,总是有诸多顾忌,若是都像罗无寂那般行事,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 元雪蝶道:“罗无寂又是谁?” 猎风这才将小冥界一事细细说来,罗无寂与落伽无那的关系也细加说明。 元雪蝶点头道:“罗无寂若无百族撑腰,也绝不敢诛杀天龙,世间强者纵然可行事无忌,却不知表面上瞧得痛快了,其实亦留下后患来,灵幽禅师既是偏心天龙,可不是就此与百族结仇?天龙之患虽除,灵幽之患方起。罗无寂此举,实非智者之为。” 二女正在说着话,刘大师洞府处猛然一摇,一道红光自洞府深处窜出,直射天际而去。 洞府外诸修见此红光,皆是欢声雷动。 一名飞龙谷的修士喜的拍手道:“瞧这红光出自东方震位,又上达天庭,必得诸神欢喜,可不就是一件仙器了?我飞龙谷连出两件仙器,哈哈,这风头可就盖过……” 不想话说到这里,身边一名修士冷笑道:“盖过了什么?” 飞龙谷修士瞧说话的修士服色有异,知道是深月潭之士,便提高声音喝道:“自然是盖过了深月潭。” 深月潭修士哈哈一笑。只是笑声中殊无欢喜之意,顿了顿道:“飞龙谷修士果然无才,你等当他那道红光乃是仙器之兆?可笑可笑。” 这时有数名飞龙谷修士围过来问道:“此红光不是仙器之兆,又是什么?” 深月潭修士虽被围在当中,神色丝毫不惧,数着手指道:“那仙器之兆,无外乎天雷,祥云,莲花。雷以紫雷为上,其中又有小天雷,大天雷等等;云以青云为吉,白云,彩云次之;莲花则是白莲为极佳,青莲,红莲,蓝莲为其后。若只出一兆,则为寻常仙器,三兆皆出,仙庭标名。若三兆是为紫雷,青云,白莲,那就是无双仙器,与神器也就只隔着一线了。” 飞龙谷诸修道:“这仙器之兆,谷中谁人不知,要你来卖弄?” 倒是有一名修士性情实诚,却恍然道:“仙器之兆,师父好像不曾说起过,今日总算领教。”此言一出,自然遭诸修横目以对。 那深月潭修士道:“你等既知仙器之兆,又何需我多说,试问我刚才所举诸兆之中,可有红光之兆?” 一言说的诸修语塞,只因昨日空中有紫雷垂落,那是大大的吉兆,诸修对玄焰炼制之物自然是倍加期待,两处修士蜂涌而来,也就不奇怪了。 可今日却出红光一束,着实超出诸修玄承,飞龙谷的修士就算心中生疑,也因早将玄焰视为谷中人,只盼着他成事的。 深月潭诸修,则是又有盼玄焰能炼成仙器,永镇五魂的,又担心飞龙谷诸修就此得势,傲视深月潭诸修,日后无法抬头的。因此天人交战。 原承天见此红光,也是惊疑,实不知玄焰能炼出怎样的法宝来。 第1422章红光三现神器出 那法宝炼成之后,若是仙器,其征兆就如同刚才深月潭的修士所言,若是神器,其征兆则是各不相同,那天下的神器皆是独一无二,岂会出现同一征兆的? 因此原承天见此红光之后,虽是惊疑,却也怀着一丝侥幸之心,只盼玄焰独得天地垂青,能炼出神器来,就此名动八方,达成此子心愿。 这时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缕熟息的气息,他再三确认之后,又惊又喜,急忙循着这道气息探去,立时锁定一修。 此修因挤不进人众之中,独立人群之外一角,刚才红光出现之后,此修抬头仰望之后便低头思索起来。 原承天抑住心中激动之情,挤开人众,走到此修身边,含笑道:“陈道友何以来迟。” 那修士愕然抬头,见面前竟是原承天,此一喜实不知该如何形容,“哎呀”叫一声,就伸出手来与原承天握在一处,颤声道:“不想能在此得见原道友。” 原来那修士正是凡界器祖陈玄机,此修上次并不曾随着素天问猎风诸修飞升,只到今天方才飞升昊天了。那素天问,古长老至今下落不明,陈玄机虽是迟了一年,却能安然赶至飞龙谷,人生福缘运数,那可真是说不准的。 二人说起别后情形,皆是唏嚅不已。 说来公子我素天问诸修在凡界固然是一世之雄,可来到昊天之后,就不得不从收拾起以前的万丈豪情,只因昊天大能,着实是如过江之鲫,怎可胜数。 但陈玄机的器修之道,未必就弱于飞龙谷诸修了,当初陈玄机替原承天所炼的无锋剑,已隐然超越先祖,那无锋再世之时,曾有紫云三现,天降血雨之景,因此无锋之剑已然是神器了。 原承天见陈玄机洞府中的炼器心动不已,只因初来乍到,身份低微,无法参与其中罢了。于是将陈玄机手掌握住,笑道:“陈道友,你有所不知,那在洞府中炼器的,正是在下的侍灵。此番炼器,是要镇压谷中五魂,非得炼出神器来不可。如今那洞府之中,器修大能云集,如此盛会,怎能少得了陈道友这位凡界器祖。” 陈玄机慌忙将手一摇,道:“玄机微未之学,怎敢与昊天器修大能争锋。” 原承天道:“陈道友,那器修之道与仙修不同,端看个人灵慧罢了,陈道友的择器之论,令在下耳目一新,受益匪浅,且以在下浅见,那器修之道日新月异,未必就是今不如古。道友切莫妄自匪薄才是。” 陈玄机本来初到飞龙谷这处器修圣地,心中惶恐不安,经原承天这么一说,倒生出一点信心来,就任由原承天牵扯,来见元雪蝶诸修。 元雪蝶见原承天对陈玄机推崇备至,虽是将信将疑,仍是道:“既是如此,我就领着大伙儿去洞府中瞧瞧。” 那刘大师的洞府本来已设下重重守卫,以防闲人擅入,但元雪蝶何等地位,自然一路无碍,来到洞府之中。 陈玄机见原承天来到昊天不过数年,就已结交下高士无数,像元风驰任太真等人的境界,赫然已是金仙境界了,便让陈玄机瞧得目眩神驰,心中忖道:“不想承天甫离凡界数年,就已结交到偌多大能。” 这时刘大师的洞府大厅中,刘洒度,吴横索诸修正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座中唯有一位青袍修士,神态最是从容。元雪蝶领着诸修上前会面,方知是苏氏弟子苏璇机,此修乃苏府总管,地位极高,在昊天仙修界,那是可与昊天仙族诸位老祖等量齐观的。 苏璇机于诸修之中,也有识得的,也有闻名不曾见面的,听元雪蝶一一道来,皆是含笑已对,等元雪蝶说的原承天时,苏璇机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原承天深深的瞧了一眼。 此人本来安坐在那里,瞧来也只是一位寻常的书生罢了,此刻目光向原承天一扫,原承天便觉得全身上下彻骨生寒,那身子就好似赤裸了一般,在此修目光之下,再也无所遁形。 就听苏璇机微笑道:“原来你便是原承天。” 原承天道:“早闻苏总管之名,今日有缘得见,何等之幸。” 苏璇机缓缓道:“当初承天初建承天宫,在下本欲前往一贺,奈何杂务缠身,竟无缘一往,至今犹憾。还盼承天莫往心里去才是。” 此话虽是寻常客套,但苏璇机身为苏府总管,有此一言,也算是表明态度,起码对承天宫之立,已是打消敌意了。 看来此次飞龙谷夺幡之战,小冥界与一众鬼修之役,已令这位苏总管改变了对原承天的看法。 承天宫之立,其意非在与诸族争雄,而是要为天下诸修谋利。若真个儿如此,苏氏亦是乐观其成的。 这时洞府又是一阵摇晃,第二道红光便出,这道红光出现之后,府外空中,忽现鬼哭之声。刘大师等人听此鬼哭,皆是喜忧参半,唯陈玄机面露喜色,对原承天道:“此宝必成神器,当以为贺。” 刚才元雪蝶将陈玄机引见给诸修时,元雪蝶提到凡界器祖的名头,刘大师等人皆是惊愕不已,显然是不以为然,觉得那不过是凡界修士无识,妄加虚名罢了。 此刻听陈玄机妄言必出神器,心中哪里能忍耐得住,便道:“陈道友,那炼器时千变万化,便有红光垂兆,引鬼哭之声,虽与诸宝不同,又怎见得是神器出世之兆?” 陈玄机在刘大师面前,犹是战栗不已,再被刘大师一问,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在凡界固然声名赫赫,来到昊天飞龙谷,也就是默默无闻一名器修罢了。 这时原承天伸出手来,轻轻一抚陈玄机的背脊,陈玄机得此鼓励,这才一抛脑中杂念,慨然道:“刘大师,实不相瞒,凡界与冥界争战多年,那镇魂之器,在下亦曾炼制过多件。故而知道红光出现,乃主杀伐,鬼哭之声,则为天地感应,只因这法宝一出,天下鬼修皆无生路来,又怎能不为之一哭?而若是能得天地感应,鬼神皆哭,自然便是神器了。” 刘大师与余大师相视一眼,皆在微微点头,需知昊天器修虽在总体上远胜凡界,但因小冥界鬼修向来安分,故而镇魂之器炼制不多,又怎及得上凡界与冥界常年斗法。看来仅此镇魂法宝而言,凡界修士倒是不弱于昊天器修了。 刘大师道:“道友果然有真知灼见,还请道友试论此宝威能。” 那法宝尚未出世,又怎能论其威能?只不过刘大师此言瞧来像是刁难,其实对陈玄机已是另眼相看了。只因那真正的器修大士,皆是器修玄承无数,自然见著识微,以征兆来断法宝威能,也无不可。 陈玄机此刻已从容了许多,沉思片刻之后,缓缓言道:“此宝若再现红光一道,必有白虎神君亲临为贺,三道红光杀伐动天,白虎神君自然也要被惊动了。若是如此,此宝可为镇魂至宝,若在仙修之士瞧来,此宝轻若鸿毛,在打在鬼修身上,就是重逾千岳。” 刘大师道:“当真有千岳之能?” 陈玄机道:“若有第三道红光出,则必逾千岳。只怕在下还算是说的少了。” 刘大师点头道:“若诚如君言,这方镇魂印炼成,足可取代昔日镇魂神器了。” 诸修说罢之后,皆在厅中静侯,就等那第三道红光出现,哪知足足等了三日,红光仍旧不出。 好在诸修皆是具大心境者,且知炼制神器皆是旷日持久,三五天只当一瞬。如此又是半月过去,丹炉处仍无动静。 诸修正等得心焦,忽见人影闪动,一修自丹房之中飘然而出,正是苏氏大能修士苏璇衡。 就见苏璇衡向原承天招了招手,道:“承天速来。” 原承天不知丹房之中发生了何事,急急立起身来,匆匆与厅中诸修一揖,就来到丹房之中。 就见玄焰正在那里抓耳挠腮,姬秋渊则是神色凝重,炉中之火燃得正旺,正在那里“啪啪”作响,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见原承天进来,玄焰便叹了口气道:“主人,这镇魂印怕是炼不成了。” 原承天动容道:“这却是何故?” 苏璇衡面有愧色,道:“此印若想大成,非得有剑文为助,奈何在下于剑文只知其三,且平生所学,只有一成能用在这法宝之中。如剑火势将成,若再无法将剑文铭铸其上,只怕就要前功尽弃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在下于剑文也未能尽知,却不知玄焰要用哪些剑文,若是超出承天所学,承天也是束手无策了。” 玄焰道:“本来以五魂修为,就算没有剑文为助,也足可镇压了,但那五魂已得了鬼体,日后必然修成大道,因此非得用剑文不可。主人只管将能镇魂的剑文一一试来。若是用不上,自然就铭刻不得,若能用得上,炉中法宝必有响应。” 原承天道:“如此倒也不难。” 就将胸中所学剑文一一试演一番,那剑文施展不易,发出一字,必是大耗真玄神识,且速度极是缓慢,好在玄焰御火之术天下无双,将炉中之火控制得将息未息之间,推迟那法宝出炉的时间。 如此连试了三次,那炉中法宝忽的猛然一晃,一道红光沛然而出。 玄焰大叫道:“可不是成了。” 姬秋渊亦是大喜,唯有那苏璇衡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1423章为换灯盏泄身世 此时炉中红光耀目,刺得人睁不开双目,又怎能瞧清炉中情形,唯有玄焰乃是四大灵焰,不惧之红光刺目之苦,将炉中之物瞧了又瞧。欢喜无限。 等到红光稍褪,原承天三修总算看得明白,此物是为一方金印,上盘五条金龙,或张牙舞爪,或凝目运玄,或盘旋直上,或爪按法诀,姿态各不相同。 原来龙族之中,青龙集大能于一身,等闲不问俗事,黑龙嗜杀冷血,性情高傲之极,亦不敢轻易替人护法,而金龙性情温顺,与仙修之士最亲,尤擅镇压魔修鬼修。故而镇魔镇魂法宝中,常见金龙身形。 没等诸修瞧得明白,忽听洞府外诸修惊呼失声,丹房里三修各用神识灵识探去,方知空中现出一只厉鬼的身形来。此厉鬼乃是五界万年鬼修一点阴识凝成,探得此处有镇魂神器出现,就想趁着宝物尚未出炉,神能不曾大成之时,前来毁此神器。 苏璇衡喝道:“你这厉鬼,也敢来窥探神器。”手中袍袖一拂,袖中清风生,五雷轰,将那厉鬼一震而散。 哪知此只厉鬼刚刚消去,空中鬼哭大起,又现五只厉鬼,齐齐探爪,向那丹炉中抓来。 苏璇衡不慌不忙,正想重振旗鼓,再次出手驱散厉鬼,就见那厉鬼的身后现出一道白光,白光之中,白虎神君足踏青莲而来。 白虎神君也不作势,也不施法,只是将身向前一撞,五鬼怎能禁受得住白虎神君的无上杀气,刹时就被撞得烟消云散了。 此时洞府外诸修大呼道:“白虎真君现身,必出神器。”自是欢喜雷动。 那白虎真君在空中伏下前爪来,不来拜原承天,却去拜玄焰,神情甚是恭谨,喜得玄焰手舞足蹈,连声道:“白虎,你能来便足见盛情了,何必再拜我,弄得本老人家很是不好意思。” 姬秋渊道:“玄火,此白虎可不是你相识的那位白虎,此为天地神识化虚,见你炼成神器,这才过来相贺。” 玄焰哈哈大笑道:“我怎不知两具白虎的区别,只是我欢喜的紧了,一时忘掉啦。” 那白虎连拜三拜之后,这才转身离去,刹时去的无踪无影。 此时炉中“铮”的冲出一道青光来,将那丹炉冲得四分五裂,炉中金印冲天而去。 姬秋渊不知器修玄奥,惊的倒退数步,道:“这金印怎的如此顽皮?” 这次则轮到玄焰笑他了,“秋渊,你有所不知,但凡炼就神器之后,那丹炉再也不肯替他人做嫁衣裳,定会器成炉碎,以示这神器独一无二,不会再炼第二件了。” 姬秋渊这才恍然,叫道:“偏有这么多的古怪。” 苏璇衡虽修至大罗境界,对这器修的讲究也是首次听闻,他道:“都说神器不世出,此器一成,百年之中,昊天再无神器现世。嘿嘿,看来器不如人,那昊天大能,倒是层出不穷。”说到这里,似有意似无意,就向原承天身上一扫。 原承天听到此话,心中不免微微一动。 玄焰轻声道:“苏道友,此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对外界的飞龙谷修士,可万万不要提起。” 苏璇衡愕然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玄焰嘿嘿笑道:“听说万年前谷中大能修士共制出三件神器来,这才镇住五魂,若依你这神器不世出的说法,那一时间连出三件神器,岂不是,岂不是……” 苏璇衡这才恍然,笑道:“在下自然不提。” 原承天见玄焰也知道进退收敛,且又是在神器刚成,心情狂喜之下,倒也是极难得的。 当年三大镇魂神器,成就了飞龙谷几位神师的大名,但其中的确有些须夸大了。若那镇魂三宝的确是神器,自会愈久弥新,又怎会腐朽若此,可见当初所请三大神器,其实不过是最上乘的仙器罢了,离神器二字,尚应了一星半点。 而玄焰今日炼成的镇魂印,方可称得上“神器”二字。 这时镇魂印碎炉而出,已冲破洞府,悬在飞龙谷空中,此宝因尚无主人,自然不受任何人约束了。 玄焰先不管空中镇魂印,而是向苏璇衡一拜道:“此番若无苏道友加持,再难炼成此宝,还请苏道友先将那件不移时珠收回。” 苏璇衡道:“神器出世,皆是大修功劳,璇衡怎有尺寸之功。” 口中谦逊了一番,这才将丹房空中一件拳头大的明珠收起,炼制神器往往耗日迟久,往往炼制多年方成,有了苏璇衡这粒不移时珠,可就省去了许多时日。 仅以此而论,神器出世,苏璇衡当居首功了。 等苏璇衡收起不移时珠之后,玄焰又道:“除此之外,尚有一事相求。” 苏璇衡笑道:“玄火兄只管说来,但凡苏某能够办到,自然一概从命。” 玄焰正色道:“这件镇魂印尚无主人,玄火便想借苏道友威名,永镇谷中五魂,不知苏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暗暗叫绝,谁说玄焰不知世情,向来只是他懒得理会罢了,此次神器出世,对玄焰来说事关重大,自然需要细加考量。而以玄焰之灵慧,只要认真行事,自然亦是妥妥当当。 借苏璇衡之名收起神器,一来显苏氏功劳,二来苏氏既有法宝在此,又怎能不尽心尽力,玄焰此议一出,或可保飞龙谷千万年太平了。 苏璇衡听到玄焰此议,双目由不得一亮,随即笑道:“璇衡何能,也敢擅居此宝?” 玄焰笑道:“苏道友虽名列此宝,只怕却不曾得到一丝好处,只因此宝要永镇五魂,唯借道友大名罢了。我玄火行事,怎会吃半点亏的?正是摆明了要占道友便宜,只看道友肯还是不肯。” 苏璇衡听玄焰说的有趣,不由抚掌欢笑。此事若是苏氏明显占了好处,苏璇衡自不会应承下来,那苏氏弟子怎屑于与天下人争名争利?但此事正因苏氏并无多大好处,苏璇衡反倒不必推却了。 玄焰见苏璇衡不再推辞,知道他已是允了。便请苏璇衡出府先收了那镇魂印再说,毕竟神器不可无主,在这世上呆了久了,就会生出无穷麻烦来。 苏璇衡点了点头,便将灵识向那空中镇魂印探去,此印既是无主,自然一探而得,不费吹灰之力,那苏璇衡就成了这镇魂印的主人。日后苏氏镇魂镇永镇飞龙谷五魂,若有疏失,苏氏弟子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玄焰此策,可就轻轻松松,替飞龙谷拉来一大强援。 那玄焰走出丹房后,诸修皆来庆贺,玄焰难得的谦逊了几句,惹得猎风惊讶不已,恨不得将玄焰扳将过来,瞧瞧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这时苏璇衡将镇魂印自空中收回,悬在洞府之中,任诸修观看。刘大师瞧了又瞧,便对陈玄机含笑道:“此宝威能,果然被道友料中。那陈氏先祖,亦曾为谷中大能,只可惜自昊天三剑炼成之后,陈氏人才凋零,如今陈道友强爹胜祖,着实令人欢喜。日后陈氏之名,自当光照千古。” 陈玄机慌道:“刘大师切莫过誉。”自是惶恐之极。 刘大师道:“我瞧此宝,实胜先前三大神器了,但有此印,足可镇压谷中五魂了。再加上玄火兄先前炼制的镇魂塔,自是万无一失。” 刘大师此言一出,其实已暗指玄焰件镇魂印,实已超出先前的镇魂三大神器了,因此先前三大镇魂神器之说,也就不攻而自破。 只是诸修虽是听得明白,又怎便点破?唯有余应龙哈哈大笑道:“玄火兄,你一器压三宝,可远胜当日诸位神师了。玄火神师之名,今后定要就流传千古,只可惜玄火神师却并非出自飞龙谷,可惜啊可惜。” 玄焰横目瞧了瞧他,冷笑道:“道友损人而不利已,何苦来哉?更何况道友怎知在下并非出自此谷?” 余应龙奇道:“难不成玄火兄与飞龙谷亦有渊源?” 玄焰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是四大灵焰之一,名叫玄焰,今世俗名叫做原玄火,那镇魂之处镇着的大罗金仙元魂,便是在下昔日的主人。当初那三件神器,亦有在下的功劳,而在下炼器之术,也实得益于应神师等谷中诸位大能,若说玄焰与这飞龙谷的渊源,在座诸位只怕都是比不上了。先前不敢直承来历,实是担心诸修生疑,今日神器已成,可见在下绝非要救昔日主人了。这才坦然相告。” 别说诸修震动,就连原承天也是动容,那玄焰或因与刘大师诸修相处日久,生了情谊,这才不忿余应龙冷语相欺,竟不惜道出以往的来历来。可此言一出,只怕就要惹下无穷麻烦。 就见府中修士,已有数人的目光有些不对了,其中以余应龙目光最为炽烈。 原承天虽怨玄焰失言惹祸,却也体谅玄焰的一番良苦用心。 果然那玄焰道:“今日我炼成神器,以替昔日三宝,实因还存有一个私念,那就是要索回当年的本命灯盏。玄焰以此神器换此灯祖,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说罢,诸修皆是面面相觑。 第1424章五雷镇魂终留憾 玄焰这番话惊人之极,诸修一时间哪能决断,是以过了良久之后,刘大师方道:“不想道友竟是玄焰化身,我等今日得见,终身无憾了。若真是如此,灯盏本为道友所有,自该物归原主。只不过这桩事还有一件难处。” 苏璇衡皱眉道:“又有什么难处?” 原承天见苏璇衡开口,且话中实有偏向玄焰之意,看来玄焰刚才将镇魂印相赠苏璇衡,此刻已起了微妙的作用。其后若有人再说玄焰不知世道人心,原承天第一个不服。 而既有苏璇衡替玄焰出面,原承天自然乐观其成。 刘大师道:“苏道友,你想来,那灯盏在谷中已历万年,在飞龙谷诸修瞧来,此宝已归飞龙谷全体修士所有,刘某怎敢擅专?且灯盏亦是镇魂之宝,若此宝被取了去,万一镇不住五魂,又该如何?” 苏璇衡道:“当初玄焰不幸殒落,这才遗落了灯盏,镇压五魂。若不能物归原主,这道理走到天边也说不过去。至于镇魂一事,刘大师但可放心,若这件神器镇不住五魂,苏某也不敢让玄焰轻易取了这灯盏。” 苏璇机亦道:“万事以镇魂为先,但若是新制的镇魂印可镇五魂,脱出这灯盏来,自该物归原主。” 苏氏两位大能皆是这般说,此事怎有疑问,而府中诸修,见玄焰肯为飞龙谷修士出头,打压余应龙气焰,心中自然也是偏向玄焰许多。 当下诸修再无话说,便离了洞府,前往镇魂之地。 府外诸修见玄焰现身,更是轰动,那前面的人就向前涌来,要与玄焰亲近,后面的人生怕见不着玄焰真容,错过这百年难逢的盛事,亦在向前涌来,顿时就将洞府外挤了个水泄不通。 更有人抢先一步,掠在空中的,因此洞府外上上下下,皆是修士身影。 苏璇衡皱眉道:“我等实有要事办理,还请诸修让开一条路来。”说罢袍袖拂去,自有清风平地升起,将洞府外诸修轻轻卷到一边。 就借着苏璇衡开出的这条路,诸修遁到空中,缓缓向镇魂之地行去,其他修士也只好跟在其后了。 诸修浩浩荡荡,来到镇魂之地,刘大师道:“放着两位苏道友在此,移宝之事自该请两位苏道友主持。” 苏璇衡的修为境界虽是超过了苏璇机,不过因在府中并无职事,地位略逊于苏璇机,便向苏璇机一揖道:“自该总管主持。” 苏璇机也不推辞,运起灵识向镇魂之地瞧了瞧,道:“好凶恶的五道元魂,如今又得了鬼体,多年之后,必生祸患,何不干脆诛灭了事。” 人群中的应封听到这话,欲待上前辩驳,又怕不妥,只好以目示意刘大师与余大师,求恳二修替他出头。 余大师便道:“两位苏兄,那五魂之中,其中一道元魂乃是应神师,应神师弟子后人遍布谷中,若诛灭了应神师元魂,谷中应氏弟子又该置于何地?更何况其中有道元魂,乃大罗金仙之士殒落于此,只怕轻易诛灭不得。” 苏璇衡亦向地下镇魂处探了良久,道:“那大罗金仙元魂被镇于此,乃是此人的劫数,且不说此魂极难诛灭,就算有手段诛灭了,只怕也非天地本意。” 苏璇机道:“罢了,若是那镇魂神印可镇此魂,苏某便结下这点善缘,又有何妨。”这是考虑到苏氏毕竟是外人,怎可喧宾夺主,既然谷中修士皆不肯诛灭五魂,自己也不便强行。 刚才已用灵识将镇魂三宝瞧了个明白,左手一抹法诀,地下的镇魂旧印应声而起,实有数十丈高。 先前深月潭诸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将此印抬高数寸罢了,苏璇机的手段可远远强过深月潭诸修了。 随着此印被抬升起来,五股黑气随之窜出,就要向四处逃窜。 苏璇机道:“怎容你等逃窜。”手掌微微一翻,掌中五雷便起,七气便生。 原来五雷七曜正法乃苏氏绝学,真可谓天下五双。五雷为诛仙雷,镇魂雷,封魔雷,这三雷可打压世间诸修。再加上紫曜雷,小劫雷,合为五雷。 紫曜雷者,便是俗称的紫雷,此雷为雷中最强。只是紫曜雷再强,也强不过小劫雷去。 小劫二字已泄天机,原来此雷乃天地施展万千天劫时所用之雷,修士修为越高,越是承受不得此雷。实为逆天法术。 且苏氏五雷正法又有七曜为助,上应天像,得仙庭神执加持,端的是无双无对,唯有紫罗心法中的天地诀可与之相提并论。而天地诀若想胜之一筹,则需飞升仙庭之后方可。 原来苏氏先祖此刻为仙庭神执,苏神执虽是禀公无私,但既为神执,天地庇佑,对苏氏太玄神功自然有诸多加持,因此在昊天界中,紫罗心法再强,也只能与太玄神功等量齐观。 非得入了仙庭,修士有机缘超脱天地索缚,那才真正显示出紫罗心法的强横来。 五雷七曜一生,地下五魂皆是心生颤栗,四道黑气一轰而散,但其中有道黑气散而复凝,仍向西方窜去。诸修心中明白,这道黑气,必为那大罗金仙元魂了。 苏璇机道:“此魂果然厉害。” 右手轻轻翻转,空中符文乱舞,就有一道至虚法诀压将下来,那符文之中大多为昊天真言,约有三成为剑文法诀。这法诀压将下来后,黑气顿时散得干干净净。 趁着五道元魂不敢再逃,苏璇机口诵真言,先将镇魂三宝连同玄焰的本命灯盏齐齐取将出来。三宝灯盏悬在空中,那三宝已是光芒黯淡,灵气丧失大半了,唯有那座灯盏放出紫青蓝白四种毫光,那毫光瑰丽之极,其至美之处瞧来惊心动魄。 刘大师凝神此宝良久,方才叹道:“果不愧为灵焰本命之宝。此宝若非世尊亲制,再不可能华美如斯。” 玄焰本性难易,忍不住卖弄道:“四大灵焰之中,唯有在下有本命法宝,其他三焰,不过是赤裸裸一道火焰罢了。” 原承天心中暗笑不已,随即忖道:“四大灵焰之中,唯玄焰不知其来历,但瞧这灯盏,极可能是世尊亲制之宝,玄焰独得此盏,可见世尊偏心,且此盏四毫皆备,莫非预示着玄焰一人就有四焰之能?只可惜玄焰一直不肯好好修行,以此盏瞧来,玄焰的前途着实不可估量了。” 只盼着玄焰得了此盏之后,能静心修行,莫要辜负了世尊的一片苦心。 地下五魂虽被取去了三宝以及灯盏。但刚才吃了苏璇机偌大的苦头,也不敢轻易窜将出来,那苏璇机若是再手重一些,说不定就可将诸魂诛灭了。 只是五魂受万年镇压,今日好不容易卸去重负,朗朗天地就在面前,又怎能甘心再受镇压?因此仍在那里蠢动不安。 刘大师道:“迟则生变,还请璇衡兄速祭镇魂印。” 苏璇衡笑道:“有我与总管在此,刘道友尽管放心。”话虽如此,还是依言祭出镇魂印来。 镇魂印此番祭施出来,与刚才大不相同。就见印上五道金龙好似活物一般,各生出一道金光自空中压将下来,五道金光恰好各应着一道元魂。 其中有三道元魂最弱,被这金光一压,刹时动弹不得了。 但其中那道应神师的元魂与大罗金仙的元魂仍在挣扎,两道元魂深知若想脱困,唯有这一线机会了,若等那镇魂印压得实了,难不成再等万年? 因此两道元魂一左一右,分别向两边窜出。一时间镇魂之地黑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苏璇衡冷笑道:“若容你等逃窜,我苏氏弟子颜面何存。”手掌翻压之处,镇魂神印再降五丈。 便在这时,黑气之中现出一面红幡来,那红幡在空中只一摇,除了二苏玄焰之外,四周修士齐齐仰面而倒。 原承天因镇魂之地修士甚多,也挤不到前面去,此刻见诸修皆倒,神识探处,已知端详,不由喝道:“此幡摇动非同小可,还请两位苏道友速速施法镇压。” 苏璇机不慌不忙,道:“此神幡非得三摇,方能化仙修为鬼修,此刻诸修只是迷乱了神智罢了。” 五雷七曜正法再出,就听轰隆隆雷声不绝,空中黑气再次被打散得干干净净,刚才昏迷的诸修被这雷声惊醒,“啊”的叫出声来,暗叫“好险!” 这时两位苏氏大修法诀连施,一个动用五雷七曜正法打压五魂,另一个运用全力,沉降镇魂印。 那镇魂印在苏璇衡的全力施为之下,越降越快,忽觉大地一阵剧烈晃动,此印将五魂连同神幡,齐齐压到地下数里去,将五魂牢牢压住,再不曾有一丝黑气泄出。 诸修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才那神幡摇动,竟连刘大师这样的人物也是禁受不得,这神幡的威能着实强横之极。 苏璇机瞧向苏璇衡,道:“璇衡,这神幡毁不得吗?” 苏璇衡叹道:“若连五雷七曜正法也动他不得,遑论世间诸法,此幡不除,日后终究是要惹祸的。” 诸修暗暗心惊,若是连二苏都动不得这件神幡,难不成还要请苏老祖亲自出面不曾? 这时镇魂印忽的又猛然摇晃起来,玄焰瞧得目光发直,若是镇魂印难镇五魂,难不成还要再舍去这本命灯盏? 第1425章连番心惊为哪般 诸修见镇魂印摇动不休,亦在吃惊,原承天却知道这是印下五魂齐力摇动神幡,以做垂死挣扎。但神幡虽强,可定魂化玄,却不是那翻江倒海的法宝,这时就看镇魂印的威能了。 果然,镇魂印根基已生,怎容印下五魂肆虐,印上五条金龙同时一阵大动,金光直射斗牛之间,且天上地下,似传来龙吟之声已作应合,五魂被这金光龙吟震得魂飞魄散,再也施不得法,摇不动幡。镇魂印随之平稳下来,自是不动如山。 诸修这时也看得明白,那神幡再强,也需得鬼修施展不开,但鬼修稍稍一动,就会引起镇魂印的反应,因此便有神幡在手,五元魂也难以脱困而出,镇魂印神器之名,可不是虚枉白来的。 二苏探了良久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苏璇衡抬手将三宝残器召到手中,交给刘大师道:“此为飞龙谷之物,自该由大师保管。” 刘大师喜道:“此三宝虽是残破了,却包含着数位神师无数心血,定可给我等无数借鉴。这里就谢过璇衡道友了。” 苏璇衡再召灯盏,那灯盏又哪里理会,这是因为昔年玄焰殒落之后,灯盏失了主人,这才被谷中神师用来镇压五魂,此刻灯盏原主在此,苏璇衡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召不到灯盏了。 玄焰嘻嘻一笑,抬手就将灯盏招到手中,道:“此宝终于物归原主,诸位相必再无意见了。” 刘大师等人齐声道:“恭喜玄火兄收回本命法宝。” 玄焰持灯盏在手,面上无限欢喜,忽听他大叫一声,道:“累死我了。”仰面便倒。 原承天与猎风关心情切,双双失色,慌忙抢到玄焰身边。猎风想扶起玄焰来,哪知玄焰周身火焰乱窜,热力逼人,怎能近得了身。原承天与玄焰心神相通,玄焰体内情景,不探而知,他知道此番玄焰为取回灯盏,与诸修大斗心力,此本非玄焰所长,自然消耗的极是厉害。 需知人身因最近道体,自小灵慧便生,斗智斗心只当寻常,这也是生就肉身的好处。世人也是因为肉身天生具备,也就不曾将肉身瞧得珍贵。这就像人人皆没将空气瞧得如何珍贵,可若无空气,分分乍就没了性命。 其实若无肉身支撑,那斗起心力来可就艰难之极了,谷中五道元魂也因不具鬼体,纵有偌大神通,也是难以施展。也是同样道理。 玄焰虽是天生性灵之物,奈何也脱不出这条天地法则,此番强斗心力,自然是损耗极大,此中道理,则非寻常修士可知。 原承天见猎风近玄焰不得,急的泪珠儿在目中乱滚,便道:“无妨,只是累得脱力了,稍稍将息半天,就可恢复如初。” 就用域字真言先将玄焰连焰带盏罩住了,轻轻送进塔内,猎风与公子后也随着一同去了。 苏璇衡怔怔的瞧了良久,方才缓缓道:“原来玄焰竟是承天的侍灵。” 原承天知道此刻也瞒不过了,他进谷之时,因玄焰要独自立功,这才瞒住了二人主侍关系,好让玄焰任性而为。此刻玄焰虚脱,主侍关系显露无疑。便道:“惭愧。” 苏璇衡道:“承天兄,玄焰此次炼就神器,扬名天下,只怕会引来诸修觊觎,承天兄可得小心了。” 原承天也看得出来,苏璇衡对玄焰亦是极为喜爱,但以苏璇衡的身份,又怎会强夺他人法宝侍灵。而像玄焰这种天生性灵之物,择主必定有方,绝不会胡乱认了主人,因此得知玄焰的主人乃是原承天,苏璇衡最多心中生憾罢了。 但其他修士只怕不会像苏璇衡这般晓知天机,而苏璇衡也担心玄焰误落匪人之手,这才诚心向原承天提点。 原承天忖道:“苏氏修士名扬天下,果然与众不同。”亦领会了苏璇衡的良苦用心,道:“多谢苏道友提点,在下自然省得。” 此次因有苏氏两位弟子在此,便是任太真,姬春山等亦不便出头,苏氏弟子锋芒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这时姬春山将原承天袍袖轻轻一拉,传音道:“承天,苏璇衡说的有理,玄焰之事倒小。但你此次破了飞谷龙神幡之局,又镇住三王,与叶氏已结下血海深仇,还是速离此地,回返北原才是。”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与诸修告辞,刘大师等人与玄焰多日相处,已结下深情厚谊,见原承天这就带玄焰离去,皆是不舍,又关心玄焰的状况,因此拉着原承天的手说了半日方休。 这时镇魂之地的诸修也慢慢散了去,苏璇衡与苏璇机首先向诸修告辞,其后元风驰与元雪蝶,宁中玄等亦别去了。等到原承天与刘大师说完了话,身边就只剩下任太真与姬氏诸修。 那陈玄机是要留在谷中修行炼器的,亦与原承天郑重告别,又辞了刘大师等飞龙谷诸修之后,三人来到飞龙谷外,姬春山道:“承天,也不知怎地,我一直都在心惊肉跳,干脆我就径直送你回归北原,又听说你在承天宫做下轰轰烈烈的大事,正好随你过去瞧瞧。” 任太真笑道:“承天这半年来传功授法,的确好不热闹,春山兄此去实不虚行,说不定忍不住就留了下来,与我等共襄胜举。”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趁着此次有空出来走一遭,怎能随便就回去,反正族中事务有老祖和春水料理,我也乐得撒手了。” 姬秋渊道:“本来此行要在飞龙谷开炼乾坤笔,如今遇着这样的大事,得罪了叶氏,这飞龙谷是蝶不住了。既然乾坤笔尚未炼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族的,自然亦要随承天回去。” 姬春山笑道:“你也来,你也来。就让秋池先领着诸弟子回族缴旨便可。” 姬秋池原也不舍,但既然姬春山开了口,也就只好依从,遂领着姬氏诸修告辞而去。 原承天此次出来,本有诸多事务需要办理,比如寻找风宗逊下落一事,此刻尽数顾不上了。但另有一桩要事,却非得办成了不可。 他沉吟良久之后,对任太真道:“太真,我有一桩要事,本该亲自办理,奈何此次小冥界之战,我与灵幽禅师已生嫌隙,在小冥界也无法多呆了,只好恳请你相助一臂之力。” 任太真道:“承天只管吩咐便是。” 原承天道:“我曾与林九霄有约在先,无论谁殒落了,元魂尽归对方所有,因此想在小冥界设一处界域,方便元魂寄存。还盼太真持我灵符,去小冥界悄悄的走一遭,暗设寄魂界域才是。” 任太真道:“此事容易,只管交给我来办理。且有素古二人飞升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太真也需寻访一回,等寻到了,我等只奔北原就是。” 原承天对素古二人亦是关切,忙道:“此亦是正事,只能劳烦太真往返奔波了。” 任太真因有姬春山在原承天身边护法,倒也放心,遂领原承天法旨而去,刹时去得远了,原承天与姬春山姬秋渊这才上路。 姬春山已从姬老祖那里得知原承天的世尊身份,此次随行护卫,亦属本份。不过原承天与姬春山相识已久,又怎好分出尊卑上下来,彼此间也就“春山”“承天”的乱叫罢了。那尊敬原是放在心里,至于怎样称呼,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若是原承天心中不怀仁德,行事失当,就算是昊天诸修皆唤原承天为世尊,又得济得什么事? 于路上姬春山问起原承天所创新法,原承天细细说来,又有姬秋渊结合自家修行体会,时时加以补充。姬春山性情虽是豪放慷慨,瞧来不拘小节,其实是有大有灵慧之士,他静听二人说法,偶尔说了几句,皆是直指要害,彰显昊天强力金仙大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猎风急急出来报喜,原来玄焰已经醒了过来,不等诸修欢喜,那玄焰“哈”的叫一声,就从塔中窜将出来,连翻了几个跟斗,叫道:“痛快,痛快,丢脸,丢脸。”惹得诸修大笑不止。 猎风道:“痛快为何,丢脸为何?” 玄焰道:“能炼成神器镇压五魂,岂不痛快。只是在却在诸修面前昏倒,可不是丢脸之极。”言罢又是欢喜,又是怏怏。 原承天道:“世间至难之事,莫过于世道人心,你以性灵之身,强斗心力,怎会便宜了你?趁早收了心,好好修行,得日后得了肉身,自然有你的好处。” 姬春山也笑道:“承天之言极是,当初世尊化身千万,来这五界历劫经世,也不过就是想历经人心世故罢了,可见世道人心,知之甚难。我瞧那灯盏发四色毫光,可见世尊当年制此灯盏时对你期望甚殷,切不可辜负了。” 玄焰连连点头道:“不消说的,如今既得了灯盏,若再不好好修行,可不是寻不到借口。” 原承天道:“四大灵焰之中,世尊唯独替你制了灯盏,其中必有深意。那青鸟性情也是刚强,曾说过百年之后,与青莲冰焰一决雌雄的,只是青莲冰焰的修为着实强过他了,你也该提携他一下。我瞧这灯盏,灵焰皆是可以用得的。” 玄焰道:“我与青鸟怎分彼此,我便与他轮番用这灯盏修行就是。另外还有一事,乾坤笔万事俱备,只欠毫毛,那浮罗天河怕是要顺路走一遭。” 姬春山正想说话,忽觉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心中不由诧异起来,他原以为心中灵机是为原承天安危而动,怎的提到“浮罗天河”四字,却又是大动起来? 第1426章情到深处情转薄 姬春山心中沉吟,一时无语,原承天则问玄焰道:“乾坤笔所需毫毛,又该取自何处?” 玄焰一拍胸口,傲然道:“以玄焰手段,不管怎样的毫毛,尽可取来炼制,只不过要配上乾坤笔的威风,那非得十级以上不可,且灵兽级别越高,炼制出的法宝越强,这也是器修常理。” 原承天道:“十级灵兽,便是在九渊地宙也不多见了,何况在这浮罗天河,这要求只怕有些困难。” 玄焰道:“主人难不成忘了,那浮罗天河之中有三座大陆,一座为风神大陆,由风赢领着浮罗天河土生土长六大兽尊,一座是土神大陆,由仙庭灵兽领着梼杌领着仙庭十一大兽尊,这十九大兽尊级别甚高,想来任一位兽尊的毫毛皆可一用。” 原承天将脑袋摇了又摇,道:“我和这十九位兽尊并无交情,若要讨取毫毛,岂不是与虎谋皮?” 玄焰笑道:“只是取几根毫毛而已,又不是要他等的性命?制一根乾坤笔又用得了几根?对诸多兽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原承天道:“话虽如此,也要看有无机缘。我等也只好去浮罗天河碰碰运气。” 以原承天目前境界修为,若去浮罗天河与诸多兽尊争执,自是凶险之极,好在白虎玄武已占了浮罗火陆,且此次又有姬春山在侧,自是与往日不同。 十级灵兽虽然与仙修境界相若,但灵兽灵禽神通不以境界论之,唯瞧灵兽灵禽的先天技能,若是具备神技,便是十级灵兽,也可与太虚金仙之士相提并论了。且世间诸多技能,又生相生相克之道,因此着实不可测度。 若只是为了炼制寻常法宝,原承天绝不会冒此风险,但乾坤笔事关重建五界大业,那非得炼制成功不可。 至于那件五界残卷中的冥界卷,本在天龙鬼师手中,天龙鬼师虽被姬春山收进袖中,但以姬春山的品性,绝不可能贪图他人法宝,想来应该落入灵幽禅师手中了。 自己与灵幽禅师所持之道略有不同,小冥界一战,又已五生嫌隙,五卷残卷合一之事又生无穷变数。看来想将乾坤笔五界卷统统收为己有,仍是前途茫茫。 一时间原承天与姬春山各怀心事,皆是默默无语,玄焰则是精神百倍,领着三修径向浮罗天河遁去。 姬秋渊经飞龙谷炼器一事,与玄焰配合默楔,情谊非殊,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解了诸修不少烦闷。 此去浮罗天河,亦是路途遥遥,好在沿途风景多变,颇可一观,这日来到一处所在,端的是花繁树茂,尤其是那漫山开着一种白花,着实壮观,此花色泽如雪,若有风吹来,落雨如雨,真个儿好似雪花飞舞一般。 原承天与姬春山纵怀心事,见到此山此景,也是心中一畅,姬春山笑指南山道:“此处风景最佳,正可谓,南山雪林正临风,万花遥落著芳尘,不与桃李争天下,散作乾坤万里春。” 原承天也被姬春山惹得兴起,笑道:“端的好句,尤其是这散作乾坤万里春一句,足见春山胸怀。”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承天也吟来。” 原承天道:“面前美景道不得,春山题诗在上头。” 一时间诸修皆笑。 原承天见这漫天遍野白花胜雪,忽的想起九珑于灵幽禅师草屋前所折梅花来,便道:“猎风,我有一物赠你。” 正巧猎风也想起九珑临别之言,亦道:“主人,那珑儿……”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此之谓触景生情,我与猎风皆是一般。”就从袖中取出那枝雪梅来,此花虽被原承天拢进袖中多时,仍是生机盎然,清相扑鼻。 猎风接花在手,心中大奇,原承天平白无故以这枝雪梅相赠,又是何意?等她凝神细瞧手中花枝,越瞧越奇,心中不由得一颤。 她抬起头来,双目茫然,缓缓道:“主人,此花是从何处得来?” 原承天道:“灵幽禅师草屋前有枝白梅,乃是其友人自凡界携来,那白梅携来之时,不过是一株枯梅罢了,绝无一丝生机。幸得灵幽禅师禅鬼双修,擅起回生之术,遂耗费三年时日,每日运功,终得这白梅生机重现。” 猎风“啊”的叫一声,声音已有一丝颤抖。蓦地明白此梅来历了。 那七真宗梅花遍山,尤以白梅为盛。猎风俗姓为梅,又爱白梅清冷。每日修行完毕,必来白梅林中赏玩。自从与风宗逊相遇相知之后,一日风宗逊与猎风与梅林中观花,猎风忽的叹道:“此山梅花虽盛,却尽是他人手植,满山春色,却与我无关。” 风宗逊笑道:“此事何难。” 便与猎风手植一株白梅,载于猎风屋前,每日细心浇灌,瞧那梅枝一点点生芽,结果,绽放花蕾,实是人生一趣。 其后那株白梅虽经风霜风雨,反倒愈开愈艳了,风宗逊对其喜爱有加,只要人在山中,不管修行事务怎样繁忙,每日必来这梅花前一会。 不想就在风宗逊意欲离开七真宗,前往天一幻域那一夜,七真宗风雨交加,天雷阵阵,等到第二日猎风推门出来,却发现那株白梅已遭雷殛,被烧成焦炭一般。 猎风见这白梅殒落,自是伤感不已。 如今这手中梅花,赫然就是当年七真宗所有,再听到这“枯梅”二字,猎风心中忖道:“难不成便是当年我与他手植的那株梅花?”心中念及此事,不由得又是伤怀,又是感动,定定的瞧着那梅花,竟似有些痴了。 若此株梅花,当真是当年二人手植,那风宗逊一腔深情,可谓痴之已极,又想起七真宗风家院中,亦是遍植白梅,院中布置,皆如七真宗自己的旧居模样。凡此种种,怎能令人感怀万千。 可是若说风宗逊对自己一往情深,为何却一直不来寻找自己?自己在凡界误入鬼道,风宗逊与自己远隔天罗,或许寻之不着,可此刻已同在昊天,那风宗逊为何仍是不来。 想到此处,心中柔情尽去,反生怨怒之情,冷冷一笑,抬起手来将那梅花折为两截。 姬春山与原承天本见猎风面色晕红,显见得是情动了,忽的又变色折梅,皆是又惊又奇。就见猎风哪肯去瞧二人,口中冷笑道:“这劳什子,我可不稀罕。”却又将两截断梅笼在袖中,面色犹是绯红,径直回塔中去了。 原承天大感尴尬,向姬春山瞧去,面色讪讪。实不知这赠梅之举,怎的就触怒了猎风。姬春山也是愕然,悄悄传音道:“承天,我只当你与九珑情订终身了,难不成却会错了意?” 原承天惶恐之极,此事怎容他人误会,忙将九珑折梅相赠一事细细说来。便是猎风与风宗逊相知相遇之事,也略略道出。 姬春山这才道:“如此说来,也难怪猎风且怒且嗔且喜。” 原承天道:“我只见其嗔怒,又何曾心喜?” 姬春山笑道:“承天啊,承天,你诸术皆修,且又无一不精,那是千万年也难得一见的人才,奈何你于男女风月之情,着实是一窍不通。我只问你,那两截断梅却在何处?” 原承天道:“像是被猎风笼在袖中。” 姬春山笑道:“这就是了,她若是真个儿绝情,那梅花怎会留着?所谓睹物思人,若对那人无情,那人所赠之物定是越瞧越厌,恨不得焚之毁之方才心甘。若是对那人有情,就算是枯枝败叶,也是视如拱璧一般。” 原承天道:“承天虽不知男女之情,却知世人情感,恐怕未必尽是有情无情两样。”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这世间离合悲欢,怎能尽如人意?因而此情常在有情无情之间,想起那人的好处来,柔肠就是一动;想起那人的恨处来,又恨不得取刀来诛杀才好。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原承天苦笑道:“这两句甚是难解,怎的情到了深处,反倒转薄了?既是转薄变得淡了,又怎地反悔多情?” 姬春山细细替原承天解道:“承天,你实不明白,若是那情到深处,自然是相思入骨,表面上又怎会提起?那心中稍稍一动,便是摧肝动骨,这滋味谁可承受,倒不如不提不想不知。由此自然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若是当初不去多情,而今怎会伤心。” 说到这里,姬春山声音渐缓渐轻,口中喃喃念道:“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将这话连番念了多遍。那原承天再来问他,他也低头不理。 原承天与姬秋渊面面相觑,那猎风不顾而去也就罢了,怎的姬春山也魔症了起来? 转目瞧去,那漫山的无名白花,正尽力绽放,以不负这大好春光,纵是转瞬从枝头散落了去,也要散作乾坤万里春,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那花开花落,固是寻常,人间离合,亦是常情。唯有这心中痴念,却如这天地一般,无论怎样轮回历转,如何消磨,反倒是愈久弥深。 第1427章公私两便喜搅局 两日之后,前方有天河悬在空中,分明已是到了浮罗天河。于是缓缓遁到高空,向天河升去,等离天河近了,忽然就是天地倒转,再瞧那天河,已在脚下了。 诸修皆有闯荡浮罗天河的经历,对此倒也不奇。重整衣冠之后,沿着河天上缓缓向前行去。 行不多时,前面水势滔天,分成两股,于水中跃出一青一白两名修士,上前便向原承天揖道:“我等乃是天河中的白龙座下水族,闻大修路过此处,特来拜见,不知大修有何吩咐。” 原承天道:“我此次顺路前来,不过是想一探故旧罢了,不知白虎玄武可安好?” 青衣修士道:“两位真君占了浮罗火陆,一时间天河中晓事的异兽灵禽皆来投靠,如今声势浩大,已与风神大陆,土神大陆呈鼎足之势。只不过三方未曾交手,是否立得牢根基,尚在两可之间。”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两位真君若能在此一统浮罗,修成大道,对天河中的水族亦有莫大好处,日后神君归位仙庭,怎会忘掉了这番襄助之情。” 青衣修士喜道:“自该鼎力相助。” 又道:“我主上次奉大修法旨,要提拔凡界蛟龙依巫。先前已向凡界水域传下法旨,但有依巫仙子到处,凡界水族子民,皆不可失了礼数。若有需求,皆需谨奉。” 原承天道:“不知那依巫此刻是怎样的修为?” 青衣修士道:“我等已打听得实,那依巫得了七寒神蛟所传心法,又兼灵慧天生,修行甚为顺利,此刻已是九级,想来再过十年八年,就可来此与大修相见了。” 原承天暗忖道:“昊天十年八年,那就是凡界近三十余年。三十余年,也就是弹指间事罢了。” 想起初会依巫时,那依巫情窦初开,对自己好生迷恋,其后得修大道,才慢慢的忘却情事,一心向道。想来日后相见之时,免不得又是一番欢喜。 对两名水族修士道:“还请代为致意你家主上,若依巫能平安飞升昊天,是我欠了你家主人一份人情,日后有缘,少不得要还他的。” 二位水族修士大喜,那原承天是何等身份,既出此言,日后还能少得了好处,急忙长揖不已,替白龙致谢。 诸修与水族二修辞别之后,亦不着急,仍是徐徐向前,闲看天河情致。那天河水族因得了白龙法旨,怎敢兴风作浪,作耍厮杀,因此一路之上水波不兴,那碧波万顷,竟如明镜一般,此番景色,可谓是万年也难得一见了。 姬春山笑道:“此次托了承天之福,才能瞧见这万里无波的景致,只盼日后昊天大局,亦如这天河碧波一般,永远清平无事才好。” 原承天惶恐之极,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总有一日会传遍昊天,可他此刻心中,并不曾做足了世尊主魂的准备。对春山此言,自是不知该怎样回路。 只因既为世尊主魂,一言一行皆会上达天听,又怎可胡乱说话。 此时离浮罗三座大陆甚远,四处白茫茫一片,怎能见着陆地。又行了万里之后,前方现出一座岛屿,姬秋渊就问道:“此刻到了何处?” 姬春山道:“让我来瞧瞧。” 他运起大观天术,以探四周天像。昊天诸处天像不一,且变化恒常,因此修士若迷失了方向,只需用这大观天术一瞧,立时就能确定方位了。且大观天术陈了定位之外,亦可探出气息变化,是修士必学之术。 原承天于大观天术一项,也就是刚刚入门罢了。 姬春山探了片刻,就道:“此岛为三座大陆交集之地,向南便是浮罗火陆,东北方是为土神大陆,东南方则是风神大陆了。” 姬秋渊道:“既是如此,我等自该折而向南,先与白虎相会了再说。” 姬春山道:“正该如此。” 姬春山与姬秋渊说着话,忽的微微一笑道:“有趣,有趣。” 姬秋渊忙问道:“长老,发生了何事?” 姬春山道:“我用这大观天术探这四处天像,自然要瞧瞧白虎星君的运数,却发现白虎星君星位两侧阴云密布,实非吉兆,不由心中生疑,于是又四处瞧瞧,就发现一桩趣事了。” 姬秋渊急道:“白虎星君星位阴云密布,那自然是有人图谋他了,怎的长老还能笑将出来,声说‘有趣’二字。”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这一路来太平无事,闲得让人骨头发痒,本以为到了浮罗天河,定然可生出事来,哪知这天河中的水族这般知趣,早早就认了承天尊位,亦是发作不得了。岂不是没趣的很。” 姬秋渊这才笑道:“这么说来,长老是瞧出了有架可打,这才说出有趣二字。” 姬春山道:“我细细瞧了一回,那东北方向有数道青气直冲斗牛,分明是有大能修士隐没其中,东南方向亦有数道黑气冲天,可见亦有大能修士出没。如今两处皆有修士出动,且瞧其方向,又不是冲着南方去,你等细细想来,是不是有趣的很?” 原承天略略沉吟,已知其故,姬秋渊亦不让人,沉吟片刻之后,方缓缓道:“那东北方土神大陆为梼杌所占,梼杌乃仙庭出身,虽沉沦昊天浮罗天河,毕竟上应天像,其属下兽尊,听说亦是仙庭旧属,有青气冲天,倒也不足为奇。东南方风神大陆,被浮罗本土灵兽风赢所占,风赢往日与仙庭无缘,不在仙庭万兽名册之中,自然并无仙庭青气,唯有黑气罢了。” 姬春山道:“我只问你,怎的这两处大陆的大能修士,为何同时出动,但其方向却不曾向南?” 姬秋渊笑道:“长老此问,怕是考不倒我的,那白虎玄武两位星君既占了浮罗火陆,梼杌风赢怎能安席,这二位兽尊厮杀了万年,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倒是白虎玄武初来,又是气势汹汹,两位兽尊怎敢甘心,却又摸不清那白虎的虚实,因此自然而然,就有联手之意了。” 姬春山拍手笑道:“你能瞧出这一点来,也不枉为我姬氏弟子。不错,那两处修士离此虽有数万里,可行动方向,皆是朝着这座岛屿。看来两处人马或会选择此岛见面议事。” 姬秋渊四海飘零,岂是怕事的,闻言笑道:“若果真如长老所料,我倒有个法子,搅了这场好事。” 姬春山喜道:“就知道你主意多多,快快说来。” 姬秋渊道:“那梼杌风赢虽受白虎玄武势力威逼,要联手作战,毕竟相杀万年,彼此都是心怀疑虑。此次会面,那梼杌风赢定然不出,最多派遣座下几位兽尊一探对方心意罢了。若是果真如此,秋渊的大化神功与原大修的斧忘之兽,岂不可出奇制胜?” 原承天拍手笑道:“果然是好计策。” 三修皆是阅历丰富,点头会意的,那话只需说出一半,彼此就已是了然于胸了。 姬春山是这世间最不怕事了,见着有架可打,且又可暗助玄武,于公于私,皆是两便,早就喜不自禁。便道:“今日之战,就依着我吩咐如何?” 原承天与姬秋渊齐声笑道:“正该如此。” 姬春山道:“这两方的灵兽彼此尚难互信,正是我等搅局之时。那风赢座下诸兽皆是土生土长,秋渊的大化神功与承天的斧文之兽只怕难以变化,因此我等就将目标锁定风赢,只来寻风赢诸兽的晦气。” 姬秋渊忙道:“计将安出?” 姬春山道:“便由在下先去会一一会梼杌之众,先将其引到别处去,你二修则迎上风赢诸众,等我摸清那梼杌兽众的来历,你二人就可变化灵兽之形,伏击风赢诸兽。” 原承天与姬秋渊齐齐拍手道:“妙极。” 猎风在塔中听到三修商议相助白虎,搅局梼杌风赢之会,又怎能按捺得住,嚷嚷着也要去。 姬秋渊道:“猎风仙子,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此战需用巧计,便是我与原大修也不可出面,只好变化出灵兽的形状来,诱那风赢诸兽上当,挑唆双方关系罢了。仙子若是出面厮杀,反倒误了事。” 猎风听罢,怏怏不乐。 原侍一亦从塔中现身,道:“只盼那梼杌诸兽之中,有猿猴化身,那时就可用得着我了。” 姬秋渊笑道:“若梼杌诸兽之中果有猿猴之属,倒的确用得着侍一的。” 原侍一听毕自是欢喜,惹得猎风更可无趣了。 姬春山笑道:“猎风,你若是依着我吩咐,此战怎能少得了你?” 猎风本以为此战无份了,心中沮丧之极,听到姬春山此言,喜不自禁,忙道:“姬长老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猎风件件皆是依的。”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你随我来,于路上慢慢分说。” 猎风欢欢喜喜,立时随着姬春山去了,二修身形晃动,早就不见了。 原承天与姬秋渊相视一笑,也不着急,领着原侍一先在空中隐了身形,再慢慢向风赢诸兽欺近过去。 二修一侍要变化灵兽之形欺敌,需得姬春山那里打探得实,方好变化的,因此此刻万万不可现身出手,只等姬春山那里传来讯息。 第1428章巧设疑兵惑敌心 且说姬春山遁到空中之后,就对猎风道:“猎风仙子,先委屈你在我袖中待上片刻,以免被梼杌诸兽发现,可好?” 猎风道:“前辈何必客气,只管吩咐就是。猎风今日就是前辈手中刀剑,任凭前辈驱使。”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仙子便是讨巧的话,也说的是这般杀气凛然。”当下大袍一拂,将猎风笼在袖中。 收了猎风之后,姬春山手抹法诀,身形已在空中消失无踪,别说身形灵息,就算直直的朝他立身之处撞过来,也撞不到他身上去。 原来姬春山于界域之法已修至巅峰之境,袖中自有乾坤,随手而化界域,端得是收发自如,无迹可循。当初元风驰与他斗法,纵是身怀七步干戈这样的无上绝学,也捞不着姬春山的衣角。 猎风入了姬春山的袍袖中后,本以为必定气闷,哪知那袖中另有乾坤。因心中正想着数宗逊所赠梅花,就发现所处之地,乃是一座花院,院中白梅千株万朵,正在那里争奇斗艳。 猎风见到白梅满院,先是心中欣喜,转念又想道:“你拿区区一朵梅花,就想讨好我不成?我为你误入鬼修之道,苦挨千年,你又做了什么?” 那是将这院中白梅视为风宗逊的化身了。 又因心中想起当时鬼修情景,恍然间就在山洞之中,那洞中倒鼎悬棺,鬼气森森,俨然就是昔日苦修之地。 猎风这才知这袖中乾坤,竟是可依心情变化的。当初于山洞设倒鼎悬棺之法,虽是修行艰苦,不想因此得遇原承天,这才有今日仙鬼双修,飞升昊天的造化,那人生际遇区吉,真是变幻莫测了。 一时间心事如潮,往事一幕幕在面前出现,或令人咬牙切齿,或思来令人一笑,千年悲欢之事,尽聚在这一处。 忽听姬春山道:“糟糕,我这袖中有些古怪,仙子莫要被乱了心境。” 随着姬春山这话,袖中诸景蓦然为之一空,只剩下灰蒙蒙,茫茫然一片虚空。猎风见诸景不见,反倒怅然若失,只见一道灵符飘飘落下,落在猎风手中。 就听姬春山道:“猎风,那灵符名叫化形符,此符一旦用了,一日之内,身形可随心意变化。中土大能灵兽也足可瞒得过了。” 猎风正愁无法出袖相斗,闻言喜道:“多谢前辈赐符。” 也不急于拍符来用,就在袖中坐了,静候姬春山法旨。她为修移花神功,曾在塔中一坐十余年,这静修的功夫倒也是拿得出手的。 姬春山虽可用大观天术察看梼杌座下诸兽动静,毕竟看不真切,为免贻免战机,尽快探出对手来历讯息,当下展开姬氏步法,一步就是数千里之遥,片刻间,离对手已是近了。 只见远处来了三名修士,在空中或云或雾遁风而行,其中有名修士身躯肥大,遁速甚慢,边遁边叫道:“走慢些,走慢些,我这长大的身子怎能追得上你们?” 前面二修转身笑道:“山主担心你遁速不快,赠你遁土法碟,偏偏你又不肯。” 胖大修士道:“那遁土法碟的口诀麻烦的紧,谁耐烦用他,上次我用过一回,那速度快极,弄得我心惊肉跳,还是一步步走将过去,心中也踏实些。” 另二修皆笑,又不敢笑得大声,原来这胖大修士虽是遁速奇慢,专爱偷懒,可一身神情惊人,便是梼杌兽尊也让他三分。又怎敢轻易得罪了。 另二修只好放慢了遁速,陪着胖大修士一步步行来,姬春山将灵识化得至虚而无,以免被对手发觉。当下探得分明,那长大修士乃是仙庭奇兽魁奇山,此兽蛮力惊人,若是得了道,修到四级时,两臂就有百岳之力,其后若是修行不辍,每年就多增一岳的力气。这胖大修士此刻已是十级修士,就算生性懒散,不肯好好修行,那双臂之力,也绝不会少于四五千岳。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任对手法术千变万化,这魁奇山只需一臂挥来,对手只好逃之夭夭。 另两名修士中,其一生就圆脸如猫,身子灵便之极,那是仙庭云狸来凡界历劫,此兽心思机巧,身子灵便之极,亦是极难对付。 另一修则亦是仙庭异兽出身,生得鹰鼻虎目,猿背狼行。此兽名叫蒙狰,在仙庭万兽之中虽然默默无闻,但因是雷属之兽,自是不可小视了。 三兽行路无趣,魁奇山道:“此次山主叫我等找风赢谈讲,说什么联手对敌?山主往日行事,倒也没这么婆婆妈妈,若依着我,干脆趁此良机,将对手统统诛杀了,也省了许了麻烦。” 云狸陪笑道:“魁兄此议甚好,苦山主肯听魁兄之策,那风赢诸兽早被杀得干净了。只是山主法旨既下,也不可违,那山主临行前可怎样对魁兄交待的?” 魁奇山没好气道:“山主令我此行不可妄动杀伐,除非是对手先行动手,这真正好没道理,我奇山与人交锋,哪次会落于人后?” 蒙狰冷笑道:“魁兄,那山主的法旨你若敢不从,坏了大事,莫怪山主翻脸,当心七弟所遇就是下场。” 魁奇山听他提到七弟,脸色吓的苍白,忙道:“我只是闲路上无趣,扯些闲话罢了,好端端的提什么七弟吓人?” 姬春山何等阅历,用灵识淡淡一瞧,已知三修身份来历,修为境界,便是三修的脾气禀性,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就将这详细信息制成信诀传予原承天。 那原承天行事自有分寸,也不必过多交待。 若依着姬春山的性情手段,当场就将这三兽诛杀了,也是小事一桩,不过此行意在挑唆风赢梼杌失和,若是贸然行事,反倒有弊无利。 于是另取了张化形符在身上一拍,摇身一变,化成一只黑熊,此熊呆头呆脑,瞧来憨态可掬。仍穿着法袍,只是脑袋身躯已变。 化形之后,又仔细瞧了瞧,再无一丝不妥之后,就于空中现出身形来,径向三修迎去。 片刻之后,就在空中迎上三修,姬春山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唱了个肥诺,道:“来者可是土神大陆兽尊。” 云狸瞧见姬春山土头土脑,又只是七级灵兽,目光就有些不屑,道:“不错,我等正是土神大陆兽尊,你又是谁,敢阻我等去路?瞧你一身好肉,想来味道不俗。” 那蒙狰也就罢了,魁奇山目露凶光,牢牢的盯着姬春山,随时都可发作出来。 姬春山不慌不忙,道:“我奉我主风赢大兽尊法旨,特来迎接三位兽尊,往此径向西北方向三万里处,有处小岛,风景甚是秀丽,我风神大陆诸位兽尊,已在那岛上等候多时了。” 云狸疑道:“怎的又改地方了,先前不是明明说好,在三大陆交界之地的无名岛上见面的吗?” 姬春山道:“此事再也休提,那天河水族这几日也不知怎的,就魔症起来,日日在无名岛边吵闹厮杀,哪里能静得下来。倒是西北处这座小岛,甚是清静。” 云狸见姬春山说话有理,应对无误,便道:“这也就罢了,既然改了相见所在,我等便去西北处那里瞧瞧。” 三修见姬春山呆头呆脑,怎会说谎的,何况此次两座大陆兽尊相见,事会两座大陆万兽性命,谁又敢胡说八道? 也就是兽禽之属,虽是修成人形,却不知诡诈之术,那云狸纵是心思灵巧,也只是在斗法时甚少吃亏,又哪里和仙修之士打过交道。 猎风在姬春山袖中听了,心中忍了几回,生怕笑出声来。 姬春山糊弄三兽完毕,又唱了个诺,转身就行。那三修因受魁奇山拖累,怎能追得上,云狸就在身后叫道:“慢行,慢行,若无你引路,我等怎知所在。” 姬春山嚷道:“只管向西北处径直遁过去就到,不过三万里罢了。”头也不回的遁了。 云狸喝道:“果然是个呆货,风赢座下兽尊若都是这种货色,与他联手又有什么好处?” 蒙狰道:“风赢座山下兽尊皆是土生土长,又见过多少世面?怎擅应对?但风赢兽众实力不俗,倒也不可小视了,便是这熊修虽是相貌不堪,我瞧他根基倒是扎实,真正动起手来,我等未必就能占得了便宜。” 这时姬春山早去得远了,就从袖中请出猎风来,笑道:“猎风仙子,如今该由着你动手了。” 猎风喜道:“又该如何动手?” 姬春山道:“你藏在云中,化成兽形,等那三兽过来,也不管是哪一个,挥刀便斩就是,无论斩没斩着,一招便走,绝不可停留了。” 猎风笑道:“好。将灵符拍碎了,就化成一只山豹,黑熊山豹皆是寻常灵兽,处处可见的。” 姬春山再施法诀,将猎风隐去了身形灵息,这边刚刚准备妥当,自西北方向就来了两道人影。姬春山本不以为意,可随意转头瞧去,却瞧了个呆。 猎风见姬春山神情有异,急忙也转头瞧去,不由失色道:“她怎会孤身来此?” 第1429章世事纷纷乱如麻 原来这两名修士皆是女修,先前那名女修身穿白色法袍,长发披肩,不戴法冠,唯以金钗束发。后面那名女修身穿腥红大氅,手持法剑,气势汹汹,正向那白衣女修赶去。 那红衣女修,赫然就是元宝儿。 元宝儿诞下鳞儿之后,不便回府,就由元雪蝶和姬怜舞安排,在北原一个僻静处静养。此子既是玄武真童,原承天怎能不管,曾劝元宝儿便来承天宫,那元宝儿也答应下来,只等孩儿略大一些,就来承天宫长住,而往来问讯,皆是猎风随同姬怜舞前往。 至于前面那位白衣女修,猎风并不认识。然而既见元宝儿目露凶光,紧紧追赶此女,猎风怎能不管。 那离间两处大陆兽尊一事固然要紧,也比不上元宝儿,猎风于暗中瞧得明白,手中引路金钱觑着白衣女修,法诀一发,此金钱就打将出去。 金钱引路,红线杀伐。猎风于这法宝熟的不能再熟,那身子似闪电,若狂风,蓦地就到了白衣女修面前,不容分说,手中太一神刀就劈将下去。 白衣女修哪料到云中藏了这样一位凶神,手中刀欲待招架,已是不及,太一神刀贴着脖颈就劈将下来。此女不由对花容失色,叫道:“苦也。” 不想那赤刀离她脖颈还有三寸处,就再也劈不下来,在空中凝而不发,稳如泰山。原来那刀身被姬春山两根手指牢牢捏住,猎风就算是使尽全身力气,也是撼动不得此刀。 猎风叫道:“前辈,这却是怎样?” 那姬春山也不答,只是瞧定白衣女修,双目发怔,竟有些痴痴呆呆。 只这么停了一停,元宝儿亦到,元宝儿离白衣女修虽有数量之遥,见猎风阻敌,亦将手中法剑祭起,此剑幻成一道白虹,凌空射将下来,端得是剑势如虹,元氏太元神功,毕竟不可小瞧。 姬春山瞧也不瞧,手中长袖向上一卷,就将元宝儿的法剑收进袖中,别说只是一个元宝儿,便是再来十个百个,也是照收不误。 元宝儿自然是认识姬春山的,见此情形就叫道:“春山师祖,你倒是怎么了?” 姬春山叹了口气,向那白衣女修问道:“你向来是在哪里?可与你母相认,她,她此刻可好?” 猎风和元宝儿就与这白衣女子相识,且话中意味深长,皆是呆了。 白衣女子惊魂未定,又忽的瞧见姬春山出现,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讷讷的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的事情可不用你管。” 姬春山的神色本来又是痛苦,又是欢喜,被白衣女修一番抢白,又增了份愧疚之情,喃喃道:“不错,你生下来我就不曾管过你,怎有资格管你,只是你需得明白,不是我不想管,着实是不知该从何管起,便是你来到这个世上,我也丝毫不知。” 猎风慧心一动,叫道:“原来她是千衣雪!便是你的嫡亲女儿了。嘿!” 原承天口风甚严,于姬春山千衣雪顾龙婉一事,怎会响侍将提起一字?可此事玄焰皆曾亲历,偶尔与猎风闲谈时露出口风来,再被猎风百般套话,哪里能藏得住。猎风这才知姬春山的这桩隐密。 这时元宝儿已赶了过来,听到千衣雪竟是姬春山的嫡亲女儿,也是惊呆,片刻后醒悟过来,叫道:“春山师祖,我的孩儿被千衣雪掳了去,你可要替我作主?” 姬春山初见千衣雪,自然是如遭电击,乱了心境,慌了手脚,不过他毕竟是大德大能之修,心境稍乱而定,沉声道:“此事再作理会。” 袍袖拂处,就将三女收进袖中,原来此刻那三位兽尊已来得近了,以姬春山这等大能,自然是公私皆不可偏废。 不想三位兽尊之中,魁奇山与云狸也就罢了,蒙狰乃是雷属之兽,一双兽耳最具神通,耳中听到“千衣雪”名字,远远就喝道:“千衣雪何在?我家山主已等你半日了。”大步赶了过来。 姬春山此刻已化为原身,蒙狰自是不识,见是一个陌生修士面沉似水,在那里发呆,刚才明明听到女子的声音,偏又声影皆无,就对姬春山喝道:“你是哪来的修士,将千衣雪藏到了何处,速速交出来,便让你死个痛快。” 姬春山道:“原来我就算交出了千衣雪,你仍是要杀了我。” 蒙狰道:“仙修之士遇着我,自然是个死,怎能例外?” 姬春山道:“那千衣雪想来认识你家主人,你要替她出头?” 蒙狰道:“尚不相识,不过山主有紧要事情见她,你快将千衣雪交出来。” 姬春山心中忖道:“元宝儿所产之子,乃是玄武真童,那是仙庭灵童,谁敢不敬?千衣雪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夺此真童?那土神大陆兽尊又与仙庭有旧,看来此事和仙庭脱不了干系。只是那千衣雪又怎会被牵涉其中。”一时间意乱如麻。 蒙狰见姬春山洋洋不理,心中气恼之极,仙修之士常来中土骚扰,诛杀中土灵兽无数,因此中土兽尊皆视仙修之士为敌。当下蒙狰发一声喊,手掌一晃,就发雷鸣之声,向姬春山狠狠劈来。 姬春山见他此掌挟雷而来,倒也不可小瞧。但此掌之威,与苏氏五雷七曜正法比起来,可就差得多了。姬春山与苏氏修士对敌尚且不惧,又何惧此掌? 身子稍稍一转,就到了蒙狰身后,袍袖一拂,轻轻松松,就将蒙狰收进袖中,可怜中土大能灵兽,怎敌这袖里乾坤。 这时魁奇山与云狸亦到,见姬春山收了蒙狰,皆是大怒,魁奇山大喝一声,双臂向姬春山遥遥一按,此一式非同小可,这双臂虚按之时,灵压如山似岳,便没有千岳,也在七八百岳之间。 姬春山忖道:“此修不可力敌。”身子再次的溜溜转动,端对是神出鬼没,就欺到了魁奇山的身后。 正想以袖里乾坤收了魁奇山,哪知袍袖一拂,却收魁奇山不动。 姬春山叫道:“果然厉害。” 魁奇山转过身来,双臂就向姬春山打来,此刻离姬春山近了,乃是以手臂实体相敌,和刚才虚影施放的灵压可就大不相同了,姬春山觉得那巨力压来,心中叫道:“我这可是自寻死路了,此兽怎可近身。” 那魁奇山双臂法力惊人,实有数千岳之力,这是天生神力,任你怎样的法术,遇着这样的神力也是动弹不得。 而此兽皆有数千岳之力,那么其身子便有数千岳之重,可其见体质极是特殊,姬春山的袖里乾坤术只是初成,怎能承受数千岳之力。就此被动起来。 那魁奇山一臂压实,就知道对手已然无幸,哈哈大笑道:“快交出蒙狰来,我就只压你个半死。” 姬春山笑道:“等我交出蒙狰时,是不是就赐我个全死?” 魁奇山惊讶的道:“你怎知我肚里的心思,莫非是我肚里的食虫?” 姬春山见这魁奇山憨实的有趣,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便道:“若想让我放蒙狰不难,不过他有紧要事务随我办理,怎能随你去,你快快撒了双臂,若压坏了我,坏了山主的好事,怕饶你不得。” 魁奇山道:“这又关山主什么事?” 姬春山被这异兽以双臂压实,亏此兽要逼他交出蒙狰,故而不曾动用全力,否则这具肉身怕就要被废了。 也就是自己金仙之躯,肉身功法强悍,换了他人,早就压成肉泥了。 便道:“魁奇山,实不相瞒,我便是蒙狰,奉了山主之旨,去行一件大事,你若不信,我变化原形给你看。” 魁奇山道:“山主之旨,不就是叫我三位去和风赢派来的三兽谈和?还会有什么事?” 姬春山道:“此事关乎玄武真童,与仙庭相关,怎便对你细说?那云狸常说你口风不严,行事莽撞,今日果真如此。” 云狸在旁边叫屈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来。” 姬春山嘿嘿笑道:“你此刻自然不认了,你先前难道不曾在我面前说过魁奇山的坏话?” 他这是担心云狸在旁识破自己的手段,略施小计,先封了云狸的嘴再说。 魁奇山向云狸冷冷瞧来,道:“你等在背后说我,难道还能瞒过我不曾,我早就知道了。” 就将双臂略略一撤,对姬春山道:“你真个就是蒙狰,怎的蒙狰又被你收了去,古古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姬春山笑道:“不过是山主赐了张灵符,行的幻术罢了。我这就变化给你瞧瞧。” 见魁奇山只是稍稍撤力,仍是挣扎不出,便将一道化形符祭在空中,那化形符也挣不出手来拍碎,只好靠心神一动,引那灵符落在头顶,刹时撞得碎了,心念动处,身子已化为蒙狰。 魁奇山奇道:“果然是蒙狰,刚才竟错怪你了。” 云狸叫道:“你莫被他骗了,他这是灵符化形,只蒙着你一个罢了。” 魁奇山怒道:“你这是在说我愚钝不成,我偏将此修放了。” 正要将双臂撤下,忽听远处一声道:“魁奇山,此修用诡计耍你,莫要信他。” 魁奇山面色一凛,叫道:“山主!”双臂便是一紧,那姬春山全身骨格便是一阵乱响,不由得叫起苦来。 第1430章子债父偿逞天道 姬春山本以为妙计得售,哪知这山主忽然现身,他心中叫道:“今日我死在此处也就罢了,雪儿,猎风,宝儿却在袖中,若送了她三女性命,岂不是死不暝目。” 亏他是金仙境界,心境如铁,在这大危境之下,心境不曾乱了半点,忽的想道:“惭愧,幸好那件宝物带在身上。” 只是身子被魁奇山两只铁臂压得紧紧,哪里得便动用法宝?于是咬了咬牙,两只大袖顿时鼓荡起来,要与魁奇山力拼一场。 魁奇山呵呵笑道:“任你手段通天,又怎能逃得一死。” 姬春山两只大袖鼓荡起来,就将身子护住,将魁奇山的铁臂一点点逼将出去。 魁奇山大喝一声,双臂运足了力气,就听得“嘭嘭”两声巨响,姬春山双袖皆碎。 魁奇山哈哈大笑道:“破了你两只衣袖,看你还有何招术!” 大袖破损之处,五道身影就闪将出来,除了三女与蒙狰之外,另有一道身影掠出的最快,这身影只是一晃,就化成数丈的身躯。 此修从相貌瞧来,乃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银甲,头戴逍遥巾,手持一柄银枪,正是姬氏的性灵之宝枪皇。 姬春山被魁奇山双臂压出,那枪皇本来袖中,自然无法遣将出来,只好利用魁奇山之力,先破双袖,再出此宝。 枪皇端立空中,手中银枪凝重如山,快如闪电,向魁奇山分心便刺,魁奇山只是胜在双臂神力无敌,真正斗起法来,则失之缓慢了,又怎能抵住性灵之宝一击。胸口顿时就中了一枪了。 但此兽体质极为特殊,中了此枪之后浑不在意,那枪只刺进去三寸,就再也刺不下去了,魁奇山双臂揽来,银枪被他双臂绞住,本想一绷而断,可性灵之宝怎是寻常法小刀可比,那银枪只是颤了颤,并不曾断折。 姬春山早就趁此时机会,领着三女逃出魁奇山双臂笼罩,既离魁奇山稍远了,又怎能再将魁奇山得逞,手中掐了法诀,那枪皇身影忽的消失不见,唯见那柄银枪银光大盛,猛然向前一刺,这次又刺进去三寸,已刺到魁奇山的痛处了。 魁奇山大叫一声,双臂用力,那银枪再也承受不住,顿时折为两半,然而此宝虽是断折了,银光只一闪,又合二为一,银枪再度刺去,对准的则是魁奇山的咽喉。 魁奇山急用双臂来挡,终究是慢了半拍,那银枪狂飙突进,在魁奇山咽喉处只一闪,就来了个对穿而过。 魁奇山大吼一身,身子向前一扑,空中血花漫天,这一枪扎的着实狠了。 就见此兽捂住咽喉,怒吼不绝,叫得越是厉害,那鲜血涌得越多,只叫了三声,身子就从空中载了下去。 此刻云狸与蒙狰见魁奇山被杀,皆是怒吼连连,向姬春山扑来。 姬春山便是以两只裸臂,向那银枪一招,瞬时银枪在手,在空中凝立如山,端得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那云狸动作最快,首先扑来。手中两柄法宝,名叫分云刺,两件法宝分开云雾,就向姬春山胸前攒刺。 姬春山大喝一声,银枪只一抖,抵住两柄分云刺。先前在魁奇山双臂神力之下,姬春山动不得分毫,而这云狸虽以快战著战,又怎及姬春山手段。 那银枪这边刚刚抵住双刺,忽的用力,枪头就从双刺间逼了过去,那云狸眼睁睁的瞧着,竟无法阻止此枪半寸,终被此枪一寸寸刺进胸口。 原来这一枪虽是去的缓慢,可性灵之宝战法与众不同,那枪刺去之时,灵压如潮似水,将云狸团团裹住,这云狸就好似身在万丈深海之中,那水压无处不在,又如何能动弹?只得眼瞧着胸口中枪了。 云狸惨叫一声,身子向后就倒,一头从云端中跌落下去。 等那云狸被刺身亡,蒙狰方才抢到身边,原来刚才枪皇施展出无上灵压来,蒙狰用尽全力,也是近身不得。 那姬春山连诛两只大能灵兽,也算一扫刚才胸中恶气,虽然双臂裸露略显狸狈,可连胜之威,则是气势如虹。见蒙狰再度扑来,不由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蒙狰双掌祭起天雷法术来,两道天雷一左一右,分别凌空击下。 姬春山丝毫不惧,任那天雷来击,就见那天雷将近姬春山头顶三尺时,姬春山头顶法冠有金冠冲天而起,将两道天雷冲得刹时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手中银枪向空中一掷,此枪在空中弯曲若龙,一弯一直,其速又增几分,就从蒙狰后心而入,前心刺出,那蒙狰亦是不能活了。 猎风见姬春山连诛三兽,枪法变幻离奇,或快或慢,皆蕴无穷奥妙,姬春山诛一兽,她便喝一声彩。就连元宝儿也暂放愁眉,在那里拍手叫起好来。 唯独千衣雪半痴半呆,只在那里发怔,周遭杀气千条,她也是浑然不理。 姬春山瞧在眼中,痛在心里,暗忖道:“我失了双袖,与那梼杌斗法可不是吃亏,先得离了此处再说。” 抬眼望去,远处风起云涌,正是那梼杌携无数兽兵而来,那云雾铺天盖地,其势难以争衡。 姬春山喝道:“诸位随我来。”亲自伸出手来,携住千衣雪双臂。 千衣雪微微挣了挣,瞧见是姬春山,也就静了下来,只是那神情好不委屈,双目泪水之流。 元宝儿毕竟是仙族弟子,最是知趣的,既知千衣雪是姬春山的女儿,以那姬春山的身份,定能还自己一个公道,又衡必逼迫太甚,因此一言一发,紧紧随着姬春山而去。 猎风取出双刀,则在诸修身后护卫。 那姬春山被魁奇山震碎了双袖,平生神通失了大半,又见梼杌势大,只能先退一步再说。 当下口祭法诀,替诸女加持,诸女虽是风遁之术不一,被姬春山法诀加持,怎样也会快上数倍,诸修风驰电掣,向西北方急急逃去。 猎风道:“前辈,承天有件旧袍,放在我这里,不如前辈先暂时穿着,我瞧两位的身形倒也差不多。” 姬春山笑道:“拿来我穿,这样裸着双臂,着实是不雅相了。” 猎风忙将一件旧袍取了出来,让姬春山先穿着了。 原来原承天的法宝丹药,皆归玄焰安排,衣巾法袍,则由猎风掌管。 在承天宫时,原承天面对修士无数,又常常出来说法,总不能每日只穿着刀君所赠的黄裳所制的旧袍,因此猎风替他制了数件法袍,以便轮换。 只不过原承天因修成风月之体,不必以法袍御敌,那法袍自是寻常,殊不可与姬春山特制法袍相比。 姬春山换了法袍,果然是宽窄合度,倒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这双袖去而复来,方觉得重新活过来一般。” 猎风奇道:“这法袍也使得?” 姬春山笑道:“袖里乾坤之术,在心不在袍,我那法袍虽是特别了些,也只有一二成的法力加持罢了。” 当下将袍袖一笼,又将三女罩在其中,这时他独自动用遁术,更是快捷便当,眨眼之间,追兵已在万里开外了。 这时原承天已传来讯息,告之与秋渊偷袭得手,而为了使挑唆之计得逞,自然只是伤人而不诛杀。风赢座下诸兽皆是中土本能灵兽,又能有多大的玄承,被原承天的斧文之兽与姬秋渊的造化神功所欺,自然以为是受梼杌所欺,已然放弃约会,径回洞府去了。 猎风得知原承天与姬秋渊将会赶来,心中不免一宽。那梼杌势大,又是紧追不舍,万一有了闪失,又如何向主人交待。 姬春山虽见梼杌远了,仍不敢掉以轻心,手中祭出灵符数道,各有妙用,一道灵符是扫荡身后灵息,以免被敌所察,另一道灵符则暗藏姬春山灵息,去向别处,以引开追兵,第三道灵符则是慝住自己身形,以防对手有窥天之宝窥探自己动静。 金仙手段,自然不同,那姬春山又是见惯风浪了,虽遇大敌,又吃了苦头,仍是有条不紊,一步步行来,使自己渐脱险境。 猎风暗中瞧来,连连赞叹,那姬春山行事的手段与主人虽异,倒也各有千秋,自己身为主人座下首侍,日后行事,切不可再向以往莽撞了,那仙修之士诸种手段,也该一点点学起来才是。 如此又行了一阵,姬春山知道追兵离得甚远,一时也不可能追来了,就将三女放出,他性情甚急,对千衣雪劈面就问道:“雪儿,我只问你,那元宝儿之子真的被你掳了去?” 千衣雪茫然摇头,忽又点了点头,喃喃道:“不错,那位玄武真童的确被我掳了去,你若想杀我,只管来。” 姬春山怒不可遏,吼道:“任你是怎样的理由,掳人子女岂是我辈所为?你约失怙持,虽是堪怜,我姬春山不曾有半句教你,那是我姬春山无能。”那声音越说越低,由愤怒而至悲凉,最后两行老泪缓缓就将下来。 元宝儿忙道:“姬前辈,雪儿掳我孩子,定有苦衷,还望前辈细细问来,莫要动怒才是。” 姬春山叹道:“你瞧瞧元宝儿,瞧瞧元宝儿。”这是瞧元宝儿通情达理,更把千衣雪比下去了,身为人父,怎能不悲。 千衣雪神色茫然,亦是泪水纵横,一对父女,相向而泣。 姬春山忽道:“宝儿,借你法剑一用。” 元宝儿不知就理,忙将法剑呈上,姬春山长叹道:“千衣雪之责,尽在我春山身上。” 猎风瞧出不妙来,忙叫道:“元宝儿,速速收剑。”身子就向元宝儿的法剑一扑。 哪知姬春山出手如电,左掌向元宝儿法剑的剑尖一拍,那手掌上不曾运得法力,自然一刺便过,一时鲜血如注。 诸女见姬春山自穿手掌,皆是惊呆了,姬春山一字字道:“春山暂惜此命,就借这手掌发誓,若不能寻回孩子,春山就替雪儿偿此一命。”声音字字如铁,山谷响应。 第1431章全身是胆斗大罗 元宝儿慌不迭将法剑收回,又悔又急,道:“前辈万金之躯,怎可如此。若是孩子寻不回来,也只是怨他命苦罢了,他,他,他……” 本想劝姬春山不必以孩儿为念,可这孩儿乃是母亲的心尖儿一般,就算是口上说是不舍,那也说不出来。 姬春山叹道:“这世间哪里有不疼爱孩儿的父母,雪儿虽是我女,就算不认我这个爹,但有差池,春山也绝不能饶。只是万千过错,皆在我身上。” 猎风瞧在眼中,自是又敬又佩。姬春山一旦坐实是千衣雪之错,哪管其中有何苦衷,先罚自身再说,这才是仙族金仙大士应有的胸怀。 那边千衣雪只是流泪,又怎能说出话来,姬春山将千衣雪瞧了又瞧,目中爱怜横陈,又难免恨铁不成钢,便道:“雪儿,此刻你只管说来,可是有人逼你去掳孩儿?有我在此,你不用惊怕,万事皆由我作主。” 千衣雪却摇了摇头,神情稍稍平复,冷冷的道:“前辈一番回护之心,千衣雪心领了。不过一人作事一人当,此事若有过错,只在千衣雪一人罢了。小女虽弱,却是天下散修之主,实不必受前辈庇护。”神情声音,都渐渐果断坚毅起来。 姬春山越听越奇,他本以为千衣雪弱质女流,怎敢妄行此事。宝儿的孩子不但是元氏弟子后人,更是玄武引路真童,身份非同小可。千衣雪若非受人胁迫,焉能行得此事。说不定就有人以顾龙婉性命为迫,那千衣雪在这世间,也只在乎顾龙婉罢了。 哪知千衣雪却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家身上,又说出散修之主的话来,心中怎不惊奇? 他喝道:“雪儿,此事干系非轻,你可得细细想明白了再来说话,你怎的又做了天下之主?就算那掳去孩儿是你自家的主意,却又为何如此?这世间万事,总该有个因由。” 千衣雪神色冷漠,仍是微微摇头,道:“前辈,要杀要剐,只管动手,又何必再问。” 姬春山怒极道:“你当我真不敢杀你?”一时心中气恼,出掌如电,就向那千衣雪头顶上一拍。 就算是急怒之下,他出手自有分寸,便是拍到千衣雪头顶,那掌力可大可小,收发从容,绝不会真正要了千衣雪的性命,也只是吓唬千衣雪一下,只当是教训自己的孩儿。 猎风与元宝儿怎知就理,齐齐惊呼,元宝儿就向姬春山扑来,猎风则将千衣雪一拉。 只是二女反应虽快,也及不上姬春山出掌之速,那千衣雪见此拳灵压如山,只怕无幸,也立在那里闭目待死。 不想姬春山的手掌离千衣雪头顶还有数寸时,千衣雪额头发出一道黄光,向姬春山手掌一扫。 这边猎风拉住了千衣雪的衣袖,忽觉金身酸麻,一股大力涌来,又怎能承受得住,由不得连退数步。但体内真玄如沸,一时难以御控,再也驾不得遁风,就向地面跌了下去。 姬春山手掌被那黄光扫到,亦是被迫退了一步,心中惊讶之极,那千衣雪不过是仙修境界,怎有大能挡住自己一掌? 忽又见猎风被打落云端,大袖急急一拂,先将猎风救了起来,猎风好不容易止住了真玄乱窜,脱口叫道:“好厉害。” 千衣雪见猎风被打落云端,亦是惊讶,叫道:“哎呀?”后见被姬春山救起,这才松了口气。 姬春山道:“雪儿,你这体内黄光,从何而来?” 千衣雪只管摇头,不知道是不肯吐露实情,还是不愿说出,口中道:“前辈,此事与你等无关,最好莫要理会,那孩儿若有变故,千衣雪自然以命抵命,这其中原因,千衣雪着实说不得。” 姬春山面色凝重之极,缓缓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出几分来,此事还需等承天过来再说。” 千衣雪面色一变,道:“前辈,此事只管着落在我身上便罢了,又怎将原大哥扯进来,我,我,我实在对你说不得。”忽将身子一动,已在数里开外了。 她刚才体内黄光激发,惊退金仙之士,手段着实惊人,再瞧她的遁术,也是与众不同,昊天诸修手段,绝大多数是御风而行,或有御土御火者,也是极少数。 但千衣雪所御之术,乃是双足踏定两道青光,禅师虽有金光,青光纵地术,却与千衣雪不同,由此可见,千衣雪必有奇遇了。 姬春山不着急赶去,细细瞧千衣雪的遁术,便是以他的眼力来瞧,这遁术也算得上不俗了,难怪元宝儿境界超过了她,也是追她不着。 只是千衣雪境界苦不甚高,又是初学此术,因此只将这遁术发挥出一成的威能。假以时日,千衣雪成就可期。 见自家孩儿修为有成,为人父母者自该欢喜,可千衣雪此番殊遇是福是祸却难说得紧,姬春山心中就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缓缓跟定了千衣雪,也不急着拦阻,同时急发信诀,让原承天速速赶来。 原来千衣雪体内黄光,姬春山只知其来历大不寻常,原承天是为世尊主魂,玄承无双,或能探出究竟来,自家玄承之中,却探不出这黄光的底细了。 他立誓要寻回元宝儿的孩子,千衣雪既不肯答,只好先放她一马,自己在其后悄悄跟着,总能探出端倪。又将此意向元宝儿反复陈情,劝元宝儿安心。 元宝儿叹道:“前辈良苦用心,宝儿怎能不知,一切只依前辈法旨从事便是了。我那孩儿来历非常,也不知会惹上怎样的是非来。”言罢珠泪洒落下来。 千衣雪驾起遁光,越行越快,很快就去得远了。 只是千衣雪遁术再强,也强不过姬春山,他将元宝儿猎风收起,双袖鼓荡起来,好似扯帆行船一般,与千衣雪始终保持三千里距离,既不惊动千衣雪,又免得距离太长,遇事猝不及防。 只是二人斗起遁术来,与原承天姬秋渊的距离也就拉大了,姬春山不停传去信诀,以免二修追失了。 就见千衣雪径直向中土深处遁去,也不知意欲何为,姬春山将灵识牢牢锁定在千衣雪身上,绝不怕失去千衣雪的身影。 半日之后,千衣雪右侧方向,忽有一点灵息出现,姬春山正在吃惊,哪知在千衣左侧方向,又现出一点灵息。如此就成了三路人马,蹑着那千衣雪而去了。 姬春山暗探二路灵息,其中一人亦是金仙境界,另一修境界难明,但身上蛮荒气息惊人,分明是一只上古异兽。难不成是梼杌独自追来? 姬春山见来者境界甚高,心中更是担心,千衣雪此番惹出的祸事,怎会小了,只恨自己玄承不足,那千衣雪又是抵死不说,也探不出这其中的玄奥。好在原承天刚刚传来讯息,已然逼近此处,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两三万里之遥。 便在这时,那金仙陡然加速,却不是向千衣雪奔去,而是转向那只异兽,同时手中已持定法剑,看来是要对那异兽下手了。 这金仙向异兽下手,倒也正中姬春山下怀,这一修一兽离千衣雪甚近了,姬春山怎能放心,这修士与异兽不动手,姬春山也要动手了。 就见那异兽冷哼一声,亦向金仙修士迎面撞来,一修一兽隔着还有百里,空中光芒乱舞,已在大斗法宝。 姬春山乐得隔岸观火,也不理会这修士金仙斗法,将遁术紧了紧,离千衣雪就只有千里之遥了,这样的距离只需将大步连跨数步,就可立时追上。 哪知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一道声音道:“春山,你怎的也来此搅局。” 姬春山听这声音颇熟,又惊又惧,只见极高空中一道白光只一闪,面前现出一只白鹿,白鹿之上,端坐着一名修士,正是顾氏老祖到了。 姬春山见顾老祖在此现身,怎不吃惊。那顾老祖虽是退出了仙族,也是姬春山的前辈,不可失了礼数。 没奈何,姬春山将身一躬,道:“老祖别来无恙?” 顾老祖冷哼一声,道:“春山,此间事务乃是顾氏家事,你却顾不着。听我一言,不如就此离去。” 姬春山笑道:“那龙婉乃是我的妻子,雪儿就是我的孩儿,说来起,我姬春山也算是顾氏的女婿,只是这件私情,不曾禀明老祖,今日补上礼数,也就是了。” 顾老祖道:“得春山这等佳婿,自是我顾受之幸,奈何今日不同往事,却叙不得亲情,但请速速离去。” 姬春山摇头道:“老祖法旨既下,春山本该从命,奈何此事关乎雪儿与玄武引路真童性命,若不弄个明白,春山只好抗旨了。” 顾老祖道:“莫非真要与我动手?” 姬春山淡淡的道:“形格势禁,春山也是无可奈何。” 顾老祖低头寻思了一回,道:“也罢,不怕对你说,那元宝儿之子,我势在必得,却有个大缘故在,却不便对你说,我只保证,不伤那孩儿性命便是,难不成有我此言,你也不肯退吗?” 姬春山仍是缓缓摇头,只是冲撞顾老祖的话,他则是再也不会说的。 顾老祖面上已有怒意,淡淡的道:“既是如此,只好讨教一番你的袖里乾坤妙术。” 此言未毕,四周风起云涌,那白云将顾老祖急急一裹,就不见其身影,但白云之中,则有一道寒光急急射来。 姬春山深吸一口气,今日要独斗大罗金仙,那情形之危之急,实不可用言语来形容。但大丈夫处世立身,自有那不可不为之事。 第1432章二龙恩怨谁可解 见云中寒光突起,姬春山怎敢大意,顾氏剑诀天下知名,顾老祖于剑诀一道更是一代宗师。而寻常顾氏弟子必须手持法剑,方能施展出剑诀来,可顾老祖却将这剑诀之道,视为祭施之法,这其中的差距,不想而知。 那顾老祖遥遥施展剑诀,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姬春山急忙将袍袖舞动,将一股强大罡风,逼向云中寒光。 顾老祖叹道:“顾姬本是同源,奈何兄弟阋墙。春山小心了。” 那寒光快若闪电,翩若惊鸿,围着姬春山盘旋飞舞,招招皆是惊心动魄,姬春山不得不打点起十分精神,若是稍有疏虞,这条性命可就断送于此了。 只是顾老祖刚才所言,却让人不得不心存惊疑,姬顾二氏,怎的就同源了? 若是他人听到此言也就罢了,但姬春山是为姬氏长老,深知姬氏来历本源。多年前,那姬老祖也曾无意中提起,姬顾二氏,实有莫大渊源,只是年深岁久,自然再无交集,且顾兄行事不端,姬氏耻于与其为伍,更是无人提起。 姬春山此刻用的是原承天的法袍,此袍并非为袖中乾坤妙术特制,怎能用得顺手,因此诸多妙法姬春山着实动用不得,而顾老祖的法剑逼得越来越紧,似乎随时都可分胸刺来。 姬春山只得将枪皇祭出,喝道:“尽力敌住此剑,哪怕粉身碎骨!” 枪皇领了这道法旨,就持银枪在手,去与那法剑纠缠,姬春山则趁着这个空当,左袖向前直直一拂,空中白云被一拂而开,就露出顾老祖骑鹿的身形来,右袖自下而上,倒卷而出,一道强大的旋风盘旋着向顾老祖逼近。 这旋风若是不曾靠近,倒也显不出威能来,但此风步步为营,一丈丈向前移动,每移一丈,那风力就增大一倍,且移动速度亦是越来越快了。 那顾老祖被吹得衣袂直直向后飘去,白鹿亦为之大退数步,赞道:“来的好。此风之强,当为昊天第一。” 于是在白鹿背上一拍,白鹿四足各生黑云一朵,那黑云好似铁制的钉锚,牢牢的钉在云中,白鹿这时再也不曾后退后步,要与那旋风争持。 姬春山心中暗喜道:“任你是大罗金仙,不避此风,也要大吃苦头了。” 那旋风刹时就到,忽将一鹿一人卷到其中,白鹿足踏黑云,本以为立得稳的,却还是小瞧了这旋风的力量。就见那旋风忽化龙形,长大的龙躯只一卷,就将白鹿牢牢卷住。就听得旋风之中“格格”声不绝传来,那白鹿的断角残肢,就从风中飞将出来。 就在这时,那龙形旋风之中,亦现一道龙影,此龙遍身乌黑,却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那龙形旋风被这条黑龙自内而外的窜将出来,刹那间支离破旋,四周刹时云散风消。 就见顾老祖端坐其中,背后黑龙法像为其护法,虽有三分邪气,端得是法相座严。 姬春山见殒了对手一鹿,固然欢喜,可瞧见顾老祖的黑龙法像,难免心惊,那黑龙为天下凶兽之首,又是性情高傲,轻易不肯与人护法,不想却与顾氏有如此渊源。 那顾老祖虽被姬春山诛了坐骑,却是不愠不怒,道:“春山,你也将法像祭来。” 姬春山叹道:“果然便如你所言,姬顾二氏,系出同源。”将身子一晃,身后金光大盛,亦现出一具龙形法像。 此龙遍身橙黄,乃是一条黄龙。 这世间真龙,以青龙为首,黑龙次之,又有金龙,黄龙,紫龙,合在一处,便是五大真龙。又有白龙主管水族,则是青龙之子,虽亦在真龙之列,但因出生也晚,辈份略低。至于其他龙族,皆由这五龙化来。 姬春山背后的黄龙法像见到黑龙法像,忍不住发出低吼,欲欲向前,就要与之厮斗。 顾老祖道:“春山,你见这二龙法像,可有话说?” 姬春山道:“晚辈实不知其中缘故。” 顾老祖道:“看来姬老祖着实恨我姬氏,竟是不提。今日正该向你细细说起。” 姬春山道:“还请前辈明示。” 顾老祖道:“当初仙庭之战,龙族亦起纷争,青龙为仙庭守护就与诸龙孤身对敌,其后先说服黄龙,对那黑龙反戈一击,双方就此结下怨仇。” 姬春山道:“仙庭旧事,春山着实不曾听说。” 顾老祖道:“你我顾姬二氏,既有真龙法像护体,怎是没有渊源的?顾姬二氏,与黑龙黄龙各有渊源,那黑龙被困于仙庭莲池时,有顾姓神将路过莲池。怜其一世威风,如今困龙不展,虽被囚于莲池之中,却受法则所限,不得其水而饮,这才将净瓶中收着的仙庭三江之水倒出一江水来,喂给黑龙,就此结下善缘。” 姬春山又惊又叹,道:“不想却有这样的缘故。” 顾老祖道:“姬氏与黄龙的机缘,自然不消我说了。” 姬春山道:“那黄龙在仙庭之战中,与我姬氏先祖神执并肩作战,自然结下莫大的机缘。” 顾老祖道:“你我顾姬二氏,各因机缘,得那黑龙黄龙加持,可以修成龙形法像,但因黄龙黑龙彼此结怨,便使我顾姬二氏,也无端的暗生怨恨,仇怨千万年不解。” 姬春山笑道:“难怪我瞧顾氏弟子,总是一百个不顺眼,原来却是此故。” 顾老祖面上愠色一闪而没,展颜笑道:“这段怨仇,实因黑龙黄龙而起,你与龙婉情缘,便是因此而生。” 姬春山面对顾老祖亦是面不改色,见他提起顾龙婉来,那面上就像蒙了一块红布,好不扭捏,叱道:“我与龙婉萍水相逢,彼此投缘罢了,又关着黑龙黄龙什么事?” 顾老祖道:“那青龙有心替黑龙黄龙解怨,暗设天机算计,令龙婉与你相遇,此为天作之合,你只当真的是萍水相逢不成?” 姬春山听闻此言,“哎呀”叫了一声,他虽早就知道,自己与顾龙婉之遇必有缘故,先前只当是顾氏阴谋,如今瞧来,若顾老祖此言不虚,那竟是青龙的安排了。 顾老祖道:“千衣雪既是我顾姬二氏子孙,正是青龙遣来,为二龙解怨,我顾姬二氏,怎可违了天命,再来厮杀?” 姬春山冷笑道:“顾老祖,你一番良苦用心,不过是想拉拢我姬氏罢了,实不相瞒,顾氏行事阴险,姬氏实耻于为伍,别说你我只是因龙形法像结缘,便是亲生兄弟,亦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老祖淡淡的道:“不想春山执掌族务多年,亦不知进退。” 姬春山喝道:“那玄武真童又关着你什么事,你又何必逼迫千衣雪去掳那孩儿?这样的行径,春山怎能与你为伍?” 顾老祖笑道:“莫非你以为千衣雪掳去那孩儿,是受我所迫?” 姬春山道:“若非如此,还能怎样?千衣雪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体来。” 顾老祖只是摇头,长长叹道:“你父女二人,倒也皆是一般性情,其中秘辛,你只管问起千衣雪便是。” 他将顾氏与姬氏的渊源说出来,只盼着与姬春山化敌为友,哪知姬春山禀持天地正道,竟是不动于心,怎会计较这些微私情,这番盘算,可就落了个空。 顾老祖虽不惧春山,对那姬老祖却要惧上三分,毕竟姬老祖是神执转世历劫,身份自是自己可比的。 可见姬春山无法以言辞说动,不免就真正动了杀机。 姬春山道:“顾老祖,今日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莫想惑乱我心,春山虽不知今日之事真相若何,但顾氏布局天下,怎有一丝仁德,便冲着你顾氏先前所为,姬春山誓与顾氏周旋到底。” 猎风与元宝儿在袖中听到姬春山所言,心中大为喝采,大丈夫行事,本就有所为有所不为,但遇着那可为之事,便是捐躯殒命,又能如何? 顾老祖又羞又恼,喝道:“我百般委屈求全,只不过是禀执青龙心意,化解二龙恩怨罢了,你只当我真个儿不敢杀你!” 手中寒光一闪,法剑已在手中,刚才因白云汹涌,此剑难以瞧得明白,这时才发现,那法剑乃作龙形,剑柄上便是龙首,龙首上嵌了两道赤珠,暗发幽暗赤光。因此法剑一出,便作龙吟,寒光袭来之速,比刚才胜出十倍来。 原来此番才是顾老祖真正的剑诀绝学。 姬春山早就凝神运玄良久,见此剑刺来,左袖迎空一舞,就想将此剑扫到一边去。 哪知此番斗法与刚才大不相同,长袖尚未拂到剑上,剑上寒光一闪,此袖就被轻轻割了去,那法剑淬然再击,就向姬春山分心刺来。 这时枪皇恰好赶到,银枪中流击水,就要阻去剑势。 只可惜顾老祖此次动用十成功力,怎能与刚才虚与委蛇的情形相同,那法剑击到银枪上,此枪立时碎成数截,法剑其势不曾减去分毫,仍是直直刺来。 就觉那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实不知哪一处才是杀机所在,又觉得那天上地下,皆充斥着顾氏剑诀,又不知避到何处,才能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姬春山心中大叫道:“此番性命休矣!” 第1433章苦斗大罗不堪言 虽知在大罗金仙全力施为之下,自己性命堪虞,求生本能仍让姬春山勉力一搏。 首先是身后的黄龙法像不御而动,向着顾老祖的剑诀猛然一扑,虽然这一扑不过是螳臂挡车,最多令此招剑势稍缓罢了,姬春山被困于剑诀之中的大势仍然无法改变。 且黑龙法像早就龙骧在侧,黄龙法像稍稍一动,黑龙法像后发而先至,抢在黄龙法像面前。 二龙本是宿世仇敌,就算青龙苦心化解,若无重大机缘,二龙心结又怎能随便冰消云散? 其实二龙法像之争与姬春山已无多大关系,顾老祖境界高于姬春山一筹,黑龙法像上来就是大占上风,压得黄龙法像动则得辄,着实苦不堪言。 这边姬春山双袖拂在身前,只盼能将顾老祖的剑诀挡住,然而全力施为之下,那法袍却因承受不得如斯法力,已发出裂帛之声。姬春山眼见于此,叹道:“罢了。” 便在这时,一道三色毫光当头罩将下来,姬春山被这三色毫光一罩,身子陡然一空,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那三色毫光无边无际,竟连顾老祖也被罩在其中,就见漫天剑影瞬间而空,老祖手中剑诀也就此方向大变,擦着姬春山身周三尺处嗤然远去。剑气鼓荡之下,姬春山的袍袖再也禁受不住,就此碎成千片万片。姬春山再度赤裸起双臂来。 顾老祖虽遭异变,仍是不慌不忙,灵识扫探之下,将头一点,冷笑道:“便是这天地残卷,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姬春山也探出这是在天地残卷之中,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幸好是原承天及时赶到了。 但就算是与原承天联手,又怎能斗得过顾老祖?反将原承天也扯将进来。 在袍袖碎裂之时,猎风与元宝儿也被迫遁了出来,以二女境界,怎敢在姬春山与顾老祖的斗场上立足,急急向两侧掠去,只盼速离战场,免得令姬春山分心。 幸好顾老祖对两女离去倒也不曾理会,以他的身份,若去刻意难为两位女修,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更何况刚才与姬春山专心斗法,才被原承天所趁,被这天地残卷罩住,顾老祖初临新域,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空中一道青光垂落,青光之中,乃是一座宝塔,正是原承天祭出青龙塔,先将猎风与元宝儿收起,二女掠进青龙塔之后,原承天的声音自空中传来:“顾老祖,承天以下犯下,今日怕是要得罪了。” 另一道声音亦自空中传来:“姬氏弟子秋渊,亦斗胆恳请顾老祖指点。” 顾老祖听罢二修之言,怒不可遏,对手明知自己是大罗金仙境界,却不避不让,不肯求饶,反倒开口求战,分明是没将自己放在眼中了,此番羞辱,远胜当初顾氏被逐出仙族。 而顾氏与原承天之仇,更是永不可解,今日遇着,正好随手打发了,也可略消心中之恨。 心中虽是恼怒,口中则淡淡的道:“尔等目高于顶,本座怎敢指教。” 这时空中飘落一道身影,此修相貌粗豪,形容落拓,但顾盼之间,自有威凛四射,且此修目光清亮如水,可见此修虽久在红尘打磨,却不曾沾染半丝俗气。 顾老祖虽不识此人,瞧这修士的风度风华,亦是暗暗赞叹,忖道:“怎的我顾氏之中,却无这样的人物?”知道此修必是姬秋渊了,他与原承天一个在卷内,一个在卷内,定是想来个里应外合。 姬春山见原承天与姬秋渊及时赶到,自然是士气大增,大笑道:“今日我姬氏弟子,就要来斗一斗顾氏大罗。” 原承天的声音再度从空中传来,道:“顾老祖,姬前辈袍袖已裂,怎好应战,还盼顾老祖成全,容我与姬前辈换了新袍,再向顾老祖请教。” 按理说双方已成水火,原承天这要求几近无稽,可顾老祖自恃身份,反倒无法拒绝,因此听到原承天开口提出这要求,姬氏二修皆是心中暗笑。 若说时机拿捏之准之精,天下没人强过原承天去。 顾老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就见一件黄色法袍自空中落将下来,这件黄色法袍一瞧便知道材质特殊,非昊天之物,姬春山得了此袍,定然是如虎添翼,可顾老祖碍于身份,怎好去阻拦,那也显得太小气了,也只好视而不见。 姬春山接袍在手,稍稍一顾,心中欢喜之极,此袍材质之佳,远胜自己量身定做的那件,且于极强灵气之中,暗藏杀气。唯一遗憾之处,就是袍袖略显狭窄了些,算是美中不足。 姬春山自不知道,此袍乃刀君之物,是为刀君的刀衣,此物源出仙庭,极柔极韧。原承天穿在身上未见好处,可姬春山用来,却可大显此袍威风。 姬秋渊见姬春山换袍已毕,知道顾老祖绝不肯抢先动手,当下长揖到地,朗声道:“顾老祖在上,恳请指教。” 手中法剑遥遥向顾老祖一指,空中闪现出一只异兽来,此兽瘦得皮包骨头,更显得双目铜铃,却生就四臂,两只手各持小锤一把,另两只手各持铜锣铁鼓。 这灵兽笑嘻嘻走上前来,持着小锤就向铜锣上一敲。 这一敲非同小可,那声音好似百千道天雷集于一处,从双耳钻进去,又好似变成无数只利锥,拼命的在体内各处攒刺不休。顾老祖猝不及防,双耳顿时就是嗡嗡作响,体内真玄鼓荡不休。 顾老祖被这异兽一敲,已是面色大变,口中犹道:“量此区区雷鸣兽怎能奈何得了我。”这话说出来,自己却是半句也没听到,那双耳想是被震得暂聋了。 饶是如此,顾老祖仍是不慌不忙,那姬秋渊就算可化灵兽千万,但此修境界着实有限,对自己根本就产生不了威胁,徒乱耳目而已,自己最大对手,乃是姬春山。 手中法剑微微一抖,向姬秋渊平平刺去,此式并无多大玄机,重在以灵压克敌,想那姬秋渊与自己境界相差甚远,在这法剑灵压之下,还不是粉身碎骨? 那知姬秋渊不闪不避,亦不见有丝毫痛苦之色,反倒也将法剑刺来,要与顾老祖秋色平分。 顾老祖见姬秋渊无视灵压,这才知道不妙了,心中叫道:“不好,那原承天主持天地残卷,扫去我法剑灵压,本座的境界优势竟然是荡然无存了。” 此时双剑迎到一处,顾老祖剑式一变,“啪”的一声,击在姬秋渊剑上,姬秋渊毕竟境界不足,虽仗着原承天卸去灵压,可对敌时的法力却是卸不去了,手中剑顿时玉碎,余力传来,全身如被电击,苦不堪言。 姬秋渊心中叫道:“便是在这天地残卷之中,顾老祖威风不减分毫。” 幸好造化神功之妙,并不在于手中法剑,而是暗藏着的金锃紫焰,心中法诀急急念出,袖中紫焰一闪,再出灵禽一只。 此禽有三尺长短,却生就一尺的巨啄,巨啄开合如刀,配合着那只雷鸣兽,齐向顾老祖逼去。 顾老祖对这只灵禽却不理会,手中法剑在空中一转,刺向那只雷鸣兽,此兽虽有雷鸣绝技在身,可就算是再修行万年,也挡不住顾老祖亲施剑诀,胸中早被刺中,惨叫一声,化为云烟而去。 姬春山大袖飘飘,已当头罩将下来。刚才不敢用这长袖来卷顾老祖本体,此刻在天地残卷之中,天地法则操之在我,又何惧顾老祖的神通手段。 顾老祖怒极,叫道:“春山,你焉敢这般欺我。” 这时那灵禽已扑到顾老祖身边,却被顾老祖的护体罡风一卷,刹时绞得粉碎。难怪顾老祖对此禽毫不理会。 姬秋渊暗暗心惊,自己与顾老祖的差距委实太大了,自己就算施展全身解数,也难伤此修分毫,唯瞧姬春山的手段了。 姬春山袍袖大张,就要将顾老祖笼在袖中,顾老祖抬头瞧去,面前灰蒙蒙一片,哪里能见到天日,知道自身已半入姬春山的法袍。他冷笑一声,法剑横空掠过,将那法袍一划。 姬春山见法袍被法剑所划,也是心惊。按理说自己袖里乾坤之术施展开来,对手唯见虚空,不见法袍。看来顾老祖技高一筹,已识破了此术的妙处。 慌忙将袍袖收回,若是再被毁了这法袍,自己难不成三度裸臂而斗? 幸好那被法剑所划之处,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且这折痕消褪极快,半息之内,已不见丝毫印痕了。姬春山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顾老祖的法剑再度逼来,姬春山虽与他周旋半日,可对顾老祖这一刺之功,仍是寻不出半点头绪,实不知该如何化解。不得已,只好大退了一步。 那顾老祖也不来赶,忽的剑势一变,就冲着姬秋渊去了。且瞧那剑势,分明加快了数倍,这是存心要取姬秋渊的性命。 就连姬春山对这一剑之刺,亦是束手无策,姬秋渊又如何能敌。就听姬秋渊闷哼一声,也不知被刺中何处,而一团紫焰则跳将出来。 顾老祖道:“这是什么东西?”法剑一挑,将此焰挑在剑上。 第1434章缚虎容易纵虎难 用灵识略略一扫,顾老祖已认出此物,大喜道:“不想今日竟有如此收获。” 那紫焰心知身处险境,怎能不逃?此焰倒也机灵,不急着向外逃窜,反而冲着顾老祖的面门撞将过去,且又将身上紫焰大放光明,以起扰敌之效。 顾老祖知道这紫焰厉害,若被它触到肉身,任你怎样的修行,还不是烧成焦炭?忙忙运起护体罡光,挡住紫焰去路。 那紫焰这才将身子一转,打斜刺里去了。 奈何紫焰再机灵百倍,在大罗金仙面前,又能耍出什么花枪来?顾老祖冷哼一声,手中抹起法诀,向那紫焰一罩,此焰顿时就动弹不得了。 便在这时,空中嗡声大作,一道青光挟毁天灭地之姿轰然垂落,正是原承天动用青毫神光,要助姬秋渊来夺金锃紫焰。 顾老祖点头道:“来得好!” 怎敢小觑了此光,又知道此光非护体罡光所能抵御,急忙将手中法剑向上一迎,那法剑发出龙吟之身,剑身亦化龙形,这是要借黑龙之威挡住青毫。 虽然忙于招架青毫神光,顾老祖仍有余力顾着紫焰,手中法诀威能不失,仍是将紫焰稳稳的罩着,只需避过青毫袭击,就可将紫焰收回囊中。 不想手中忽的一紧,姬春山已将大袖拂来,那袖里乾坤的手段可强过顾老祖对紫焰的笼罩之力,顾老祖只觉手中再一松,紫焰已落进姬春山的袍袖之中。 顾老祖怎舍得金锃紫焰这样的宝物得而复失,虽是双手空空,仍是向姬春山招了招手,就见他的手臂陡然增长了十倍,原来是幻化出一只巨臂,在那姬春山的衣袖上一拍。 原承天在卷外瞧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隔垣取物的神功,乃是三十六天罡变化之一,原侍一也曾修行。只是功力与顾老祖相比,则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原承天略一沉吟,那顾老祖的巨臂已隔空取物,将紫焰再度抢到手中。原承天急忙将天地残卷一抖,卷中法则立时变化,手臂所幻虚影刹时就无影无踪。 原来隔垣取物,其实便是跨界之法,此法视界域为无物,突破界力阻碍,取万物若在囊中。如今卷中法则一变,则是在手臂本体与手臂幻影之间,再设一道界域,别瞧只隔着咫尺,却是相隔天罗。 这时姬春山再抖大袖,终将这手臂幻影连同紫焰统统收起,且袖中乾坤再设一域,将紫焰困得牢牢,就算姬老阻故技重施,也要连破三道界域方能再探到此焰了。 顾老祖知道被原承天与姬春山这样一阻,自己与金锃紫焰已是无缘。那得而复失之心,远比不曾见过得过更为情急,心中恼怒之极,喝道:“便是这天地残卷法则,又怎能困住本座。” 此时头顶青毫神光威能已失,顾老祖抬手召回法剑,身子一晃便冲天而起,就要破卷而出。 那大罗境界与其他境界不同,原来修士修成仙修境界,则名入仙籍,而一旦得登大罗,则是位列仙班。那天地法则对其约束力已是至弱了。 姬春山说来也是强力金仙,可与大罗金仙相比,却不仅仅是相差了一个境界而已。金仙与大罗之间,其实是差着一道天地法则,因此任姬春山修为再强十倍,也别想在顾老祖手中讨得好去。 如今三修全靠天地残卷,方能与顾老祖周旋,若容他逃了出去,三修怎是他的对手?也许数息之间,就会被顾老祖所诛。 姬春山亦知此时局势有变,若留不住顾老祖,岂不是白白饶上性命?口中大喝一声,枪皇再次现身,向顾老祖后心攒刺而去。 此枪皇刚才虽被顾老祖拍碎,但性灵之宝只需一点器魂在,仍可碎而复聚,只是与刚才相比,其势已大弱了。非得将息多年,方能恢复功力。 可此刻情急,姬春山也顾不着许多了。 顾老祖手中法剑在身后一架,便卸去枪皇一刺之功,不想那姬春山已挡在面前,大袖凌空罩下,那袖中波光鳞鳞,浩荡无边,原来是一座大湖被姬春山藏在袖中。 姬老祖哑然失笑道:“春山,你真想杀了我不成?” 话音未落,身子已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此湖横无际涯,怎知边界,顾老祖被这水域困住,哪里还能逃得出去。 无奈何,顾老祖只好掐着避水诀,以灵识探路,要寻路逃出此域。 原承天冷眼瞧来,那顾老祖在水域中遁速虽也算快捷,可手中的避水诀只分开身周数十丈水波罢了,便知顾老祖于水里的神通只是平平。 既瞧出对手的弱处,原承天心中大喜,笑道:“春山,承天助你一臂之力。” 将天地残卷连抖了三抖,那卷中乾坤已生变化,卷中之水尽数涌来,合着姬春山的一湖之水,在那泼天摭地,将顾老祖里三层外三层的罩住。 卷中之水与三界水域相应,此番施法,就相当于将三界之水尽数汇在一处。这还了得,须知三界之中,水域的面积远超大陆,三界之水汇集一处,那真个儿是无边无际,等闲修士在这水域中行个百年,也未必就能寻出一条路来。 见那身边水势浩大之极,姬春山与姬秋渊也立不住脚了,忙对原承天道:“速放我等出来。” 原承天笑道:“不消吩咐。”不敢抖动天地残卷,而是将青龙塔祭进卷中,将二修接应入塔。 姬春山与姬秋渊回到原承天身边,皆道好险,若非最终洞窥顾老祖的法力弱处,也不知会弄出怎样的结局来。 姬秋渊道:“此番或可困他一阵了。不知大修将此卷卷起,可否能伤他性命?” 姬春山道:“难,难,难。那大罗金仙非同小可,已是名到仙班,等闲法则怎能伤他性命?何况这天地残卷有个残字,除非是五卷齐备,方能伤到大罗。” 姬秋渊苦笑道:“如今可是缚虎容易纵虎难了,顾老祖总会挣出此卷来,又该如何处之?” 三人面面相觑,遇着大罗金仙,便是这便束手无策。昊天界又有几个大罗,那大罗修成极其不易,若想诛而灭之,更是难上加难,想当初落伽无那被苏老祖所困,也是伤他不得,只好逼他立下重誓罢了。 此刻以三修的手段,更不可能威胁到顾老祖的性命。 姬秋渊道:“看来只好回到府中,请老祖设法。” 姬春山摇头道:“且不说此去路途遥遥,那顾老祖随时可以挣出天地残卷,便是一路无恙到了府中,只怕老祖亦无法处置顾老祖。” 便在这时,空中的天地残卷微微一晃,三修急忙凝目瞧去,只见那顾老祖手中多了一只玉葫芦,正在那里收水。姬秋渊笑道:“此老倒也糊涂了,任他怎样的法宝,又怎能收尽天下之水。” 姬春山再次摇头,道:“秋渊,你有所不知,这卷中之水,并非真水,乃是法则变化罢了,此老用玉瓶收水,是要瞧出这水中的法则,一旦被他洞悉其中的法则变化,三界之水也就是一滴罢了,又怎能再困住他。” 姬秋渊疑道:“此话怎说?” 姬春山道:“好比同样一件物事,那喽蚁瞧来与你的目光大不相同,一块石子,在喽蚁眼中就是一座山峰。如今这卷中之水,若是身在卷外,瞧来只是一滴,可身在卷中,则是浩浩荡荡,无边无际,你可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姬秋渊自然亦是灵慧之士,闻言道:“是了,那物事的大小,端看一个人的眼光立场,若是熟知其中法则,万千之水,只做一滴。” 姬春山道:“这就是纳须弥而入芥子之意,大罗金仙受法则约束甚弱,此老终究要脱困而出的。” 这时身后两道身影急急掠来,正是刚才那位金仙之士与上古灵兽到了。 刚才那位金仙原是去阻这位上古灵兽,想来是吃了苦头,只好落荒而逃,那只上古灵兽则在其身后紧紧追赶。 姬春山道:“这位金仙之士,应该就是顾氏弟子了,却不知那上古灵兽可是梼杌。这些人聚在此处,到底为着何因?” 忽听那只灵兽遥遥喝道:“你等是何处修士,来此何为?千衣雪又在哪里?” 姬春山忖道:“怎的又是冲着雪儿来的,雪儿到底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刚才千衣雪身上的黄光来的蹊跷,千衣雪又口称是天下散修之主,可见其中变故必定惊人,可恨那雪儿偏偏不肯细说,可不是急杀了姬春山。 如今这灵兽又来问罪,姬春山心中怒火骤然发作起来,一古脑儿只着落在这上古灵兽身上。 当下向那一修一兽迎将过去,大袖飘飘,就向那金仙罩来,便想先擒了这位顾氏金仙,问明了情况再说。 那金仙与上古灵兽一番大战,本已是油尽灯枯,见姬春山大袖当头罩来,心中只叫了一声苦,只因全身真玄刚才耗了大半,此刻只挣扎着动用遁术罢了。 “呼”的一声,就将那金仙罩进袖中,刚才在顾老祖面前,没占到丝毫便宜,此刻出手就罩住金仙一名,也算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那上古灵兽亦到,不由分说,一根金灿灿的法宝就落将下来。姬春山抬头一瞧,暗暗吃惊,原来这法宝大有来历。便借着这件法宝,姬春山将当前乱局终于理出一个头绪来。 第1435章公私分明话短长 此宝名叫打龙锤,专打世间龙族,便是水中蛟属,亦受此锤管束。 原来青龙深受龙族叛乱之苦,于仙庭之战后,亲手制成此宝,天下龙蛟但遇此宝,立时打散先天龙息,使得堂堂龙族,翻成寻常灵兽,不受天地法则保护。 姬春山因修成黄龙法像,亦受此宝约束,黄龙法像惧不敢出,自身功力也被减去三成,见这打龙锤落下来,只好将身一闪,先避开此锤再说。 这也就是一件虚宝罢了,若是那正物在此,姬春山只怕连闪避之能也无。 就在金锤之上,云端之中,现出一只异兽身形,此兽人头虎身,生就两只尺长的獠牙,瞧来极是凶恶,正是梼杌无疑。 姬春山暗忖道:“此宝唯青龙所有,这梼杌若非青龙座下灵兽,那青龙怎肯让他制成虚宝?先前顾老祖说,天地诞下雪儿,是为二龙讲和,雪儿既有我姬顾二氏血脉,那与二龙便结下莫大渊源了。也唯有雪儿,方可于二龙之间周旋。” 他知千衣雪来历不凡,自是欢喜,但与二龙间周旋讲和,又怎是寻常斡旋之事可比?不光是龙族之中,便是仙庭诸多大能,对二龙讲和之事定也是各有心思,只因若是黄龙黑龙真的握手言欢,龙族势力便成昊天最强,试问昊天诸多大能,又怎能坐视不理? 那雪儿坚持不肯道出真情,只怕也与此有关,想来是不肯让自己卷入这件仙庭事务之争了。 那雪儿自从得知自家身世,一直不肯认父归宗,姬春山心中怎不伤感,可现在窥知其中隐情,方知千衣雪的良苦用心。心中又极是欣慰。一时悲欢交集,心境大动。 只是此事怎的会和玄武真童扯上关系,仍是窥他不破。 原承天慧目一瞧,也认出梼杌真容。这梼杌原是一名凶兽,仙庭之乱时作恶不少,后被青龙收服。只是作乱仙庭之罪不可饶恕,就算瞧着青龙面上,亦是难免此劫,仍被打下仙庭,于这凡界历劫。 原承天何等玄承,那姬春山从这打龙锤中都能瞧出些许端倪来,原承天如何瞧不出,便喝道:“长牙神君,你可认得我?” 原来梼杌因生就獠牙,相貌丑陋,在仙庭中时常被人取笑,时被人以长牙神君名之,不想那梼杌性情与众不同,觉得这对长牙极擅杀伐,诸仙难近,反倒以此为荣。 而此兽为使得此名独一无二,曾凶性大发,杀尽獠牙灵兽,仙庭中的象族因此几乎绝迹,也就是因为此故了。 但仙庭诸仙不知就理,怎敢叫他长牙神君,也就是世尊青龙以及诸多神执这样称呼梼杌罢了。原承天叫出长牙神君的名号,那梼杌若是略具灵慧,就可知道其中道理。 梼杌听到原承天说话,在云端中向原承天瞧了瞧,点了点头道:“我认得你。” 原承天听到这话,心中暗舒一口气,若是这梼杌不识得自己,证明此兽尚未明悟前尘往事,与他讲理总是不通。听他说认得自己,那就好说话了。 不想梼杌又道:“大修,我虽是认得你,但世尊分魂千万,我知道哪个日后主持仙庭?若是每道世尊分魂都来与我讲交情,攀旧谊,那日子也没法过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你说的有理,承天境界尚微,尚未修成天道之修,你若视我为寻常,我也不怪你。” 梼杌道:“你倒是好说话。”心中对原承天就存了三分欢喜。 又道:“你有何话说,只管问来,只是问完之后,我与你等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我只问你,你若得了那玄武真童,是打是杀,还是送入仙庭?” 梼杌奇道:“真童本是仙庭一员,掌管玄武神殿,我得了真童,自然将他送回神殿,难不成还敢杀他?这倒是笑话了。” 原承天心中已有数了,便笑道:“那真童尚在襁褓之中,怎能入得仙庭?” 梼杌颇有些不耐了,但碍着原承天世尊身份,也不便过多得罪。谁知这道分魂日后有无造化的。 便按捺着心情道:“我得了青龙法旨,知道真童在昊天有血光之劫,遍寻不着,不想却有青龙座下侍女向我传讯,说是因得了消息,知道顾氏要劫此子,她便抢先出手,先将此子掳了去,以免顾氏得手?又不知如何保护,幸好青龙降了仙谕,这才与我联络,托我照管。我得了这孩儿,自然留在身边,悉心照顾,日后便随玄武同升仙庭,也是我的福果。” 原承天与姬春山相视一笑,那梼杌话说到这里,此事详情,大致也就心中有数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那顾氏寻这孩儿,也是得了仙庭大能的仙谕,不肯让这真童飞升仙庭了。” 梼杌道:“那黑龙心心念念,要做那四大神兽之一,原是那玄武真童与玄武真君一道殒落了,其他三位真童仍在仙庭。如今四神神殿中,唯有玄武真君神殿无人值守,庭院荒芜。黑龙不从玄武身上设法,又该从哪里下手?除了玄武真童,也只是第一步罢了,想来其后仍有阴谋。嘿嘿,这仙庭的事务,件件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承天道:“那四大神兽乃是世尊亲定的,黑龙怎可擅自作主,此言我着实不信。” 梼杌道:“信不信也由得你。实告诉你,那仙庭之中,不知聚了多少世尊分魂,其中有一两道,已修成无上神通,不受天地法则约束。便是仙庭此刻的五大神执,也要敬他三分。须知世尊分魂性情不一,也不见得个个就与青龙朱雀交好,便是重立四大神兽,又有何奇?” 原承天心中剧震,那世尊分魂之中,有诸多分魂修成大能倒也不奇,可这些世尊分魂,居然要擅行废立四大神兽,则是大大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了。 当初世尊亲口许诺,要让白虎玄武元魂不失,历百劫而不死,永驻神位。难不成这些世尊分魂,就要推翻世尊法旨不成? 只是自己连这昊天界事务,也难以理个明白,又怎能再去理会仙庭之事?虽然心中隐隐生忧,知道日后有无穷劫数在等着自己,此刻也只好装作不知,免得乱了心境。 姬春山本想责顾老祖倒行逆施,此刻听梼杌说来,那顾老祖所奉仙谕,亦是来自仙庭,说不定就有一二神执倾向某位世尊分魂了。既是仙庭之谕,又怎好再责顾老祖逆天行事? 梼杌看在世尊分魂面上,分说了半天,己是极不耐烦了,便道:“来来来,我知你等是和白虎玄武一伙。我虽要护着玄武真童,那是遵了青龙仙谕法旨罢了,这浮罗天河归属之战,仍是要打个明白的。” 原承天笑着摆手,道:“神君倒也是公私分明,既是如此,我也来个公私分明,两不相帮,白虎虽与我有旧,但能不能争这浮罗天河兽尊之名,只看他的本事。只是我另有一疑,还盼神君答来。” 梼杌见原承天不肯动手,先去了三分热度,没精打采的道:“你这大修甚是多事。” 原承天道:“我只问你,既是玄武真童有事,那白虎玄武怎的不管?” 梼杌道:“且不说玄武已入了龟眠,怎能管得此事?便是白虎,也因未入仙庭,青龙与他说话,也有诸多的不方便。而本座乃是青龙座下神君,那自是最方便说话的。此事甚是紧急,自然是哪处方便,就寻那处出手。” 原承天这才点头道:“这就是了。” 梼杌道:“既然你不肯与我厮杀,今日又为着仙庭公事,也罢,且与你一道去寻那千衣雪如何?我瞧她去向,应该是往中土点仙台去了。” 姬春山猛然醒悟道:“是了,那点仙台为中土最近仙庭之处,将真童藏在那里,也可受仙庭庇护。” 原承天沉吟不语,但面上却有忧色,梼杌道:“大修,姬道友说的在理,你怎的反倒不喜?” 原承天道:“真童之争本就源自仙庭,那点仙台离仙庭近了,仙庭诸多大能皆可出手,你说此事是喜是忧!” 梼杌叫道:“唉呀,此事果然万分不妥,千衣雪怎的却没想到此节?” 姬春山忙道:“便是我第一个念头,也是将真童藏在点仙台,好受青龙庇护,我家雪儿有此心思,也是寻常。”对千衣雪袒护偏爱之心,溢于言表。 梼杌只好摇头,道:“与你这护短的家长,哪里能说出道理。” 正想收起打龙锤来,忽见空中天地残卷又是一阵大动,梼杌惊道:“此卷中何故?” 原承天道:“顾氏老祖,已被我用三界之水,封在此卷之中。” 梼杌听说这卷中封着的是顾氏老祖,也是大感头痛,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兽尊,在这浮罗天河尚不能称雄,又怎能压制住一名大罗金仙? 但若那顾老祖挣出残卷来,这个刚刚建成的小小同盟只怕立时烟消云散,便皱了皱眉道:“大修,你将残卷打开,我用这打龙锤压他,那顾老祖修成黑龙法像,也要吃我这打龙锤辖制。” 原承天道:“此卷若开,就怕顾老祖立时脱身而去。” 梼杌坚持要试此锤,原承天勉强不过,想那顾老祖就算此时挣不出,数个时辰之后,总能脱困,倒不如先试这打龙锤的威能。 于是将残卷急急一展,梼杌大喝一声,将打龙锤打进卷中。而此宝垂落之时,恰有一道白光亦向上冲来,却不知这打龙锤能否打压此光。 第1436章如云往事不堪提 梼杌比原承天姬春山更为紧张,双手轮番掐动法诀,打龙锤金光大盛,相对而言,那白光就黯淡许多。 只是白光仍在向上冲来,打龙锤就在空中微微颤动起来。再向梼杌瞧去,似乎也有力不能支之感。 看来那白光的冲击之力极强,梼杌虽不能亲承其力,却可从打龙锤上感受一二。 原承天毫不犹豫,左手祭出无界之剑,便出青毫神光,右手则祭出玄字诀,替打龙锤加持。 打龙锤所用法诀固然系出青龙诀,但无界真言无界不域,对世间诸法诸物皆有加持。那玄字诀又是地字诀中的强大法诀,原承天每用一次,体悟就多了一分。此番用来,心中已存必得之志。 果然玄字真言一出,白光立时黯淡无光,上冲之势大挫,就此缓缓下沉。那打龙锤既占上风,对龙族的特殊威能就显示出来。白光忽地一消,显出顾老祖的身影来。 此老于云端中瞧了诸修一眼,满面皆是怨毒之色,令诸修遍体生寒,不过终因承受不住打龙锤的强大威能,被迫沉进天地残卷之中。 梼杌总算松了口气,道:“只盼此锤能多压他几个时辰,等到了点仙台处,自有仙庭大能出手。” 姬春山道:“此去点仙台路途遥遥,恐怕非数个时辰可达。” 梼杌道:“中土法则千变,界域交错,自然有无数秘道,本座在此万年之久,总算识得几条,诸位请随我来。” 诸修至此,也只好暂且听从。需知梼杌既受青龙法旨,要保玄武真童,其职责比诸修更重。大家的心思总是一般。 梼杌一马当先,片刻后来至一处所在,只见此处白云变幻甚奇,他处白云皆是缓缓飘动罢了,此处虽无狂风,那白云却是数息千变,好似空中有极强的力量在撕扯一般。 只见那白云或是形成涡流,急急涌进涡流之中,或是被扯成万千数片,向四周飘散。 原承天见到这等奇景,心中一怔,道:“怎会如此?” 梼杌道:“五界不稳,诸处界力多有破碎之像,在中土尤胜,只盼世尊早早归位,主执大局。” 此言并非仅对原承天一个人来说,只因在梼杌心中,那世尊的最终定属,是谁也说不准的。 梼杌指着云中涡流道:“这些个涡流,万万不可擅入,只因但凡形成涡流,其后必有一个不知名的界域,若是误入其间,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寻路出来,唯有那白云散碎之处,因界域未成,方可寻隙而入,只要方向不错,总能寻出路来。”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你是要从这无数碎域间隙之中,寻到一条通往点仙台的道路了。” 梼杌道:“此行虽是凶险,却是节省时间的唯一法子。” 原承天道:“在碎域之中,又自有方向可寻?且碎域中界力多变,稍有不慎,就要被界力撕得粉碎了。” 梼杌道:“我有定向神珠一颗,倒不愁迷失了路径,但那界力撕扯之危,则要靠诸修自家承受了。不瞒你说,这条路我也只走过一回,此刻思来,犹是胆寒。” 姬春山于界域之道最有心得,闻言便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在我袖中藏身,兽尊只管将定向神珠交给我,我好歹也能寻出一条路来。” 梼杌沉吟片刻,道:“此事由姬道友主持,的确最为妥当。” 当下将一颗拳头大的明珠交给姬春山,急急传了御控之法。姬春山将神珠取在手中,口中念了新学的法诀,将神珠稍稍转动,那神珠之中果然现出点仙台的影子来。 此刻点仙台边影影绰绰,似乎立着一人,奈何这神珠主要用来定向,自可窥人,姬春山瞧了半晌,也瞧不出这身影是谁? 他忖道:“不知那影子是否就是雪儿,以她的修为,又怎会抢在我们前面?” 忽又想到,雪儿来历非凡,乃是青龙座下侍女,既得青龙加持,何事不能? 他本以为雪儿孤苦伶仃,自己既为人父,怎能不担起这照顾的责任来,哪知雪儿有如此背景,不必依靠自己就可独自生存。便是弃自己如敝履,也仍然可以逍遥。 如此说来,自己竟是可有可无了。心中自怨自艾之情,油然而生。 梼杌道:“姬道友,莫要只管瞧,速速赶往点仙台要紧,那顾老祖一旦冲出残卷,我等皆要被其所擒。” 姬春山慌忙收敛心神,先将大袖一拂,把诸修笼进袖中,这才将明珠祭在胸前,双手亦笼在袖中,朝着一片散碎云团掠了过去。 身子沉在这散碎云团之中,方知此处果然是界域间隙之处,原来这处界域碎的得厉害,皆没有形成各自界域,因此出入界域倒也容易。 姬春山随意入了一道碎域,只见定向神珠上忽地失去了点仙台的踪影,便知此路不通,急忙纵身出了碎域,再寻一处碎域藏身。 那碎域远未成形,自然是出入方便,只是中途常有界力潜伏,若是灵识辩他不出,就会被这界力牵扯住。 姬春山打起精神,细辩面前道路,别瞧面前只是一团团云雾罢了,可任一朵云雾之中,皆可能存有界力,那界力或强或弱,侥幸的话,或可挣扎出来,一旦运气不佳,遇到极强界力,便是立时身死也是有的。 姬春山既修袖里乾坤之术,对界域界力辩得最明,当下小心翼翼,避过诸多可疑云团,终于又寻到一块碎域。等到身子入了此处碎域后,那神珠上赫然出现点仙台的影子来。 如此就借着这碎域为桥,一点点向前探去,虽然表面上看来,也没行多远,可是出域入域之际,说不定就是数万里了,那界域时空,便是神奇若斯。 等到连踏了三处碎域之后,就见那神珠上点仙台的影子已清晰起来,姬春山知道离点仙台已是近了,再向那点仙台上的人影瞧去,不由得心中一苦一甜。 说来那影子仍是模糊不堪,若由原承天姬秋渊等人瞧来,也瞧不出是谁,可这神珠中的影子,却是姬春山梦牵魂绕,每日不知思念过几回。别人认不得,姬春山怎能认不出。 原来此影赫然就是顾龙婉了。 既见到顾龙婉,心中怎能不甜,可想到顾龙婉情孽纠结,不知怎样才是了局,心中又怎能不苦。 又想到顾龙婉不过是受顾氏所迫来接近自己罢了,此女心中,未必就有自己的位置,说不定反比他人更恨自己。说来说去,自己只是一番单相思。 虽是心中纠结不清,姬春山仍是保持心境如水,细细寻路,两个时辰之后,面前云雾皆散,原来已是出了碎域,果然来到点仙台的附近了。 姬春山暗道侥幸,又知道顾龙婉就在前面,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俗语之中,本有近乡情更怯之语,姬春山此刻心中,也的的确确有个“怯”字。 正所谓相见争如不见,真正见到了顾龙婉,又该怎样说话?若是顾龙婉问起自己百年来为何不去寻她,自己又该怎样回答? 刚才只盼速速离了碎域,一步踏到点仙台,此刻点仙台越发近了,姬春山却恨不得前方有百万里路途,也好慢慢行去。免得真正见了面,却又无话可说。 奈何点仙台离他不过数百里罢了,几乎是瞬间便到,离了近了,就见顾龙婉身影如昔,与百年前怎有差别?或因修为增长,风度修成,那佳人的风华自然更胜往昔。 瞧那顾龙婉独立点仙台上,身影仃伶,似乎这万千世界,唯有她一人罢了,那种孤苦寂寞却与姬春山呼吸相同。 顾龙婉背影忽的一颤,道:“怎的是你?”那话中却有三分激动,三分惊愕,却不知另外四分,可是惊喜? 姬春山道:“可不就是我。” 忽觉此言几近调笑无赖,怎是自己千思万想该说的第一句话,又是后悔,又是自责起来。 顾龙婉道:“既是来了,也就罢了。” 姬春山心中黯然,道:“原来你本不想我来此。” 顾龙婉道:“天意若此,又该如何?”说到此处,仍不肯转过头来。 袖中的原承天姬秋渊等人,也不意能在此遇到顾龙婉,那外面的情形分别尴尬,让人替姬春山百般担心。 姬春山叹道:“怎可万事皆赖天意,你这人难道就不曾有过自家主张?” 顾龙婉道:“天意如山,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姬春山黯然道:“是了,原来都是天意作祟,想来你的心中,绝无我半分影子了。” 顾龙婉被姬春山突兀说来,便是一怔,那背影又轻颤起来,过了良久,才幽幽的道:“原来你一直在怨我。” 姬春山摇头道:“我只怨我无能,这百年来既寻不着你,也寻不着我俩的孩儿。” 顾龙婉道:“往事何必再提,今日我一家三口总算团聚了,那天意虽是弄人,此番倒也见他的好处。” 姬春山听到“一家三口”四字,简直就要痴呆了,那心就在腔子里激烈跳动不休,急急问道:“你是说一家三口?” 顾龙婉忽的转过身来,便是嫣然一笑。 第1437章百年无梦皆因恨 姬春山见顾龙婉笑靥如花,恍然间便回到了百年前初遇那刻,此时彼刻,竟觉不出有任何分别。只是当初明媚天真的少女,多了份温婉从容罢了。 姬春山心中欢喜之情难以言表,心中叫道:“天地待我如此之厚,便是立时死了,想来也不枉了。” 便将顾龙婉素手紧紧握住,顾龙婉也不挣扎,就任他握着,二人相视而笑,那顾龙婉两行清泪和着笑容流将下来。便因着这两行清泪,方知二人相见之难。 姬春山道:“婉儿,我今日方知仙修的好处,瞧你此刻形容,与百年前怎有区别?” 顾龙婉笑道:“若是我老了,丑了,你便不肯要我了吗?” 姬春山叹道:“说的是哪里的痴话。”心中实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敢将顾龙婉揽在怀中,只因那袖中还藏着原承天诸修。此情此景,正是进退两难了。 忽觉袖中一动,却是原承天叫道:“春山,对不住,那残卷大动,我等可是压制不住了。” 姬春山忙将诸修放出大袖,三道身影赫然出现在顾龙婉面前,将顾龙婉吓了一跳。原以为此番相会唯有天知地知,哪知却忽然多出这许多人来,刚才与春山说的许多体己话儿,岂不是让诸修偷听了去?一时羞不可抑,便藏在姬春山身后,怎敢现出身子。 原承天手持残卷,就向空中一祭,原来那残卷强自要舒展开来,原承天连施诸种法诀,也是弹压不得,只好先遁出来再说。 只因若这天地残卷也压制顾老祖不得,姬春山的袖里乾坤当然也压不住了。 姬春山见顾老祖即将破卷而出,只好将儿女私情放在脑后,要与诸修再斗顾老祖。 顾龙婉见梼杌相貌凶恶,先自有三分畏惧,又见诸修神色凝重,忍不住道:“春山,这卷中有何古怪?” 姬春山知道顾老祖随时都可脱困,再也瞒不得了,叹道:“便是顾氏老祖。” 顾龙婉“啊”的叫一声,面色刹时苍白如纸,皓齿将下唇咬得紧紧,忽的将一柄短剑取了出来。 姬春山本以为有顾龙婉在此,与顾老祖斗法时顾忌更多,正不知如何理会,见到顾龙婉这副神情,不由大奇。 顾龙婉缓缓道:“锦帕千堆雪,百年无梦悲。家仇不能报,此身怎能回。龙婉今日要替家祖报仇。” 便在这时,一道白光从残卷中冲天而起,白光现处,正是顾老祖的身影,诸修知道顾老祖此番脱困,出手定然不会容情,个个祭出法身之宝,得意法器,端的是如临大敌。 顾老祖目光一扫,却停在了顾龙婉身上,缓缓点头道:“想来顾三已将实情相告了。” 顾龙婉咬牙道:“不错,你为谋顾氏老祖之位,害死自家兄弟,龙婉身为老祖后人,此仇不得不报。”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大吃一惊,不想那顾龙婉与顾老祖之间,竟有这桩恩怨纠缠。 顾老祖转向姬春山笑道:“春山,你只当婉儿心中有你不成?那顾三龙婉,原是我兄长的嫡亲后人,为报此仇,龙婉才不惜委身于你,只盼能得姬氏后援。那顾三明着替我布局天下,却处处坏我顾氏名声,只恨本座不察,竟被其所误。”言罢恨恨。 原承天心中动容不已,原来那顾三布局之深,竟至如斯。不过顾三虽说倒行逆施,但其行径若不被顾老祖所允,又焉能至此?可见顾氏落到今日结局,顾三布局天下,只是其中一个因果罢了,顾老祖亦是难辞其疚。 顾龙婉见顾老祖张口就道出旧事来,那分明想让姬春山起疑了,若论谋算手段,自己怎是那顾老祖的对手? 姬春山双眉紧锁,一时间亦不知道如何是好。难不成顾老婉真如顾老祖所言,是为了报仇才接近自己,以便借助姬氏势力,扳倒顾老祖不成? 而顾龙婉若在此刻辩解,反倒是越描越黑,索性亦不说话,心中道:“你若不信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原承天见姬春山神情痛苦之极,心中亦是为他难过。这世间男儿或不惧一死,怕的就是被心爱的女人所欺,那种滋味,便是想想也觉得人生无趣了。 他暗暗动用禅识,要探顾龙婉心中真意,禅识之中,原有一种神通,可探知对方心中所想。只那男女情愫,乃是世间最复杂的情感,其中爱怨痴缠,谁又能理得清? 禅识只探得顾龙婉心情大恸,却又怎知是因为被姬春山误会所致,还是担心谋划落空? 忽听一个声音一字字道来:“爹爹,我娘若是对你不动真情,又怎会百年来不去寻你?难不成顾老祖百年前的修为比现在更强吗?那顾三虽想借你手报仇,奈何娘亲万万不肯,这才对你避而不见。便是今日之事,也是爹爹误打误撞而来,我先前不肯认爹爹,也是盼你莫要卷进来。” 就见那点仙台侧,千衣雪衣袂袂飘飘卓然立在空中,却是泫然而泣。那世间母女,若论身世离奇,遭遇坎坷,谁又能比得过顾龙婉与千衣雪。 姬春山听罢千衣雪之言,心中只叫道:“该死,该死,这简单之极的道理,我怎的明白不过来。”忍不住向顾龙婉瞧去,那顾龙婉心中委屈,竟扭过头去不来理他。 千衣雪抹泪笑道:“娘亲,饶你一向灵慧,竟也忘了情深多疑之句,爹爹正是因将你瞧得极重,这才患得患失,在我瞧来,便是你真正欺他,爹爹定然也会不管不顾,只想护着你罢了。” 千衣雪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姬春山的心坎里,他急忙点头道:“雪儿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顾老祖哈哈大笑道:“这世间情真情假,谁来理会?便是放着你诸人在此,又怎能拦得住我,也罢,今日索性做一堆将你等断送了事。”手中法剑寒光闪动,诸修怎不心寒。 诸修心中明白,就算顾老祖千错万错,可凭着一身大罗金仙修为,今日谁能压制得了他? 千衣雪取出一个竹筒来,将竹筒一拍,道:“三叔,你若是再不现身,雪儿可是无辞了。新账旧账,今日也可做个了解。” 那竹筒便射出一道青光,一名修士出现在诸修面前,在座诸修却皆是不识。 原来原承天虽在仙会中与顾三做了对手,奈何此修谋算极深,二人竟始终不曾见面,其后也只是听说此修死在幕行云手中。此刻想来,顾三必定是修成顾氏分魂之术,当日死在幕行云手中的,只是一道分魂罢了。 顾三负手而立,也不瞧诸修,低头叹道:“龙婉,百年前若依着我,早将此子拿下,那时你不肯牵连春山。今日还不是牵连到他?可见你二人情缘纠缠,乃是天定。” 顾龙婉低声道:“三哥,此事又何必再提。” 顾老祖知道顾三多谋,见此修出现,也是心惊,急急忙忙用灵识探了番,只当那顾三必定安排大能修士在此,不想细细探了一周,亦不见有异样灵息在侧。 这才心中稍定,冷笑道:“又多了一人送死罢了,看来今日不可惮劳。” 诸修之中,唯对这顾三恨之入骨,此修百年来表面上瞧来忠心为主,哪知念念不忘家祖之仇,且此修处处以顾氏为念,却将顾氏声名败坏一空,遂落得顾氏被逐出仙族的下场。 虽然顾三所为,皆得自己首肯,但世人最不肯自责,又有顾三这位现成的替罪羔羊,顾老祖自然将新仇旧恨,齐齐算在顾三身上了。 原承天冷眼旁观,见这顾三不过是太虚大成,离顾老祖隔着两大境界,果然如顾老祖所言,便是场中多了此人,也只是多添一条性命罢了。 不过心中犹存着一丝指望,顾三既设此局,怎能没有后招。就见顾老祖剑诀一引,就向顾三掠去。只见其手中法剑光华内蕴,不曾泄出半点来,但剑出之时,却是快到不可思议。那剑只一闪,就到了顾三胸前,就像是百年前就已停在此处一般。 顾三手中亦多出一柄法剑来,手中剑诀与顾老祖一般无二,只是那法剑虽是光芒极盛,速度上却慢了半拍。 好在双方知根知底,顾三纵是慢了半拍,总算及时将顾老祖的法剑格在身外。 顾老祖面沉似水,手中剑诀变化极快,连出三剑,将顾三逼得步步后退,顾三手中法剑更是招式皆无,已然是方寸大乱了。 堪堪斗到第四剑时,诸修耳边只听到“嗤”的一声,顾老祖手中法剑已刺进顾三胸口。 诸修见此情势,皆是大吃一惊,原承天深知顾三为人,更是大失所望。 难不成顾三设谋半日,竟是来送死的不成? 便在此时,那顾老祖闷哼一声,胸口涌出一道鲜来,此血如箭,疾向那空中一洒。 再去瞧那顾三,其身子不晃不摇,唯在嘴角边多出一丝冷笑。战局变幻之奇,谁又能料想得到。 第1438章矢志复仇心如铁 饶是顾老祖修成大罗金仙境界,也不知世间竟有这种奇术,嘶声叫道:“顾三,你用何奇术害我?” 顾三悠然道:“在下以百年时间,苦心孤诣,结合钉头七箭与分魂练体,终于修成这项同魂异体奇术。此术之妙,妙在你我虽是元魂有异,肉体却同,你若伤我,便是伤己。此术之憾,则憾在唯能伤及阁下而已。” 顾老祖又惊又惧,道:“原来你百年图谋,只为我一人。你这厮倒也性情坚毅之极。” 顾三取出七柄尺长的短刀,缓缓道:“阁下修成大罗金仙境界,等闲之术如何能伤?以百年岁月,谋你一人,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他提起一把短刀来,一字字道:“阁下为谋族长之位,趁我家祖修行不备,暗行诛杀。弑兄之罪,天地不饶。这一刀便是为了家祖。”说到这里,目中莹然有泪,将那短刀在左肩上一拍,此刀透体而入,直没至柄。 顾老祖大叫一声,左肩亦是汩汩流出鲜血来。 顾三又道:“你为防家祖嫡亲弟子报仇,又杀尽顾氏长房子孙。我顾三若非曲意逢迎,甘为你的爪牙帮凶,反替你诛杀长房弟子,又焉有今日。这一刀,便是为了诸多长房弟子。”又一刀拍进右肩。 顾龙婉早就哭成一个泪人儿,泣声叫道:“三哥,你何必如此,纵是报了此仇,你也活不成了。” 顾三笑道:“顾三区区贱命,若得换得大罗金仙之躯,岂不是便宜?龙婉,这样有赚头的买卖,如何不去做。” 顾老祖此刻已然心境大乱,只是面对如此奇局,一时间又怎能寻出破解之策,自己的法刺在顾三身上,伤损的却是自己,顾三提刀自伤,伤的亦是自己,这同魂异体之术,简直让人无计可施了。 顾三再次提起一把短刀,道:“顾老祖,我顾三为讨阁下欢心,这百年来不知行了多少恶事,真可谓倒行逆施,丧心病狂。这一刀,便是为了天下所有被我谋害的修士,顾三唯受此刀,方觉心中稍安。” 又一刀插进左腿上,那刀尖透出体外,鲜血流个不停。 诸修皆是广见博闻,却哪知一个人为了复仇,竟可做到如此地步,那顾三当算是天下第一狠人了。 顾三提起第四把短刀,瞧了瞧顾龙婉道:“龙婉,这百年来,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你受我逼迫,以美色诱人,可谓丧尽名节。天幸你得遇良人,与春山两情欢洽,不肯让他卷进顾氏内斗。我顾三也算有一丝良知,又怎肯再来逼你?又亏得我修成同魂异体之术,否则顾三怎能放过你。我顾三的所谓良知,也只是如此罢了。”这一刀就插进右腿。 顾老祖这时惊魂稍定,双手连施法诀,身上诸处伤口立时止了流血,他厉喝一声,祭出黑龙法像,金身白光罩体。瞧那白光中的顾老祖尊容,倒也堂堂一表,法相庄严。 顾三瞧见顾老祖做法,心中极是不安,他虽修成奇术,但此术绝无先例,究竟效用如何,事前又怎能知晓?因而此术是否另有缺陷,亦是难知,顾老祖能否破了此术,更是不可测度。 他提起第五把刀时,手掌已在颤抖,百年图谋,若是功亏一篑,岂不是遗憾终身,自己一生皆为复仇而活,若最终竟复不了仇,又该如何自处? 他咬了咬牙,缓缓道:“顾老祖,你这人生性多疑,想逢迎讨好你煞是不易。我顾三布局天下,便连自己的嫡亲侄女也不放过,真可谓恶贯满盈。可归根结底,皆是阁下之失。”这一刀疾刺左肋,不想刀尖触到肋部,却怎样也刺不进去。 诸修心知这是顾老祖在施法护体,既然顾三修的是异魂同体之术,那么顾老祖护住自己的身体,便等于护住顾三的身体了。便在这短短数十息之间,顾老祖已洞窥这奇术奥妙,亦算是灵慧之极。 顾三提刀再刺,那身体却生出白光一束,将刀尖死死抵住,任顾三如何用力,又怎能刺得进去。 顾三面上稍现慌乱之色,只因此刀若不能入,岂不是前功尽弃?不过异魂同体毕竟是自家修成,此术的种种玄机,也唯有自己所知。 忽见他微微一笑,道:“阁下倒也机灵,竟瞧出这奇术的奥妙来,只可惜若论诡计,你我固然是不分轩轾,若论心狠,你却差我一着。” 他将身一晃,亦祭出法像来,此修法像,赫然也是一条黑龙。顾老祖动容道:“你这厮根骨倒也不俗。” 顾三哈哈大笑道:“我顾三为长房子孙,禀承家祖血脉,根骨仙基又怎会弱过你,那黑龙法像你既可修成,我顾三如何修不出?” 忽的口中念念有词,那黑龙低吼一声,便向顾三扑来,四只龙爪,齐齐探向顾三。 这世间等闲法像,绝不会伤及主人,但黑龙禀性凶残,与世间诸多法像大不相同,且顾三心性狠毒,所修成的法像亦是凶恶之极,伤及自家主人亦是不在话下了。 顾老祖惊讶之极,道:“你竟用法像伤及自身。”急忙抹法诀一道,在身上一拍,那肉身大放罡光,一具肉身就变得铜铸铁打的一般。 顾三的黑龙法像四爪已到,但顾三这具肉身,亦变得铜墙铁壁一般,法像连击三爪,终不能伤。 不过顾三神色丝毫不变,嘴角上又泛起一丝微笑来,忽的大喝道:“黑龙,你伤及自家主人,天地法则怎能饶你?瞧我用天雷打你个粉身碎骨。” 手中法诀一抹,果然有一道天雷击向身后的黑龙法像。法像伤主,的确是违逆了天地法则,必受小天劫之惩,故而顾三心念一动,天劫便至。 说来这法像原是禀了顾三的法旨行事,如今却因对主人的法旨遵行无误而受天劫之罚,着实是委屈之极。那顾三的狠心恶毒,由此可见一斑。 小天劫即至,黑龙法像如何能逃,刹时被这天雷打了个烟消云散,顾三既被毁了法像,全身皆在剧烈颤抖,面色更是苍白如雪了。 不过此子强横之极,嘿嘿笑道:“那黑龙法像虽好,若不能毁此法像,如何能散去全身功力。” 诸修闻言,皆是耸然动容,不想这顾三复仇之念,竟执着如斯。 那法像不去,的确散不去功力,若是散不去功力,则这具肉身自然便具自保之能。就可方便顾老祖施法了。 顾老祖保住顾三的肉身,便等于保住了自己。 奈何顾三先散法像,再散功力,如此一来,顾三这具肉身真玄受损极重,那顾老祖便有天大的神通,若想再护顾三肉身,却因无顾三体内的真玄为引,等若是要做无米之炊。 顾三再提短刀,这次果然轻轻易易,就插进左肋上去。而诸修动用灵识探去,那顾三的境界果然已大降了一层,已是极道修为了。 顾老婉母女见顾三如此惨状,皆是不忍去瞧,便在那里相拥而泣。虽然那顾三绝非良善之辈,为求复仇,更是不惜一切代价,但此子对龙婉母女,总算存着一丝善德。且此人为求复仇,心念坚毅如铁,亦是难能可贵。 顾三生怕顾老祖再施手段,手中短刀连刺,又在右肋上猛刺一刀。至于第七把短刀,则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厉声叫道:“顾三今日以此微躯,替天下所有被顾氏所害修士,讨一个公道。” 这短刀疾刺如电,就向胸口刺去。 忽见顾老祖冷笑一声,随手向顾三手中短刀一指,那短刀无翼而飞,不知被顾老祖打向了何处。 就听顾老祖冷笑道:“你此刻修为极弱,在我面前怎施手段?你只管放心,我自会将你好生奉养,终你一生,不会让你受到丝毫损伤。” 诸修心中猛然一醒,暗叫可惜,那顾三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棋差一招。 若是顾三还是太虚境界,终是不敌顾老祖,可若想伤害自身,总是可以办到,如今修为境界已降了一大境界,在顾老祖面前,就如同稚童一般,哪里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姬春山叹道:“顾三啊,顾三,你只需逃得远了,再来自伤,那顾老祖如何顾得过来,可惜啊可惜。不过我姬春山虽不敬你的手段,却敬你的为人,春山在此立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今日大不了与此老同归于尽!” 顾三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来,我顾三竟是心急了。” 姬春山道:“你此刻境界过弱,那顾老祖视你,好似掌中之物,要你东便东,要你西便是西。”言罢摇头叹息不已。 顾三摇了摇头道:“春山,你这个人处处都好,唯一的弱处,就是不够心狠。” 说到这里,猛的向顾老祖扑去,那顾老祖见顾三扑至身前,反倒正中下怀。只需将此子擒服,另设禁制之法,让顾三动弹不得,那顾三就算是天下一等一的狠人,又怎能伤到自己? 不想那顾三扑到身前数丈时,顾老祖忽听到一种异响从顾三身上传来,这异响一出,场中诸修齐皆变色。 那顾龙婉与雪儿更是花容失色,失色叫道:“玄爆!” 第1439章仙庭法度不容情 顾老祖原以为顾三最多是不惜自损肉身,好让自己身受重伤,再令诸修围攻。哪知此人心性决绝若斯,竟不惜玄爆自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等决死之辈,世间能瞧见几人? 顾老祖知道顾三体内真玄一发,自己纵有天大神通也是无计阻止了,他长叹道:“罢了!”手起一道法诀,就往身上一拍。 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顾三已然粉身碎骨。那极道之士的玄爆威能固然伤不得大罗金仙,但异魂同体之术怎是白饶的?顾老祖终究难逃这殒身之劫,肉身同时被炸得粉碎,一道元魂疾飞如电,就向远处遁去。 修士若是玄爆自身,元魂如何得存?因此见到顾老祖元魂遁出,诸修皆是一惊。 想来顾老祖眼见无法阻止顾三自燃,临殒身前所用的那道法诀,是用来保护元魂了。 诸修一愕之后,立时行动起来。顾三用这性命换来顾老祖殒身,其实也是在救诸修的性命,若是若顾老祖的元魂扬长遁去,日后遗祸无穷。 这其中以原承天动作最快,姬春山动作同样不慢,二修同时遁出,一左一右,就向那元魂追去。 姬春山双袖朝身后一拂,其身子宛若离弦之箭,便向元魂追去。但大罗金仙的元魂遁速非同小可,且顾老祖临死之前又有加持,因此姬春山便是动用全力,一纵之下,也追元魂不着。 原承天则展开凌虚步法,一步踏来,离那元魂也仍有一线之隔。 原承天虽是情急,心境倒也不乱,左手施出紫罗天雷诀,并不朝元魂施去,而是击向元魂的前方,只盼能将这道元魂阻上一阻。同时喝道:“猎风速出,诛灭此魂。” 那元魂去势如电,既然连姬春山与自己的凌虚步法也追不着,唯一的指望就是猎风的金钱红线了。 不等原承天喝声毕,猎风早就掠出青龙塔,觑了个亲,抬手就发出引路金钱。 此金钱的好处,就是无论目标是至虚之物,还是至实之体,只要在法宝威能范围之内,必定是一打便着,百发百中。 那元魂的遁速再快十倍,又怎能逃得过这枚引路金钱? 就见那金钱微微一顿,视数十里距离为一线,已然贴在那元魂之上,见到这金钱贴到元魂上,诸修皆是一阵欢呼,猎风抖擞精神,就想将手中红线一引,去诛灭此道元魂。 顾老祖生前境界再高,此刻也只是一道元魂罢了,又怎能逃得过修士的手段? 不想猎风身子刚刚一动,空中忽的射来一道金光,将猎风罩了个严严实实,猎风身在这金光之中,左挣右突皆是冲突不得,原来那金光好似铜墙铁壁,刀劈不得,斧砍难伤。 于此同时,又有一道紫光落下,将顾老祖的元魂罩住。 诸修见局势又生奇变,那两道光芒又是自空中落下,自然是与仙庭大能有关,且猎风又在对方手中,诸修又怎敢轻举妄动。 金光之中现出一名金甲神将来,此神将影影绰绰,只能模糊的瞧出一点影子罢了,看来是仙庭神将的一点虚识。 那紫光之中,亦现出一道身影,此修头戴青巾,身穿青袍,足踏麻鞋,不儒不道不俗,也不知是怎样的身份。 但姬春瞧见此修,则是身躯大震,忍不住就在云端中跪伏下来,颤声道:“姬氏不肖子孙姬春山拜见家祖。” 原来此修乃是姬氏先祖,百年前飞升仙庭,姬氏族中自然供有画像,姬氏弟子皆是识得的。 金甲神将喝道:“姬元,我奉神执法旨,来此助顾老祖脱困,以解双龙之争,你莫要阻我,神执面前恐不好看。” 姬元笑道:“我亦奉青龙法旨,来此解纷息争,难不成只有你有法旨不成?你又奉了哪位神执法旨?” 金甲神将道:“本月主事神执乃是六妙真人,在下奉的自然就是真人的法旨。那青龙大人虽是诸界总管,只怕管不得仙庭日常事务。” 姬元道:“我等既同为解纷而来,便说说六妙真人意下如何。” 金甲神将道:“只让我助那顾氏修士元魂脱困罢了,除此并无吩咐。” 姬元道:“这就是了,你那金光之中罩着的是仙修之士,时间长了,难免法体受损,还不速速放她出来?” 金甲神将道:“这位仙子法宝不俗,我若放他出来,顾氏弟子元魂怕是保不住了。” 姬元道:“这有何难,那元魂上的金钱,我便替他去了便是。” 金甲神将却摇了摇头道:“姬元,你莫要欺我,一旦我放了这位仙子,这仙子立时就将顾氏弟子元魂诛灭了。到时你百般维护于他,我又怎能奈何得了你。” 姬元道:“除非怎样?” 金甲神将道:“你先摘了金钱,放了顾氏弟子元魂,我再放出仙子来。这位仙子修成玉骨晶骼,与众不同,在我这金光之中呆得久些,想来也是无事,反倒有他的好处。” 姬元叹道:“顾氏弟子作恶多端,六妙真人又何必救他?” 金甲神将道:“我只知奉旨行事罢了,此事端详,姬兄只好去问真人。” 姬元忖道:“七妙真人乃是当值神执,青龙亦不便乱了他的法度,那昊天仙子又在他的手中,难不成我要与七妙真人作对?” 于是笑了笑道:“你信不过我,我倒信得过你。” 将手掌摊开,顾老祖的元魂定定的呆在掌中,又怎能逃得出去。 就见那元魂之上,贴着一枚金钱,几乎将这道元魂摭住大半了。姬元便将这金钱轻轻摘了下来。这枚引路金钱毕竟是昊天修士的神通,又怎敌仙庭大能手段。 姬春山见到此景,知道姬元竟是要将顾老祖的元魂放了,虽是姬氏先祖当前,姬春山也忍不住道:“家祖,那顾氏谋乱天下,不知害了多少昊天修士,顾氏长房多人,更因此子而死,若是放了此人,天道何在,公道何在?” 姬元道:“春山,我若还了你的公道,便要损那仙子一条性命,那神将奉了神执法旨,怎是好说话的?这笔账你细细算来。” 姬春山不由沉吟,那顾老祖受诛自是要紧,可若是为此再牺牲一人,则就更不公平了。 顾龙婉盈盈下拜,道:“顾氏龙婉,求恳大修先救猎风仙子,龙婉家祖与诸多长房弟子之仇,自该由龙婉料理。” 姬元道:“这就是了。” 姬春山犹自愤愤不平,暗怨神执多事,竟连顾老祖这等十恶不赦的人也要出手相救,那神执禀天下公器,又怎能做出这样是非不分的事情来。 姬元见姬春山神情,便知其意,亦不知如何相劝,奈何当前形格势禁,只能以一命换一魂。长叹一声,就将顾老祖的元魂放了。 元魂既脱险境,生怕迟则生变,光芒只一闪,就窜进云端之中,刹时不见。 金甲神将见顾老祖元魂去了,这才将金光收起,猎风在金光中呆得久了,只觉得真玄久将耗尽,在云端中遁不得风,立不住脚,翻身跌了下去。 姬春山离猎风最近,忙将大袖一招,将猎风卷了起来。原承天与元宝儿亦到,将猎风扶起。 原承天见猎风虽是真玄耗去不少,双目犹睁,知道并无大碍,当着诸修面前,也不便过多关切,只是轻声道:“如何?” 猎风道:“只是头痛得紧?不对,不对,周身上下,无处不痛。” 原承天忙让元宝儿扶着,先将猎风搀进青龙塔中去。 这时顾龙婉哀声大哭,道:“三哥,你死的好惨,只恨天道不公,那顾贼的元魂竟被放了去,龙婉便在当着两位神执面前发誓,此仇不报,顾龙婉枉自为人。” 金甲神将原本要转身离去,见顾龙婉神情凄苦,便道:“仙子,不是我不顾其中冤屈,实在是神执法旨,小人不敢不从。需知昊天恩怨在仙庭瞧来,不过是些微小事罢了,若顾氏弟子魂灭,却会扰了双龙和合的大事。双龙不合,隔祸及天下苍生,此事不可不知。” 顾龙婉咬牙道:“大修,那仙庭站得高,望得远,只观大略,不计纤毫,但龙婉身为昊天修士,只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大修若是不肯让我报仇,只管先杀了我再说。” 金甲神将顿足道:“怎会不允你报仇?难不成我真个儿不知好歹?只是顾家事务,却不容他人插手,仙子若是亲自动手,那便是黑龙座下弟子自家事务,任谁也管不得的。” 顾龙婉这才欢喜,向金甲神将盈盈一礼,就升顾老祖元魂逃窜的方向急急掠去。姬春山生怕顾龙婉有矢,不及与原承天等诸修辞别,也忙忙追了上去。 千衣雪也想跟过去,哪知身子一动,姬元便道:“仙子,你本是青龙座下侍女,奉法旨来解劝二龙恩怨,难不成反去诛杀黑龙座下部属,此事你若是插手,只怕恩怨纠缠,连青龙亦是为难了。” 千衣雪顿足道:“顾氏大修皆修成分魂炼体之术,这元魂必是投向另一道分魂去了,爹娘此去,我如何能放心?” 姬元道:“个人自有缘法……”正要细加解劝,哪知千衣雪竟然不理,视这位家祖为无物,足下黄光闪动,已是去得远了。 那千衣雪说来便是姬元的后代子孙,怎知却不听姬元解劝,将姬元气了个目瞪口呆。 第1440章恩怨分明可托付 金甲神将见千衣雪执意任性而去,姬元无奈何摇头,诸修都不便劝说,笑道:“姬兄,昊天诸事,你我怎好事事管得?各人自有立场,勉强不来。千衣雪境界尚低,若不能经风历雪,又怎会明白天地的苦心。” 姬元叹道:“我也只是白操心罢了,好在顾氏弟子便有分魂,也应该同时殒落。这位顾三的手段,着实厉害的紧。” 诸修闻言深思,越想越觉得顾三厉害。 顾三既然早就修成异魂同体之术,若使得姬老祖肉身殒落,自是随时可行。可此子却强按住复仇之心,一步步将顾老祖逼至绝境。 先是顾氏被逐出仙族,其后更是弟子风流云散,只落得顾老祖孤家寡人,又在诸修面前,张扬顾老祖过错,这才与其玉石俱焚。这样的复仇,才算是彻底痛快之极。 此刻那顾老祖的元魂虽被黑龙护住,可顾老祖已是身败名裂,纵然再修法身,也只是苟活罢了。 诸修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又怎能做到顾三这般。 一个人若是对自己狠心,那倒是容易,但为着家人亲朋,在场诸修,谁也不惧一死。一个人若对他人狠心,也不难办到,这世间不乏奸恶之徒,视他人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 可这两般狠心归于一人,也就唯顾三而已。 这时姬元与金甲神将已经隐去形迹,点仙台渐渐冷落下来。 便在这时,前方黄光一闪,千衣雪去而复返。元宝儿上前便喝道:“千衣雪,将我孩儿还来。”因知道千衣雪劫去孩儿是一片好心,口气也就没那么急切。 千衣雪歉然道:“正为着此事而来,刚才当着仙庭修士面,实不敢暴露这孩儿的行踪,那仙庭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这孩儿的主意。”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盒来,将玉盒在空中缓缓祭出,玉盒之中红光大放,盒盖开处,就见一个婴孩正在盒中安睡,倒也睡的香甜。 元宝儿惊呼一声,忙将婴儿抱在怀中,只管亲了又亲,那神情又是哭来又是笑,端得是悲喜交集。口中道:“我这孩儿,怎的就这般命苦?” 那千衣雪一来一回,先避开了仙庭修士再论此事,就显出其细心周到来。顾氏弟子,竟是个个不凡。 千衣雪道:“放着原大哥与梼杌在此,怎会委屈了你家孩儿。” 她转向原承天道:“先前本欲向原大哥求助,奈何原大哥已离了承天宫,一时之间,实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有青龙垂示,去寻梼杌来援。” 原承天道:“事情紧急,此事你也做得好。” 梼杌则笑道:“如今可就难了,我与原大修皆在此处,这孩儿到底托给谁来照管?” 元宝儿忙道:“梼杌大哥,你一番好意,元宝儿铭刻于骨,那孩儿便由我携了去吧。” 梼杌连连摇头道:“你一个弱女子,怎能照顾得了玄武真童?此子来历虽是不凡,也得一点点栽培起来,日后方有成就。我既奉了青龙法旨,若对真童置之不理,青龙岂不怪罪?” 元宝儿呆在那里,喃喃的道:“我自家的孩儿,怎的就不能亲自照顾。”言罢伤心泪流不已。 原承天劝道:“宝儿,此子虽是你生养,却负天地重托,怎可轻忽?若按常理,自该由你携着去玄武处那里修行,方是正理。但玄武此刻龟眠,分身不得,便有白虎在侧,那白虎杀气冲天,这婴儿又未曾入道修行,就算不会被吓杀,也定有百般不利。宝儿若依着我安排,自有这孩儿的好处。” 元宝儿忙道:“我只听原大修一人的主意。” 原承天道:“玄武真童修行之法与众不同,宝儿不如且随梼杌前去,由那青龙亲授秘法,先求顺利入道,扎下根基,等到入道之后,便归来我处,由我悉心调教便是。” 元宝儿听原承天这般说,也只好点头,道:“也罢,我就随梼杌大哥一往。” 梼杌这才笑道:“如此倒也是两全其美。那修行的秘法,由青龙传下,我再转授于他,的确是比原大修方便。但此子一旦开了灵慧,放在我处,的确有些不妥。虽说白虎杀气冲天,我哪里的异兽众多,杀气怎能少得了。” 元宝儿怯怯的道:“梼杌大哥一番良苦用心,宝儿自是感激,宝儿只求梼杌大哥一件事。” 梼杌道:“你只管说来。” 此时那元宝儿怀中的婴儿已然醒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晴只管四下观瞧,眼瞧着就要转到梼杌身上去了。 元宝儿慌忙伸手,摭住了孩儿的双目,对那梼杌讪讪的道:“梼杌大哥相貌特殊,宝儿见了着实心惊,只怕这孩儿见到了,也会……” 梼杌犹是不解,怔怔的道:“也会如何?” 千衣雪笑道:“你这副嘴脸,谁家孩子瞧了不怕?还不快快的收将起来。” 梼杌奇道:“我这副嘴脸虽然算不上堂堂一表,倒也威风凛凛,昔年仙庭诸修谁人不赞?那长牙神君的名头岂是白来的?” 千衣雪摇头只是笑,道:“梼杌,你身为灵兽,怎知我人族之事,人身最近道体,天生存一点仁德于心,故而弃恶而向善。梼杌相貌威风,最慑敌胆。但人族婴儿心性最朴,怎能近得了杀伐?” 梼杌这才明白过来,忙掩口獠牙道:“是了,大不了以后见到这孩儿,就变化成人形。只是那变化之道,甚是麻烦,平时里懒得去施法罢了。” 一时诸修皆笑。 诸修既然议定,就由梼杌携了元宝儿回返土神大陆,那梼杌对原承天大喇喇的道:“原大修,那玄武真童虽由我养着,但浮罗天河与白虎争雄,本座仍是半点也不肯相饶。姬春山诛我三大兽尊,这笔账我自然也会记着。下次见面,再来比过。” 原承天见这梼杌公私分明,豪气磊落,心中亦是敬佩,便道:“就依兽尊之言,今日恩怨,他日再来理会。” 梼杌这才驾起遁风,携着元宝儿去了,那元宝儿初时自是不肯,碍于青龙法旨与原承天的劝说,也只得勉强听从。此刻忖道:“这梼杌倒也算是恩怨分明,识得大体,可不是将许多仙族修士比了下去。我家孩儿正该受得这般教诲,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日后回返仙庭,也好禀执天道法则。” 那委屈之心,就换成万千欢喜。只因父母痛爱子女,绝不会计较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对孩儿有好处,自己便受了怎样的苦楚,又怎去理会? 千衣雪担心爹娘安危,见玄武真童之事已了,就对原承天揖手道:“原大哥,我千衣雪能有今日,全仗原大哥指点。等顾氏之事了,千衣雪定当携众前往承天宫,我御下十万散修,可就要托赖大哥指教了。” 原承天知道顾三暗中经营散修,已成庞大势力,千衣雪继承顾三衣钵,以仙修之士担当起昊天散修之主的重任。此刻瞧来,倒也有模有样。 散修一事原是原承天最为头痛不过的,如今有千衣雪代为管束,也可略略放心。便道:“雪儿,你既是青龙座下女侍,诸事自有青龙照应,我倒也放心。” 顿了一顿,又道:“你等一家三口,历经艰辛,阻隔百年,方有这一朝团聚。还盼事事留心,务必珍惜。” 他不便劝千衣雪领苦青龙的苦心,调和双龙恩怨,只盼着姬春山一家三口能珍惜相聚的福缘,莫要轻易捐弃性命。 顾龙婉复仇虽是家事,却因牵涉到双龙之争,事关天下人的福祉,因此行事之际,就不能任性而为。 但家恨族仇,他人又怎能感受其痛,若让千衣雪顾龙婉不计前嫌,放下心中恩怨,却又是不近人情了。 这世间之事,各人立场不同,自然无法融合,唯盼着个人独自领会而已。 千衣雪与原承天一揖而别,又匆匆去了。原承天环顾四周,唯姬秋渊在侧,叹息道:“我等回去吧。” 此行虽是轰轰烈烈,目睹了顾三复仇之举,但先前欲讨灵兽毫毛一事,却无法付诸行动。 而此番既与梼杌暂时握手言和,又怎便再兴风波,为一已之私妄取灵兽毫毛?因此原承天就将此事放下,与姬秋渊向北原遁去。 猎风入塔之后再无声息,原承天心中自是担心,就让金偶携了青龙塔,自己则和姬秋渊且入青龙塔,探看猎风的动静。 进了青龙塔,尚未靠近猎风的静室,原承天已看到静室里金光强烈之极,区区一道房门又怎能挡得住。 原承天原是听那金甲神将说过,这道金光对猎风大有好处,可毕竟放心不下。且那金甲神将又是从何处知道猎风?又怎会巴巴的来给她送好处? 原承天深知自己随行侍座,皆与当年的世尊有莫大的机缘,白斗玄焰莫不如此,但是猎风的来历,便是原承天也是堪他不透。 实不知是因为时机未至,天地尚未垂兆,还是另有缘故。 第1441章仙修之士无岁月 这时自静室中传来猎风的呼痛之声,原承天与姬秋渊齐齐色变。 要知道猎风性情坚忍之极,就算是断手折臂,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此刻忍不住呼痛,身体的痛楚可想而知。 玄焰与晋南侍一青鸟早就守候在静室,见猎风惨呼不已,也是个个揪心。玄焰性急,就想冲进室中瞧个究竟。 原承天忙摆手道:“这金光正大堂皇,绝非浊光恶物,或有洗骨伐髓之效。猎风乃是仙鬼双修之躯,虽曾修过移花神功,也只是瞒过昊天天罗力罢了,其身躯之中,仍是鬼体。若这金光真个儿能脱胎换骨,怎能不痛。” 话音刚落,猎风就在静室中道:“主人所见极是,这金光深入骨髓,将体内阴气一扫而空,便是猎风的玄肌亦生变化,瞧来与寻常修士无异了。” 原承天道:“你那玄肌其实大有好处,怎的却要转化为寻常肌体?”心中忽的想起一事,一时心中喜忧参半。 只听猎风欢欢喜喜的道:“玄肌虽好,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我只盼得与千衣雪元宝儿那般,做个寻常的仙修女流。” 原承天暗暗点了点头,便笑道:“也不知仙庭哪位大能要讨好你,果真用这金光替你洗骨伐髓。猎风,实对我说,你究竟从何而来?” 猎风讶然道:“我的出身来历,主人岂不是一清二楚?” 原承天知道猎风自己也是不知,刚才之言只当是戏耍了。这时室中的金光渐渐黯淡下来,片刻之后,房门大开,猎风端坐室中,正举着双手,在那里左瞧右瞧。 玄焰众侍一拥而入,幸好这静室空间不小,忽被拥进四五人来,也不显得拥挤。 玄焰道:“快让我瞧瞧,此番是得了怎样的造化?” 他与猎风向来不避嫌疑,就拉过猎风手臂来左瞧右瞧。原承天与姬秋渊见猎风褪了双袖,一对皓腕欺霜压雪,玉肤生晕,怎敢去瞧,忙将脸偏避开去。 原侍一也是个没避讳的,将猎风双臂瞧了瞧,便道:“可惜,可惜,当初那玄肌坚硬如铁,玄感极强,本是最适和杀伐的,如今变得如仙修女流一般的肌肤,又见得什么好处?” 说的猎风亦是得失拿捏不定,不知道此番造化,是好还是坏。 玄焰道:“侍一,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只问你,那修士的手段法力从何而来?” 原侍一道:“自然是从心中来。” 玄焰道:“这就是了,你快用观玄之法瞧瞧,就知猎风的玉骨晶骼已生变化,本来是晶晶白白的玉骨,如今变得金光灿灿的,当称得上玉骨金骼。虽只换了一字,却是大不相同。仙修之道,自心而出,杀伐之术,自然也是在骨不在肌了。” 原侍一忙睁用瞳光去瞧,他这瞳光不光可用来杀伐,亦可用来观玄,瞧得比玄焰还要真切,细细瞧了一回,才拍手喜道:“果然是变成玉骨金骼了,想来再与他人斗法,定然威能大增,只是却要仔细了皮肉才是。” 猎风被原侍一这一言,又说的面有忧色,道:“果然还是当初玄肌好处多多,这肌肤触不得碰不得,如何与人动手?” 原承天却替猎风欢喜起来,猎风的玄肌既然已成血肉之躯,以后就可摒弃仙鬼双修之道,专心修成仙修之术。假以时日,说不定还可生儿育女。正因为瞧出这点好处,原承天对猎风此次福缘的渊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于欢喜之中,不免也生出几许伤感,这也是因原承天与猎风情谊非殊,于主侍之谊中,更多了一份兄妹之情。若是猎风终将离自己而去,岂能不感伤于五内。 为去心中忧情,便道:“猎风,你不用担心,你既得了造化,变成玉骨金骼,自然可以由内而外,修成另一种肉身功法。待我回宫之后,就替你量身定造出一套功法来,绝不会弱过先前的玄肌了。” 猎风喜道:“果然还是主人痛我,你们这样家伙,只知看我的笑话罢了。”说的诸侍皆笑。 这时猎风重整衣裳,原承天和姬秋渊这才转过身来,就让诸侍坐了,共议诸事。 原承天道:“此次回宫之后,只怕等闲不会出来,一来新法创制片刻耽误不得,二人诸侍与我都得收拾心情明悟苦修,天下大势乱如麻,若无强力手段,便有天大的仁德之心,也不知从何布起。因此诸侍此番回宫,若无大成就,绝不可轻出。” 诸侍齐声应了。 原承天又道:“玄焰得了本命灯盏,自该好好修行,你用自家的心法也好,用碧焰所授的心法也好,总之不可再偷懒了。否则岂不是负了四大灵焰的名头。” 玄焰一吐舌头,忙又敛容道:“玄焰接旨。” 原承天又令玄焰与青鸟同修心法,也免得百年之后,青鸟落败于青莲冰焰之手,损了自家的名头,青鸟与玄焰亦是应了。 吩咐完诸修毕,原承天便和姬秋渊去公子我处,对其细述承天宫以及新法创制的诸般事宜。原承天之意,是想将承天宫诸般事务,尽数交给公子我料理,那公子我的御众之能自然是强过猎风甚多。 公子我却苦笑摇头道:“在下本该替承天分忧,奈何在下来到昊天之后,方知自己先前不过是井底之蛙,试问以我微妙修为,又怎便服众?因此还请承天收回成议,等到在下修为略有寸进,再来替承天分忧。” 姬秋渊亦道:“公子所言甚是,承天宫诸多散修,个个都是畏强不畏德的,若不能在修为上强过他们,这些人如何心服?公子修成神识,可见福缘极厚,想来假以时日,必可取得偌大成就。若是承天不弃,在公子静修期间,那承天宫事务,便由秋渊代理如何?” 此言一出,公子我与原承天皆是欢喜之极,原承天喜道:“难不成秋渊就不回姬府去?” 姬秋渊笑道:“此次春山长老不让我回府,岂不是老祖之意?便是秋远怜舞,春山长老亦不曾提起让他们回府。姬氏与承天宫又怎分彼此,在此在彼,皆是一般。” 原承天这才放心,忍不住拍手大笑起来。承天宫正值草创之际,苦缺干才。姬秋渊阅历极丰,心怀远大,自然是极难得的人才,若由姬秋渊代理宫中事务,原承天怎不放心? 既然了却心中大事,原承天就与二修讲究些心法,论了些玄功,正说的要紧处,忽觉心中一动,原来是白虎传来信诀,要过来探望。 原承天笑了笑,便回了信诀一封,示意白虎不必前来,只因自己刚与梼杌罢战言和,又声明两不相助,若再与白虎相会,也算是毁诺之举。 白虎初时愕然,只道原承天偏心,怎的平白无故的,就助起梼杌这个死敌来。 原承天笑道:“你既与玄武在这昊天历劫苦修,打下中土的江山,也不过是你历练的手段罢了。对手越是强大,你所获越多。等你有朝一日,真正统霸中土,也是你回返仙庭之日。” 白虎这才明白原承天的心意,回嗔作喜起来,便不来探望,只在洞府中遥祝原承天安康。 此去北原一路无事,数日后回到承天宫,有姬秋远姬怜舞黑齿公等修士出来接着,却不惊动宫中诸多散修,宫中事务一切如常。 原承天此次出宫,时日倒也不短,而离宫时欲要办理的事务,似乎一件也没落到实处,但又似乎件件皆有出处。 原承天想在飞龙谷求得制器良方,虽无所获,却使得玄焰天下扬名,既然玄焰制器之术已然天下无双,自己又何必舍近而求远?那玄焰虽是自己的侍灵,但师不必贤于弟子,原承天不耻下问的胸襟自然是有的。 乾坤笔所需毫毛亦无所获,却与梼杌结下机缘。而乾坤笔虽难制成,亦不过是好事多磨,此宝本具无上造化之功,若是骤然修成,只怕未见好处。 至于想到替猎风去寻风宗逊下落一事,原承天则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来,此次出行虽不曾见着风宗逊,那风宗逊的影子似乎却无所不在。 那风宗逊本是有心人,此番与猎风无缘一唔,瞧来令人生憾,细细想来,也自有他的好处。 就此在宫中静心修行。诸侍自然各有安排,原承天欲办之事虽是极多,好在有金银二偶相助,那修行事务,皆可分派二偶料理。 比如日常功课,修行紫罗心法等项,就交由金偶。替刀君培魂养玄,修行诸般玄承中原有功法,就交由银偶料理。原承天的本体,则只管明悟诸多真玄妙诀,创制心法。 一体二偶同时来修,真可算是齐头并进了,这也是修成分魂炼体的好处。 屈指便是三年,原承天已由极道初修境界,修成中乘境界。此次修行进步之快,大大出乎原承天的意料了。 至于诸修修行,亦是各有所得,这其中则以猎风进步最快,公子我表现惊人。 虽然取得些微成就,原承天怎会沾沾自喜,于修成中乘境界的第二日,就收敛心情,再度苦修起来。 第1442章佳客将至心忐忑 关于修行,本有苦修清修之说,修行之所以为苦,自是因为仙修者远离人世红尘,独自追求大道,却不知人生来喜聚不喜散,那一人独修,难免生出孤独之感,便觉得天下之大,唯自己一人独存。纵有喜悦无人分享,若有苦痛,也唯有自家独自承受,自然深以为苦。 又因修行之时魔障丛生,那虚像千变万化,又随着时日越发的真实起来,到最后修行者实分不清面前虚像是真又假。因此若无大毅力者,怎能安然渡过此关? 那修行之士又因仙基不同,进益参差不齐,若修行进展顺利,便生沾沾自喜之心,不想乐极则生悲,心中稍有自满,那修行就停滞不前。更有修行多时却无寸进,则心中必生焦燥,就觉得多年辛苦竟无回报,又怎能不心灰意冷。 凡此种种,若不能以平常心视之,自然皆是阻碍,因此诸多仙修之士,怎不视修行为世间至苦。 不过那修行又有清修之说,原来人一生下来就有诸多杂念,婴儿便知求哺,及长成便知得失,得之则喜,失之则忧。若要澄心涤虑,则非修行不可。那修行时一扫心中杂念,不喜不悲,便生平安喜乐之心,方知天清地朗,是以为清修。 因此若视修行为畏途,便是苦修,若视修行为摆脱诸般杂念之法,则修行为清修,两者利弊,一目了然。 原承天与诸侍诸友,性情皆不相同,故而修行者的情形亦是迥乎不同。 原承天因有两具灵偶同时修行,一来修行速度远超常人数倍,二人原承天毅力之坚,天下无人可比。更重要的,便是原承天心存重修五界之大志,有此志向,便有些微阻碍,也是一涉而过。 原来人生在世,若无志向,只知浑浑噩噩度世,则万般皆为苦稍遇小挫,就止步不前,难免怨天尤人起来。而心怀大志者,则视顿挫为考验,深知山峰虽高,总有尽时,而只需到达巅峰,自然能瞧见无穷景色。 故而人无志向,便是寸步难行了。 原承天诸侍诸友,志向自是不同,好在既有志向,便生决心,便是在修行时生出困惑,有原承天这位良师益友,凡事皆倾力相助,自然皆是涉险如平地。 至于公子我与猎风出类拔萃,亦是各有因由。 公子来到昊天之后,才发现天下之大,大能之多,自己竟成了井底之蛙,因此痛下决心,要迎头赶上。更难能可贵者,此修虽知自己与昊天诸多大能差距极大,却不生焦燥之心,深知只需按部就班,每日皆有进益,日积月累之下,必有他的好处。 另一个好处便在于公子我遇着原承天之时,原承天新法已创,公子我上来便修新法,也少走了许多弯路。 原承天的新法创制,于仙修之道最为丰富完整,公子我恰逢其时,实为新法受益者第一人。 那猎风心志之坚,又与公子我不同。公子我是深知差距,故而不敢懈怠,猎风则是知道昊天风险四伏,自己身为原承天首侍,若不来做这个表率,如何服人?这也是猎风的求强好胜之心。 一个人若是求强好胜,自然有无穷动力,原承天只需时加疏导,使猎风免生焦燥,必然进益无穷。 且猎风所修的太一神功,越修越有好处,随着此心法功力渐深,猎风的灵慧亦是渐渐增强,以往修行时动辄便遇壁垒,不得不求助原承天或二偶,如今凭着自家灵慧,一悟而得,岂不是省了许多工夫? 而原侍一,魔晋南,玄焰青鸟等,则各因所修心法不同,性情不一,虽比不上猎风公子我,但每日必有进益,则是不在话下来了。 这其中最可喜者,是刀君经三年培魂,已然养成魂力,重修刀体一事,已可提上议程。 只是刀君刀魂初成,着实虚弱不堪,虽可修行,亦要小心从事,稍有求成之心,则会酿成大错了。 原承天本着谨慎小心,干脆亲自来督导刀君修行,且他于刀君重修一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日略有进益,就催促刀君回到无垢灵雀处安歇,每倒是刀君百般求恳,让她多修行片刻。 原承天于刀君面前,可谓是严师慈父,若是刀君于修行时不听教诲,必加严辞,但若是刀君乖乖听话,自然是百般慈爱。 原承天细究杨氏培育刀君之法,固然是泱泱大成,不过杨氏培育刀君的宗旨,乃是令刀君成为天下第一法宝,其志虽是不小,但终有缺憾。 原承天对刀君的期望,在和刀君反复商讨之后,将其定为天下神器之主,其后辅佐世尊重修五界,斩杀天下邪魔。便因着这志向一变,便于刀君的修行细微之处,就显出差别来。 只因若只求刀君成为世间第一法宝,那则会只求其强,但若志在重修五界,斩杀邪魔,则于求强之外,再求其仁。立意既然不同,修行时的差别也就慢慢显示出来。 三年之后,又过了许多岁月,这日原承天忽的心血来潮,缓缓掐指一算,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原来与九珑的十年之约已然到了。 此刻原承天已是极道大成之境,说来十年连跨两个小境界,虽不算太慢,可也远远称不上卓然出众。但原承天深知重任在肩,修行之时务求根基扎得极牢,否则岂不又要重蹈九死三生之劫。 且他又将玄承中,可于极道境界修行的诸种秘法真言一一修来,便使得此次十年清修充实无比,若与昊天诸修相较,原承天此刻修为实在金仙中乘之上,唯几位强力金仙或可与原承天一较了。 因此原承天境界虽不算高,但修为之强,已是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来。 既知与九珑约期将至,那九珑又是天下第一信人,说好十年必至,又怎会不来? 原承天便对身边的刀君道:“刀君,今日暂止修行,只因承天宫中要来一位贵客了。” 刀君经原承天十年悉心栽培,刀魂已然大成,刀体也略见其形,已然是黄裳飘飘,重现昔日气像。只是因刀体初成,难与大能相斗,但因此次重修刀君起步极高,那气质风华,实与他日不同。 刀君便掐玉指算来,不由笑道:“原来是我的大恩公来了。” 原承天笑道:“你倒也机灵。” 刀君不提九珑名讳,只说是自家的恩公,一来是说自己不敢忘本,深念九珑当年的相救之德,二来也免得原承天尴尬。那是她的细心灵慧处,可见刀君虽经碎魂之劫,但七界历练不失,比起昔日来,更显稳重成熟,亦不失俏皮可爱。 刀君道:“我便去寻猎风姐姐,将这承天宫布置起来,九珑姐姐来了,见到主人隆重,心中必定欢喜。” 原承天忙道:“怎可郑重其事?岂不是惹人耻笑,你那九珑姐姐也不是个俗人,但凡迎纳贵客,只在心中罢了,何必做这些表面工夫。” 刀君此刻却是不依了,道:“再怎样也不可草率行事。主人,你万般皆好,就是不懂女子的心思。” 原承天奇道:“你也来说我?你倒说说看,那世间女子倒是怎样?” 刀君道:“我既然托身女体,那心思自然也和俗世女子一般,若说这世间女子,大多都是口是心非。” 原承天道:“呀,你若这般说话,可不是得罪了世间所有女子,九珑猎风听到,可不要怪罪你?” 刀君笑道:“她们心知肚明,怎会来怪罪?” 原承天亦笑道:“你倒说说看,那世间女子,怎样的口是心非?” 刀君道:“原来这世间女子,不管是怎样的身份大德,越是对心爱之人,越是求全苛责。心中若有所求,必不肯实说的,只因她若是说了你才去行事,她便觉得好生无趣,那依令而行谁不会?又怎显出你惜她怜她?” 原承天皱眉不已,道:“那又该如何?” 刀君道:“自然要事事想在前头,她心中所想,定要做得妥当,便是不曾想到,可忖度着她必定欢喜的,也要及时做足了,方能讨她的欢喜。” 原承天眉头皱得更紧,道:“我此次修行,于禅修之道只求创制禅言,细究禅言威能,倒不求能于禅修上对功力修行有多大进益,只因禅修虽好,却不重杀伐,那禅修得来的功力有所长亦有所缺,需知禅修既重明悟,于参悟心法上或有极大好处,但于杀伐之术,则非其所长。好在我于禅识上亦有进步,难不成我要用禅识探九珑的心思?” 刀君忍不住笑道:“一说到修行,主人必定滔滔不绝。那迎接姐姐,又关修行什么?且若等到九珑姐姐来了,你才去探她的心思,可不是太迟了?若得九珑姐姐欢喜,就该及早行事才是。主人与九珑姐姐相知极深,又何必动用禅言,那可不是笑话吗?” 原承天苦思不得其解,只好道:“罢了,你等爱怎样行事,也只由得你们。” 刀君这才欢欢喜喜,去寻猎风商量,不想刚打开静室大门,那猎风早就候在门外了,见到刀君便道:“九珑便要来了,主人可有说法。” 刀君哈哈笑道:“便知道猎风姐姐比主人还要情急。”忙与猎风耳边说了,二女匆匆忙忙,自是去了。 原承天忖道:“却不知要做出怎样古怪的事情来。”心中甚是忐忑。 就在这时,忽听宫外云板叮叮作响,那是有客人到了,原承天“哎呀”叫了一声,难不成九珑这么快就来了,忙用神识探外,宫外果然来了一名女子。 第1443章仙庭有客不可迎 片刻后,有知客修将女子引到宫中。 原承天平时修行,或去混沌虚域,或在静室,便是有重大事务商议,也只将诸修唤到身边罢了,极少来宫中。 此刻则从静室出来,坐在宫中静候来客。 这女子挽发素裳,形容清雅,来到原承天面前便拜道:“师尊苏九珑令弟子禀上承天宫主,师尊此次来承天宫,行至北原与中土界域,忽遇一件奇事,不便及时来此相会,遂令我来宫中相告。” 原承天道:“却不知是怎样的奇事?” 素裳女子道:“好教宫主得知,那北原与中土界域处,有万禽聚集,逗留不去,且有红光万道,自空中垂落。师尊令弟子将这异像告知宫主,想来宫主定有处置。” 原承天大喜道:“那万禽来朝,莫非是朱雀来到此地?” 素裳女子道:“弟子着实不知,师尊亦不曾明言。” 原承天忖道:“若是朱雀路经此处,我怎能不去一会,那猎风亦与朱雀有缘,不可不见。” 急将猎风传至,迎接九珑一事,就让刀君做主。那宫中自有姬秋渊等修镇守,也不用担心,就与猎风一道,随着九珑弟子,急急向万雀朝会处行去。 原承天此次修行,于凌虚步法中的咫尺天涯境界已修到极致,便是万里之遥,也只是三四步罢了。 但那超魔入凡境界,却需大罗金仙方可修成。原承天自家估算,就算自己不必晋升到大罗全仙境界,也需太虚中乘方能修成此功。 好在于昊天境界,这咫尺天涯境界已然足够使用了,原承天让素裳女子与猎风入了青龙塔,哪消片刻,就到来北原与中土界域处。 放眼一瞧,只见此处方圆千里,漫山遍野,皆是各种灵禽,浮罗三大禽王青翼大鹏,金羽神雕,毘鹏赫然亦在其中。 就见万禽拥着一座山峰,山峰四周数里不见灵禽,唯有红光不停自空中垂落。 见到原承天赶到,中土三大禽王忙化人形齐来拜见,原承天问起情由,青翼大鹏上前道:“原大修,那红光垂落此峰,已有三日,我等见此神光,或预兆朱雀真君在此地现身,便在此恭候,哪知等到现在,仍不见动静,只瞧着红光愈发的明亮了。” 原承天道:“有苏氏九珑仙子,可曾来过这里?”他知道九珑天下知名,浮罗三禽王亦是熟知昊天诸事,便没见过九珑,亦该耳闻。 青翼大鹏摇头道:“实不曾见过有仙修之士来到此处。” 原承天意态沉吟,暗道:“或是珑儿见万禽势大,不便前来探望,以九珑之智,自不会轻涉险地。却不知此刻又在何处?” 金羽神雕忽的道:“此次红光垂落,实有诸多古怪。” 原承天道:“金羽兄,此话何意?” 金羽道:“往日但有仙庭大能灵禽路经昊天,便有垂兆,也不过一时半刻罢了,怎会有三日?我瞧这红光,自天而垂地,实不知是自地上发出,还是从空中降下来。”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那红光自云端极高处连到峰顶,实瞧不出源于何地。若是红光自空中垂落,或可谓之为朱雀现身呈兆,但若是自地面而升到空中,则是定有古怪了。 原承天道:“且让我以大观天术瞧上一瞧。” 原来于观天术一项,原承天已修成大观天术境界,此术修成,便可借星像云气以断凶吉,且预知风雨。虽然不能像天课神算一般辩查入微,也能瞧出大概了。 他纵到极高空处,双目神识便出,以观星像云气动静。只见朱雀真君星像乌云密布,昏暗无光,有异星侵入甚深,好在另有一点明耀星光照透云层,看来朱雀虽遇险情,却遭遇大援。 原承天细瞧那道明耀星光,掐指算来,不由面露微笑,这道星光位在天宇中枢,被那日月星辰团团围拱,岂不就是元极星位? 看来朱雀纵有险情,但因有九珑相助,想来暂时应告无事。 原承天又瞧这垂天布地的红光虽是极盛,却有盛极而衰之像,看来此红光乃是朱雀所发,意在示警求援,奈何金羽神雕虽瞧出异像,却不敢轻举妄动,幸好九珑路经此处。 原承天道:“这山峰底下,定有古怪,我且去瞧一瞧。” 就令三禽王在这峰顶处守护,不可擅离,亦不可令他人擅入,这才施展起土道之术,径直没入山石。 原承天这十年修行,于诸多功法皆下了苦功,土遁术与凌虚步法一般,皆有莫大用处,自然是列为首修功法。就见原承天身子轻轻一扭,已然遁土而行,那山石虽是其坚如铁,可只要是土属之物,遇着原承天,自然就如水如气一般,怎会有丝毫阻碍。 片刻间己下沉五百里,就发现身子越来越热,知道已近地火,原来五界地下,皆有地火,想来朱雀是想借地火修行,故尔深入地底。 放眼望去,地火处处,炽焰逼人,好在地火之中,尚有间隙可入,原承天掐定避火诀,仍可径行不避。 再沉降三四百里,那四周的温度已然不可忍受,原承天虽修成五重风月之体,此刻也是体内生烟,恨不得引五界之水浇而灌之不可。 此时玄焰亦从塔中出来,对原承天道:“主人,不可再深入了,再往下就是地火核心,便是大罗金仙,也万万承受不得,若是突遇地火涌来,必定是烟消云散。” 原承天道:“怎的珑儿却可去得?” 玄焰笑道:“九珑仙子乃是元极化身,是为天地第一点星火,日月亦是为元极所化,主人想来,那太阳又是怎样的炽热?” 原承天喜道:“这么说来,九珑这十载修行,所获不小,看来亦已明悟昔日玄承了。” 便在这时,远处一团地火忽的凝成一线,“呼”的一声,就向原承天扑来,此焰扑到中途,化成火鸟之状,于火鸟口中,再喷一道赤焰,这道赤焰所经之地,岩石皆化红水。此焰之强,由此可知。 玄焰慌忙道:“主人速退。”将身子拦在原承天面前。 那赤焰袭来,玄焰双手连连挥动,将这道赤焰揽在怀中,赤焰便往玄焰怀中一扑,刹时不见踪影,但玄焰的身上却发出明亮的蓝光来,身子无形中长高不少。 玄焰叫道:“黑雀,青鸟,速速出来,此番可是我三灵的造化了。” 黑雀青鸟闻言遁出,各自急振双翼,护在原承天身周。 这时前方的火鸟焰力消散,已然不成形状,慢慢的散于四周的地火之中。 玄焰道:“两位听我吩咐,务必要护住主人周全,但有地火赤焰,定要摭架无误,不可让主人沾到半点星火,而我等却可借这地火,大增修为。” 黑雀青鸟齐齐点头,各施本身功法,吸收四周地火,原承天本来身上极热难当,如今被三道火之性灵吸去四周地火,那身子清凉无比,就连避火诀也用不着了。 原承天道:“玄焰,这地火必是受人御控,你可能看出有何古怪?” 玄焰笑道:“主人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来问我了,除了仙庭火凤火凰,谁敢来触朱雀的霉头,在玄焰瞧来,不光是玄武神位不稳,就连朱雀之位,亦有是觊觎了。” 原承天叹道:“只怕便是如此。” 玄焰道:“我观此处地火极强,实为朱雀修行的绝佳所在,又极是隐密,不想还是被火凤火凰所窥,若那朱雀得以飞升仙庭,火凤火凰怎有机会,若换着我,定然会选在此刻,打压朱雀,就算难以诛灭朱雀,也可打散其躯,降其境界。” 这番分析着实合情合理,虽然天规森严,仙庭大能之士不可擅入昊天,但如今仙庭形势大变,隐然已形成两大势力对峙,青龙独木难支,火凤火凰就算将本体来者到昊天,亦并非绝无可能。 原承天心中暗叫道:“若是火凤火凰以本体来到昊天,试问昊天界谁可压制,只盼那仙庭局势,不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复又担心九珑身涉这极险之地,又夹杂在朱雀与火凤火凰之间,万一那火凤火凰连元极也敢诛杀,岂不是更加糟糕。 奈何地火之中,却是诸位火属性灵的界域,诸禽在这地火之中如鱼得水,自己来到此处,却是成算不多。 他虽饮了仙庭莲池之水,但不遇机缘,就不会触发。以世尊玄承,这火里亦可去得的,奈何只到现在,玄承中仍不见有些微变化,变不知有何缘故。 此时脚下又有两团地火形成火鸟之状,与刚才相比,那火鸟的身形可就大得多了。 这世间能将地火御控如斯者,非火凤火凰而何,却不知此次来的是火凤还是火凰,更不知来的是本体还是虚识。 但不管是怎样的情形,都势必是一场恶战,更可能悠关生死。 自己虽离仙庭路途遥遥,不想仙庭之争,却在身边次第展开,自己此番若不以护得朱雀周全,焉知会引来怎样的灾祸。 正沉吟间,两只火鸟齐齐扑来,口中赤焰如山似云,铺天盖地而来,实不知玄焰三位性灵,能非挡住此火。 第1444章弦歌雅意泄天机 玄焰大呼小叫,示意黑雀青鸟准备迎战,要在原承天面前,一显这十年来的修行成果。 原承天为防不测,也将避火珠祭起,此珠乃麒麟玉制成,每动用一次,就可增一份威能,当初原承天横跨万里煞火界,全仗此珠加持,今日正该动用此珠,以避火凤火凰之劫。 就见两道赤焰涌来,端的是猛恶之极,三灵齐齐向前,各施手段,要收这两道赤焰。 这其中黑雀修为最弱,被那火势一冲,已不知冲到哪里去了,原承天身侧就露出老大的一个缺口。 好在那避火珠已祭在空中,任你怎样的烈焰涌来,被这避火珠赤光一照,刹时消散干净。 玄焰见原承天可独自承受烈焰,忙去无边火海中去寻黑雀,好在黑雀亦是火属性灵,刚才只因火势甚大,被冲击到了,刹时与玄焰汇到一处,重新回到原承天身边。 而三灵经这两轮烈焰冲击,反倒更见精神。 这里的无边地火,在他人瞧来,实在是恐怖之极,可三灵却是如鱼得水,可视为平生难得的造化。 本来玄焰三灵还是心怀忐忑,生怕应付不了地火,如今则是信心百倍,就连黑雀亦是欢呼一声,竟抢在玄焰之前向地下疾沉。 玄焰叫道:“好你个黑雀,竟敢抢在本老人家面前,你心中可有我这个主人?” 身子只一闪,果然又拦到黑雀身前,一主一侍疾飞如电,竟在那里相互比试起来。 青鸟因是无界之剑的器灵,生性又是稳重,仍是陪在原承天身侧,缓缓下沉,虽然原承天有避火珠在手,可避得地火,但若是猝遇火凤火凰,只怕未必就能抵挡得住。 火凤火凰之火最为猛恶,尤胜太一神火三分,又怎能不多加小心。 玄焰与黑雀正行得急,忽见前方赤光大盛,那赤光之中,又有道明黄色的光芒,原来光芒之中,有只遍体赤焰的金色大鸟,正横在玄焰黑雀面前。 玄焰叫道:“黑雀,此为火凰,断不可被他欺近了。” 虽然火凤火凰形容几无差别,但火凰体色明黄,火凤略为赤红。玄焰自是一瞧便知。但那火凰周身皆发赤光,可挡住一切灵识,玄焰也辩不出火凰究竟是虚识还是本体了。 玄焰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真正见到火凰亦是惊惶。原来火凤火凰若是单打独斗,或非朱雀对手,可合在一处,朱雀亦要略逊一筹。 正因此故,世尊镇压了仙庭之乱后,才令火凤火凰远隔千万里,千年方能一见。便是担心凤凰合在一处,又惹事端。 如今朱雀碎体沉沦,实不知恢复到怎样的境界,火凰便是自仙庭迸出一道虚识,也端的不可小视。 黑雀经这十年修行,已启灵慧,便发人言道:“他也是火,我也是火,又何必惧他!” 玄焰叫道:“你懂什么?那火凤火凰之火,乃离中之精,火中之祖,也就是元极生得早的,那火凤火凰又是性情刚烈,不肯受约束。否则天下第一神火,怕是要着落在火凤火凰身上。我等皆为火属性灵,万修不惧,但若遇火凤火凰,那也是枉然。” 前方赤光中的火凰点头道:“你这真离玄焰,倒也知道好歹,也罢,你是小辈,我不与你计较,只管回转去,莫要插手此间事。” 玄焰嘿嘿笑道:“火凰大人,今日怎的得空来这昊天走一遭。却不知是你一凰独来,还是凤伴凰飞?” 火凰笑道:“你这孩儿倒也来套我的话了,也不怕对你说,那火凤正在前面,与朱雀斗法,我也是好意劝你,这样的斗法怎是你能插手的?若是欺近了,免不得要被两大神君收了去。” 原承天听到这里,反倒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喜玄焰机智。 原来因火凰赤光太强,自己的神识也探不进去,若不能判断出火凰究竟是虚识还是本体,又该如何对敌?那虚识本体的差距可是极大了。 如今既知火凤火凰同至,则定然是虚识了,否则只需动用本体,无论是火凰还是火凤,朱雀功力未复,又怎是对手? 而从火凤火凰无法动用本体来看,说明青龙仍能强撑大局。仙庭制度,仍可维持。 原承天心神一动,向玄焰传去法旨道:“玄焰,你在这里将他绊住了,我去助朱雀珑儿。” 玄焰忙叫道:“慢来,慢来,主人一到这地火之中,那火凰便能知晓了,又怎能瞒得慌过他?” 原承天微笑道:“玄焰,你有所不知,那火凤火凰,性情高傲之极,你若在他等面前行使诡计,他等必会任你行事,只因火凤火凰皆是万劫不死之生,除了世尊,只怕没将任何人放眼中。” 就令玄焰在此牵绊住火凰,自己则将龙诀慝影冠戴上,悄然避过火凰,向前方行去。 此冠由令清禅相赠时,言明只可动用三次,不过经玄焰这位器修宗师妙手重制,又有原承天的剑文加持,自然摇身一变,再现威能。 那剑文甚至比龙诀犹要强出一筹来,因此新制的慝影冠,或可命名为剑文慝影神冠来。 此冠或难避得火凰本体,但避开两道虚识自然不在话下。 玄焰深知若与火凰周旋,亦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其中艰辛之处,可想而知。不过他向来骄傲,既然主人已颁下法旨,就算再难十倍的题目,也是不皱眉头。 就听玄焰笑道:“火凰大人既然开了口,玄焰怎的不依?玄焰也不知怎样的造化,竟在此得遇火凰大人。玄焰有个不情之请,还盼火凰大人明示。” 火凰道:“你这孩儿倒也调皮,莫非是留在这里想用言语牵绊住我?刚才你身后的修士去了哪里?” 玄焰道:“他心中害怕,自然逃之夭夭,难不成他还敢向前送死不成?” 火凰微微一笑道:“他若想送死,也只好由他。瞧你我皆是火中性灵,你既来请教我,我又怎能不答。” 玄焰暗道:“主人所料百发百中,这火凰果然性情骄傲,明知我在行使诡计,也是漫不在意。” 他先深深一揖,道:“凭此一句,玄焰感激莫名,玄焰想问的是,我的来历究竟如何?想来火凰大人无所不知,定有教我。” 火凰道:“你的来历,这世间唯有我与火凤知道,只是此事乃莫大的天机,本座着实不敢吐露。” 玄焰原只是随口一问,否则又该用什么言语打动火凰,将他牵绊住?忽听到火凰知道自己来历,不由喜出望外,叫道:“火凰大人,你是万劫不死之身,世尊犹惧你三分,怎的还怕泄露天机,你这分明是欺我了。” 火凰也不恼怒,道:“我等生于天地间,怎能不惧天地之威?纵然我是万劫不死之身,此刻也是被放逐于仙庭一隅,与火凤千年方能一见,若泄了天机,只怕我与火凤万万年不得见了,怎不惶恐。” 玄焰沮丧之极,道:“你二尊倒也伉俪情深,让人好生羡慕,可怜我却是孤苦无依,不知其父,更不知其母。我就是天下最可怜的那个性灵了。”言罢放声大哭。 玄焰初时大哭,只是作伪罢了,要骗火凰注目于他,也好拖延时间,方便原承天行事,到最后越哭越真,原来是真个儿想到自家身世,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火凰的性情,并不像火凤那般刻薄。原来但凡夫妻,性情必不相同,否则怎可共处?那妻子若强势一分,丈夫就弱去一分,反之亦然。火凤向来强横,因此火凰自然温厚,这也是世间常理。 火凰见玄焰哭声惨切,并不像作伪,不由亦是心中有愧,深悔刚才不敢轻泄自己是知情人,否则玄焰没了念想,也不会这般难过。 他想了想便道:“玄焰,你的来历,我固然不敢泄露,不过你日后若是有缘去仙庭走一遭,必有你的好处。” 玄焰眼睛一亮,暂止悲声,道:“依你这么说,我竟是出自仙庭?” 火凰这下心中反倒慌了起来,他并不敢泄露天机,可不想玄焰灵慧之极,竟从话中瞧出一丝半点真相来,慌忙道:“罢了,我今天说的每个字,你都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转念忖道:“刚才那修士慝影而去,火凤虽是不惧,也需知会了她才是。” 他与火凤为天地第一对伴侣,自是心神相通,这边心中一动,那边火凤已知。 却说原承天不知就里,仍是慝影而去,疾沉三百里之后。四周火势越发的大了,身周的岩石尽成赤水,别说是铁石之物,就算是法宝仙器,只怕立时也要化了。 原承天瞧这四周形势,暗暗心惊,但既知朱雀与九珑皆在此处,又怎能回头,纵是冒着万死之险,也定要去走一遭。 正手持避火珠缓缓向前,忽见前方金赤光芒一闪,光芒之中现出凤影来,那火凤大笑道:“今日这般造化,先是惹来了元极化身,又来了世尊分魂,干脆作一堆儿将你等诛灭了。也免去无穷麻烦。” 一口赤焰喷来,原承天忽觉手中避火珠“嗤”的一声,竟也熊熊燃烧起来。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这避火珠被火凤毁了去,也不必火凤动手,这四周的烈焰便可将他化成云烟了。 第1445章天生此鸟有深意 原承天知道避火珠燃起大火,那是因火凤焰力太强,避火珠一时吸纳不下,好似小蛇吞象,怎能不被胀破肚皮。 此刻便是对原承天临场机变与玄承修为极大的考验了,那原承天不慌不忙,左手急快抹出法诀来,正是林氏分灵之术。 要知道火凰焰力虽强,也超不出五行变化,只需将焰力一化二,二化四,自然是威能大减。 法诀一出,避火珠上的焰火顿时熄灭,但原承天四周焰力一时难散,那火势仍是熊熊,原承天就算再掐避火诀已是不及了。 幸好青鸟已经扑将过来,此鸟张口便是一吸,将原承天身上焰力吸得干干净净。 火凤见原承天竟能避过此劫,亦是惊讶,需知自火凤诞世以来,能避此火者,皆是仙庭大能,不想一名昊天极道大成修士亦有这般神通。 火凤微微将头一点,道:“世尊分魂,果然有些道行。” 青鸟见原承天此次被火凤攻得狼狈,心中无名怒火大起,正所谓主辱臣死,原承天若有了闪失,一众侍灵何以存世? 青鸟厉声鸣叫数声,张口就向火凤喷出一口白焰来。 火凤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然而等到青鸟这白焰喷到身前,火凤却是一呆。 她先前只当青鸟所喷之焰,乃是青莲冰焰罢了,那青莲冰焰乃是自太一神火中分出之火,又怎及自家的凤火?然而等到这白焰喷到近前,却发现青鸟此焰大有玄妙,那白焰之中暗藏的法则之力,竟似乎是处处针对自己。 原来青鸟喷出的虽亦是青莲冰焰,却大有不同,这种微妙的变化,这世间也就是火凤火凰能瞧出来罢了。 火凤暗忖道:“此焰竟是我的克星?” 一时间竟不敢强收此焰,急忙将双翼一扇,先将身子避到了一边。 原承天何等灵慧,瞧见火凤不迎反避,心中暗道:“青鸟乃是从朱雀与火凤烈焰中诞出的性灵,莫非天生此鸟,便是专用来克制火凤火凰?” 那天地之物,必是相生相克,但火凤火凰几无克星,便是九首朱雀,也只是与其分庭抗礼罢了,若是功力不足,也难将火凤火凰压制,只能算是火凤火凰的对头,算不得克星。 青鸟也想不到自己区区一口白焰,竟能逼得火凤逼开,需知就算是昊天的大能修士,也未必就惧这口白焰,怎的以火凤之强,反倒避之不迭? 此时前方无边焰火之中,一女朗声道:“青鸟,你是自太一神火与凤火之中所谴天地性灵,无论是太一神火与凤火,皆压不住你,这便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原承天听到此声,心中大喜,那声音正是九珑无疑。奈何四周烈焰熊熊,又被凤火笼罩,也瞧不见九珑的身影来。不过既闻佳人玉音,便知九珑无事,原承天总算放下心来。 于是哈哈大笑道:“相生相克之道,至妙如斯,青鸟,今日正是你扬名五界之时,端看你如何克敌。” 青鸟被主人鼓励,信心百倍,双翅展开,就向火凤冲去,不等飞到中途,再将一口白焰喷去。 火凤纵横诸界,从无对手,怎相信自己会被一只小小的青鸟压制?此番见白焰涌来,就将心一横,索性来个不闪不避,双翼微微一动,潜流极速涌动,将白焰卷在其中,要细观这白焰威能。 原来这火凤虽是霸道,倒也小心谨慎,就算想与青鸟斗法,亦不敢轻易让此焰沾身。 不想不等她瞧个明白,那双翼形成的潜流居然困不住白焰,此焰在潜流中分成七八束,各自循路挣脱而出,以火凤之能,居然也是压制不住。 火凤心中惊惶之极,叫道:“果然是我的克星。” 百忙中想再次振翅逃开,毕竟迟了半步,就被一束白焰跳到了左翼上,那左翼之上本来是赤焰熊熊,金光大盛。被这白焰沾身,翼上的一团赤焰扑的熄灭了。 就见火凤的左翼之上,赫然显出一处黑点来。 火凤于震惊之下,再转庆幸,叹道:“虽是我的克星,毕竟功力不足。” 原来火凤身上一片凤羽,就是一团赤焰,全身上下万根凤羽,那就是万朵赤焰,青鸟虽是她的克星,也只是扑灭了一羽之火罢了。 这时原承天已趁着火凤与青鸟斗法时,循着九珑的声音火遁而行,那知只行了数里,前方赤焰冲天,却非地火,而是货真价实的凤火,这凤火其势滔滔,如一座连绵万里的高山峻岭,又好像万廓之城,将前路堵得死死。 原承天知道这凤火厉害,刚才已然吃了大苦头,又怎敢向前? 看来火凤是用这凤火将朱雀与九珑困住了。 他大声道:“珑儿,你那处形势如何?” 九珑道:“凤火滔滔,寸步难行,好在这凤火也逼不进太一神火之中,只能算是持平,不过那火凤于火中置了一件仙庭之宝,专吸太一神火,若是久了,恐怕仍会被凤火突将进来。” 原承天听到“仙庭之宝”四字,不由得意乱如麻,自己又有多大神通,怎能对付得了仙庭之宝? 向身后瞧去,那青鸟与火凤斗得甚急,火凤在前面或停或逃,引那青鸟追来,青鸟于路上不停的口喷白焰,瞧来是大占上风。 可火凤分明是用了诱敌之策,要等到青鸟耗尽法力,再图良策。 奈何原承天虽瞧出火凤的诡计来,但若无青鸟缠住了火凤,自已如何能冲到朱雀与九珑身边。 九珑的声音倒也从容,但话语中已说的明白,朱雀与九珑合力,也只是持平,且形势只会一点点的恶化。若等到朱雀亦被火凤的仙庭之宝吸去神火,那大势不可挽回了。 原承天略作沉吟,就将天地残卷展开,便以这天地残卷为遁器,向前面的无边凤火冲了过去。 那凤火虽强,却烧不得天地残卷这种时空之宝,而凤火就算急涌而来,被原承天手指数点,则尽数被天地残卷所纳。就算这凤火再强十倍,又怎能烧尽三界? 至于涌到身前的星星点点之火,则可借避火珠与分灵之术小小避开,因此原承天一路行去,倒也顺利。 火凤转目一瞧,见原承天已深入凤火之中,心中大怒,喝道:“你有何能,也敢来坏我好事。” 双翼稍稍一动,便是万里,那青鸟又如何能赶得上,刹时高扑到原承天头顶,一口赤焰凌空涌至。此火蕴藏毁天灭地之能,乃是火凤火中之精,便是神器也烧得化了。 原承天暗忖道:“若这天地残卷收不得此火,则是我劫数到了。” 心中虽生出一丝慌忙,双手法诀施展则是有条不紊。 此法乃是先以分灵之术分化凤火之势,再以无界真言中的“玄风”二诀,将分化成数缕的凤火卷到一边,同时还要展动残卷,收此凤火。 这其中只要有一步走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从远处瞧来,原承天足踏天地残卷,好似驾一叶扁舟,泛舟于无边火海之中,那头顶又好似撑了把无形无影大伞,任那凤火如雨,仍是岿然不动。 就见那凤火似瀑布,如暴雨,只管倾泻下来,仿佛五界之火,尽集于斯。 火凤又急又恼,也不管口中凤火乃是天地最珍贵之火,更顾不得大耗法力,只管一口口喷将出来,恨不得将原承天连同天地残卷一齐烧得粉碎。 奈何那凤火虽强,遇到天地残卷,则如涓流而入大海,怎会有一丝反响,而原承天境界虽不算高,可根基扎得极牢,真言法诀一一施展,再不曾露出半色破绽。 火凤忖道:“早知要遇这等强人,倒不如拼着得罪青龙,将本体来走一遭,便可将这厮分分钟烧化了。” 只是此话说的轻巧,想用本体来走一遭,毕竟要冒天惩地罚的婉险,怎会那么容易。 忽的想起火凰来,便发凤鸣之声,厉声喝道:“火凰,让你在外界阻敌,瞧瞧你放进了什么人来?” 火凰道:“火凤,赶人不要赶上,今日之事,不如就论作罢。” 火凤怒极,道:“叫你前来助我,怎的反来牵手绊脚?你速速前来,助我诛杀了这道世尊分魂,才是正经。” 此时原承天已行到火海深处,忽觉火中灵性已变,便知道是到了太一神火界域,他抬头一瞧,只见火海中悬着一朵火莲,正在那里大放光华,吸纳太一神火。 原承天忖道:“若不能压住此宝,太一神火总会被法宝收尽了。可此乃仙庭之宝,我又能如何?” 那火凰毕竟惧怕火凤三分,只好弃了玄焰,双翼只是一扇,就到了火凤面前。瞧见原承天足踏残卷,手抹法诀。端的是威风凛凛,法相庄严,心中暗叹道:“这道世尊分魂,着实风华无双,看来是前途无量。难不成今日真要得罪他?” 这时火凤喝道:“你我同时动手,不可有误。” 火凰无可奈何,道:“是。”便将一口赤焰,向原承天喷涌过去,那火凤抖擞精神,亦将凤火喷来,此番火凤火凰联手对敌,却不知原承天如何应对。 第1446章三大神火今朝遇 便是一位火凤,原承天已然是应接不暇,勉强抵受,若再加火凰,原承天怎堪承受? 奈何九珑朱雀在前,纵是万死之劫,原承天也不能稍退半步,只能仗胸中玄承,手中法宝,来与火凤火凰拼死一战了。 他大喝一声,四神法像与六宝皆出,同时将手中一只玉瓶向火中急急一祭。 四神法像各防一处,要护住原承天周全。且四大法像手段各不相同。 玄武法像不敢以身躯直接硬接凤凰之火,而是以蛇尾卷起数道黑云,挡在原承天身前。 这黑云一出,就在这无边火海之中,顿生蒸腾水气,那玄武本是诸界水神,便是于这绝地之中,亦可生出水来,且取水能克火之意,要阻凤凰之火近前。 只是虽说水能克火,亦要瞧双方谁强谁弱,那水势若大,自然可扑熄火焰,可若是火势滔天,那水气一蒸而尽,又怎能敌得住? 试问区区一道极道大成修士的法像,又怎能敌得过凤凰之火,那水气自然是一蒸而尽,凤凰之火袭来之势,也只是稍稍缓去罢了。 好在朱雀法像已趁此时扑进烈焰之中,在那里扇动双翼,驱散熊熊烈焰,朱雀法像的好处,就在于凤凰之火再强,也难伤他分毫,只恨对手火焰势大,朱雀法像难以影响全局,只能替原承天略略分忧罢了。 白虎法像对凤凰之火自然是无计可施,不过四大法像之中,就属白虎与原承天最具机缘,别说只是一具法像,就算是白虎真身在此,但为着原承天,又何惧一死。 就见白虎体散白光,就向火凤扑去,这白光能护住白虎,便是这熊熊大火之中,亦可走上一遭。 火凤见白虎竟敢扑来,忍不住笑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闪过白虎利爪,凤爪反向白虎法像扑来,白虎法像奋起神威,竟是不闪不避,张口就向火凤脖颈咬去,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火凤忖道:“我万金之躯,怎能和你拼命?” 稍稍避开数步,也算是与白虎法像纠缠起来。虽然二者一为法像,一为虚识,倒也不分上下,但是毕竟火凤本能比法像的主人强大许多,那火凤连避三击,终觉恼不过,凤翼得空在白虎法像身上一拍,此法像立时消散无踪。 便因着白虎法像挺身而出,青龙法像终将界力布成。 就见原承天身侧青光大盛,已布成一道强大界力,这界力虽无法与天罗界力相比,亦非等闲法宝法术可破,凤凰之火扑到这界力上,其势顿时大缓,只能一寸寸向前,若想完全烧毁界力,只怕仍需数个时辰。 那原承天又有六大法身之宝护体,端的是护卫周全,火凰瞧见原承天法相庄严,心中暗赞道:“这才是世尊主魂,仙庭中现有的两位,虽也是大能无及,总比不过这位分魂得天独厚。” 奈何火凤在侧,却不便结成善缘,唯有火凰之火略略收起,只当抵不住青龙法像界力,那火凤正在与白虎法像厮杀,自然难以瞧出。 这时原承天手中玉瓶已在空中祭出,那玉瓶之中,便装着自九渊地宙中取来的一点九渊神火。 此神火但遇着太一神火,就是天崩地裂,但遇着凤火又会如何,却非原承天可知,此番祭出太一神火,也实在是形格势禁,被逼无奈了。 想来这缕太一神火极轻极微,就算是天崩地裂,其威能也在可控之列,而更重要的是,既然连太一神火近不得九渊神火,那凤火与九渊神火相遇,或者亦是一般。 玉瓶瓶盖开启之后,一点微芒就窜了出来,此火向凤火之中猛然一跳,空中就发生兹兹之声,听来好不恐怖,那天毁地灭之声,想来便是如此了。 就见这缕神火一路兹声不绝,直向火凤迎去,火凤瞧见这点星火,吓得已是连连倒退,便是身侧的火凰亦在惊呼道:“怎的惹出这个克星来。” 那九渊神火,或可算是世间所有神火灵焰的克星,只因九渊着实太远,九渊大帝又发愿绝不出九渊,故而世间便有九渊神火,诸多火属性灵亦不在意。 谁又知原承天竟从九渊地宙之中,得到一缕神火来此? 原承天虽早就得了九渊神火,却着实不敢轻用,又因在小冥界之中,误用了灰云,险酿大祸,更是不敢轻用九渊物事。 那九渊神火,法则与尘世不同,唯有玉灵能勉强压制得住,此番动用,一来是形势所逼,二来原承天这十年来因痛悔灰云教训,对九渊法则下了极大的工夫。又在混沌虚域之中试用多次,这才敢在此时动用。 如今见到火凤闪避不迭,原承天心中大喜之余,亦更加小心翼翼,施展全部精神法力,力控这缕九渊神火不至于脱离了行进的轨道。毕竟朱雀就在附近,若被这九渊神火烧到朱雀,岂不是糟糕之极。 火凤大叫道:“九渊大帝,我火凤向来不曾惹你,你却来欺我。” 她只当原承天是得了九渊大帝的密授,否则又怎知用这神火来对付自己?却不知火凤却是错怪了九渊大帝。 原承天于九渊法则的确得自于九渊大帝,但这缕神火,则是自家得来,九渊大帝亦是不知。 火凰知道火凤性燥,这番妄言一出,就算九渊大帝不来计较,那九渊中的诸多大能兽禽又怎是好相与的?且目前五界处处崩塌,自九渊而至仙庭,也不像以往那般绝无可能,若是九渊大能兽禽来仙庭寻事,岂不是后祸无穷? 便道:“火凤,那九渊大帝何等大德,怎会来欺你?若是他真个儿要借这原承天之手欺你,又怎会只借这一点星火?我瞧原承天也只是勉强御控此火罢了,可见乃是他天生灵慧,自家明悟了御这神火之道。” 火凤也知道刚才孟浪了,世尊既殒,那九渊大帝的神通无人能及。若是惹恼了他,便是万劫不死之身,亦要遭受无尽痛楚。 便悻悻道:“就算九渊大帝不知,也难逃失察之过。” 这时九渊神火逼迫已近,火凤急忙双翼卷起潜流,要迫那神火不得近前,否则被此火撞到身上,可不就是同归于尽? 又急急收起四周凤火来,原来那凤火与九渊神火来说,就好似火上浇油,若是凤火尽去,九渊神火再强,也伤不得自身。 火凤此次来昊天行事,初时倒也顺利,与朱雀大战三日,已将朱雀困住。哪知先是来了一个元极神火化身,助那朱雀稳住阵脚,放出无边的太一神火来,遂使火凤火凰不得近前。 其后又被青鸟灭了身上的一点凤羽之火,已是足可恼恨了。如今又被这原承天以九渊神火祭来,火凤动则得辄,万事不顺,心中已是恼怒异常。 她暗道:“此子现在只是极道大成境界,修为就这般厉害,又有青鸟,九渊神火在身,分明就是我最大的克星了,今日若不能将其诛杀,也不知何日才能寻到机会?” 刚才口中虽说要诛杀原承天,也只是随口一言,只当原承天如草芥喽蚁,是可随手而灭了。 现在则是将原承天视为大敌,心中已种下不死不休的因果来,便因着地火中的这番相遇,日后惹出滔天大祸,原承天若是知道未来之事,却不知是否后悔今日与火凤之遇了。 需知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火凤一怒,便是天翻地覆,乾坤倒转,便是五界齐崩,亦并非绝无可能。 火凰则对火凤知根知底,见她目露凶光,已知原承天被那火凤视为对手了,心中暗暗发愁。想那原承天福缘深厚,灵慧无双,日后便是执掌仙庭,亦是毫不奇怪,实不知火凤怎的要惹下这样的强敌。 忽又想来,那世尊分魂若想跃身主魂身份,受万众敬仰,又怎能不屡遭大劫,遭逢种种磨砺?看来原承天的火凤之劫,或许亦是天意了。 想到这里,唯有嗟叹罢了。 那九渊神火被火凤双翼生风,生生抵住了,此双翼之风乃是火凤另修的绝学,与自身凤火绝无瓜葛,故而九渊神火被这狂风阻住,果然不得前进半步。 哪知一道红影急速掩来,却是朱雀到了,既然火凤收起凤火来,朱雀困局顿去,自然就要前来复仇。 火凤见朱雀又至,知道此番讨不得好去,本来她对朱雀并不放在心中,可此刻因有九渊神火在前,心中难免生出惶恐,暗道:“这次怕是糟糕。” 那朱雀面沉似水,玉手轻挥,竟以一点星火袭向空中的九渊神火。 火凤立时瞧出朱雀心思,大叫道:“此番去休。” 便急扇双翼,要离开此处,她双翼若是一动,便是万里,自然便可逃之夭夭,却忘了此处乃是地底,自己既然将凤火收起,又如何能借火遁逃出去?身子就撞进地中。 却见九渊神火被太一神火一激,突的向前猛窜,撞到火凤身上。此番三大神火相遇,又是怎样的情景? 第1447章心血来潮呈异兆 三大神火既遇,原承天本以为定然是惊天动地,哪知却是哑喑无声,唯见到火凤一声哀鸣,身子化为无数碎未,好似金沙玉屑,在那里星星点点,纷纷洒洒。 而在无数碎屑之中,赫然出现一粒金黄色的珠子,此珠虽只有指头大小,却沉重之极,急急自空中落将下来。 原承天见九渊神火已失,正自叹惋,忽见生出这颗金珠来,深知必是奇宝,忙将袍袖一拂。哪知此珠沉重之极,一拂之力竟不能承托,金珠只是缓了一缓,又向下沉去。 原承天忙祭法诀,向那金珠一指,此珠总算斜斜落进天地残卷之中,那天地残卷包罗万有,便是万仞之山,落进残卷中也只当是一粒尘埃罢了,金珠落进卷中后,遂再无声息。 火凤虚识既殒,朱雀便停了下来,冷冷的瞧着火凰,道:“火凰,我知你性情温厚,万事皆受这火凤教唆,我也不来灭你,你回到仙庭后,好好劝说火凤,若再来生事,日后见面,定诛不饶。” 火凰叹道:“我与她千年方能一见,哪里有时机劝他?更何况火凤性燥,怕是劝不得的。” 朱雀亦知火凤难以解劝,且观火凤今番行事,那是想将自己打入轮回,好取代四神之位,若无人撑腰,断然不会如此。 朱雀道:“火凰,我只问你一句,仙庭中那两位大能,是否想重立四神,再建秩序?” 火凰道:“请恕在下不便妄言。” 朱雀见以火凰之能,尚且不敢言仙庭之事,便知道那两位仙庭大能已然掌控大局。自己此刻境界略复,但飞升仙庭尚是时日漫漫,但便是入了仙庭,只怕仍要面对一堆乱麻,一时心烦意乱,摆了摆手道:“罢了,你速速回去吧。” 火凰黯然转身,周身赤焰升腾起来,一路挟火携焰而去。 这时朱雀才转向原承天,面上已浮现出笑容来,道:“承天,此番我在五界历练重修,屡受你的恩德,今日又被你救了,却不知如何回报才是。” 原承天道:“此乃承天份内之事,实不消说得。” 这时一道纤影慢慢掠来,立在朱雀身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是九珑又是谁?只是当着朱雀面,原承天与九珑也只好以眉目传情罢了。 朱雀心有所察,亦是心中暗笑,只是当前形势严重,又哪里能笑得出来,仍在那里皱眉思索。 原承天观朱雀修为,已是金仙大成之士,看来朱雀收拾分身一事,倒也顺利,便将青龙塔取将出来,对朱雀道:“数年前在昊天小冥界,承天收得朱雀分魂一道,今日正该奉还。” 朱雀道:“速速取来瞧瞧。” 原承天忙将青龙塔中的朱雀分魂放出,那分魂见到朱雀,心中不甘之极,奈何身边大能环伺,又哪里能逃得掉。 朱雀凝目一瞧,又惊又喜的道:“我只当是一道寻常分魂,哪里却是一道异魂,承天,你的恩德,我真不知该怎样回报了。” 原承天奇道:“原来那分魂却有不同。” 朱雀道:“世尊要历练人情百态,分魂千万,并无不同,但本座怎能与世尊相比,当初为保玄承不失,于殒身之时,将玄承分成九份,各自殒落,是为九大异魂,如今那异魂只得了五道,再加这一道,定然修为大进,不日就可晋升大罗。” 便将手一招,那道异魂无可奈何,投进朱雀怀抱,朱雀仰首欢呼一声,身子轻轻一摇,就化为原身,乃是通体赤红的一只六首朱雀。 原承天见朱雀化为六首赤鸟,心中忽的一动,道:“好教朱雀得知,当初于小冥界一战时,有天龙鬼师收了三道朱雀分魂,就此挟制那道朱雀异魂与我为敌,在承天想来,那三道分魂,或许亦是异魂了,否则天龙又怎能挟制得了朱雀异魂?” 朱雀点了点头,默然半晌之后,已将刚才吸纳的朱雀异魂所经之事探得明白,便道:“果然如你所言,天龙鬼师当初收的,便是三道异魂,看来我得去小冥界走一遭了。” 九珑道:“那小冥界之主灵幽禅师虽对鬼修偏私,但于天下大事,却执道甚公,朱雀大人此去,定无阻碍。” 朱雀转向九珑时,那神情比瞧着原承天还要温柔几分,这也是九珑天性温柔之故,但凡瞧见九珑,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为绕指柔了,正所谓我见忧怜,何况老奴。 朱雀笑道:“此番亦要谢你才是,若非你及时赶到,助我稳住心境,只怕我早被火凤所诛?” 九珑摇了摇头道:“天地若不灭朱雀,朱雀谁人可诛,天地若灭朱雀,九珑便具再大神通,亦难挽狂澜于即倒。”将自家大功轻轻推去,以免朱雀心生内疚之情。 朱雀道:“话可不是这般说,如今仙庭有两位世尊分魂暗中主持,那天意便是两位世尊之意,朱雀又怎能再像以份那般,得天独厚,受那万神庇佑。” 说罢叹息一声,就要与九珑与原承天告辞,哪知她刚刚转身,复又转过头来,道:“火凤此去,定不甘心,只因青龙见她惹祸,必定会下严旨拘束住她,但以火凤性情,只怕反会惹出大祸来,我刚才心血来潮,心中生出一道异像,便现出来给你们瞧瞧。” 说到此处,将左翅在面前一抹,面前红云浮现,于红云之中,忽的生出万千景像来。 原承天与九珑并肩凝目来瞧,只见那红云中有万千异禽异兽,正在那里张牙舞爪,纵横厮杀。而于异禽异兽四周,则是亿万人影,那无数人影被这虚异禽异兽冲杀,刹时就是血肉横飞,浮尸万里。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揪然道:“怎会如此?” 朱雀道:“你瞧这红云中的兽禽之像,可知其来历?” 原承天瞧了又瞧,心中虽有定数,但因此事着实重大,实不敢轻易判断,忽的瞧见万千兽禽之中,现出一龙一凤来,那是再无差错了。不由得黯然道:“我瞧见兽禽万千影像之中,似乎有魇龙,戾凤,莫非是九渊兽禽大举来犯?” 朱雀亦是忧心忡忡,道:“我也盼这是我多心多事才好,可本座心血来潮,怎会无由?想来九渊异兽异禽侵入昊天,只怕是无可避免了。” 九珑亦是花容失色,道:“九渊与五界并无通联,且天地法则有定,唯可沉沦九渊,不可自九渊而升五界,那九渊兽禽,又是从哪条路来?” 朱雀道:“天地法则,如今安在?且五界破损之处日甚一日,若那火凤存心生事,他日一旦五界有变,不难替九渊异兽异禽寻出一条路来。” 九珑道:“九渊大帝难道也会不管?” 朱雀叹道:“若九渊无路也就罢了,若是有路可通五界,九渊大帝亦是管束不得。须知九渊异兽异禽,大多都是自仙庭沉沦,并非九渊大帝属下,双方并无主臣之分,这些异兽异禽一旦得知可远离九渊,自然个个争先恐后,毕竟谁也不想在九渊之中沉沦。” 九珑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一场浩劫了。” 朱雀道:“五界将崩,必定是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兽禽四出,这便是五界未世之像了。” 九珑道:“若九渊兽禽齐出,又该奈何?” 朱雀摇了摇头道:“本座亦不知如何是好,两位最好加速修行,早日飞升仙庭,也可免此灾祸,在本座瞧来,最晚百年,早则三五十年,五界之中,必有一界崩塌,到时九渊异禽异兽来袭,则是无可避免。” 言罢将双翅摇了摇,刹时就去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下原承天与九珑面面相觑。 二人此番见面,本该是无限欢喜,哪知却惊闻如此噩耗,如今昊天仙乱未定,处处烽烟,散仙与仙族弟子势不两立,若再被九渊大能兽禽来袭,昊天诸修内斗未息,外乱又至,岂不天亡昊天仙修之士。果然如朱雀所言,这真是未世之像了。 二人沉默了半晌之后,原承天缓缓问道:“珑儿,你此次来见我,自然不会再走了吧。” 九珑正为朱雀所言之事担忧,忽听原承天说出这话来,一时羞不可抑,怎敢胡乱说话,片刻才道:“若无他事,便不会去了。”这话说罢,哪里敢去瞧原承天,便将樱唇死死咬住,目光闪烁不定,扭头漫然乱瞧。 原承天沉声道:“珑儿,你我相遇相知,乃是天意。我有心挽狂澜于即倒,却恨修为灵慧不足,唯有珑儿,方能助我一臂之力。若依着朱雀所言,留给我俩平定昊天仙乱,还仙修界清平的时间,也就是三五十年罢了。” 九珑这才明白,原承天心中所想,原来仍是天下大事。她虽有一丝失望,却有九分骄傲欢喜。所失望者,是因自己与承天难得相逢,那承天的心中却想着苍生万众。骄傲欢喜者,则是原承天志向如此远大,且这种视私情为轻,万众为首的胸襟,天下又有几人? 她心中道:“天下芸芸诸修,唯承天方是我天赐佳偶。既然天赐承天与我,我又怎能令天地失望?”胸中私情一去,豪情便生,一字字道:“这三五十年之中,珑儿必助承天扫荡天下,还昊天一个清平世界。携昊天诸修,齐心协力,共御九渊兽禽。”字字如铁,句句为金。 第1448章聆得妙理悟混一 原承天听到九珑郑重立誓,又是欢喜,又是感激。昔日二人曾许下双修之盟,原只是终身相伴相随罢了,而有了今日之誓,方才真正算得上同心同德。 二人也不急于回到承天宫,那承天宫人多事杂,一旦回了宫,又怎如这地火中清静。对那有情人来说,只需彼此相拥,何处不是佳地? 原承天将九珑素手握住,道:“珑儿,这十年修行如何,我瞧你的境界,已然是大进了。” 原来九珑此刻修为,已然是太虚境界,比起原承天来犹胜一筹。 九珑抿嘴笑道:“说起来也亏得你送我那枝乌木神钗,那钗中神通无意中被我所窥,原来是七昊禅师所传的禅修妙法。也难怪此钗他人参不透机关了。” 原承天拍手笑道:“这么说来,此钗竟是为你天造地设的一般,只是禅修之道,向来不立文字,只求明悟。那七昊禅师又怎会将自己心得,写进这乌木神钗之中。” 九珑道:“禅修之道,各人所悟皆不相同,但世间大道,总是一般,就好比世间虽有世尊分魂万千,却只有一道主魂。七禅师所悟,乃是禅修最高妙理。原来那禅修之道,就好比世间有万条道路,诸修初修之时,自然各不相同,此刻若是立师承,修他人之术,自然难有成就,但那万千道路最终汇于一条,至此诸修所学,又怎会有多大区别?” 原承天深以为然,世间万事万物,原源自混沌,此为一,其后混沌分为天地,此为二,天地皆生,方生万物。若是逆推此道,自然万事皆归于一了。 忽觉心中一动,触动心机,便悟出一字无界真言来,此真言便是“一”字。 这字真言奥妙无穷,包罗万有,原承天虽是触动灵机,悟出此字,又怎能窥尽此字诸多玄妙,因而此刻只能将此字真言视为“混一”。 就此创混一神功,其后为承天宫诸多绝学之一。 原承天将此神功定为“混一”,亦有混一五界,一清环宇之意。这项神功本身并不具备任何威能,但世间诸术,皆可被此功混而为一,就此变成自家的功法,从而威能大增。 比如原承天于遁术一项,前世曾修过万里踏云术,后来又修黄氏凌虚步法,又从猎风近身战法中,悟得猎风步。如今被这混一神功混而为一,三大遁术合而为一。远者可一跨而至,近者闪避腾挪,而转换之际,更是从容。 九珑见原承天忽的沉吟不语,目放精光,以她的灵慧,自然瞧出一点玄妙来,也不来打扰,静静的立在原承天身边,替原承天护法。 那原承天昔日所学,皆算得自他人,就连创制新法,也只是将前人的仙修妙术拿而用之,纵有变化,也只是凭着慧心机变罢了,本身并不曾真正创立真正的新法。 唯因悟出这个无界真言中的“一”字诀,修成混一神功,才真正算得上推陈出新,每日所悟,皆有新意。就此方成一代仙修宗师。 三日之后,原承天方于从那明悟妙道中的无限喜悦之中醒转过来,睁眼瞧见九珑静立身侧,二人身周有三朵白莲,挡住地火袭来,遂使得二人身处之地清凉如平地。 原承天心中感愧万千,虽是睁开双目,却不说话,只管瞧着九珑的背影身影,心中暗叫道:“双修之乐,一至如斯,若是日日皆是这般,便修他个千年万年,又有何苦之有。” 哪知他心思一动,九珑就转过头来,含嗔带笑道:“既然醒了来,怎不唤我?” 原承天笑道:“只因一旦惊动了你,此番地底之行,便成往事了。” 九珑嫣然笑道:“你既喜欢在此处呆着,我便陪着你罢了。” 原承天叹道:“也只是说笑罢了,你我身负万千重任,怎敢惮劳,我这三日悟得无界真言一字,实为天字级真言,虽不能完全明悟,却修成一项神功,名为混一神功,此功既成,我先前所创新法之中,就要有诸多变化,又怎能在此安乐?自该速速前往宫中,改动新法,免得引得诸修误入岐途。” 九珑又惊又喜,道:“不想此番与火凤斗法,竟有所得。” 原承天道:“实从你的一言一行而来,这项混一神功,当有大半归功于你。”便将此功来历细细表来。 九珑笑道:“我只是略述禅修之道罢了,那些道理,承天怎能不知?实因承天心中,念念不忘修行,日积月累之下,这才顺理成章,悟得混一神功,便无九珑在此,那项神功之得,也是逃不掉的。” 这也是九珑为人的好处,那世人争名争利,便是于小事上也喜居功,生怕被人瞧得轻了。但九珑万事皆不居功,便是朱雀谢她,她也是百计推辞,生怕朱雀心生歉意。 此次原承天悟得混一神功,也不肯让原承天归功于她,这也是暗含鼓励原承天之意,原承天悟出此理,心中怎不感叹。 二人静坐片刻之后,这才起身回到地上。这时地上的山林中万雀已然散去,唯有三大禽王仍在那里恭候。 原承天讶然道:“朱雀已去得远了,你等怎的还在此处?” 青翼大鹏道:“今日乃原大修与九珑仙子相会佳期,我等实想去承天宫凑个热闹,又担心去得唐突了,这才在此恭候,先禀过大修与仙子。” 原承天暗道:“他三王见我明助朱雀,斗败火凤,自然要奉朱雀为主了,倒也不能拂逆了他三人的归顺之意。” 便道:“三王盛情,原承天感激之极,既是如此,就随我回宫走一遭。” 三禽王大喜,便伴着原承天与九珑而行,径直飞向承天宫去。 诸修只行了数千里,忽有一只金雕飞来,远远瞧着三禽王与原承天九珑一道,却不敢向前,只是口发哀鸣之声。 青翼大鹏对金羽神雕道:“雕兄,那远处的金雕,可不是你的属下?我瞧他定有事相告,只是见着我等在此,不敢上前打扰。” 金羽神雕道:“今日要去承天宫庆贺大修与仙子相会,那是何等重大之事,怎能为我这俗事牵绊?且不理他,等我回来再说。” 九珑道:“雕兄,那位金雕甚是情急,必是有生死大事,雕兄身为世间雕属之主,怎能不管?雕兄还是先料理了家务再说。承天宫哪里,我与承天不在,又有何喜之贺。” 金羽神雕这才招了招手,将那只金雕唤到身边来,那金雕泣道:“雕王,近日有两名仙修之士,见我的洞府精致隐密,竟杀我妻儿,占我洞府,亏得我奋力挣扎,才逃出性命来,还请雕王替我作主。” 金羽神雕大怒道:“那仙修之士,已有九方之地,怎的还来占我中土,究竟是何人这样大胆?”忽的转向原承天,却猛的住了口,深悔失言。 需知此时昊天仙乱处处,散仙又是良莠不齐,趁机作奸犯科者不计其数。原承天在北原建承天宫,引天下散修来投,隐然就是天下散修之主,那两名占了金雕洞府者,若是散修之士,自然要与原承天商议。 原承天知道金羽神雕心意,皱眉道:“雕兄,便是那两名仙修之士是我承天宫的人,行事恶事,我也定诛不饶。你只管放心,无论怎样,此事也要给你的属下一个公道。” 那金雕忙道:“这两名仙修之士法术精奇,瞧来并非散修之士,我听他二人言语,倒像是躲避追杀,想寻个隐密所在避难。只恨小禽流年不利,被他二人寻到罢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就去瞧一瞧。” 此事说来蹊跷,要知道中土本是险地,就算来逃难避险,天下皆可去得,怎的反去中土?可见这二人在昊天九方亦是立身不牢,那追杀二修的势力定是非同小可了。二修迫不得已,这才链而走险,来这中土浮罗碰碰运气。 金羽神雕见原承天肯揽此事,心中大喜,便对那金雕道:“不知这两位修士的境界如何?” 金雕道:“其中一人为太虚境界,另一个则是金仙修为。” 金羽神雕道:“也难怪你敌不住了,金仙大士,便是我也要让他三分,怎是你惹得起的,只是既为金仙大士,怎的反在昊天九方足不住脚,反要到浮罗天河隐身。” 九珑微微一笑道:“这二修的来历,我已猜到七八分了,诸位若想将这二修一网成擒,我倒有一条小计。” 金羽神雕大喜道:“九珑仙子天下知名,那二修既被九珑算来,又怎能逃得掉?仙子只管吩咐就是。” 九珑道:“三禽王且不必现身,但请雕兄速调几只金雕来径去那洞府吵闹生事便好,这几位金雕的修为也不需过高,否则也引不出那两位修士。” 原承天拍手笑道:“妙极,若能引那二修离了洞府,正好一举成擒,也免得诸修斗起法来,毁了这位雕兄的洞府。我猜这洞府既能被金仙大士瞧中,必定是精致异常了。” 三禽王这才明白九珑此计深意,心中暗自感激。三禽王听到这件事,心中只想着复仇,又怎及九珑这般能想到细处?三禽王原先只是畏惧原承天的来历势力,此刻方才诚心拜服。 原承天则瞧向九珑,道:“珑儿,那二修却是谁?” 九珑笑而不答。 第1449章九珑妙计困双恶 原承天见九珑不肯答,也不追问。九珑虽说最识大体,灵慧无双,可若论起捉挟调皮来,也是不弱于人。 好在对手中只有一名金仙之士,十年前自己独自对敌已然不惧,此刻更是不在话下。 金羽神雕则取身上金羽一道,祭到空中去,传令四周雕属听旨。 刹时来了数只大雕,有铁爪雕,赤羽雕,苍头雕等等,金羽神雕一一吩咐了,诸雕领了法旨,就随着洞府被占的金雕一道,急振羽翼而去。三禽王与原承天九珑则在后面慢慢赶来。 数个时辰之后,就有一只赤羽雕前来传讯,告之诸多雕类已然就位,正在那洞府外吵闹,那洞府中的两名修士却只出了一名太虚之士与诸雕周旋,金仙之士则在府中不出。 金羽神雕叱道:“若不能引那金仙出来,一旦我等与其斗法,岂不是毁了洞府?你等势众怎的就斗不过一名太虚之士。” 金羽雕道:“好教雕王得知,那太虚之士甚是厉害,且修成一件法宝,专杀灵禽,名叫诛禽针。我等羽翼皆被其所伤,因此不敢上前。” 金羽神雕沉吟道:“难怪此子敢在中土寻我灵禽的麻烦。”心中一时无计,只好转向原承天与九珑。 原承天道:“你们且莫向前,免得惊动了他,若二修龟缩洞府不出,只怕更加麻烦,我先上前去瞧一瞧。” 当下将剑文慝影冠取出,隐去了身形,九珑伴着三禽王则慢慢赶去。 原承天一步跨出,展开绝妙步法,刹时就去了万里,远远瞧见一座山谷之中,诸雕正与一名修士斗法。 那山谷景色清幽,灵气充沛之极,且临山背水,四周又有一座火在那里冒烟突火,果然是五属皆备之地,难怪被那二修瞧中。 原承天隐在空中,凝神去瞧,只见那修士赫然便是杨氏内贼李金仙。此修因遇风宗逊,被打落一层境界,自金仙之士降到太虚境界。这么说来,洞府中的金仙之士极可能就是莫神机了。 这二修自从云顶城一战后就下落不明,杨氏修士极恨二修,自然是踏遍昊天九方,也要寻这二贼报仇。这也难怪二修藏到这浮罗天河之中。 原承天见到二贼,心中反倒欢喜,自从杨氏云顶城被毁,自己曾暗暗发誓,要寻这二修,以替杨氏诸多百姓报仇,不想今日撞见。 忽又想起九珑就因这二修乃是受到苏氏教唆,这才背叛杨氏,为此含羞忍愧,避世十年。如今再遇到这二修,九珑刚才含笑不语,看来心中已去了这根刺了。 若今日能诛此二修,也算是了结了九珑的一桩心事,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便是再无阻碍,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原承天暗忖道:“此事的因果,好不有趣。” 仔细再瞧李金仙手中法宝,乃是地火炼成的一只金盒,金盒之上,浮着一根三寸长的金针,若有大雕近前,李金仙只需用手一指,盒中金针飞出伤禽,端的是百发百中。 原承天知道这种属性之宝甚是厉害,任你修为怎样高明,若遇专克本身属性的法宝,也是一筹莫展。自己所修的惊禽诀便是连朱雀火凤亦要惧上三分,难怪诸雕虽是势大,也敌这修士不过。 他将自己的侍将金雕悄悄唤出,心神传去讯音去,暗道:“我赐你一道灵符,你只管向那修士冲去,有此符护体,这根诛禽针就伤你不着了,我再暗中用渡劫金针打去,只需敌住了这件诛禽针,再伤了此修,不怕那莫神机不出。” 侍将金雕欣然领命,原承天已将一道灵符暗暗贴在金雕胸前,朝金雕背上一拍,低叱道:“去吧。” 金雕双翼一动,身子急如闪电,就向李金仙扑去。 李金仙以一件诛禽针独斗诸雕,不曾被一只大雕欺到近前,正自得意之际,见又有金雕不知好歹,向自己扑来,口中之笑一声,用手向侍将金雕一指,那金针蓦的就向侍将金雕射去,此针行到中途时,因感受到金雕的气息,其速更快三分,这也难怪先前诸多大雕皆被此针被所伤了。 李金仙怎知这只金雕与刚才大不相同,此针眼瞧着就要将金雕穿胸而过,哪知金雕胸前符光一闪,金针被符光一扫,顿失灵性,就飘飘然落了下去。 此时金雕已然扑来,虽被那李金仙急急闪过,左翅仍是在额上扫了一下。那金雕周身修得铜身铁羽,这一扫便是血流如注,李金仙吃痛不快,哎呀叫了一声,忙叫道:“神机兄,对手厉害之极,速速前来相助。” 原承天原想以渡劫金针相助,此刻见金雕奋起神威,已然伤了李金仙,就暂时按兵不动,等那莫神机出来。 只等了片刻,莫神机果然大喇喇遁出洞府,口中道:“不过是几只大雕吵闹罢了,我不是送你一根诛禽针,怎的也敌不过?” 李金仙道:“雕中亦有大能者,诛禽针伤他不着,又有何奇怪。”用手向侍将金雕一指。 侍将金雕暗忖道:“我自依附了主人,可谓寸功未立,今日虽敌这金仙不过,好歹也扑他一下,主人暗中施法,就可伤了此修。” 心念动处,身子在空中急急一转,奋起双翅来,就向莫神机一扑。 莫神机笑道:“这扁毛畜生也敢伤我。”用手向金雕一指,用了一个锁翼法诀。金雕双翼顿时伸展不得了。 金雕在空中展不得双翼,身子直往地面坠去,心中暗暗吃惊,这莫神机所修之术专制灵禽,也不知是怎样的缘法。 双翼既被法诀锁住,如果能挣扎得动,好在此雕跟随原承天多年,便没这双翼,也可动用遁术,双爪便踏起云来,先稳住身形不堕,再鼓勇上前,用这双爪去探莫神机。 莫神机惊愕之极,道:“果然是雕中大能。”忙将法剑横胸,要挡住金雕双爪。 金雕心道:“今日便是废了这双爪子,也要抓他一下。” 于是一爪在前,拔开莫神机的法剑,另一爪就向莫神机脖颈处一抓。莫神机怎知这只金雕竟有仙修之士的神通,瞧这双爪连环击来,好似仙兵妙式一般,一时不察,只闪过脖颈要害,肩头处则被金雕抓出一道血痕。 别瞧金雕得手,但因对手境界强大,金雕伤他一分,反震之力传来,自家亦受伤不小,顿时觉得法力耗尽,再向地面急急堕去。 原承天将这一切瞧在眼中,暗自欢喜道:“我座下侍将侍灵,个个临战不肯退后,也不枉我苦心载培。” 既见莫神机现身,自己也不必隐身慝影了,暗中偷袭,毕竟不是原承天的手段。 于是现出身形来,大喝道:“莫神机,今日休走,吃我一记。”手中渡劫金针晃了晃,先让莫神机瞧得亲切了,这才将手掌一翻,将渡劫金针打了出去。 渡劫金针本是暗宝,被原承天先晃了晃,现出金光来,对手自然就有了防备,暗宝的威能可就失去了大半了。 不过原承天今日便是要以所修之术,与对手堂堂正正的一战,要让世人明白,便是对付恶人,也不可动用卑鄙手段,否则岂不是与恶贼一般无耻? 莫机神见这金光来的迅疾,知道此宝来历不小,他被杨氏诸修追得怕的,一见仙修之士,心中首先就起一个“逃”字。 忙将法剑祭在空中,去迎渡劫金针,自家也不转身,斜刺里踏去,就要逃之夭夭。 以原承天此刻手段,莫神机这小小神通怎是对手,手中法诀一抹,金针虽已脱手,仍能被其加持,那金针“叮”的一声,便将法剑穿出一个孔洞来,其速不失,却在空中一折,已追上莫神机的后心。 莫神机叫道:“好厉害。” 暗宝竟能在空中急急转身,可谓是开天劈地头一遭了,莫神机知道避不过,急遁法像护体。 此修法像,乃是一只相貌狰狞的异兽,此兽张开四爪,合身朝金针一扑,金针被这异兽的爪风所激,方向有变,“啪”的一声,钉在异兽的肩头,击来铮然有声。 原承天瞧这异兽双目有如铜铃,赤爪长牙,竟然不曾见过,心中忖道:“莫非是九渊之物?这位莫神机想来也曾去过九渊。” 正想另寻妙术拿他,忽觉袖中天地残卷一动,凝神辩来,方知是刚得的那枚金珠在卷中大动。 原承天忖道:“此珠乃三大神火凝化之物,其重如山,一时辩不出来历用途,难不成专克九渊之物?不过此时用你不着。” 也不理会金珠异动,无界之剑已然祭出,不由分说,就将青毫神光祭将出来。 如今原承天已是极道大成,修为与极道初修相比,可不是翻了两番?再来施展青毫神光,可就从容许多了。 那神光只一扫,就将这只异兽法像打得烟消云散。莫神机失了神像,更不敢停留,哪知身子只一动,面前灵压迫人,原来是三禽王到了。 莫神机识出三禽王来,叫苦道:“怎的惹出这三个大能来。” 急忙再次寻路逃窜,忽见面前立着一名素裳女修,生得花容月貌,意态娴雅,莫神机一时瞧的眼花,没认出女子的身份来,忖道:“量你一个女修,也敢拦我。”将身就是一扑。 第1450章杀伐决断露峥嵘 莫神机知道强敌环伺,形势危如累卵,稍有停顿,就是万劫不复,此刻又怎会怜香惜玉?当下左掌祭劈山之诀,右手持着法剑。法诀如山,就将一座无形山峰压向女子,同时右手法剑紧紧跟随,势要逼这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三禽王不知九珑的神通,见到莫神机法术法宝厉害,皆为九珑捏了一把汗。那九珑独镇一路,与诸修隔得甚远,就算三禽王及时出手,也是来不及救应了。 哪知九珑微微一笑,左手亦出禅言,正是七昊禅师绝学化形诀,此诀可化一切五行之术,别说莫神机祭出一座山峰来,就算五界之山尽聚于此,也经不住这道禅言。 那九珑的右手,则缓缓伸出,向莫神机手中法剑抓来,此手动出之时,隐隐有白莲数朵环绕玉掌侧近,竟似要强夺莫神机手中法剑。 如此一道禅言,玉手微探,便集祭法与仙兵妙式两大绝学于顷刻,但于九珑胸中所学,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化形诀自是厉害之极,刹时将莫神机的法诀化得干干净净,空中不留一丝灵息,至于右手夺剑之式,莫神机心中不服,忖道:“不信你能夺我法剑?” 法剑再加三成法力,要以强大神通,与对手拼个玉碎。 此时九珑玉掌已至,掌边白莲已消去法剑上强大灵压,玉手突破法剑罡风宛如无物,便在那剑身上一拍。 莫神机顿觉全身剧颤,如电击,似雷轰,那法剑再也拿捏不住,竟被这一掌拍飞,莫神机此时才知道对方厉害,再想转身去逃,已是不及,就见那玉掌翻转之际,又出禅言一道,仍是那道化行禅言。 此道禅言一出,莫神机就觉得身子沉重如山,哪里还能御控得了足下遁风,一头就向地面载了下去。 原来这道禅言不光可化去莫神机的祭山之术,亦可消去莫神机足下遁风,可谓是五行之术,无所不消。 莫神机急运真玄,冲天再起,极想瞧清对手是谁,怎的这般厉害?只可惜抬头凝目去瞧,九珑身周白光耀目,灵息难入,又怎能瞧得明白。 败于女修之手,莫神机怎肯甘心,他厉喝一声,双手再抹法诀,同时将体内元魂化物遁出,护住周身。那左手法诀,乃是九煞寒冰诀,此诀一出,万里皆冻,金铁之器,亦要迸裂无疑。 右手法诀,则是以昊天真言为基,是为凝火诀,此诀所发之火,纵然比不过四大灵焰,亦强过地火甚多。 九珑见莫神机两大法诀祭来,仍是不慌不忙,玉掌翻转处,再出化行诀一道。只因莫神机所修法诀,怎样也超不出五行变化,又怎能逼出九珑再用新术,化形诀包罗万有,胜过莫神机诸诀绰绰有余。 果然此诀一出,莫神机所施法诀尽告无功,却因刚才真玄运用过猛,此刻全身剧颤,已是有真玄大耗之状。 观九珑斗法,宛若春风化雨,绝无杀伐之气,瞧来随时能冲进九珑身周去,偏偏莫神机一身修为施尽,竟连九珑的真容也瞧不见。 更因九珑处处压莫神机一筹,莫神机真玄消耗之速,端的惊人。 莫神机暗叫道:“终非此女对手。”趁着体内尚有一丝真玄,再次冲天而起。 原来四周道路已被诸修封死,只有升到极高空处,方能侥幸逃走。 九珑微微一笑,也不来追赶,莫神机却觉得越往上行,体内真玄消耗越快,虽然修士遁到极高空处,必然是真玄大耗,可也不是这般消耗法,可见化形诀仍附在身上,时时消去莫神机体内真玄。 莫神机只窜上百丈,已觉得全身乏力了,每行数丈,就好似背负千斤重担登攀高峰一般。忽觉体内一窒,终于堕了下来。 这时原承天已然赶到,左手抓住莫神机的衣领,法诀到处,莫神机周身灵脉皆被锁住,自是动弹不得。 李金仙见势不妙,本想趁莫神机与诸修斗法之时悄然逃走,哪知四周诸多雕类早就盯牢了他,诸雕齐齐扑至,拦住李金仙去路。 李金仙刚想祭起诛禽针,早被金羽神雕亲自出手,一爪探来,生生抓碎了此修手臂。身后那位被夺去洞府,失去妻儿的金雕含恨扑来,只一啄,就将李金仙脑袋啄得头破血流。 诸雕趁势拥至,或出铁翅,或探铁爪,哪消几下,李金仙已是身子粉碎了。 此修好歹也是金仙境界,先被风宗逊降了境界,又被杨氏弟子流昊天追杀,逃到此处,不思悔改,反要夺金雕洞府,终有今日殒身碎骨之报。 莫神机见李金仙刹那间被夺去性命,心中震惊之极,双目一转,忖道:“听说原承天心肠最慈,今日除非求他,否则落在诸禽手中,绝无幸理。” 正想开口求饶,九珑道:“莫道友,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背叛杨氏,可是受了苏氏的教唆?” 莫神机此刻才认出九珑来,心中暗暗叫苦,早听说这女子惹不起,惹不得,先前只当是诸修害怕苏氏势力罢了,哪知此女修为竟是如斯高明。 忙叫道:“九珑仙子,我沦落今日,全拜苏氏所赐,若不是苏氏要灭杨氏威风,挟逼我等背叛,我莫神机怎有今日?” 心中打定了主意,诸事皆推到苏氏身上去,那九珑是苏氏得意弟子,若是杀了自己,岂不是苏氏大丢颜面? 九珑面寒似水,道:“却不知苏氏哪位弟子威吓于你。” 莫神机道:“正是苏璇衡,仙子若不肯信,在下宁愿与他对质。” 九珑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既能说出他的名字,我怎会不信。九珑有一事相托,还盼莫道友应承。” 莫神机陡然瞧出一线生机来,急忙点头道:“我应承,我应承,便是去亲见苏璇衡,我也不皱眉头。” 九珑道:“正是拜托你去见苏璇衡,便对他说,苏老祖在这昊天一日,我九珑仍是那苏氏弟子,但等老祖飞升仙庭,我九珑与苏氏再无瓜葛,就此两不相干。” 原承天见九珑决绝若此,心中亦是感慨之极。听闻苏老祖于昊天诸位大罗金仙处都走了一遭,限定十年之内,让诸位大罗金仙了却族中事务,与他一同飞升。 昊天诸位大罗虽是心中不甘,但迫于苏老祖严威,又怎敢不从。一旦诸位大罗同时飞升,那昊天大罗金仙便只剩下苏氏两位了,苏氏于昊天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至于百族老祖落伽无那,想来苏老祖自有应对之策。 三禽王见苏九珑要放莫神机,皆是大皱眉头,奈何九珑话已出口,三禽王又怎敢因这小事得罪了九珑,须知得罪了九珑,便是得罪了原承天,因此反复盘算之后,终不敢说话。 莫神机心中暗喜,口中忙道:“九珑仙子这句话,我定然带到。” 九珑道:“既是如此,你留下肉身来,只以一道元魂去罢,我九珑以一道禅言保你元魂不散。” 莫神机大恐道:“仙子怎可如此,饶命,饶命!” 九珑寒声道:“九珑便想饶你,杨氏云顶城千万百姓,怕不肯饶你,此间洞府的主人被你杀妻诛子,占去洞府,又怎肯饶你?既然千万人不肯饶你,不如将万千煞气,归于我九珑一身。” 原承天见九珑铁面无情,心中暗暗称奇,本以为九珑最是温婉不过的,哪知行起事来,却是这般杀伐决断。 莫神机已被禅言锁住五行,又被金雕牢牢抓住了,自是动弹不得。金雕道:“九珑仙子,杀人惹煞这种罪过,不如由本雕承担。”铁爪一放,莫神机直直沉了下去,足足等了数十息,方传来落地之身,自是粉身碎骨了。 远远瞧见一道元魂遁出,九珑果然以一道禅言加持,保这道元魂凝而不散,以便去面见苏璇衡,传去九珑之言。 三禽见九珑处事决绝,相视无言。那苏氏是多大的靠山,若等到诸多大罗金仙飞升后,放眼天下,唯有苏氏两位大罗坐镇,苏氏更是傲视昊天。不想九珑却在此刻与苏氏断绝关系,此女处世之道,分明是唯德而选,择善固执。 且不谈诸禽感佩之极,既见二修被诛,金雕重夺了洞府,原承天与九珑再不停留,由三禽王相伴着,立时远遁而去了。 急行数日之后,离承天宫只有数千里了,原承天先让金雕猎风在前,先去宫中传讯,自己一行则慢慢行去。 千里之后,便见承天宫百修来迎,这百名修士原先皆是昊天散修之士,苦修无路,才来承天宫碰碰运气,哪知学得新法之后,修为一日千里。此刻人人换了件崭新的衣衫,列队齐齐整整,来迎九珑。 九珑此刻反倒羞极,转首原承天,微微点头,嗔道:“又何必这般大的阵仗,没得羞死个人。” 原承天将手一摊,笑道:“都是猎风和刀君捣鬼,在下委实不知。” 那承天宫诸修以百人为一队,足足列成七队来迎九珑。九珑本想躲在原承天身后,被原承天暗使眼色,便由三禽王苦劝苦推,让九珑始终走在前面,受那承天宫诸修恭迎之礼。 刹时来到宫前,只见承天宫山前,由猎风,姬秋渊,公子我为首,率承天宫诸修列在山前,见到九珑现身,诸修齐声欢呼,把个九珑羞得双耳皆赤。 便在这时,忽见南面空中涌来一朵黑云,诸修转目瞧去,心中一惊,暗忖道:“昊天朗朗乾坤,怎会生出这团魔云来?” 原来那黑云之中魔息浓重,分明暗藏魔修之士。 第1451章语带玄机需明悟 原承天探到黑云中的魔息倒不惊奇,掐指算来,索苏伦也该携众飞升昊天了。他当初与索苏伦约定,若索苏伦能约束部属,自己也不会阻他问罪仙庭。 魔界之事,终需仙庭给一个交待,魔凡之战旷日持久,损伤无数,也该有个了结。只是当前昊天乱局正炽,魔众此来,必增无穷变数了。故而此事既不算喜,亦不算忧,端看索苏伦如何行事,以及承天宫之众能在其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时从黑云之中窜出一只四翼魔鸦,此魔鸦以快速闻名,除此之外,并无特异之能。 那魔鸦在空中顿了顿,径直向原承天飞来,诸修知道原承天的手段,也不来拦阻,端看这魔鸦如何行事。 那魔鸦离原承天还有百丈时,忽的将口一张,吐出一粒赤珠来,那赤珠红光一闪,悄然裂开,原来是一道魔符。 这道魔符在空中绽开,倒也是五光十色,宛如烟花一般,而在魔符的光影之中,显出一行大字,写的分明是:“魔界魁神索苏伦携一众魔神恭贺承天宫原承天圣师九珑圣女双修盟定,永结同心。” 承天宫诸多散修之士不知索苏伦底细也就罢了,猎风等与索苏伦打过交道的,见索苏伦竟派这魔鸦来贺,皆是又惊又喜。 且那索苏伦倒也善祷善颂,替原承天和九珑起了个圣师圣女的名头,倒也恰如其分,原承天圣师之名早就传扬开来,倒也罢了,九珑承天宫圣女之名,则是首次听闻。其后自是广为流传,不在话下。 那魔鸦吐出赤珠之后,忽现力竭之状,就从空中直直的坠了下去。 公子我抬手将这魔鸦招到手中,凝目瞧了瞧,叹道:“此鸦受伤颇重,魔玄已竭,怕是活不成了。” 正所谓来者皆是客,魔鸦虽是魔界之物,诸修见其殒落,亦是叹息不已。 此时前方又现黑云一团,片刻之后,又有一只魔鸦来贺,此鸦口吐红珠如前一般,如是者三,一时间竟有三只魔鸦携灵符来贺。 只可惜三只魔鸦皆是力竭玄尽,将灵符吐露之后,便坠地而亡,引来叹惋声一片。 姬秋渊道:“这位索苏伦倒也古怪,怎的派来三只魔鸦,说的皆是一般的话语?虽是殷勤,倒也繁复了。” 九珑叹道:“秋渊,你试想来,那魔鸦飞行万里,怎能不受昊天灵禽围攻,那索苏伦为保贺词灵符平安送来,不知遣了多少魔鸦来贺。此举虽见其诚,亦可见魔修的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姬秋渊这才恍然。他道:“我在诸界历练,也听过索苏伦的大名,此子此次遣鸦来贺,倒也算是知礼数的,却不知此子是敌是友?”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而笑,九珑道:“索苏伦此人,你若视他为敌,他便是你平生大敌,你若视他为友,他便是你知交诤友。” 原承天拍手笑道:“珑儿,可谓道尽其妙。” 这时宫中已然张灯结彩起来,庆贺原承天与九珑双修盟定,九珑平时处事,自是大气从容,此刻见诸修殷勤,反倒是百般扭捏,作尽儿女之态。 诸修拥着原承天与九珑来到宫中。 黑齿公道:“今日圣女还宫,正是承天宫大喜之日,还请圣师于赤玉椅上安坐,以正宫主之位。” 原承天道:“黑齿公,我新法一日不成,那赤玉椅一日不可擅坐,我还是在那青玉椅上坐了吧。” 黑齿公只把头摇,道:“原大修,我知道你谦逊,但今日不同往日,你若不肯去坐赤玉椅,只坐在这青玉椅上,我等在这殿中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九珑亦笑道:“黑齿公说的极是,我瞧这殿中尚有白玉椅十二,不如就让承天先坐定这白玉椅上,诸修也好安排。” 原承天见黑齿公与九珑说的有理,自是从善如流,便亲自拉开一张白玉椅,先将九珑坐了,这才伴着九珑坐下。 当下自猎风以降,承天宫中有职司者,便在那三百六十张青玉椅上坐下。宫中散修中的极道之士,亦可在青玉椅上安坐,饶是如此,那三百六十张青玉椅怎能坐得满,仍余空座三百余。 九珑瞧见这情景,心中暗道:“承天宫十年草创,毕竟不能与昊天诸多仙族相比,我既来到此处,自该竭力相助,只盼百年之中,能替宫中培养出百名太虚,方可与诸大宗门相持了。” 这时宫外云板又响,原来是令清禅与姬老祖携族中修士来贺,原承天与九珑便出宫迎接,将两位老祖以及座下修士恭恭敬敬迎了进来。 两位老祖亦在白玉椅上坐了,二老坐定之后,令清禅笑道:“本座虽是事务繁忙,飞升在即,但今日是承天宫大喜之日,不得不来。” 姬老祖亦笑道:“我二人来此,一来道贺,二来实有相托之事。” 原承天点了点头,苏氏老祖泰真亲自出马,相邀昊天诸多大罗飞升仙庭,令清禅与姬老祖亦在相邀之列,苏泰真亲自相邀,谁敢不从,好在苏泰真给了诸多大罗十年之期,以料理族中事务,如今眼瞧着十年之期将近,令姬二老此次前来,亦有辞行之意。 原承天道:“诸多大罗金仙尽去,独少了落伽无那,到时岂不是无人压制他了,却不知苏老祖怎样安排。” 令清禅笑道:“承天,你想来,既然诸位大罗老祖皆飞升仙庭,那十大仙族便由苏璇枢一人掌控,若那落伽无那胆敢擅自行事,昊天印随时可出,便是落伽无那,亦承受不得此印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当初诸多老祖商定,若用昊天印,非得十大仙族老祖尽数同意不可,如今老祖皆飞升仙庭,诸多仙族弟子皆是苏璇枢的晚辈,境界修为更不可相提并论,一旦苏璇枢要用昊天印,谁敢不从? 姬老祖瞧了瞧九珑,道:“落伽无那也知其中玄妙,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那苏璇枢寻机用昊天印打压了落伽无那,百族无主,必然大乱。庶几又是一场祸事。” 令清禅道:“姬老祖,若是昊天太平无事,苏璇枢对落伽无那用印实有七分可能,不过此刻昊天仙乱未定,魔界魁神又携众飞升,若是百族亦无人管束,昊天界又该乱成什么样子,愚意以为,苏璇枢定然不敢轻用昊天印。” 姬老祖道:“若果如令兄所言,本座倒也可放心。只是承天宫此刻未成气候,那苏璇枢尚不放在眼中,一旦承天坐大,苏璇枢对承天用印,定是毫无忌惮了。”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向九珑瞧来。 九珑听诸修议事,本不便插言,何必诸修所议之事,件件与苏氏有关,那就更不好说话了,此刻姬老祖说出苏璇枢极可能对原承天用印之言,九珑不得不答。 瞧姬老祖的意思,分明是想让自己从中周旋,保原承天平安了。 她苦苦一笑,道:“姬老祖,前日九珑诛杀杨氏叛逆一人,名叫莫神机,已托莫神机的元魂转告苏氏,一旦苏老祖飞升,九珑与苏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姬老祖若是期望我能于中周旋,怕是要失望了。” 姬老祖愕然道:“珑儿竟如此决绝。” 九珑泫然欲泣,黯然道:“苏氏行事失德,九珑实耻于与苏氏为伍。” 姬老祖不由叹道:“既然如此,也就只好听天由命,想来苏璇枢虽掌天下大权,苏氏弟子之中,亦不乏大德之士,怎能任由苏璇枢独断专行。想来倒是我多虑了。” 然后此言只是开解九珑罢了,姬老祖说出此言,别说诸修不信,就连姬老祖自已,也着实没有多大信心。 诸多老祖一旦飞升,世间唯存三位大罗,苏氏独占其二,而苏氏两位大罗璇枢璇衡关系亲密,行同一人,又怎能指望苏璇衡牵制苏璇枢。 或许唯一的指望,就是苏府总管苏璇机。此修禀公正直,其修为离大罗亦只有一线之隔,且在苏府之中威望卓著,一旦此修亦登大罗,在苏府中说话更有份量。 但那需熬到苏璇机得晋大罗的那一日,否则任苏璇机威望再高,一名金仙之士在大罗面前,总是不好说话。 令清禅忽的一笑,道:“承天十年清修,已晋极道大成,可喜可贺。” 原承天道:“倒让令老祖失望了。” 令清禅道:“原承天仙禅双修,当世唯你我而已,且以承天的手段,便升太虚境界,亦并非毫无可能,却不知承天何以如此?”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承天昔日急于猛进,遂有九死三生之劫,因此心有余悸,不敢晋级过快,只好扎牢了根基再说。” 令清禅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姬老祖见令清禅忽的问起原承天的修行情况,本不以为意,可细细听来,方知其中玄妙,不由得也是微微一笑,那对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抚掌笑道:“还是令老祖高明。”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怎及承天深思熟虑。” 诸修见二位老祖担心苏璇枢用印打压原承天,本来是愁眉不展,听到原承天修为进境差强人意,反倒欢喜起来,皆是不明其意。倒是九珑灵慧之极,略略想来,也是莞尔。 第1452章芳心欲诉却还休 昊天仙修之界有云,昊天印不打无名之士。原来那昊天印虽是强横无匹,其威能却因修士的境界而定,境界越低,承受的力量就越弱。 比如打在仙修之士身上,也就只有千岳之重。打在极道修士身上,也就只有两千岳之力,虽非任何修士可以承受,也不算如何厉害。 但若是太虚之士承受一击,那力量便会翻番,几达五千岳之力,试问世间修士谁可承受?若是来打金仙大罗,起码也是万岳之力了。 且此印一出,铺天盖地,威能远达千里方圆,且印中有无上法力锁住修士真玄,任你修成怎样神通,也只能束手待毙。 一旦诸多老祖飞升仙庭,苏璇枢大权在握,极可能要寻个强大对手打压,以树立权威。原承天不急于晋升太虚,亦含有避印之意。 极道修士所承受印力为两千岳,虽然亦非原承天可以承受,但想来一名大罗金仙怎样也不会轻易动用昊天印打压,否则岂不是惹人耻笑。 诸修见两位老祖与九珑皆露微笑,有那灵慧者或可略明其意,大多数则是恍然不觉。 这时又有客人道贺,原承天虽不知客人是谁,又是怎样的境界,但今日前来道贺者,皆是有缘之人,又怎能不去亲自迎接? 忙随九珑出宫,片刻后迎了三名修士进来,原来是枯木禅师与元寂禅师到了。第三名修士却让原承天略略吃惊,原来此修竟是罗无寂。 原承天与两位禅师问了礼,向罗无寂含笑揖手道:“不想罗道友大驾光临,足令篷蔽生辉。” 罗无寂道:“今日原道友与九珑仙子双修盟定,苏氏弟子定然极不痛快,那苏氏不痛快的事情,在下可就是痛快之极,又怎能不来。”此人性情真率之极,果然言出无忌。 枯木道:“无寂兄休待无礼,那九珑毕竟也是苏家弟子。” 罗无寂笑道:“苏氏要混一昊天,原道友与我家山主便是苏璇枢的眼中钉,肉中刺。九珑若不是瞧不惯苏氏行事的手段,怎会来此?枯木禅师,反倒是你多虑了。” 九珑笑也不得,皱眉也不得,不过唯在此时,才显出九珑的好处来,她淡淡的道:“苏老祖犹在昊天,苏氏之事,九珑不便妄议。” 罗无寂点头道:“为人子女者不便得闻长辈之边,九珑仙子果然恩怨分明。” 诸修落座之后,枯木禅师道:“此番我等奉五越首禅法旨,一是替五越首禅向原道友与九珑仙子道贺,二来亦是向原道友重述一事,虽有人曾劝五越禅师共同飞升,但首禅曾言,昊天不宁,不入仙庭。此言既出,绝无更改。” 原承天暗暗点头,当初他初见五越禅师时,那禅师恰好要面见贵客,此刻想来,除非是苏泰真这样的人物,又怎能轻易得见首禅一面。 那苏泰真虽是昊天第一大能,只怕遇着五越禅师,也有几分无可奈何了。只是当着九珑的名,苏泰真三字怎便提起。 这时九珑转向猎风道:“今日大德高士云集,不知宫中可备茶酒相待?” 猎风道:“诸修少时便辟五谷,又何需茶酒?” 九珑笑道:“盛会若无茶酒,岂非无趣的很?好在九珑事前倒也备了一些,猎风姐姐且随我来。” 说罢就与猎风去了。 诸修心中雪亮,九珑借故避席,那是知道诸修今日所议之事,怎样也脱不开苏老祖,九珑自要避嫌。当今世上,唯苏泰真是九珑最为敬重之人,此番离府十年,已是不孝,再来与原承天续双修之盟,更违苏府意旨。苏老祖便是不言,心中怕也是叹惋不已。 罗无寂见九珑去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道:“说来九珑仙子温婉之极,世间无双,可在下也不知怎的,竟似有些怕她,原道友是否与我心有戚戚焉?” 说得诸修忍笑不止,只是不便笑出声来罢了,原承天更是苦笑不迭,哪里能应答上来。 倒是枯木禅师不忍,替原承换抱打不平,道:“无寂兄,原道友最温厚不过,你少来欺他。我只问你,当初苏泰真与无那又是怎样的缘故,竟逼得无那不能出山。”既然要替原承天解围,少不得要用声东击西之策。 罗无寂见提起此事,果然愤愤不平起来,道:“我家山主三起三落,皆因苏氏大能之士。前两番山主不幸殒落了,不提也罢,到了这一次,本以为修得昊天无敌,哪知却遇着个苏泰真。” 枯木禅师冷笑道:“说到昊天无敌这四字,只怕怎样也轮不到你家山主,便是我五越首禅,平生未曾一败,也不敢说昊天无敌。” 罗无寂虽只是太虚之士,平生只腹落伽无那,明知枯木禅师技高一筹,仍将双目一瞪道:“不是我与你斗口,首禅虽是大德大能,平生之战,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又说什么未曾一败?倒是那苏泰真,端的是昊天万年无一的大能之士,不是我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昊天仙修界万年之内,绝无修士能超过苏泰真者。” 诸修心中皆笑,罗无寂明着抬举苏泰真,实际上则是在抬高落伽无那罢了,若落伽无那败于平庸之辈的手中,岂不是贻笑大方?唯有败在那万年一出的苏泰真手中,方显出落伽无那的本事来。 好在诸修皆是大德,怎来说破。 便是枯木禅师也道:“这么说来,落伽无那果然是败在苏泰真手中了,我等先前只当苏泰真动用诡计,方使得落伽无那立誓不出落伽山。” 罗无寂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又何需为尊者讳,山主无论是神识法术玄承步法,以及临场机变皆非苏泰真对手,此战我虽不曾亲见,却听山主时时提起,山主对苏泰真亦是极为敬佩的。” 枯木禅师道:“不想苏泰真竟厉害如斯。” 罗无寂道:“更难得的是,苏泰真与我家山主一战,居然并不动用大能法宝,只凭着一口寻常法剑。山主便说了,苏泰真之所以动用法剑,只是怕他难堪罢了,否则苏泰真便是空着手,我家山主也绝非对手,就此订下城下之盟,又有何奇哉。”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动容,唯有枯木禅师不以为然,只因五越禅师平生九战,所遇皆是当世大敌,又何曾用过法宝?只不过禅修之士,不慕虚名,倒也不必提起。 令清禅道:“无寂兄,苏泰真既败落伽氏,怎的不顺手将他除去,也替苏氏免去一大祸患?” 罗无寂道:“我先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山主再次殒落,百族风流云散,那苏氏岂不就要独霸昊天?却不知诸位之中,可有人知道苏泰真的心思。”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昔年世尊平定仙庭之乱,诸多神执皆以为黑龙火凤该死,不想世尊却只是囚了黑龙,离散了火凤火凰,虽亦算严惩,可与诸多被逐去九渊的兽禽相比,也算是网开一面了,承天妄测,想来苏老祖不诛无那,亦是此理。” 罗无寂拍手赞道:“难怪山主看好你,承天所言与山主所想皆是一般,想来是不会错了。我事后想来,便是我百族灭去了,苏氏也未必就能独大,九大仙族根基稳固,怎容他苏氏纵横?更何况就算是九族皆向苏氏称臣,苏氏没了对手,其族中弟子怎肯奋进,必定懈怠懒散,到那时,苏氏大祸不远矣。” 诸修皆是深谙世理之人,闻言皆是点头,这世间向来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苏氏为求传承久远,就需弟子日日砺兵秣马,不得懈怠,若真的天下承天,数代之日,已无苏氏矣。 诸修在厅中议事,九珑则随着猎风,来到后殿备茶备酒,以奉佳客。 猎风知道今番不同往日,承天宫来了新主人,日后气像必定一变,自己虽是原承天首侍,与九珑又是情如姐妹,可毕竟也是主侍之别。 若论她昔日性情,怎知道这种微妙之事,如今追随原承天多年,无事不历,便是心如铁石,也知道那人情世故了。更因为担着一桩心事,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非问不答。 九珑知道原承天诸侍之中,唯猎风与众不同,在原承天的心目中,也早就视猎风为家人了。原承天待猎风如何,自己也该待猎风一般。 只是若直言相告,岂不是反显得盛气凌人,端出承天宫女主的架子来。略一沉吟,胸中已有良策。 于是随意问道:“姐姐自修行以来,已历多少春秋?” 猎风道:“我得道甚迟,十余岁方入七真宗,如今算来,或有一千四百年了,奈何中途误修鬼道,磋砣了千年岁月。” 九珑笑道:“这么说来,我真该叫你姐姐了,我虽三世轮回,也只是五百年罢了。且我离了苏府之后,宫中除了承天,再无亲近之人,若能得个姐姐,也不知该有多么欢喜。” 猎风笑道:“这有何难,主人已认了我做妹子,我便来讨你个便宜,也认个妹子。” 九珑拍手笑道:“那就这般说定了,从此之后,我三人亲亲热热,方算是一家人。” 二女原就以姐妹相称,此刻定了名分,更是欢喜。二人谈谈笑笑,又怎似刚才那般情景。猎风心直口快,忽的就道:“九珑妹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便是去问问那位罗无寂,或可知道,那,那人的下落。” 不等言罢,已是满面绯红。 第1453章开坛论道述新法 九珑见猎风万事争先,唯独涉及男女私情,就这般扭捏起来。思来自己也是一般,只因这世间重情重义者,心中但有一人,便执一不变,又哪里有许多经验?便是清修千年,那情感经历仍是空白一片。 便道:“罗无寂那里,我自会问起来。只是在我瞧来,风宗逊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来是来避那昊天印。苏璇枢初掌大权,必要立威。此印谁也承受不得,怎能不慎。二来亦可能与素古遭遇有关。” 猎风缓缓点头道:“猎风也是这般想来。” 原来素古二人,至今下落不明,任太真为寻这二修,几乎将昊天踏遍,又担心素古二人或遭变故,已然殒落了,甚至亲去冥界一遭。让冥王取出名册来瞧,哪知亦不见二修踪影。 素古二修就这般生不见人,死不见魂,着实令人担忧。 不仅如此,近年来自凡界飞升者,十人竟有五六人亦如素古这般下落不明,那凡间飞升之士涉及百族根基,因此风宗逊极可能亦会调查此事。 猎风道:“以珑儿瞧来,素古二人究竟会遭遇何故,才会像现在这般,生不见人,死不见魂?” 九珑道:“最大的可能是误入一处不知名的强大界域,如今五界愈发不稳,碎域极多,飞升之时更容易误入碎域,若真是那般,就得一处处寻去,何况还未必能寻得着。虽然大小冥界皆无素古二修元魂,并不能就此肯定二修尚且安然无事。就怕所陷的界域法则古怪,连元魂都逃不出来。” 猎风听九珑这般说,更加担心起来,任太真与风宗逊虽具大能,可在那强大的天地法则面前,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二修寻人时自己也误入碎域,岂不是极可能如素古二修一般。 九珑又道:“若是误入界域,至今不得出,那是最糟糕的事情,且任你有通天手段,也只能听天由命。另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设一域,引素古诸修入内,若是这般,反倒是有些机会了。” 猎风惊道:“怎的还会有人故设界域,引人入内吗?这些人打的又是怎样的主意?” 九珑道:“世间芸芸诸修,各怀心思,谁又能料得到?” 猎风本想请九珑动用天课神算,却又知此术向为原承天所忌,九珑纵是情愿,原承天必不答应。而想到九珑若是动用神算,或遭天罚,自己也是万万舍不得,自然就不曾说出口来。 九珑道:“姐姐尽管放心,素古二人虽有一劫,我瞧来也是有惊无险,既然素古二人无恙,风宗逊与任太真就算亦入碎域,自有出头之日。” 猎风这才明白,那九珑早就算过,只不过此事隔着重重碎域,法则古怪,看来连天课神算也无法算得精准了。 这时二女已到后殿,就取了杯盏什物,九珑则自物藏中取出茶酒来。猎风暂按心事,来看九珑所携的茶酒之物。她自误入鬼道之后,已有千余年不近此物了。 就见九珑先取出一只金嵌累丝龙形凤嘴玉壶,此壶取出之时,就有酒香四溢,猎风已修成肉身,自然就具五识了。千年来不辩香臭,此刻深深一嗅,滋味着实美妙。 忍不住道:“如此好酒,便是姐姐我也忍不住想饮上一壶。” 九珑格格笑道:“任姐姐海一般的酒量,也吃不去这一壶去。此壶中之酒,采魔界万斤朱果,经九蒸九酿,酿成百斤朱果酒,闻来固然是清香淡雅,寻常酒量,一杯便醉。姐姐可能饮得百斤酒?” 猎风便是一咋舌,道:“万斤朱果只酿得百斤,可知滋味不俗,先让人奉上此酒去,我姐妹二人也留下一些,就在这里偷偷饮上一回。” 九珑笑道:“敢不奉命。” 就令后殿的女修备齐杯盏,将此酒先送进大殿之中,独留了两杯,与猎风共饮。 又亲手沏了一壶香茶同时送过去。殿中的禅修之士未必就肯饮酒,正好用茶。 猎风闻到那壶茶亦是香气扑鼻,也忍不住偷偷先饮了一杯,九珑本想制止,经不住猎风手快,早就一杯下肚,也就只好摇头,偏头瞧着猎风,面上似笑非笑起来。 猎风不知就里,一口饮尽,哪知道茶味好不古怪,刚饮到口中时,就好似被割了一刀,恨不得将茶杯掷了去,不过片刻之后,那刀伤就像是不治而愈一般,喉中畅快无比,此刻方能辩出茶的滋味,却是苦中带涩,涩中回甘无穷,端的是天下奇茶。 九珑见猎风初时皱眉,其后眉目方舒,忍不住格格笑道:“是不是被吓着了。” 猎风道:“这茶味好生古怪,偏偏又香得吓人,尤其是那割喉的滋味,初时惊愕,其后畅快,真真儿天下绝无。” 九珑道:“此茶名便叫割喉,有好茶者以为,此茶香气如刀割喉,其后方愈,饮此茶方知人生滋味,故而视为天下第一。” 二女在后殿品茶饮酒,倒也不亦乐乎。 而此刻大殿之中,罗无寂正道:“此次苏泰真亲访山主,一来警告,二来相辞,二人毕竟纠缠多年,由敌而为友,情谊古怪。更密授避印之法,也是担心苏璇枢不问青红皂白,将落伽无那伤了,坏了苏泰真的大计。” 令清禅喜道:“莫非无寂此来,亦是来传承天避印之法?” 罗无寂道:“若不是为此,怎会巴巴的赶来?我家山主与原承天有百年之约,这百年之中,要保承天周全,端看他如何行事,百年之后,承天若是庸庸碌碌,山主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取了承天的元魂。” 此修果然是出言无忌,便是在承天宫中,也将此言大喇喇说将出来。 令姬二人虽是不快,但若是百年中原承天真个儿庸碌无为,又怎有颜面存于世上,落伽无那便是手段激烈些,细细想来,也是变相的激励之策。 姬老祖道:“此印击来时铺天盖地,中印者真玄难施,又诀如何避得?” 罗无寂道:“苏泰真赠杏黄旗一面,插在落伽山主峰,只需人在落伽山主峰上,那昊天印就打不下来。此旗动不得,取不得,故而这天下避印之地,唯落伽山罢了。” 姬老祖道:“苏泰真倒也是用心良苦,生怕百族离散,苏氏没了对手,失了斗志,此是为子孙长远计了。只是苏璇枢既然不能继承苏泰真之志,苏泰真又何必选他?” 罗无寂道:“此中情由,无寂亦是不知。想来以苏璇枢惊才绝艳,若不选他,苏璇枢心中含愤,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苏氏府中之事,诸修无从妄测,也就只好罢了。 令清禅道:“落伽山既然可以避印,承天若是日后被迫与苏璇枢作对,逼那苏璇枢用印,倒也算是有存身之地。落伽氏之恩,清禅便代承天谢过了。” 原来他瞧原承天神情,对落伽山避印之事,竟是不置可否,以令清禅对原承天的了解,知道原承天实不肯这般示弱的,便知原承天另有打算了。 这时有女修端来茶酒,诸修借这茶酒以助话兴,大殿之中热闹之极,其后又请原承天开讲新法,原承天推辞不过,只好登座说起来法来。 承天宫近万修士,有大半修士不曾见过原承天亲自说法,今日难得有此机缘,一得了消息,就纷至踏来,好在承天宫大殿甚阔,便是挤了近万之众,也不觉得拥挤。一时万修云集,听原承天开说新法。 经这十年添删补益,新法已近乎完成一半,唯缺魔修,鬼修更上级心法罢了,而于仙修之术,几近完成。 这新法的好处,就在于不必过多借助外物,就可依个人仙基灵慧,得成大道,而就算是仙基不足,灵慧愚钝,新法之中,亦有办法加以增益,因此得修此法,个个必定皆有成就。至于最终成就如何,唯看机缘罢了。 那昊天诸多散修之士,入极道者已是难得,太虚者则是屈指可数了,但若昊天散修皆修新法,那极道,太虚便是坦途,金仙之境,亦并非可望而不可及。 至于大罗金仙境界,则非人力可决,原承天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让世人皆入大罗。因此诸修若入大道,端看个人缘法,新法对此亦是无能为力。 而细观这新法的好法,是力求人人皆有可观成就,使得散修入极道晋太虚从几无可能,变成大有机会。 那新法修到强横处,自然也比不过紫罗,太玄,太元诸法,可若论修行之简之易,则就不是那有名心法可比的了。 罗无寂初时听原承天说法,又怎会在意,听到原承天说法时平白如话,如述家常,忍不住就笑将起来。 可是随着原承天说到新法的艰深处,罗无寂则是越听越奇,那脸色就变了数变,到最后就见他目中大放光芒,但瞧其神情,却不知是惊是惧是敬。 三日后,原承天方才止讲,就见座下诸修,皆是如痴如醉。罗无寂瞧见此情,那神情又变得复杂万分,九珑于人群中远远的瞧着此修,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第1454章八方修士投北原 原承天与九珑双修盟约既定,承天宫也迎来了新主,自此宫中大小诸事,皆由九珑安排,原承天不理外务,专修妙道,务必要让新法尽善尽美。 那九珑的名头,本就远盛于原承天,如今二人同掌承天宫,一时间声名布昊天九方,先前诸多散修就算得知承天宫大名,亦是驻足观为罢了。就算得闻承天宫新法之名,亦是不以为然。 而今时不同往日,九珑不惜与苏氏决裂,亦要投奔原承天,诸多散修不免想来,那原承天若无滔天的本事,动地的手段,又怎能打动这位昊天女修第一人? 因此四方散修之士闻讯而动,好似过江之卿,短短数日之内,竟有数千人来投,让承天宫诸多执事措手不及,个个犯起愁来。这么多的修士,又该怎样安排? 且说承天宫南方万里之处,极北之地。有座小城,名叫八川城,北原极北之地八条大河,皆汇于此处,故而得名。 因此城地势偏远,气候极寒,凡俗百姓不堪其苦,早就将此城废弃了,但如今这座八川城却热闹起来。 原来若投北原承天宫,实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取道中土,越过中土与北原边境之后,再投承天宫。 另一条则是先入紫原,从紫原传送台再投北原。 第三条便是自金原而入北原。 中土之条路着实凶险,非大能者不敢擅入,因此绝大多数修士,总要辗转来到紫原,再投北原承天宫。 前者因苏杨失和,那紫原北原就是争战之地,谁敢擅入?经十年明争暗斗,又经诸大仙族调停,此战渐渐沉寂下来,双方虽无握手言和之意,却也不再主动惹事。 故而前十年散修若投承天宫,只能选择金原了。 奈何金原林氏与承天宫不和,对修士盘查甚严,若知道是去投承天宫的,定然一个不放,诸修既无林氏传送台可用,就只能望北原而兴叹了。 也因此故,这十年来能到承天宫的修士着实不多。 如今苏杨罢战,紫原这条路复又畅通起来,离承天宫最近的这座八川城,自然也分外热闹。 这日八川城中来了两名修士,皆是仙修境界,一名修士相貌苍老,瞧来已有六旬上下,另一名修士相貌仍是少年,自是神采飞扬。二修并肩走进一家仙栈,那少年虎目生光,朝那店中一瞧,不由撇了撇嘴道:“尹川兄,这家又住满了。” 老者便道:“既是如此,我俩就去别处瞧瞧。” 正想转身离来,迎面走来一人,四五十上下年纪,身穿青袍,羽修境界,生得一团和气,上来就揖手道:“两位可是去投北原承天宫?” 老者吃了一惊,沉声不答,少年却不以为然,扬声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苏杨两家也像那林氏一般,不肯让我等去投承天宫?” 青袍羽修笑道:“道友莫要误会,那来八川城的,皆是要投承天宫的。杨氏与承天宫交好,怎会来阻?至于苏氏,嘿嘿,那承天宫圣女可不就是苏氏九珑?自然也不便拦阻。” 老者这才对青袍羽修道:“想来你是店家了。” 青袍羽修道:“不才正是,因见两位欲投他处,却不知近月来八川城仙栈家家爆满,怎有空位?二位就算离了小店,只怕也是投不着的。” 少年道:“既没空位,也就罢了,大不了我等径直行去,我等辗转百万里,也不在乎这剩下的万里路程。” 青袍羽修只是摇头道:“只凭二位,若是前几日也就罢了,这几日路途不宁,怕是去不得承天宫。” 少年惊道:“这却是如何?” 青袍羽修道:“此去北原,虽只有万里之遥,听闻却有盗贼出没,专来劫掠仙修之士,若遇着这些盗贼,轻者法宝什物尽被夺去,重者就丢了性命,除非诸修一同上路,百八十人为一祖,浩浩荡荡,那盗贼见你势大,也就不敢轻易来犯。” 少年嘴角一撇,意示不屑,老者忙道:“真个有盗贼?” 青袍羽修转头瞧了瞧,见店中诸修皆在那里高谈阔论,无人顾及此处,便压低声音道:“不瞒两位,两天前便有几位客人,因等不及上路,一行七八人就径直去了,哪知只去了半日,就有一位客人连滚带爬,带伤而回,没说几句话,一道元魂就去了冥界。与他同行的修士自然是再也回不来了。” 少年冷笑道:“店家,这种事情是你等编出来的吧?我等仙修之士,何惧盗贼?在下手中法剑可祭可杀,难不成却是吃素的?是了,你等骗出这故事来,就是让诸修在此处落脚,你等也可做成生意。” 老者忙道:“知秋休得胡言。”忙向青袍羽修抱拳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还盼道友莫怪。” 青袍羽修面上似笑非笑,道:“小道友年纪轻轻就修成仙修境界,看来是仙基甚佳,我等散修若能修成仙修境界,着实是不算低了。” 老者知道青袍羽修还有嗔怪之意,忙又好说歹说,那青袍羽修才展颜笑道:“道友,瞧你倒是知好歹的,知道世道凶险。那路上盗贼着实厉害,若是少于五十人,断然不可前去。我瞧两位龙精虎猛,看来也不需打座将息,也罢,明日我店中正好有客人上路,就将二位编入如何?只是如今着实无静室可用,只好劳烦二位在这店中稍坐了。” 老者喜道:“店家厚意,实不知如何言谢。”说话之时,把定少年手臂,那是怕少年口出不逊,又冲撞了店家。 当下通了姓名,少年名叫尹川虎,少年名叫叶知秋,这少年虽姓了个“叶”字,却与仙族叶氏并无瓜葛。 青袍羽修便在店中寻了两把椅子来,让二修坐着歇息,就算打不得座,运不得真玄,也好将养元神。 又介绍了一名修士给二修认识,原是明日上路时的领头修士,名叫葛千山。乃是仙修大成之士,这境界在散修之中算是难得的。 因这老者尹川虎背地里嘱咐了少年叶知秋几回,因此叶知秋一直都不曾开口,但凡应对交谈,皆由尹川虎出面,自然是顺顺利利。 葛千山道:“明日共有七十人上路,虽不算多,但因诸修之中仙修境界占了小半,实力也不算弱了。只需诸修一路小心,想来也无大事。” 尹川虎道:“万事托付了。” 葛千山甚是豪迈,大笑道:“好说,好说,我等一旦进了承天宫,若蒙收录,便是原流,岂不就是自家人?” 叶知秋听到“原流”二字,目光一亮,喃喃的道:“原流,原流,端的是好名字。” 葛千山道:“我也不知这名字有什么好,只知我等散修生来孤苦无依,受人欺辱,天下的散仙会虽多,也无非是争权夺利,让我等散修冲杀在前。唯有北原承天宫,才是真正将我等散修当成人来看。”言罢就是叹息一声。 叶知秋道:“不知成为原流弟子有何要求?” 葛千山挠了挠脑袋,道:“倒没听说有什么要求,只是因来了九珑圣女,听说如今承天宫法度森严,一旦身入原流,就得依从承天宫的法度,若是再像以往那般,任着性子胡为,只怕是绝无可能了。” 叶知秋奇道:“当真一点要求也无?” 葛千山道:“你若是那穷凶极恶之徒,那去承天宫就是找死,任你百般欺瞒,能骗过九珑圣女的天课神算?迟早寻出你的罪状来,若是你出身清白,哪怕你仙基低厉,不堪教化,那承天宫新法中,自然有提升仙基灵慧之法,只要你勤勤勉勉,终有你的成就。” 叶知秋听葛千山越说,心中越是欢喜,道:“这么说来,那承天宫岂不就是我散修之士的洞天福地?” 葛千山道:“听那过往人说来,原大修曾道,世间纷争,乃在于一个‘利欲’二字,原流新法少借外物,不与他人争竟,但修此法,也不需借什么丹药法宝,就可修成大道,试想若诸修皆修此法,那些个丹药法宝谁还有抢?好比那剑修者,每次升级,都要先将本命法宝重加炼制,为重炼法宝,不知愁煞了多少人,如今不必重修法宝,就可径直晋级,仅此一项,就减去无数纷争了。” 叶知秋道:“这般说来,法宝于原流弟子来说,竟无用处了。” 葛千山道:“法宝于修士来说,本是要补境界修为之不足,你修为不足,就只好借法宝威能与对手斗法,也好活得性命。若是你只需寻常灵气之物,就可制得灵符,又学得无数法诀在身,试问又何需法宝?因此对原流来说,法宝若有自是好,若是百计炼制不得,只要勤学法诀,亦可保得性命。” 叶知秋听得热血如沸,朝向尹川虎道:“尹川道友,我等来投原流,真个儿是没有白来。” 葛千山道:“那承天宫中,有赤玉椅一座,便是原大修亦不敢擅坐,又有白玉椅十二,除非修到金仙大罗,方有资格一坐,另有青玉椅三百六十张,便是为世间诸修准备。听闻那九珑仙子曾言,百年之中,要替承天宫造化出百名太虚之士,兄弟,瞧你仙基不俗,那三百六十张椅子,可有胆去抢一把来坐?” 叶知秋慨然道:“百年之中,知秋定要晋级太虚,坐一坐青玉椅。”话音刚落,屋角传来一声冷笑,诸修循声去瞧,那屋角虽坐着几个修士,却个个茫然,唯有一张空椅,兀自在那里摇晃不休。 第1455章此去冰障千万里 葛千山不以为意,笑道:“年轻人锋芒毕露,难免遭人侧目,叶道友不必理会。” 叶知秋傲然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人的心思,哪里能管得了许多。” 只是尹川虎老成持重,不免又将叶知秋埋怨一回,叶知秋虽是性傲,在尹川虎面前倒也恭顺,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并不反驳,至于是否听到心里去,唯天地可知。 当下一宿无话,尹川虎与叶知秋虽在店中坐了一夜,也不曾打坐调息,叶知秋的精神仍是健旺之极,冷眼瞧去,店中修士卯时便起,也不必怎样收拾,就呼朋唤友,吆喝着上路了。 片刻后葛千山亦从静室里出来,立在店中,对诸修道:“大伙儿听着,不是我葛千山托大,今儿上路,不管遇到何事,务必听我吩咐。那万里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大伙儿不能齐心协力,万一载在这里,可不是枉废数百年修行。” 诸修也有应的,也有不以为然的,亦有人漫不经心,不知葛千山说了什么,一时闹哄忙乱不休,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出仙栈。 叶知秋略略一瞧,此一行人足有七十,果然算得上浩浩荡荡。分散立在店外的大街上,那大街立时水泄不通。 原来修士各具灵压,若与他人靠得近了,就难免会不自在起来,因此除非是亲厚知交,极难有并肩而立的,这般散散的分开站了,怎能不将大街堵塞了。 就有那来往的修士叫将起来,埋怨诸修堵塞了道路,被责骂的修士怎肯服气,自然就吵将起来。 葛千山虽是受诸修推举,做了领队的修士,毕竟向无威望,怎能弹压得住?紧接呼喝了几回,又好说歹说,诸修方才懒洋洋的上了路,各施了遁术,纵到空中去。 诸修一旦上了路,就有百般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原来诸修遁术各异,有快有慢,片刻之间,队伍就拉得长的,葛千山瞧见此景,虽是这极寒之地,也急得冷汗直流,接连叫道:“大伙儿务必聚在一处,若是分散了,一旦遇着盗贼,他人怎能照应得过来?” 便有修士道:“这又算得什么,左右不过万里的路途,遁速再慢的,也只需两三个时辰便至,又是青天白日的,还怕遇着盗贼?再者说诸修修为至弱者,那灵识探查的范围也有七八百里,便有意外,还怕赶不过去?” 葛千山道:“若在别处,兄台此言极是了,但这北原极寒之地,与众不同,此去千里后,便是冰幕丛生,就得一里里破冰而行,那空中又有冰云阻路,若从冰云上走,则是极耗真玄。若是诸修分散了行走,一旦有事,救援者被冰幕冰云阻碍了,又怎能及时赶到?” 奈何葛千山虽是苦心婆心,可诸多修士向来懒散得惯了,且大伙儿来自昊天诸方,谁又识得谁?纵是勉强聚在一处,彼此间也是大生戒心,谁知身边的或士不是那盗贱假扮的? 叶知秋受尹川虎叮咛,倒也没有任性而为,一直紧紧的跟在葛千山身侧,但细细数来,葛千山身边的修士,也就是三十余人罢了,另有一半修士早就没了踪影。 这三十余人受葛千山万般嘱咐,没曾行得太快,那遁速越快,消耗真玄必多,而前方冰障处处,若不能省些力气,怎有法力破冰而行?反倒更会慢下来,这就是欲速不达的道理。 果然千里之后,路上的冰障就多了起来,那高山峡谷之间皆立着层层冰幕,那冰幕倒不算厚,修士只需手持法剑,稍运法力,就可一敲而破,但那冰幕三步一障,五步一碍,这一路敲将下去,着实要费许多工夫。 可若是想纵到高空去行路,则又会遇着冰云,那空中云雾本就是水气凝成,被这寒气一冻,就变成似雪似冰的一团,想破冰云而去,免不了又要消耗法力,若想寻隙而过,则又是耽误不少时间。并不见得就比破冰幕而行来的快了。 葛千山道:“诸位,此处虽比不过寒刀风刃虚域,亦不可大意了。那冰幕之间,便藏着风刃,一旦破除冰幕,就会将风刃释放出来,诸修务必小意。” 叶知秋口中道:“我等理会得。”抢先冲了上去,祭起手中法剑,向前方冰幕一撞。 那叶知秋初窥御玄诀门径,此剑祭去,倒也声势赫赫,将第一层冰幕一撞而碎,余势不绝,又直直撞将过去,足足撞碎了三层冰幕,方才力竭而坠。 叶知秋忙将法诀一引,将法剑召到手中,不想随来法剑同时回转来的,还有一股风刃。这风刃虽不算如何强大,若是不去理会,仍会令修士受伤。 尹川虎早在持剑在手,探到风刃来袭,急忙祭剑一扫,将那风刃化解于无形。二修倒也算是配合无间。 葛千山赞道:“道友御剑之术,甚是了得。” 那冰幕既碎,葛千山就抢到叶知秋身前去,同时也祭起一件法宝来碎冰幕,此法宝乃是一根单手铁鞭,颇为沉重,葛千山大喝一声,铁鞭好似千斤之重,沉沉的撞过去。 此一撞足足推碎五层冰幕,开出百丈的路来,惹得诸修齐齐喝采。叶知秋见他胜过自己,面上百般的不自在起来,转向尹川虎道:“你瞧他所撞的五层冰幕,却比我那三层冰幕薄了些。” 这时诸修轮番动手,次第向前撞开冰幕,此法可使同伴将息法力,可保人人真玄充足,这也是人数众多的好处,只是不管诸修怎样齐心协力,那遁速不免就慢了下来。 若是前方尽是这冰幕冰云,这万里的路途不知道要行到何时?且这北原昼短夜长,一旦夜幕降临时仍不能到达承天宫,留在这冰原上过夜,怕就会多了许多风险。 尹川虎向四周瞧了瞧,见此处冰幕,除了面前破除的这一块,他处仍是完璧,便对葛千山道:“此处冰幕若是碎裂了,何时方能重新形成?” 葛千山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怎样也需三五日。” 尹川虎道:“这么说来,前方先行而去的一众修士与我们并非同路了。” 葛千山无奈的道:“这北原广阔之极,其中法则因寒气极重,与他处略略不同,稍稍偏了方向,就是数十里的差距。前行的那些修士,与我等或是相距了数百里也未可知。” 他凝神用灵识探了探,又摇了摇头道:“千里之外,探不出那些人的身影,只盼他等无事才好。”原来葛千山的灵识可探出千里去。 尹川虎缓缓道:“我等东北侧一千三百里处,倒是有五六名修士,不知是否该传讯过来,好让大伙儿汇在一处?” 葛千山摆了摆手道:“他等心急寻路,又何必勉强。只要不出事,一切好说。” 这时诸修轮流破障,一路上倒也不曾耽搁多少,只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只是行了两百里路,照这样的速度行下去,留在这冰原上过夜已是必然的了。 好在葛千山却道:“承天宫三千里之外,虽是气候更寒,却因九珑圣女布了十六座六阳九曜阵法,那冰幕难生,云雾不冻,我等只需欺近承天宫三千里,就算大功告成。” 叶知秋咋舌道:“这女子好厉害的手段,竟能改易这天地法则吗?” 葛千山道:“这有何奇?那原圣师更是厉害,他手中有九渊灰云一朵,一旦惹他不快放将出来,便是这昊天界也尽数毁了去。”说的诸修惊骇不已。 便有一修道:“原圣师虽是高明,只怕也强不过苏璇枢去,听闻诸多大罗不日飞升仙庭,诸多老祖一去,那苏璇枢要斩将立威,原圣师与百族老祖皆是首选,却不知原圣师能否抵得住这昊天印。” 叶知秋冲着那人喝道:“别人抵受不得,你怎知原圣师就承受不得?” 那修士道:“昊天印一出,便是大罗也禁受不起,原圣师虽是厉害,只怕也……”见那叶知秋甚是维护原承天,下面的话也就不便说出口来。 叶知秋怒道:“那原圣师以极道而创新法,这世间谁人做得到?九珑仙子乃昊天第一女修,怎的唯独倾心原圣师?别人做到的事,原圣师定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原圣师只要想做到,就必定能做到。” 这话说来甚是饶口,也难得叶知秋一字字说来,丝毫不乱,说的诸修都笑了起来。 葛千山笑道:“原圣师自然是天下无双,更难得是仁德在怀,否则我等怎会去投他?只是那昊天印也端的是厉害,好在有百族修士罗无寂前来传讯,说是落伽山被苏老祖设杏花旗一面,修士若藏在落伽山,也不会担心被昊天印打到。” 叶知秋连连摇头,斩铁截铁道:“原圣师一名宗师,怎会托庇于他人屋檐之上,我料原圣师定有避印之法。你等若是不信,敢不敢与我赌一赌。” 诸修笑道:“我等与你心思一般,都盼原圣师能安然无事才好,谁又和你赌。” 正在这时,那尹川虎面色一变,道:“奇怪,刚才还有五名修士,怎的忽的就少了两人?” 第1456章冰原异物来何方 葛千山忙也用灵识探去,哪里能探到人影,这才知尹川虎境界虽比自己低了一些,灵识则强过自己。便道:“许是那两人动作快一些,已超出道友的灵识范围。” 尹川虎闭目凝神,也不作答,只是眉头皱得紧紧,诸修也纷纷用灵识探向四周,却和葛千山一般,一无所获。 尹川虎忽的面色一变,叫道:“不好,果然有盗贼出没。”向叶知秋一招手,二修就向东北方掠去。诸修初时无措,葛千山忙道:“大伙儿跟去瞧瞧,都是散修一脉,正该守望相助才对。” 三十余名修士这才紧跟尹川虎二修,葛千山追上尹川虎,急急在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尹川虎道:“那边修士又少了一名,只可惜在下灵识不足,难以探出这人的形迹来,想是动用了隐身慝影之术,哎呀,又少了一个。” 诸修听他说的凶险,个个面色惶恐,此时叶知秋冲在前面,正在那里仗剑破冰,奈何前面冰幕重重叠叠,一时间哪里能赶得过去。 葛千山手持铁鞭,也上前助叶知秋开路,哪知只劈出数里,尹川虎将脑袋一摇,道:“没用了,那五名修士,齐齐消失不见,只怕是不活了。” 便在这时,诸修听到身侧冰幕一阵乱响,急忙循声去瞧,只见一粒拳头大的冰球在那里横冲直撞,在冰幕间撞来撞去。 诸修心中大奇:“这冰球从何而来?” 正在猜疑,忽见身后一人惊叫一声,诸修再急急转身时,只瞧见空中风刃乱舞,倒也没什么异状。 葛千山道:“刚才是谁在叫?” 诸修面面相觑,齐齐摇头,尹川虎忽道:“我等一共是三十五人,如今只剩下三十四人了。这情景,这情景……”说到这里,面色惨白。 葛千山道:“尹川道友,你是说这情景就像东北方那五人一般,不知不觉的就着了别人的道。” 尹川虎缓缓点头道:“不错,那边五名修士,也是被人悄无声息的拿下,我用灵识探了半晌,也瞧不出对手的身影,只能眼睁睁中瞧着那五人不见了身影。” 葛千山倒吸一口凉气,道:“眼睁睁的瞧着,居然也瞧不见对手。”说到这里时,他的脸色也不比尹川虎好到哪里去。 叶知秋气往上撞,怒喝道:“兀那贼子,你若是好汉,就显出身来,与我堂堂正正的一战,我叶知秋若退后半步,便是天诛地灭。” 他话音未落,忽觉左脸部一道寒风袭来,此风好不刺骨,便是他仙修境界,也万万抵受不得,就觉得体内真玄也要被凝固住一般。 好在叶知秋乃火属之性,所修心法名叫烈焰玄功,那真玄一旦激发,全身便生火焰一道,当下急运玄功,真玄凝而复化,急急散了开去。 但叶知秋身边两名修士就没那么好运,几乎同时惊呼一声,就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这次是诸修眼睁睁的瞧着二修失去踪影,可不比刚才只是胡乱猜测了。诸修怎见过这种异事,就觉得体内的恐惧好似野火一般,腾腾的燃烧起来,一名羽修之士面色惨白,惊呼一声,就要夺路而逃。 然而此修只逃了三步,等逃到第四步时,仿佛一步踏空,那身子亦消失不见了。 尹川虎嘶声叫道:“界域,界域,原来那盗贼藏在界域之中,难怪我等瞧不见他,便趁我等不备,将修士拉进他的界域里。” 诸修听他这般一说,心中更是惊恐,虽说那自我界域人人皆曾修成,但自我界域本有强弱之分,且以自我界域罩住对手,本是极难的法术,而像对手这般,轻轻松松就将对手拉进界域里,其境界定要超出自己两大境界不可。 刚才失踪不修士中,亦有一名仙修之士,诸修心中道:“莫非这四周藏了位太虚之士?” 若是遇到太虚之士,场中诸修只怕一个也别想逃了。 叶知秋忽的道:“你们想的不对?” 诸修心道:“我等心中所想,你怎会知道?” 葛千山道:“叶道友,我等怎么不对了?” 叶知道:“莫非你们以为,我等四周藏了位太虚境界的高手?” 葛千山道:“瞧现在这种情景,的确有这种可能。” 叶知秋道:“不对,不对。刚才有寒风刺骨,要凝固我体内真玄,幸好我修过烈焰玄功,真玄一动,身子就生烈焰护体,这才避过一劫。若那对手是太虚之士,任我修得是怎样心法,又怎能避得过?” 葛千山道:“若是这样说来,对手又是施的怎样手段,将前面几名修士摄了去?” 叶知秋道:“这人的境界修为也不见得就强过了你我,只是所修之术古怪,若被其欺到近前,那法则变化,又似乎大有不同。是了,这其中有股气息,绝非仙修之士所有。” 诸修见他含糊其辞,东拉西扯,又怎肯深信?因刚才连损三名修士,诸修哪敢四处乱窜,不由得靠在一处,各持手中法宝警戒四周。 葛千山右手持定铁鞭,左手则取出一面银筒,那筒中装有三枝暗宝,只需目光瞧定了,筒中银针便放,十发便有九中,乃是飞龙谷打造的暗宝。 散修之士得到法宝不易,此筒中原有十枚银针,如今只剩下三枚了。等闲情况下,葛千山绝不舍得动用,可今日遇事之奇,已远超所料,再惜此宝,只怕就活不出命去。 只是诸修虽是聚在一处,总有内外之分,叶知秋仗着刚才避过对手一击,又是少年心情,全身是胆,主动守在外围。但诸修虽是聚成一团,却不知该进该退,将目光瞧向葛千山,那葛千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忽听一修士叫道:“果然有寒风刺骨。”抬剑向前一刺。 却不知究竟是此剑粗劣,还是对手厉害,那剑只刺出一尺,就像是刺到一个硬物,硬生生折成数截。这修士失了法剑,面色一凛。身子又刹时不见了。 葛千山目光向那个方向一扫,银筒中的暗宝针随目去,“疾”的一声射了过来,但那银针射到中途,亦是消失不见了。 诸修正暗叫可惜,葛千山却叫道:“中了,中了。” 原来这暗宝与他心神相通,中与不中,自是了然。 诸修瞧定了银针消失的方向,只见一点淡淡身影果然慢慢的显示出来,这身影竟似透明的,与四周冰雪无疑,但此刻影子比那冰雪稍稍深了一分,故而已能瞧出分别。 细瞧那身影高约十丈,似人似兽,也不知是怎样的古怪物事,只听那身影道:“你等竟能伤了我,可恼,今日誓将你等粉身碎骨。” 叶知秋眼睛一亮,道:“是了,你就那店中冷笑的修士,原来竟是一个异物。此番你现出身影来,看你又有何花招。”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那法剑挟风带火,就向怪物刺去。 异物怒吼道:“狂妄小子,今日第一个便杀了你。” 哪知这异物这边刚刚立誓,那边就食言而肥,先将身子避过了叶知秋的法剑,一步窜到一名修士前,张开双手将那修士一抱,这修士猝不及防,竟被这异物抱住。 就见那修士紧贴在异物身上,被异物一拍,身子就没入异物体内,再也瞧不见了,便是动用灵识,也探不出这修士的气息。 诸修这才恍然,原来刚才几名修士,都被这异物拍进了肚子里,也不知这是怎样的手段。诸修刚才不知底细,自然惊惶不已,此刻见到异物亲自在面前施法,反倒没那么怕了。 诸修心中忖道:“这异物只是将诸修攫了去,若能擒住这异物,说不定能将诸修寻到。” 当下齐施法宝,来战这异物,葛千山手持铁鞭,更是冲杀在前。 这异物虽有古怪法术,杀伐之术倒也平平,先是被葛千山打碎一只手臂,又被尹川虎用法剑削断一条大腿。其他修士,亦是各有建树。 唯独这异物深忌叶知秋的烈焰玄功,虽被诸修打碎四肢身躯,也不在意,若是叶知秋的法剑袭来,必定是及时闪避。 诸修接连得手,心中更无惧意,葛千山喝道:“快将刚才那几名修士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异物阴恻恻的道:“我本就是不生不死之物,我倒想瞧你怎样诛我。” 葛千山大喝一声,将铁鞭祭在空中,那铁鞭幻化成千百条鞭影,围着异物一阵乱打,片刻间就将这异物打得玉碎冰消,只剩下空中一团冰屑,而于冰屑之中,影影绰绰的瞧见七八道身影来,个个蜷成一团,不知生死。 葛千山忖道:“莫非是被他攫去的修士。”一步跨进冰屑之中,来救诸修。 忽听有人叫道:“不可。” 只可惜这人说迟了一步,就见那冰屑形成的云雾齐齐一震,忽的再化原形,但葛千山却被裹在其中,再也瞧不见了。 诸修一阵惊呼,齐齐后退,就见那异物再次凝成,看起来比刚才更加高大了。 叶知秋则瞧向那赶来的修士,此修双拳一抱道:“承天宫座下原流之士黑齿无行,奉承天宫圣女法旨,特来迎接诸位。” 诸修听到是承天宫来人,皆是大喜。 那异物道:“承天宫,又是什么东西。”将双臂一探,就向黑齿无行抓来。 诸修急急闪到一边,独让黑齿无行迎敌。忖道:“不知原流之士,有何惊人手段。” 第1457章不死不生实有因 瞧黑齿无行装束,束发而无冠,身穿黑衫,袖口上绣玄武纹饰,手中所持法剑,也瞧不出有何惊人之处。 诸修既然齐向后退,黑齿无行便成突前之势,独自面对那只异物了。 黑齿无行不慌不忙,也不急于动用法剑迎敌,而是向那异物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看来近日修士路途受阻,皆是这异物作祟了。” 这时那异物张开双臂,就向黑齿无行压来,黑齿无行左手便抹法诀,掌中就生出一团火来。叶知秋瞧了瞧,心中道:“瞧他抹诀之法,虽是快捷无比,可这生出的火焰也不见得有多厉害。最多得一个快字罢了。” 只是那团火焰法诀抹出之后,黑齿无行并没有急于祭出,而是围着异物快速移动,目光盯紧了异物,似在寻找那异物的破绽。 叶知秋瞧见黑齿无行迟迟不动手,心中反倒替他着急起来,忖道:“既知此物畏火,何不径直祭过来,这般拖延又为何故?” 黑齿无行围着异物转动数周之后,其间异物不停将双臂打来,数次都是擦着身子而过,场中局势甚是惊险。不过那异物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却也不知何故。 正在诸修焦急之时,黑齿无行口中大喝一声,方将掌中火焰祭出,那火焰涌到异物左肋,立时水气蒸腾,将异物小半个身子化为乌有。 叶知秋暗道:“早该祭出来了,却拖到这般时候。”心中就有些不屑了。 黑齿无行见火焰法诀得手,立时再祭一道,此次火焰更烈。却不再拖延时刻,瞧准了异物的胸口,只管祭了出去。 那异物此刻动作更缓,被这烈焰一涌,刹时全身化为水雾,蒸腾而去。 诸修见黑齿无行得手,心中皆是欢喜,凝目瞧去,那水雾之中,裹着数名修士,其中赫然有葛千山的影子,那葛千山倒也不曾昏迷,只是四肢皆似被某种物事压住一般,动弹不得。 细细瞧来,葛千山以及诸修皆被裹在一团透明的物事之中,看来像是冰块水晶,却又更像是某种奇异的界域。 叶知秋上前一步,就要来救葛千山,不想黑齿无行低声喝道:“不可上前。” 他的声音虽低,却具无上威严,叶知秋被他一喝,不由得停了下来,口中却是不服,道:“却是怎样?” 黑齿无行道:“此间有我布施的缠丝法诀,道友若是贸然上前,恐被这法诀缠住了,岂不是失礼。” 叶知秋心中一惊,暗忖道:“他何时布成缠丝法诀。” 忙用灵识一探,果然那面前有异样灵息流动,那灵息丝丝缕缕,好似一张大网,叶知秋恍然大悟,难怪那异物越转越慢,想来是被这法诀缠住了。 心中暗生敬佩黑齿无行手段高明,可仍有一点不服,忍不住问道:“黑齿道友,我瞧道友虽祭出火焰法诀来,却迟迟不出手,那又是何故?” 黑齿无行笑道:“此异物虽是全身皆是冰雪,瞧来并无不同,但天地生此异物,不可能无因而成,其身上必有一处与众不同,或许就是它的核心部位了,我围着它转了几圈,才发现其左肋部分气息不同,想来就是冰核所在,这才一举奏功。” 叶知秋这才叹服,瞧黑齿无行此次出手,一来法诀祭施甚快,二来临场机变,远胜常人,或许原流之士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云雾又再次聚来,由云雾而化冰屑,由冰屑而成形,片刻之后,那异物赫然又重新立在诸修面前。 叶知秋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黑齿无行亦皱眉道:“果然是不死不生,看来我虽能寻到它的弱处,却伤不到他的根本。” 好在此处暗布缠丝法诀,那异物虽是再次成形,被这无形的灵息缠住了,又怎能上前,那缠丝法诀甚是厉害,异物越是大动,越是被缠得紧,到最后已是动弹不得。 诸修虽对这异物去了恐惧之心,奈何这异物不死不生,极是难缠。黑齿无行道:“看来要彻底除去此物,已涉天地法则,如此非得请宫中大能出手不可。” 便在这时,就听西北方某处沙沙声响,有团云雾缓缓飘来,那云雾形状变化万千,片刻之后,便形成人形兽状之物,有手有脚,身高十丈,赫然又是一名异物到了。 那异物来得甚快,眨眼就到面前,叶知秋喝道:“让我来。” 他已知黑齿无行应对此异物的手段,依样学样,又有何难哉?当下迎着异物而去,等离异物尚有数百丈时,法剑一指,一团火焰涌将出来,直冲着那异物的左肋而去。 不想那异物伸手一拔,这火焰就擦着异物的身子飞了过去,只激起一道水雾罢了。 叶知秋一拍脑袋,叫道:“哎呀,我可不会用什么缠丝法诀。” 虽不知如何缠住异物手足,可叶知秋丝毫不惧,身子欺到异物面前,抬剑就刺,那剑身被烈焰玄功一逼,已被烧的通红,就向那异物的左肋刺去。哪知这一剑虽是刺中,也只是水气蒸腾而已,异物仍是不亡不散。 黑齿无行喝道:“此物自西而来,西为金火之地,若刺向他的后背,恐怕效果更佳。” 叶知秋细想黑齿无行话中之意,猛然悟道:“是了,此物禀这冰雪寒气而生,方位不同,那冰核的位置也就略有差异了。” 虽然步法并非他的强项,好在对手身子长大,行动缓慢,叶知秋施身全身法力,加快脚下遁速,总算转到异物的身后,一剑刺将出去,那异物“呼”的发出怪异的声音,身子果然如玉山崩塌,化成无数碎屑。 叶知秋总算攻击得手,心中好不快意,暗叫道:“原流之士,果然与众不同,这异物虽不难应付,难的是一眼就瞧出他的弱处来,那黑齿无行玄承,法术,以及对天地法则的运用,处处强我十倍。” 那修士斗法,只需略强一筹,就可令对方束手束脚,若是处处皆强,那又怎是对手?瞧原流之士,未必就有何出奇惊人的手段,但于仙修诸道皆无弱处,自然就远胜寻常修士了。 此时一道身影急掠而来,黑齿无行见到此修,连忙揖手道:“区区小事,怎敢劳公子我副都执事前来。” 诸修见这公子我身着白袍,亦是束发不冠,袖口处绣着玄武纹饰,端得是风流俊逸,又听他此人乃是副都执事,皆生敬畏之心。 此修的职务上有个“都”字,那自然是众执事的领袖,但又有个“副”字,可见其上另有高明之士。由此可知承天宫人才济济,法度森严。已俨然可与诸多仙族名宗相较了。 公子我道:“无行兄,九珑圣女探得明白,如今这冰原之中,处处皆生异物,屡诛不灭,乃是因冰原某处裂开界隙一道,或与九渊相连,这些异物禀九渊法则而生,不死不灭,唯有将这界隙合拢了,方能彻底灭去此物。” 黑齿无行讶然道:“不想竟惊动了圣女。” 公子我道:“圣女有言,如今昊天诸处,皆有类似情形发生,有轻有重,想来任太真,风宗逊皆因此事而下落不明,便是元大仙子未能亲来庆贺,亦和此事有关。” 黑齿无行肃容道:“不想此事竟如此严重。” 公子我叹道:“当初朱雀曾言,三五十年之内,五界之中,必有一界崩塌,此刻瞧来,果被朱雀料中,如今竟连九渊与昊天之间,亦生裂隙,五界动摇之势已是绝不可免。” 黑齿无行道:“圣女有何示下?” 公子我道:“这些个冰原异物不生不死,且不必理会,你等随我前去面前圣女,想来自有办法。” 黑齿无行喜道:“圣女已经亲自出宫了不成?” 公子我笑道:“正在前方不远处探查。” 黑齿无行喜极,转过身来对叶知秋等人道:“诸位可否随我走一遭。” 诸修听到圣女九珑之名,怎不欢喜,皆道:“我该相随。” 叶知秋道:“虽是颇愿一往,只是葛千山等被困这冰原异物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公子我道:“将这异物带了去便是。” 一步欺到第一只异物面前,手起一诀,就向下罩去。 那异物怎禁得住这法诀一罩,立时消失于诸修面前,想来是被公子我以自我之域收了去。 叶知秋瞧那公子我,亦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而已,境界本比不上黑齿无行,可此修不但职务略高,那修为更是高出不少来。叶知秋心中甚奇,忖道:“怎的这低境界者,反比高境界者修为高明,这种奇事,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公子我既收了异物,诸修这才放心,启程赶路。那公子我与黑齿无行抢在前面破冰而行,速度比诸修先行快出十余倍去,就觉得脚下遁速丝毫不因破冰之举而减缓多少了。 片刻之后,前方出现修士数名,拥着一名素裳仙子正在那里探看,叶知秋偷眼瞧了瞧那仙子的容貌,只觉得大脑轰得一声,心中暗叫道:“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美貌的女子。” 第1458章疑云重重需细析 这女子衣着颜色清淡,如云长发只用一根乌木钗束起,但正所谓粗服乱发,不减天姿国色,这世间无论怎样华丽的衣饰,若与这女子一比,可就是黯淡无光。 素裳女子见公子我,黑齿无行领着人来,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两位辛苦。”又对叶知秋诸修揖手道:“诸位不远万里而来,那是瞧得起我承天宫,不想行到此处,却生风波,皆因承天宫不察,万般罪过,皆在我九珑身上。”说罢长揖为礼,神色郑重。 尹川虎等人就慌了手脚,纷纷还礼不迭道:“九珑圣女何必多礼。” 叶知秋不敢向九珑多瞧,以免泄露了心事,心中却是覆雨翻云,忖道:“瞧她生得如此清丽,身怀绝世神通,偏又言词温和,行止高雅,天地万千眷宠,尽归于一身。我此生若能长伴其左右,便是一世为奴为仆也不枉了。”越发的不敢拿正眼去瞧。 九珑与诸修寒喧罢,这才向公子我问道:“副都执事,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公子我道:“果然不出圣女所料,彼处出现两处冰原异物。其中一个身子长大些,吞噬了数位修士,公子我不敢自专,已将那异物携来,请圣女示下。” 九珑点头道:“取出我瞧瞧。” 公子我手中抹了法诀,收了自我之域,那异物便显现在九珑面前,这异物刚被公子我收了去,此刻现身,自然是性发如狂,见九珑离得最近,立时挥动双臂,就向九珑扑来。 叶知秋虽知九珑必有手段,但因关心情急,忙挺身而前,向那异物伸剑便刺,叫道:“莫伤我家圣女。”自然而然之间,就将自己视为原流之士了。 不想那异物被困了多时,性情狂燥,双臂只一拔,就将叶知秋的法剑拔到一边,张开大口就向叶知秋噬来,那巨口中寒气如铁,叶知秋顿时觉得周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更别提体内真玄了,便修有烈焰玄功,也丝毫施展不得。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道:“不用怕。” 便觉得一股柔和的气息涌了过来,这气息袭到身上,令人如处兰麝之地,又似置身百花之林,体内真玄流动,亦为之一畅,再瞧那异物,也不知被怎样高明的法术所击,身子哗然顿碎,复化成一团云雾了。 叶知秋被这香气笼罩其中,哪知今夕何夕,呆呆的道:“我自是不怕的。” 九珑嫣然笑道:“那就好。” 这世间男子见到九珑,绝大多数都是自惭形秽,亦不乏像叶知秋这般痴痴呆呆者,九珑见得惯了,倒也不以为异。凝神向那云雾中瞧去,果然见到一团透明的冰罩般的物事,将几位修士困在其中。 她略略沉思,便知破解之法,诸般妙诀于心中一一浮现,一道新创禅言便已制成。 当下念动禅言,长袖向前一拂,那冰罩哗然碎开,自其中滚出几位修士来。公子我诸修早就等候多时,纷纷出手来救,只见那葛千山尚有气息,其他几位修士,则被冻得全身如铁,也不知是死是活。 只不过救人小道,实不必麻烦九珑,黑齿无行与承天宫诸修齐齐动手,各施法术解去诸修身上寒冻之苦,那些修士过了片刻,身子就有动静,总算是被救了过来。 叶知秋细瞧承天宫诸修手段,就见虽是动用同一种法术,却有不小的差别,早就听说原流新法是为仙禅双修,亦重明悟,故而便是同一种法术,因各人禀性不一,仙基灵慧迥乎不同,修行时就有很大的区别了。 叶知秋境界虽低,却是灵慧过人,瞧见此景,心中暗道:“古语有云因材施教,承天宫新法则是因人而异。那世间等闲仙修之术,千百人修来皆是一般,又怎能体现出各人的区别来,那是将人拘束的过紧了,原流新法,却使得诸修既有传承,又有发挥,世间绝妙心法,以此为圣。” 他初次见到黑齿无行施展手段,并不以为然,此刻瞧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觉出原流新法的好处来。这新法其实是改变了仙修之士的修行方式,瞧来并不算怎样惊天动地,但只需沉浸其中,细细体会,自有无穷妙处。 此时九珑对公子我道:“如今这座冰原已发现十几位冰原异物了,但此事是否就和林氏有关,尚难判断。” 公子我道:“这么说来,先前冰原上的盗贼,便是林氏弟子了。” 九珑道:“不错,先前我与承天皆以为,是林氏弟子要阻天下修士来投承天宫,这才派人前来百般刁难,哪知这其中又生出这种冰原异物来。幸好承天发现得早,这才及时出手,不致损害了诸位道友。”言罢向葛千山那处瞧了瞧,见葛千山等人已是呼吸均匀,心中大为放心。 公子我道:“不知那林氏假扮的盗贼,圣师可否擒来。” 正在这时,千里处青光一闪,但就在一息之间,那青光已到诸修面前,叶知秋抬头瞧去,见又来了一名女修,身穿青袍,手持一柄赤刀,虽是生得艳丽无双,但顾盼之际,凛然生威,哪个敢去细瞧? 叶知秋忖道:“瞧这女子威武刚猛,莫非便是原圣师首侍猎风?” 不想今日不但能瞧见九珑圣女,还能一睹猎风真容,心中甚是欢喜。 忽又想到,这冰原处处皆是冰障,这猎风自千里而来,又怎能这般迅速?竟视这冰幕为无物一般,不知又是怎样的绝学。 九珑上前笑道:“姐姐辛苦,不知那边事体如何?” 那女子自是猎风,便道:“圣师已擒住一名林氏弟子,这才知林氏弟子亦被这冰原异物所苦,将数名林氏弟子齐齐陷落了,又从那林氏弟子口中,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圣师知我在冰原上走得快,这才令我前来禀报。” 九珑笑道:“也亏他想的周全。” 倒是叶知秋纳罕起来,听说原承天早就修成神识,那么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将信诀传来,又何必巴巴的派来座下侍将传讯,实不知打的是怎样的主意。 猎风道:“九珑妹子,你等且随我来。” 身子再次纵去,虽比来时慢了一些,仍是快捷之极,远远超过寻常修士的遁术了。 就见她一路行去,将沿途的冰幕撞了个粉碎,也不知她修的是怎样的功法,那冰幕在她面前,宛若无物一般,只听得一路上“喀嚓”声不绝,极快的替诸修开出一条路来。 九珑就领着诸修,沿着猎风开出的这条路径迅速前行,叶知秋紧紧跟着九珑,这才明白猎风来此的含意,原来是让猎风替诸修开路。 那冰原上的路障,自是拦不住九珑,可原承天仍派猎风前来,其细心之处,足见二人情意极笃。 见原承天对九珑关切备至,叶知秋不以为憾,反以为喜,只因他深深明白,似九珑这般的仙子,自己只求能远远的瞧上一眼,就是天地的造化了,除此又有何求?也唯有原承天这样的人物,方是九珑的良配。 为照顾叶知秋等人的遁速,九珑遁行之时并不算快,并且时时回头,关心葛千山等人的情形,毕竟诸修身子刚刚恢复,经不得这般颠波劳顿。 如此约行了三千余里,那天色已近黄昏,这北原的天气昼短夜长,虽然只是黄昏,四野已是暮色笼罩,眼瞧着就要迎来漫漫永夜了。 好在此时前方影影绰绰,已现出几道人影来,再离得近些,方瞧出共有三道身影,其中有二人正并肩而立,在那里说话,二人身后赫然立着一只猿猴。 那猿猴身材高大,手执一件长大的兵器,端的是威风凛凛,瞧见来的人群中有生面孔,双目便生警戒之意,缓缓向诸修瞧来。叶知秋哪敢与其对视,忙不移过目光。 猿猴前面二修中,有一位头戴金冠的锦袍修士,生得甚是俊秀,且瞧其形如举止,亦是不俗。 但若拿此修与身边一比,则是一天一地。那锦袍修士身侧,立着一位青年修士,瞧来相貌甚轻,但却气度沉稳,目中蕴光藏华。 就听那锦袍修士道:“我林氏弟子,皆在此处失去踪影,在下苦寻良久,亦不见蛛丝马迹,此刻方知,原来是冰原异物作祟,却不知那冰原异物有何来历。” 青袍修士微微笑道:“等九珑来了,再作道理。”便转过身来,恰逢着九珑来到他面前,此修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并不曾有何异样神情举止。 叶知秋这时方知,那锦袍修士,竟是被原承天所擒的林氏弟子,这么说来,青袍修士就是原承天了。 却不知原承天打的怎样的主意,明知对手心怀不测,却待之以礼,若只瞧二人交谈,哪知二修实为对手,先前已然做过一番生死较量了。 原承天对九珑道:“珑儿,那边情形如何?” 九珑道:“那边界隙甚小,并且已然弥合了,看来并非肇源之地,好在救了几位来投的修士,也不算白走一趟。” 原承天向前一指,道:“冰原异物,看来就是生在此处了。”但前方乌云密布,哪里能瞧出什么来?原承天就将袍袖一拂,刹时将乌云拂去,诸修向前一瞧,无不面生惧色。 第1459章断界觅路何其艰 原来乌云散尽之后,前方空中现出一道赤红的缝隙来,衬着四周无边的黑夜,显得触目惊心。 那缝隙中波诡云谲,气息变化万千,好似天地本是一只野兽,此刻张开了巨口,只等着待人而噬。 在场诸修,不乏有破界经历者,如公子我就曾去冥界走过一遭。 但面前的空间裂缝,着实与众不同,那界力的变化动荡极剧,毫无规则可言,且隐隐传来爆烈之声,实不知是怎样的缘故。 原承天转向公子我道:“副都执事,你看如何?” 公子我面色凝重,道:“这裂缝非同小可,其中界力变化频频,且界力之极,亦是我平生首见,人若擅入其中,必定会被扯个粉碎,绝无幸理。” 锦袍林姓修士听到公子我此言,顿时面色惨白,他原来也存着几丝侥幸,如今方知,自己的林氏同伴,竟然齐齐殒落了。 原承天又转向九珑道:“珑儿,你瞧这裂缝如何?” 九珑道:“此裂缝后的界域极不稳固,修士若入其间,自是必死无疑,但那冰原异物不生不死之性,似乎就是因此而来。”随即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看来承天心中有数了。” 原承天轻轻点了点头,道:“此处裂缝之后,便是断界了。” 诸修听到这里,无不失色,混沌三界断灭离,这话不知多少人听说过,可真正的断界,又有几个经历,其中玄奥,便是九珑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只因断灭二界,各具极大凶险,仙修之士就算有缘撞见,也是裹足不前,怎知此二界中的玄奥,唯世尊于世间之事无所不窥,方才对其了如指掌。 九珑道:“事出必有因,还请承天对大伙儿细细讲来。” 原承天道:“世人皆道九渊与诸界不通,沉沦九渊已是极难,若想自九渊逆向而来,绝无可能。这本是天地法则所定,便是九渊大帝,亦无法更改。但世间诸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九珑道:“愿闻。” 原承天道:“原来九渊与诸界的离界通道,受天地法则所限,绝无通路可循,除非是五界之中,真个儿崩塌了整座界域,方才能寻出路来。但九渊与诸界的断灭两界,却一直是相互通连的。只因一直被离界掩盖,故而等闲寻他不出,但如今诸界皆有崩塌,露出一处断界来,倒也不奇怪了。” 九珑道:“灭界中藏着无数毁天灭地之法,就算两界借这灭界通连,只怕也无法通行。” 原承天道:“不错,那灭界中的天地法术何等厉害,便是仙庭神执,亦不敢擅入,何况我等,这条路虽通而不通,且不去说他。” 九珑道:“断界之中,空间时间法则变化无穷,若是擅入其间,瞬间身首异处,也未必就比灭界安全了。” 原承天道:“按理本是如此。但以现在情形瞧来,那断界之中,却似乎能闯出一条路来,且这冰原异物就生于断界,细查此物的技能以及行止,或可略窥其意。” 九珑何等聪慧,自是一点便明,诸修则是低头沉思良久,却是不得其解。原承天向四周瞧了一遍,只好再瞧向九珑。 九珑道:“这冰原异物不死不生,就算断界空间法则有变,此物哪怕被切成千万截,也依然存活。我瞧这冰原异物,好似百足之虫,其本体犹在断界之中,而出现在冰原上的异物,不过是他的肢体罢了,纵被割裂粉碎,只需本体不殒,自然可活。” 诸修原来是浑浑噩噩,既不知其然,更不知所以然,可如今被九珑这般说来,方才恍然大悟,心中皆道:“原来如此。” 叶知秋听原承天与九珑一番对答,心中更生敬佩之心,暗忖道:“这二人天纵其才,这等复杂玄奥之事,被二人条分缕析,竟是人人都能听得明白,实不知一个人可以灵慧到这般程度。” 九珑道:“承天,这冰原异物的来历又是如何?” 原承天道:“水为万物之源,但凡生灵,无水不活。且水之一物,若断若续,无孔不入。断界之中若有生灵存活,定然是水属之性。此物名叫水垣,生于九渊,与阴沌同质,虽非生灵,却是活物。” 九珑道:“却不知这水垣挟裹仙修之士,又是怎样的道理。” 原承天道:“想来是九渊大能异兽异禽,借这水垣探路罢了,那断界虽是法则千变,未必就寻不出一条路来,若这水垣能带着昊天诸修安然回到九渊,便知此路可通,到时九渊异兽必定纷至沓来。”说到这里,已是面现忧色。 叶知秋少年心性,不知畏惧,又因听得入神,此刻忍不住道:“圣师,为何这断界裂缝唯独在此间,他处却不得闻?” 原承天略感惊讶,瞧了叶知秋一眼,含笑道:“此问提得好。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叶知秋听他口气温和,便是面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亦是不失恭敬,刹时间反倒手足无措起来,大有受宠苦惊之感,嘴巴张了张,偏偏说不出话来。 那边尹川虎生怕他失礼被原承天嗔怪,忙道:“这位是叶知秋,虽是姓叶,却和仙族叶氏无关。” 原承天与仙族叶氏失和,自小冥界一战后,自是天下皆知。故而提到叶知秋时,务必要和仙族叶氏撇个干净。 原承天笑道:“原来是叶道友。好教叶道友得知,离此向北,便有一座混沌残境,那断灭二界,自混沌而生,故而凡断灭二界出现处,必离混沌残境不远。” 这时叶知秋早就弄了个满面通红,暗恨自己太不争气,被原承天一句话说来,竟慌得张不开口了,此刻鼓足了勇气,方才说出四个字来:“原来如此。” 这时那位林氏修士道:“若依原大修与九珑仙子这般说来,我那些个兄弟竟是绝无幸理了。” 原承天道沉吟半刻之后,缓缓道:“恐怕尚有一线生机。” 此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人只是一笑罢了,怎能当做一回事,可原承天是何等人物,既说出这话来,林氏修士陡觉面前现出无数生机,颤声道:“原大修,那……” 他本想请原承天施法相救,可他林氏诸修来到此处,那是为了阻挠昊天散修来投,两方分明是对手了,刚才自己与原承天,亦是经过一番斗法,如今反倒开口去求对手救人,岂不是痴人说梦? 正在这时,九珑忽道:“承天,那九渊大能异兽若是真想打通这条道路,恐怕不可能全然托赖水垣,定然另有手段。否则以断界法则来看,纵是水垣能通得过,那水垣挟裹的仙修之士,却再也无计通过的。” 原承天笑道:“我之所以说,陷在这断界之中的修士或有生机,便是已算出那九渊大能异兽所用的法子了。珑儿此言,倒是猜出了我的心事一般。” 九珑嫣然一笑,俏脸生晕。只因承天此言,不知不觉中就露出亲热之意了。幸好他人不曾理会。 公子我道:“却不知九渊大能,又用何法打通断界的通路。” 原承天道:“若有能掌握九渊法则者,若可生出九渊灰云来,那九渊灰云无所不噬,便是这断界中的空间时间,也未必就能逃得过去,若用这灰云吞噬断界中的一切物事,便可将这断界变成九渊一般。” 说到这里,伸指向空中的裂缝一指,道:“那裂缝中的一点灰色,想来就是九渊灰云了,只是九渊灰云固然厉害,可是那断界的法则又何尝弱了,因此九渊灰云在小冥界时,几乎毫无阻滞,可在这断界之中,也只是略略打通一条狭道罢了。” 诸修细瞧裂缝之中,果然有一点灰云隐现,但四周的断界法则着实厉害,仍在不停的与灰衣争执不休,故而那灰云也无计扩大。 公子我道:“听罢承天与九珑这番言辞,在下总算理清了思路。在下试言之。” 原承天笑道:“正该请你讲来。” 公子我道:“先是那九渊处离界崩塌,露出那断界的裂缝,九渊大能异兽便动了心思,想要借机寻出一条路来,也好逃离九渊。这条路不管是通向何方,总比呆在九渊好。” 原承天道:“正是如此。” 公子我又道:“于是那九渊大能异兽,就动用这无所不噬的九渊灰云探路,想要在这断界之中,扩出一条可行之路来。只是九渊灰云虽是强大,那断界法则亦是强横,九渊诸兽怎敢擅入,只好先请这水垣来走一遭,若是能挟来他界的生灵,那便证明此路可通了。” 原承天点头赞道:“还是副都执事说的明白。” 九珑又喜又忧,道:“这么说来,任太真,风宗逊以及大仙子,皆有生存的可能了。” 公子我道:“可是任太真去寻素古二老,距今已有十年了……” 原承天道:“断界之中,时间法则亦与我昊天不同,在我等瞧来,诸修被陷在这断界或有十年之久,也许在任前辈等人瞧来,也就是一瞬罢了。” 说到这里,朝那裂缝处深深瞧了一眼,道:“今日正该一探这断界玄奥,若能与任前辈素古等人得遇,方是侥天之幸。” 叶知秋忽觉眼前一花,原承天面前就多出一人,却与原承天生得一模一样。那修士身子毫不停顿,就向空中裂缝中掠去,自是引来惊呼声一片。 第1460章此番殊遇不可再 去那断界处探查自是凶险之极,九死一生,但诸修皆是不约而同的想到,此事关乎昊天亿万生灵前途,原承天若不去管,又该谁来管? 便因着这份心思,实已将原承天视为天下诸修之主一般,只是诸修不曾细细往下去想罢了。 只见那极似原承天的修士扑进裂缝中之后,诸修立时明白,那是原承天的灵偶。原承天一身关系亿万生灵安危,自然不能以本体来冒险。 灵偶离裂缝处尚有数丈时,裂缝处诸种界力涌动不休,已将灵偶裹在其中,灵偶双手急抹法诀,全身大发金光,但那界力好不厉害,就见一团红云向前一扑,就扫去大半金光,再向前数丈,就要扑到灵偶身上了。 虽然只是一具灵偶而已,诸修仍是瞧得胆战心惊,只因若连这裂缝都进不去,断界内只会更加凶险,救人一事又从何谈起。 只见那灵偶不慌不忙,身子突的在诸修面前消失不见,耳边只听到“兹兹”之声,等灵偶再次现身时,已跃到裂缝里的灰云之中。 那裂缝中的诸多界力,唯这灰云属于九渊法则,虽然等闲修士入这灰云,亦如同送死,好在灵偶并无肉身,在这九渊法则之中尚可存身。 就见灵偶再次现身时,身躯已是多有损伤,原来刚才灵偶虽是奋力一跨,可经过其他界力时,仍被伤到了。 好在这灵偶修成不碎身法,将身子一晃,复又完好如初,其身子在灰云中一闪,再次消失不见了。 这时原承天伸手在空中一抹,空中现出一面镜像,诸修初时不解,细细瞧了片刻,才知道空中的镜像,就是灵偶所见。诸修瞧着这空中的景物变化,就如同身化灵偶,在那断界中穿梭一般。 诸修又是好奇,又是兴奋,今日能陪同原承天共行此事,何尝不是人生一快,又想起灵偶在断界中前途未知,便是这灵偶毁去也就罢了,若连灵偶也探不出路来,陷进断界中的诸位修士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见原承天面前的镜像虽是变动不小,其实也是大同小异,镜像之中皆是灰云,只是或深或浅罢了。且这灰云四周,时有异种光芒乱闪。可见这灰云在这断界之中,也要受到其他界力的侵蚀,因此这灰云的空间并不算如何庞大,那最狭处,也就只有数十丈。 也不知过了多久,诸修总是瞧见这单调之极的灰云,都是瞧得厌了,虽知在这断界之中若生变化,定会危及生死,哪里会有好事?可也总盼着面前景像稍有改变。 又过了半个时辰,镜像中灰蒙蒙的情形依然如故,唯知越往前行,那灰云的空间就越为广阔,看来灰云已在断界之中站稳了根基,唯靠近昊天这一侧,因鞭长莫及,其力不逮,尚要与断界中的其他力量争执不下。 便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异样的景物,说是异样,也只是与先前的景色不同罢了,其实只是数团冰块罢了,可诸修却瞧得兴奋起来,此处既现冰块,是不是就有水垣出现?若是能遇到水垣的本体,说不定真的就能将被困的修士救了。 灵偶见到冰团出现,亦是打点起精神,将足下遁速放缓下来,一边遁行,一边动用神识,打探四周动静。 忽见前方紫光一闪,那灰云界域顿时被斩成两截,灵偶面前紫光纷呈,那紫光汇聚成团,一边急速的向灵偶冲来,一边不断的扩大自身界域。 诸修此刻方知,这世间造物之奇,远远超出诸人的想像,那紫光又为何物,紫光之中又裹着什么,世间又有几人知晓。 唯有原承天瞧见这紫光,心中一阵大动,脑海中忽的想起一事来,却又不敢肯定,便将心神一动,向灵偶传去法旨,让灵偶一探这紫光云团中的玄奥。 灵偶本就有此意,双手疾快的一抹,便制成一道灵符,朝着那紫光遥遥一拍,灵符缓缓迎了上去。 那紫光来的极快,眼瞧着就要触到灵符了,哪知也不知哪里来的强大力量,迫使这团紫光改了方向,斜横着掠了过去,灵符刹时扑空,失落在茫茫的灰云之中。 眼瞧着那紫光就要穿过灰云扬长而去,此一去,就是天涯海角,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这团紫光了。 诸修正在叹惋,忽见从紫光之中抛出一团物事,这物事奋力挣扎,要摆脱这紫光的束缚,但紫光吸力极强,这物事虽突兀而出,可若想完全脱困,只怕是极不可能了。 原承天喝道:“速将这物事抢下。”厉喝声中,方知那灵偶怎样也是听不到的,急忙又动用心神传去法旨。 不等原承天法旨传来,灵偶早就向紫光一步跨去,这时紫光云团挟裹着这团物事,已快消失在灰云的边缘了,若这紫光一旦出了灰云界域,灵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追上去。那灰云外的界域谁敢去闯? 说时迟,那时快,灵偶祭起手中无界之剑,顿生一道青毫神光,要将这团物事自紫光上切割下来,同时手中抹起法诀,正是域字真言。 那是要等到这物事从紫光挣脱的一刹那间,用域字真言将这物事罩住。 面前青光,紫光,灰云一阵乱闪,原承天面前景像变化之快之奇,已令人目不暇接,或是因灵偶祭起青毫神光来,那景像之中尽是青光曜目,灰云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也瞧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像中青光渐渐消失,复又现出灰蒙蒙的景像,诸修见到这灰云景像,知道灵偶无恙。但灵偶是否已追上紫光,将那团物事抢下来,则是谁也不知。 诸修只听到心脏怦怦乱跳,想去开口问人,可身边人只知也是不知,又不敢打扰了原承天的心思,因此一时心中百般纠结,好不郁闷。 忽见原承天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缓缓道:“好教诸位欢喜,那紫光中的物事,终被灵偶抢了下来,只是这团物事之中,究竟藏了何物,尚难预知。” 诸修此刻不知是喜是忧,就觉得这情景像说书先生将故事说到极紧要处,却偏偏跑去饮水喝茶,不来解开这个扣子,心中焦急自不待言。 忽见原承天面前镜像中情景一变,就现出那团从紫光中抢下的物事来,这是灵偶收了域字真言,就那物事放出了。 原承天一字字向灵偶传去音讯道:“就在这灰云之中将这物事打开,这团物事不知是凶是吉,未能探查清楚之前绝不可带回来。” 他牢记上次在小冥界中的教训,知道这世间造化之奇,怎样稀奇古怪的物事都能生得出来,若那物事如同灰云一般暗藏极大凶险,又怎敢带回昊天界? 灵偶领了这法旨,便再次祭起无界之剑,这次不便动用青毫神光,而是小心翼翼的用这无界之剑去探这物事。 那物事色呈青紫,乃是块硕大的云团,但无界之剑向前一触,却传来“叮叮”之声,其中分明藏有硬物了。 那无界之剑每劈一剑,就有几大团冰块落将下来。诸修见到冰块反生喜色,只因诸修也算有了经验,知道若有冰块,便有生命的可能。 无界之剑只削了几次,就从那团青紫的物事中发出格格的声音,诸修就算于原承天面前镜像中也能瞧得明白,这物事之中竟似藏有一个活物。 忽听“喀嚓嚓”声响不绝,一个半透明的冰雪之物长身而出,赫然就是一具水垣了,诸修瞧见这水垣,心中一喜,只是这水垣未必就是卷去林氏诸修的那一具。 但水垣既是九渊大能放出探路,水垣之中挟裹有修士的可能性极大,故而人人争先恐后,要凑到镜像前瞧个明白。 原承天知道诸修之意,再施法术,将面前镜像扩大了一半,以便人人都能瞧得清楚。 此时灵偶正手持无界之剑,与那水垣斗法,那水垣身子长到极致,竟有三四丈之高,其法力强大可知,灵偶一时也不敢迫得太紧,唯将手中的烈焰法诀祭起,与那水垣周旋。 水垣连扑几下,灵偶的身子就有些转动不灵起来,看来是这水垣祭起寒冻法力,将那灵偶渐渐冻住了。 片刻之后,灵偶动作更快趋缓,掌中的烈焰忽明忽灭,像是连体内真玄也被凝固住了一般,诸修瞧得五内俱焚,恨不得将身一踊,跳进这灰云中助那灵偶一臂之力。 奈何在镜像中瞧这场斗法虽是亲近,宛在眼前,其实诸修明白,那灵偶与水垣斗法处,实不知隔了几万里。 忽见水垣向将一扑,就将灵偶揽在怀中,“啪”的一声,将灵偶拍进自家体内。诸修再也想不到灵偶竟会落败,见到此景,齐齐怔住中,心中反复思忖,总觉得绝不可能。可偏偏灵偶的确消失不见,又怎是幻像? 诸修不约而同,向原承天瞧去,只盼能从原承天的神情中瞧出蛛丝马迹来,奈何原承天八风不动,就算是亲厚如九珑,只怕也瞧不出他的神色有何变化。 就在这时,那水垣怔了怔,突然崩塌下来,整个身子就化成无数冰屑,而在冰屑之中,灵偶大步跨出,且在灵偶的怀中,赫然多了一道身影。 第1461章断界一刻恍隔世 灵偶见那修士见那身子一动不动,实不知这具肉身还能否救得回来,那灰云本应九渊法则而出,灵偶与原承天一般,皆知御控之法,倒也出入自如。那修士已失神智,如何能在这灰云中久持。 因此灵偶忙用域字真言罩住,诸修自然也瞧不出这修士是谁。而灵偶亦向原承天示意,要将这修士先送回来,原承天急忙允了,那灵偶便急急回程。 就见那水垣很快又在灵偶身后形成,不过此时灵偶已去了远了,水垣于遁速上差灵偶太多,自是追赶不上。 数个时辰之后,灵偶自空中裂缝中一跃而出,原承天亲自施法,祭起脑后红光,逼开裂缝边缘的诸多界力,让灵偶安然遁出。 片刻后灵偶来到诸修身前,诸修心急,尤其是那位林氏弟子更为急切,忙道:“可是我林氏弟子?” 灵偶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乃是大仙子。” 九珑又惊又喜,颤声道:“如何是大仙子?”复又以手加额,道:“天幸是大仙子。” 这时原承天就祭出青龙塔来,那灵偶并不曾收回域字真言,径直入了金塔,原承天与九珑一道,闪身入了金塔,诸修围着金塔,正想入内,却被猎风横刀立在塔前,诸修这才恍然,只待在塔外静候消息。那位林氏弟子见灵偶救的不是本门弟子,则是怅然若失。 原承天与九珑入了金塔,便双双抢到灵偶身侧,灵偶不消吩咐,已将域字真言收起,将真言中的元雪蝶缓缓停于空中。 只见元雪蝶牙关紧咬,身子一动不动,虽瞧来肌肤如生,那也是因被水垣体内之故,至于是生是死,尚难预料。 九珑不及细看,泪水就流将下来,泣声道:“雪蝶,雪蝶,你只管放心,我定能将你救转了来。”便任泪水在面上横陈,上前便来探元雪蝶的灵脉。 既有九珑在此,原承天实不必出手,只管听从九珑吩咐便是。九珑就出七枚金针,素手挥动,将七枚金针悬停在雪蝶上空。 原承天虽知九珑所学,亦是包罗万有,却从不曾见过九珑施针救人。不过他既擅丹道,更知医理,将九珑七枚金针略瞧了瞧,见知九珑必定是此中方家了。 那七枚金针瞧来大致相同,可若是用神识辩去,见知七枚金针实是枚枚不同,或粗或细,或短或长,或圆或方,暗含五行之道,阴阳变化。 此刻九珑心境已复,神色凝重,缓缓道:“若雪蝶只是被水垣所困,倒也无妨,就算隔了十年,珑儿也有办法救她,就怕她另有伤损。” 说罢拈起一根粗短的金针,向元雪蝶的心中虚虚一刺。 原承天饶是玄承无双,见九珑上来就对元雪蝶心口用针,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九珑怎是那莽撞的人,此刻对元雪蝶心口门针,必有玄机,便强忍着不发一辞。 九珑也知原承天的心思,缓缓道:“我以七神阳针,借体内一点真火,先助其还阳,只要她的肉身不曾有过大损,便可无碍,就算是魂体分离,也可慢慢的想办法。” 原承天知道九珑体内真火与众不同,先前倒不曾问起,便道:“珑儿体内真火,可是元极?” 九珑微微一笑道:“元极已化紫微,青毫,金锃,世间本再无元极,我体内之火,实不知是怎样的属性,便是朱雀也辩之不明。珑儿细瞧其属性,倒是与紫微神光性质略近些,却有所不同。” 原承天道:“紫微神光对仙修之士有百利而无一弊,欲救雪蝶,果然非珑儿不可。” 就见那金针紫光流动,将一缕细不可辩的真火缓缓注进元雪蝶的胸口,那元雪蝶的面色本是苍白如纸,被这真火灌入之后,也就片刻工夫,那面上已现春色。 九珑此时已是面上含笑,口中喃喃道:“雪蝶,我不是我说你,你说好的十年之期一到,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前来,又怎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若非天地垂青,怎还有相见之日。”说罢泪水又滴将下来。 那元雪蝶初时因性情高傲,对九珑诸般不服,可二女一旦见了面,方知性情相投,又皆是那风光霁月,世间难得的奇女子,自是情谊日笃,因此反倒最为情厚了。 原承天见九珑嗔怪元雪蝶,也不知如何劝起。那元雪蝶若非心怀天下之人,怎会与九珑交厚?可身为知已,见到好友遇险,自是情急,口中嗔怪几句也是常情。 九珑又道:“雪蝶,你若是不曾受过重创,此刻定然已恢复了神智了,只是你不要忙,你在这水垣中待得久了,功力消耗不少。我用这七神针助你恢复功力,方才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听九珑说出这般话来,知道元雪蝶已然有救了,心中喜极,忙向元雪蝶面上瞧去,那元雪蝶长长的睫毛果然微微一动。 九珑双手连施,将其余六枚金针分刺元雪蝶周身诸脉,也只是稍稍一刺,复又取出针来,再换灵脉轻刺。也就是数十息之间,已刺遍元雪蝶周身诸多灵脉了,若论手法之快捷,便是原承天也来略逊一筹。 堪堪刺尽元雪蝶周身三百六十余处灵脉,那元雪蝶忽的“啊”的叫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九珑这时也停下金针,偏头瞧向元雪蝶,面上又嗔又笑。 元雪蝶喉口格格作响片刻,忽的道:“好痛,好痛。” 九珑道:“便是痛才好,方才让你知道教训。” 元雪蝶面上浮出笑意来,道:“那痛倒也不怕,就是面前多了一对佳偶,在那里卿卿我我,让人瞧了好不肉麻,这次第,又让人情何以堪。” 九珑俏脸生晕,叱道:“才好了片刻,就来胡闹。”就连原承天也是面上发烧。 元雪蝶笑了笑,正色道:“莫非此刻已是十年之后?” 九珑道:“可不是?你离了小冥界,就不知去向,连我与承天双修定盟也不见前来,屈指算来,怕也有小十年了。” 元雪蝶道:“不想竟是这么久了,在我看来,也就是数个时辰罢了,果然是断界方一日,世间已十年,那断界之中,好不怕人。” 原承天道:“雪蝶,此刻你不必急于说话,还是好生将养才是。” 元雪蝶摇了摇头道:“风宗逊可曾救了下来?” 九珑愕然道:“风宗逊?原来那团紫光之中,竟是风宗逊?我等只见到你从那紫光中挣扎而出,但那团紫光,却切过灰云,呼啸而去了。” 元雪蝶叹道:“此番若不是遇着风宗逊,怎能与你等相见。”就挣扎着坐起身来。 原承天与九珑知道元雪蝶生性要强,既知风宗逊没被救下,怎肯安心?只能好说歹说,先劝元雪蝶将养身子。 那元雪蝶却摇了摇头,道:“风宗逊为了救我,却被困在这断界之中,我若不能将他救出,有何颜面存世。是了,猎风何在?” 九珑知道风宗逊既入断界,必定知道九死一生,又怎会无话留给猎风,那千年的情谊,任谁也是铭刻于心,忙走出青龙塔,将猎风唤将进来。 片刻后猎风便随着九珑走进静室,原承天瞧猎风神色,便知道九珑已对她说起了。就见猎风银牙紧咬,双目泫然欲泣,也亏她性情刚毅,又知元雪蝶刚刚醒转,不可惊扰,那泪水终究没有留下来。 元雪蝶道:“猎风,你只管放心,放着承天与珑儿在此,天下间何处去不得?便是千难万难,好歹也能将风宗逊救出来。” 猎风缓缓点头,却问道:“那断界之中,除了风宗逊之外,雪蝶可曾见过任太真与素古二位?” 原承天见猎风于情乱之下,仍能记起任太真与素古两位长老,心中赞叹不已,今日之猎风,果然非昔日那般,只知任性冲杀了,已然颇知大局。 元雪蝶摇了摇头,道:“我离开飞龙谷不久,就瞧见断界裂缝现在途中,与我随行的修士,便有几人被那裂缝上的异物攫了去。我那时不知厉害,又只想着救人,便一古脑儿撞了进去,哪知却连遭险情,几次都被其中的古怪界力所侵,差点儿身首异处。” “幸好就在这时,有两修来救,其中一人就是风宗逊了,另一名修士,则是叶氏一名金仙之士。原来那位叶氏金仙,本是来寻飞龙谷生事,后被风逊逊劝住了,途中亦遇这断界变故,二修技高胆大,便来这断界瞧个究竟。” 原承天这才明白,原来那风宗逊竟在暗中相助自己。自己与风宗逊虽有一面之缘,自有交情?那风宗逊来助自己,分明是瞧在猎风的面子上,如此瞧来,那风宗逊果然多情,时刻也不曾忘记猎风。 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来与猎风见面。想到此处,忍不住就瞧了猎风一眼。 猎风双掌紧握,神色关切之急,只是又不肯在外人面前泄露情意,因此也只是瞧着元雪蝶罢了,并不曾说话。 九珑道:“却不知后事如何?” 元雪蝶道:“那断界之中的古怪界力极是厉害,叶氏金仙一时不察,竟也被那界力弄得身首分离。亏得风宗逊瞧出那冰雪异物可克断界之力,就让我藏身于那异物之中。等我睁开堵眼睛来,便瞧见了你们。” 猎风缓缓的道:“这么说来,雪蝶也不知道风宗逊的下落了。” 元雪蝶道:“风宗逊神通广大,临机变化更是超出常人,想来定是无恙。” 话说如此,那猎风关心情急,怎能禁得住,双目已是清泪横流。 第1462章狭路相逢皆因缘 这时三女皆瞧向原承天,只因界域之事,涉及创世造化,那是世间最深奥之事,唯有原承天方能知晓一二。 原承天道:“此刻唯知水垣所挟裹的修士尚未带回九渊,也就是说那水垣尚未找出一条路来,否则九渊灰云已侵入昊天了。且昊天灵气充沛,对九渊异兽来说,亦算是极其凶险之地,九渊异兽若想进入昊天,亦需先用灰云探路不可。” 九珑道:“目前看来,的确尚不算糟糕,而劫下被水垣挟裹的诸多修士,不光是拯救诸修性命,亦可断了九渊异兽的念想,让他们认为此路不通。因此若能救回被挟裹的修士,或可暂免九渊异兽入侵之危。” 原承天道:“九渊异兽,志在回返仙庭,取道昊天界,一来是探路,二来也是因仙庭灵气更足,若九渊异兽在昊天尚不能立足,又如何回返仙庭,因而此役只能取胜,不可失败,否则昊天被九渊灰云所噬,仙修之士,或可仗法术存生,其他凡俗百姓,定然是伏尸万里,惨不可言了。” 九珑道:“承天心中可有计策?” 原承天道:“此事关乎昊天安危,非我承天宫一家可为,珑儿,你便在此坐镇,我留金银二偶在此,让二偶继续深入断界。在下则要去混沌密境走一遭,向老雕去讨个主意。” 九珑道:“此事的确非老雕不可。承天主意既定,还请速速启程。” 原承天又转向元雪蝶道:“老雕虽是远古大能之兽,神通广大无极,但限于天规约束,不便轻出混沌。而九渊异兽入侵昊天,昊天仙修之士又怎能置身事外?还请雪蝶速速向元府回报此事,也好请元老祖晓谕天下。” 元雪蝶道:“雪蝶遵旨。” 原承天笑道:“你我之间,又哪里来的法旨?” 这时猎风道:“主人,你虽树德于天下,亦结怨甚多,若是独自前往混沌秘境,又令人怎能放心?” 原承天道:“我有侍一相伴,想来便遇大敌,也可从容了。” 猎风摇头道:“侍一虽强,难不成强过主人去?若遇大敌,侍一恐怕也是无能为力,我已修成玉骨金骼,那九渊灰云已然伤我不得,金银二偶只需留下一个,携我进入断界便可,主人身边也需留下一个。有灵偶在侧,也方便主人动用种种手段。” 九珑道:“猎风所言极是。” 原承天沉吟片刻,只好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携金偶侍一前去,银偶留在此处,助猎风一探断界底细。” 分派已定,当即就随同金偶侍一出了青龙塔。这座青龙塔亦留给九珑,方便九珑坐镇指挥,自己有琅嬛金塔在身,亦是方便。 原来自银偶飞升携来这座琅嬛金塔后,因诸侍对这座金塔最为亲切,视为家宅一般,此刻金塔的威能虽是显得弱了,原承天与诸侍也不肯轻弃,就由玄焰回炉重制,又借助承天宫北面的混沌虚境,使得金塔焕然一新,此塔的隐身之能,已隐隐超出青龙塔。 当下携了金塔,便急急与众人告辞。 他此刻孤身上路,冰原处有九珑坐镇,自然是绝无牵挂,施展起混一神功中遁术来,自是一去万里,快捷之极。 也就片刻工夫,面前现出荒山一座,正是奇山堂所在之地。 原来原承天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那断界之中,万一发生变故,或是窜出一只九渊大能异兽来,则非承天宫诸修可敌,若能请来五越禅师襄助,当可安枕无忧。 这也是原承天树德天下的好处,否则紧急之时,又怎能处处逢源? 见面前已现荒山,原承天忙收敛了遁风,正想缓缓向前,忽见荒山中飞起一名修士,迎面而来。原承天凝目瞧去,那修士篷头乱发,正是五越首禅的弟子三定禅师。 原承天上前揖手道:“三定禅师,你怎会在此?” 三定禅师笑道:“首禅昨日灵机一动,心血来潮,知道今日必有贵客临门,哪曾想却是原大修,此实为万千之喜。” 原承天知道五越禅师的小天课亦是厉害,含笑道:“万事不出首禅所料,首禅既算出承天会来此,自然亦可算出承天为何来此了。” 三定禅师哈哈大笑道:“不消说的,首禅此刻已不在奇山堂中,已寻枯木禅师去了,等会齐枯木禅师,自然要往冰原走一遭。” 原承天大喜,道:“既是如此,承天这就告辞。” 也不与三定禅师寒喧,又将步法施展,刹时就去得远了。 此次遁行,只管往中土的混沌秘境而去,中途纵遇万般事务,也不去理会,那天下之事,怎会有紧急如九渊异兽破界的? 半日之后,就越过北原与中土的边界处,又过了半日,其身已在浮罗天河,那借混一神功修成的步法,着实是强大之极。 正急行间,忽见前方现出黄光一道,那黄光虽隔得甚远,但以神识探去,方知此光非同小可,着实算得上铺天盖地。 原承天道:“不知是哪位大能,在此施展法术。” 他心中有急事,便是遇到有人杀人放火,也只好暂时不理,刹那间就到了黄光冲天之处,步子仍是不停,就要穿越黄光而去。 哪知身子刚刚掠进黄光,一件巨物劈头盖脸,就砸将下来,此物压来之时,原承天四周刹时就变成铜墙铁壁,若想不战而逃,则是痴心妄想了。 原承天忖道:“这是什么东西!”神识急急探去,发现那物事赫然是一只巨臂,原承天虽是广见博闻,亦是吃惊不小。 原来黄光之中,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这巨人只具躯干,双臂,下半身不知道是藏在土地之中,还是根本不曾长生。饶是如此,这巨人的身躯也有三百余丈之高,双臂展开,就如同山移岳动,气势实不可当。 原承天忖道:“这一臂压下,怕没有千岳之重,叫人如何抵御?” 虽见对手厉害,原承天倒是不慌不忙,原来近段时间以来,他一且在苦思躲避昊天印之法,去落伽山避印虽是妥当,就怕失了威名,受天下诸修耻笑,因此原承天主修的方向,就在于如何承受巨力。 自己此刻是极道大成修为,若是苏璇枢不顾一切,将昊天印打来,自己需承受两千岳之力。 因此如何承受巨力,乃是原承天当前修行的最主要的课题。此刻见巨人伸臂压来,正好一试自己近日来的修行成就。 当下左手就施林氏分灵之术,先分了那巨臂的灵压再说,然而那昊天印何等厉害,便分去了灵压,昊天印份量丝毫不减,动用分灵之术,只是免被灵压先行压扁罢了,算不得避印之法。 左手分灵之时,右手已动用“玄,域”真言。 那将玄字诀与域字诀并用,乃是原承天的灵机一动,无界真言之中,并无这样的用法。原承天初识时,也是百般不对。不过经原承天百般揣磨,如今玄字诀与域字诀已可勉强合用于一处,那域字真言的强度也为此增强不少。 因此那巨臂压来时,自然就压了个空,域字真言虽在这巨臂威能的笼罩之下,仍是不动不摇,原承天的避印之法,至此只能算是小有成就。 毕竟那昊天印究竟还有怎样隐藏的神通,自己又怎能弄得明白? 既借玄域二字真言避了此臂,原承天更是从容,以神识探去,方知那巨物乃是黄土凝成,若论起属性,与阴沌,水垣实无多大的不同。 原承天灵机一动,暗忖道:“莫非这巨人亦是九渊之物?来到这断界的?” 正在思忖,神识中探到一道身影,如飞撞来,口中叱道:“此番还打不碎你?” 此声莺叱燕咤,听来好不熟悉,原承天神识一转,已锁定此人身来,由不得心中又惊又喜。 原来这修士穿着青色大氅,头戴远游冠,生得雪肤花容,柳目修眉,正是魔姬煞月。 原承天心道:“不想煞月竟在此处,不知索苏伦又在哪里,其他魔皇又去了何处?” 就见煞月手持本命法宝煞月刀,就向那巨人当头劈下,在纵身扑敌之时,煞月双目瞳光已现,那红光只一扫,就扫得巨身脑袋上黄土扑簌簌落下。本来这巨人倒也是眉目清晰,此刻只剩囫囵的一个土堆了。 这时煞月刀已至,狠狠劈在巨人的脑袋上,留下一道数丈长的裂口。 原承天初见煞月,自然好奇这群魔修的修为,如今见煞月声势凛人,微微点头道:“只这一扑一扫,便是等闲的太虚之士亦难相抗,不想索苏伦这般了得,竟将座下魔修载培的如此高明。” 那巨人虽是长大之极,力量惊人,可遇着煞月这般步法灵活之极,手段狠辣者,亦是无计可施。 等那巨人的双臂回拢过来,要伤煞月时,煞月早就纵到巨人身后,手中刀连同瞳光连施,也就片刻间,就将巨人的脑袋削得粉碎了。 原承天暗道:“这么说来,这巨人的双腿,只怕也是被这煞月劈碎了,此女多年不见,威风更胜当年。” 他与煞月之间,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渊缘,又着急赶路,更不可与煞月见面了。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那巨人的体内纵了出来,嘿嘿笑道:“煞月,多亏你出手相救,被这土人压进肚子里,好不气闷。” 此魔正是大力神魔。 哪知煞月对其瞧也不瞧,妙目一转,就转到原承天藏身之处,娇叱道:“那边那个谁,还不给我滚出来。” 第1463章当年情债无计偿 原承天的玄域真言何其了得,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瞧出形迹来。不过原承天刚才撞进这黄光中时,并不曾隐身慝影,被煞月瞧见倒也不足为奇。 原承天暗忖道:“听煞月口气,倒像是认出我来,此女好不难缠,还是避之为上上之策。” 就驱动域字真言前行,哪知这界域稍稍一动,煞月双目瞳光再现,牢牢的盯着原承天所在方向,喝道:“你往哪里逃!” 原承天吃了一惊,他转目去瞧煞月,二人刹时四目相对,那煞月娇躯便是一震,分明是瞧穿了界域之状。 原承天愕然不已,不想煞月的瞳光这般厉害,若论瞳光的碎物之能,煞月或不及原侍一,可若论明察秋毫,破域无碍,原侍一的瞳光则不及煞月了。 原承天虽被瞧破,可心中着实不想面对煞月,正想就此扬长离去,忽见煞月一对瞳光之中,竟泛出一抹晶晶亮亮的物事,那煞月竟流上两行清泪来。 原承天心中大震,方知煞月情孽之深。此时若是再不顾而去,岂非是绝情之极。但若是流连于此,只怕那煞月更是越陷越深了。一时间主意不定。 大力神魔怎知这其中奥妙,见煞月目中流泪,可煞月的面前又是空空如也,不由奇道:“魔姬,你在瞧什么?怎么又得了个迎风流泪的毛病?” 煞月目中流泪,语气森寒,缓缓的道:“大力神魔,你可知这世间女子为何动辄流泪?” 大力神魔哪被问及过这种古怪问题,欲推说不知,又怕被煞月小瞧,怔了半晌,方才讷讷的道:“我听说这世间女子,最爱的就是胡思乱想,无事生非,故而……” 不等他说完,煞月怒道:“胡说八道?” 大力神魔忙摆了摆手道:“是,是,是。我说的是世间女子,魔姬乃魔界魁神化身,超凡入圣,自不在此列。倒是这世间女子,为何动辄流泪?” 煞月道:“自然是因这世间男子无情无义。若只是无情无义倒也罢了,偏又有一种男子,自命风流,处处留情,惹动了人家心思,就再也不理。这种人真正该杀!” 大力神魔虽不知煞月所言何事,但万事自然唯煞月之命是从,随声附合道:“的确该死。”将目光四处乱转,却哪里能见到人影。 原承天暗暗叫苦,“自命风流,处处留情”这八字判语,怎的就落到自己的头上?细细想来,自己当初遇见煞月时,的确言语轻佻。那也是因为当时少年心性爱个逞能耀技罢了。哪知一着不慎,惹下这无边情孽。 他本就欲辩无辞,再瞧那煞月的双目之中,又现出一道杀机,那魔姬的心思,怎能与世间寻常女人相比?就算是魔姬对自己用情再深,若说杀了自己,那也是不皱眉头,此处如何能再留。便将域字真言一动,身子刹时就去得远了。 煞月好不容易遇到原承天,又怎能轻舍,当下一言不发,就在身后紧紧跟来,大力神魔倒也好心,本想随侍在侧,哪知煞月转首就将瞳光扫来,口中怒喝道:“莫要跟来,滚开。” 大力神魔好心遭雷劈,却不敢恼,只好讷讷停步。原来自那索苏伦拔升五龙旗之后,魔界诸修皆得了莫大好处,修为与日俱增,但这其中修为提高最快者,则非索苏伦与煞月莫属。 魔界之中弱肉强食,索苏伦与煞月技压群魔,自是让诸多魔修又敬又畏。 索苏伦天纵其才,智勇绝伦,便得了诸多魔修一个“敬”字,煞月杀伐决断,冷血无情,则得了诸多魔修一个“畏”字,且魔神与魁神之间,原就有尊卑之分,此刻大力魔神被煞月无端痛斥,心中非但不怒,反倒担心起来。 他喃喃道:“说好在这中土寻个所在修行,偏遇着这个土神,煞月大人又不知中了什么风,魁神大人又不在此处。” 不提大力魔神为难,煞月跟定原承天,一寸步不离,原承天动用域字真言行路,自然无法全力施展,又知道这域字真言能被煞月的瞳光瞧破,再借真言行路,岂不可笑? 于是就将域字真言收起,现出身形来。 这时煞月一步抢到面前,双目中寒光未去,却生出一丝柔情来,口中却冷冷的道:“你总算肯现身了。” 原承天叹了口气,揖手道:“魔姬别来无恙?” 只此一句寻常不过的问话,却惹得煞月双目泛红,道:“亏你还知道问起,这数十年来,我没一日过得好。听到你与他人结下双修之盟,心中更加不痛快。” 原承天皱眉道:“那又该如何?” 煞月将双目一闭,双手负在身后,道:“我知道你此刻修为不俗,修成偌大神通,你有何本事,只管施来,我若动上一动,枉为魁神化身。” 原承天苦笑道:“这个法子怕是不好。” 煞月道:“若是这个法子不好,我另有一个法子。” 原承天道:“你倒说说看。” 煞月妙目陡现杀机,森然道:“你将脑袋伸过来,我一刀斩下去,除我心劫,你我便是两不相欠,你既安心,我也痛快。” 原承天原知煞月难缠,此刻更知分说不得,干脆也不说话,将头摇了摇,转身便走,他脚下步法展开,一去便是万里之遥,那煞月修为提高再快,又怎能追得上来。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那男子若遇女子纠缠,讲理自是讲不通,劝说更是不得,除了这个逃字,端的无第二种法子可想。 本以为步法一经展开,就可逃之夭夭,哪知片刻之后,原承天转首去瞧,却见后方千里开外,有道人影手持一鞭,正紧紧相随,不是煞月又是何人? 原承天叫道:“不好,此女有缩地鞭在手,那缩地鞭随着修士修为提升,威能亦会大增,看来竟是逃不掉了。” 他初遇煞月,就曾与煞月大斗遁术诡计,此刻于昊天相遇,居然又是旧事重演。 他心道:“我此去见混沌秘境,去见诸多大能,若是被这煞月跟着,岂不是煞老雕等修笑话。说不得,先将煞月摆脱了再说。” 奈何这煞月瞳光厉害,能瞧破自己的域字真言,这是煞月的无上绝技,却与修为境界无关。既能瞧破真言,自己的剑文慝影冠也未必能管用了。 那煞月又有缩地鞭在身,于遁术上毫不吃亏,这般想来,真个儿是难缠之极。 这时金偶便道:“主人,说不得只好再由我出面,与她缠斗,到时卖个破绽,被她一刀斩杀,也好去了她心中情劫,否则便是不死不休之局,着实为难呢。” 原承天道:“此女的瞳技已然大成,连我的真言界域都能瞧得破,还瞧不出你是灵偶?” 金偶道:“主人若想逃过此劫,怎能不做些牺牲?依我之见,就取主人指上一抹鲜血,我再幻化成肉身,那时就是有血有肉,被她一刀斩下,定是血肉横飞。想来或可瞒过了。” 原承天挠头道:“除此之外,实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原侍一则道:“主人,此魔姬虽是高明,未必就诛杀不得?难不成我等一拥而上,却杀不得她?依我之见,还是诛杀了事,最是干净利落。” 原承天道:“索苏伦携众飞升,一路无伤,又来到这中土修行,不去骚扰昊天众生,那本是极难得的了,我若杀了煞月,岂不是将整座魔界得罪了?到时再惹刀兵,原承天就是亿万苍生的罪魁祸首。” 原侍一呆了呆,便道:“既如此,我且去会他一会,主人与金偶安排定了,再来替我。” 原承天笑道:“我知道你见她瞳光厉害,心中技痒罢了,也罢,你只管去斗她。你二人的瞳光各有所长,倒是极好的对手。” 原侍一得了原承天的法旨,欢欢喜喜,就掠出金塔,向煞月迎去,口中道:“那个魔姬,我家主人心怀仁德,不来与你计较,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我原侍一便来斗一斗来,莫以为我主也座下无人。” 煞月正自气恼,见原侍一上前,可谓正中下怀,因二人相隔甚远,煞月刀威能难以及远,便将双目瞳光一凝,隔着数百里,那红光说到就到。 原侍一瞳光威能甚强,却怎及煞月能一扫数百里,叫一声“厉害!”忙凝目中瞳光迎去。 两道瞳光在空中一触,自是双双消解于无形,但原侍一的瞳光之强,亦令煞月暗暗心惊,若是近身大斗瞳光,自己恐非原侍一的对手。 煞月清叱一声,手中缩地鞭向前一挥,双足急急踏上,那空间一折一展,就是千里了,原来煞月随着修为大增,于这缩地鞭的御控之法也是炉火纯青,或千里,或百里,或三千里,皆是随心所欲。 因此煞月双足一踏,就已欺到原侍一身后,便将瞳光收起,将手中煞月刀缓缓劈来。 这煞月刀可快可慢,可轻可重,轻则宛若鸿毛,快如闪电,重则凝重如山,刀动如山移。原侍一立觉四周灵压如铁,哪里能动弹得了。 不得已,原侍一大喝一声,现出三头六臂来,那修为就陡然增加数倍,总算挣开四周罡风,将手中的劈天钺急急一架,总算将煞月刀挡在身前。 煞月冷笑道:“手段倒也不俗,且再吃我一刀。” 原侍一本以为煞月会增加煞月刀的法力,正凝神以待,哪知煞月刀疾快的向面上一劈,这刀速之快,世间实无言语可以形容。 原侍一暗叫道:“难不成竟败在她手上?” 第1464章今朝断臂惹情伤 幸好原侍一的瞳光收发由心,见手中法宝挡不住此刀,忙将瞳光激射而出,那瞳光便将煞月刀一撞,将此刀荡了开去。 此刀虽是勉强挡开,也让原侍一心生寒栗。煞月的瞳光刀法样样不俗,实为强敌,自己若是与她一直缠斗下去,说不定就要输了。 好在当初几位混沌古兽似乎料到有今日之遇,早将一根打魔鞭相赠,原侍一便将打魔鞭祭在空中,来打煞月。 哪知不等这打魔鞭出手,煞月早就弃原侍一而去,直奔着原承天去了。打魔鞭虽好,却又怎及得缩地鞭一挥三千里,面前人影一闪,早就不见了踪影。 原侍一生怕金偶尚未准备完毕,若被煞月撞破,可不是坏了原承天的大事,忙大喝道:“往哪里逃!”足下全力施展遁风,就紧紧赶了过去。 便使三十六天罡中的金光纵地之法,果然也是一去千里,只是煞月去的极快,面前云雾茫茫,哪里能瞧见身影。 正追得急,却不知煞月将身藏在云端之中,以身上的大氅掩住了魔息,原侍一着急赶来,哪里能觉察,等到面前刀光大盛,原侍一再想用瞳光御敌,已是来不及了。 幸好便在这时,一剑飞来,将煞月刀格了开来,煞月转目去瞧,冷笑道:“来得好。” 正是那原承天到了。 原侍一运用灵识去探,实不知面前这位是原承天的本体还是金偶,心中暗暗叫绝。也唯有原承天这样的神通手段,方是那煞月的对手。 煞月弃了原侍一,就向原承天扑来,那原承天手持无锋,便与煞月展开一场近战,原侍一只见到面前刀来剑往,金属撞击声不绝,又哪里能瞧清二人的身影。 煞月见原承天近战身法了得,精神反倒为之一震,喝道:“多年不见,果然成就不俗。” 原承天也不答话,手中无锋剑展开仙兵妙式,端的是急如风火,妙到峰巅,也就是煞月罢了,换成其他对手,实不知能撑到几合。 原侍一在心中就暗暗替煞月喝采,瞧这煞月近战的手段,虽不及猎风一往无前,勇不可当,却自有种种阴损毒辣的手段,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猎风虽号称近战天下第一,大半靠的是玉骨晶骼不惧刀锋,且性情刚烈,悍不畏死,自然令对手心寒。煞月则是花样百出,招招出人意表,实可撼动猎风近战第一的名头。 且煞月这柄煞月刀,近战时运用如风,快不可当,斗法时则魔息惊人,迫人心境,细论起来,实比猎风难缠百倍。 斗到酣处,煞月口中叫一声“着!” 那无锋剑就被煞月刀逼开,刀锋直劈原承天的胸口。 原侍一心道:“只盼这一刀下去,能了却煞月心中孽情,也免不了这无穷无尽的纠缠。” 就见原承天身上遁出一件法身之宝,堪堪挡住了煞月刀。原侍一瞧见此变,忖道:“是了,若是轻易被煞月所诛,那煞月最精细不过,又怎能瞧不出破绽来。” 不想那劈向胸口的煞月刀,却只是一招幻影罢了,直正的煞月刀藏在光影之中,见虚刀骗去了原承天的一件法身之宝,煞月刀本体蓦的劈下,原承天此刻怎能防得住,血光迸现处,右臂已被煞月劈将下来。 煞月见此招得手,反倒大为惊愕,身子在空中腾腾退了数步,失声叫道:“你,你这是何苦。” 原承天左手将断臂捞起,咬牙道:“昔日是原承天的不是,害得你心中百般苦楚,这只断臂便是偿我当年孽债。” 原侍一见此情景,亦是心中大愕,复细想来,若金偶真的被煞月所斩,那原承天日后难不成就不露面了?若被煞月事后得知,反倒更生仇怨,倒不如被斩去一臂,只盼能了此孽债。 煞月娇躯剧颤,目中珠泪涟涎,喃喃道:“原来你不惜断了一臂,也不肯理会我,是了,你此刻已是仙修之士的领袖,我煞月却不过是魔界的魔姬罢了,仙魔不两立,你我之间如何能有好结局。” 原承天实不知怎样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罢了。 原侍一见煞月神情哀苦,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知道煞月对原承天着实是一往情深,但原承天已有了九珑在侧,世间女子,任你怎样的花容月貌,瞧在原承天眼中,不过是红粉骷髅,便道:“魔姬,非是我主人无情,着实是你等无缘。” 煞月缓缓点了点头道:“便是这个缘字,苦煞了世间男女。”黯然转过身来,身子只一纵,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原承天与原侍一面面相觑。 过了良久,原侍一才道:“你究竟是金偶还是主人?” 原承天道:“我自是金偶,难不成真要主人断此一臂?话说回来,若是真能了结这段孽债,主人何惜一臂?就怕今日断臂之事,反倒弄巧成拙,那煞月由爱转恨,日后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原侍一挠头道:“这世间男女情缘,果然最是麻烦不过,若有缘者不能再续,反不如无缘,这叫做相见争如不见。那由爱转恨,也只是一念之间。偏偏主人性情执一,难不成效那风流之士,收尽天下美色?若是如此,那他也就不是原承天了。” 金偶道:“此事思来,便让人头大如斗,好在煞月今日总算是去了,至于他日相遇,又会如何,哪里能理会得来。我等先回复主人,急急赶路要紧。” 一偶一侍便回转身来,去追原承天。约赶了数千里,就见原承天负手在空中立着,果然是煞眉不展。金偶与他心神相通,不必金偶细说,刚才的情景,已是瞧在眼中了。 金偶与原侍一不敢打扰,便立在原承天身侧静候,过了片刻,原承天叹道:“罢了,此事能暂放一边,也是不易了,倒是刚才那具土神,不知是否亦是九渊之物,只可惜无从问得明白。” 当下就令金偶与原侍一回到金塔中,再次启程赶路。 这时原承天已身在浮罗天河之中,原承天早听说这十年来白虎与梼杌风赢争斗不休,初时互有胜负,后因白虎修为渐增,那玄武又从龟眠中醒来,亦是功力大进,因此这浮罗天河中的大局,也就渐渐向白虎玄武倾斜了。 但梼杌风赢,却因白虎玄武难以匹敌,反倒走得近了。因此白虎若是一战而定浮罗,时候尚不成熟。 原承天本就答应过梼杌,对浮罗之争两不相助,此时白虎玄武已占优势,那更是乐得袖手了。而为避嫌疑,此番路过,亦不便面见白虎。 倒是猎风先前已将原承天要收集大能灵兽毫毛,欲制乾坤笔一事,对白虎说起,白虎自然乐从,答应替原承天完成此事。 以玄焰的意思,欲制乾坤笔,需要三千六百根灵兽毫毛,根根不同。唯有如此,那乾坤笔方可包罗万象,独具造化神通。此事若想大成,非白虎不可。 这一日正行到天河之上,正想觅路去往混沌秘境,忽见前方来了一队修士,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发现这群修士之中,倒是有几位熟人,那位仙会的对手杨步鸾赫然也在其中。 当初在仙会之中,杨步鸾对刀君甚是刻薄无情,但其后方知,那是杨氏的一番良苦用心,且其后杨氏以法诀相赠,原承天反倒欠下杨氏的人情了。 此次在浮罗天河见面,对双方来说,皆是意外之喜。 除了杨步鸾之外,其他修士皆是各大仙族弟子。本来原承天于北原建承天宫,收揽天下散修,实则隐然有与仙族作对之势,且天下散修,皆修习原承天所创阵法,以此与仙族弟子相抗。那仙族弟子自该视原承天为敌。 然而原承天于仙会中力压群雄,以极道之修而成散修圣师,仙族弟子得知,私下里哪个不是赞不绝口,深自叹服?故而此番相见,诸修欲待上前亲近,又怕族规不饶,欲待拔刀相见,心中又哪里愿意? 倒是杨步鸾不以为意,上来就揖手含笑道:“不想在此得见原大修,着实令人欢喜。” 那杨氏与众不同,本就与苏氏不和,便是如今苏杨罢战了,杨氏弟子也是个个不服,只是拗不过族中法旨罢了,因此见到原承天,反倒是极其亲热。 原承天忙回礼道:“诸位怎会在此?” 杨步鸾道:“因近日昊天魔踪频现,苏氏传旨天下,要驱尽昊天魔修,我等探得有魔修在中土出没,这才前来一探。” 原承天见杨步鸾于诸多仙族弟子合在一处,便知道苏杨二氏已成和议,杨氏又重归仙族队列。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就替索苏伦等暗暗担心起来。 便问道:“却不知那魔修踪影在何处出现?” 杨步鸾道:“昨日有两名修士,便在这天河之中遇到一名魔修,双方猝遇交手,哪知那魔修虽是单身一人,却是厉害之极,竟将我一名太虚,一名极道压制得一点脾气也无。不想今世的魔修竟是这般厉害。若那魔修不除,昊天怎有宁日。” 原承天听到那魔修力压太虚极道,自是毫不惊奇,煞月之能已可与太虚比肩,昨日诸修遇到的魔修,莫非便是索苏伦? 虽然自己与索苏伦达成默楔,任那索苏伦携众飞升昊天,但如何与索苏伦等一众魔修相处,原承天尚未想的明白,此番若是遇到,却是战还是不战? 第1465章天下知魔唯一人 想那索苏伦胸际磊落,足智多谋,实是一等一的人材,于数届魁神之中,当称得上第一。此修若是不幸殒落,惹恼了魔界诸修,岂不是将当前和解之势完全打破,实非凡界苍生之福。 看来便是为凡界苍生计,也要力保索苏伦不可。 心中计议已定,便道:“既是如此,在下便随着诸位走一遭,看看那魔界修士,又是怎样的厉害。” 杨步鸾等人大喜,需知诸修之中,境界最高者不过太虚中乘之士,那杨步鸾此刻刚升太虚,就算修为不俗,面对魔修大能,亦是毫无把握。若能得原承天这个强援,又何惧魔修之众。 诸多仙族弟子大多是见过原承天的手段的,瞧此刻原承天虽然只是极道大成,可推测其修为玄承,却可与金仙大士和提并论了。 便与原承天合为一处,向前方探去。仙族弟子自有行事手段,于队伍中分出两名修士,前出探查,两侧亦有修士离队千里,与大队同向而行。如此一来,搜索的范围可就大得多了。这方圆四五千里的动静,皆可被诸修瞧在眼中。 如此向前行了约有两千里,左侧忽有警讯传来,杨步鸾收到信诀,微微一笑道:“原大修,我等左侧三千里处,已探到一名魔修的气息,我等便去瞧一瞧。” 原承天暗道:“魔修最擅隐踪慝行,此次魔修飞升昊天,明知大敌环伺,又怎能不倍加小心?如何就轻易的让人探出踪影来?” 若论与魔修打交道,原承天经验极丰,昊天修士又怎能比得上他? 便道:“既是如此,那就是去瞧一瞧。” 诸修立时改向左行,队伍中因有原承天这样的大能加持,诸修自然是斗志昂扬,便有两名修士急急展开步法,前去与那左侧突前的修会合。 原承天存心要观魔修行事,倒是不慌不忙,杨步鸾见原承天缓缓而行,亦不便催促,只好伴着原承天不紧不慢的赶去。 这时前方信诀频传,原来突前的两名修士得到警讯,亦来支援。如此全队便聚在一处了。原承天暗忖道:“莫非是魔修的调虎离山之计?既是如此,索性就成全了你等。” 当下展开步法,瞬间去了数千里,便听得空中金铁交鸣之声大作,那五名修士已与一名魔修斗到一处。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就见黑云之中,藏着一名魔修,探其气息,分明是十大魔神之首迦罗,迦罗身侧飞起两只飞轮,便敌得了五种法宝。 那飞轮忽焉在右,忽焉在右,上下翻飞,纵横往来,对手虽有五件法宝祭在空中,亦被这两只飞轮挡了个密不透风。 原承天细观迦罗的御器之法,暗暗点头,迦罗既是魔修,自然不用昊天四御诀,但那魔修的御器之方自成一系,隐隐可与御极诀相提并论。 那御极诀若能修成,一宝可敌百万兵,迦罗的飞轮虽难挡尽百万神兵,但挡住数十件法宝应该不在话下。 原承天要试探魔修手段,便停下脚步,等杨步鸾诸修前来,片刻后诸修齐至,原承天道:“诸修且各出一宝,瞧那魔修如何应对。” 诸修齐齐应了一声,各出法宝助战,一时间空中光芒大盛,瑞气千条。诸修或出法剑,或用法刀,兼有斧鞭塔尺诸宝。端得是洋洋大观。 杨步鸾则是按剑不动,双目夺夺,凝神瞧迦罗的御器手段。 只见那法宝虽是一拥而下,两只飞轮仍是挡得严实,怎会露出半丝空隙来。 一名修士叫道:“这魔修好手段,我十余件法宝,竟然攻不到他身边去。” 杨步鸾道:“这魔修的御器之法,似乎便是御极诀,只是心法略有不同罢了,原先只听说魔界多宝,魔修只仗着法宝强横罢了,不想那魔修的心法亦是不俗。” 原承天道:“昔年世尊将创世诸宝尽数存在魔界,魔界自是受益无穷。且魔界修士亿万,弱肉强食,每名魔神,皆是杀尽百万之众,方能脱颖而出,又怎会弱了。” 杨步鸾等修士听得心中凛然,齐声道:“多谢原大修指教。” 杨步鸾手按法剑,道:“且让步鸾一试此修手段。” 那杨步鸾在队伍中境界虽不算最高,可修为手段远超诸修,隐然已是诸修的首领,诸修见他要动手,皆是大喜。 杨步鸾上前数步,持定手中法剑,就向那两只飞轮缓缓一划。此主杨氏大化神功,自是寻常心法可比。 两只飞轮本来是往来冲撞,几乎难逢对手,然而被这杨步鸾法剑一指,那飞轮的遁速立时就缓了下来。就见那飞轮极力挣扎,越转越变,激得空中火焰升腾,那是将空气也点燃了。 忽见两只飞轮在空中一撞,刹时就摆脱了大化神功的约束,相向激飞而去。 杨步鸾正在皱眉,两只飞轮瞬间又飞了回来,一左一右,分击杨步鸾的两肋。 杨步鸾喝道:“来得好!” 左手向飞轮虚虚一按,那飞轮不由得慢了下来,好似身陷泥淖之中,怎能转得动?杨步鸾右手法剑则对准右侧飞轮划了个半圆,那飞轮方向突变,直撞进黑云中去了。 黑云之中迦罗大叫一声“啊也”。身子跳将出来,对杨步鸾一挑拇指,赞道:“你这修士好手段。” 杨步鸾被他一赞颇觉意外,传闻中,魔修个个面目狰狞,禀性凶蛮,不知教化礼数,怎的这位魔修却与众不同? 见那迦罗身材魁伍,宛若铁塔一般,身穿一件灰扑扑的法袍,瞧来与凡界农夫并无两样,只是身上杀气冲天,可碎日月。杨步鸾被迦罗身上杀气一冲,心中大警,暗道:“此修杀尽百万魔修,方有今日成就。而大凶大恶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辈,我可要小心了。” 只是对方执礼甚恭,身为昊天修士,又怎能失了礼数,就将法诀按下,空中手来揖手道:“你等魔修之众,不在魔界安乐,又何必来昊天寻事?莫非视我昊天百万仙修之士如无物?” 迦罗哈哈大笑道:“若昊天诸修,皆是道友这般神通,我等魔修之众自然揠旗息鼓,灰溜溜的自是去了,只可惜昊天诸修,如道友者几希?更何况我魔修之众,胸怀改天换日之志,纵千万人,吾往矣。” 杨步鸾暗暗惊讶,心道:“此魔修豪气惊人。” 杨步鸾再按法剑,正要动手,迦罗双手一摆,道:“道友,你修为虽强,却非我对手,唤你那伙伴齐齐上前,方显我魔修手段。” 杨步鸾冷笑道:“好大的威风。” 心中不由得动了真火,法剑觑准了迦罗胸口,“嗤”的一声,破空便刺。 原承天暗道:“迦罗倒是善用计谋,杨步鸾怕要吃亏。” 杨氏大化神功,用到巅峰处,可化尽对方所有法宝攻势,若是弃守抢攻,绝非明智之举。 但那迦罗先赞后弹,大有小觑杨步鸾之意,杨步鸾自认代表昊天诸修,又怎敢在迦罗面前退步,自是心境动摇。 眼见杨步鸾法剑刺来,迦罗大喝一声,不守反攻,反向那法剑直直撞将上来。杨步鸾忖道:“不信你血肉之躯,能敌我百炼之宝。” 哪知迦罗身如电闪,就在法剑及身的一刹那间,身子的溜溜一转,已到了杨步鸾身后,那杨步鸾心中只盼着迦罗撞将上来,心意既滞,法剑便缺变化,此刻再来变招,又如何来得及? 那迦罗手持双轮,好似托就两座山峰,就向杨步鸾拍来,飞轮起处,魔压如潮似山,杨步鸾一时之间,又怎能化解得了?百忙中法剑急急向后一刺,剑挟无上神功,只盼能逼退迦罗。 迦罗果然不敢向前,但双轮已然拍至,就听到“啪”的一声,端的是惊天动地,杨步鸾的法剑被双轮合在一处,立时断成数截了。 诸修见迦罗一招间拍碎杨步鸾的法剑,其间变化之奇,处处出人意表,皆是大惊失色。 不想迦罗虽是大占上风,却不进反退,将身飘退数百丈,道:“道友,瞧你定是初遇魔修,我不知我魔修手段,这才被我胜了一招半式,只管换了法剑,再来比过。” 杨步鸾一时无语,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 瞧这迦罗行事斗法,可谓是诡诈之极。可这番话却说得令人钦敬,一时间实瞧不透此人的性情了。 原承天道:“斗法之时,用尽手段,行事之时,颇具侠风。迦罗果不愧为魔神首座。” 迦罗哈哈大笑道:“原大修可谓知魔矣。” 原承天笑道:“迦罗,索苏伦何在?” 迦罗眨了眨眼睛,道:“大修猜来。” 原承天亦是哈哈大笑道:“也罢,你等仙魔之士难得相遇,且在此砌磋斗法,在下去寻索苏伦。”转身一步踏去,哪里还能瞧见人影。 原承天一去数千里,一路之上,也不动用神识去探四周动静,而是径直向混沌秘境入口处的先天涡流。 欲去秘境,非得从这涡流着手不可,原承天先前已来过一次,自是路径甚熟,片刻后就来到一处,毫不犹豫,立时钻了进去。 那涡流之中,自是凶险处处,但以原承天此刻的修为手段,又怎会放在心上,片刻之后,就离了涡流,向四周一瞧,果然已是中土地域了,四处奇花异草,古木参天皆是先前见过的。 原承天步入林中,只行了片刻,前面赫然立着一名白衣修士,听到遁风声响,便缓缓转过头来,含笑揖手道:“原大修果然来了。” 第1466章胸中杀气怎消磨 林中的修士白衣胜雪,气度超然,若与那慕行云相较,则少了份孤傲,多了份淡然。若与那元风驰相比,则少了点份温雅,多了些凌厉。昊天有赞语云:胸藏玄机千万策,杀气一动干云霄,慧眼堪破世间苦,问罪仙庭不肯饶。 这便是当今魔界魁神索苏伦。 原承天在此遇见索苏伦,真可谓是感慨万千,他与索苏伦数度交手,难分胜负,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更兼索苏伦胸怀大志,与自己欲拯五界于倾倒,倒也是声息相通。 若论宿世恩怨,他自该与索苏伦不死不休,可若以大局论之,却是和则两利,斗者两敝,其中微妙之处,唯二人心知。 索苏伦转目一笑,道:“你我每次相逢,皆是在那不可思议之处,先前相遇于仙阙,此刻重逢于混沌。细细想来,好不有趣。” 原承天道:“索兄自何处得知混沌?” 索苏伦道:“当年世尊将创世之物,尽数置于魔界,那法宝图文,岂不是尽有?若论五界玄妙之地,在下所知,只怕实不弱于原兄了。” 原承天道:“此番索兄携众飞升,于路途之中不侵凡俗,来到昊天之后,又径投中土,不扰昊天之众。索兄果然信人。” 索苏伦笑道:“我魔众虽然来至昊天,且瞧那昊天大能如云,我等又怎可放肆跋扈?与原兄之誓,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原兄好必耿耿于怀。”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索兄果然是妙人。” 索苏伦亦笑道:“今日之会,不可无酒。我壶中之酒,乃魔界朱果酿成,视之如碧血,饮之如刀在喉,原兄敢来一饮否?” 原承天听到朱果酒三字,心中微微一动,欣然道:“颇愿一试。” 索苏伦袍袖一拂,身边参天古树一拂而倒,现出一根半人高的木桩来。索苏伦便取银壶一个,玉杯两只,置于木桩之上,亲自执壶倒满两杯。 瞧那杯中朱果酒,果然是色如碧血,酒香溢来,引人中醉,只是那酒中的辛辣之气,不饮而知。 索苏伦亲捧玉杯道:“此杯中之酒,有杀气千万,若是量浅,千万不可强试。” 原承天笑道:“正要一试魔界杀气。” 他取杯浅呷,只是摇头,原来那酒中的辛辣之气极重,真个如万刀割喉,不过等那酒水入腹,却自有一股清香甘甜之意。 索苏伦道:“瞧原兄神色,此酒果然不合口味。”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在下先前亦饮过这朱果酒,不过那酒滋味香绵,平和之极,与索兄此酒虽是同源,却是大不相同。” 索苏伦讶然道:“愿闻其法。” 原承天道:“此人采万斤朱果,经九蒸九酿,只得百斤朱果酒。我细细问了,方知那朱果虽是滋味极佳,但因生于魔界,辛气极重,非得九蒸九酿,去其烈火之性,方得无双佳酿。” 索苏伦沉吟不语,片刻方道:“我魔界杀气之重,自然已侵染万物,天地视我等为寇仇,亦属当然。原来欲得佳酿,需得九蒸九酿不可。” 此话前半段离题万里,后半段方论及酒道,但原承天何等灵慧,自是明白索苏伦话中之意,便道:“自古豪杰英雄,自是从那百难中难,大德大能之修,必是历尽千劫,世间之事,皆是如此。” 索苏伦肃容揖手,道:“承教了。” 原承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此酒虽是杀气千重,终有奇香散于喉中,亦并非一无可取。却不知索兄来此混沌,有何要务?” 索苏伦叹道:“实不相瞒,我魔界与混沌秘境中的诸多古兽有旧,此次特来相托,只因我座下魔众虽经淬练,终非昊天大能对手,而在下雅不愿与昊天诸修发生冲突,若能蒙此间古兽许可,寻一处修真之地,也可免去许多杀伐。” 原承天道:“索兄此举,果然是用心良苦。只不过以索兄为人,那避世苦修,绝非索兄初衷。”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天下芸芸众生,知我者唯有一人。若能于秘境中寻一处安身之地,索某再无后患,便可放手与昊天诸修一较,便可让天下人明白,我魔修一怒,固然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亦有那济世的情怀。此之谓。犯我者死,知我者生。” 原承天听索苏伦话中,虽有“济世”二字,但魔修毕竟是久染杀气,就算是极力抑制,若被人触犯,岂能一忍再忍。便知魔修此次飞升昊天,固然有志济世,但若遇对手,只怕其手段则是惨烈无比了。 原承天道:“索兄此次携众飞升,共有几人?” 索苏伦道:“便是瞒得了天下人,也不瞒你,我魔界有资格飞升昊天的魔修,计有千名。如今第一批魔修,计有八十余人。试问如此庞然大众,若是无处安置,岂不是掀起滔天大浪来,故而定要向混沌古修讨一处清修之地了。” 原承天大为吃惊,不想魔界自索苏伦升了五龙旗之后,竟有偌多魔修皆升仙修境界,不过细细想来,魔界修士当以亿万计,便是万中选一,千名仙修境界的魔修亦不可话下了。 他道:“无论那混沌古修与魔界有多大交情,索兄于胸中杀气,若不能九蒸九酿,只怕此行绝不会顺利了。” 索苏伦道:“但为着魔界众生,便有万千责罚,只在我一人罢了。” 原承天道:“我此次来到混沌秘境,亦是有要紧之事向混沌古修求教,既是如此,你我正该同行。” 索苏伦抚手笑道:“上前与君相逢,好一场厮杀,只可惜今日同行,怕是再无这等机缘了。” 原承天笑道:“这也难说的很。” 当下二人并肩而行,而为防彼此灵压冲撞,自然是各自抑制起来。然而虽是如此,原承天神识过人,索苏伦魔识无双。此次相遇,怎能不探对方修为? 索苏伦暗暗探去,惊觉原承天体内灵息,好似千江万河之水,悬于孤峰高山之上。若无变故,那千江万河自然无浪无波,一平如镜。一旦倾泻而出,必然是其势滔滔,天下修士谁可抵御。 而原承天观索苏伦修为,其势如无尽地火,被压制于坚石之下,但虽是努力抑制,若有一二缺口,必定是喷薄而出。此人修为,亦是深不可测,但究竟能压抑到何处程度,则实难测知。 而此次于昊天重逢,虽不便大打出手,以正雄雌,可二人本为宿世大敌,自然暗藏机心,处处要和对方一争高下了。 二人来到林中深处,索苏伦双目向四周一扫,道:“听说若进混沌秘境,非得无翼虫引路不可。原兄且瞧我手段。” 说罢袖中取出魔花一朵,此花一出,便有异香满溢古林,那林中虽有奇花异草无数,个个争奇斗艳,却被这魔花香花压制,除了这魔花之香气,再无其他气息。 片刻之后,耳边嗡声大作,飞来数十只无翼虫来,此虫色呈金黄,有拳头大小,相貌狰狞,有四须十六足,却无一翼。 索苏伦识出无翼虫来,心中大喜,忙收了魔花,欲待来赶无翼虫,好让那无翼虫无路可走之后,便投混沌秘境,到时自然能寻出路来。 原承天忽的一笑,袖中也取出两只物事,正是小青小白。那小青小白见到无翼虫,齐齐振翅鸣叫起来。原来那无翼虫身上金甲七成是五金之物,正合小青小白的口胃。 两只蚀月虫向前一扑,刹时就吞了数只无翼虫,其他的无翼虫见到蚀月虫这等大敌,无不吓得四下乱窜。 索苏伦笑道:“这法子果然妙极。” 正想紧跟两只蚀月虫之后,哪知两只蚀月虫行动极其迅速,在那林中交错往复,追杀无翼虫,也就是数十息之间,就将无翼虫吞了个干净。 索苏伦跌足道:“原兄,这可是过犹不及了,无翼虫皆被噬了去,又如何引路?” 原承天哈哈一笑道:“若靠这无翼虫引路,方能寻出秘境的入口来,又怎能显出索兄手段?如今既无灵虫引路,我二人就凭胸中所学,各自去寻一条路来,谁若是后进秘境,便是输了。” 索苏伦先是愕然,其后双目之中神光大放,展颜笑道:“士别三目,果需刮目相看,不想原兄竟也好胜若此,既如此,你我分头寻路,先入秘境者为胜。” 话刚说完,原承天将身子只一闪,便已消失不见了。 索苏伦心道:“原承天既来过此处,怎不知秘境入口,他噬了我的无翼虫,分明是来考较我了。嘿嘿,我索某人岂能被你难住。” 便算没有无翼虫引路,索苏伦借胸中玄承,亦是丝毫不惧,那混沌秘境处处玄机,尽在魔界流传的诸种图文之中,索苏伦既来昊天,怎能无备? 当下放出魔识,去探四周的气息变化,只是那秘境入口处的气息,若只是用寻常办法,自然是探他不着,索苏伦四处探了一回,一无所获,又担心原承天抢了先机,不由暗暗发愁。 本届魁神虽是胸怀大志,不拘于小节,凡事临机而处,但魁神毕竟胸藏万千杀气,最是争强好胜。此番与故人相逢,又怎能输了。 忽的想起一宝来,喜道:“若无此宝,怎能探出秘境入口来。”手中毫光一闪,便出黑珠一粒。 哪知此珠刚出,身边一只翠鸟将黑珠夹口一咬,刹时就没入林中,只剩得索苏伦目瞪口呆。 第1467章诛尽天下又何妨 以索苏伦修为,灵禽异兽如何能近得了身?那翠鸟夺珠,定是原承天弄鬼了。 索苏伦不由笑道:“原兄为求一胜,倒也是不择手段。” 但无这魔珠引路,秘境入口哪里能寻得到,索苏伦立定沉思片刻,面上再浮微笑,便取出一只玉笛来,凑在唇边缓缓吹去,那玉笛便发清音,空山寂寂,笛声回荡不休,更增寂廖之意。 只是这笛声虽是动人,却藏无上杀伐手段,就见那笛声过去,四周的参天古木自中而断,倒伏如草,林中鸟雀更是遭殃,不知有多少灵禽死于这刀锋一般的笛声之中。 索苏伦视人命如草,纵诛杀许多灵禽,又怎会在意?原来索苏伦用笛声驱禽实有一个好处,这附近既有秘境入口,不可能只有无翼虫方能探到,这世间的异兽灵禽皆比修士通灵,林中鸟雀虫兽,总有能寻到秘境的。 一边动用笛声驱雀,一边动用魔识细探。 索苏伦细心之极,且其魔识之强,当可称之为世间无双,他很快探出灵禽的强弱来,那修为代浅者,探出秘境入口的可能性自然甚微,只需盯牢几只强力灵禽,必有好处。 就见有几只黄雀,一路径直飞去,且细辩这几只黄雀心境,虽见有一丝慌乱,但去意甚坚,不像其他灵禽去向不定,只在空中乱舞。 原来索苏伦修成的魔识与众不同,竟具有禅识般的神通,可略探对方心境,便仗着这强大魔识,索苏伦一步步就黄雀驱赶了出去。 他足下生出黑云来,如同风驰电掣一般,紧紧追赶那几只黄雀,足足追了数千里路,魔识中忽的不见了黄雀的身影,便知此处定有蹊跷了。 再用魔识细细探来,果然空中灵息变化,与他处不同。索苏伦虽不曾来过混沌秘境,却知道这秘境入口的玄机,当下微微一笑,认定了某一处所在,正想一步踏将过去。忽听有人喝道:“不可。” 索苏伦循声望去,只见空中立着一名金甲神将,手托金塔,正在那里向索苏伦欠身。 索苏伦见此修气质与众不同,忙揖手道:“道友唤住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金甲神将道:“在下乃混沌秘境守护,道友不得奉召,如何能进这秘境?” 索苏伦道:“好教守护大人得知,在下是魔界魁神,向与混沌古修有缘,守护只需回禀诸位混沌古修,便知端底。” 那金甲神将果然凝神片刻,片刻后就展颜笑道:“果然是我混沌秘境有缘之人,既是如此,你且随我来,那秘境入口法则千变,若是不小心入了断灭二界,谁也救不得你。” 索苏伦喜道:“有劳守护了。” 金甲神将就在前面引路,一路穿云破雾而去,索苏伦以魔识探去,那四周果然有数处界域,皆是破碎不堪,界力不稳,若是不小心擅入的,着实有性命之忧。 片刻之后,前方波诡云谲,果然是到了一处界域边上,金界神将这时反倒停了下来,细观那空中灵息变化,静观了片刻后,忽的急急叫道:“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当先一步跨了进去。 索苏伦紧跟其后,他深知秘境入口千变万化,迟了半步,就是万里迢迢。幸好跟得紧,金甲神将的身子只在前方摇晃不定,再不曾跟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忽然清气四涌而来,果然与林中不同,索苏伦知道已入了秘境了,忙向四周瞧去,只见处处林木葱葱,奇花异草无数,着实是人间仙境一般。 索苏伦大喜道:“若非守护引路,安能至此。” 金甲神将忽的转过身来,哈哈大笑道:“你是魔界魁神,胸藏万千杀机,如今逆天违旨来到昊天,我又怎能助你?此处乃是断界凶境,看你能待上多久?” 便在这时,四周景色忽变,果然是愁云惨雾,哪里还像个洞天福地,那四周云端之中,现出五色异光,皆是诡异之极,瞧来令人心惊胆战。 索苏伦大怒道:“焉敢欺我。”扬起手中玉笛,便向金甲神将一点,这玉笛暗挟无上魔诀,便这金甲神将是昊化之躯,也是万万禁受不起。 金甲神将大笑声中,将身避开玉笛,哪知身边一朵金云飘来,在金甲神将腰间一扫,那金甲神将的上半身刹时就不见了,唯留着下半身在那里挣扎不休,却见一股碧血涌将出来,此残躯顿成枯槁,就像是经历了百年千年一般。 索苏伦瞧得心惊胆战,知道这金云飘来,就将金甲神将的上半身攫去了别处界域,至于下半身迅速枯萎,那是时间法则变化之故,在索苏伦瞧来只是一瞬,可说不定已是经历千年了。 惊惶之后,索苏伦胸中怒意难遏,戟指喝道:“原承天,我向来视你为知已,以为你与众不同,心怀无上仁德,不拘仙魔之别,哪知你去处处害我。下次遇到,怎肯甘休。” 心中杀机一生,忽觉四周黑云翻滚,于黑云之中,生出无数异兽鬼影,个个张牙舞爪向索苏伦奔来。 索苏伦怒火正炽,正想诛杀,稍稍用魔识一探,知道这些身影不过是秘境中异兽灵禽的怨气所凝,怎堪一击? 当下横笛便吹,这笛声好不厉害,笛声到处,兽影顿时烟消云散,哪里能欺到近前来。 只是这兽影层出不穷,源源不断,哪里能杀得尽绝?且半个时辰之后,那兽影仍不见有丝毫减少,索苏伦不由得暗暗着急。 他虽是魔玄强大,也禁不住这无穷无尽的消耗,一旦魔玄耗尽,又该如何御敌? 便在这时,空中一道金光垂落,将四周兽影打得粉碎,索苏伦大喜,心中暗道:“定然是混沌古修来救我了。” 当初那混沌老雕,意欲与世尊争衡,又知魔界诸修对世尊所定法则不满,曾数次与魔界联络,意图携魔界之众,与世尊争夺天下。 只因魔界诸多魁神难入昊天,那老雕的心境又一日日不同,双方的约定也就无疾而终,但老雕与魔界的这个缘份,却是结下了。 等那金光散尽之后,空中忽现一道身影,大声喝道:“索苏伦,你瞧瞧我是谁?” 索苏伦凝目瞧去,心中大惊,原来那修士名叫索瓦耶,亦是上届魔神分身。 上届魔神共分为四个分身,为柯修罗,索瓦耶,索苏伦,煞月。若论名次,索苏伦只排到第三。 但因索苏伦惊才绝艳,受诸多魔神推崇,这才名定魁神之位?但其他三位魁神分身怎会心服?这其中又以索瓦耶修为最高,屡次与索苏伦争权。 索苏伦为一统魔界,便巧用手段,先让索瓦耶诛杀柯修罗,索瓦耶亦被煞月所诛。 索苏伦见到索瓦耶在此,自是心惊,喝道:“你怎会来这混沌秘境?” 索瓦耶道:“你暗设诡计,令我魁神三分身自相残杀,混沌古修怜我命苦,这才救了我在此,今日正好向你讨个公道。” 索苏伦冷笑道:“你等才智又怎是我的对手?魔界若由你等统辖,便是与凡界诸修也是纠缠不清,又如何能飞升昊天?” 索瓦耶道:“任你才智无双,胸怀大志,难不成就要妄行诛杀?那昊天之众若要阻你,你也要一路诛杀过去不成?” 索苏伦道:“谁阻我路,必行诛行,除此之外,难不成还有第二条路?” 索瓦耶道:“你杀一人,便树敌无数,杀百人,便得罪了天下人,这样的道理,怎的你却不明白?” 索苏伦淡淡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索瓦耶身侧又多了一人,索苏伦凝目瞧去,正是另一名魁神化身柯修罗,柯修罗手持一柄柯修罗刀,口中叫道:“索苏耶,你与他分说不得,此人表面隐忍,内藏万千杀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有那种下的因果教训他。” 柯修罗当即上前,手中刀狠狠劈来。索瓦耶亦抢上前来,与柯修罗同斗索苏伦。 索苏伦细观二魔神身手,果然就是当年的手段,但自己当时修为不足,亦没将这二大魔神放在眼中,此刻修为大进,又怎能惧他? 他已修成无相魔诀,太阴魔火这两大魔界神功,于诸界魁神相比,胜出何止一筹,那无相魔诀变化无穷,出手时绝无气息,端得是神鬼莫测,而修成太阴魔火,几乎就是不死之身,哪怕轮回转世千回,其灵识玄承不灭,且每次沉沦一回,魔基灵慧就增进一次,这项魔功,亦是天下无双。 也就是三四个回合,索苏伦已瞧尽对方手段,玉笛到处,两大魁神分身同时粉身碎骨。 不想于黑云之中,又涌出无数身影来,或是当年魔界中被自己诛杀的魔修之士,或是当年与凡界争杀时,死于魔凡大战的仙修之士,这其中有些人依稀认得,有些人又怎能辩得清? 索苏伦见对方势大,暗暗心惊,但他性情虽是极善隐恶,却是逢强更强,便是对手无数,亦是毫无惧意,心中道:“那世上的仇敌,自是杀得一人,就少了一人,又怎会越杀越多?索瓦耶此言岂不是大谬?” 他心中明白,当前困局,皆拜原承天所赐,若是一旦能逃将出来,此子怎能轻饶?心中杀气更炽,便大喝一声,向诸修冲去。 第1468章杀孽由来归自身 索苏伦撞进人众之中,吹笛发声,那声波平平而过,所经之处,诸修无不被腰斩而断,刹时就是血流成河。 索苏伦被这鲜血的气息激发了胸中魔性,嫌这玉笛杀人不够快捷,又祭魔刀一柄。此魔刀虽非当初魁神那柄,但因索苏伦拔五龙旗之后,魔界杀气比昔日更强十分,因此这柄魔刀,实比当日那把犹胜一筹。 就见魔刀之上刀气纵横,遇着便杀,索苏伦四周修士虽多,又怎能禁得这样的诛杀,半个时辰之后,索苏伦立足之地,已成修罗道场,到处都是断臂残躯,着实不忍目睹。 索苏伦杀心稍减,见到此景也是叹息,道:“今日着实是杀得够了。” 这时场中犹有残存修士,兀自不肯退后,虽是全身浴血,仍向索苏伦冲来。 索苏伦心中既无杀心,觉得杀人一事无趣之极,便不再理会,转身就走,身后诸修虽是紧紧跟来,又怎及索苏伦遁速奇快,片刻间就被索苏伦甩脱了。 那索苏伦浑浑噩噩,只顾着前行,就觉四周景色变了数次,忽而春风十里,桃花满目,忽而大雪纷飞,天地转为银色乾坤。似乎是过了多年,又似乎是走遍了千山万水。 这一日索苏伦正在空中急行,忽被一道杀气冲破脚下黑云,差一点儿就要落将下来。 索苏伦暗忖道:“这道杀气甚是古怪,此修他日修行有成,定然是一位煞星。” 他按下云头,向下瞧去,只见脚下山势连绵,于一座山谷之中,有奇花千种,在那里争奇斗艳。而阵阵杀气,就从这万花丛中冲天而来。 索苏伦叹道:“此处景色极佳,偏偏这道杀气却是大煞风景。似这般美景,又怎能生出一位煞星来?” 怀着好奇之心,动用魔识探看。只见万花丛中现出草屋一角,那屋前院中,有一位头生双角的美妇正在磨刀,那冲天杀气,便是自这院中身上泄将出来。 索苏伦细细一瞧,只见美妇身侧站着一位少年,背上系着一个,且其腹部高高隆起,竟然还怀着一个。 索苏伦暗道:“那道杀气,不知是由何人身上发出。” 这时就听那美妇身侧的少年道:“娘,这刀磨的足够快了,何必再磨?” 美妇道:“你兄弟三人的仇家非同小可,此魔身怀无相魔功,太阴魔火,唯有一刀碎其心肝,方能阻其再度轮回。” 少年道:“娘,你也是痴了,你怀中的孩儿尚未出世,怎知他就是我的兄弟?” 美妇道:“若是女孩儿,你便用这把刀将她杀了,唯有如此,她的怨念方能凝结于此刀之上,到时遇到那魔头,方能助你诛敌。” 索苏伦听到这里,心中揪然不乐,原来这美妇的仇家便是自己,这美妇生了三个孩儿,便一心只要报仇。这也就罢了,原来那未出生的孩儿,竟也成了这美妇报仇的工具。细细想来,怎不心寒。 索苏伦暗道:“既是我未来的仇家,我此刻便来个斩草除根,否则此院之中,日后必有煞星诞生,实则后患无穷。” 但瞧那美妇身边的少年,不过五六岁罢了,满脸稚气,好不可爱,真要动手诛杀,哪里又能忍心? 而那美妇背后的孩子,也只是刚刚足岁罢了,正在那里吮着指头,牙牙学语,索苏伦便能狠下心来诛尽天下人,又怎能向这婴儿动手? 索苏伦道:“总不能三个孩儿皆是杀星,等我弄明白谁是我日后对头,便狠心将其诛杀便是。” 正在沉吟,忽听到院中磨刀声又起,索苏伦低头再瞧,那美妇与少年赫然不见了,院中只有一位垂笤少女,只有六七岁罢了,正在那里低头磨刀。 索苏伦心中奇道:“这少女莫非就是当年美妇腹中所怀?可惜偏又是个女子,只怕要被他哥哥杀了。” 那少女虽是身量未足,却生得明媚动人,小小年纪,就有十分丽色,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索苏伦细细瞧去,这少女的相貌与煞月竟有几分相似,心中自是震惊之极。 他心中大叫道:“怎的变成了煞月,难不成那少年便是我。这美妇就是上届魁神?” 那少女磨了一会儿,便以指试其刀锋,喃喃道:“哥哥,你既然要杀我,我少不得先下手为强,先杀了你再说,那个魔头,便交给我来诛杀。” 这时索苏伦面前景物忽变,心中更是困倦之极,只想大睡一场。但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心生恐惧,又哪里敢真的去睡。奈何那眼皮沉重如铅,怎样也抬不起来。 正在这时,身边沙沙声响,冷气袭人。索苏伦强自挣扎,也只是微微睁开双目罢了,全身上下,自是动弹不得? 这一瞧下非同小可,原来那少女就立在床前,手中持着那把磨了又磨的快刀。 便听少女喃喃道:“哥哥,你仙基本不如我,若想报仇,只怕是妄想了,唯有我才有法子,替爹娘报了此仇。” 索苏伦这时才明白,自己果然便是这女子的哥哥。虽然这情景变化离奇,但索苏伦只当是真,而心中所思所想,也变成这哥哥的心思。 他极力叫道:“妹妹,娘在世时说的明白,你若是女子,就该由我来杀了你,将你一身怨气凝于刀上,方能诛杀大仇。” 奈何无论他怎样叫喊,哪里又发出声音来。 少女声音忽的转柔,道:“哥哥,我知道你对我极好,可惜你身为男子,怎能接近他?倒不如让我去,我便去接近他,讨好他,以我十分丽色,说不定就可怀了他的孩儿,当初爹爹被斩为七截,我就替他生七个孩子,到时一个个诛杀了,岂不是比杀了他本人更为痛快。” 索苏伦听此计极毒,大叫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诛他孩儿,又怎是好汉?” 少女便像是听到他说话一般,笑道:“我本就是女子,自不是那好汉。哥哥,你说我的计策好不好?” 索苏伦只是摇头,仍是说不出话来。 就觉那冰冷的刀锋逼近脖颈,忽觉脖颈一凉,便知多了一道口子,此痛虽可忍受,但见到少女双目中的狰狞之意,索苏伦恐惧之极,全身都颤抖起来。 浑浑噩噩之中,他便想到:“我明明是她的仇人,怎又变成她的哥哥?我若是她的仇人,日后便要娶她为妻,被连诛七个孩儿,若是她的哥哥,今日就要丧命,却不知是做她的哥哥好,还是做她的丈夫后。” 然而无论是做这少女的哥哥和丈夫,恐怕都是天下最痛苦不过的事情,又怎能掂出孰轻孰重? 那少女割了索苏伦一刀之后,目光忽的一变,由满目杀气变成温柔可亲,见到索苏伦颈上血痕,由不得花容失色,惊叫道:“哥哥,是谁伤了你?” 索苏伦叫道:“自是你伤了我,难不成你竟不记得了吗?”不想这次倒是叫了出来。 少女又惊又恐,神情更是委屈之极,那泪水只在目中打转,却没流将下来。便听她柔声道:“哥哥,你待我极好,妹妹怎会杀你?我知道是有歹人来害你,你定是吓糊涂了。”便取发间丝巾,将索苏伦颈间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索苏伦瞧那少女的神情,怎似作伪,心中叹道:“是了,这少女本性善良,只因生在此家,被那如山的仇恨天天逼来,竟似得了分魂之症,一人便是两人。” 便在这时,一名少年闯将进来,见到索苏伦受伤,少女立在床边,脸色立时一变,叫道:“果然被我料中,妹妹,你竟想先下手为强,杀了哥哥不成?” 少女惊道:“二哥,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怎会伤了自己的哥哥?” 那二哥生得虎头虎脑,听到少女不认,居然便是信了,笑道:“看来是二哥错怪你了,你向来温柔乖巧,便是喽蚁也不忍心伤害,又怎会起了歹意,伤我大哥。” 一步步走将来,似要来探看索苏伦的伤势,索苏伦瞧见那少年背后藏着一柄利刃,心中立时明白,这少年虽然生得朴实憨厚,却是内藏奸诈。 他心中叹道:“生在此家,谁能保持初心不变,自然皆是大奸大恶之徒。” 那少女犹不警觉,竟转过身来,替索苏伦拭汗,索苏伦心中发颤,一时间思忖不定。 只因若是向少女示警,少女若是得势,最终仍会杀了自己,若是坐视少年杀了少女,那如花美眷,就此天人永隔,亦是好不可惜? 正在那里天人交战,那少年已赶到床前,忽听他“哎呀”叫了一声,急急抬起左足,就见其脚底板上插着寸长的一根铁钉,这铁钉色呈乌黑,怎是好物。 少女这时转过身来,格格笑道:“可不是着了我的道?”提起手中刀,走过去就将少年杀了,又转目向索苏伦来瞧。此刻少女面上,哪里有丝毫温柔,一双杏眼倒竖,面孔扭成一团,端得是杀机密布。 索苏伦心中尽是苦水,摆手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少女格格笑道:“哥哥,我已想好了,我便斩你三百六十刀,每斩一刀,你心中怨念就多一分,到时你的怨念就凝于这把刀上。到时一刀刺进仇人的心窝之中,断然不让他再世为人。” 一步步逼将过来。 第1469章携手闯界证因果 索苏伦心中惊恐之意,实不知该如何形容,而悔恨之情,更是觉得集五界之铁,也难铸一错了。 若只是一生一死,又有何惧,惧的是那仇恨宛若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且又缠绵入骨,比那相思更重上三分。 正如索瓦耶所言,原来这世间的仇家,竟是越杀越多,到时候仇家满天下,便是寸步难行,免不得将一切罪孽,复归到自己身上。 索苏伦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只管杀了我,将这世间仇恨,就此了结。” 少女冷笑道:“你说了结,便真的能了结?你既悔悟,我便让你好好活着,时时受那心灵的煎熬。” 索苏伦翻身而起,大叫道:“怎容你去害我子孙,只管来杀了我。” 忽地发现少女娇躯化为一道青烟,刹时就不见了,而身边床铺草屋,也齐齐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 再细细瞧来,原来自己以手支颐,正卧在一块山石之上,刚才情景,竟是一梦。 索苏伦叹道:“此梦好不怕人。” 坐在那里思忖良久,越想越是心惊,又极是庆幸,幸好刚才的情景只是一场梦境,否则情何以堪。 便在这时,听到山顶有说话之声,索苏伦心道:“这里究竟是何处,为何诸多古怪。”就循着声音,一步步走去。 转过一处山崖,面前现出一块平地,那平地上置一石桌,正有二人对坐弈棋。 那左侧之人鹰鼻细目,身材极高而瘦,瞧其神情,实有睥睨苍生,视天下人如喽蚁之势,偏又有三分悲天悯人之态。 而右侧之人,赫然就是原承天。 索苏伦见到原承天在此,心中已明白了八九,知道终于真正摆脱噩梦了,实有劫后余生之幸。 再瞧那棋桌边上,有三人伫立观棋,皆是形容古怪,气度不凡。 索苏伦何等灵慧,当即远远下拜,道:“魔界魁神索苏伦,今日携众飞升,志在问罪仙庭,特来这混沌秘境,拜见诸位大修,只盼略作加持。” 那鹰鼻细目的老者点了点头道:“你这一路来,所见何事?此刻有何感悟?” 索苏伦叹道:“因果二字,好不怕人。” 身边一位额上生角的古修道:“你身为魔界魁神,能悟出这因果二字,也算难能可贵。只是你魔界诸修,皆禀杀气而生,若让你就此放下屠刀,反失了你等的本性。” 索苏伦心中不宁,道:“却不知我等又该如何?” 生角的古修便道:“心中知道畏惧,当行则行,当止则止,也就是了。” 索苏伦心中豁然开朗,道:“多谢大修提点。” 这时原承天立起身来,含笑揖手,道:“索兄,我为求一胜,不惜求恳诸位古修,逛你入我天地残卷,此举实为戏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则个。” 索苏伦道:“原兄悲天悯人,仁德天下,此番良苦用心,索某如何不知?凡此种种,不过是怕我索苏伦误入岐途,问罪仙庭不成,反多惹仇怨,损了诸多魔众性命。原兄此举,又怎不是将我魔界诸修,亦视为苍生。” 原承天见索苏伦说出这番话来,自是又惊又喜。 这世间若论灵慧机变,他向来也只敬佩索苏伦一人而已,自己得天独厚,又努力奋进,却始终不曾将索苏伦真正比下去。 而索苏伦能有今日成就,全靠自身努力,这样的人物,无论是敌是友,都是终身之幸。 他走上前去,携起索苏伦的手来,向索苏伦一一介绍诸位古修。 那鹰鼻细目者正是古雕,额上生角者乃是古懈,其余二位,便是古猿与赤犰了。 索苏伦诚惶诚恐,一一拜见了。 老雕便道:“索苏伦,你既想借我混沌一角,安置你魔界诸修,我怎能不应你?难不成要让魔界诸修去搅乱昊天?只是你既来魔界,又怎能避世清修,享乐安稳。魔凡之仇虽未涉昊天,魔修恶名,却已传遍五界,若想让那昊天之众不来难为你,仙庭神执允你飞升,亦需你等魔众苦苦经营。” 索苏伦道:“自当唯大修之旨是举。” 老雕摇了摇头道:“那昊天之众,魔界诸修的性命与我何干?说不说在我,如何行事则在于你。”声音颇为严厉。 索苏伦既敬且畏,更是惶恐,低声道:“是。” 老雕转向原承天道:“承天,我本不想过问红尘之事,奈何你与索苏伦既然来此,又怎能让你等白跑一趟,索苏伦之事我既然应了,那断界之事,我也只好助你一臂之力。” 古猿知道老雕受誓言所迫,若去干涉红尘事务,总是有三分不愿,便笑道:“老雕,若是五界清平无事,谁也烦你?如今九渊大能蠢蠢欲动,背后莫非有九渊大帝的意旨?想来如今仙庭之中,有两位世尊分魂,令出多门,日后祸事不小。连大帝也是坐不安席了,你若不出,奈世间苍生何?” 老雕点头道:“九渊大帝此举,着实让我绽磨不透,莫非此人来来夺仙庭尊位,替那世尊号令天下不成?如今便是稽越了。” 古猿道:“我瞧那大帝,也是瞧着五界将崩,心中难免有一丝不安,以他身份,那心境只需稍稍一动,便是诸境不宁,若容他一意孤行,岂不是酿成大祸,到时大帝便是后悔,亦是来不及了。” 老雕叹道:“万事皆因世尊主魂之位,尚未定下,承天虽好,只可惜身不逢时,其出身也晚了些。” 古猿道:“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正该老雕力挽狂澜。” 老雕笑道:“你也不必劝我,我既然应承了承天,怎会不助你?” 古猿笑道:“倒不是担心你不助他,实因大帝只知世尊,不知老雕,若知他有个你在,行事之时,也会颇多思量,便不会受那座下大能异兽蛊惑了。” 老雕本是满怀心事,被古猿一番言论,说的疑虑顿消,复又欢笑起来。 便对原承天道:“那断界之中,时空法则最是厉害不过,且离界诸多时空之宝,在那断界之中无法动用,好在我与仙庭时兽颇有交情,你只管去那断界之中寻人办事,任你在断界多中耽了多年,到时出来时,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原承天本来最担心的就是断界中的时空法则,生怕此一去倥偬数百年,再出断界,已是物是人非,岂不是怕人?既有时兽相助,自然不必担忧。 忙揖手相谢道:“既有时兽相助,便是千难万险,承天也可去断界走一遭了。” 老雕又道:“又有那断界的空间变化,分分钟就要杀人,任你无穷手段,也难逃这身首分离之劫,好在我有一宝,名叫定空珠,你取这法宝去,那断界空间法则便不会来害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珠来,乃是指头般大小的一粒青珠,那珠光并不耀眼,只是内蕴光华罢了。 原承天忙将这青珠接在手中,口中连连称谢。老雕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便向索苏伦瞧了瞧。 索苏伦心中一动,暗忖道:“我魔界之众若正恶名,正当从此事着手,老雕以目视我,想来必是此意了。若是仙庭神执因我魔修恶名不来顾我,便是我魔众修成惊天神通,杀尽昊天诸修,也难逃天地法则,无计飞升仙庭。” 便道:“断界之中的时空两大法则的凶险既被大修抚平,索某便讨个巧,亦想助原大修一臂之力。” 古猿与老雕相视一笑,老雕笑道:“此子倒也乖巧,也罢,断界中的凶险,又怎能仅仅是时空法则,九渊大能既能打通断界,少不得会派异兽去走一遭,承天若能得你为助,我也放心许多。” 原承天更是大喜,那索苏伦惊才绝艳,又怎会比自己弱了,自己若能与他携手,就算遇着魇龙,戾凤,亦可周旋一二了。 于是原承天便道:“既得大修垂青,惊动仙庭时兽,又赠此青珠,承天万般感激,亦难以言表,如今因我座下侍将,已入断界之中,承天归心似迹,这便告辞了。” 老雕道:“那断界无处不在,又彼此通连,何必远赴北原,我这混沌秘境,亦有那断界入口,我便送你等二人一程。” 原承天与索苏伦相视而笑,老雕果然被古猿一番话说动,要与那九渊大帝一较高下了。此事虽不曾泄之于口,原承天与索苏伦辩细入微,又怎能瞧不出? 老雕立起身来,伫立良久,忽地目发精光,便将袍袖一展。就见袍袖拂处,现出一道裂缝来,裂缝之中波诡云谲,诸种界力纠缠,果然是一处断界入口。 那断界裂缝本是天地生成,且若无裂缝绽出,断界便是无迹可循,但老雕探查片刻,就探知断界所在,又随手开了一道入口,这般神通,与世尊造化的手段,虽是大相径庭,亦是在伯仲之间了。 古猿道:“雕兄既然出手,我老猿又岂能袖手,我便送你二入这断界,你二人入界之后,只管前行,我自有手段,送你等去北原那处所在。” 原承天不及称谢,古猿双手捉住二人后心,向前一送,原承天与索苏伦身不由已,飘飘然而入断界,那断界入口处虽是界力纠缠不休,早被古猿一喝而开,自然是平平稳稳,便入了断界之中。 二人既入断界,不由相视一笑,此番携手共闯断界,果应了索苏伦的那句话。原来二人每次见面,皆在那稀奇古怪之处。机缘若此,如之奈何? 第1470章道不同者可为师 原承天细瞧二人所立方位,却有些犹豫起来。老猿是说一入界域,直向前行。但二人虽是并肩立在断界之中,身子朝向则是略有不同。在这断界之中,本就不分上下,遑论南北,方向稍有偏差,就是谬之万里了。 便道:“索兄,我等该如何直行?” 索苏伦先是一愕,随即恍然,微微一笑,道:“原兄,你万般皆好,就是性情略过质朴了些。古猿送我二人入界,一言一行,皆具深意,在这断界之中,索某自然唯原兄马首是瞻。” 原承天听索苏伦剖析的明白,怎悟不出老猿心思,笑道:“偏你就这么多心。” 又听到索苏伦提到“断界之中”四字,这便是说,在这断界之中,索苏伦自是惟命是从,一旦出了此界,天地间谁也约束他不得。 心中暗暗叹息,当下祭出老雕所赠青珠,此青珠的祭施之法,早被老雕暗中授来。此珠在空中微发光华,照在二人身上,觉来也并无异样。遂领着索苏伦径直向前方遁去。 原承天牢记古猿之言,遁行之际不敢有丝毫偏差,寻常修士,若想行出一道直直的遁线来,那是绝不容易。只因天地运转不休,人既立于天地间,于不知不觉中,其实亦是日行万里。因此瞧来行的是条直线,其实却会偏差许多。 此为仙修常理,原承天如何不知,他定心凝神,心中自有尺度。便是行上百万里,也不会有丝毫偏差了。 但索苏伦杀气盈胸,生性狡黠,行事常有偏颇,心境如风似火,就未必能行出一条直线了。 老猿让原承天在这断界之中做一个引路之人,恐怕便是此意。这也是原承天说索苏伦多心的缘由了。 此次遁行,与金偶在灰云之中穿梭自是大不相同。原来断界之中,其实并非绝无一物,除了诸种异色光芒彩云之外,一路之上,皆有冰屑微尘混而为一之物阻住道路。 索苏伦道:“那些阻路之物,只管交给我便是,原兄只管引路。” 别瞧路途中的冰屑微尘之物并不起眼,但此去实不知有几万里,索苏伦一言既出,便要耗费无数心血。 原承天笑道:“那就生受你了。” 索苏伦便在原承天身后,向前祭出魔刀来,有此刀冲杀在前,原承天一路行去,自是无碍。 原承天见到索苏伦的魔刀,心中微微一动,暗暗去体会塔中魔晋南的心思,哪知魔晋南心境微尘不起,方知魔晋南与此届魁神已经绝缘了。 这也是因魔晋南久在原承天身侧聆教,便是身为天下杀气所凝,但志向一旦有变,自然与先前主人背道而驰了。可见一人出身虽不可改变,但只要心性执一,未必就不能改变前程。 这时有一道黄云缓缓飘来,原索二人不需探查,便知这黄云必是异种界域,若被这黄云扫到身上,自然是身首分离。这也是断界中最凶险之处。 好在既有青珠加持,二修怎惧这异种界域,便不闪不避只顾前行,眼瞧着黄云离得近了,青珠忽然大放光芒,将一道青光直直的照了过去,顿时将这道黄云横腰斩断,就划出一条道来。 二修见这定空珠破域穿界宛如拂尘,皆是感叹不已,若非老雕相助,实不知能在这断界之中撑到几时。 此一路行云,遇着异种界域无数,那界域必为五彩光芒,或化异种云朵,或快或慢,皆被头顶的青珠光芒扫开,自是通行无碍。 不知行了多久,忽见前方一团黑云之中,窜出数点黑鸦,其身如电,向着原承天疾扑而至。 原承天与索苏伦心中大至,这断界之中,怎有性灵之物存活,那黑鸦自然是九渊之物了。 先前九渊大能只放出土神水垣探路,如今竟派出这黑鸦来,可见九渊大能已知断界之路可通,入侵昊天之势,已是迫在眉睫。 原承天沉声道:“索兄,此鸦实不知是怎样性灵,竟不惧这断界法则,若容这黑鸦回返九渊,昊天必然危在旦夕。” 索苏伦笑道:“原兄只管定心引路,这些微杂事,只管交给索某便是。” 不等那九渊黑鸦扑到近前,心中一动,空中魔刀闻讯而动,突的迎了上面,迎鸦就是一斩。 那九渊黑鸦怎能躲得此刀,顿时被劈为两半了,但两截鸦身轻轻一晃,便各化一只黑鸦,仍向原承天扑来。 索苏伦喝道:“原来竟是碎身而不死,难怪不惧这断界法则。” 眼瞧着两只黑鸦已扑到原承天面前,那原承天不去动手扑鸦,反倒负起双手来,且左顾而右盼,倒在那里欣赏起断界风景。 索苏伦心中笑骂道:“真个儿是万事袖手,只管推到我身上来了。早知如此,何必一诺。” 说来虽与原承天极熟,可若是真的开口责他,总觉得有一丝儿不妥,因此虽见原承天袖手,也只是心中嗔怪罢了。 便摇了摇头,自原承天身后窜出,两手伸将出来,轻轻一捉。 别瞧这轻轻一探,却有个名目,叫做“乾坤在握”乃是无相魔诀中的至高法门,任你怎样性灵,被这双手一探,也别想逃遁。 原来此式暗蕴强大魔诀,先将两只九渊黑鸦压制得死死,便是不用出手,两只黑鸦也是动弹不得。若是以为索苏伦非得探出手去,才能捉住黑鸦,那可就是大谬了。 原承天怎不知这一探的玄妙,喝了一声采道:“索兄好手段。” 不等索苏伦恭身逊谢,数只黑鸦寻到对手,齐向索苏伦扑来,索苏伦双手翻飞,将黑鸦一只只捉在手中,别说只有这几只,便是百只千只,这对手掌也尽能容纳了。 就见索苏伦一身白衣如雪,衬着这黑鸦如点墨,彼此交相辉映,宛若画卷一般,由不得原承天彩声连连。 哪知将索苏伦黑鸦收起,就见前方黑云之中,哗啦啦被绽开一道裂缝,一大群黑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索苏伦见到此景,也是皱眉,需知在这断界之中,魔玄无处接续,用得一丝就少了一丝,而魔玄恢复起来,怎样也不及这消耗之速了。 原承天面色一肃,道:“索兄,黑鸦数目极多,耗你魔玄不少。你立在我身后,我修就龙魂一道,真玄源源不绝。” 索苏伦微微摇头道:“大丈夫立世,岂能言而无信。见到猎风之前,万事皆由我处置,此言既出,万鸦难覆。至于魔玄消耗,索某自有办法。”说罢将身一纵,便迎向万鸦而去。 那万鸦扑来之时,集强大灵压于一体,因此这一扑重逾泰山,那索苏伦身上白袍被这灵压一逼,便是猎猎飞舞起来。 但那索苏伦,自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双手一拢一送,面前形成强大潜流,黑鸦但入其间,自是身不由已,被卷进这涡流之中。 更有魔刀如影相随,在索苏伦身侧翻飞不定,斩那潜流外侧的黑鸦。此刀犀利之极,无论那黑鸦境界如何,皆是一刀斩杀。索苏伦反倒是抱臂而立,神态悠闲。 便在这时,于黑鸦丛中掠出一鸦来,此鸦于寻常黑鸦相比,不见其大,反见其小,但却是疾飞如电,更在那潜流中一穿而过,不受丝毫影响,刹时就扑到索苏伦面前。 就见此鸦铁爪微张,那爪上生出数道微芒,好似刀锋迎日一闪,端的是触目惊心。 索苏伦笑道:“正等着你来。” 双手向那小黑鸦一扑,两掌本蕴无上魔诀,其势如山,谅这小小黑鸦又怎能承受得起,自是被压得双翼不张。 索苏伦双手拍到,便听“啪”的一声,此鸦立时粉碎,散作千道黑线。 索苏伦身子不动,一身白袍则是猎猎作响,细细瞧来,黑鸦化成的千道黑线,己被索苏伦吸了去,原来是借这黑鸦的一点仙基,增长自家修为。 魔修之道,本就是损人而利已,若遇仙修之士,必噬其仙芽,以增其境,此刻遇到黑鸦,索苏伦更是毫不客气。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我所修之法,乃是少借外物,与魔修之道大不相同。更何况这种损人利已之事,实不屑为。但在断界之中,若不用此法,又怎能存身?” 他原先以为,或可以因果之道,点划索苏伦,如今瞧来,那索苏伦又何尝不能来点化他? 正如索苏伦所言,自己万般皆好,就是过于拘礼,行事之时,又怎能如索苏伦这般毫无顾忌,临机而变? 想到此处,原承天面泛微笑,此生能得一索苏伦,果然是人生之幸。道同者可以为谋,道不同者实可以为师。 索苏伦吸了小黑鸦的一身仙基,精神倍长。双目向那鸦群中一瞧,更是喜上眉稍。 原来那黑鸦之中,藏着一只异鸦,此鸦虽也是周身如墨,却在双翼边上生出一道金羽来,可见分明是这黑鸦中的大能之禽。 索苏伦既见此金羽异鸦,怎能不喜,擒贼需擒王,灭鸦需灭首,若能灭此异鸦,再来扫荡鸦群,方是事半而功倍。 索苏伦正想上前,原承天面色一变,喝道:“索兄不可。” 第1471章珠联壁合谁可敌 索苏伦虽听到原承天劝止之声,不过他行事向来肆意,魔识中既然探不出异样来,身子自然仍是向前,双手遥遥向金羽异鸦一招,金羽异鸦身不由已,便被索苏伦捉在手中。 然而便在这时,头顶黑云猛然一罩,就将索苏伦罩在其中。 原来索苏伦虽是魔识高明,手段强横,却不及原承天全局在心,刚才索苏伦纵向金羽异鸦之时,原承天已发现黑云急速凝聚起来,好似一只兽首,正向索苏伦张口来噬,金羽异鸦便在那黑云凝成的兽首中心。 看来这只金羽异鸦,不过是黑云用来诱敌的手段罢了。 只可惜索苏伦不识黑云真面目,只因身在黑云中。这也与魔修天生格局有关,只讲手段,不论大局。 原承天见索苏伦被黑云所罩,怎不情急,忙将金偶祭出,喝道:“只管立在原处,无论发生怎样情况,绝不可有丝毫移动。” 说罢手持青珠,就向那黑云一步跨了过去。 有青珠光芒开路,何域不破?原承天刹时就身在黑云之中,此刻动用神识探来,发现此黑云其实就是九渊灰云的变种。 原承天也有些惊慌起来,那九渊灰云虽可吞噬万物,其实本身并非性灵,只是依其本能扩张罢了。可刚才黑云设伏将索苏伦吞了进来,分明是有性灵之物在背后御控了,如此看来,这九渊灰云之中必有九渊大能异兽异禽。 原承天连声呼唤,又怎有索苏伦的回音?那索苏伦并不知九渊灰云法则,难不成竟被这灰云一噬而灭? 不过索苏伦身为魔界魁神,身怀魔宝无数,想来也不会被这灰云轻易诛灭了。只是想来虽是如此,不见索苏伦身影,原承天又怎能安心。 此刻为救索苏伦,原承天怎会藏拙,那神识探出之时,己动用无上威能,这灰云之中但有性灵之物,被这神识扫来,境界低微者必然丧命,境界高深者亦要皱眉。 此刻若有外人撞将进来,便会发现原承天全身皆散发着青色毫光,衣袂飘飞,宛如天神。灰云中的黑鸦怎能禁得住原承天的神识,大片大片的黑鸦刹时烟烟云散,便是这黑鸦修成不碎身法,被神识这般扫来,亦是魂灭身消。 就此一路扫去,果然发现黑云之中褐藏着一道极强的灵息,原承天厉声喝道:“世尊在此,云中之客何不来拜!” 需知九渊大能绝大多数出自仙庭,后被世尊放逐于九渊,此刻亮出世尊名头,或可令其有三分惧意。 就听云中有声音传来:“世尊分魂千万,你只是一道分魂罢了,你有多大本事,妄言自称世尊?” 原承天暗忖道:“此客果然是九渊大能之士。” 便喝道:“分魂千万,唯我独尊,有胆就显露身形,报上名来,待我他日执掌五界,定斩你颈上首级。”此言一出,端待是威风八面,声势赫赫。 那云中大能嘿然无语,想来是被原承天的气势所夺,过了半晌方道:“此刻仙庭之中,已有两具世尊分魂,大帝忧仙庭法度令出多门,遂使天地法则纷乱,殃及亿万无辜,这才令我等打通道路,欲往仙庭一探究竟。此心此念,还盼大修明察。” 原承天道:“大帝心忧天下,果然是仁德之君,只是当初世尊与大帝曾有过约定,九渊之事,唯大帝之命是从,五界之事,大帝不可染指。莫非大帝竟忘了此项约定不成?你等当真听到大帝亲口所传法旨?” 云中大能道:“为人臣子者,当为主君分忧,大帝心忧仙庭之事,又何必明言,只需他心中一动,我等便知,自然就悄悄的替他办了此事。” 原承天喝道:“果然是你等妄测大帝心意,意图邀功,大帝若真有此意,你便领我去见他一面,好当面说个明白。” 那云中大能恼羞成怒,喝道:“我敬你是世尊分魂,这才与你好商好量,大帝连我等九渊大能亦无法亲见,又怎会来见你。” 便在这时,自黑云中探出一只巨爪来,此爪长有千丈,厚重如天地,虽不可能是此异兽的本体,但瞧这幻像如此巨大,怎不令人心惊? 原承天虽见云中大能动手,反倒不以为然,只因这大能动用这样庞大的幻像来,足见色厉内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倒是九渊大帝的心思,需要好好琢磨。 现在虽可肯定,九渊大帝不曾亲传法旨,令九渊大能打通仙庭通路,但以大帝之能,对座下异兽的行径,又怎能不知?可见大帝亦有心思要去仙庭问个明白。对座下大能的行动,便算是默许了。 若大帝是见到仙庭纷乱,意图替世尊整顿庭务,虽是稽越了,亦是好商好量,最担心的是九渊大帝对世尊主魂迟迟不出心生失望,要以身代替,那可就是糟糕之极。 那九渊大帝,固然是仁德之极,但正因其仁德,不忍见苍生受苦,这才可能等不及世尊主魂现身,主动出手夺占仙庭,以拯五界苍生。 看来此事终需要去大帝那里,去问个端详。而此刻的当务之急,则是要尽速压制云中大能,救出索苏伦来。 正沉吟间,巨爪已然压到,而不出原承天所料,此爪虽是巨大,其灵压不过是千岳之重罢了,由此推之,那云中大能不过是十二三级的异兽罢了。也就相当于昊天的金仙境界。 原承天虽是极道大成境界,其修为已稳稳可与金仙中乘比肩,与云中大能亦算是棋逢对手。胜负之数,端看两者的随机应变了。 于是心神一动,脑后红光便出,此光含元磁之力,万物近身不得,而红光更具诛杀之能,便见红光一扫,就将巨爪一切为二,原承天身子冲天而起,就从断爪间冲了上去。 往下一瞧,只见黑云之中伏着一只巨大的黑蛛,正在那里喷云吐雾,此蛛身在一张赤丝大网之中,但那蛛网之上,却不见索苏伦的身看。 原承天暗道:“索苏伦却被这黑蛛藏到了哪里?难不成已被吞噬了不成?” 但索苏伦的神通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怎会轻易被这黑诛所杀?心中怀着疑问,无界之剑已然祭出,一道青毫神光无声垂落。 那黑蛛惊觉空中异光照来,慌的弃了蛛网,就向前一窜,哪知其身子刚刚一动就停了下来。一道声音从黑蛛腹下传来:“蛛兄,你往哪里逃,你若逃了去。”正是索苏伦的声音。 原承天闻言大喜,果然不曾小瞧了索苏伦,此修居然已藏在这黑蛛的身下了,倒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动用青毫压制此蛛一般。 黑蛛既然逃不掉,青毫神光怎会客气,便听得“刷”的一声,这黑蛛偌大的身子,已被扫的粉碎,而于神光之中,索苏伦负手仰首,双目微闭,神情甚是愉悦,连声道:“痛快,痛快。” 那青毫神光唯对魔修有造化之功,索苏伦被原承天的青毫神光照来,自然是如沐春风。 原承天将无界之剑收起来,笑道:“你得了好大的便宜,该如何报我?” 索苏伦笑道:“索某又修不成紫微神光,此恩恐怕难报。正所谓吃亏是福,原兄就多担待些吧。” 原承天道:“刚才怎会被这黑蛛攫了去?莫非是你刻意为之?” 索苏伦道:“黑鸦能从这黑云中掠出来,可见这黑云绝非断界之物,更非异样界域了,既非断界之物,便是九渊之物。在下自然要来这黑云之中探个明白。” 原承天笑道:“索兄果然机灵。” 索苏伦道:“若无原兄这样的同伴,索某也断然不敢行险,否则万一力有不逮,被这黑蛛真的吞噬了,索某岂非玩火?” 二人这时来瞧那黑蛛,已然是粉身碎身了,一来是这青毫神光对九渊之物独具神效,二来索苏伦藏在黑蛛腹下,怎能不施手段,在两位大能联手攻击之下,黑蛛就此脆败,亦属当然。 原承天道:“既除此蛛,便可扫荡群鸦,断了黑鸦与九渊的声息才是。” 索苏伦道:“理当如此。” 那黑云之虽是黑鸦无数,又怎经得起二人联手扫荡,原承天便祭无界之剑,索苏伦则祭魔刀,一刀一剑,配合的天衣无缝。 那大群黑鸦,则被这青毫神光一扫而殒,侥幸逃过青毫神光的,则被魔刀四处斩杀,又怎能逃得掉。黑鸦虽修成不碎身法,若遇着青毫与魔刀,也是徒唤奈何。 二人且战且行,黑鸦又怎能逃得一个,片刻后就杀到黑云之外去,黑云外的黑鸦亦是不少,二修正想动手,恰巧一团红光掠来,此为断界中的异种界域。 这红光将黑鸦一卷,便不知卷去哪里了。二人不由叹息,那黑鸦被这红光卷去,反有可能逃得性命,若有几只黑鸦挣命回到九渊,九渊大能再现断界,那也是迟早的事。 索苏伦四处一瞧,忽的惊呼道:“原兄,我听你将金偶留在黑云外,怎的却不见金偶的身影?” 原承天忙用神识一扫,果然不见金偶,而心神动处,更是空空荡荡,哪里有金偶的丝毫讯息? 他沉吟片刻,已知其理,沉声道:“金偶得我法旨,定然不会移动半寸,怕就怕这黑云一去千万里,我等实不知身在何处了。” 第1472章界中岁月不知逝 索苏伦这才恍然,皱眉道:“这可糟糕了,这断界法则古怪,你既与金偶失了联络,如何能寻得着?此界既无上下之分,又无南北,若寻金偶,就好比大海捞针一般。” 原承天笑道:“索兄何必发愁,那老雕既与时兽有旧,我等无论在这断界中多久,在外界看来,也只是一瞬罢了,寻着也罢,寻不着也好,无论多久,仍只是一瞬。” 索苏伦倒也豁达,既知焦急百无一用,索性就放开怀抱,笑道:“既是如此,不如在此混上个百八十年,等修为大成之时,再出去不迟。” 原承天亦不由微微一笑,索苏伦说的未必就没有道理,断界的时空法则既然奇妙如斯,自该好好利用起来,只不过想起一事来,又将眉头皱起。 索苏伦见原承天皱眉,便问道:“原兄担心何事?” 原承天道:“我于北原苦修十年,却强抑修为,不敢晋级太快,便是担心昊天一众大罗去后,苏氏璇枢要立威服众,极可能选我将昊天印打来,若是极道修为,那昊天印只是两千岳之重,以我修为,尚可承受,若升了太虚,昊天印威能翻番,我可就万万承受不起了。” 索苏伦道:“莫非你是想思出破解昊天印之法,再去提升境界?” 原承天道:“在下实是此意。奈何那昊天印我虽是见过,可其中玄机却难弄得明白,除非是被昊天印打过一次,方知端详,只是既被昊天印打过,又怎能活得命来。” 索苏伦道:“我听说此印乃仙庭首执亲授,专打昊天修士,只要你身在昊天,此印祭起,百发百中。此印现世以来,共打杀三人,其中有一名大罗,两名金仙。那位大罗被此印打来,损去百年修为,久欲丧命,两名金仙则是尸骨无存。” 原承天道:“的确如此。” 索苏伦笑道:“此印虽是厉害,在我瞧来欲破不难。” 原承天喜道:“苏兄计将安出?” 索苏伦道:“此印只打得昊天修士,若修士不在昊天,还怕他什么?想来苏璇枢便祭此印,定会公告天下,罗列你的罪状,否则若是无由而祭此印,又怎能服众?” 原承天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是我与魔界魁神勾结这一条,便可坐实了我的罪名。” 索苏伦亦笑道:“那也不难,只需他公告天下,你便离开昊天,无论是去混沌秘境,还是来这断界躲上一躲,苏璇枢又能奈你何?” 原承天道:“我若是逃往他处,岂不是坐实了罪名,且我建北原承天宫,其宗旨就是庇护天下散修,若连我这位宫主也避印而逃,岂不是让天下人失望,因此他的昊天印若是打来,我便是死,也不能离开昊天。” 索苏伦叹道:“原来是做世人的表率,散修的领袖,就有这该多牵绊。这样说来,欲避此印,果真是极难了。” 原承天道:“此实为天下至难之事,在下思忖再三,也是无计可施。”言罢叹息不已。 索苏伦就在那皱眉苦思起来,倒像是那昊天印随时会向他打来一般,原承天本想劝他不必劳神,昊天印再强,也只是远忧罢了,此刻倒也不必着急。 但他又知索苏伦外冷内热,古道热肠,既听到这事在心,又怎能不想替他思忖? 二修离了黑云去寻金偶,又实不知该往何处寻去,只好任意遁行罢了,想来若是机缘到了,自然就可见面。而金偶既领了法旨,便是立在原处百年千年,也绝不会移动分毫。一旦寻到了金偶,再依原方向去找猎风等人,无论消耗多时,也只是一瞬。 原承天因培育龙魂有成,紫罗心法又是不运而行,因此便是每日不去行功,那修为亦是与日增长。而原承天则将大半心思,去推敲避印之法。也不知在这断界中呆了多时,只知道体内冲玄之兆渐渐强烈起来,随时都可冲击极道玄关了。 那索苏伦虽无龙魂在身,却因上次收了无数黑鸦,便靠吸纳黑鸦的仙芽修行,虽不及原承天紫罗心法之妙,其修为亦是与时俱增。 只是索苏伦既为魔修,修到魔皇境界之后,受天地法则所限,再无境界之说,唯有修为增长罢了,而原承天探其修为,想来也差不多是太虚之境了。 且原承天发现,索苏伦的修为进步,竟是越来越快,原来魔魁的修行与众不同,到了某一节点处,便不受天地约束。修为增长只凭自身精进与造化。当初魁神之所以能与大罗金仙争衡,便是这个道理。 但上届魁神是在魔界修行千年之久,方突破了天地约束,索苏伦便是将前一世修行算进来,最多也只是两三百年而已。而以索苏伦的灵慧,修到相当于大罗金仙境界时,最多也只需再花一两百年而已。 这样想来,原承天顿时觉得压力如山。他此刻与索苏伦为友,焉知此番别过再度相逢时,又是怎样的情景? 而他虽是生性豁达,亦有争强好胜之心,尤其是不肯被索苏伦抛在身后,二人在修行上你追我赶,本就是从二人见面那一刻就已是定下了。 既是如此,原承天只好不去想避印之事,亦不再压制自身境界,只因若是被索苏伦超过了,那将情何以堪? 又不知过了多时,原承天忽觉体内真玄如潮,自己在体内封印的诸多法诀被一冲而破,那升极冲虚之势,已如天河之水滔滔而下,再也无法阻挡了。 在这断界之中升极冲虚,实不知有怎样的危险,原承天不得已,开口道:“索兄,我冲玄在即,要去塔里闭关,只好由你携塔而行了。”至于携塔之法,就算原承天不说,索苏伦也自有妙法。 索苏伦肃容道:“原兄既以性命托我,索某自当以性命报之,原兄只管去塔中闭关,万事在我。” 原承天得了索苏伦此诺,怎不放心。他与索苏伦亦敌亦友,却绝然是可以性命相托的。此中微妙情景,唯二人体悟。当下将定空珠交给索苏伦,便入金塔闭关冲玄。至于如何护法,又何需多言。 索苏伦等原承天入了金塔,就起魔诀一道,将金塔封印于其中,如此一来,外间纵有惊天动地的事物发生,也不会惊扰到塔中的原承天。 就算自身遭遇不测,身死魂灭了,那金塔既被这无相魔诀封印了,又怎能寻得着?而以原承天之才,一旦冲玄成功,自然不难破印而出。 封印了魔诀之后,索苏伦方才放心,仍携了此塔,东游西逛起来,若是按照修为增进来计算岁月,自己与原承天在这塔中,怕是呆了三年之久。但这断界中又无阴阳变化,自然觉察不出时间流逝,想起与金偶分别那一刻,宛若只过了数息。 又不知行了多久,过了几时,前方忽有一道灰云浮现,这灰云连绵不知几千万里。让索苏伦瞧来又喜又忧。 喜者既遇九渊灰云,先前被水垣攫去的仙修之士极可能就在其中,说不定亦可遇到猎风银偶。忧者是,如此喜事,少了原承天在侧,岂不是少了许多滋味。 至于这灰云之中,是否藏有九渊大能,索苏伦又怎去理会,此人纵横天下,除了原承天之外,又将谁放在眼中? 当下祭起青珠,将灰云一冲而散,此子已在灰云之中。同时施展无相魔诀护住自身,不受灰云的法则影响。 那无相魔诀,乃是魔界第一大法,自然可以与九渊法则相抗。 且这无相魔诀一旦施来,便是原承天的神识,也未必能瞧出索苏伦来,灰云之中纵有大能,亦可摭掩得过了。 他有无相魔诀护体,自是急遁无忌,亦不知行了多久,忽见前方有白光闪动,又觉有寒气袭来,便知道前方有水垣存在了。 索苏伦早从原承天那里,得知九渊大能利用水垣攫取昊天诸修,既知水垣在前,自是心中大喜。用魔识瞧来,前方果然有个冰雪巨物,其形非人非兽非禽,正在那里缓缓而行。 索苏伦当即上前,手中已祭出一道魔诀来,此诀自索苏伦所修的太阴魔火而出,诀发绿光一道,就向水垣罩去。 此为魔界阴火,可比世间寻常之火厉害的多了,那水垣被这球火一罩,庞大的身子就软了大半。不过也因这魔火袭来,让水垣瞧出索苏伦的方位,此物将身子一晃,便生出双臂,反向索苏伦抓来。 索苏伦不慌不忙,再出魔火两道,向那水垣的双臂弹去,两道绿火宛若神兵利器,将水垣的双臂一割而断。 这水垣不死不生,若遇其他修士,可算是难缠之极,但索苏伦的魔界之火恰是此物的克星,水垣的身躯被绿火烧来,立时就化成水雾,且绿火中暗藏的魔界法则,又令水垣难以迅速凝结成形。 既断了水垣双臂,索苏伦干脆收了身上的无相魔诀,将身向前一纵,手中绿火如刀,就将水垣的腹部剖了开来。 就见水气蒸腾之处,果然藏着几条人影。 第1473章各怀诡谲斗心机 索苏伦心中甚喜,暗忖道:“不知道是否是素古两位长老。” 他与素古两位长老皆有数面之缘,若能在此相逢,自是意外之喜。 随手将冰块碎去,几道人影就跌了下来,索苏伦生怕诸修被灰云化去,忙以一道魔诀将诸修罩住,这时水垣又慢慢化气为冰,将索苏伦亦裹在其中。索苏伦怎会在意,何况由这水垣包裹,亦可隔绝灰云,免得自己再费手脚。 这时魔诀中生出热意来,几位修士身上冰块融化,也就慢慢苏醒过来。共计有五名修士,身上衣着打扮相差无几,想来是同宗弟子。 索苏伦向来只知杀人,又怎救过人?见这诸修醒转,心中感觉甚为奇妙,原来施人以德,比起杀人来的滋味大为不同。 不过他毕竟是魔修,见到仙修之士怎不心动,心中又自然的生出欲望来,要将这几位仙修的仙芽夺了去。 好在他心性强大之极,纵有贪欲亦可强自压抑,这时一名修士已经睁开眼睛,瞧见索苏伦在侧,不由吃了一惊。 索苏伦既为魔界魁神,身上的魔息自然强大之极,那修士被索苏伦身上的魔息一冲,自是又惊又惧。 索苏伦笑道:“你也不必惧怕,我奉混沌古兽法旨,来结此善缘,你等来自何方,怎的会被攫进这断界中来?” 那修士既然醒转,将体内真玄缓缓运转,刹时已是恢复如初,他功力既复,心中便无畏惧,傲然道:“在下昊天林氏弟子,名叫林至虚,因一时不察,被这水垣所困。幸被阁下所救,我昊天林氏定有厚赐。” 索苏伦淡淡的道:“厚赐着实不必。” 这时林至虚转身去救他人,此人为太虚之士,境界自是不俗,只因所修功法恰被水垣所克,斗法之时束手束脚,这才被水垣困住。现在施展手段救人,可就比索苏伦强得多了。 诸修纷纷恢复了功力,皆在那里破口大骂道:“那究竟是何古怪东西,竟将我等收了进来,好冷,好冷。” 索苏伦笑道:“你等莫要高声,须知此刻你等仍在那水垣腹中,这水垣亦具灵慧,被他听到了,怕是不妙。”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面有惧色,慌忙住了口。林至虚转目一瞧,只见四周冰雪如罩,果然还是被困在水垣腹中,忙将真玄急急运转,以抵御这至寒之气。 这时一名修士问索苏伦道:“道友,你修的莫非是火属功法,否怎会不被这寒冰怪物所困?我等既在这怪物腹中,又怎能出得去?” 索苏伦道:“你等还是莫要出去的好,否则分分钟就被断送了性命。” 那修士大惊道:“这又是何道理。” 索苏伦道:“水垣之外,便是九渊灰云,此云无物不噬,你等若无强大法宝加持,必被其噬。就算能避得了这灰云,那灰云之外,便是断界,更加无计生存。” 诸修听到断界二字,皆是大感茫然,只因混沌三界的说法,在昊天知者不多,就连九珑亦只是略知一二和,何况其他。 原承天是因有世尊玄承,索苏伦则是因仙庭诸多图文曾存于魔界,魔界中原有七大古魔,自魔界形成便生存至今,虽不见得有多大神通,但玄承着实了得,是为魔众之师。索苏伦也因此才得知断界之奥。 索苏伦心中便忖道:“怎生想个法子,送这几位修士出去?我那魔诀虽好,却并非万无一失,看来还需等原兄出关,再做商议。” 林至虚道:“不知这断界与昊天有何不同。” 索苏伦便将断界的凶险细细说来,诸修听了,简直就是魂飞天外,林至虚好歹是太虚境界,还算能把持得住,其他四位修士,已然是面如土色了。 若依着索苏伦的说法,便挣脱了这水垣,也逃不过被灰云所噬,就算逃过了灰云,那是怎样也逃不出断界,左右都是个死罢了。 林至虚哑声道:“道友,瞧你亦不过是太虚修为,就算修就火属功法,不惧这寒冰怪物,却又怎的能入这断界?” 索苏伦道:“在下有定空珠一颗,可防断界空间法则,倒也无妨。” 他心中忖道:“想要将诸修送出断界,非得先寻到金偶不可,由金偶再寻到猎风,便等于寻到断界于北原的入口了,唯有那时,方能安然出界。” 那林至虚又堆着笑,问起定空珠的好处,索苏伦心道:“既是同舟共济,又何必相瞒。”便坦然相告。 只是索苏伦何等灵慧,见林至虚目光游移不定,已暗生警惕之心。若与原承天相比,那原承天视人本心为善,而索苏伦则视人之本心为恶。其对人性最阴险狡诈处,远比原承天看得明白。故而林至虚一问起定空珠,索苏伦差不多已窥知其意了。 若依着他往日的性子,别说对方心迹已明,便是自己稍有怀疑,自然是立时诛杀,以免去后患,如今却碍着原承天这一层,索苏伦自然不便轻动。 更何况于天地残卷中得来的噩梦好不怕人,因果二字,实不可小瞧了。 那林至虚问罢定空珠之事后,像是生怕索苏伦起疑,又问起应对水垣之策。索苏伦更不相瞒,那太阴魔火神功虽无法相授,但索苏伦玄承亦是广博之极,便不用这魔火,亦有无穷手段来对付水垣,就择其简单易行者,对林至虚细细道来。 他向林至虚传功授法,亦是盼着林至虚能良心发现,绝了夺宝的念头,免得堕入因果,酿成万世之憾,这也是索苏伦自噩梦之中,修成的一点善念。 等他授功完毕,察知自己心中亦有劝善之心,不由哑然失笑,也就是原承天魅力无穷,自己与他相处,似乎不知不觉之中,就被其所染,行事的手段,也慢慢的与原承天相似起来。细细想来,亦是怕人。 这时林至虚就用索苏伦所传火功,去试这四周的水垣,他本身属性为木,若修火属功法,实有诸多麻烦,此刻为求逃出生天,也就只好狠下心来修行。 那断界之中,又是不计岁月,不知时光流逝的,若是以昊天时间计量,林至虚此番向索苏伦学技,足足花了一年时间,但在众人心中,也就是一瞬罢了。 在林至虚试功之时,索苏伦则替原承天担心起来,那原承天闭关已久,怎的还不见冲玄成功?实不知是遇到了怎样的麻烦。 忽听到林至虚那边一阵阵鼓噪欢呼,原来林至虚火功习修有成,已将四周冰幕化去,这水垣已然是困不住他了。诸修自然替其喝采起来。 林至虚亦是得意洋洋,道:“这都是索兄教导有方,所传之术高明之极,林某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索苏伦心中暗笑,忖道:“这是迷汤一碗,索某不敢领受。此人前倨而后恭,面色沉稳起来,可见心中计议已定,不知他何时动手夺宝。” 只因林至虚心中若无歹意,又何必去学什么火属功法,只需跟着索苏伦便是,如今他一心要学此功,那分明是想摆脱索苏伦了。这点心思,索苏伦怎能不知。 且索苏伦冷眼旁观,见其他修士在林至止习修火功之时,皆在苦练自我之域,那定是想仗着自我之域在灰云中求存了。 如今既修了火功可冲出水垣,便再遇水垣,亦可从容应付,再用自我之域克制了灰云,那么唯一所欠的,便是索苏伦身上的这颗定空珠。 林至虚诸修虽是如此算计,索苏伦倒无恼怒之意,这世间信人不如信已,原是至理常情,自己又是魔修一名,林至虚等人怎能信得过?仙修之士对魔修的观点,又怎能立时改变? 而索苏伦自己也承认,自己纵容诸修所为,一直不加点明,那也是藏了私心。原来先前所获的黑鸦虽多,又怎及仙修之士的仙芽?一道仙芽,可不是抵上千百只黑鸦?自己一味纵容,也是替自己寻一个杀人的借口罢了。 双方各怀心事,却不去点破,此中微妙的情景,亦是有趣之极。 索苏伦道:“林兄既然已学会火功,再遇水垣亦是不惧了,我等在此耽搁已久,正该冲出断界,回到昊天才是。” 林至虚忽道:“索兄,那断界之中危机四伏,总得准备得充分些方能一闯。在下心中有个计较,不知索兄意下如何。” 索苏伦道:“你只管说来。” 林至虚道:“以索兄神通,出入断界本是如履平地,但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索兄不幸于断界遇着事故,那定空珠无人御控,岂不是糟糕之极?我等便是想助一臂之力,亦是无从措手了。” 索苏伦笑道:“还是林兄想得周全,那定空珠的御控之法,自该是人人习得,到时轮流御控,也可省了我许多力气。我等既是同舟同济,理当如此。”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相视而笑。 索苏伦当下就将青珠御控之法一一道来,甚至还让林至虚试了一回,那林至虚将青珠祭在空中良久,大有舍不得归还之意,但见到索苏伦目光灼灼,一直在盯着他瞧,最终只好还了此珠。而其面上虽不见异色,但索苏伦魔识无双,怎不知其心中波澜? 将青珠交给林至虚一试,那是索苏伦给了林至虚一个动手的机会,哪知林至虚最后还是还给了他,索苏伦不由疑惑起来,难不成自己看错了?林至虚等人究竟要等到何时才会动手? 第1474章我树威来你立德 索苏伦略略一想,便知问题出在自己的无相魔诀上,自己以无相魔诀加持自身,他人自是瞧不出他的境界来。而他携青珠而来,视断界为无物,林氏弟子怎能不对其忌惮三分? 就算林氏弟子对一名魔修极不信任,也有心夺珠杀人,可昊天仙族弟子自非泛泛,若无绝对的把握,又怎能动手? 想到此处,索苏伦心中已有计较。 这时林至虚一马当先,以掌中烈焰破水垣而出,一出水垣,就将自我之域祭出,以防被灰云吞噬。其他四名弟子亦是依样办理,只不过诸修一旦设出自我之域来,移动起来就缓慢了许多。仅以这点而论,原承天的域字真言可就比林氏诸修强得多了。 索苏伦有无相魔诀护体,自然不需界域保护,他也不与诸修争先,不远远近的跟在身后,不过林氏弟子中,总有两三人动用灵识不停的向他探来,警惕之心不言自明。 索苏伦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也体会出原承天的苦处来。原承天未必不知道,心怀仁德有时就是束住了自己的手脚,行事之时,也不知涂了多少麻烦。 为使这个局面早些打破,索苏伦便将遁速越行越慢,更不时的大皱眉头,露出痛苦之色,他知道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林氏诸修的灵识。 一名修士果然问道:“索兄,怎的慢了下来?” 索苏伦苦笑道:“我在这断界之中不知耽搁了多时,如今已是真玄耗尽,那断界茫茫,又不知何时再能寻到出路,说不得,你等只管行去,莫要管我才是。” 那修士正色道:“索兄是我等的救命恩人,我等怎能弃你而不顾。” 索苏伦道:“我知你心意,是怕没了这青珠走不得了,罢了,反正我就算是回到昊天,也难免要被诸多仙修之士所杀,索性就留在这里罢,这粒青珠,你等只管拿去。” 那修士神色一喜,叫道:“当真?”忽的觉得不妥,忙又道:“怎可如此?” 索苏伦道:“我真玄耗尽,早晚便是个死,又何必拖累你们。”说到这里,就将青珠向空中一抛,哪知不等青珠抛出,身子已急急的堕了下去。 那修士叫道:“索兄。”不去救索苏伦,先将那粒青珠捞在手中,诸修见他得手,皆是欢喜。 林至虚将身子一沉,来赶索苏伦,以他的修为,本该一步便至索苏伦身前,却偏偏行动迟缓,离索苏伦总是差着百丈。 便听林至虚叫道:“索兄,索兄,你多忍耐片刻,我便来救你。” 说是来救,遁速仍是懒洋洋的,灵识在索苏伦身上探个不停,要弄清索苏伦是否真的真玄耗尽。 索苏伦心道:“若他们对我不离不弃,我索苏伦便发誓,今生绝不会诛杀一名昊天仙修之士;若他们只取了青珠自去,那也是人之常情,我索苏伦也不与他们理会;若是他们真个儿取了青珠之后,还要杀人,原兄啊原兄,你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便将无相魔诀掩住自身魔息,在他人瞧来,自是觉得他气息渐弱,果然是一副耗尽真玄的情形。 林至虚仍在叫道:“索兄,索兄。”其声虽是不绝,却离索苏伦越发的远了。 索苏伦见林氏诸修凉薄,倒也不以为忤,在他瞧来,世人初心皆恶,行事都该利己。自己若真是真玄消耗尽,在这断界之中,就成了诸修的累赘,被他人弃之不理,也属当然。 至于舍己救人,万事以他人为先,那也就是原承天等区区几个异数罢了。 他心中计议已定,就算林氏诸修不来救自己,自己大不了夺回青珠,再好生将诸修送出断界便是。到时在原承天面前,也可拿此事当个笑谈。也好让原承天明白,所谓的昊天仙修之士,与魔界诸修其实也并无不同。 片刻之后,林至虚等人身影渐渐远了,已在视线中消失,唯在魔识之中能探到罢了。 索苏伦倒也厉害,索性做戏到底,仍是一动不动,便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手中持着明晃晃的法剑,却不敢靠得太近,口中叫道:“索兄,索兄。” 连叫了几声,索苏伦自是不理。 那修士喃喃的道:“索兄,非是我等绝情,实因你乃魔界修士,我等却是昊天仙族弟子,我等被你相救之事若传了出去,又让我等如何见人。” 顿了一顿,又道:“此来断界,若是一无所获,岂不是让人耻笑,反正你也出不去了,好歹取了你的性命,也算是一桩大功,可掩住众人悠悠之口。” 话说虽此,仍是犹犹豫豫不敢近前。 索苏伦心道:“他说的这两个道理,倒也立得住脚了,若是只为这两个理由杀我,我倒是可以饶他。” 但这修士行事着实算不上果决,说了半日,只是不动手。这时另一名修士又到,嚷道:“怎的还不动手。” 那修士回首叹道:“我等性命好歹是他所救,此刻他眼瞧着就死死了,杀与不杀,倒也没多大区别。” 另一名修士道:“怎会没区别,我等若取了他的首绩,就可让昊天诸修明白,是我等不惧凶险,入这断界杀了魔界修士,到时传首天下,岂不是扬我林氏威名。” 索苏伦暗叫道:“好狠,你等取我性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传首天下,若被你等得逞,我魔界修士英名尽丧了。”心中杀机已生。 那第一个修士道:“只取了他的性命也就罢了,若是传首天下,岂不是,岂不是……” 第二名修士喝道:“岂不是什么?他反正已是死了,割不割首级又有什么区别?他既然起意救了我等,不如就救人到底。索性也成全了我等。”说罢哈哈大笑。 说到这里,这修士一扬手中法剑,就向索苏伦狠狠劈来。 索苏伦心中叹息一声,道:“这般的理由也是足够了,原兄,到时你冲玄闭关,想来也说不过我。” 身子虽是一动不动,却平平滑开数丈,便让那法剑落了个空。 那修士大愕,慌忙止住剑势,叫道:“索兄,你到底怎么样了?” 索苏伦勉强睁开眼睛,弱声道:“体内真玄一丝儿也无,再过片刻,怕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若是,若是……” 那修士见索苏伦果然虚弱之极,若是再不动手,万一其中生了变较岂不糟糕,便喝道:“若是怎样。”一剑又劈了过来。 索苏伦左手轻轻一抬,两根手指已平平压住法剑,体内魔玄一涌,那强大无匹的魔玄就顺着法剑,如利箭,似毒针,刹时就刺进那修士的体内。 这便是太阴魔火之功,此功不光可使索苏伦百死犹生,那阴火更是所有仙修之士的克星,此火一旦攻进体内,便是大罗金仙也是自救不得了。 就在魔火入体的一刹那间,此修性命已丧,索苏伦再一探手,就剖开其腹,取出此人的仙芽来,大笑道:“若是取了你的仙芽,在下自然恢复如初。” 张开口来,就将手中闪闪发光的物事吞了,那仙芽虽是仙家物事,却是血肉之物,就见那物事鲜血淋漓,滴得索苏伦面上衣上尽赤,雪白衬着殷红,那情形好不恐怖。 那第一名修士惊惶之极,转身便走,索苏伦笑道:“你虽然勉强算是有些良心,只是我既开了杀戒,怎能留你?” 身子稍稍一纵,就抢到了那修士的身前,也不回头去瞧,袍袖向后一拂,袖中魔刀已出,这魔刀速度之快,便是原承天也要惧上三分,那修士如何闪避,就连体内法身之宝尚未遁出,身子已被魔刀切为两半了。 索苏伦连诛二人,心中亦是惨切,自己初救林氏弟子时,心中好不喜欢,只当仙修之士就此怀德,仙魔携手以对九渊大能,岂不是皆大欢喜。 只可惜这世间恶人数不胜数,原承天有心教化,自己却没这个耐心,或许他与原承天一人树德,一人立威,方是济世的真正手段。 魔步展开,千万里只是咫尺罢了,何况林至虚诸修皆在自己的魔识范围之内,那又能有多远。 一步跨去,已远远瞧见林至虚三人了,就见三修皆是面色惊恐,那林至虚叫道:“这魔修然诈死欺我!” 索苏伦嘿嘿笑道:“难不成诈死亦是死罪?” 一句话问得林至虚哑口无言,这时两名林氏弟子抢到,一人便施法剑,另一人则施法宝,乃是一柄铁尺,瞧来只有二尺长短,打来却有两百岳之重。 索苏伦仍是瞧也不瞧,心念动处,背后魔刀已至,此刀好不厉害,刀上魔光一闪,法剑法宝齐碎,魔刀刹时劈至,便见得刀光血影一顿儿乱闪,顷刻间二修已是粉身碎骨。 那魔刀诛了二人,仍悬于索苏伦背后,刀光灼灼,向那林至虚逼去。 林至虚嘶声叫道:“你,你刹时就杀了四人?你究竟是谁?” 索苏伦笑道:“在下既知我姓索,难道不知魔界魁神索苏伦的大名?看来我魔修之名在昊天果然不彰。” 林至虚心中悔意,便如那五界百万江河,叫道:“我等着实是起了妄念,糊涂了心思,魁神大人大量,莫要赶尽杀绝。” 索苏伦笑问林至虚道:“你真个儿要我动手?” 第1475章仙魔之盟就此定 林至虚面色变了数变,按理说以他修为,就算无法与索苏伦相抗,亦可周旋一二,且又有定空珠在手,只需善用此宝,在这茫茫断界之中,一旦摆脱了索苏伦,未必就逃不出命去。 但索苏伦连诛四人,手段之狠,杀心之重,端得是闻所未闻,他的四名同伴好歹也是极道修为,哪知在索苏伦面前,连片刻也难以支撑。 此刻林至虚肝胆已丧,哪里还有勇气与索苏伦斗法。 他将青珠捧在手中,连声哀求道:“小人不知魁神亲降,误犯尊威,大人务必饶我一命。” 索苏伦连连摇头,寒声道:“我受人点化,原不肯轻易杀伐,你恩德将仇报,杀人夺宝也将罢了,那世人之性不过如此,奈何你还要传首天下,扬你林氏威名,如此下作,本座岂能饶你。” 早将魔刀祭起,就向林至虚劈去,林至虚此时方才明白,对方心如铁石,又怎是片言可夺其志。慌忙抬起法剑,来迎魔刀。 只可惜他此刻方想起反抗来,已是太迟了,他的心境已然动摇不定,又如何能迅速收敛,而心境大动之下,又如何是索苏伦的对手。 不等魔刀及身,魔刀上一股冲天杀气侵袭全身,将林至虚残存的一丝勇气挡荡干净,手中法剑略略一迟,魔刀已劈胸而入。堂堂太虚修士,便被索苏伦一刀诛杀。 索苏伦既杀了林氏五名弟子,又怎会客气,便将诸修仙芽取出,张口噬来,不知是仇人的鲜血分外甘甜,还是他因飘荡断界已久,魔玄大耗,就觉得那诸修的仙芽分如可口,仙芽入腹之后,魔玄蒸腾如沸,修为亦是增加不少。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自腰间金塔中掠出,正是原承天出塔了。 此刻瞧原承天,与当初略有不同,只见其目中光气夺夺逼人,身上青芒大盛,瞧其修为,已是太虚初修境界了。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原兄,你早就登极入虚,为何迟迟不出,让索某好一番牵挂。”只因观原承天真玄流动情形,绝非是刚刚晋级的。 而在断界之中,修士晋级时天像无法垂兆,若是原承天刻意掩饰,故而竟是悄无声息。 原承天叹道:“正想一观索兄行事。”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早就瞧出那五人心怀不轨,为何却不来点破,也好让他们及时醒悟。” 原承天道:“你已经一再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只可惜诸修还是执迷不悟,我便是强行出来阻他之谋,饶了他们的性命,以他们这等心性,岂不是贻祸他人,倒不如一举诛杀,倒也干净。” 索苏伦道:“杀一人如杀百人,怨怨相报何时了?” 原承天:“放走一名恶人便会伤了千千万万条性命,沽恶不俊,绝不可轻饶。” 索苏伦连连点头道:“原兄之言大善,只是我魔修吞噬仙修之士仙芽,实为原兄最为忌讳之事,原兄又怎的不来阻止?” 原承天道:“吞噬仙芽虽是损人利已之行,但魔修本就以此手段修行,若阻此事,只能从源头做起,改变修行心法。在此之前,难不成我要杀尽天下魔修不成?何况索兄若不噬仙芽,如何在这断界中生存?但凡为求活命,怎样的行为都可饶恕。” 索苏伦点头叹道:“原兄,你性情温厚,心怀仁德,天下人中,我索苏伦最服的便是你,但正因你仁德之极,有时免不了就有些迂腐了,我对你实有百般担心,若遇到真正大奸大恶之人,便担心你斗不过他们的狠毒手段,今日听君一言,方才略为放心。” 原承天道:“原某虽肯为天下人牺牲这条性命,又怎会轻易捐躯,人若是死了,便是一死百了,纵是胸有创世之志,亦是尽化流水。原某对这条性命,实比索兄瞧得还重,我为避昊天印不肯升级,又因着索兄之故增进修为,其实亦是同一番道理。” 索苏伦又惊又喜,道:“你为着我,才去升级?难不成你已知避印之法?若是仍不知避印之法,岂不是风险太大?” 原承天微笑道:“昊天印之凶险,又怎能及你?” 索苏伦立时明白原承天话中之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兄,原来在这世间,你最在意的便是我。” 原承天苦笑道:“其意虽是如此,可索兄这般说来,总是令人接受不得。” 那昊天印最多只能打压原承天一人,可若是索苏伦无人强压,以索苏伦的心机手段,以魔修之众,世间怎有对手,便是诸多昊天大罗,又怎及自己了解这位魔界魁神。 因此为压制索苏伦,那是为晋级冲玄不可。而只需自己稳稳压过索苏伦一头,那索苏伦行事之时,方有百般顾忌,刚才诛杀林氏五修时,索苏伦给了林氏五修无数机会,已略见一斑了。 索苏伦敛容道:“瞧这五名仙族弟子的行径,便知原兄在昊天的处境了,此次断界之事一了,索某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索苏伦虽是轻轻一诺,却是非同小可,魔界千众,绝非散修般的乌合之众,在索苏伦多年整肃之下,那是何等的势力?苏氏老祖要携诸多大罗飞升,姬氏老祖与令清禅一去,原承天在昊天更是势单力薄,如今有索苏伦相助,那局面自是大为不同。 至于与魔修同流合污的帽子,定然会被他人重重扣上,但原承天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又何惧世人流言。 于是只将头轻轻一点,道:“如此甚好。”一对宿世对手,就此达成同盟。 索苏伦又道:“原兄,你既然已晋级太虚,何妨再冲击一两个小境界,否则便出了这断界,放着诸多大罗金仙,亦会使你寸步难行。而以原兄玄承手段,若能达成金仙,便不说天下无敌,那行起事来,亦是方便许多。” 原承天道:“断界千年虽只是一瞬,但索兄有所不知,成就金仙大士,与其他等级大有不同,此境界既有一个仙字,那非得仙庭认可不可。一来此境界需得在昊天法则之中修成,二来也需仙庭于金仙榜上标名。不过再冲击一二小境界,倒是无妨。” 索苏伦道:“原来却有这么多的麻烦,如此说来,原兄若想达成金仙,日后只怕有诸多麻烦。”说罢就向上指了指。 原承天叹道:“此事只好从长计议。” 既定下修行冲级之策,二修更不着急,便在这灰云之中且行且停,而原承天为防这灰云在断界中无限扩大,便试图以九渊法则收起这团灰云,纵是难以收得完全,也需将这条灰云形成的通道自中间截断,九渊大能便无法借助这灰云通道来往于昊天九渊了。 以灰云扩张之速之阔,做起这件事来就好比斗量海水,怎是一日之功? 好在原承天的龙魂已然养成七阶,以理论上来说,原承天已可御魂了。 只是在这断界之中,法则不同,这龙魂也难一试,唯知那缕龙魂与原承天彼此感应,分明已具性灵。且龙魂生出的灵生愈发强大,已远超原承天修行所需。 这时亦显出紫罗心法的好处来,原承天在收束灰云之时,自然要动用全力,若无紫罗心法自动运转,又怎能修为有成? 如今原承天则可将全副身心,放在收束灰云上,任那紫罗心法行来,等那灰云被原承天收去万里之后,原承天再升一个小境界,便是太虚中乘了。 相对于原承天而言,索苏伦无紫罗心法这样的逆天心法相助,又如何修行?他能维持住魔玄不耗,已然是极其不易了,二人的修为也就慢慢的拉开了差距。 这一日,原承天如往常一般,在那里收束灰云,索苏伦则安坐于金塔之中将息气力。 此时离诛杀林氏五修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索苏伦上次擒获的黑鸦早就用的干净,而无黑鸦之助,索苏伦的修为自是停滞不前了。由此看来,索苏伦倡议原承天在这断界之中提升修为,亦是一片公心。此之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世人万千,无论谁来压索苏伦一头,索苏伦自不会痛快,唯独原承天修为越强,索苏伦反倒越觉得安全,仁德二字,果然最是服人。 于塔中静坐良久,索苏伦忽觉心机一动,便知道外间必然发生事故。 说来也奇,魔修大杀四方,与禅修几乎是两个极端,偏偏索苏伦这位杀星所修的魔识却隐隐有禅识神通,莫非物极必反,由至杀而入至仁? 且索苏伦这些时日与原承天相处,又怎能不论及仙修妙道,索苏伦将自家的魔修心法倾囊相授,以助原承天早日完成新法中有关魔修的部分。 而原承天亦对索苏伦的魔识与禅识相近大为惊奇,便将自己的禅修心德,亦向索苏伦传授,二人教学相长,又怎知时光之逝,修行之苦。 此刻索苏伦心机一动,也是因为探到原承天心中不安,他急忙掠出塔来,向原承天问道:“承天,究竟发生何事?” 原承天皱眉道:“我已感受到金偶的存在了。” 与金偶重逢,本是莫大之喜,索苏伦见原承天皱眉,便知必有大祸事了,他沉声道:“莫非有九渊大能正与金偶斗法?” 第1476章诛尽亿虫制仙液 原承天叹道:“金偶此次所受之苦着实不小。”当下就掠身而去,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原承天施展起混一神功来,自然是一步万里,索苏伦遁速再强,又怎能追得上,由此可知金偶遭遇的对手非同小可。 索苏伦倒也不慌,此刻他魔识大成,且得了禅修之功,心境与入界时相比,已是判若云泥,便认定了原承天所去的方向,哪里纵出去千万里,也不会有一丝偏差。于是紧紧跟了去上去。 约莫遁了大半个时辰,索苏伦忽觉一道强大压息扑面而来,将他冲得连连倒退。 索苏伦不忧反喜,知道跟对了路,在这断界之中,遁行千万里之后,仍能保持直线不变,足证自己修为大进。索苏伦自是欢喜。至于对手是强是弱,他向来也没放在心上。 凝神瞧去,前方黑云摭空,也瞧不见原承天的身影,唯知黑云之中有九渊灵虫无数,正在那里或聚或散,而无数灵虫之中,有两只银色灵虫最为触目,这两只灵虫专拣九渊灵虫聚集处冲杀,虫口一张一合,正在那里噬虫。 索苏伦瞧出这两只银虫为魔界之物,名叫淬金虫,可此刻等级颇高,已化身为蚀月虫了。 淬金虫虽是魔界灵虫,魔界之中亦不乏虫修,但能将淬全虫培育成蚀月虫者,千万年来并无一人。 索苏伦暗叹道:“也就是承天这般毅力,方能培育出两只蚀月虫来。” 那九渊灵虫虽广,可在蚀月虫面前,几近于无物,索苏伦知道原承天无恙,便放下心来,转目向四周一瞧,就见在黑云之侧,那金偶果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身昊化金躯虽与离开时一模一样,可金偶目中光芒却黯淡之极,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了。 索苏伦见金偶这副情景,大大的吃了一惊,生怕金偶再生意外,急忙掠到金偶身边,叫道:“金偶,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金偶微微一笑道:“索兄目中神光湛湛,可见一别多年,修为有成,可喜可贺。至于在下,被那九渊灵虫围攻多年,昊化之躯屡化屡灭,已将真玄耗得干净了。” 索苏伦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可生受你了,也亏得你一动不动。却不知你被九渊灵虫灭了几次?” 金偶屈指数来,正数到第九,索苏伦只当是金偶被灭了九次,哪知金偶开口道:“共计被灭九千次了。” 索苏伦大吃一惊,道:“既被灭了这无数次,你怎的还能立足于此,此事简直不可思议。” 金偶微微一笑道:“在下修成不碎身法,便是碎身万片,心念一动,就可再次成形。且成形之后,真玄又会略略恢复,这才能立定这里。又因我主修成顾氏分魂之术,只要我主承天主魂无事,在下便碎身万次,亦是元魂不灭。” 索苏伦知道金偶虽是说的轻松,但历九千次碎身之苦,换成其他人,早就心灰意冷,那元魂魂力耗尽的滋味,怎是寻常人可以忍受得? 就好似一个百病缠身,痛苦不堪之人,已然是针石无救,偏偏总是死不了,那种滋味怎是“煎熬”二字能述说得尽的。这时若有人过来将他一刀斩杀,便是他的恩人。想来金偶当时情形便是这般。 而以金偶之能,只需身子一动,就可摆脱灵虫噬体,偏偏却历九千次碎身之苦,尝尽元魂魂力耗尽的滋味而岿然不动,此元魂性情之坚,由此可见一斑。 索苏伦叹道:“承天之志,索某叹服。” 这时九渊灵虫虽大多被原承天本体引了去,仍有千百虫灵虫围着金偶啃噬,索苏伦将魔刀祭出,魔刀大放光华,将那千百虫灵虫刹那间杀得干净。 这时他对金偶道:“金偶兄,你且去金塔静休,此间事务,皆由我与承天处置。” 金偶道一个“好”,却仍是不动,直到索苏伦立在金偶面前,确定方向不曾有一丝更改,这才点了点头。 那金塔本就被索苏伦所携,索苏伦在金偶身上轻轻一拍,将其送进塔中。 这时再瞧黑云中的九渊灵虫,虽被两只蚀月虫以及原承天一通大杀,却仍是极多,索苏伦虽也祭起魔刀,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可所杀灵虫,仍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试想金偶的本事也就是比原承天神识略弱罢了,其手段神通与原承天其实一般无二,可饶是如此,仍被这九渊灵虫灭了九千余次,如今就算多了索苏伦与两只蚀月虫,其实也没占多大的优势。 亦不知斩杀了多时,索苏伦也渐觉魔玄耗尽,但面前的九渊灵虫,又哪里少得了许多。 索苏伦暗叫不妙,金偶因修成不碎身法,故可在此支撑多年,自己虽修成太阴魔火,魔魂不灭,可一旦这具肉身有损,岂不是要从头再来? 再瞧黑云中的两只蚀月虫,其吞噬九渊灵虫的速度,也比先前慢了许多。 需知蚀月虫胃口再好,也噬不尽这亿万九渊灵虫,且每次吐噬亦需耗费灵力,那蚀月虫的灵力再强,亦是耗尽之时。 幸好原承天修成龙魂,不会有真玄耗尽之虞,这也是已方唯一的胜算了。 不过奇的是,那原承天虽在黑云之中,却始终不见其踪影,索苏伦知道原承天必有良策,倒也不急,只是叫道:“承天,我与蚀月虫都快支撑不住了,你若有良策尽快施来。” 话音未落,原承天就应道:“黑云九渊灵虫亿万,并且这黑云与九渊已通,其他灵虫正不绝而来,又怎能杀得尽,唯有斩断黑云,断了他的后路不可。” 索苏伦苦笑道:“这么说来,我与蚀月虫仍得再支撑片刻了。” 原承天笑道:“务必多多支撑片刻,有你分灵虫之势,我也可安心断此黑云。” 索苏伦虽是暗暗叫苦,却不肯再吐露一字,只好咬牙苦撑,他不敢再轻易动用无相魔诀,以免消耗魔玄。好在魔刀是由魔识御控,自己的魔识经这多年修行,已然十分强大,或可支撑不少时日。 亦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魔识也消耗无几,而瞧面前黑云,似乎少了一些,又似乎不曾有丝毫变动,索苏伦难免有些焦急起来。 他忖道:“我这魔刀已养成性灵,若是我魔识御控不得,这魔刀岂不是要挣脱我的掌握?论起培育侍将性灵之道,我差承天远矣。” 便在这时,忽听原承天声音再次响起,道:“索兄,知你辛苦,便赠你一个好处。”一件物事就从黑云中抛了出来。 索苏伦急忙接在手中,乃是一只玉瓶,将玉瓶打开,一股奇臭之气扑鼻而来。索苏伦虽不惧恶臭,亦大叫道:“承天,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哪知那臭气入体之后,却觉得精神为之一震,更令人欢喜的是,体内魔玄也为之一动,大有恢复之意,索苏伦这才明白,这玉瓶中所装的物事,竟是九渊灵虫的仙芽。也不知原承天用了什么手段,将这灵虫仙芽去芜存菁,制成这古怪的臭气瓶来。 此气虽臭,却可恢复魔玄,索苏伦又怎会再计议,急忙深深一嗅,其臭固不可闻,其妙用亦是不可思议,只此一嗅,那魔玄就恢复大半了。 索苏伦忙将玉瓶盖住,倒不是不肯再嗅此瓶,实在是忍不得动用了。 这时原承天笑道:“索兄,这玉炉滋味如何?” 索苏伦笑道:“其效极佳,其味极臭。”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淡则为香,浓则为臭,若不是这般制法,这玉瓶之中,又怎能容得下千万只九渊灵虫的仙芽。索兄忍耐些个。” 索苏伦道:“无妨,无妨,久入鲍鱼之肆,不知其臭,我多闻上几回,想来就可甘之如贻。此物极妙,还请承天多制上几瓶。”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自当奉命。” 原来经这许多时日,原承天已将黑云切为两截,从索苏伦这个角度来看,那黑云并不曾少了多少,却不知黑云既断,九渊魔虫不敢远离黑云,也就无法前来增援了。 而原承天有龙魂在身,真玄源源不绝,便是耗上百年千年,又有何妨。就见那黑云日渐缩小,灵虫仙芽灵液也制成了七瓶,若以一瓶中有千万只灵虫来计算,原承天诛杀的九渊灵虫已然近亿,实与九渊灵虫结下了不解之仇。 又过了不知多时,只知就连金偶的魂力亦是完全恢复,那黑云才被原承天收的干净,黑云中的灵虫自然也诛杀一空,索苏伦手中已有九瓶仙液了。 原承天用神识扫去,万里之内,已无灵虫影踪,至于万里之外,仍有黑云一团,但这团黑云自九渊而出扩散至此,那是收不尽收的,若想使这黑云尽去,非得九渊大能回心转意不可。 原承天忖道:“我与索苏伦在这断界巡行了不知多少年,亦寻不到素古两位长老与任太真,风宗逊的身影,极可能这四人已身陷九渊了,看来这九渊地宙,少不得要闯上一闯。” 此时金偶魂力已复,原承天再无担忧之事,就依着古猿法旨,以索苏伦此刻所立方位直直纵去,以去和猎风会合。 按理说猎风若是仍在断界之中,亦是过了多年,那猎风既是来断界寻人,又怎会立在那里不动?但古猿之言,必含天地玄机,他既说径直前去能寻着猎风,那必是能寻得着了。 原承天知道索苏伦不便在断界久呆,否则遁行之时,消耗魔玄不少,就让索苏伦与金偶自去金塔安歇,自己携着金塔,径直向前。 第1477章尊者名讳莫妄言 此去虽不知有千万里之遥,可在二人心中,也就是一瞬罢了,既不觉得长路漫漫,更觉不出时光悠悠,看来仙庭时兽果然一直在为二修加持。时间法则之妙,一至如斯。 不过二修心中总是有些疑惑,此去果真能撞见猎风?那断界何其广阔,而二修又在这断界之中渡过许多岁月,两个人若想在这断界中相遇,与大海捞针又有多大区别? 老雕固然有混沌青光,可知过去未来,却不曾听说老猿有这般的神通。 虽是心中疑惑,二人行路之时,自然仍是小心翼翼,绝不敢偏离了半点。 好在既有时兽加持,二修便是在这茫茫断界中来回奔走,心中自无寂寞焦燥之感,这一日便见到前方灰云漫漫,二修瞧见灰云,不由为之一喜。 猎风与银偶若在断界中行走寻人,那非得在灰云中进行不可,否则离了灰云,必受这断界法则所诛,便是猎风修成玉骨金骼,也绝难承受断界法则之力。 原承天与索苏伦相视而笑,只是见这团灰云并不算如何广大。原承天更是欢喜,急忙运用法诀,用定空珠推开灰云,一头扎了进去。 便入灰云之中,仍是径直向前,也就行了片刻,前方现出五色光芒,赫然出现一道断界裂缝,原承天若是径直向前,就会直直的撞进这道断界裂缝中了。 二修不由停下遁风,索苏伦道:“怎会如此?若入了这道裂缝,那对面又该是何处所在?” 原承天缓缓的道:“在断界之中,虽辩不出东南西北,可我私心推测,那裂缝之后,恐怕便是九渊地宙。” 索苏伦皱眉道:“若是如此,则猎风危矣。” 原承天神色更为凝重,道:“原来老猿让我等径直前行,便是要来到这裂缝面前,这么说来,老猿已知猎风不在断界,而是已深入九渊之中。” 索苏伦动容道:“若果真如此,那猎风倒是好胆色,看来猎风或得天地垂兆,或是发现踪迹,若想寻人,非得去那世渊不可了。” 原承天心中虽是担忧之极,神色仍是从容,既被老猿引到此处,那九渊地宙怎样也要闯上一闯了,正好自己亦要面见九渊大帝,去问个明白,看看九渊大帝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只是去九渊寻人,已是凶险之极,更何况要去面对九渊大帝这样的人物。 那九渊大帝虽是仁德之君,但天威难测,如今局势多变,谁又知九渊大帝怀的是怎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就向索苏伦瞧了一眼,若是索苏伦不肯陪他同闯九渊,那也是人之常情,在这断界之中,有定空珠与时兽加持,虽惊而无险,但到了九渊之中,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索苏伦正好也来瞧他,二人目光触到一处,不由一笑,对方心意不问而知,此之谓莫逆于心了。 索苏伦笑道:“早听闻九渊之中大能云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缘瞧上一瞧,今日机缘巧合,怎能空回。承天,你我就携去闯一闯九渊。” 原承天刚要答应,忽听一人道:“仙魔领袖联手共闯九渊地宙,端的是万年盛事,小女子躬逢其盛,何等之幸。” 原承天与索苏伦讶然回头,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能在这断界之中遇到同道中人,惊的是原索二人皆具莫大神通,又怎会被人欺得如此之近而不自知。 二修循声望去,皆是露出笑容来,只不过索苏伦为之一喜,原承天为之一愕。原来那修士赫然就是九珑。 索苏伦虽与九珑缘吝一面,但他又是何等人物,见面前女子仙姿无双,气度超凡绝伦,便知必是昊天第一女修九珑无疑。 他上前便揖手道:“仙子芳名声震昊天,奈何索苏伦缘浅,今日方得一见,天地待我,毕竟不薄。” 九珑盈盈万福,含笑道:“魁神谬赞,何以克当。” 原承天道:“珑儿,你缘何来此?”心中着实跳得厉害。 他知道九珑若非是算出有不测之事发生,又怎会亲自前来?虽然九珑在他人眼中,那是昊天仙修楚翘,九珑一出,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可解决了。 可原承天关心则乱,九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断界法则难测,万一九珑出了意外,岂不是让他追悔莫及? 九珑道:“自猎风去后,九珑心中着实难安,只因承天反复交待,不敢动用天课神算一测凶吉,但以小天课算来,猎风此行凶多吉少,且断界之中,卜测垂兆,与索兄必有一遇,这才将诸事交给雪蝶料理,匆匆赶来。” 索苏伦心中忍笑,那九珑好不厉害,竟把自己拖过来做个借口,名为欲见自己,其意则在原承天了。 便道:“老猿算那猎风已入了九渊,这才引我二人来此断界裂缝处,九珑仙子恰又赶到,看来必是天意,既是如此,那九渊之行,宜早不宜迟。” 原承天问明情由,一则为喜,二则为忧。喜的是有九珑在侧,九渊之行就多了许多把握,忧的是既然连九珑都惊动了,猎风此行凶险可知。 他叹道:“莫非猎风探出素古二人已被九渊大能擒去九渊?” 九珑道:“恐怕不仅仅是素古二人而已。” 原承天点了点头,猎风古道热肠,若是得知素古二人被困九渊,自然会毅然前去,若再加上一个风宗逊,那就算是神执亲至,也拉她不回来了。 他叹道:“只盼进入九渊之后,就能得到猎风的消息,方得证古猿不欺我矣。” 这时索苏伦道:“且让我先行探路。” 便以无相魔诀加持于身,纵身就向裂缝处掠去,裂缝处虽有诸多界力盘桓,又怎能破得了无相魔诀。 原来那无相魔诀不仅可骗得过仙修之士的灵识,亦可骗过界力,此诀加持之后,天地间就好似没了索苏伦这号人物。魔界第一心法又怎会浪得虚名。 当初飞升之时,诸位魔修之宝皆被索苏伦随身携带了。以无相魔诀之威能,那界力对索苏伦自是秋毫无犯。因此索苏伦的身影在裂缝中轻轻一闪,便已不见了。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眼,二人心中皆忖道:“这无相魔诀果然厉害,索苏伦此人端的不可小视了。” 原承天对裂缝边缘的界力已是熟悉之极,将九珑素手轻握,二人前肩携手,亦跨界而去。 这道裂缝的开口处便在九渊,原承天怎敢大意,身子跨出裂缝时,已将无界之剑持在手中,片刻之后,四周气息大变,果然已是身在九渊了。就见索苏伦正在前方招手,这才放下心来。 原承天曾来这九渊走过一遭,又勤修九渊法则,来到九渊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引路了。 他对九珑道:“我的龙魂已修成七阶,灵气源源不绝,甚是充足,你若觉得气闷了,便向我靠拢,真玄自会恢复。” 索苏伦笑道:“便是你身上并无龙魂,仙子又怎会离开你半步?”说的九珑晕红满面。 原承天道:“你倒来说嘴,信不信我夺回那数瓶仙液,让你沉沦九渊。” 索苏伦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不知是说原承天不敢夺回仙液,还是说自己不敢妄言了。说的九珑又掩口失笑起来。 那九渊虽是世间最著名的凶险之地,可三修皆俱惊天动地神通,视这九渊如同平地一般,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前行没多远,原承天神识已于空中探到一物,急忙伸手招来,却是一道灵符,此符灵力四溢,自然逃不过原承天的神识了。 原承天识出这灵符是银偶所制,忙将灵符拍开,灵符中的讯息就汇进三人的心神之中。 原来猎风与银偶进入断界中不久,就遇着一条九渊青蛇,二人联手将其诛杀,银偶便用搜魂之术,探出素古诸修与风宗逊皆被九渊魔龙所擒,猎风性急,便要入九渊一探,银偶怎拗得过她,只好陪她来九渊走一遭,又留下灵符于裂缝之外,以便后来者驰援。 索苏伦道:“猎风这一往无前的性子,令人好生欢喜。好在她身侧有银偶照料,想来亦无大碍了。只是不曾想此次幕后的九渊大能,竟是九渊魔龙。” 原承天道:“索兄知这魔龙的来历?在下只知此魔龙为天龙鬼师之母。” 索苏伦道:“魔界之中,本藏有仙庭图文无数,是以九渊之事,索某也算略知一二,有语云:混沌既分,方有地宙,大帝在前,魔龙为后。这便是说,那混沌劈开之后,便有九渊,九渊大帝是九渊第一性灵,与世尊并生于世,其后便有魔龙。这样瞧来,那魔龙的身份,倒是与老雕相差互几了。” 原承天道:“魔龙既是天龙鬼师之母,身份怎会低微了?九渊异兽要打通仙庭之路,自然需魔龙这样的人物主持。” 索苏伦听到对手强大之极,反倒意兴遄飞,大喝道:“管他是谁,我等既来救人,便是九渊大帝前来阻挠,也莫怪我索苏伦不留情面。” 哪知此话一出,空中便发隆隆之声,一道声音断喝道:“是谁这般大胆,敢妄称大帝名讳!” 就见空中探来一只金光闪闪的七指巨爪,只一探,就将索苏伦抓在爪中。 第1478章兵危战凶需鼓勇 原承天与九珑虽见索苏伦被这七指巨爪擒住,仍是不慌不忙,索苏伦绝非束手就擒之人,那巨爪探来亦不算如何快速,其中也并未探到有怎样惊人的法则神通。 因此二人唯一要问的是,索苏伦为何不逃? 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就从空中跌下一具庞然大物来,此物相貌古怪,生就牛头鹰爪,乃是九渊异兽鹰牛。探其境界,或在九,十级之间。 那鹰牛被拖到原承天面前,背上立着一人,正是索苏伦。 索苏伦笑道:“此物不来,怎知魔龙居于何地,快快速速招来,饶你不死。” 那鹰牛将牛头一拧,道:“你等可是昊天修士,谁给了你们天大的胆子,敢来我九渊惹事?识相点的,快快放了我,否则我九渊大能齐至,定将你等碎尸万段。” 索苏伦不由绝倒,道:“这倒是奇了,你双足压住你的灵脉,随时断你牛头,折你鹰爪,你反倒这般强项。” 便将左足微微一点,那鹰牛吃痛不过,叫道:“慢来,慢来,好痛,好痛。”虽是叫痛不止,却不肯从实招来。 九珑柔声道:“鹰牛,我知你来历,你是九渊土生土长,想来对九渊大帝极为敬重了。别人对大帝不敬,你怎生不恼?” 鹰牛道:“不错,就是这个理。” 九珑道:“只是我等冒险来闯九渊,难不成是闲来无事,实因魔龙作祟,要打通昊天与九渊通道祸乱天下。我等担心九渊大帝实被蒙在鼓里,受座下异兽欺瞒,若果真如此,岂不是损却大帝威名?我身边这位修士,可是与大帝有传功之缘的。”说罢向原承天一指。 鹰牛怎肯相信,偏着头瞧了原承天半晌,道:“瞧你相貌也不惊人,身子也不强壮,大帝怎能瞧得上你?别是欺我的吧。” 原承天微微一笑,将手一拍,手中就生灰云一朵,他这些时日以来,几乎都在与九渊灰云斗法,对灰云的法则已是了如指掌,如今不必动用璇枢阵法,这灰云亦可随手而出。 鹰牛叫道:“这是我九渊灰云,我九渊地宙也只是有数几位大能懂得御使之法罢了,你怎的便会?” 原承天道:“若非大帝亲传口授,在下又怎能学得来?” 鹰牛这才肯信,忙对背后的索苏伦道:“你等既与大帝有缘,就是我们这一边的了,只是这九渊之事我可说不明白,我带你们去见混沌便是。” 九渊地宙自九渊大帝之下,原有三位主事,其一为混沌,其二为魇龙,其三为戾凤。索苏伦见九珑一言说动鹰牛,自然不再难为他了,只是索苏伦生性机警,虽是离开鹰牛后背,仍将一道魔诀暗暗施于鹰牛之身。 鹰牛怎知索苏伦捣鬼,好在他见到原承天擅用灰云,知道九珑之言不虚,那原承天又非九渊异兽,若非大帝亲授,又怎知九渊法则。将背肩一耸,就生出一对鹰翅来,叫道:“如今混沌正与魇龙戾凤交战,我亦要去助阵去,既遇着你等,大伙儿便一块去。” 九珑道:“混沌怎的与魇龙戾凤翻了脸?” 鹰牛道:“这三家原本就不算和睦,打起来也不足为奇,那混沌视大帝为君,当然是个好的,魇龙戾凤自然就是恶的。我早就瞧那魇龙戾凤不顺眼了,只恨我神通不足。”夹七夹八,一时也说不明白。 三人见这鹰牛憨直,皆是苦笑,九珑又细细问了一回,总算理出点头绪来。 原来那魇龙戾凤集合原先的仙庭异兽,要夺混沌之位,九渊土生异兽异禽便来助混沌,双方已然大战经年,至于此战因何事而起,如今战局如何,那大帝为何不管,鹰牛哪里能说得明白。 只因鹰牛住在渊边缘处,混沌与魇龙,戾凤作战,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又是个生性粗豪的,听到混沌与魇龙戾凤大战,也不问明情由,就兴冲冲赶了过来。 原承天三人本来想去问明魔龙居处,也好去救猎风,如今瞧来,这九渊亦是天下大乱了,好在混沌倒是个晓事的,若能面见混沌,或能将这一团乱麻理出个头绪来。 原承天见鹰牛虽然生就双翅,其遁速却不算快,他道:“鹰牛,你只需说明混沌所在方向,我领着你去。” 鹰牛甚是不服,道:“难不成你竟嫌我慢了,你可瞧见我背上的双翅,反倒不如你?” 原承天微微一笑,身子轻轻一晃,向前一步跨去,未等一步踏实,已消失在鹰牛的灵识之中,那鹰牛眨了眨眼,神情极是惊讶,忽发现灵识中又出现了原承天的身影,那原承天身子一转,又返了回来。 鹰牛叫道:“这是怎样的遁法,便是戾凤号称九渊遁速第一,我瞧也及不上你。” 原承天道:“如今你可信了?” 鹰牛连连点头道:“信了,信了。” 忙将混沌的去向告诉了原承天,原承天就请九珑索苏伦连同鹰牛同样入了金塔,这才将混一神功展开,那步法他习练已久,离跨境越域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遥了,当下只跨了数步,忽听前方杀声阵阵。 原承天抬头望去,大大的吃了一惊,原来前方数万里方圆,竟是密密麻麻,不知聚集了多少异兽异禽。而在三千里开外,立起一道青光,高有千丈,这青光连绵不绝,或有千里之长,且围成四方,宛如一座城池。 原承天饶是广见博闻,又哪里见过这诸多异兽灵禽,只见那异兽如浪似波,正向那青光撞去,眼瞧着离青光还有三百余丈了,那青光忽的一黯一明,青光外就多了一排异兽异禽,各执法宝神兵,向攻城的异兽反扑而来。 这场异兽异禽之战好不壮观,只是九渊诸兽怎知兵法战策,也就是一拥而上罢了,反倒从青光内抢出来的异兽排列整齐,像是习战有策的。 就见青光内的异兽异禽分为两列,擅长祭施法宝的便在后排祭宝,擅长近身厮杀的就冲在前方御敌,另有数百只异禽飞在空中,或喷烈焰,或祭寒冰助战。 本来攻城的异兽异禽其势汹汹,声势浩大,怎奈被青光中涌出的这群奇兵一冲,立时就是抵敌不住,只能呼喝着倒退了。 青光内的异兽异禽只冲出百里,见对方毕竟势大,也不敢冲来,这时自青光中扬出四面青旗,在那里来回晃动,那些个异兽异禽这才返身回到青光之中,又隐去了身形。 在原承天驻足观望之时,九珑等人也悄然出塔,立在原承天身侧观战。鹰牛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连连咋舌不已,喃喃道:“这可怎么处?我竟是来迟了,竟是来迟了。” 原承天瞧那青光外的兽禽,其数约在三十四万上下,而青光之城虽算广阔,在这滔滔兽群面前,也就宛若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罢了。唯一令人苦恼之处,就在于青光内外的兽禽怎有区别?也不知双方是怎样分清的敌我。 原承天问鹰牛道:“青光城外的兽禽之阵可是魇龙戾凤之属?” 鹰牛道:“那青光是混沌立的八面混沌青旗,青光城之中,当然就是混沌了,青光城外,定然就是魇龙戾凤之流。” 原承天点头道:“双方果然已势同水火,那大帝不知为何,竟是坐视不理,可见其中必有缘由。说不得,只好先闯上一闯,见到混沌再出。” 鹰牛听到原承天此言,惊的几欲跌倒,失声道:“这偌大的阵势,怎生去闯?道友,你听我一劝,最后打消了主意,免得前去送死。” 原承天道:“魇龙部属虽是势众,却是乌合之众,若遇强敌,必是一触即溃。需知列阵交战,与那修士斗法不同,那心境斗志,最易被众人感染,因此稍有退却,就是兵败如山。” 鹰牛哪知御众陈兵之妙,原承天说了半天,他只当是听到剑文法诀一般,只听了个目瞪口呆,让身边的索苏伦与九珑窃笑不止,原承天对鹰牛陈说战阵之法,可不是对牛谈琴? 索苏伦道:“九渊之中既生出这么大的变故来,可见大乱已成,大帝亦是顾不得了,既是如此,就先冲进这青光之中再说。” 转向鹰牛笑道:“鹰牛,不知你与混沌交情如何。” 鹰牛道:“我鹰牛一族跟随混沌千万年,混沌待我族如同家人子弟,又何消说的。” 索苏伦道:“我等欲见混沌,非得你引见不可,否则未必能冲进破这道青光,你敢不敢与我冲进青光之城?” 鹰牛本欲摇头,见索苏伦面露讥讽之色,由不得脱口叫道:“敢,敢,敢。”连说三字,越说越是气沮。心中虽是暗恨自己没用,可贪生怕死乃是天性,又怎能违逆本心? 原承天道:“鹰牛,你只管入我金塔,冲杀之事,又怎用得着你。需知你此刻乃是万金之重,若你损了性命,混沌怎能识得我等,若他不收起青光,我瞧青光极是厉害,只怕难以入内。” 鹰牛忙道:“如此甚好。” 原承天便让鹰牛入城,那九珑自不必劝,知道她必定是与自己一起冲杀的,别瞧九珑瞧来只是个弱女子,若论勇气,怎会输与他人?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此次冲杀入城,虽有几成把握,但对手毕竟势大,若是有智谋之兽在其中善加布置,能否就能击溃诸兽,实难预知。 第1479章施针引剑谁可敌 索苏伦不由分说,就要冲在最前,原承天与九珑则略为靠后,分为左右,呈鼎足之势,尖刀之形。 三修哪需片刻,就来到九渊兽禽身后,九渊兽禽觉察到三修靠近,便有一群兽禽拥来,索苏伦喝道:“昊天承天宫圣师圣女连同魔界魁神闯阵,要命的立时闪开!”便将魔刀祭在空中。 九渊兽禽不知厉害,有一只秃头凶禽叫道:“这是什么东西。”竟敢有利喙来啄,被魔刀轻轻一转,就割去了脑袋。 九渊兽禽一时大哗,纷纷取出法宝冲上前来。 九珑亦取出七口金针,一柄法剑,护定这小小战阵的右翼,至于根据场上局势,随机祭出禅言,更是不在话下了。 原承天暗道:“今日之战,不得容情。” 他的那只兽魂亦已大成,便是十一二级异兽亦可诛杀,左手便将斩兽仙刀祭出,等级稍等的异兽遇着此刀,怎逃杀身之劫。 右手持定无锋,若有那异兽胆敢靠近,此剑出手必杀,怎会轻饶。 而今日大战,正是修行的无上良机,又怎会让诸侍错过,刀君虽未曾恢复昔日功力,只需自己细加照拂,亦无大碍,便令青鸟出塔,携无界之剑护在刀君身侧,不求伤敌,只求护定刀君。 且又将魔晋南出塔,与索苏伦的魔刀并列在前,索苏伦瞧见魔晋南本无异样,可见到魔晋南出魔刀十诀诛敌,不由微微一怔。 原承天笑道:“此刀实与你魔界有莫大缘渊,此战之后,再来与你细说。” 索苏伦其实已瞧出七八分来,笑道:“好。” 三修之中,以原承天手段最多,于诸多侍灵法宝之外,再祭脑后红光一束,此红光升到十丈,不光可用来诛敌,亦可护定诸修诸侍头顶,若有法宝垂落,又怎能突破红光中的元磁之力。 原侍一见原承天分派诸侍,唯独迟迟未轮到自己,不由在塔中叫道:“主人,主人,莫忘了侍一。” 若无原承天法旨,原侍一断然不敢出塔的。 原承天笑道:“怎会忘了侍一,你便行断后之职。”心神中悄然传下法旨,就让原侍一暗中保护九珑。 原侍一大喜,一出金塔,就露出三头六臂法身,更将身子一晃,便成十丈高的巨猿,瞧其身材相貌,十足就是护法神猿了。九渊异兽虽是大多高大,原侍一于声势上亦不会弱了。 如此战阵,端的是强大无匹,索苏伦见原承天手段无穷,于暗暗心惊之余,亦是敬畏不已,忖道:“实不知原兄还有多少手段,此人着实当得起‘神通广大,高深莫测’八字了!” 若论原承天的手段,当然还不止这些,只不过面前九渊兽禽虽多,并不曾见大能者,原承天自然亦要有所保留,比如他的龙魂已培养成御魂阶段,亦可出动,上次三大神火碰撞凝成的一颗金珠,亦被他在断界之中悟出玄奥,此战亦不轻出。 更有天地残卷诸宝,若不遇强大异兽异禽,又何必出手? 就见魔刀与魔晋南齐头并进,对手纵将法宝纷纷打来,又怎能轻易突破,绝大多数法宝被魔刀魔光抵住,魔晋南再施魔刀十诀,将面前兽禽一一斩杀,刹那时就冲进九渊兽禽阵中百里,真可谓当者披糜。 世渊兽禽从魔刀与魔晋南处讨不到便宜,便来右侧寻九珑的麻烦。毕竟九珑瞧来娇娇弱弱,手中金针法宝更不惊人,不寻这弱处着手,难不成去原承天那里送死? 九珑微微一笑,已知诸多兽禽心意。九珑心地原本慈悲之极,着实不肯过多杀伤,但今日若是不显手段,被九渊兽禽瞧得弱了,反倒会增对方气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了。 因此九珑今日要显手段,让九渊兽禽知道厉害。 她那七口金针瞧来纤弱,却是端的是神妙无方,此针专窥对手短处,对方灵息稍有弱处,便被此针袭来,一针穿胸,便封了灵脉,任你有无穷手段,灵脉被封又如何施展。 于是数十息之后,竟有百名兽禽被封了灵脉,于这战场之上,只能是等以待毙了。而刀君又怎能错过这等良机?黄裳飞舞之处,刀气纵横,刹那间杀得的是人头滚滚。 那青鸟亦不来与刀君抢功,只牢牢护定九珑右侧罢了。 九渊兽禽强攻九珑不利,不由得便萌退志,正在军心动摇之际,一名巨兽大喝一声,叫道:“诸位滚开,让本座来诛此女。” 诸兽禽听到这声断喝,已吓得纷纷变色,正要四窜而逃,却已是来不及了,就见一座山峰般的石磨状的物事滚了过来,那来不及逃开的兽禽被这石磨一触,立时就撞得粉碎。 青鸟刚刚祭出一道青毫神光,杀退了一队兽禽,忽见这巨磨滚来,便想再施青毫,也是来不及了。就被那石磨滚到身前来,这磨上的灵压非同小可,刀君亦不能敌,被这灵压逼得花容失色。 原侍一大喝一声,挥动劈天钺来挡此磨。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声震四野,那场中弱些的异禽承受不得,竟纷纷从空中落了下来。 原侍一虽挡住此磨。却发现那石磨每隔一息便加重一成,数息之后,竟有千岳之力,双足竟立不定云端,已被这石磨推动,向后退了数步。 原侍一忙举起打魔鞭来,来打此磨,也不知这石磨是怎样的法宝,只当得火花四绽,石屑纷飞,又怎能击得碎? 那原侍一奋起神威,连打了七八下,总算“轰”的一声,将这石磨打成七八块,作成一堆。 正要稍事喘息,远方白光一闪,在这石磨上一照,此磨立时复原如初,依旧滚滚而来。 原侍一心中暗暗叫苦,忖道:“若不能诛杀了这石磨的主人,这物事只管滚来,我又能支撑多久。” 正在九渊兽禽堆里乱瞧,可面前兽禽个个面目狰狞,谁知哪个是石磨的主人? 而九渊兽禽瞧出便宜来,更是纷纷向前,要趁这石磨之威,来讨九珑这侧的便宜。 九珑慧目一转,已然锁定一名异兽,那异兽只有五尺长短,藏在诸多兽禽之后,若不是九珑禅识神通广大,谁能寻出这样一只异兽来。 九珑道:“九渊兽禽之中,果然异士大能无穷。那位石磨的主人,九珑得罪了。” 将空中法剑一指,此剑一声尖啸,剑身立时燃起一团紫焰来,就向兽众中的那只矮兽冲去。 此剑啸声好不怕人,轰隆隆自天而降,挟风带火,端的是不可一世,那空中本是异禽云集,又怎能挡得住这柄法剑,原来那剑上的紫火强横之极,别说靠近此火,便是被这紫光照来,亦是双翼振动不得。 那矮兽见不是头,慌忙就向空中一跳,就想逃之夭夭。 九珑笑道:“你往哪里逃!”手中禅言施发,这道禅言无视双方距离,心到诀至,那矮兽好似身陷泥淖,哪里能挣扎得动。 这时法剑挟紫火已到,来了个透胸而入,此兽虽有挟山超海之能,今日遇着九珑,那也是平生劫数了。 此矮兽既诛,石磨无人御使,便是再大也是无用了,原侍一趁机再加一鞭,将此磨打得粉碎。 那九渊兽禽阵势虽是浩大,能拥到原承天诸修身边者毕竟是少数,且矮兽被诛之后,已是群兽震动,原来这矮兽在九渊大大有名,今日被三人中瞧来最弱的九珑一剑诛杀了,九渊兽禽,个个都是惊惶不已。 两军对阵,只需士气稍有动摇,就是一溃千里,那兽禽发一声喊,纷纷弃了九珑,就向后面四散而去。 索苏伦向闻九珑大名,只当是昊天诸修逢迎苏氏罢了,想来一名女子,又有多大神通,今日见九珑施针用剑,方知九珑的厉害。 尤其是九珑的禅言,更是神妙无方,索苏伦暗忖道:“那矮兽既能施展出这巨磨来,其修为可知,不想遇着九珑,竟施不出半点神通的,算得上是束手就擒了,看来这道禅言之中,定有压制这矮兽的专制法诀了。” 想那九珑怎来过九渊,先前怎知这矮兽的修为神通,自然是一瞧之下,瞧出这矮兽的根底,这才临机而创禅言,这份才华,端的是好不怕人。 这时三人离青光尚有千里,对手虽然稍有退意,可千里的距离平时遁来,只当是咫尺,如今身在战场,则是路途遥遥。 原承天道:“趁对方气沮,正该一鼓作气,冲到青光城下,若等到对方再作集结,必又是一番苦战。” 索苏伦与九珑齐声道:“领法旨!” 也不与经过的兽禽过多纠缠,只需前方空出路来,就立时向前冲杀,原承天此时已制成惊禽符数道,专杀空中异禽,只需将空中异禽扫荡一空,诸修前行之时,就少了大半的阻碍。 当初原承天来到九渊之时,曾御控异禽与异兽作战,如今世易时移,当日同伴,翻成仇敌。世事变幻如此,怎不令人叹惋? 眼瞧着离青光之城只有五百里了,空中忽的红光密布,好似被人举火烧天了一般,只是这火烧的着实大了,整个天空已是尽赤。 三修见这红云威势,心中暗自警惕,忖道:莫非是戾凤到了。 第1480章强收凤火占先机 九渊兽禽本来已不战而溃,见到戾凤亲至,场上刹时杀声震天,而戾凤座下异禽更是不敢后退,空中一时鸣啾之声大作。 那无数异禽聚在一起,便掀起阵阵狂风,狂风之中,更夹有冰刀石箭,其势不可小觑了。 原承天这时已将惊禽符用尽,于是将林氏分灵之术动用,以分其势,正要再制灵符,那边九珑玉手轻拢,已发出禅言一道。 这道禅言无形无迹而去,但触到禽群时,空中陡然发出万道金光,金光之中符文乱舞,那异禽被这符文所罩,纷纷惊叫着四散而逃。 原承天细瞧金光中的符文,其中有七成赫然便是惊禽法诀,另有三成法诀则是九珑匠心独运,看来九珑观原承天用符而知惊禽诀的玄妙,立时制成这道惊禽禅言来。 便是当着索苏伦的面,原承天也忍不住道:“天下灵慧之士,无出珑儿之右。” 索苏伦亦大声道:“此论极当,我亦心有戚戚焉。” 说的九珑面色就是一红,道:“两位可莫要夸坏我了。” 以群禽之力,不敌九珑一道禅言之威,那红云中的戾风见座下异禽不敌,云中现出一对赤目,便向九珑瞧来。 九珑被这赤目扫来,娇躯也为之一颤,她心中一动,道:“仙会之上,道友旁窥多时,究竟意欲何为?” “噫!”红云中大起惊呼之声,忽见红云一散,现出一名仙子来,这仙子身披赤花百雀战袍,内裹紧身三禽王绣像金袄,腰系大红九龙朝凤裙,相貌奇美,面罩寒霜,又有两道柳眉倒竖,一对赤目泛光,就于十分姿色之中,带了七分戾气。 索苏伦道:“你这仙子倒也生得美貌,只是那百雀是你属下,也就罢了,却敢将九龙绘于裙上,可谓野心瞻彰,大逆不道。” 戾凤道:“魁神,我向来敬你三分,你却来我九渊撒野,今日吃了教训,便好生回去魔界,安安生生做你的魁神。” 与索苏伦说话之时,凤目仍是紧紧盯着九珑,叹了两声,笑了一声。 就对九珑道:“九珑,我去仙会一窥,果然瞒不过你。你可知我动用虚识去凡界走一遭,却是为了谁?” 九珑道:“正要请教。” 戾凤道:“这世间能被我瞧得上的,不过是四人罢了。火凤火凰自不必说,那好似我的亲生父母,朱雀独掌天一神火,自然是天下仰敬,那第四人就是你了。” 九珑瞧了瞧戾凤小袄上的三禽王之像,果然就是火凤火凰与朱雀,便于空中揖手道道:“不想被戾凤垂爱,九珑何以克当。” 戾凤笑道:“只是三禽王虽强,日后成就却超不过你,正因知你日后成就非凡,我若不加紧行动,怎能率众重返仙庭,今日九渊之祸,其源实在仙子身上。” 九珑道:“道友巧舌如簧,就将祸乱九渊之责轻轻推卸去了,九珑实不敢苟同。”话虽如此,心中则在暗暗叹息,原来当初戾凤来昊天一顾,是瞧出自己即将修成本源真火,那戾凤深知此火一成,三大神火更与凤火无缘,而一旦自己辅佐世尊定了仙庭,戾凤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戾凤叹道:“多年不见,你果然已修成体内本源之火,倒也不负我望,此火若是大成,火凤朱雀皆要拱手称臣。” 九珑知道自家修为瞒不过戾凤,微微一笑道:“承你吉言,他日若有小成,自当奉告。” 戾凤又叹道:“当初你化神光日月,惠泽苍生,戾凤亦是敬你三分,又闻世尊曾言,唯有那万魂之主,方才怜你顾你,如今你身边的这道世尊分魂,对你倒也是一往情深,世尊元极,终得重现世间。” 九珑听戾凤说到此处,不由转首去瞧原承天,原承天恰也转首来顾,二人相视一笑,虽是强敌环伺,但只要彼此同心同德,又何惧之有。 九珑转向戾凤嫣然笑道:“便因你这番话,你便有万死之罪,我也饶你一分。” 那戾凤两叹便换来九珑两笑,戾凤忽的大笑道:“九珑,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此刻踏足九渊,你若在昊天逍遥,我戾凤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得你,既来此处,那就留下吧。” 玉手向下狠狠一划,一道赤焰无迹而出,如长刀,似长虹,就向九珑劈了过来。 原承天深知这戾凤之火极是厉害,九珑便有神通,初遇此火,也怕难觅应付的手段。便将袖中早就备好的金珠霍然打了出去,正迎着这道戾凤之火。 这金珠乃是一缕九渊神火遇着太一神火,火凤之火凝练而成,端得是天材地宝,世间无双。 此珠虽小,却是沉重异常,若非原承天修成太虚境界,又怎能御控此珠,就见那金珠触到戾凤之火,珠上金光一闪,就将这戾凤之火收了去。等到戾凤之火被收的干净,此珠方才金光黯淡。 但此珠着实沉重,原承天御控吃力,忙又将手一招,将这金珠招了回来。 戾凤圆睁凤目,吃惊之极,那戾凤之火无敌于九渊,便是混沌魇龙亦要惧上三分,哪知被原承天以一粒金珠,就轻轻松松收了去。虽然刚才那道赤焰只是想试九珑修为,并不曾动用十分法力,但饶是如此,那金珠乃是自己的克星,已是确定无疑了。 戾凤喝道:“这金珠究竟是何物事,竟敢收我凤火。” 原承天笑道:“承天既然敢来九渊,又怎能无备,特制此宝,专为戾凤道友而备,如今瞧来,倒也不曾贻笑大方。”说到这里,忍不住将眉头一皱。 戾凤忖道:“这二人果然厉害,再加上魁神,端的不可轻敌了。”本想用十成法力拿下三修,又怕若是再次失手,凤威何在?倒不如先让诸禽诸兽耗尽三修法力,再施手段不迟。 便喝道:“诸位务必上前,今日若容这三修入了混沌青光之城,我九渊异禽异兽颜面何存。” 那原承天眉头微皱之时,又怎能瞒过九珑,九珑又向原承天瞧来,只见他刹那间面色如纸,身躯亦在微微发颤,便知那道戾凤之火必在作怪了。 她以一道禅言护着传音,向原承天问道:“承天,可是凤火收不得?” 原承天不肯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当初原承天以一道九渊之火迎敌火凤之火,便以为凤火不过尔尔,却不知戾凤之火逆转乾坤,与世间诸火大不相同,金珠虽是物了此火,可此宝初成,原承天也是首次动用,就发现那道戾凤之火压制不住,数次要从这金珠中窜将出来。 若是寻常火焰,原承天自有无穷手段应付,但戾凤之火无视一切天地法则,妙诀异术,唯有剑文法诀方能勉强压制一二。 若原承天立时就将这戾凤火放出,当时安然无事,但收了此火,便是灭了戾凤的气焰,令诸多九渊兽禽大生敬畏之意,若是放了此火,就将这大好优势拱手相让了。 是以他便是拼命修为受损,也要力压此火不可。否则一旦对手士气高涨,今日之战,又该鹿死谁手? 果不出原承天所料,原承天收了戾凤之火后,虽下严旨令兽着向前,可九渊兽禽心中不免就打起鼓来,暗忖道:“连你的戾凤之火都被收了,我等怎是他的对手,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等到我等与他拼个力尽,你再来捡现成的便宜,这算盘打得倒是精熟。” 因此诸多九渊兽禽虽不敢当面违逆了戾凤法旨,却是懒洋洋拖着脚步上前,哪里与会和原承天三修真的开战。 原承天低声喝道:“良机不可失,就此一冲,定可冲到城边。” 索苏伦与九珑会意,各施魔刀金针,刹时又冲出去百里路去。也就是这战场上禽兽着实拥挤,便是兽禽不来交战,一个个把他们推到一边去,也要花费不少手脚。而有戾凤在场,那虚兽禽纵有退却之意,又哪个敢真的向后转身。 原承天三修亦知九渊兽禽的心思,既然对手不来交战,自己又何必徒惹煞气,便寻着缝隙向前,索苏伦更是一路大喝道:“要死便上前来,要生立足不动,日后他处相逢,也好握手言欢。”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莞尔,对方的心思,可被索苏伦瞧了个明明白白。 戾凤明知座下兽禽已无战意,虽是喝叱连连,毕竟因刚才火凤被收,弱了许多声威,就觉得自己的号令已不如平时管用了。对原承天自是深恨不已。 原承天一路强压戾凤之火,再也管不得其他事情了,亏得索苏伦与九珑紧紧围在身侧,诸侍又齐力用命,这才可以心无旁骛。 忽的一抬头,面前已无九渊兽禽的踪影,原来已到了混沌所立的青光城下。 索苏伦喝道:“昊天承天宫圣师圣女连同魔界魁神,前来拜见九渊混沌。” 哪知连叫了数声,那青光内仍无反应,这时塔中鹰牛急忙出了金塔,叫道:“混沌大人,是我鹰牛来了。” 忽听青光之中有人冷笑道:“鹰牛,你莫被他们骗了,那戾凤与这三人做的好戏,专要赚我将这青光打开。” 见那青光迟迟不开,戾凤急传法旨,便听诸多九渊兽禽发一声喊,就向城下涌了来。 第1481章强破青光施奇术 混沌不肯打开青光,身后九渊兽禽复又杀来,便是原承天也要皱眉,三人相顾失色,皆是面色凝重。 索苏伦道:“戾凤势大,一旦攻破青光,青光之中混沌危矣。若想取得混沌信任,唯有大杀四方,方可洗清我等嫌疑。” 九珑摇头道:“若想不令混沌起疑,除非杀退戾凤,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原承天道:“便是击退戾凤,若是青光外九渊兽禽犹在,混沌只怕是依然不敢打开青光,唯有设璇枢阵法,挡住九渊兽禽,再败戾凤。方可令混沌真正放心。” 三人皆是智谋卓绝之辈,三言两语,就已道出此战关键所在,且定下应对之策。 索苏伦道:“待我前去搅局一番,原兄速布阵法。” 九珑这时仍担心原承天强收凤火一事,低声道:“那道戾凤之火可曾压制住了?” 原承天道:“此火法则强大,且独自一体,金珠法宝虽是厉害,毕竟在下初用此物,实难御控。说不得,便交于金偶暂行压制,我方能腾出手来,布设璇枢阵法。” 九珑抬头瞧去,那索苏伦已领魔晋南,动用魔刀挡住兽禽万众,那索苏伦果然强横之极,任由九渊兽禽百般冲来,兀自不肯退后半步。只要有兽禽冲到索苏伦身前百丈,则必死无疑。 那百丈之外,仿佛被设了一道生死线一般,一触便杀,魔师魁神之名就此扬名九渊。 只是索苏伦再强,也只能挡住一方罢了,仍有诸多兽禽绕过索苏伦,冲到面前来,九珑虽知原承天强压戾凤之火必定辛苦异常,此刻也只能强忍关切之心,道:“我去助索苏伦一臂之力,承天多多保重。” 便领着原侍一据住一方,阻那九渊兽禽攻来。 青鸟则与刀君伴在原承天身侧,若有零星兽禽偷溜过来,便成了二灵刀下亡魂。 原承天将金珠交于金偶,令其不管他事,只顾压制金珠中的凤火,只因这道凤火若被放出,那便是火上浇油,彼方定然是斗志大增,此战胜负可就难说了。 金偶领旨,袖中纳了金珠,就立在原承天身侧,以全身功力强压戾凤之火。那金偶的境界虽是略强于原承天本体,但修为却逊于本体不少,便是动用全部修为压制戾凤之火,全身上下,仍被这凤火烧的通红,身上更是热浪逼人,诸人不敢靠近。 原承天叹道:“金偶,今日若能侥幸得胜,你当立首功。” 于物藏中取出阵旗来,就在青光城边迅速布下璇枢阵法,那阵法顷刻便成,此阵内藏无数玄机,立在青光城下,就好似再添一座城池,端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原承天立在阵中,朗声喝道:“九渊混沌,我与九渊大帝有一面之缘,实有传用授道之谊,九渊乱局如此,已然波及昊天,这才不惜此命,前来面见大帝,只盼能问个明白。今设此阵,可挡戾凤百万雄兵,还请混沌座下知阵者,前来一探此阵虚实。” 话音未落,青光中就有一道声音道:“道友,你若真个来助混沌,我等感你心意,但你若是那戾凤魇龙的奸细,此举可谓用心良苦,既设阵法,我等也不敢擅启青光,若你趁隙冲进来,可不是当耍的事。” 原承天微笑道:“那青光只需开出一线,就可放出一人来探阵,此举虽然亦有危险,可九渊混沌若连这点胆量也无,岂不是贻笑大方?这也难怪魇龙戾凤要窥你首座之位。” 那人叫道:“谁说混沌大人不敢,只因混沌大人身有要事,懒得要理会你等罢了。” 原承天心中一凛,暗道:“难不成混沌不在此处?否则以混沌之能,又怎无胆量来这阵中一探?既有阵法挡住戾凤,说不得,我只好强行打开青光一线,入内探个明白。” 若连那混沌府中亦生变故,九渊大局却又路在何方,饶是原承天一向镇定,此刻也是焦急异常。 他立在阵中,以神识去探那青光,原来这青光乃依九渊法则而设,宛若界力,青光之强,并不亚于天罗界力了。 当今世上,除了九渊大帝以及少数的几位混沌大能之外,也就是原承天知晓九渊法则了,若想强行打开青光,非原承天不可。当初九渊大帝传授原承天九渊法则,莫非便是因为今日之变? 似九渊大帝这样的人物,一言一行皆具莫大深意,机缘不到,又怎能体会得出。 原承天细察青光良久,心中已有定议,手起一道剑文法诀,便有一团掌大的紫光悬在空中,那紫光凝结成球,随着原承天一声断喝,就在那里急旋起来,这紫光越转越快,转到最后,哪里还能瞧出来此乃旋转之物,分明只是一颗紫色光球罢了。 忽见紫色光球从青光中拉出一条细线来,这细线被这紫色光球一绕,立时运转如风,细线被拉出来的部分,青光也就是渐渐黯弱了。 原承天虽瞧不见青光中的情形,青光中的诸多兽禽却能瞧见青光外的情形,就听青光之城中一阵大哗,诸多兽禽惊呼不已。 原来原承天自忖虽擅九渊法则,未必就强过混沌,只好用这万法之源的剑文法诀,来破这混沌青光。 他既对九渊法则知之甚详,自然也知其强弱玄虚,果然那剑文法诀运转之后,就从青光之中寻到一点源头,以莫大的天机法则强压九渊法则,以丝丝缕缕之力,破此青光。 好在此番设法,因被璇枢阵法挡住了,戾凤等怎能瞧得见,否则势必激起戾凤座下兽禽鼓燥,给九珑索苏伦二人更增压力。 青光之城中有人叫道:“这人要破混沌青光了,快来阻他。” 另有人急急叫道:“不可,不可,以此人神通,我等若冲了出去,他必能冲得进来,他若冲了进来,你等谁是他的对手。” 原承天细听青光之内兽禽说话,心知混沌必然不在此处,否则青光之中怎能混乱一团,没人弹压? 他忖道:“九渊乱局若此,大帝不出面弹压,如今连混沌也不知去向,九渊之局,不想竟危急若此。” 抬头瞧去,只见那青光之城上已现出一处黑点,混沌青光就此露出一丝破绽,他担心青光之中有大能补上青光裂缝,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于是毫不犹豫,就身子向那道裂缝掠去。 以他修为,那裂缝只需绽出一线,就可纵身而过,又何必等裂缝全开。 一步跨去,身子已在裂缝处,伸手缓缓一探,半个身子就入了这裂缝之中。 这青光既然不亚于天罗界力,那界力撕扯之力自是强大无匹,原承天半个身子探入,就等于将身子交给混沌界力撕扯,以界力之强,便是一件法宝也是扯得粉碎了。 但原承天修成五重风月之体,其体质之强,恐怕已不亚于昊天之宝了,且在探身之前,早就以剑文法诀护定全身,混沌界力来扯,仍是岿然不动。 那青光城中的兽禽见到原承天半边身子探了进来,无不大呼,不由分说,便有数十件法宝来袭。 原承天虽是双目瞧他不到,神识探他不着,但既然已探去半边身子,怎不知会遭诸兽禽攻击,手中早就持就一宝,正是撼天铃。那撼天铃也不去祭在空中,只在手中一摇。 试想以原承天的神识之强,便是在昊天之中,能胜过他的也是廖廖无几,青光城中若无混沌在,更无一人的灵识能强过他去,此铃一出,空中落宝如雨,便将城中兽禽惊了个目瞪口呆。 就在诸兽禽错愕之下,原承天全身已从青光中挤了进来。 举目瞧去,这城中虽有万里之阔,但此刻不知聚了多少兽禽,似乎半座九渊的异兽异禽尽集于此处了,因此仍是挤挤挨挨。其中等级低微,不足七级兽禽者怕要占到九成了。 那城中兽禽见原承天强行挤了进来,更是大恐,纷纷将手中法宝法器来攻。这次攻来的法宝怕没有千数? 原承天全身已入城中,行动更是从容,手中撼天铃连摇了三摇,空中法宝怎能立得住,自是纷纷坠了下来。 原承天喝道:“此间主事者为谁?” 奈何此时城中兽禽叫嚷不休,原承天连问了三遍,亦是无数应答。 原承天忖道:“刚才这青光城中有一队人马列队出战,可见必定有人主持,自的此刻却无人应答?” 左手持定撼天铃只管摇晃,城中兽禽虽多,又怎能攻得过来,右手向前一探,就抓住了一名异兽,劈面问道:“此间主事者是谁,若不肯答,立时要了你的性命。” 那异兽叫道:“我若说了,你岂不是要寻他的麻烦!” 原承天叹道:“怎的如此愚顽!” 值此紧要关头,又怎可细细问去,右手一按那异兽的头顶,这是要在搜魂之法探那异兽的灵识了,形格势禁之下,便是要动手诛杀,原承天也是顾不得了。 一探之下,方知刚才主事者乃是一名十级异兽,此兽乃混沌座下弟子,刚才率众挡住敌阵,倒也所获颇丰,奈何此兽刚刚返回青光城中,就被人暗算,刹时身死。 看来这青光城中,有不少魇龙戾凤派来的奸细,见那异兽取胜,就急施暗算,这才难怪城中诸兽禽再也不敢打开青光了。 原承天正在沉吟,忽听诸兽禽齐声吟唱起来,满城之中皆是吟唱之声,其中的悲凄之处,令人闻之落泪。 而于吟唱声中,一股拔山超海之力就涌将过来,原承天大叫道:“糟糕!” 第1482章七莲三光日月随 原来诸多兽禽口中齐声吟唱之音,为大势执心咒,万众一心,是为大势,执心为一,天地动容。如今诸多兽禽一心,念动此咒,便具无上威能,要夺原承天性命。 原承天就算是大罗金仙,亦难以肉身之躯抵挡这大势执心咒,就觉得口中一苦,鲜血喷涌而出。瞧那鲜血已为紫黑之色,可见大势执心,威能绝伦无匹。 奈何身后青光中裂出的缝隙早就自动补上,此时再想退出,又哪里能来得及? 只听到身子各处皆在格格作响,那大势执心之力,已在动摇风月之体,这具身躯随时可碎。原承天心中叫道:“难不成我九世历劫,经无数磨难,却换来殒命于九渊兽禽手中。” 虽知玄焰已将司命灯妥善安排,纵是身死,亦是借司命灯重生,但正如玄焰所言,人若有了退路,便失了斗志,若是失了斗志,便是再得一命,难不成就不会再经历艰险? 就在原承天心境大动之时,隔着一道青光,金偶身躯亦是轻轻一晃。本体心境动摇,分魂怎能不知?练体分魂之术固然强大,可若是本体有失,分魂便无依持,就此挣脱索缚,独自养成自有意识那是后话了,但此刻心境大动,则是无法克制。 九珑与原承天双修有日,与原承天自也是灵肉相融,那双修伴侣心境动摇,九珑亦是心中大动,便知原承天此刻必定是危险之极。 奈何双方虽只是隔了一道青光,却宛如隔世一般,青光内的原承天就算是被碎尸万段了,九珑又能如何? 她先前已探过这青光虚实,深知以自身修为,断难打破这道青光。因此无论事态怎样发展,九珑只是接受现实。 这时面前九渊兽禽仍是涌动如潮,九珑念及原承天安危,心中自是黯然,忖道:“承天,你若去了,我又怎能独存。”忽听到原侍一连声怒吼,手中劈天钺当头劈来。 九珑此时浑浑噩噩,心中道:“难不成侍一也要叛我!” 一声金铁交鸣声传来,紧接着一股冷冰冰的物事溅到臂上,衣衫刹时尽赤。 原来一名异兽趁九珑心神恍狗惚之时,趁机冲到九珑面前,要伤九珑性命,被原侍一奋起神威,连身子连法宝劈成两半。 原侍一大吼道:“主人危急,圣女切不可乱了方寸。” 九珑被原侍一厉声吼来,心中一凛,暗道:“是了,承天纵是身死,有玄焰护着那件司命灯,总能活转回来。”想到此处,方才心中一宽。 那玄焰与司命灯皆在青龙塔中,并不曾带来,故而原承天纵遇色险,仍留有一条退路,这也是当初将玄焰与司命灯留在昊天的缘故了。 那九珑与原承天双情情深,感受到双修伴侣身险危境,心中自然而然就生惊惶之心,不过九珑何等灵慧,又被原侍一大声喝来,刹那就清醒如常,转向原侍一微笑道:“侍一,多谢了。” 原侍一道:“圣女,便是主人身死,你便是我等的主人骨,万千重责,全在你身上。” 九珑肃容道:“侍一说的是。”左手加额以谢侍一。 这时有一名异兽手持大斧自地卷来,又有一只异禽当头就是一爪。九珑已复初心,又怎将这等攻势放在眼中,右手虚捏成印,是为大日神火印。 那九珑原是元极神火化身,其后神火化为三光日月,元极神火遂不存于世,此世九珑再修本身真火,只盼能将元极神火重现于世。亦可再为世尊加持。 但元极神火哪里能这么容易修成,九珑此世逆向而修,先修紫微神光,结合元极玄承,将太阳之火与紫微神光合二为一,是为大日神火。 当日仙会之时,有戾凤来探,恰好九珑刚刚修成大日神火,戾凤便知元极神火终将现世,自家戾凤之火难以与元极神火争衡,这才想抢在九珑之前,逆转乾坤,攻入仙庭,以抢立神火之位。 刚才九珑略施此火,以一成修为,便击杀御磨矮兽,此刻动用大日神火印,那是要诛兽禽立威,震慑敌胆。 就在九珑手掌翻转之时,那异兽异禽已觉焰力如山,顿时觉得不妙,转身就要逃之夭夭。 奈何此印即出,怎容它从容逃去,九珑玉手翻转得实,大日神火印便压将下去。 就见面前百丈之地,已成火海,那火与众不同,宛若实体,一朵指大焰火,便是一岳之力,百丈火海何止千岳,故而此印一出,百丈之内已无生灵可活,便是尸骨元魂亦是无存。大日神火之印便是如此威势。 索苏伦见到九珑施印,吓得就是一咋舌,先前只知道原承天惹不起,如今方知连九珑亦是惹不起了,自忖原承天固然手段多多,自己勉强尚有应对之策,可被这九珑用大日神火印压来,又怎能逃得掉? 九珑此刻心如止水,不理青光之内发生何事,一心一意,要威慑九渊兽禽,毕竟就算是逃进青光城中去,那戾凤魇龙又怎肯甘休,必定是御众猛打猛攻,而强攻之下,何处坚城不破?是以守城不若反攻。 九珑轻踏玉步,足底便生白莲一朵,再将一足踏上去,又生白莲一朵,此刻已凌空而至戾凤身前,乃启朱唇,发清音,道:“戾凤,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戾凤喝道:“九珑,你虽有强过我处,但你此刻大能未成,焉敢前来送死。” 九珑微笑道:“若待万事皆备,方敢行事,则天下之事何时可成!” 玉手凝重如山,再掐大日神火印。 戾凤已瞧见刚才九珑施展大日神火印的威势,怎容她再次施出,那大日神火实有强过戾凤之火处,唯一欠缺之处,便是火候不足。此刻九珑上前挑战,正好趁机将其击败,也可鼓舞士气。 厉喝声中,戾凤之火再出,这是借境界强过九珑,要抢在九珑之前动用戾凤之火伤敌。 九珑既然上前挑战,怎能无备,忖道:“那戾凤之火连承天都无法压制,我又怎能直撄其锋,非得虚虚实实,方能与戾凤周旋。” 不等那戾凤之火袭来,玉足游移不定,就围着戾凤转动起来,所经之处,虽有诸多兽禽来攻,可足下白莲自有抵御之能,又如何能伤到九珑。 倒是那戾凤不顾四周兽禽生死,只管将凤火拍来,死于凤火者,实不可计数了。 戾凤瞧出九珑心思,大叫道:“你欲战而避战,又是何因,我那凤火源源不断,绝无枯竭之时,你莫要打错了算盘。” 九珑微笑道:“便是打错了算盘,也要看你能否有破我之策。” 戾凤细瞧九珑步法,怎有规律可循,真可谓忽焉在左,忽焉在右。端的是神妙无方,戾火一腔怒火无可发泄,只好将手中凤火不绝拍来,那凤火几将九珑身侧兽禽烧的尽绝了。 不过此火果然厉害,便是在虚空之地,亦可熊熊燃烧,又被戾凤刻意用凤火自外围慢慢逼来,遂将九珑逼得无处可逃,势必要与戾凤面对面斗法了。 九珑再游移片刻,果然已无落足之处,若是就此远遁,虽可避开戾凤之火,却失了主动挑战之意。当下将娇躯微晃,再出五朵白莲护定自身。如此共有七朵白莲上下盘旋,是为九珑的法身之宝。 那七家白莲逼开戾凤之火,怎容这凤火近身,九珑见法身之宝可与凤火相持,这才略觉放心。忽见左肩金光万道,捧出一位神祗,这神祗金界赤袍,惜乎面目不明。 又见其右肩生出冷月清辉,乃生仙子一名,其身姿虽是婀娜,亦是相貌不清。 又隐见其头顶有三位神将护持,分穿紫,青,金三色战袍,而这二位神将莫说相貌,便是身形亦是模糊不清了。唯有那紫袍神将依稀能瞧出相貌身形的影子来。 饶是如此,戾凤见到九珑五大法像,亦是吓得不轻。知道其左右双肩法像,乃是日月之神。元极既然转世历劫,日月之神亦分出一道精魄陪她历劫,只因当前日月双神尚未归位,故而相貌不辩。 而其头顶三大神将,便是三大神光化身,因九珑刚刚修成紫微神光,故而唯紫微神将略显形迹罢了。 戾凤心中虽惊,口中却笑道:“你这个元极,怎的不伦不类,那三大神光早有神将主位,可惜早入仙庭,侍奉他人,又怎会来顾你?” 九珑怎会被她所激,微笑道:“时刻一到,便知分晓。” 将素手掐定大日神火印,漫声笑道:“戾凤,你那凤火虽强,逼不进我七朵白莲去,可见你便是使出浑身解数,怕也是伤不得我了。如今我这大日神火正是你的克星,你可胆敢一试。” 戾凤强自硬撑道:“还怕你不成?” 九珑道:“你若胜了我,也是应当,但若是你被我所败,万年苦心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你当真要以万年声誉,接我大日神火!” 戾凤听罢此言,倒吸一口冷气,暗中叫苦,道:“这九珑怎的这般厉害!” 第1483章此间事务尚迷离 在九珑与戾凤斗法之际,原承天亦在挣扎求生,随着青光城中诸多兽禽念咒加剧,原承天身上压力更重。五重风月之体眼瞧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若想破此大势执心咒,非得动用乱心诀不可,然而原承天几次心神凝诀,都被大势执心咒一冲而散。那大势执心咒是集千万人的心神之力,最擅打散修士心神,原承天若想施此乱心诀,非得亲手抹诀不可。 然而身体全处皆是压力其大,便是要动一动手指,亦是困难之极。 原承天凝神运玄,总算缓缓抬起左手来,哪知手掌刚刚一动,此掌就成为诸多兽禽的注目焦点,不等原承天移动掐诀,那尾指“啪”的一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势执心咒压得断了。 心神施诀绝无可能,亲手施诀又立时被压断指骨,饶是原承天,此刻也是无计可施。 便在这时,一名异兽忽的叫道:“这修士的同伴正在与戾凤斗法,难不成他竟真是前来助我主混沌?” 这声音在满城大势执心咒之中,自然是轻微之极,但这异兽身边的兽禽却能听得分明,那几名异兽“咦”了一声,齐齐探头向青光外查看。 这青光自外间瞧来自是瞧不透青光,可自城中瞧去,却能瞧得明明白白。 这几名异兽瞧见九珑现七莲法身之宝,五大神像,手持大日神火诀,正与戾凤对峙,皆是瞧得呆了。 那九珑本是风姿绝世,又被这诸加法身之宝神像加持,自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九渊异兽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自是目驰神移,惊呼连连。 青光之城诸多异兽,也因这数名异兽的惊呼之声,不由自主的转目来瞧,那大势执心咒自是弱了一些。 原承天心中叹道:“终是九珑救我。” 见此良机,怎能不紧紧抓住,左手虽是受伤,便将右手抬起,乱心法诀一抹而就,此诀一出,便有一道奇光在掌上一闪。城中兽禽见此奇光,刹时就觉得心中一黯,心中齐齐想到:“这修士如此厉害,我等定然斗不过他,倒不如就此罢手。” 那乱心诀与林氏分灵之术,慕氏七月心刀齐名,端的是厉害之极,常常以弱敌强,于极危之势转败为胜,更何况原承天神识之强,远超城中诸多兽禽,再以这乱水诀加诸于对手身上,就有事半而功倍之效。 几乎就在乱水诀施出的刹那间,原承天身上一松,虽然大势至心咒的吟唱之声仍是不绝于缕,但此咒之玄妙,便是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此刻诸兽禽皆生退避之意,心境一乱,此咒的威能也就荡然无存了。 也就是原承天修为惊人,随手就破了青光之城,自然是引得诸多兽禽心中大惊,不约而同的视他为敌,否则诸多兽禽各怀心思,有认定他是戾凤奸细的,也有觉得他相貌可亲,足可信赖的,又怎会心齐。 此祸因原承天修为惊人而起,又因九珑力敌戾凤而解,其中微妙之处,实不可尽述。 原承天刚才虽是吃了极大的苦头,却又怎会恼羞成怒,仍是不急不燥,缓缓道:“在下等实为救混沌而来,若违此心,天诛地灭。”当下就制灵符一道,随手拍碎了,就此立下符誓。这就是最可打动诸兽禽的举动了。 那城中兽禽见原承天立了符誓,自是疑虑皆消,纷纷涌上前来,要与原承天说话,自是七嘴八舌,乱成一团,原承天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所以然来。 他瞧见其中一名异兽乃灵狐化身,想来自是伶俐,就向此兽一指,道:“还是你来说。” 这五个字平平道出,却蕴藏了慑字心法,将诸多兽禽的杂音齐齐盖住了,满城之中,只有这五个字回荡不休。 那异狐见原承天指定自己发言,满城兽禽皆来瞧他,一时喜之不禁,忙道:“大修,我主混沌实不在此处,他立了混沌青旗,树立此城,是要保我等的性命。你若寻混沌,只好去别处了。” 原承天道:“那混沌却在哪里?” 异狐道:“混沌的去向,我等着实不明,这本是一桩天大的秘密,任何兽禽都不能知晓的,只因这事若传了出去,那魇龙戾凤更加得势了。” 原承天见这异狐身边兽禽皆在纷纷点头,知道异狐此言不虚,不由奇道:“混沌不知去向,只留了这青光之城供你等避祸?” 异狐道:“正是如此,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我等着实是不晓得。” 原承天暗忖道:“混沌的去向,定是非同小可,此事若泄了出去,定然是奇祸一桩,否则混沌又怎会这般安排。那混沌所防之辈,不过是戾凤魇龙罢了。” 便道:“那魇龙戾凤可是得知了混沌不在此处,故而便来攻打?” 异狐道:“想来就是如此,我等是听到混沌传旨九渊,说是遇着极大危险,要让我等前来护主,我等自然纷纷前来,哪知来到此处,却是一个空城,不久之后,戾凤座下兽禽就前来攻打,其后大修便至。” 原承天听他说的明白,心中忖道:“魔龙要打通断界,混沌却偏偏在此刻失踪,两者之间必有联系,且大帝对这九渊乱局又坐视不理,可见大帝必是遇着了更紧急的事故,分身不得,混沌此去,只怕亦和大帝有关。” 他道:“此事暂且不提,你等可知魔龙的去处?” 异狐与诸多兽禽听到提起魔龙,皆是惊呆,一名异兽道:“大修,莫非你还要去寻魔龙的麻烦,那魔龙可是惹不起的。” 原承天道:“此话怎说?” 这名异兽道:“九渊大帝自是我九渊之主,又定下混沌魇龙,戾凤约束我等,但若论混沌三王的本事,怎及得上魔龙,也就是魔龙曾与大帝一战,被打散其魂,失了九片魔甲,损了大半修为,这才令魇龙不敢来争,于九渊地宙极深处蛰伏千万年。如今那魔龙复又行动起来,可知必定是养成力气了。” 原承天道:“我也知道魔龙非同小可,混沌既分,方有地宙,大帝在前,魔龙为后。那魔龙本是与大帝平起平坐的,自是厉害之极?但我有几位好友,极可能便是被魔龙掳了去,在下怎能不救!” 诸多兽禽齐声赞道:“大修好义气。” 异狐道:“大修既是为救友而来,那果然要去魔龙处走一遭了,只是我等修为浅薄,怎敢引你去,若被魔龙记住了名号,此事过后,少不得要拿我开刀。” 原承天道:“怎劳诸位引我前去,只需指明路径便可。” 异狐仍是摇头,道:“我九渊之大,着实是难以想像,且地宙不分上下,遑论南北,就算是九渊兽禽,也只是凭着一点天生的机心寻路罢了,哪里有现成的路径可走。” 诸兽禽道:“的确是这个道理,九渊原本无路,更何况魔龙蛰伏地宙极深处,又哪里能说的明白。” 这时忽听青光城外一兽大怒道:“你等推三阻四,个个都贪生怕死,那大修为寻友而为,何等的义气,你等连大修也不肯相助,我九渊之众颜面何存?” 诸兽禽循声瞧去,见那城外的鹰牛立在璇枢阵中,正指着城中九渊之众大骂。 诸兽禽被鹰牛骂得低首不语,哑口无言,鹰牛则道:“大修,你为救好友,不惜跨界而来,我九渊兽禽自是比不过你的。我鹰牛不才,愿为大修引路。” 原承天喜道:“道友只需在我金塔之中存身便可,切不可露出行迹,被那魔龙觉察,也免得惹祸上身。” 鹰牛虽是激于义愤挺身而出,不过的确亦是怕死,忙点头道:“这样最好。” 就在原承天与城中之众说话之时,城外情形已变,原来戾凤毕竟不敢强接九珑大日神火,只因此火万一承接不得,失了威仪,那时如何统御百万之众,就暗中下了法旨,令几名心腹上前,将九珑围在当中。 九珑亦不肯再施大日神火,以免被戾凤瞧出虚实来,就以金针法剑,与那几名兽禽相持。 原承天瞧见城外戾凤部属仍是声势滔天,暗道:“我若是去寻魔龙混沌,那戾凤难免还要攻城,此城虽坚,久攻之下,必定被克,这城中万众岂非是玉石俱焚。” 当下转过身来,厉喝道:“诸位听我一言,那戾凤势大,诚不可争锋,但若任其纵横,此城又能守到何时?诸位可有胆量随我出城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若能击退戾凤,此城方可保全。” 诸多兽禽齐声喝道:“原随大修出城战那戾凤。” 城中兽禽也是因失了领袖,方才会惶惶不可终日罢了,若有人振臂一呼,又怎无这一战之勇。 原承天道:“我要连设三阵,冲击城外九渊之众,第一阵乃设百只兽禽,第二阵乃设五百只兽禽,第二阵乃是千禽千兽之阵。诸位细听我口中之言,此为大罗周天阵法,可集万众之力,与大势执心咒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将大罗周天阵法精要细细道来。 就在原承天向诸兽禽传授阵法之时,只见城外黑云滚滚,无数异兽席卷而来,那黑云之中拥着一道龙影,赫然是魇龙驾到。城中万众见到魇龙亦来增援,无不变色。 第1484章五界崩塌不可测 索苏伦刚才听到城中吟唱声大作,知道原承天定在青光城中涉险,而此刻城中已然平复如初,那九珑与金偶皆是面色从容,可知原承天已然化险为夷。 此刻见魇龙驾到,他心道:“承天初定城池,只怕难以出兵,对方援兵初到,必定是士气大涨,我若趁此时机,对那魇龙痛下杀手,反可令其士气大泄。此方为一战而溃对手之良机。” 他以无相魔诀罩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掩住身影,九渊兽禽纷纷喝道:“魔界魁神消失不见了,大家务必小心。” 戾凤刚才亦是紧紧的盯着索苏伦,见索苏伦忽地不见,已察知索苏伦心意,喝道:“魇龙小心,魔界魁神掩住声影,其意必在于你,你要多加小心。” 魇龙冷笑道:“只怕他不来。” 那魇龙身着一袭黑色法袍,法袍上唯有一道黑龙之像罢了,可见此龙甚是傲慢,天地间唯敬自己罢了。就连自己的本源青龙亦曾放在心中。 索苏伦欺近魇龙身侧,正想以雷霆之势劈出魔刀,哪知身子刚刚一动,魇龙已大喝道:“本座洞察天下,这等诡计怎能逃过本座耳目。”袍袖拂来,就向魔刀一卷。 索苏伦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怎的能瞧破我的无相魔诀。” 生怕魇龙手段厉害,将这魔刀卷了去,忙将魔刀召在手中,身子一晃,就到了魇龙身后。 那索苏伦本是无形无迹,偏偏这魇龙就像是生了一对天目一般,又喝道:“又何必在我身后弄鬼。”又将袍袖袭来。 此次出手与刚才不出,那袍袖之中暗藏着一只龙爪,这龙爪端的厉害,爪出风云动,法则紧相随,索苏伦觉得好似被压下高山大岳之下,身子竟是动弹不得。 不得以,只好激出体内太阴魔火,那魔火如电一闪,向龙爪袭去,魇龙微怔道:“这魔火倒也厉害。”急忙将龙爪收起,但一股巨大的力量,仍将索苏伦平平推出去百丈之远。索苏伦偷袭之策就此作罢。 这时九珑已掠到索苏伦身侧,以便随时相助,索苏伦偷袭不得,又见惹来九珑牵挂,心中好不羞愧,道:“在下修为不足,竟难近魇龙之身。” 九珑微笑道:“青龙掌天下界力,魇龙又是出自青龙,自然亦知界力奥妙,想来他不需施法,身周皆是自我界域,既入魇龙界域,又怎能不被他所察。” 九珑一言惊醒梦中人,索苏伦喜道:“原来如此,多亏仙子提点。” 九珑道:“魇龙虽是厉害,亦惧索兄魔火,在我瞧来,亦只是半斤八两罢了。承天已定城池,必有安排,我等不如退进阵中。且听承天安排。” 索苏伦对九珑已是敬若天人一般,急忙道:“自该谨遵仙子法旨。” 二人合在一处,又有原侍一身后相随,九渊兽禽又怎是对手,又是皆在这二人手中吃过苦头的,竟是逢着便逃,不需三修动手,就闪出一条路来。 魇龙面沉似水,道:“戾凤,这三修在阵中来去自如,你我颜面何存。” 戾凤面色讪讪的,道:“实是这三人神通广大,诸多兽禽不敢迎敌。” 魇龙道:“你也不曾与这三修一会?” 戾凤面色更是难堪,忙道:“你去探混沌去向,不知探到怎样的讯息。”此为王顾左右而言他之策。 魇龙道:“此事稍后再提,且让我拿下这三人再说。” 魇龙自后向九珑三修赶来,三修只当不知,竟不曾回首一顾。魇龙自袖中探出龙爪,就向原侍一背后抓来。 原侍一猛然转身,大喝道:“瞧我法宝?”两颗水火双珠飞起,向魇龙面门上撞去。 魇龙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竟然不去理会这件混沌古兽之宝,龙爪探出之势不改,只是改抓原侍一的胸口罢了。 就见那水火双珠虽是去的极快,可离魇龙还有百丈时,居然就慢了下来。看来百丈之处,就是魇龙自我界域的范围,无论何物一入此间,必受魇龙所控了。 原侍一见那龙息奔涌,势不可当,只好将身子急急退去,却不甘心就此不战而逃,便将瞳光狠狠一扫。 魇龙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话虽如此,那原侍一的瞳光又怎可小视,只好将龙爪停住,向那瞳光迎去。 瞳光撞进龙爪之中,自是无声无息。 九珑深知原侍一之能,见魇龙收去原侍一的瞳光如若无物,也是心惊,这瞳光几乎无物不克,却终觉强不过魇龙的天地法则。 原承天在青光城中向兽禽传授阵法之余,也关注城外变化,见那魇龙界力无敌,亦是大皱眉头。他当初曾与魇龙虚识斗法,只当魇龙之技最强也是有限了,哪知魇龙的界力神通,在其虚识上并不曾显露出半点来,方知魇龙本体的神通,并不仅仅是修为高过魇龙虚识而已。 差可幸慰的是,魇龙被索苏伦逼得动用界力神通,也就无法动用无视距离的杀伐神技了,看来魇龙的两大神技,尚无法同时施展。 他忙在城中喝道:“珑儿,索兄,莫要恋战,速速回到阵中御敌。” 原承天在场外观战,于大局了然于胸。刚才场中九渊兽禽不敢拦阻,九珑三人自是通行无碍。可此刻魇龙接连压制了对方神通,遂使士气复炽,只要魇龙振臂一呼,九珑三修必定陷入重围了,这才令三修急速回阵。 魇龙被原侍一瞳光一阻,离三修已远,他笑道:“就这般回去,岂不是视我为无物?” 将龙爪再次探来,这次的目标则是九珑了。 此次再探龙爪,却与前两次迥乎不同。既见对手远遁,魇龙便收起界力法则,此爪无视时空,说来就来。那数里之遥又算得了什么。 九珑不知魇龙有如此神通,欲待应变已是不及,而原侍一就算紧跟在九珑身后,那九珑尚且来不及反应,他又怎能快过九珑? 龙爪挟强大龙息,铺天盖地而来,九珑顿时花容失色,若被此爪探到,实不知要损多少修为。 然而就在龙爪将出未出之时,那空中便落下一道青光,等到龙爪探来时,这道青光也恰好落下,倒像是早就等着魇龙此爪一般。 那自是原承天深知魇龙手段,早就暗传法旨,令青鸟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再亲自动用法诀,祭出这道青毫神光。 魇龙怎知场中还暗伏着原承天这位老对手,竟识破他的手段,那龙爪既然探了出去,又怎能收得回来,且对手苦心布局,时机端的是恰到好处。 “铮”的一声脆响传来,龙爪上的鳞甲被这道青毫神光扫得粉碎,龙爪之上,片甲也无。 魇龙不虞此变,“啊”的大叫一声,这苦头着实吃的大了,也亏得有龙甲护体,否则岂不是要被这青毫神光碎去一爪。 他经此大挫,怎敢再来追赶,眼睁睁的瞧着九珑三人退进阵中。 戾凤见魇龙受挫,反倒轻轻松了一口气,若被那魇龙得势,魇龙必定要责她不肯动用全力,自己自是要落入下风了,如今魇龙吃了苦头,自然无法再居高临下,趾高气昂。 只是戾凤总要关切一二,方显同僚之谊,便急急上前问道:“魇龙,你伤势如何?” 魇龙忙将龙爪收回,咬牙道:“不过略有小损罢了,那青毫神光怎能伤我。” 戾凤心中暗笑,九渊生灵虽心法与仙修不同,但毕竟是出自仙修一脉,只是为适应九渊法则而大加改进罢了。既是如此,青毫神光亦是九渊生灵的克星,魇龙被青毫神光扫来,怎能只是略受小损。 只是碍于魇龙颜面,也不便提,就问道:“混沌与大帝究竟去向如何,魇龙可曾探得真切?” 魇龙暗暗咬牙运玄,先压住了龙爪伤势,那青毫神光非同小可,不光扫碎了龙甲,亦是痛入骨髓,且那青毫威能不失,实不知如何驱除,若是不施手段,这龙爪怕就要废了。 但戾凤问来又不得不答,只好道:“大帝与混沌去向难明,不过也被我探出一丝迹像来。只因我欺近天外废墟万里处,大帝竟不来责我,可见大帝若非有了变故,就是其人已不在天外废墟处。” 戾凤惊道:“那大帝又会有何变故?” 魇龙道:“你想来,老魔龙打通断界与昊天通道,大帝居然不理,若说大帝因要压制天外废墟,分身不得,那倒也说得通,毕竟大帝除非弃天外废墟于不顾,方能阻止魔龙。但如今我欺迹天外废墟,大帝亦是不理会,岂不是奇怪也哉。” 戾凤道:“依着你说,究竟有怎样的变故,方可令大帝不阻魔龙,不管天外废墟?” 魇龙道:“若依着我说,除非是天塌地陷,殃及亿万苍生,否则又有怎样的事情让大帝分心?但我派人去冥界边缘处一探,却不见冥界有崩塌之像。” 戾凤道:“魇龙,这次你可算错了,虽然只有冥界与九渊相连,可若真是五界崩塌,哪里还管你什么界线。界域一碎,自然齐齐压在九渊之上。” 魇龙亦是一惊,道:“这么说来,难不是凡界或冥界崩塌!那可真正不得了。” 第1485章坐观成败需筹谋 戾凤笑道:“便是五界齐齐崩塌,又碍着我九渊何事?只是那大帝定要逞强,去撑住崩塌界域,到时分身无暇,那九渊岂非就是你我的天下。” 魇龙道:“若真是五界齐崩,大帝也难以支撑,到时五界碎片沉落九渊,灵气四溢,我等岂不是无路可逃?” 戾凤道:“现今仙庭之中,已胜出两位世尊分魂来,这两具分魂已挣脱天地束缚,若是五界齐崩,二尊岂能不管?便是这五界齐崩才好,到时大帝与仙庭两大世尊皆会忙得焦头烂额,你我趁机取事,先诛了混沌,以及他身边几位老厌物,到时一统九渊,坐观天下成败。” 魇龙笑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你我出头之日了,若你我能趁机混一九渊,大帝就算最后腾出手来,见我等势大,也只好默认现状,难不成他还会杀了你我不成?” 戾凤道:“这事得一步步来,目前先攻破了这座青光之城,收服了城中万兽万禽再说,再去寻那混沌,大帝若能撑得住还好,若是撑不住,嘿嘿,到时九渊怕是要另换新主了。” 魇龙虽是胆大,却不及戾凤狠毒,听到戾凤此言,亦是倒吸一口凉气,道:“戾凤,九渊因大帝而生,若大帝不存,九渊何在?” 戾凤摇头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渊虽因大帝而存,那魔龙亦可支撑九渊,若大帝真个儿殒落了,魔龙岂能不管?那魔龙便做了九渊之主,难不成事必躬亲?总需寻个理事的,那还不是着落在你我二人身上。更何况魔龙又不像大帝深具众望,九渊万兽岂能服她,便是她主事九渊,也只是得个虚名罢了。” 魇龙拍手笑道:“倒是你想的深远,也罢,且依你的计策,一步步行去,目前我只需能诛杀了混沌,心愿已足。” 戾凤暗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真等到混沌被杀,不信你就此安心,少不得别生出其他欲望来,还不是要一步步依我计划行事。” 一龙一凤各怀心事,抬头遥遥望向远处的青光之城,那城中万众,便是混沌的本钱,只需取了这城中本钱,混沌便成了孤家寡人,就算身边还有几位大能古兽相助,又能济得什么事? 这时九珑与索苏伦已退进璇枢阵法之中,魇龙知道这阵法厉害,也不来攻这阵法,而是另寻他路,去攻那青光城池。璇枢阵法也只能挡住一面罢了,又怎能护住青光城池的其他三面,一时间兽涌如潮,青光之城顿时风雨飘摇起来。 九珑立在阵中观战,见那九渊诸兽禽已涌到城边,但城中仍无动静,好在那青光固若金汤,九渊兽禽虽是百般攻打,那青光城池仍是岿然不动。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一阵响动,九珑与索苏伦循声瞧去,只见远处黑云翻滚,魇龙戾凤又增援兵,那黑云之中推出三座铁塔来。 三座铁塔皆高百丈,塔上立着十名铁甲异兽,正在那铁塔上忙碌个不停。 索苏伦道:“这是何物?” 九珑道:“想来定是攻城战具了。此塔高达百丈,下俯青光城池,若有克那青光的物事制成炮弹,定能攻破此城。” 话音未落,一座铁塔上就飞起一件物事,那物事如小山般大,在空中呼啸而过,声势好不惊人。就听得轰隆一声,那物事砸在青光城外百丈处,刹时血肉横飞,砸成九渊兽禽无数。 瞧这铁塔飞来物事一击之威,竟不亚于九珑的大日神火功,那被砸死的九渊兽禽竟有千数,索苏伦见这物事厉害,亦是心惊。 片刻后,另座铁塔又飞来一弹,那九渊兽禽学得乖了,早就远离了青光城池,免遭池鱼之灾。这次那飞弹倒也打得准,恰落在青光之上,竟然“呼”的一声,就穿城而边,城中顿时惨叫一片。 再瞧那青光城池被攻破的所在,虽是很快就弥补了裂缝,可与他处相比,其光芒毕竟是黯淡了不少。 索苏伦道:“这还了得,这三座铁塔,定要给他破了。” 九珑道:“承天片刻便出,不如等承天出来再定行止。” 索苏伦道:“便是承天率众反攻,那三座铁塔也是非破不可,否则这城池如何能保得住。” 他刚才偷袭魇龙失利,一直耿耿于怀,也就不是不知魇龙虚实,才无形中落了下风,以他的性情,又怎能善罢甘休。恰有这三座铁塔为借口,自不听九珑劝阻,毅然出阵,也不动用无相魔诀,便大大方方,向那铁塔掠去。 魇龙早就瞧见,急忙喝道:“速速拦住魁神,诸位紧守铁塔。” 刹时有十余名异兽越众而出,就来阻索苏伦。九珑用禅识瞧去,这十余名异兽的境界最少也是十级,最高者是为一名十二级的铁背苍狼。 那妖修到了十级以上之后,境界分级就混乱起来,只因妖修修到顶峰境界,其修为如何,端看各自天生技能,那境界的高低,对修为影响甚微,若是有出众的技能,便是十级妖修,亦可轻易诛杀高等级的对手。 这也是因妖修修行之道与仙修之道不同,若只是以仙修境界来划分,反倒是南辕北辙了。 比如魇龙的境界,也就相当于金仙罢了,可魇龙有掌控天地法则之能,故而就连百族也要拜他。且世间的等闲金仙之士若与魇龙一战,几乎毫无胜机。 索苏伦的修为此时已强过寻常金仙,却仍在魇龙手下吃了苦头,亦是这个道理。 故而仙修之士若遇妖修,若是只顾着看对手的境界,不理其技能,反倒会大吃苦头了。 那索苏伦要为自己正名,见这十余名异兽来攻,反倒正的下怀,却见他负手而行,魔刀悬在空中,径直就向十余名异兽撞去。 这时空中有两件法宝飞去,皆是样式古怪。一件法宝好似一株大树,生的枝枝丫丫,那树上还结有黑果般的物事,另一件法宝倒也中规中矩,便是一柄法刀,只是这法刀也过于长大了些,竟有三十余丈长,那刀飞在空中,可不就是如山岳之般。 就见大树越到空中,猛然一晃,树上的黑果就落将下来,这黑果落到中途,忽的轰然炸开,四周浊气四溢。原来此果聚九渊浊气,专破修士体内真玄。 索苏伦袍袖一拂,那浊气怎能近身,利目向那大树瞧了瞧,头顶魔刀飞起,“喀嚓嚓”声响,将这大树劈为两半。 这时三十丈法刀亦到,索苏伦便抬手,强行将这法刀召在手中,那法刀的主人急忙来夺,又怎能夺得过索苏伦,只挣的面目如血,也撼不动法刀分毫。 索苏伦离这法刀的刀柄还有一尺,却运刀如风,那法刀横斜着斩了过去,顿时劈倒三兽。 这时魔刀劈了大树,亦来助战,双刀在兽群中飞舞纵横,真个儿是当者披糜,双刀之下,无一合之敌。 索苏伦大笑道:“端的是好刀。” 他早就用魔识锁定那法刀的主人,法刀就势劈下,那法刀的主人只顾着与索苏伦夺刀,又怎能闪得及,立时被自家法宝劈成两半了。 九珑暗暗点头,知那索苏伦要显威风,强夺对方法宝诛敌。而这般强夺法宝,自然需要自身魔识强大无匹,索苏伦的魔识远在对手之上,夺刀自是轻而易举。 其实那法刀的威能并不及魔刀厉害,但索苏伦夺刀反诛刀主,自是震慑敌胆,一阵刀光闪过,十余名异兽不曾逃得一个。魇龙虽在那里催促不停,又怎有异兽再敢上前。 三座铁塔本就在视线之中,又能有多远,索苏伦既诛杀异兽,便将那法刀祭起,遥遥的攻向三座铁塔,而不等法刀落下,其身子已在铁塔之侧了。 魇龙戾凤双双抢出,来阻索苏伦,魇龙就于袖中探出爪来,亦学索苏伦手段,来夺那空中法刀。戾凤则横身在索苏伦面前,阻他接近铁塔。 这法刀虽是长大,又不是什么出奇的法宝,索苏伦更不曾在这法刀上标识,因此魇龙龙爪一出,便将这法刀牢牢抓在手中。 索苏伦笑道:“罢了,这法刀就送给你。” 话音未落,那魇龙大叫道:“好贼子,中你奸计。”忙将身子一闪,却见他那只受伤的龙臂上再添伤痕,刚才是龙爪上鳞甲齐被扫落,如今则是龙臂上被掀开一甲。 索苏伦大笑道:“算你躲得快。” 原来索苏伦祭刀是计,就要让魇龙来夺,而那柄魔刀则紧贴在法刀之侧,如何能瞧大见,魇龙夺了法刀,魔刀趁势来攻,就攻了个措手不及,龙臂上龙甲被斩去一块。 戾凤道:“好个诡诈的魁神,来试我戾凤之火。”素手纤纤,引来一道赤焰,向索苏伦斜斜劈来。 当初面对九珑的大日神火,戾凤自是惧她三分。那九珑是天下诸火的克星也就罢了,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魔界魁神。 就见那赤焰一出,索苏伦顿时被罩在火中,全身都灼灼的燃烧起来,索苏伦就在火中大叫道:“好痛,好痛。” 此言一出,九珑顿时也是花容失色。 第1486章强敌百万何需惧 戾凤哈哈大笑道:“魔界魁神,也不过如此罢了。” 素手再加一道赤焰,这道赤焰其形若刀,便是大罗金仙也可一刀斩杀,又何况是区区一名魔修。赤焰过处,索苏伦果然横尸两截,再被赤焰烧来,刹那间就化为乌有了。 戾凤见索苏伦伏诛,自是得意之极,便在这时,就听到身后连环巨响,戾凤不用回头,灵识中已探到三座铁塔皆是轰然倒塌。而碎屑纷飞之中,掠出一道身影,正是索苏伦。 那索苏伦负手而立,衣襟当风,哪里像是魔界凶神,分明是仙庭谪仙,他转向戾凤笑道:“区区一道虚识就骗过道友,道友之智实令人扼腕。” 戾凤怒极,叫道:“魁神,你焉敢欺我。” 索苏伦悠然道:“其实也怨你不得,我修成无相魔诀,那虚识本体,又怎能分得明白,不过在下好歹也是魔界魁神,岂能轻易被你诛杀,说来仍是道友智短的。” 戾凤叫道:“魁神休走!”将身子一晃,现出本形来,乃是一具赤翼金身的大鸟,与火凤有七成相似,只是双目赤红,凤爪如血,实比火凤犹来凶悍三分。 索苏伦不慌不忙,亦现法像,乃是三尊往届魁神,其中一名魁神乃是女像,与煞月颇为相似,只是与煞月相比,少了三分明艳,多了七分凶蛮霸道。 那女像魔神手挥一道长鞭,就向戾凤原身劈来,此鞭击在空中,便生狂风暴雨,向戾凤当头浇去。 戾凤身上自是焰火无数,被那暴雨一淋,就升腾起阵阵白雾,这白雾将索苏伦与戾凤皆罩在其中,他人怎能瞧得见。 若只是白雾也就罢了,以戾凤修为,与人斗法怎会只靠目力?但那暴雨浇在身上,却熄灭了数朵赤焰,这让戾凤怎能不惊。 她身上赤焰,乃是九渊之中仅次于九渊神火的戾凤之火,除了三大神水中的玄极神火,又怎能浇得灭? 戾凤便叫道:“索苏伦,这是什么法宝?” 索苏伦笑道:“便教你一个乖,此鞭乃雷龙的一条龙筋,当初世尊将魔界视为寄宝之处,命这雷龙看管,我魔界魁神集合魔界诸修,便诛了此龙,得其龙筋制成法宝,那雷龙不光能行云布雨降雷,更能凝天下清浊气而为玄极神水,谅你区区戾凤之火,又怎能禁得住此鞭。” 戾凤倒吸一口冷气,早听说魔界多宝,果不其然,那龙筋鞭上便只有一滴玄极神火,自己也是万万禁受不起。 那戾凤向来胸有大志,自然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会与索苏伦拼命。听到此言,立时便萌退志,忙忙将双翼展开,就向旁边一闪。 哪知身子刚则闪开,却从空中落下一人,正踩在戾凤背上,此人早就蕴谋良久,这一踩就运足了无上法力,将戾凤左翼凤骨踩折了三根。 戾凤心中大恐,暗叫道:“又哪里窜出个人来?”正想用灵识去探,背上那人手快,又将戾凤头上凤羽夺去一根,戾凤疼不可当,转首就喷出一口凤火去。 那背上之人哈哈大笑道:“厉害,厉害。”早就抢先一步,扬长而去了,再瞧这修士的身影,分明就是索苏伦无疑。 戾凤又惊又疑,忖道:“哪来的这么多索苏伦,若又是索苏伦的一道虚识,再也踩不断我的凤骨,夺了凤羽去。” 忽的醒转来,那刚才化出三大魁神法像者,其实亦是索苏伦的虚识,索苏伦的真身早就借无相魔诀,藏在空中,且算准了戾凤来闪身躲那龙筋,于是恰好足踏戾凤之背,断骨夺羽而去。 戾凤受此一番折辱,气得一口凤火喷出百丈去,四周九渊兽禽躲之不跌,白白殒了性命。 虽是心中怒极,可那索苏伦魔宝多有,更是足智多谋,戾凤心中对他已怯了三分,怎敢再去寻他生事。默然来到魇龙身侧,一龙一凤相视无语。 魇龙道:“虽是被他毁了三座铁塔,放着我百万兽禽之众,还怕奈何不了他?不知那龙凤执心咒操练的如何了?” 戾凤道:“如今场中这百万兽禽之众,皆得了此诀,只是你我威望初立,那龙凤执心诀究竟有多大威能,尚未可知。” 原来大势执心咒乃九渊大帝所传,凡九渊之众,学得此诀之后,只需对九渊大帝忠心无二,诚心视大帝为主者,就可积弱为强,以羸弱之众胜大能之修,原承天初入青光城中,就大大的吃了苦头。 魇龙戾凤依样画葫芦,亦制出龙凤执心咒,只盼能像大势执心咒一般,集诸多兽禽之力,诛杀大能之修。但诸多兽禽刚刚依附,军心自是不稳,而九渊兽禽又有多少诚心敬畏魇龙戾凤者,尚未可知,那龙凤执心中咒的威能自然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索苏伦此番出手,斩魇龙一刀,将戾凤断骨夺羽,智毁三座铁塔,端得是八面威风,回到璇枢降中后,九珑当先来贺,盈盈拜道:“魁神力挫魇龙戾凤之威,扬魔界魁神威名,九渊之众,终知世间有索苏伦了。” 索苏伦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道:“不过是知耻后勇,侥幸行险罢了,怎及仙子堂堂正正,神通惊天。” 正在那里推功逊谢,忽见人影一闪,原承天从青光城中一跃而出,其身后源源不断,涌出百名兽禽之众来。 九珑与索苏伦见到原承天,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一松,原本肩上的万斤重担,也可就此放下了。 虽然先前九珑与索苏伦接近击退魇龙戾凤,瞧来是势如破竹,可二人明白,魇龙戾凤之强,不在于本身修为,而在于携百万之众,正如以原承天的修为玄承,亦无法抵受大势执心咒,魇龙戾凤的百万兽禽只要真的御使如意,那九渊实非九渊大帝所有。 原承天上来就向索苏伦揖手道:“索兄智破三座铁塔,力压魇龙戾凤,着实立下奇功。” 他不提九珑之功,单赞索苏伦,那自是因内外有别,赞九珑便等同于赞自己,又何必说来。 索苏伦只得再次逊谢,又转目瞧向原承天身后百名兽禽,道:“承天,我瞧你应有破敌之策了,还不速速道来。” 原承天道:“我曾替昊天散修制大罗周天阵法,该阵法化繁为简,可集诸修之力于一阵,往往便克强敌,刚才我于城中向诸修传授此法,故而来迟。” 索苏伦喜道:“承天果然大材,片刻间就训导出百名之众来,只是对方势大,百名恨少。” 原承天道:“正要请二位相助,替我训导城中诸修。我虽将那阵法精要传授了下去,但城中诸多兽禽灵慧不同,有悟得快的,亦有悟得慢的。我匆匆选出这百名来,便由我亲自领着,去冲击城外兽禽大军,也不盼能有多大杀伤,只需能将这阵法于实战中悟得精熟,回到城外,岂不是百名教习?” 索苏伦大喜道:“承天果然胸中有乾坤,速将这阵法传我,索某甘为承天驱使。” 原承天早就制成传功符一道,让索苏伦走上前来,在索苏伦额上一拍,那阵法精要,索苏伦立时了然于胸了。 以传功符授道固然方便,只是要教出千万大军来,又要耗费多少时光,反倒是于实战中训出多名教习最为快捷便当。 九珑于这阵法自是精熟,原承天这时转过身来向青光城中兽禽示意,那青光与阵法连接处便是光芒一暗,索苏伦与九珑就进了城中。 原承天立在百名禽兽面前,朗声道:“那魇龙戾凤实有百万之众,以我等区区百名兽禽,就好似飞蛾扑火一般,你等怕不怕?” 诸多兽禽面面相觑,又转目瞧了瞧阵外九渊兽禽大军,心中虽是怕极了,却不便说出一个“怕”字。 原承天道:“我知道你等心意,别说是你们,便是我也是怕的。若是我等胡乱冲出去,也就片刻工夫,必定是烟散云散。你等若是想留得性命,那就得听我吩咐,我让你向东,你便向东,我让你向西,你就向西。若是果真如此,你等百名兽禽,定可活下来一半。” 这时百名兽禽已面有喜色,活下来一半虽是不多,可也不算少了。诸多兽禽心中明白,此番被魇龙戾凤围城,一旦青光城池被破,城中兽禽少不得也要殒落大半,剩下的就要向魇龙戾凤俯首贴首,苟且偷生了。 这样算来,倒不如死在阵中,好歹也算是轰轰烈烈,得了个虚名。 原承天又道:“若只活下一半,虽是不少了,可我原承天心中怎可心安?你等刚才得我阵法,所为何来?诸位若想活命,那就要严依阵法口诀,若能如此,便有八成活路,诸位此时还会怕吗?” 百名禽兽心中大喜,那于百万大军之中,若能有八成机会活回来,怎样也算是奇迹了,且若能回得来,岂不是难得的资历,日后便可在亲朋面前耀武扬威。 一时间就觉得热血沸腾,只盼立时杀进阵中,于是齐声大喝道:“我等不怕!” 第1487章以一当百徐蕴力 原承天见诸兽禽士气可用,这才大喜。一声令下,诸兽禽就在璇枢阵法中排列整齐,口中齐声高呼,就向阵外冲去。 百名兽禽之阵在这百万大军之中,谁又会瞧在眼中?魇龙戾凤忙于调息调玄,加紧治疗身上伤势,座下的九渊兽禽自去攻打三面青光城池。 因失了三座铁塔这种特制的攻城利器,那攻城的效率可就差了许多,绝大多数兽禽的法宝对青光之城只有些微损耗,百件法宝中,也只有一两件对青光有相生相克之效罢了。 但这青光之城神妙异常,这边略有损耗,那边就急速的自我弥补了,若只是胡乱攻打,实不知要耗到何时。 因此魇龙与戾凤商议,若想攻城,非得再制铁塔不可,幸好当初这铁塔预备下七座来,此刻虽损了三座,犹有四座可用。只是那铁塔极是沉重,等闲物藏之术难以容纳,只好请大能兽禽缓缓携来。 而百力九渊兽禽见攻城无功,魇龙戾凤又不来催促,岂不是正好可以偷懒?因此除了些心性愚钝者,绝大多数兽禽都在那里放呆。原承天此刻冲阵可谓恰逢其时了。 却见那百名兽禽虽是组成阵法,瞧来井井有条,可一旦与阵外九渊兽禽接战,哪里还顾得阵法,便有十余名禽兽高声大呼,各持法宝与对手厮杀起来。 原承天厉声喝道:“诸位听我号令,不得擅自接战,敢违令者,定斩不饶?” 那十余名兽禽被原承天吓到,只得怏怏回到阵中,原来这阵法共需八十一名兽禽组成,是为九九之数,另有二十名兽禽作为替补,但有阵中兽禽力怯或是阵亡,便由这二十名兽禽补充,以保阵法严整。 原承天当初允诺百名兽禽有八成可活,便是这个道理了。 如今那被列在阵中者尚可御使,二十名替补正是热血沸腾之际,见到对手又怎能忍得住?这也是兽禽之性与仙修之士不同之处。 原承天虽叫回来十余名兽禽,却仍有三四名禽兽杀得性起,哪里去管什么号令,便有一名双头熊道:“原大修,你等只管布阵去杀,我只管自己杀来,哪样不是杀敌?” 原承天怒不可遏,森然道:“战场之上,法不容情!” 抬手将无界之剑祭在空中,一道青毫神光潇然落到,那双头熊瞬间就被扫得粉碎了。 见原承天诛杀双头熊毫不容情,阵中兽禽皆是心中凛然,各个牢记自家方位,怎敢胡乱移动? 却见阵外与双头熊不肯回阵的三名兽禽已被对手砍翻,自是被斩得横七竖八,哪里能撑到十息。 九渊兽禽诛了城中三兽禽,就向这小小的大罗周天阵法冲来,原承天不慌不忙,将阵旗挥动,将那阵法变化,只见此阵内圆外方,端的是齐齐整整,那九渊兽禽虽将法宝祭来,却怎能冲击得动。 只见阵法稍加变化,那对手的法宝便鸿飞冥冥,不知落向何方,原承天一声令下,阵中法宝齐出,这些法宝聚在一处,自是浑然一体,一路冲杀过去,又怎能抵御?刹时就诛杀三十余名九渊兽禽。 这时阵中兽禽方知这阵法的厉害,个个心中大喜,齐声叫道:“原大修果然高明。” 一个人的声威虽是靠自家力争而来,来不得半点虚假。原承天初试大罗周天阵法,便有奇效,那阵中兽禽怎能不甘心拜服? 原承天却在那里暗暗摇头,若他御使的是散修之众,这阵法中威能或可再增加三成,只因散修之众虽有诸样毛病,却最便御控,比兽禽强得多了。 因此单论单兵作战的实力,散修殊难与兽禽相比,勇武尤其差了许多,可一旦集结成阵,就显出仙修之士的好处来。 原承天暗道:“仙修之士灵慧天生,难怪是诸界诸族的主宰,兽禽虽是勇猛,这灵慧上的先天差距,却是补不回来的。” 好在对手亦是九渊兽禽,怎知阵法之妙,见到三十余名同伴被诛,不去计较这阵法的厉害,寻思破阵之策,反倒齐齐拥来。 原承天虽是仁德,此刻又怎能有半丝心慈,口中法令不绝,手中阵旗挥动,于数息之间,又将阵法变动,此次斩获更多,竟有四十名兽禽被斩于阵前。 不过那阵中兽禽毕竟不如仙修之士,往往杀得性起,就忍不住出阵冲杀,因此这番对阵,阵中也损了七名。好在替补兽禽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恨同伴占住方位,容不得自己。见到空出位子来,不需原承天吩咐,早就冲上去占住。 更有那替补兽禽就与同伴商量:“老兄,我瞧你额头见汗,怕是法力耗尽了,又是身上见血,定是受伤了,不如让我来替你。” 那同伴就大声道:“我便是流了一桶热汗,又怎会耗尽法力?至于我身上的鲜血,自然是被对手溅到了。你少来打我的主意。” 又有那机灵些的,伸手在阵中同伴上肩头一拍,漫然一指道:“瞧那是何物,好生稀罕。” 等同伴凝目来瞧时,早被这位机灵些的将身子一撞,撞离了方位,自己反来占住了,等到同伴发现惊呼,那阵法一经转动,哪里还能寻到空位?自是在那里痛骂不已。 原承天见此,只是摇头,好在阵中虽小有争竞,那阵法总算能勉强维持不乱,于是又冲杀了两回,再诛五六十名对手,原承天便挥动阵旗,喝令诸兽禽回到璇枢阵法中去。 诸兽禽正杀得性起,哪里肯回去,只是被原承天虎目瞪来,再瞧瞧头顶悬着的无界之剑,也就只好且息胸中斗志,怏怏回到璇枢阵法之中。 计点此阵损益,共诛敌一百四十余名,而已方损失,则少于十名,可谓是大获全胜了。 若是那兽禽能严格听从原承天吩咐,便是一名兽禽不损,也非难事。 原承天道:“此番冲杀,诸位表现着实可喜,而经此一阵,诸位想来也知道遵从号令的好处,等稍事休息一番,诸位可随我再去杀敌。” 诸兽禽皆大叫道:“愿往,愿往。” 那城中兽禽将这一幕瞧在心里,自是个个眼馋,九渊兽禽向来不肯安分,彼此间杀伐不断,怎有止歇,但像今日这般以少胜多,且大获全胜者,实是开天劈地头一遭了。 一时间城外阵中的兽禽,就在那里得意洋洋,人人摩拳擦掌,意欲再战,而城内的兽禽则是个个鼓燥,要来阵外一试身手。 索苏伦就在城中道:“你等若想出城冲杀,我怎会不许?只是非得将这阵法记得精熟不可,否则便是送死了。你等也不需拥来我面前试演,只需口诵法诀,足下配合步法,索苏自然能瞧得见。” 城中兽禽就道:“离你近的,你倒是能瞧见,若是离你远的,你又怎能瞧得见?” 索苏伦笑道:“这青光之城能有多大,诸位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我的魔识,你等只等试演来,若是错失了一位,索某就送你等一件法宝。” 此言一出,那城中兽禽就忙碌起来,或在那里念念有词,或是在那里横冲直撞,试演步法,也有那像模像样的,也有那胡作一气的。 那索苏伦果然慧目如电,若听到有兽禽口诀诵读无误,足下步法不差,立时就能从万人之众中点将出来,再无遗漏之处。 接连挑出数百名兽禽来,城中兽禽方才叹服,知道索苏伦果然法眼无双,不曾误了一个。 九珑亦喜索苏伦大才,那挑选兽禽之责,就由索苏伦承担,九珑自己则将选出的兽禽合进阵法之中,先在城中试演。那选人试阵本是千头万绪,便是原承天亲为,也要消耗不少时间。如今九珑与索苏伦配合从容,效率之高,就连原承天也要拱手称臣了。 只不过兽禽的灵慧着实不高,于百名之中,能选出一个来,已是莫大的惊喜的,又怎如散修之士个个可用?因此九珑与索苏伦忙了半日,也凑不出千人之众,计点可用兽禽,也就是两百余名罢了。 此时原承天又领着那九十名兽禽出阵冲杀了两回,皆是大有斩获,且损失数目越来越少,第二回出去,只损了五名,第三回则只损了两名罢了。 经这三番冲杀,虽然诸兽禽犹不满足,各个请战,但原承天好不容易培训出来这八十余名阵法教习,怎肯轻易使用,便好说歹说,劝诸兽禽回城去教导同伴。 这八十余名兽禽原是不肯,也亏得原承天于这三次冲杀之中,积下偌大的威严来,到最后将双目一瞪,吓得诸兽禽脚软,只好怏怏回城。 这八十名兽禽皆具实战经验,且这经验新鲜热辣,拿来便用,最可服人。因此等这八十名兽禽回到城中,九珑与索苏伦便如虎添翼,除了着实愚鲁不堪之辈,但凡稍有灵慧者,被这八十余名兽禽口传身授,立时就成了可用之材。 九珑就先选出两百名来,先交给原承天御使,若等是两百名于实战中学得回城,那培训一事定然是快马加鞭,效率何止增了百倍。 只是原承天虽有大罗周天阵法,可以一当百,可对方毕竟是百万之众,若想真正击败对手,实非一日之功。 第1488章攻守转换需用心 原承天行事,向来是不急不燥,只因已方虽弱,可每经一战,便多出一批可用之材,只需耐心打造训导,不难训练出一枝强大的力量,到时便是自己离此而去,城中兽禽也足可自保了。 说来他与城中兽禽怎有一丝交情,若是他处遇着了,少不得还要大打出手。如今这城中兽禽,却成了稳定九渊的力量,而只需九渊不乱,就难以波及其他诸界,因此虽要在此耗费时日,那也是值得的。 再瞧由九珑送来的两百名兽禽,果然比他先前创促训导的百名兽禽强出不少。 这两百名兽禽境界大致相若,且兽禽比例约在七三之间,可见九珑择材,那是有一番深思熟虑的。 需知九渊兽禽之中,除了大能之士,基本上算是兽强禽弱。且九渊异兽,大多近战有方,祭施乏术,而九渊异禽则是恰恰相反了。 因此若以九渊兽禽组成阵法,当以异兽主守,异禽主攻,如今这兽禽七三的比例,那自是要以守为主,不求有攻,但求无过。只需这二百名兽禽能经历一番战阵,活着回到城中后,便又添一股力量。九珑可谓深知承天之心意。 原承天在璇枢阵中略试两回,心中暗暗赞叹。这两百名兽禽比起第一批来,对法令调度甚是适应,此番再度出阵,必然攻有斩获。 虽是如此,原承天又将法条再三讲来,又以刚才那位双头熊为例,言明战场上法度的厉害,听得诸多兽禽已有些不耐烦起来,个个在那里嚷道:“原大修,我等自然会遵守法令,又何必多说?九珑仙子着实已说过多遍了。” 原承天道:“你等此刻倒是乖巧,一冲进战场,热血涌将上来,谁又认得我是谁?也罢,是生是死,皆看你等的造化了,只是若死在我的青毫神光之下,未必就是可惜了。” 诸兽禽齐声道:“原大修速速领我等冲阵。” 所谓士气可用,不过如斯,原承天这才启了璇枢阵法,领着这两百名兽禽缓缓出阵,哪知那些那些个九渊兽禽忽的发一声喊,竟退去了数里,且个个面露惊惶之色,显然是被原承天刚才一阵杀得怕了。 原承天暗道:“虽然对手士气已衰,可若是深入战场,若想再退回来,可就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抬头瞧去,只见战场深处有一队兽禽聚成一团,约有万名之多。个个面露杀机,便知魇龙戾凤此番已有准备。 只是对手便有准备,亦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只需抵得住首轮攻击,那大势仍可被自己牢牢掌握。也不着急,仍驱动着大罗周天阵法缓缓前行。浴途虽遇着散乱兽禽之众,又怎堪一击。 那万名兽禽见对手攻势甚缓,反倒等得着急,虽有几十名首领在四周弹压,居然也是压制不得,眼见得离原承天还有十余里,那万名兽禽之中,忽有千余兽禽发一声喊,就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大罗周天阵中的兽禽见对手既来冲阵,自己怎可示弱,便有几名异兽按捺不住,口中吼一声,就要离阵冲杀。 亏得身边有那知机的,忙将这几名兽禽死死拦住,口中叫道:“青毫,青毫。”一这说着,一边指着头顶的无界之剑。 这几名异兽这才醒转过来,急忙收了法宝,抱臂负手,意示闲暇,那目光虽是在四周瞧来瞧去,却不敢去接触原承天的目光。 原承天心中忍笑,也不理会,眼瞧着对方千余名兽禽涌到身边,便将手中阵旗一挥,阵中兽禽早就眼巴巴的瞧着阵旗,一见到阵旗挥动,知道这就要动手了,个个如逢大赦一般,急急抢住自家方位,齐齐亮出法宝。 千名九渊兽禽来的极快,片刻间离原承天只有一里了,这已是到了法宝攻击的范围内,那千名九渊异兽纷纷乱喝,将手中法宝祭了出来。 原承天若用撼天铃收这空中法宝,自是易如反掌,只是要训导城中兽禽,又何必自已动手,觑准对方法宝来势,手中阵旗一指。阵中兽禽早就急不可待,见阵旗挥动,齐齐大叫一声,亦将手中法宝祭到空中去。 就听得一阵怦怦乱响,空中落下碎屑无数,这两百名兽禽虽将阵法演练过几回,又怎知阵法之妙,见空中法宝碎了无数,也分不出哪一个是对手的,哪一个是自家的,便在那里等得心焦。 等那法宝碎片落尽,空中法宝仍剩了半数,阵中兽禽再仔细瞧去,无不大喜过望,那岂不就是自家法宝,还好端端的停在空中。 一名异兽哈哈大笑道:“俺刚才瞧得明白,我这件石锤击破了对手三件法宝,自当是首功。” 身边一名异禽冷冷笑道:“只打碎了三件法宝,就敢在我面前说嘴,你可知我打碎了几件?” 那异兽道:“却是几件?” 就见那异禽伸出左爪来,异兽瞧他这只爪子,只有三趾罢了,便笑道:“你也只不过是三件罢了,怎的也好意思夸口。” 那异禽急忙再搭上右爪一趾,急声道:“是四件,是四件。” 诸兽禽见这情景有趣,皆是大笑,忽听原承天森然道:“战场之中,不得喧哗,若违法度,青毫不饶。”吓得诸兽禽就是一缩头。 大罗周天阵法本就可聚诸兽禽之力,阵中兽禽的修为法宝皆是威能大增,以一敌十亦不为奇,打碎对方三四件法宝着实是稀松平常了。 只是对方数量占优,第一轮攻击虽被挡住了,那法宝仍是源源不断,向阵中诸兽禽祭来。 这次出阵,原承天将刀君与青鸟亦带在身边,只守原侍一和金偶守阵。他自己虽不必出手,要留足机会给阵中兽禽历练,可如此战阵,亦是刀君的历练良机。 那刀君是万刀之君,九渊兽禽又极喜用刀,袭来的法宝之中,十件中有三四件皆是法刀,刀君经此战阵,可不是抵得平日百倍历练?因此原承天就留了身边一处方位,专供刀君杀伐,若说世尊偏心,也就是独偏刀君罢了。 至于青鸟则守在空中,执战场法度,但有兽禽违律,就将青毫祭来,那青鸟执法,自是不循丝情。 原承天细瞧刀君手段,此刻刀君出手,仍是势不可当,黄袖中刀气卷来,法刀逢着就碎。但这也只是因对手稍弱,刀君又占着法则之利,自然所向无敌,可若是遇着魇龙冷凤这样的对手,刀君的修为就立时显得弱了。 虽是如此,那刀君自入断界之后,修为与日俱增,着实令人欢喜,再来这九渊的庞大战场中历练一回,眼瞧着就可恢复往日气像了。 细算已方出手,自是刀君碎刀百数,当立首功,只是刀君怎会与九渊兽禽计较,只管专心杀伐,身上的刀气那是愈发浓重了。 忽听阵中一声异兽惨叫一声,身子坠下云端,也不知跌向哪里了。 这是此番出战殒落的第一名异兽,实因对方士气正盛,攻势极强,能撑到第三轮攻击才损失一名异兽,已是大出原承天所望了。 阵中对应位置替补的异兽见出现空位,自是欢欢喜喜,抢定了方位,口中大叫道:“大家不要慌,那首功定是咱的,谁也抢不去。” 见对方法宝渐渐稀落,原承天便知总算熬过最艰难的阶段,趁着对方大援未到,急将阵旗展动,阵法转守为攻,就轮到阵中异禽大显身手了。 原来这阵法之妙,就在于守则全守,攻则半攻,虽是攻弱而守强,不算十全十美,可能在战场上保住性命,那就是最大的胜利,若只知杀伐,又能活出几人来? 异禽的手段法宝,的确与异兽不同,就见空中法宝或放光华,或祭水火,与异兽的法宝只知以力压人,端的是十分不同。 而异兽的法术经这阵法运转,就比平时强出十分来,对面九渊兽禽不知厉害,还以平常的手段应付,自是损失惨重。 这两百名兽禽组成的阵法,在这百万九渊兽禽大军之中,趁初瞧来,不过是一叶小舟罢了,只是这小舟越来越是强大,到最后就变成了巨轮一般,竟可碾压一切对手,无论对手是九级还是十级,遇着这阵法,庶几就是束手无策,只好引颈就戮罢了。 也就是数十息间,就将这千名兽禽杀了大半,剩下的也大多剩上带伤,又怎敢再支持下去,惨叫声中,急急向后退去。 只退了数里,正迎着后面大队兽禽涌来,两枝队伍撞在一处,战场顿时大乱了。 那大队兽禽的诸多首领生怕败兵冲散了队伍,也顾不得同僚之谊,纷纷动用手中法宝斩杀,败兵虽是失了法宝,可兽禽本身技能不失,便或用法术技能,或现了原形来与同伴厮斗。 原承天自出璇枢阵外,一直是步步为营,生怕乱了大罗周天阵法,陷这两百名兽禽于险地,现在瞧见对方大乱,那正是难得的战机,而本阵经刚才一番攻守,也俨然有几分模样了,便是来行险也是有些许的资本。 于是将手中阵旗急急挥动,喝道:“诸位全速向前,不可失了阵法方位,行动迟缓者,斩,离阵突前者,斩!” 阵中兽禽齐声道:“得令。”便奋勇向前冲杀。唯有原承天担心诸兽禽行动难以一致,不免就担了份心事。 第1489章训兵容易择将难 却不知诸多兽禽皆是好杀之辈,脑海中怎有“行动迟缓”四字,号令一下,皆是全速向前,原承天本以为大家齐齐向前一涌,必定会使阵法散乱,哪知细细瞧来,诸多兽禽的遁速相差无几,那阵法虽有一两处散失,大体上却是严丝合缝。 原承天这才明白,九珑挑选这两百名兽禽时,定然也考较过诸多兽禽的遁速,务必使得阵中兽禽修为遁速相若,虽不能真个整齐划一,也是八九不离十。 九珑心思之细,由此可见一斑。 索苏伦择才有术,九珑训导有方,原承天得此二人相助,真可谓如虎添翼,眼瞧着对方大队人马已在法宝的攻击范围之中,原承天厉声大喝,挥动阵旗,驱使手下兽禽祭宝。 而在阵旗挥动之前,原承天已将撼天铃抢先祭在空中,专收对方法宝,这是因对方着实势大,若不用这撼天铃收去对方法宝,座下兽禽定有极大伤损。 那大队人马正与败回来的兽禽搅成一团,各自祭宝开路,败军只求杀出一条血路来,好逃之夭夭,大队兽禽则想尽快扫清障碍,也好与原承天接战。如今被撼天铃祭来,双方忽觉手中法宝一空,吓得个个都是呆若木鸡。 在这万军之中,若没了法宝护体,那就是九死一生,何况撼天铃刚刚收了自家法宝,对手阵中又飞出无数法宝,专来诛杀,这让这些九渊兽禽如何抵敌? 也就是在这一错愕间,就有千名兽禽被杀,这其中,自是以刀君的袖中刀气最是厉害,无论你怎样修为,修成何种肉身功法,但遇着刀君,那就是必死无疑。 大队兽禽本来气势汹汹而来,不想被原承天将撼天铃祭起,但凡是祭施之宝,统统被此铃摇落,手中只剩下些杀伐之宝,而杀伐之宝又无法及远,再被大罗周天阵中的兽禽将法宝遥遥祭来,那就只能被动挨动,无从反击了。 于是那些失了法宝的,就要转身逃命,手中法宝不失,还想上前冲杀,两方心思不一,自是战场大忌,就见那战场上搅成一锅粥也似,除了自相残杀之外,遑论攻击对手。 原承天瞧见这份惨状,亦是心中恻然,暗道:“今日要造杀孽无数了。” 阵中兽禽怎会有原承天那样的慈悲,眼瞧着对手无力反抗,个个都在那里大呼小叫,施露威风。 初时还有兽禽计算诛杀了多少对手,到最后又怎能数得过来? 便听一名异兽屈指数到:“一,四,八,哈哈,老子今日杀了八个。” 身边一名异禽喝道:“你不知数数,岂不是羞杀了人?应该是一,二,三……七,这样数来才对。” 两者究竟谁高明一些,实难判断。 这一通大杀,真可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就是九渊之中尽是云气,难见厚土,那尸身自空中跌落,也不知跌向了哪里,否则其状之惨,定是不堪卒睹了。 魇龙戾凤正在远处运功疗伤,见到前方大乱,座下兽禽纷纷败下来阵,那万名兽禽之败,却牵动战场大局,本来正在攻城的兽禽见大势不妙,也忙着撤了下来,魇龙戾凤虽是极力喝止,却不知兵败如山倒,又怎能劝得住。 原承天眼瞧着对方败局已定,正自欢喜,不想从城边退下来的兽禽拥在一处,就将自己的大罗周天阵也卷在其中了。 那些兽禽要夺路逃命,自是个个奋勇,空中法宝密密麻麻,也不必等到法宝及身,便是诸多法宝聚在一处的灵压,也足以打散阵法了。 原承天便转守势,只让刀君以数名异禽动用法宝伤敌,绝大多数兽禽则将这阵法运转起来,务必使这阵法不露一丝破绽,熬过这段最凶险的时刻。 在这乱军之中,原承天这座大罗周天阵法极是耀眼,战场诸处皆是纷乱如麻,偏原承天这里井然有序,魇龙戾凤远远瞧见了,尽是心中惊骇。 魇龙道:“天地间怎的生出这样的人物来,不光神通惊人,竟然亦知战场攻杀之法,嘿嘿,常听人说什么以弱敌强,本座只当是笑话罢了,哪知果然有这样的事体。” 戾凤道:“听闻凡界百姓亦喜杀伐,只因凡俗之辈体质极弱,触着就死,故而就修出这兵法来,乃是集众人之力,讲究什么以将御兵,如臂使指,你瞧这原承天所为,便是一将,其手中部属,就好似他的手臂一般,无论是攻是守,皆是御使如意。” 魇龙道:“今日士气已堕,怕是讨不得好去,只好先退下去再说,等到四座攻城铁塔到了,再作道理。” 戾凤亦知兵败如山倒,便有百万之众,若是心生怯意,又怎好御使,便道:“也只好如此。” 魇龙就取出一面龙旗来,正式下达了撤退的法令,九渊兽瞧瞧见此旗,退的更是快了。 那九渊百万兽禽之众好似潮水一般,刹那间就退得干干净净,大潮退去之后,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原承天的两百名兽禽。 魇龙戾凤与原承天遥遥相望,目中尽是阴狠之意,但一丝惧意也是油然而生,魇龙戾凤皆是同样的心思,暗道:“若有原承天在此,这座城池再也打不破了。” 但是若不能打破城池,收服混沌部属,又如何一统九渊,与九渊大帝争执?更重要的是,此城不破,座下百万兽禽只怕也会生出异心来,到时部属心思离散,魇龙戾凤可就成了孤定寡人,就算修为再强十辈,难不成强过九渊大帝去? 而一旦失了部属,九渊大帝再无顾忌,说不定就会拿自己开刀。 这般想来,这城池却又是非得打破不可了。 原承天见魇龙戾凤缓缓退去,目中神情犹是不甘,知道二神必将卷土重来,好在那时间越是拖延,对自己越有好处。城中兽禽只需能选出三四千兽禽修得大罗周天阵法,就足以与魇龙戾凤的百万大军相持了。 原承天领着两百名兽禽缓缓回到璇枢阵中,再径直进到青光城里,不想刚刚入城,就听到城中万众齐呼,城中兽禽排列的整整齐齐,向原承天等人欢呼示意。 原承天见城中兽禽排列整齐,心中大喜,他喜的不是此战赢得无上威名,而是城中兽禽既然能排列整齐,可见心中已知道“法度”二字,既知法度,就可大用,自己想训练出三千精兵,想来亦不话下了。 人群中瞧见九珑束苏伦,原承天上前笑道:“诸兽禽既明法度,你二人功劳不小。” 索苏伦道:“这些人乌合之众粗鲁不堪,只知杀伐,若想将他们排列起来,着实不易,原兄一眼就瞧出这关键所在了。” 原承天道:“索兄如此大才,想来索兄携来昊天的万千魔修,定是精锐难当了。”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我等魔修之众,论修为境界如何能与昊天大能相比,非此不可在昊天立足。索某本也想与原兄一争长短,现在看来,幸好是不曾比过。” 原承天亦是微笑不语。 经断界九渊这番经历,二人自是惺惺相惜,亦对彼此又生出几分敬畏来,原承天经多年经营,在昊天已养成气力,观今日战阵,便知承天宫诸修更胜三分。而索苏伦携众而来,个个皆是精兵猛将,亦是不可小瞧。 若是二人不经此番经历,犹如凡间那般争斗不休,鹿死谁手尚难定论,但昊天就此遭逢劫难,却是不争之事。 幸好二人已达成某种默楔,一心向外,若能保持下去,还昊天清平世界已非原承天的梦想了,而与落伽无那的百年之约,也大有完成的可能。 九珑道:“两位皆是当世大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但有九珑在,必要想方设法,不让二位刀兵相向,那才是五界之福。” 索苏伦笑道:“仙子怎说出这番话来,便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与原兄争持。”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一笑,那索苏伦既是魔界魁神,自然是畏威不畏德的,若是原承天弱了,那索苏伦怎肯甘伏,非得处处压他一头,才可令他诚心俯首。而索苏伦既说出这话来,起码可证,只要有原承天在的一日,昊天便无魔修之祸了。 原承天道:“魇龙戾凤虽是退去了,我瞧二神心意,定是不肯服输的,数日之后,定会卷土重来,我等不可懈怠了。” 索苏伦道:“魇龙戾凤若不能打破此城,在九渊如何立足?一旦失了人心,魇龙戾凤本身再强,也不足为患。我等的确要快马加鞭,多多训导城中兽禽,瞧今日战阵,只需有三五千可用之材,这城池就能守得住了。” 九珑亦道:“训导兽禽不难,难的是选出几名将才来,否则我等一出,此城仍是群龙无首。” 这话题想来九珑与索苏伦已经商讨过,索苏伦道:“若论将才,实在是难了,一来那兽禽本身要有强大修为,方可服众,二来,亦要精通阵法战略,这样的人才,九渊之中又能寻出几个人来?” 三人正在皱眉,忽听城中兽禽鼓燥起来,三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城外飘来一团灰云,于灰云之中探出一爪,忽的突破青光,探进城中。 那巨爪只一顿,就向原承天抓来。 第1490章遇强更强斗穿云 原承天见这只巨爪上五色斑澜,便知道是魔龙座下大能异兽穿云豹了。当初在小冥界之中,穿云豹借天龙一只跨界灵符,与任太真相抗,且以至虚之爪与任太真斗了个旗鼓相当,端的不可小瞧了。 好在此时的原承天也非当日修为,见此爪探来,玄武法像早出,既有玄武法像加持,风月之体更增两倍威能,当下将无锋剑持在手中,居然要与这穿云豹硬拼一招。 穿云豹见原承天不避不退,大是愕然,又瞧见无锋剑神光泛起,不由得将巨爪略偏,以避无锋剑芒。却又不肯退,巨爪移了数寸,来探原承天左肩。 原承天冷笑一声,左手便施林氏分灵之术,将这巨爪上的无上灵压先卸去了大半,无锋剑如封似闭,半攻不守,似要将这只巨爪留在城中。 穿云豹被逼无奈,只好将巨爪收了回去,悻悻的道:“有如此修为,难怪敢来我九渊撒野。” 原承天知道此兽乃魔龙座下,便是说尽世间好话,那也是势不两立,当下亦冷冷的道:“道友,我那昊天故旧亲朋,可是被你等掳了去。” 穿云豹道:“那又如何。” 原承天道:“既如此,少不得要将阁下留在此处,以阁下身份,换我一众知交故友,想来魔龙亦要思量三分。” 穿云豹纵横九渊,便是混沌三王亦要礼让三分,哪里听到过这么狂妄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道友想将我留下,着实是笑话了。” 原承天道:“凭我一人之力,的确留不下道友,道友可往身后去瞧。” 穿云豹霍然回头,只见身后数百丈外立着一人,一身白衣如雪,太顶十丈处魔刀高悬,手中持着一根玉笛,也瞧不出是怎样的境界修为,唯知此修魔气冲天,面上虽有三分笑容,却带着七分杀机。 穿云豹在九渊之中,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喝道:“你又是谁?” 那白衣修士淡淡的道:“在下魔界魁神索苏伦,道友,索某好生相劝,不如就留在此城,主客皆欢。若是斗将起来,必是伤筋动骨,伤了和气,那又何苦来?” 穿云豹越听越奇,道:“这么说来,你也要将我留下了。” 索苏伦道:“若依着我,道友既是魔龙羽翼,自该尽早剪除了好,只不过原道友慈悲为怀,要留道友性命,索某也只得由他。” 穿云豹哭笑不得,只觉得今日听了偌大的笑话,正发作不得,鼻端忽的嗅到一缕香气。那香气宛若幽兰,清雅异香。急忙循香瞧去,右侧云端中盘膝坐着一名女子,相貌清丽不可方物。 那女子膝上横着一架瑶琴,正在那里低头弄弦,不时以纤手试弦,发出铮铮之声。 穿云豹道:“兀那女子,你也要留我不曾?” 那女子抬起头来,嫣然笑道:“夫君既有此意,贱妾焉能不从?我有妙韵八音,唯叹世无知已,道友不妨静听。” 穿云豹奇道:“你夫君又是谁?” 那女子含羞忍笑,就向城中一指,只见城中飞出一名修士来,正是原承天足踏玄武法像,冉冉飞了出来。 穿云豹抑天笑道:“有趣,有趣。我穿云豹纵横九渊,无人敢说一个‘不’字,不想今日竟遇到三位狂妄之徒,我倒要瞧瞧,你等有何手段。” 那女子正是九珑了,她也不抬头,口中道:“豹道友,贱妾献丑了。”素手拔动琴弦,那琴弦只一拔,却与刚才试琴之声大不相同,穿云豹便觉得心中一静,胸中杀气便被消了大半,只觉得这世间争斗厮杀甚是无趣的紧,倒不如来听此琴遣兴,以消永日。 此曲正是妙韵八音之一,心韵。此曲一出,修士心中杀气全无,最适宜用来修真养玄,但临战遇敌,亦具无上妙处。 穿云豹一生杀伐无算,极是机警,忽觉心中生出平和之意,立时醒悟过来,暗叫道:“不好,这女子的琴音移性易情,消磨我胸中杀气,如何与人斗法?” 但琴声已出,那胸口杀气全无,就算心中警觉了,也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来。穿云豹心中大急,猛然大吼一声。 这吼声如雷,虽非狮子吼神功,亦暗含穿云豹全身心法,意在搅乱琴音,恢复斗志。 只可惜这世间诸音,皆在九珑琴中,便是穿云豹的吼声有裂界破域之能,只需九珑瑶琴在手,穿云豹如何能挣脱得出去。 琴音一变,于百曲千折之间,就将穿云豹的吼声压住了,那音波转入琴音之中,更显响亮,天地间唯有这琴音回荡,哪里听得到穿云豹的吼声。 原承天心中暗笑,穿云豹若想与九珑大斗音律,岂不是自投死路。这情景,就好似穿云豹用力打来,却被九珑将其力吸而纳之,转而用在他处,此为借力打力之法。 在斗法时借力打力固然稀松平常,可在音律之上,却也能这般运用,九珑音律修为之强,实不愧为天下第一人了。 穿云豹连吼数声,却哪知除了自己之外,竟无人能听到他的吼叫,对九珑更是毫无影响了,忽听琴音转为凌厉之音,一道无形杀气扑面而来,正是九珑动用凌音穿石之技,来袭穿云豹了。 穿云豹觉察到这无形音波袭来,顿时手足无措,他平生对敌,又怎遇到这种奇术,实不知怎样应付才好。 百忙中只好急运法力,将一道至强罡光护遍全身,那罡光一起,九珑的琴声果然就没那么刺耳了。 虽是如此,胸前法袍忽的发出裂帛之声,原来是一缕琴音寻出这罡光的破绽来,碎了穿云豹的法袍。 索苏伦笑道:“九珑仙子琴音之妙,可为天下第一。索某不才,愿以玉笛相合。”将手中玉笛横在唇边,亦发金石之声。 穿云豹只当索苏伦真的横笛发音,以与琴声相合,哪知索苏伦的玉笛却是杀伐之宝,那笛声极是刺耳,怎合音律,只有一道杀人于无形的强大音波如刀似剑,向穿云豹袭来。 穿云豹的护身罡光刚才已被九珑的琴声破了,又怎能抵挡这比琴声还强数倍的金石杀伐之声? 只听得“刷刷”数声响,双臂上已添了数道血痕,也亏他修成九渊不坏金身神功,否则这双臂立时就要废了。 虽是接连受伤,但心境因被九珑的琴音压制住了,穿云豹心中竟生不出恼怒来,纵有厉害之极的法宝法术,也不肯施展。 好在他心中尚有一丝清明,知道若不来反击对手,自己的肉身再强横,也承受不住那音刀声剑一式式袭来。 就见穿云向九珑行了一步,手中利爪蓦的伸出,总算开始正式反击。 那九珑身边早就多一人,正是原承天到了,在那里负手听琴,见到穿云豹伸爪侵扰,摇了摇头道:“道友莫要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袍袖只一拂,就将穿云豹巨爪拂到一边。 穿云豹心中大骇,刚才原承天连施手段,才防住了自己的巨爪一击,怎的片刻之间,修为增进如斯,只一拂就拂去了一击。 那原承天绝不可能片刻间增长功力,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在九珑琴声的影响下,胸中杀气全消,神通失去了大半威能。 穿云豹此刻才有些着急起来,奈何那心境仍是懒洋洋的,哪里生出半点斗志。需知妖修与仙修之士不同,那仙修之士与人斗法,非得心境无波,方能行得稳,施得法,但妖修若胸中无怒意杀机,便有百般手段,也是施展不得的。 穿云豹见这形势危险之极,若不能尽快摆脱九珑琴声的压制,这条性命非送在这里不可。 他闷哼一声,伸左爪就向右爪拗去,这一拗用了五成法力,便是九渊不坏金身,又怎能承受得起,只听得“喀嚓”一声,爪骨就被拗的断了。 爪骨拗断,自是痛不可当,穿云豹犹觉不足,接连拗去,将右爪五指爪骨尽皆拗得断了。 所谓十指连心,又何况是亲手拗断,心中这份无奈悲痛愤怒之情,就如真玄运转,刹那间将九珑琴音自脑海中清除,总算是怒火盈胸。 穿云豹生怕再被九珑琴音影响,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便施至虚之爪,向九珑手中琴音一抓,“铮”的一声,瑶琴上一根琴弦已断。 穿云豹的至虚之爪胜在速度奇快,就连任太真亦无法抵挡,其弱处则在于力量微弱,非积千百爪之力,方能令对手受损,但用这至虚之爪断裂琴弦,则是轻而易举之事。 自九珑琴音拔动,到穿云豹自拗五趾,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罢了,但穿云豹已是身受数击,却只是断了对手一根琴弦,孰优孰劣,不言而明。 穿云豹便趁着胸中怒意,再向九珑探到,要以这至虚之爪,尽断九珑琴弦,先消除了这最大的威胁再说。同时口中吐出一粒赤珠,向索苏伦打了过去,那赤珠飞出之时,有霹雳之声,分明是件雷属之宝。 原承天见穿云豹分击两大对手,正是自己进手的良机。那世间妖修,强就强在法体强横,力量强大,但原承天却有心以强敌强,要以强力压住对手,只因若连穿云豹都无法压制,日后又怎能面对昊天印之击。 当下紧握无锋,向前一刺,此式为原氏自创之仙兵妙式,此剑一出,天地间万千杀气,尽集于此剑之中。 第1491章铁骨铜骼启疑窦 若论无锋携带的灵压,穿云豹自可轻松应对,然而原承天的仙兵妙式怎是寻常剑诀可比,那无锋变化无常,穿云豹全身上下,尽在这无锋笼罩之中。 穿云豹若破此剑诀,又怎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因若等到确定无锋剑锋所指,那已是来不及了。 穿云豹只好击楫中流,抢在无锋威能尽显之前,先挡住此剑再说。 十大灵兽之一果非浪得虚名,穿云豹右爪一伸,就穿过道道剑影,向无锋剑身拍去。而穿云豹利爪的威能又何止于此,若被穿云豹抢到近前,以利爪之威,不但无锋顿挫,亦可随手撕裂原承天的肉身了。 但原承天横下心来,不避不退,那无锋剑只当没瞧见穿云豹的利爪,仍是径直刺来,穿云豹心中冷笑,那原承天修为再强,可仙修之士体质有限,又怎及灵兽的天生神力。 他心中忖道:“你若刺我一剑,我便探你一爪,我倒想瞧瞧,最后是谁禁受不起。” 既然明知原承天要强拼硬打,穿云豹亦是不肯后退半步。 哪知利爪刚刚探到中途,一道红光扫来,此光嗤嗤有声,那空气就像是被烧着了一般,似乎在明示天下,此光难近,避为上策。 穿云豹将心一横,全身法力涌来,这只利爪金光泛起,红光虽扫到利爪,却伤不到穿云豹一根毫毛,穿云豹不由面泛冷笑,若原承天以为这红光能挡住自己的利爪一探,那未免太天真了。 既然利爪强挡了红光一击,穿云豹的利爪就向下一压,欲探原承天的胸口。 哪知一压之下,利爪压不去分毫,原来那红光虽扫不断穿云豹的利爪,却生出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将利爪牢牢托起,怎能沉下去半寸。 这便是红光中元磁之力的妙用,那元磁可排斥一切物事,其强横其之处,实不亚于界力了。 而就在穿云豹的利爪压降不得的时候,原承天的无锋已刺进穿云豹的胸口。 然而此剑虽是刺中,却是无声无息,就仿佛刺到的不是穿云豹的身体一般,倒是那无锋触到一股极强大的力量,使得无锋从穿云豹的体内一震而出。到最后,也只是在穿云豹的胸口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洞罢了。 见无锋这样的神器亦刺穿云豹不透,原承天三人皆是惊愕之极,不想此修肉身功法竟强横如斯。 穿云豹哈哈大笑道:“本座全身三百六十根仙骨,早就练成铁骨铜骼,谅你一柄小小的法剑,又怎能伤我。” 原承天听到“铁骨铜骼”四字,不由一怔,他对九渊异兽所修功法知之甚少,只知九渊之中因灵气不存,诸多兽禽为求生存,只好改易心法,以九渊浊气为基,其修行之术与诸界修士皆不相同。 而猎风因误用无界真言,先是修成玉骨晶骼,其后经仙庭神将造化,又修成玉骨金骼,原承天只当是猎风因缘际会,独此一家,哪知这位穿云豹所修之术,与猎风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可惜猎风不在此处,实不知是玉骨金骼强一些,还是穿云豹的铁骨铜骼更胜一筹。 九珑忽的开口道:“道友,你只不过修成铁骨铜骼罢了,又怎值得夸口,我知道一人,修成玉骨金骼,不知比你如何。” 穿云豹冷笑道:“仙子莫要妄言,那玉骨金骼怎是容易修成?天下虽大,据我所说,除了九渊大帝法力通天,任何功法皆可修成之外,便只有魔龙殿下能修成此术罢了,你所说那人又是怎样来历?也能修成玉骨金骼。” 九珑亦是听到“铁骨铜骼”四字,便想起猎风来,故而以言语试探,此刻听到穿云豹如此说法,心中不由大动,暗忖道:“难不成猎风竟与大帝魔龙有几分渊源?” 九珑曾与原承天议过猎风之事,以原承天的玄承,也不知猎风怎会修成玉骨金骼,只因便是错用无界真言,自身不遭损伤也就罢了,又怎会因祸得福,修成玉骨晶骼这无上绝学? 而九珑亦推演多次,亦发现猎风之遇着实离奇,换成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有如此造化。而九珑亦曾替猎风暗起天课,不想却算不出猎风的来历。因此猎风的玉骨晶骼着实成疑。 如今遇着穿云豹,又听到铁骨铜骼之名,似乎往日的疑团就可迎刃而解了。若猎风真的出身九渊,则谁能算出猎风来历?便是天课神算,亦只能在五界之中运用罢了。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眼,面上皆是神情忐忑,实不知猎风与九渊的渊源是福是祸。 这时索苏伦以魔刀逼住了穿云豹的雷属之宝,以玉笛再发破杀之音,袭向穿云豹的双目。 那穿云豹便是修成铁骨铜骼,怎样也修不到这一对眼珠上去。 穿云豹听到空中凌厉之声,急忙伸爪在面门上一挡,同时伸出右爪,向索苏伦遥遥一探。 此为至虚之爪,乃是穿云豹的无上绝学,索苏伦便是再快十倍,也挡不住至虚之爪的一击,只觉得胸口一窒,已被穿云豹拍到。 好在穿云豹此击威能有限,索苏伦只是觉得体内魔玄略为浮动罢了,肉身并不曾有丝毫损伤。 但穿云豹经与三修同时交手,已知三人强弱。三人中,以原承天玄承最为强大,且所修之术包罗万有,又无一不精,可谓最是难缠。 而九珑虽被自己断了一根琴弦,穿云豹则瞧出九珑体内暗蕴真火,来历非凡,着实不敢轻敌,甚至还不便得罪。 唯有索苏伦虽亦是难以对付,但魔界魁神的身份,并不比自己高些,若想脱困而出,也就只能找索苏伦下手了。 第一记至虚之爪既然拍实,穿云豹怎敢放松,将至虚之爪不绝拍来,谅索苏伦再强,也挡不住这天下最快的至虚之爪。 在用左爪施出至虚之爪的同时,穿云豹将右爪一晃,那右爪便成巨物,几乎大过了半个身子。穿云豹便以这右爪挡在身前,无论原承天怎样施法,也定要用这右爪挡住不可。 刹那间,索苏伦胸口已被拍了百记,虽然每记拍击都无伤筋骨,但百记拍击皆集于一处,又怎能承受? 且若不能迅速想出办法对付穿云豹的至虚之爪,那么只需数十息的时间,自己必将肉身大损,再无战力了。 索苏伦一边动用魔诀加持,减少伤损,一边深吸一口气,口中吟道:“魔刀杀气冲五界,红尺血光满乾坤,一朝冲上仙庭去,敢向神执叱不公。” 空中红光一现,现出一柄赤红玉尺来,此宝为诸届魁神鲜血所凝,便受诸届魁神加持,轻则一羽,重则千岳,实为魔界镇界之宝。与魔刀并级齐驱,为魔界魁神必携之物。 那赤玉红尺一现,穿云豹顿觉灵压无尽,原来这玉尺极是厉害,若遇着魔修,自是轻若一羽,若遇着魔修之外的修士,必是重若千岳。且对手境界越高,所承受的力量就越发沉重。视其玄奥,与昊天印实有颇多相似之处。 但玉尺乃是魁神碧血凝成,与昊天印的制法又是大不相同,因此在断界时,索苏伦虽从这玉尺推演开去,想替原承天想出避印之法,却终不可得了。 穿云豹虽被这玉尺压住,仍不肯住手,只因若连索苏伦这处也突破不得,又遑论去与原承天九珑争持? 仍以五趾皆断的左手施出至虚之爪,右爪则持续加力,挡住原承天无锋剑诸般打击,那右爪上虽是伤痕累累,却仗着铁骨铜骼之威能,想来总可支撑一时。 见那穿云豹孤注一掷,连玉尺亦难令穿云豹后退,索苏伦再施法宝,青光在空中一闪,现出一口法剑来。 乃是一柄六尺魔剑,上刻“青魔剑”字样,此剑在凡界魔界皆是大大有名,为魔界十剑之一。 那青魔剑缓缓刺来,以这般速度,就算是三尺童稚也可随手挡住了,但那青魔剑上,凝集极强大的魔息,每向前行动一丈,索苏伦目中神光就是一黯,看来御使此剑极耗魔玄。 而既是大耗魔玄之宝,其威能自是可以想像了。 穿云豹此刻唯想着从索苏伦这里突出一个缺口来,全身修为,有九成尽用在索苏伦这边,至于原承天与九珑怎样施法,那是根本顾不得了,大不了就将右爪断送,好歹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因此见索苏伦连施法宝,也立时大喝一声,祭起一只黑铁葫芦,这葫芦便放浊气无数,那是要以这浊气增强自身法力,与索苏伦强拼到底。 索苏伦摇了摇头,袖中又飞出一宝,那法宝黑气弥漫,倒是可与黑铁葫芦的浊气相较了。 至于黑光之中,则是一块铁牌,这铁牌瞧来貌不惊人,牌上亦无标识,唯有黑色莲花数朵。而这铁牌之中,有极强魔息不绝而来。原来此为魔池铁莲,那铁莲可时刻放出魔息来,无论索苏伦身在何处,但有这件魔池铁莲,就可源源不断生出魔玄。 更妙的是,此宝一出,索苏伦便宛若身在魔界之中,那魔界的法则就可自如运用了。只是此宝虽强,每次动用一次,就减损一分,若不遇穿云豹这样的强敌,又怎肯动用? 索苏伦连祭三宝,可谓是法宝尽出,但能否挡住穿云豹,便是九珑亦不敢妄测。 第1492章吾道不孤大道艰 穿云豹见到索苏伦祭出赤红玉尺时,还是不以为然,此宝虽是灵压沉重,穿云豹倒是可以承受;等到青魔剑祭出时,便皱起眉头来。 若论法宝威能,青魔剑其实比玉尺略弱,但青魔剑上魔息浓重,让穿云豹大感不支,原来所谓魔息,便是灵气与杀气怨气等诸多浊气的混合,九渊浊气与魔息本有七成相似之处,因此极易融合于一处。 但魔息之中,却有七成灵气,那却是九渊生物避之不迭的了。 九渊之中,一丝灵气也无,九渊生灵为求生存,早就改易了修行心法,因此那灵气对九渊生物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若是寻常灵气,九渊生物自然有诸外办法抵御,可那魔息一出,却与九渊浊气混而为一,魔息中的灵气又怎计消除? 因此青魔剑以威能而论,虽是略逊玉尺一筹,可其中魔息强大,自非穿云豹可以忍受。 而等到索苏伦祭出魔池铁莲来,穿云豹不由得黯然神伤,原来他此刻才发现,那魔界修士,居然便是九渊生灵的克星。 那魔池铁莲中的魔息源源不绝,又迅速的与九渊浊气合在一处,穿云豹一呼一吸之间,实不知吸进多少灵气,那灵气入体,就好似剐骨剔肉的钢刀,穿云豹的铁骨铜骼亦不可忍受。 但此刻穿云豹已索苏伦斗到紧要处,又怎能半途而废?此刻再去改易对手,前功尽弃也就罢了,怕就怕索苏伦全力反击过来,说不定刹那间就是身毁魂散。 穿云豹大吼一声,将胸中灵气一逼而出,同时身子一晃,便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身高三丈,身长近十余丈的斑澜花豹。 这只花豹猛然向前一冲,玉尺青魔剑竟然无法抵挡,且一股巨大的灵压袭来,索苏伦竟立不住云端,不得不向后大退数十丈。 那妖修但化原形,虽有天生强横之力冲盈而出,却是骤雨不终朝,便是逼退索苏伦,实不知有多少余力可贾。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一笑,知道今日这只穿云豹定然讨不得好去,但索苏伦力敌穿云豹,消耗之多,亦是可以想像。若不能加紧突破穿云豹的右爪,索苏伦情形堪忧。 这时原承天早将青毫神光祭出,接连垂落两次,但第一道青毫,只是扫去了穿云豹右爪上的肌肤血肉罢了,露出穿云豹的铁骨铜骼来。 而第二道青毫,却难以撼铁骨铜骼,青毫神光虽强,对这铜骨铁骼,却无相克之功。 九珑见原承天两次攻击,收效甚微,这时已收起瑶琴,素手祭起大日神火功来,掌中紫光一闪,一团紫焰就向穿云豹的右爪攻去。 就在九珑祭出大日神火功的同时,穿云豹自知不敌,已化为原形,逼退了索苏伦。那神火就撞在穿云豹的背上,“嗤嗤”数声响,只烧了个皮焦肉烂,焦臭之气实不可闻。 原承天喝道:“豹道友,今日之战,你复有而言,你诛敌不能,挣脱不得,何不就此臣服,也免得千万年修行,化为乌有。” 穿云豹咬牙道:“魔龙座下首侍,岂能向他人俯首,便是九渊大帝亲至,穿云豹有死而已,怎能认输。” 索苏伦冷笑道:“既是如此,只好遂你心愿。” 他虽已是强弩之未,却瞧出穿云豹情况更加糟糕,如今这情形,就看谁能多支撑数息了,胜败原就是一线之隔,索苏伦身经千战,岂能不知? 如今瞧来,自己的魔息虽可令穿云百般不耐,却不可能伤及穿云豹的根本,这也是穿云豹不肯认输的最大原因了,好在九珑的大日神火厉害之极,那穿云豹不惜化成原形以御此火,便可见一斑了。 自己只需撑到九珑再祭出第二道神火来,穿云豹绝无幸理。 他左手紧握魔池铁莲,魔功到处,那铁莲已被他拗断一叶了,被拗断的莲叶化成无尽魔息,刹那间就使得索苏伦魔玄尽复。唯一可惜的是,此宝共计十三瓣莲叶,此番失去一叶,亦算是损失惨重了。 既然魔玄重生,玉尺与青魔剑也立时大发黑光,那黑光就好似天罗界力一般,将穿云豹死死挡住,穿云豹若想再逼退索苏伦,则又谈何容易。 穿云豹不得已,猛的将脑袋一摇,巨口噬上青魔剑,他自忖齿力九渊无敌,一噬下去,必可将这青魔剑咬得粉碎,若能毁此一宝,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哪知那青魔剑乃是魔界十宝之一,实可与昊天之宝争辉,又怎能轻易咬断,只听得“喀喀”数声响,青魔剑上只留下一排齿痕罢了。 穿云豹至此亦是无计可施,他本以为九渊之中,除了大帝,混沌等有数几位外再无对手,哪知今日遇到的三修,却是一个比一个强大,如此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只可惜刚才不肯认输,此刻再来俯首,岂不是贻笑天下,成为九渊的笑柄了,因此穿云豹虽有降意,却一言不发。 若是穿云豹换了对手,今日之战,有死而已,却不知今日遇到的三个对手,那是万万年方出的人精,若论灵慧机变,实找不到第四个人来。 索苏伦忽的笑道:“豹兄,多亏你口下留情,我的青魔剑乃是当家的宝贝,若真被你噬得断了,我怎有颜面去见魔界诸修。” 穿云豹愕然道:“其实……” 九珑亦微微笑道:“豹兄,九珑修成这点大日神火,虽不敢与九渊神火相抗,亦是颇觉自得,不想豹兄大能,承受此火一击而不死,九珑着实感佩。” 二人说着话,那空中诸般魔息火焰,刹那间就已消失无踪,此刻穿云豹若是想趁机挣脱,已是易如反掌了。 但穿云豹却觉得四足有千岳之重,如何能跨出步去。 索苏伦与九珑的相让之意,他人或许不知,穿云豹身在局中,怎能不知?对手明明有手段将自己尸骨无存,却不肯赶尽杀绝,甚至连言语之中,也不曾有一丝不敬,这样的对手,天下果然找不出第四人了。 唯一不知原承天意下如何,毕竟此处的领袖,自非原承天莫属。 正想转目去瞧,原承天缓缓道:“豹兄,适才原某出言无状,有犯尊颜,还请豹兄莫怪,想那九渊魔龙与大帝同辈,身份超然,又怎肯伤我亲朋故旧?豹兄此去,还盼回覆魔龙,此处但能抽出余暇,必定要向魔龙请安。” 穿云豹平生所遇对手,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手段毒辣,因此听罢三修言语,心中不知叹息了几回。 他沉吟片刻,方才道:“罢了,实告诉你们,魔龙那里,的确掳来了不少昊天修士,只因我等意欲回返仙庭,便想在昊天探出一条路来,至于沿途掳来的修士,又怎会平白伤了他等的性命?不过是问起昊天事务罢了。” 九珑道:“却不知魔龙所掳去的修士之中,可有一位仙子?” 穿云豹摇了摇头道:“皆是男修,实无仙子。” 此言一出,原承天心中实不知是喜是忧,若猎风落于魔龙之手,照现在情形瞧来,未必就是坏事,那魔龙亦是创世之修,既具大能,所见所想自与凡俗不同,又怎会如寻常妖修那般,只知逞性杀伐? 但如今猎风竟落了个下落不明,这让原承天又如何是好? 若说猎风犹在断界,则混沌古猿又怎会指明可遇着猎风,若说猎风已在九渊,却不在魔龙手中,又该哪里寻去? 穿云豹本来转身欲走,但只走了数步,忽的返过来身,道:“前几日一名昊天修士寻到魔龙之处,亦是要让魔龙交出一位仙子来,但我等既不曾掳来什么仙子,又怎能交得出?魔龙座下数名大能见那修士无礼,胆敢冲撞魔龙,本想将其拿下,哪知那修士手段通天,竟在数名大能手中挣脱了出去。” 索苏伦惊道:“此人怎会如此了得?”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眼,彼此心中所想自是一般,二人忖道:“莫非那修士便是风宗逊?不想风宗逊如此厉害,竟能从魔龙手下逃脱。” 穿云豹道:“那人的修为神通,在我瞧来,实不亚于你三人,只怕还要略强一些,魔龙见几名侍将拿他不下,又碍于身份,怎好出手,遂让这人逃了去,嘿,可惜,可惜。” 原承天忖道:“风宗逊与猎风有千年之谊,又是情深意重,但自猎风飞升昊天以来,风宗逊却不曾露面,实不知其人心思如何。且这千年之中,风宗逊亦不曾返界一顾,若说他多情,偏又无情,若说他无情,却又不惜一死去魔龙那里要人。” 虽是反复思来,也想不通这其中关节,看来唯有等到机缘到来,遇着风宗逊时再去慢慢打探了。 穿云豹道:“诸位欲见魔龙,又有何不可?但还请诸位明白,若想请魔龙放人,却是千难万难,此中情由,在下实不便多言。” 原承天道:“多谢豹兄指教,九渊之事,在下自有分寸。” 穿云豹叹道:“我本受魇龙所托,来替他打破青光之城,既遇着你们,我也无颜去见魇龙了。罢了,自此之后,在下便寻个所在静修,再不理会九渊之事。” 四足生出灰云来,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此战虽是胜了穿云豹,大长志气,但猎风下落不明,诸修尽被魔龙所掳,原承天又怎能展放愁眉?又有这座青光之城,迟早要迎来魇龙戾凤的再次攻打,那一桩桩事务压来,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唯因瞧见身边九珑,索苏伦,方才能轻舒一口气。虽是征途漫漫,好在吾道不孤。 第1493章兵行诡道守转攻 三人一刻也不肯清闲,当即返回城中择选兽禽,好在经两番大斗阵法,也培育出数百教习来,将这数百名教习散之城中,就算是遇到那灵慧略有不足的,只需耐心教来,哪里有学不会的道理。 于训导之余,原承天又选中数十名异禽出城探查魇龙戾凤动静,并且授以禅修传讯之法,便是相隔数十万里,那讯息也是一传便至。 九珑又选中数十名颇具灵慧者,以为阵主的人选,这样便是三人离了此城,有这些阵主主持阵法,亦可以支撑局面了。 忙忙碌碌之余,那时间自是过得飞快,唯因在人群之中瞧不见猎风熟悉的身影。猎风追随已久,就好似原承天的左膀右臂一般,忽的断此一臂,怎不怅然。 数日之后,诸多出城探城的异禽纷纷传来讯息,原来魇龙戾凤离城十万里,亦在训导座下兽禽。那魇龙戾凤得了教训,知道乌合之众难敌精锐之兵,故而精心准备,只盼一战奏功。 又探得魇龙戾凤制成四座铁塔,正遣人缓缓送来,等到铁塔一到,说不定就会再次攻城了。 九珑听到这讯息后,就对原承天道:“魇龙势大,若被他训导成功,此城怎能守得住?与其坐以待以毙,不如主动袭击,则他四座铁塔是为攻城利器,也非待摧毁了不可。”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城中兽禽经这多日训导,颇具一战之力,既然要主动出击,那就分出三队来,由我三人领着,分成三处同时杀将进去,定可令魇龙戾凤措手不及。” 九珑道:“俗云有云,兵贵神速,既然定了计策,那就要立即施行。只是大队人马进发,难免会被魇龙戾凤所查,而若想一战功成,那非得想法子掩住行迹才是。” 索苏伦笑道:“此事不难,我有魔天旗在手,便是千万之众,也可借这魔天旗掩住了。” 原承天道:“我有天地残卷,亦可藏兵。” 九珑笑道:“你二人欺我无宝吗?也罢,既是如此,我领着的这一队,就行个诱敌之策,也不需用法宝摭掩,只管大大方方的前去,且看那魇龙戾凤如何应付,两位领兵伏在左近,到时同时杀将出来,定可让魇龙戾凤左右为难。” 索苏伦拍手笑道:“此计甚妙,那就让金偶守城,实不相瞒,对这城中兽禽,在下着实有些不放心。” 遂留金偶守城,原承天与索苏伦各领着一队员兽禽,先期悄然出城,原承天就借天地残卷,将诸兽禽卷在其中,别说魇龙戾凤,便是九渊大帝在此,只怕也瞧不出端倪来。 索苏伦的魔天旗亦可藏兵,只是比起天地残卷来,要差了不妙。原来魔天旗一出,必定是魔息滚滚,铺天盖地。好在这九渊气息与魔息有七成相似,而索苏伦更是极力收敛魔息,只是不是魇龙戾凤亲自探来,庶几能瞒得过去了。 二人领兵出城之后,九珑才缓缓调动大队人马出城。 既然这队人马瞒不过魇龙戾凤,九珑索性就大张旗鼓起来,乃设大旗多面,皮鼓多架,一路上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原承天知道九珑既在明处,必定要遭受魇龙戾凤全力打击,就将青鸟,原侍一皆安排在九珑身侧,专一守护九珑,刀君修为尚未大成,就留在自己身边历练。 就见九珑这队人马,约有千余众,一路上浩浩荡荡,更不时的齐声大叫,叫的无非是:“扫荡魇龙戾凤,还我九渊安宁。”或是:“魇龙戾凤,心术不端,威逼大帝,天地不容。” 那九渊何曾有这般热闹过,九珑座下兽禽齐声大呼之余,自是欢欢喜喜,冷眼瞧来,又哪里像是出征,倒像是迎亲一般。 只不过是九珑教授的口号,诸多兽禽并非人人皆服,就有异禽异兽私下里商议:“那九渊若是真个儿安宁了,怎有今日这般的热闹好瞧,岂不是无趣得很?” 便有异兽笑道:“你等只管放心,那魇龙戾凤乃是仙庭青龙火凤的恶息凝成,今日就算将其除了,他日必定死灰复燃。若除魇龙戾凤,先得诛杀了青龙火凤不可,难不成还能诛了青龙?可见只要天地尚在,青龙火凤不死,那魇龙戾凤总是要为祸的。” “如此说来,那天地不容四字,也可商榷了。魇龙戾凤不死,固然是有热闹好瞧,但实不知天地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恶物来。” “那天地的玄机,若连你也能猜得到,岂能称得上‘天机’二字?” 就在那里纷扰个不休。 等九珑这队人马行到三四万里时,便有魇龙戾凤的暗探在左右出现了,原承天与索苏伦隐在九珑的两侧,自然是探了个明明白白。 二人也不需相互联络,自是心有灵犀,暗暗的使出手段来,将前来探查的暗探悄悄的拿下了,以二人的手段,那些暗探怎能藏得住,自是一个也不曾放回去。 再行了两三万里,便见前方黑云滚滚,出现了万余名兽禽,领队之人,正是戾凤。 见到戾凤出现,原承天就向索苏伦传讯道:“戾凤虽出,我等亦不可暴露了行迹,否则全盘计划,就此落空了。还是先瞧九珑如何应付才是。” 索苏伦的心思亦与原承天不谋而合,他笑道:“戾凤虽有万众,只怕不是九珑对手,等到九珑杀败戾凤,魇龙才会引大队兽禽来迎,那时我二人齐齐现身,方有奇兵之效。” 二人商议已定,果然隐忍不出,坐看九珑如何御敌。 就见九珑早就千余兽禽分成三队,除了自领一队之外,其他两队,皆由兽禽首领自领。 当初分派人手时,原承天与索苏伦不约而同,将那二百余名经历过真实战阵的兽禽,尽数留给九珑,自己所领的兽禽之众皆是新练之兵。因此九珑这队因有老手在阵,御控起来甚是方便。 两方人马相距尚有三四千里时,戾凤座下兽禽就鼓燥起来,个个热血沸腾,口中嗬嗬有声,就向九珑冲来。 那戾凤虽是极力约束,又哪里能管得住,压住了左边,右边就出,压住了右边,左边早就冲出了千里。 不过魇龙戾凤多时训导,也算是略有微功,那大队兽禽冲将出来时,倒也勉强能瞧出队形来,与先前相比,也算得上像模像样了。 只是冲阵之时,虽能勉强维撑队型,一旦双方真正接触了,戾凤座下兽禽立时就重归混乱,不知那戾凤瞧见此景,又是怎样的心情。 却见突前的一千余众已与九珑交手,九珑立在当中阵法之中,手持阵旗,将法旨一一传来,自是井井有条。 左右两边之阵,就行防御之责,便将对方袭来的法宝异术尽数挡在阵外,而九珑亲御的阵法,则专营攻杀,刹那间法宝齐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对方完全压制住了。 那魇龙戾凤虽经多日训导,奈何座下兽禽虽是略听御使,勉强成队了,可一旦真正杀伐起来,仍然不过是各自为战罢了,又怎及原承天创制的这套大罗周天阵法?双方甫一接触,孰强孰弱已是一目了然,千名兽禽之众,哪里能支撑片刻,也就是数十息之后,就已损伤过半。 九珑趁势驱众前行,三座阵法呈三足鼎立之势,彼此呼应及时,便如同三座移动的堡垒一般,戾凤座下兽禽如何抵御? 那九渊兽禽厮杀向来绝不容情,不将对手打得魂消身碎,绝不肯甘休,因此战场上的情景,原承天着实是不忍目睹了。 而索苏伦见到这番杀伐,反倒是激起胸中杀气,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杀上去。幸好九珑攻击颇顺,索苏伦便想出手,也寻不出上阵的良机来,又多方隐忍,总算强压座下兽禽不出。 此时戾凤座下兽禽已被诛了大半,余下之众皆是肝胆俱碎,又怎敢上前,不消戾凤吩咐,个个在哪里大呼小叫,就四散而逃。真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那被阵法围住,来不及逃走的,就只能引颈就戮。只因这些兽禽的法宝大多被打碎打落,又怎有余力反抗?便是有法宝在手,一旦祭将起来,立时就被阵中兽禽打落,因此一旦被困在阵中,遭到诛杀只是早晚的事了。 九渊兽禽禀性凶残,但凡是被困住了,那是一个也不曾放过,原承天瞧见约有三百余众被九珑御使的三座阵法围住了,那被困兽禽大半失了法宝,只靠一身蛮力技能作战,一旦被阵中法宝袭来,又怎能挡得住。 三百余名转瞬间就被杀了个干净,也就是九渊无天地之分,那被杀的兽禽迅速堕下深渊,故而虽是诛杀了数千之众,也不曾见到一具尸身。 九珑见对手已被诛杀一尽,心中自是叹息,正想收束部属再度向前,忽听阵中兽禽叫嚷起来,那叫嚷声虽出千兽千禽之口,却是大同小异,原来叫的是:“怎的杀她不死!” 九珑心中大奇,凝目瞧去,只见阵中尚有一名异兽挺立不倒,这异兽人头兽身,也不知是怎样来历,瞧其相貌,倒也是楚楚动人,颇有几分姿色。 就在九珑凝目之时,阵中飞来一柄法剑,在那异兽身上一斩,便将此兽斩去首级。 然而那异兽身子一晃,便再生出一个头来。原承天与索苏伦见到此景,亦是大吃一惊。 第1494章百斩不死事堪奇 其实等到九珑瞧见这人首异兽时,那异兽已被斩杀多次,前几次或被斩成两截,或是压成肉泥,但这异兽只需身子一晃,就会恢复如初,这次虽被斩下头来,居然仍是不死。这怎能不让诸修心中惊恐。 这时阵中嚷成一片,也有说要用火的,也有说要用水的,再瞧那人首异兽,仍然立在那里,面上似笑非笑,似愁非愁,周遭虽是喧闹,这异兽仍像是独处旷野一般,丝毫不去理会。 原承天原以为那异兽也与金偶一般是具灵偶,且同样修成学碎身法,可细细探去,却是血肉之躯。他心中暗道:“那世间不死之术,唯青龙独具,怎的这只小小异兽,却亦有这逆天神通?” 这时索苏伦传音道:“承天,这异兽刚才只是五级罢了,被连斩数次之后,瞧其修为,似乎远胜刚才,眼瞧着就是六级了。” 原承天心中道:“这是何种异术?” 这时九珑也得了索苏伦的传音,急忙传下法旨,喝令阵中兽禽不可向这只异兽动手,但阵中兽禽本就性燥,在九珑下旨之时,已有数件法宝祭出,那异兽不免又死了数回。 这时九珑再用禅识探来,不由得紧锁双眉,原来那异兽赫然已是六级了。 六级异兽在九珑三人瞧来,自是不值一提,可若照这样的情形看来,那异兽但凡经历一番生死,就会修为暴涨,这样的逆天神通怎不怕人? 这时阵中兽禽也觉得不妙来,九珑法旨一下,个个神情惊惶,瞧着那人首异兽只是发呆。 九珑向原承天传音道:“你那斩兽仙刀与众不同,或可锁定妖修元魂,再行诛杀。不如用这斩兽仙刀一试,若是还不能诛杀此妖,此事着实蹊跷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却不便亲自动用此宝,毕竟戾凤新败,并不曾逃得太远,若是自己亲自动手,未免就露了行踪。 他以一道传字诀,将这斩兽仙刀暗暗传给九珑。斩兽仙刀的法诀亦用传音授来。 他与九珑已修双修功法,二人实则一体,对方的法宝只需事先以双修之功御使,再加上法宝原有法诀,便可动用无碍,这也是双修的好处之一。 九珑接宝在手,将御宝法诀瞧了一遍,已是了然于胸,便持宝在手,对那异兽温声道:“那位道友,你有何来历,修的是怎样功法,还盼细细道来,若是不然,我手中这件斩兽仙刀定斩不饶?” 那异兽听到九珑此言,方才抬起头来,虽是瞧着九珑目光甚是茫然,也不知她心中想着何事,口中喃喃道:“你是要杀我吗?” 九珑道:“你若不肯自承来历,说不得就要让你尝尝这斩兽仙刀的厉害。” 那异兽道:“斩兽仙刀,听来好大的名头。”便将目光向九珑手中的法宝一扫,随即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你。” 她口中说的“原来是你”四字,显然不是指的九珑,而是斩兽仙刀中的那缕兽魂了。 九珑暗道:“此异兽果然来历不小,难不成竟认得这法宝中托寄的兽魂?今日说不得,只好一试。” 便将斩兽仙刀祭在空中,此法宝便升白光一道,白光之中生出两道赤目,盯牢了人首异兽的丹田,那异兽的身子就似被法剑钉牢了一般,自是动弹不得。 但人兽异兽虽是身子无法动弹,面上怎有惧意,反倒露出一丝微笑来,道:“你来,你来。” 九珑暗道:“瞧这情景,此兽分明是不惧这斩兽仙刀了。”只盼是这人首异兽作伪,但她用禅识探了又探,仍发现那人首异兽的欢喜之情绝非做作。 九珑至此已是骑虎难下,她既然已声明用这法宝诛敌,又怎能半途而废,一旦收了手,岂不是显得怕了此异兽。但若真的斩去,又让那异兽增进了修为,只怕阵中诸多兽禽会更加惊恐。 九珑此刻心思百转,也不知思忖了几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首异兽虽在戾凤座下,戾凤必然不知这人首异兽的神通,否则又怎会将具备如此逆天神通的异兽弃之不理? 复又想来,就算自己斩杀不得这只人形异兽,也可用其他手段,将其困住。便是斩杀不得,倒也不至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这里,斩兽仙刀猝然发动,那白光中的赤目在人首异兽身上一扫,刹时就将这人首异兽斩为两截,但此兽虽是身遭横死,那元魂却依然不损分毫,轻轻一挣,就从法宝两道赤目中挣脱出来,于是其尸身再次一晃,立时又恢复如初。 再瞧其修为,果然增进不少,或可已达六级中乘境界。 九珑虽是早料到会是这般的情景,仍是吃惊不小,喝道:“可不中你逃了去。”于腰间取下一根红绳,就向那异兽祭去。 那异兽瞧见红绳,也是吃惊,忙道:“此处留不得了。”将身子一纵,不去逃向外围,向倒向阵中兽禽群中撞来。 九珑急忙喝道:“敢向此异兽动手者,定斩不饶。”青鸟听到此旨,早就无界之剑震的嗡嗡作响,剑中青毫神光呼之欲出。 阵中兽禽果然不敢乱动,此时便是至愚之人也能瞧得明白,那异兽每历生死,就暴涨许多修为,若是再斩杀数次,又怎能压制得住。 好在那人首异兽虽具不死神通,其他的法术倒也平平,也就是的六级异兽水准,故而其遁术也只能称得上平平。 这异兽见身边兽禽环伺,却无人向她动手,不由笑道:“这位仙子倒也乖觉。”只因要躲天下红绳,不敢停留,就在那阵中转个不停。 九珑祭出红绳之后,并不急于将其缚住,不过是借这红绳,察看这人首异兽的修为罢了,且这异兽并无其他惊人本事,这才放心,禅识锁定了人首异兽,空中红绳急急向下一落,刹时就将这人首异兽捆了个结实。 那异兽被红绳缚住,自是动弹不得,双足亦行不得遁术,就从空中跌将下来。 九珑纤指一点,就将这异兽提到面前来,叹道:“前辈,我虽不知你有何来历,但今日事趁仓促,九珑心中惶恐,只好先委屈你了。”以一道自我之域将这异兽困住了。这才重新喝令诸兽禽动身。 九珑称这异兽为前辈,倒也不是无因斩兽仙刀中的兽魂虽不知其来历,但可以想见,此兽生前必定是大能之修,说不定与混沌诸兽同辈,否则单靠这兽魂,又怎能斩杀十一二级妖修。 而人首异兽既与仙刀中的兽魂相似,其资历可知了。 奈何现在正与魇龙戾凤厮杀,也来不及进到域中对那异兽盘问,九珑只好先将此事丢在一边,御着一千兽禽,向戾凤追去。 那戾凤领着败兵一路遁逃,九珑要约束部属结成阵法,反倒是追得慢了。不过九珑自是不急,那魇龙大队总会赶上,还怕他逃到天下去? 只是越往前行,前方越是光线暗淡,云雾重重,九珑见此情景,便知是魇龙戾凤施法,那云雾之中,极可能伏着奇兵了。 正犹豫着是否前行,忽听到四周杀声震天,果然是伏兵四起,不知有多少九渊兽禽自云雾中冲了出来。 九珑并不惊惶,用禅识在四周漫然一扫,若是魇龙亦在此处,那么便说明魇龙大队精华尽在于此,原承天与索苏伦两队就可寻机杀出,若是魇龙不在此处,就仍是先前战法,只以这一队破敌。只不过此番厮杀,怕要比刚才更加激烈一些。 好在九珑座上诸兽禽刚才大胜一场,此刻正是士气高涨,便见到对方数量不计其数,不见惊恐,反倒欢喜。若不是九珑连声喝斥,只怕早就冲到阵外去了。 九珑用禅识扫了两回,赫然发现魇龙的身影,便知道此番大战,那是免不了的了。 这时原承天与索苏伦也同时发现了魇龙的身影,不过二人亦不着急杀出,端看这战场形势变化,再定行止。 刹时九渊兽禽杀到,九珑三座阵法,皆在第一时间遭到猛烈的攻击,这其中左侧阵法因阵主变阵稍迟,竟被一截而断,那阵主虽极力想合拢阵法,但见九渊兽禽潮涌而来,那缺口反倒是越发的大了。 阵法既然立不足,阵中诸多兽禽立时就成了单打独斗,只好上前一通乱杀。 既无阵法维持,又怎能敌得过魇龙势大,也就是数十息之间,那座小阵中的二三百名兽禽,也就只逃回数名罢了,余者尽被斩杀当场。 那魇龙于前面遥遥出现,见到九珑被冲散一阵,不由得大为欢喜,急急传下令来,将九珑剩下两阵团团围住攻打。戾凤亦亲自上前,于阵前指挥。 原承天和索苏伦见此情景,正想冲出,忽见一朵青云在空中一闪,便来到魇龙身侧,云中立着一名青衣妇人,左手持剑,右手托着一座小山,向那魇龙喝道:“魇龙,我只问你,可见过一名人首兽身的小贱人?” 魇龙在九渊威名甚重,九渊兽禽谁不敬他三分,见这妇人无礼,便喝道:“大胆。”伸手就向这妇人抓来。 那妇人更见恼怒,道:“好大胆,居然敢与我动手?”左手剑向魇龙胸前一刺,那剑端的快捷,“当”的一声,魇龙胸前一片龙甲已被击得粉碎。 第1495章冲天豪情尽成灰 魇龙见胸前龙甲受损,不免吃惊,那妇人一剑便可碎甲,下一剑岂不是就要伤了自己的性命?九渊之中,何来这样的大能? 不过魇龙虽是略受小损,心中一慌之后倒也沉静下来,自己刚才挫手不及,未能动用御界之力,那妇人修为再强,难不成还能突破天罗界力? 心境稍稍一复,当即一声大吼,向妇人探出龙爪。另一只龙爪被原承天青毫神光扫到后,一直未愈,不敢随意动用,以免更增伤势,否则两只龙爪一攻一守,就算是青衣妇人手段通天,也尽可摭挡得住了。 那青衣妇人见魇龙胆敢还击,更是怒不可遏,手中剑“刷”的一声,再次刺来,却对魇龙的龙爪不闪不避,似要存心与魇龙分个高下。 魇龙忖道:“难不成五金之器亦能伤我?”龙爪亦不肯回避。 他此刻界力在身,心中就有了七成把握,这才敢和青衣妇人一较高下。 便听得“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那剑中宫直进,怎会丝毫阻碍,魇龙引以为傲的强大界力,竟被这妇人视为无物,“波”的一声,龙爪便被这法剑洞穿,魇龙已是吓得魂飞天外。 他叫道:“果然厉害。”忙将龙爪收起,转身就逃。 青衣妇人喝道:“你问你的话,你怎不答我?”身形一纵一掠,就拦到魇龙面前。 魇龙千万年来纵横九渊,除了混沌以及有数的几名大能异兽,何曾遇过对手,便是混沌以及诸多大能异兽,也是各擅胜场罢了,哪知遇到这位来历不明的青衣妇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身为九渊三王之一,虽败而威风不失,厉喝道:“道友,我与你有何仇怨,你竟一再苦苦相逼,你说的那人,我着实不曾见过。”心中自是凛凛,生怕触怒了妇人,再被刺上一剑,又要损上数百年修为。 哪知青衣妇人却点了点头,道:“早说此话,又何必受苦,我去找戾凤问话。”将身一闪,竟自去了。 魇龙目瞪口呆,这妇人神通强大之极,哪知竟是这般好说话,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本想提醒戾凤,只需好声好气,答了这妇人的问题,便不会受一剑之苦,但转念想来,自己双爪俱伤,龙甲碎了无数,已是吃了极大的苦头,若被那戾凤瞧见,岂不是暗中笑话? 既如此,好歹也要让戾凤吃点苦头,双方也算是扯了个直。 因此不言不语,只以一双龙目,向那戾凤瞧去。 此时战场上混乱之极,原承天与索苏伦出动之后,两边兽禽抵敌不住,已经有兽禽四散而逃了,而场中一瞪有兽禽逃窜,自然引起连锁反应,那逃遁的兽禽越来越多,戾凤连声喝止,又怎能止得住? 戾凤便在那里发愁,魇龙这边的斗法哪里能瞧得见,忽见面前青光一闪,青衣妇人拦到身前,喝道:“戾凤,有名人首兽身的小贱人,你可曾瞧得见?” 戾凤正没好气,见这妇人突兀而来,随手一挥,怒道:“速速闪开。”玉手已生出一道赤焰来,那是想要这妇人的性命了。 战场局势一落千丈,戾凤满腔怒火发泄不得,这妇人撞了过来,又怎有好事? 青衣妇人怒道:“果然是一样的蛮横,九渊兽禽被你二人领着,哪里有好结果?” 手中法剑一卷,自有一股狂风吹来,将赤焰卷到空中。同时将手中小山就向戾凤压去。 戾凤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事压来,也不以为意,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长袖便是一拂。 那小山瞧来长不盈丈,只当是件玩物罢了,哪知长袖拂到小山上,却如蜻蜒撼石柱,怎能摇动分毫,小山仍是径直压下,随之而来的灵压强大之极,戾凤只听到臂上格格声响,便知凤骨又断了数根。 戾凤怎知这青衣妇人如此厉害,吓得亡魂大冒,一言不发,转身便走。魇龙远远瞧着,心中窃喜,那戾凤既然也被伤到,想来再也不会在自己身边冷嘲热讽了。 青衣妇人不依不饶,身子一纵,就拦在冷凤身前,手中法剑横在胸前,道:“戾凤,我问你的话,你为何不答?” 遇此强横之辈,戾凤怎能不低头,忙陪笑道:“大修,你刚才说什么人首兽身之人,本座着实不曾见过。” 青衣妇人神情怅怅,道:“明明是混进你的兽禽之中,怎的你与魇龙皆不曾见过?是了,那小贱人此刻境界不足,自不会被你等放在眼中。” 口中喃喃自语一回,却不来为难戾凤,目光在战场上转了一转,就落在原承天身上。 也不知她是怎样的遁术,戾凤只觉眼前一花,青衣妇人就在面前消失,凝目去瞧,已到了原承天身边。 戾凤暗喜道:“原来此妇人并非原承天那边,只盼她也给原承天吃个大大的苦头才好。”这时玉臂中剧痛传来,实不可当,可知此番受伤,比索苏伦那次尤重,损去了千年修为,自是不在话下了。而因伤势沉重,更盼着原承天亦吃苦头。 原承天见一名青衣妇人飘然而至,便主动迎了上去,道:“前辈,你可是要寻一名人首兽身的妇人?” 青衣妇人大喜道:“不错不错,想来道友定是瞧见了。”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那妇人混在兽禽群中,身怀逆天之能,在下等伤他不得,又知其来历来非凡,便将其困住了。”他本是诚实君子,又怎会欺瞒这妇人。 青衣妇人大喜道:“速速将这小贱人交给我。” 原承天道:“前辈,那妇人虽与我作对,但既被我所擒,便伤不得我,既伤不得我,我又怎能伤他?” 青衣妇人不耐烦的道:“谁让你去伤她,只管交给我便是。” 原承天正色道:“在下不知前辈来历,更不知你与那妇人的渊源,若是前辈伤了她,岂不是等于伤在我手中,此等不义之事,在下实不敢为。” 青衣妇人“咦”了一声,神态极是惊讶,手中法剑寒光灼灼,凝在空中不动,剑锋所指,则是原承天的咽唤。 她喝道:“你不肯把她交给我?” 原承天道:“实不敢为。” 青衣妇人道:“我的手段你已然亲见,那魇龙戾凤也挡不住我的法剑法宝,想来你定有神通,能挡我法宝?” 原承天摇头道:“前辈手段之强,原承天平生未见,原某再修千年,也未必是前辈的对手。” 青衣妇人道:“那小贱人与你并无渊源,既然你知她有逆天之能,看来必是斩杀过她,如此说来,亦是你的对头了。哪怕如此,你也要护着她?” 原承天心如铁石,明知这妇人强大之极,但心中底限怎能突破,仍是道:“她此刻伤不得我,我又何必伤她。” 青衣妇人叹道:“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奇人,须知强者方能慈悲,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手段,能护此小贱人。” 面色一沉,手中法剑疾疾向前一刺。 刚才魇龙与原承天斗法之时,原承天神识无双,早就探了个明明白白,那妇人的法剑犀利之极,他在心中转念了几回,倒也想出几个破解之策,但究竟效用如何,还得亲手一试方知端详。 此刻见妇人法剑刺来,不慌不忙,左手早就掐定林氏分灵之术,右手无锋便施顾氏剑诀,这两种心法又被混一神功融在一处,与真正的林氏分灵之术,顾氏剑诀相比,则又是似是而非,但威能又何止增了一倍。 但饶是如此,也只是将青衣妇人手中法剑偏离了数寸罢了,“嗤”的一声,肩上法袍已被挑碎,那剑上的法力压来,肩骨欲碎,想来是青衣妇人手下留情,否则整条手臂亦会碎裂无疑。 那妇人虽然得手,却面露极惊讶的神情来,赞道:“道友果然大能,我魔三纵横天下,此剑的对手也就二三人罢了,我既刺你不中,又怎好意思为难你?你就对那小贱人说,有本事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否则我魔三定不饶她。” 话音犹在空中萦绕,身子早就不见了,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时战场中变化已明,魇龙与戾凤又双双在那妇人手中失利,心中更无斗志,又见场中座下兽禽四散而逃,已是逃去了大半,此战若想压原承天一头,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正在这时,远处轰隆隆数声巨响传来,魇龙正在惊疑,片刻后,就见数名异兽急急掠了来,叫道:“大事不好,我等携来的四座铁塔,被一名青衣妇人毁去了。” 魇龙本就心灰意冷,再听到这噩耗传来,心中唯存的一丝斗志也是荡然无存,长叹道:“罢了,罢了,九渊之大,终非我魇龙所有。”也不理冷凤与诸多兽禽,双足生出黑云来,自是滚滚而去。 冷凤见魇龙不理而去,心中不由着慌起来,自己独木难支,便是九珑一人,自己也未必能拿得下,何况又失了魇龙?只得顿足叫道:“原承天,九珑,今日便饶了你等,他日相逢,必有你等的好处。” 魇龙冷凤皆去,这场战事又如何持续下去?诸多兽禽齐声大叫,逃得更是快了,只是百万之众,便是齐心想散去,也没那么快捷罢了,原承天便止了部属厮杀,来到九珑身边,九珑知道他要问人首兽身妇人一事,正想说话,忽的“咦”了一声。 原来那妇人赫然就立在身边,自己的界域竟也是困不住她。 第1496章又见魂争乱纷纷 原承天与九珑相顾骇然,那六级异兽又怎能突破九珑的自我之域?可见这人兽身异兽神通深不可测了。 异兽转向原承天道:“刚才那青衣妇人对你说了什么?” 瞧她说话倒也温柔可亲,只是神情飘乎,似乎是言不在心,原承天答与不答,好像都没多大关系。 原承天也不隐瞒,就将与青衣妇人说话斗法等诸事细细道来,异兽先是惊愕,其后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我倒是你救的了。” 原承天道:“前辈何出此言,在下平时行事亦是如此。” 异兽笑道:“我本想来这百万兽禽之中避祸,哪知还是瞒不过她,巴巴的来寻我,她可是说过,只要我在这里,便不来寻我的麻烦?” 原承天道:“原话虽非如此,意思倒也差不多。” 异兽嘿嘿笑道:“你莫以为她有什么好心,此妇人自高自大,能将谁放在眼里过?正因为此,她一剑杀你不死,才不肯再刺第二剑,可见你的修为首实不俗,难怪敢来九渊与魇龙戾凤作对。” 她瞧了瞧四周,见战场上诸处已无声息,百万兽禽已然散去大半,微愕道:“原来魇龙,戾凤的百万兽禽亦被你击溃了?” 原承天道:“不过是侥天之幸罢了。” 异兽道:“你那套阵法倒也不俗,却不知是何人所授?九渊大帝,仙庭神执?是了,还有那些个混沌古兽。” 原承天见她能说出混沌古兽来,更知此女来历不凡,便道:“此阵法原是昊天一名散修所创,在下又略加改动,遂成此阵,名叫大罗周天阵法。” 异兽面上讶意更甚,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向原承天瞧了又瞧,再次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异兽又道:“我等既遇着了你,说不定便是天地的玄机,也不必瞒你,我其实便是魔七。”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苦笑,她说出这魔七的名字时,倒像是天下皆知一般,奈何原承天与九珑虽是广见博望,魔三魔七这样的名头,却是首次听闻。 先前魇龙冷凤与那青衣妇人斗法,显然亦是不知那魔三的来历,原承天道:“原来前辈的名讳是叫做魔七。” 魔七笑道:“这么说来,你竟是不知我来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这等隐密之事,也就大帝知道罢了,他人怎有机缘窥知一二?” 顿了一顿方道:“世人只知大帝在前,魔龙在后,却不知那魔龙若非自身困扰难解,便是九渊大帝,亦不是魔龙的对手。只因魔龙原有十三道元魂,又各自养成性灵,彼此纷争不休罢了。若是十三道元魂皆归本体,九渊又怎是大帝所有。” 原承天与九珑得闻这无上秘辛,自是惊讶不已,这么说和,所谓魔三魔七,不过是魔龙的分魂罢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也只敢说出这四字罢了,只因那魔龙分魂之争,谁又便多嘴。 复又想来,就惊出一声冷汗,刚才自己若不顾道义,将这魔七献给魔三,两道分魂敌敌我我,或战或和,说不定片刻后就化干戈为玉帛,到那时,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魔七道:“我等十三道元魂相争多年,便是要争魔龙本体,如今那魔龙体内,只有九道元魂罢了,且这九道元魂,大多皆是庸碌不堪,摇摆不定,因此虽说是十三道元魂之争,其实真正有资格争夺本体者,不过四道罢了。” 原承天道:“想来前辈与那魔三前辈,皆在这四道大能元魂之列了。” 魔七道:“如今占着魔龙本体者,乃是魔九,这道元魂虽修成魔龙三大绝技,诸元魂中最强,但性情过于柔弱,就连魇龙戾凤这般行径也管束不得。我便因此元魂柔弱,这才挣扎着出了本体,免得瞧着气闷。” 原承天道:“想来魔三亦是如此,才不肯去助魔九了。” 虽然这魔龙十三魂之争听来就令人头大,可此事关乎九渊安宁,更与诸界苍生大有关联,原承天自然要用百倍耐心,听那魔三细细道来。 魔七点头道:“我与魔三皆不肯服那魔九,这才出了本体,只因魔九向来惮我神技,对我百般压制,我便出了本体,境界亦是不足,那魔三亦是如此,只不过她出来的早,修为此刻想来是恢复了七八成之多。” 原承天默默点头,那魔三视魇龙界力如若无物,也就只是恢复七八成罢了,若是全盛时期,实不知有怎样惊人的手段。 虽然魔龙十三道元魂技能不一,可想来魔七全盛之时,亦可与魔三相差无几,这样再加上更强的魔九,那魔龙的神通几乎是无法想像了。 看来正如魔七所言,若非魔龙十三道元魂相争,九渊大帝也未必就是对手。 他道:“前辈言魔龙本体之中,此刻有九道元魂,加上前辈与魔三,也不过十一道罢了,却不知另两道元魂又去了何处?” 魔七道:“当初九渊创立,魔龙与大帝相争,只因诸多元魂彼此纷争不休,便被大帝趁机灭了两道元魂,如今这两道元魂散之四方,想来是不存于天地了。如今便是诸魂心齐,想来也非大帝对手。”言罢叹息不已。 原承天听罢此言,心中生出一念来,但这念头过于荒唐,又怎敢往深处去想,只好暗暗摇了摇头,将这念头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九珑一直默不作声,此言忽道:“前辈,听闻天龙鬼师乃是魔龙之子,却不知是这怎样的渊源。” 魔七道:“魔龙十三道元魂从不曾同时占据本体,何来魔龙之子?那天龙只能算是魔九之子罢了,若说他是魔龙之子,本座第一个不认。” 九珑道:“这就是了。既然魔龙乃是女体,那么诸多元魂定然也是女子了。” 魔七摇了摇头道:“九本为天地之极数,再加四方,便是十三之数,魔龙生十三道元魂,乃暗合世间诸多性情神通罢了,故而魔龙之体,实不可强分雌雄,故而十三道元魂之中,男女参半,只因最强者如魔九,魔三与本座皆是女体,那魔龙亦常以雌物之状出现,故而世人才误认为魔龙为女体。” 九珑道:“却不知被大帝打散的两道元魂,又叫做什么名字,有何逆天神通?” 原承天见九珑所问,桩桩说中自己心事,实与自己心中所疑暗合,便知那个荒唐的念头不但自己生出,九珑心中亦是一般。 魔七道:“所失的两道元魂之中,本为诸魂最强,一道元魂修成万法不坏之身,名叫魔十三。一道元魂修成逆天夺境之术,名叫魔一,虽是如此强横,终不是那九渊大帝的对手,嘿嘿,大帝啊大帝,你果然是了不起之极。” 原承天与九珑听到此言,更是骇然,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一个念头盘桓不去,想的皆是:“若是如此,那可真是荒唐之极,古怪之极。” 震惊了半晌之后,二人心中同时想到,“说来说去,那也只是我心中妄测罢了,此事古怪离奇,说不定另有缘故。” 原承天道:“前辈,不知那魔三前来寻你,却为着何故,又不知我等如何助你?如今天地将崩,魔龙元魂失和,绝非天下亿万苍生之幸。” 魔七笑道:“她来寻我,不过是想将我收服了,去助她夺魔九之位罢了,只可惜她想的虽好,却未必天真了些。便是夺了魔九之位,难不成尽诛其他元魂?到最后还不是吵吵闹闹?且魔三自高自大,亦非天下之主的性情。我不助她,亦是如此。” 原承天道:“前辈一心为苍生计,原承天着实敬佩,却不知前辈欲往何处,欲行何事?” 魔七道:“魔三既放出话来,在我修为未复之前,我的确是离不开你了,只是魔九若知我在你身侧,怎会甘休,定会替你招灾惹祸。她虽不能擅离本体,若想对付你,手段倒是不少。如今我的去处,倒是一件难事。” 原承天道:“便是魔九前来生事,在下自当竭尽全力,以护前辈周全。” 魔七摇了摇头道:“你是护不得的。”言罢低头苦思不已。 九珑微微一笑,道:“前辈,九珑不才,倒替前辈寻了个去处,只是这其中略存着几个小碍,不知前辈肯不肯听我一言。” 魔七喜道:“你若有主意,只管说来,你这女子好生灵慧,我若是男子,定是分分钟也舍不得你了。”说的那九珑晕红了双颊,原承天低头不语。 过了片刻,九珑方缓缓道:“以九渊之大,能避魔九者,非九渊大帝身侧不可,前辈若肯去向大帝求助,以大帝仁德,定然不会拒绝。” 魔七吓了一跳,道:“大帝怎会容我?” 九珑道:“九珑料定大帝定会容你,如若不然,九珑便随同前辈同生共死,在这九沂沉沦千年。” 魔七道:“你可知自己身份,这话可是随意话得?” 九珑道:“不立此誓,难以说服前辈心中执念。” 魔七虽在那里摇头,原承天瞧其神色,倒是有七分肯了,心中暗赞九珑灵慧,若是魔七肯去大帝处,以魔七之能,定知大帝此刻身在何方,也免得自己三人遍寻不着。 那魔七正在沉吟,忽听空中一道声音传来:“魔七,原来你在此处,何不随我回去。” 空中一道金光就向原承天三人身上垂落。 第1497章欲避大祸须欺敌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眼,彼此间心意已通,魔龙分魂之争,他人本不该卷入,但此事与自己却非无关,那便是不便管也需管了。 九珑清叱一声,喝道:“不要来。”将手中金针祭起,向那金光中一撒,禅识已锁定金光中的修士,这金针自不空放。 原承天早将域字真言祭起,抢先向魔七一罩,那魔七又甚是乖觉,自是一动不动,任原承天罩来。 二人反应奇快并不算奇怪,只因早在那金光垂落之时,原承天的神识早就探到空中修士,因此预作准备。 等那金光落下时,魔七原来立身之处早就空空如也,金光就此落空。 而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吼,喝道:“大胆,在这九渊之中,竟敢伤我。” 原承天从刚才空中修士对魔七的称呼之中,已判断此修极可是魔龙的另一道分魂。 魔七事先曾言,那魔龙的十三道元魂,就是十三种性情,十三种技能,魔三虽强,却强不过魔九,哪怕这道魔龙分魂与魔三修为相若,此战定是艰苦之极。 原承天先将魔七急急收起,将身一纵,已到来空中,与那空中修士平齐,凝神瞧去,那修士的相貌是个人族男子,生的甚是粗豪,胡须虽短,根根宛如钢针,左手中执着一面铜镜,右手提着一柄法剑。正与九珑所祭的七根金针周旋。 九珑御针之道极是精巧,那金针宛若已生了性灵一般,围着男子上下盘旋,但觉察出有疏漏之处,必定急急一刺。 那男子几次想用法剑打落金针,却怎能打得着。只好运起护身罡气,抵住金针之刺。 原承天略略一瞧,便知这男子的手段比魔三差得甚远了,其境界也只是极修罢了,便是魔龙分魂,亦是不足为惧。 那魔七曾被魔九压制,亦是修为不高,是以这男子就算修为平平,倒也不算奇怪。 原承天道:“道友是谁?魔二,魔四?” 男子惊愕之极,叫道:“我便是魔八,你怎知我来历?” 原承天笑道:“在下于九渊之事无所不窥,你若知道好歹,就请速速离去,否则真要动起手来,免不得吃了苦头,堕了魔龙的威风,那魔九只怕不肯饶你。” 魔八越听越奇,叫道:“你究竟是何人?” 原承天暗道:“魔七此刻虽弱,但魔七身怀逆天之技,怎是这魔八能对付得了的?可见魔九用人的确是大欠考虑,魔三说魔九软弱无能,看来倒非虚言,九渊这番乱局,也和魔九坐视不理有关。” 便道:“我是何人,日后自有分晓,你既不肯退,便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既不用无锋之剑近身去斗,亦不用无界之剑施展青毫,而是手起一道紫罗天雷诀,向那魔八祭去。 紫罗天雷诀在原承天诸般法术之中,已算是略弱了,起码强不过青毫神光和紫罗天地诀,九珑见原承天不以最强法术进逼,本来甚为不解,不过瞧了瞧原承天面上笑意,已是心领神会了。 她本来已将大日神火功暗祭手中,此刻却悄然收了去,只取出法剑护在身前。 那魔八见空中天雷击下,哈哈大笑道:“这雷术焉能伤我。” 将手中法剑逼开胸前的数枚金针,左手铜镜就向空中天雷一晃,那天雷击中铜镜,怎能撼动分毫,但天雷也就此转向,反向原承天袭了过来。 原承天叫道:“不好。”将身一闪,便落荒而逃。 九珑忙将法剑虚虚一晃,叫道:“果然厉害。”也伴着原承天逃了下去。 原来原承天见这魔八修为平平,性情粗豪,此之谓可欺之以方,将这魔八击败固非难事,可魔龙一计不成,必定另生一计,若是再派强力大能修士来夺魔七,那可不是糟糕之极。 不如就在这魔八面前示弱,引那魔八追来,只要这魔八不被击退,魔九自然以为万事皆在掌握,就不会另生他策了。 至于原承天舍强大法术不用,专用天雷诀,乃是瞧出这魔八乃是雷属,雷电之术对此人用来定是无功。 按常理来论,雷属之修日后必定强横之极,好在这魔八的境界也只是极道罢了,原承天尚可应付。 原承天并不急急遁去,而是先测算那魔八的遁速再定行止,最多比魔八略快了半分罢了,而于逃遁之时,则将一道信诀传于索苏伦道:“青光之城以一众兽禽之众,还盼索兄主持,我与九珑要寻九渊大帝,办一件大事。” 又将魔龙分魂之争略略向索苏伦说明。 索苏伦很快传讯道:“原兄与九珑仙子只管前去,青光之城交给在下,自是万无一失。” 那青光城中原有金偶在那里坐镇,再加上索苏伦,想来是足以应付了,而魇龙戾凤新败,威望大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原承天与九珑并肩而行,引那魔八追来。魔八见原承天与九珑法力平平,心中自是气壮,不疑有他,紧紧追了上来。 原承天与九珑的遁速皆因魔八而定,魔八若是慢了,原承天与九珑便也慢上一些,以免遁速过快,让魔八追之不上,若是魔八加快遁速,原承天与九珑亦是立时加快,双方总是维持数里之遥,让魔八心中恨极,却又无计可施。 于遁逃之际,原承天将魔七放出,便拢在袖中,以斗便说话,魔七吃吃笑道:“魔九派这魔八来寻我,可不是乱令?又遇着你二人这般精灵古怪的,若不受欺,反倒是没天理了。” 原承天笑道:“前辈可曾想好,是否去寻大帝庇护?” 魔七道:“大帝此刻分身乏术,未必就有办法理会我,不过听听大帝的主意,想来也不会大差了。” 原承天道:“九渊纷乱如此,大帝却隐忍不出,可见必有要事了,却不知大帝为着何事,竟任魇龙戾凤肆虐。” 魔七道:“难道你不知冥界与凡界已然同时崩塌了吗?”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唬得面色大变,急声问道:“真是的两界齐齐塌了?” 魔七瞧见原承天情急,忙道:“我知你仁德,心怀天下苍生,也怨我说话含混,且不用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那冥界已然崩塌了一小半,又因冥界与凡界彼此相连,靠得极近,冥界既然塌了,凡界如何不受影响,那黑蛮大陆便有地陷之危,幸好九渊大帝事先料着,早就急急赶了过去,将那冥界托住。 冥界若是安稳,凡界自然就不受影响了。 但九渊大帝既去托住了冥界,天外灵域就无法照料了,只好暗中托付混沌,领着几名大能异兽去镇住天外灵域,免使灵气外泄。 原承天道:“不想事情糟糕若此,但混沌亦修九渊心法,怎的不惧天外灵域的强大灵气?” 魔七道:“那混沌有大帝所赠强大法宝,又有灵天旗,暗天旗两旗在手,想来自然能压制得住。” 原承天道:“这也就罢了,大帝力托冥界,自然是分身乏术,也难怪九渊之中风起云涌,魔九想打通仙庭通路,倒也选得好时机。” 魔七叹道:“那魔九不敢与大帝争衡,又受仙庭一位大能唆使,竟想去仙庭混水摸鱼,谋个日后前程,我魔龙生在九渊,长在九渊,那仙庭虽好,却怎是我魔龙立身之处,魔九此念,可不是大错而特错了?” 原承天知道仙庭那位大能,八九就是火凤了,那火凤的虚识与自己一战之后,就曾扬言要祸乱天下,给自己一点厉害瞧瞧,其与魔龙勾结,倒也不足为奇。 便道:“想来魔三与前辈便因魔龙此念,才与她分崩离析了。” 魔七道:“仙庭那趟混水,只怕比九渊更为不堪,我魔龙若去了仙庭,又怎能什么好处?到时谋事不成,再惹来大帝嗔怒,可不是连这九渊也回不来了?我与魔三与魔七相争不得,这才离开本体。那魔三又想让我奉她为首,嘿嘿,我此刻修为虽低,又怎能服她。” 原承天暗道:“魔龙分魂之争,我固然是不便插手,但魔七不肯随魔九去仙庭,倒是明理之人,仙庭之中,已有两道世尊分魂,不受天地约束,又有火凤趁机作乱,那青龙必定是焦头烂额了,若再加上一条魔龙,仙庭大局就此糜烂,必定祸及诸界苍生。” 需知那仙庭主持天地法则,若是天地法则动摇不稳,五界之中,又怎能安生,原承天此刻虽无力飞升仙庭,参与仙庭之争,但若是能替青龙分忧,自是义不容辞。 便对魔七道:“前辈,魔九欲去仙庭,想那大帝心怀天下,慈悲之极,魔九此举,着实是在祸乱天下,大帝怎会轻饶,你弃她而去,方是正理。且更该去见大帝一面,将此事细细论来。” 魔七沉吟半晌,顿足道:“罢了,便听你的便是。只是与大帝见了面,岂不是羞杀了人。” 那魔龙与大帝原是对头,魔七既为魔龙分魂之一,亦算是大帝的对手了,如今事急投靠大帝,自是抹不开颜面。魔七能下此决心,也算是极其不易了。 原承天听到魔七总算应了下来,心中大喜,肃容道:“前辈此念一生,天地间不知多少生灵就此改变了命运,原承天便替天下生灵,感激前辈高义。” 魔七叹道:“瞧你的性情言辞,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大帝了,只盼你,只盼你……”面上微微一笑,却不肯说了。 第1498章欲见大帝需伏诛 原承天知道自己世尊分魂的身份瞒不过魔七的慧眼,在九渊之中,也不便提起此事,便道:“却不知大帝现在何处?” 魔七笑道:“欲寻大帝不难,只是我此刻修为低微,怕是见不了大帝,除非是用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先提升了我的修为再说。”说罢向后一指。 原承天道:“那魔八知道你的神技,又怎肯来诛杀你?” 魔七道:“正是因为这是难事才来求你,原道友,你定要替我想个计策,让他来杀我。” 原承天道:“难不成前辈被谁所杀,那提升的修为竟有不同。” 魔七拍手笑道:“果然是机灵,我与那魔八系出同源,若被他诛了一回,胜过他人诛我十回。你想想看,那魔三一心要我服她,却不肯真的以强力迫我,就是此意了。而若只是将我困我,我修为不足,又实难助她扳倒魔九,她两下为难,这才干脆推到你身上。” 原承天笑道:“承她瞧得起,看来她虽是来势汹汹,对你倒也关切,深怕你误落他人之手罢了。” 此刻他已然明白,魔龙的十三道分魂不具相互吞噬之能,否则魔九一旦掌控大局,又怎能容其他分魂存在,此事与世尊万千分魂又大有不同。 或因正是如此,那十三道分魂纠缠不休,才没个了局,否则魔龙早就三十魂并成一魂,可与九渊大帝相争了。而魔龙虽强,也因这个缘故,始终默默无闻,可见内耗着实误人。 至于魔七一旦修成强横修为,魔龙之争又会如何,更是难以意料了。看来此事除非是九渊大帝插手,又怎会有个结果。 于是道:“前辈要借魔八之手提升修为,倒也不难,只需掩住前辈的灵息,另换了相貌,那魔八性子粗豪,未必就能瞧得出。” 魔七笑道:“此事交给你来办,果然错不了。” 原承天想了想,便将剑文制成灵符一道,在那魔七身上一拍,这道灵符就可改变魔七身上的灵息。至于易容小术更是不难。 但此事在原承天瞧来容易,可魔龙十三道分魂各具其能,有那善符的,或不能擅器,有擅雷的,必不可擅水。故而十三道分魂之中,也就四五道分魂卓越超凡罢了。 那魔七虽身具不死之躯,但其他法术,却是平平。想来若是魔龙十三道分魂皆具强大威能,则九渊早非大帝所有了。 就趁着与魔七转换灵息相貌之时,原承天有心问起魔一,魔十三之事。 魔七道:“那魔一魔七,于十三道魔龙分魂之中可谓卓越出群,魔一逆天降境之能,便是大帝亦惧他三分,当初十三道分魂,原是以他为首。奈何此魂刚愎自用,施威而不施德,众魂只是惧他,却怎会真正敬他,因此与大帝一战,除了魔十三与他交好,一心助他,其他分魂也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原承天道:“他既然能逆天降境,谁也惧他?想来也是因此养成乾纲独断的性情。”魔龙十三道分魂虽各具神通,但缺陷亦是明显,又不能真正一心,在九渊大帝面前,又怎能不败。 魔七道:“魔一的性情便是如此,因此他被九渊大帝打散元魂,我等诸魂反倒庆幸不已,只当挣脱了牢笼。只因比起魔一来,我等反倒愿意甘为大帝手下部属。” 原承天道:“那魔十三又是如何?” 他对魔十三之所以关切备至,实因他和九珑都疑心猎风与这魔十三大有关联。猎风修成玉骨晶骼,便说明与魔龙有缘,而玉骨晶骼之能,岂非和万法不破神功有相似之处? 见提到魔十三,魔七的目中就露出温暖的笑意来,缓缓道:“十三虽是女体,但刚勇无匹,遇事最肯向前,难得的是她待人宽厚,既瞧不得他人受苦,更瞧不得不公,幸亏有了十三,那魔一对其他分魂,也不敢过于逼迫。而魔一待她,也与众不同。只可惜与大帝一战,魔一既殒,十三也不肯独存。也不听我等劝告,非要上前与大帝厮杀,最终落了个元魂散尽的下场,那大帝亦知十三性情,为此亦是叹息。” 原承天听到此处,与九珑面面相觑,那魔十三的性情,与猎风何其相似,难不成猎风真个儿就是魔十三元魂转世? 若果真如此,想那魔十三元魂散尽之后,不知几经辗转,才重修肉身,哪知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却仍是造物弄人,误修鬼道,便是遇着原承天,也是历经坎坷。 如今与风宗逊虽是同在九渊,却难相逢,便是相逢了,可那风宗逊若真是魔一,猎风与风宗逊便是同为魔龙分魂,又怎有双修之缘?世事变幻之奇,莫过于此了。 九珑思及猎风之事,不由面泛泪冠,那有情人不能相逢,虽是一苦,但又怎及风宗逊与猎风之苦。 原承天也是想到此节,竟不敢再深问下去,只因若是不问,心中尚存着几许侥幸,若是问实了,证明风宗逊便是魔一转世,那真个儿是情何以堪。 这时魔七经九珑之助,已装束停当,瞧来就是一名寻常的九渊异兽罢了。魔七见装束一新,心中亦觉得有趣,就想出了原承天大袖去寻魔八厮杀。 还是九珑细心,道:“此去与他斗法,怎能不开口,一旦开了口,怎会不被魔八认出?我便教你个变声的法子。” 九珑与音律乃是大家,变声之法在她瞧来,那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了。但魔七修起别人的法术来,总是不得要领,实有负魔龙的声名。亏得九珑耐心,反复传授,魔七才勉强修成。 原承天暗道:“那猎风亦不善修行新法,我每次传她法术,总是比别人慢上许多,便是借太一神火功提升了灵慧,仍是进度缓度,但是那近身杀伐之术,却是不教而会。看来魔龙因十三道分魂各具其能,包罗万有,便不好去学他人法术了。瞧这魔七修行新法的情形,与猎风哪里有丝毫异样?”心中自是感慨不已。 只因便是抛开风宗逊与猎风的事务不提,若猎风真个儿就是魔十三,来到这九渊之后,岂能再有机缘追随自己左右,自己与猎风,只怕也要就此诀别了。 想到与猎风百年情谊,一朝离别在即,原承天又怎能不黯然神伤。 眨眼间已行了十余万里,那魔七已学成变声之术,此虽小道,魔七学来亦是困难。好在身后的魔八一心一意只管追过来,又自忖手段高强,原承天与九珑皆非其对手,因此也不知会魔九。 其实魔八若是灵慧一点,略略一想,就该知原承天与九珑的手段绝不仅此,否则两名昊天修士,若无惊人手段,又怎敢来这九渊闯荡? 由此看来,魔龙十三道分魂既各具其能,又各自有重大的缺陷,天地生此魔龙,倒像是在故意警告世人一般。 好不容易将变声之术多了个七八,魔八哪里按捺得住,就从原承天袖中逃出,按照九珑的安排,先在那云端中立定了,借原承天的剑文慝影冠掩住了身形,只等魔八赶来。 片刻之后,魔八施施然前来,那剑文慝影冠神妙异常,魔八哪里能觉察得到。 眼瞧着魔八已到身前,魔七就从云端之中一跃而出,喝道:“那个谁,身上有何法宝,速速交来。” 魔八瞧着魔七,竟是呆了,他自是认不出魔七的身份,只是他身为魔龙分魂,九渊之中谁敢惹他,不敢竟遇着个劫道的。真正是岂有此理。 魔八气道:“你知道我是谁,就敢来劫我?” 魔七忍笑道:“我管你是谁,我在此处剪径,遇着谁就是谁,你若不交出法宝,少不得吃我一刀。” 手中所持,乃是猎风昔年用过的寒潭炁刀,自猎风用此刀斩了原承天一臂,那猎风以为此刀不吉,拼着少了一项神通,也发誓永世不用此刀。 此刻由魔七用来,倒是正合适不过。 魔八恼道:“实告诉你,我乃是……” 魔七哪里听他说话,上前便是一刀,魔八急忙将身避过来,手中法剑来迎,魔七又怎会真的与他厮杀,不过是借魔八之刀,修自己的不死神功罢了,早被魔八一刀斩为两截,那鲜血洒将出来,尸身就坠下高空去。 魔八摇了摇头,道:“这样的手段,也敢剪径。又不知魇龙戾凤怎样治理的九渊,竟生出这样不成器的异兽来。” 他忙着去追赶原承天,也不理会,仍是急急赶来,却不知原承天早就在云层下藏在着,见魔七尸身跌落,就用域字真言罩来,收起真言之后,那魔七摇身一变,赫然已是身泛神光,果然是修为大进了。 魔七笑道:“若被他再斩两三刀,便可去见大帝了。” 原承天含笑道:“端看前辈手段如何。”以一道传字诀将魔七传到远处去,仍在云端里伏着。 片刻之后,魔八远远的遁来,魔七忍了片刻,等那魔八近到身前,这才持刀跳将出来,喝道:“那个谁,你身上有何法宝,速速交来,就饶你不死?” 魔八凝神一瞧,惊道:“怎的又是你?” 魔七见魔七神情有异,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忘了九珑吩咐,竟懒得变换身形,可不是被魔八瞧出端倪来?正在着急,耳中传来九珑传言,当下心领神会。 便喝道:“怎的又是我?是了,你刚才可是遇到了我的兄弟,啊呀,你既是遇着了他,怎会还好端端的活着,莫非你杀了我家兄弟?” 魔八疑道:“原来刚才那人,竟是你家兄弟,难怪生得这般相像。” 魔七喝道:“果然是你杀了我家兄弟?”生怕魔八瞧破机关,忙忙上前就是一刀。 第1499章空中现爪劫难逃 魔八慌忙一闪,摆手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来杀你,你速速去吧。” 魔七怒道:“斩草需要除根,你杀了我兄弟,我誓不与你甘休,你今日不杀了我,他日我修为大进,岂不是找你复仇?” 魔七奇道:“怎的你反劝我杀你?你要报仇,那也是你的事,你修为大进,难道我会停步不前?” 急急将身一闪,欲避了魔七,去追原承天。魔七自后面赶来,一刀紧似一刀,此刻魔七动了真火,也顾不得今日的目的,是引魔八来杀他,反倒是想杀了魔八一般。 魔八被她砍的不耐烦,手中法剑只一挥,指望挡开魔七手中刀,魔七见猎心喜,身子向前一凑,指望挨上一刀,就可再殒一命。 不想魔八虽是粗豪,也有几分心思,见魔七形迹可疑,此番又主动撞上来,心中立时明白,大叫道:“魔七,果然是你欺我。” 魔七见被魔八叫破,索性将脸一抹,叫道:“我也不耐烦欺你,今日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杀了我。”手中寒潭炁刀寒气逼人,向魔八连劈三刀。 魔八大笑道:“想让我杀你,增你修为,只怕是妄想。”生怕手中法剑一招不慎,伤到了魔七,于是急忙收起法剑,只以空手与魔七应对。 魔七此刻虽是七级异兽,但与魔八相比,仍是差了一大截,魔八的遁速反应,更是远在魔七之上,魔七的刀法又是平平,斗了片刻,竟连魔八的衣角也沾不到,想逼魔八动手,可谓难矣。 魔八一边闪避一边笑道:“魔七,你也闹得够了,魔九说了,你若回去,自会好好待你,若跟着魔三去了,怎有你的好处?” 魔七冷笑道:“趁早死了这份心,我便是元魂消散,也绝不会跟你回去,那魔九虽是修成大能,却一心想去仙庭,此一去,怎会有好结果,我留在九渊,好歹也是替魔龙留种。” 魔八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道:“魔七,你说的虽是有理,可魔龙主意已定,怕是劝不转了。” 魔七道:“既是劝不转,你何不也离了她?老八,你的雷属之技天下第一,只需择地苦修,他日定可超过魔九,到时我助你夺了魔龙本体,诸道魔龙分魂,皆听你调遣,可不是妙事?” 魔八苦笑摇头道:“老七,你可太瞧得起我,魔龙诸魂之中,唯有魔一主持,方有出头之日,其他诸修,皆是各有缺失,奈何那魔一被大帝打散了元魂,也不知下落如何。” 魔七道:“欲知魔一下落,唯有去求见大帝,那大帝无所不知,心地又最仁慈不过,只再我等好商好量,大帝哪有不相助的道理。” 魔八为难的道:“我等与大帝相争千万年,若是见了面,岂不惶恐。” 魔七道:“就算是惶恐,也好过诸魂离心,将好端端一个创世大能,弄到如今不堪的地步。” 魔八被魔七苦苦劝来,心中已是大动,魔七又道:“实不相瞒,此行除了能见到大帝,还能见到一人,若结识了此人,对我等好处无穷,日后五界重修,定有我魔龙尊位。” 魔八道:“却又是谁?说的我这样动心?难不成竟是世尊?” 魔七道:“他此刻只是世尊分魂之一,也有认他做主魂的,也有不认的。那认他做主魂的,自是因为志向高大,站得高瞧得远,那不认他做主魂的,是因为他此刻境界不高,随时都可能被大能诛杀了。只是在我瞧来,此人若能挣扎着入了仙庭,躲过七灾八难的,定有出头之日。” 魔八沉吟道:“依你这么说,也只是一道世尊分魂罢了,那世尊分魂千千万,谁知道哪个是有成就的,若是跟错了人,可不是绝了自己的路?” 魔七道:“魔八,现今仙庭中有两道世尊大能分魂,早就脱了天地束缚,就连青龙也奈何他不得。魔九此去,怕也是去投靠一人,只是两道世尊大能分魂,谁才能脱颖而出?依我瞧来,只怕是两败俱伤。左右是赌,不如赌一个身边的,仙庭两位大能虽好,可惜你我却攀不上。” 魔八道:“这话倒也说的是。”已有十分心动了。 想了又想,魔八道:“魔七,你伸颈过来,我便成全了你。” 魔七将手一摆,嗔道:“你怎的又忘了,你心中若是不肯杀我,便无怨气,便是被你杀了,总是无用,我那不死神功,非得用怨气触动了玄机,方能大增修为。你此刻已不视我无敌,杀我也无用。” 魔八道:“这可如何是好,以你我此刻修为,只怕根本近不得大帝的身?若连近身都不得,怎好和大帝说话。” 魔七叹道:“你只当我的修为哪里是那么好提升的?我原以为魇龙与混沌大战,杀伐无数,我定可趁乱增进修为,可惜仍被识破,再也不肯杀我,说来这也是天意,我魔七若想出头,可谓难矣。” 魔八道:“原来被杀亦是件难事,不如我就陪着你,去九渊到处闲逛,遇着异兽便上前招惹,庶几挨个千八百刀,也就是了。” 魔七摇头道:“我这神功,哪里是那么容易修成,若是寻常异兽异禽斩我一刀,又能增多少修为?等我到了十级,九渊之中又有谁敢来惹我,且魔九到时必定出手,要收我回去了。” 魔八道:“既如此,我等就离了九渊,去诸界游荡,想来总能遇着大能。” 魔七道:“十级境界在任何界域都不算修为弱了,又能逢着几个对手?当年我也是闯荡过一回,好不容易升到十一级,却被魔龙寻着,被困在煞龙塔之中消磨,哪消千年,就将一身修为消散的干净了。”言罢叹息不已。 魔八被魔七说来,也触到伤心处,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当初连那雷龙都不是我的对手,被我赶进魔界去,可惜最终还是被魔九寻着,关进了煞龙塔。我魔龙十三魂彼此牵绊,那叫自作孽不可活,怎会有出头之日。” 两修相向嘘唏,正自心中无计,空中传来一道声音:“魔八,我让你去寻魔七,你反倒被他说动,莫非要叛我?既如此,本座怎能容情,煞龙塔中,就是你二龙的归宿。” 随着话音,空中就探来一爪,此爪伸开,约有三四里大小,端的是摭天地摭地。 魔七魔八见这龙爪探来,唬得面色苍白,叫道:“魔九来了。”哪里敢去争执,慌忙向两边跳窜,让那龙爪左右为难。 那龙爪略一迟疑,就向魔七探来,看来在这空中的龙爪瞧来,魔七方是她的大敌隐患,魔八总是差了一筹。 魔七眼见龙爪探到,欲逃无计,百忙中想起原承天所赠的剑文慝影冠,忙将这宝冠戴上,刹那间就失去了踪影。 空中声音冷笑道:“便是藏住了身形,只怕我就拿不住你?” 龙爪在空中虚虚一抓,就见龙爪千里范围内,皆是风云大动,于龙爪处形成一道巨大的涡流,四周云团皆被聚拢而来。 忽见云中一道身影乱闪,却是魔八被龙爪形成的云团一卷,身不由已,就向那龙爪下的涡流处飘去。 魔八虽在极力挣扎,又哪里能挣扎得住。就见他的身子一接近涡流,刹时就被卷入了。 便在这时,空中横空掠来一道法剑,正是原承天的无界之剑,那无界之剑便发青光,向那龙爪扫去。 空中声音道:“原承天,我敬你的世尊分魂,也不来惹你,你反倒来惹我,此番饶你不得。” 话虽如此,见那青毫神光光芒极盛,也不敢直撄其锋,忙将龙爪避开,这时魔七的身形在三千里外出现,却是打落了头顶宝冠,身上衣甲皆裂,显得狼狈无比。 而在魔七身边,亦有一道身影紧紧相随,正是原承天。 刚才正是原承天甘冒奇险,以混一步法来到魔七身边,救了魔七,否则以魔七的修为境界,怎能逃过空中的龙爪。 原承天既逃出龙爪笼罩的范围,忙将无界之剑一收,又用大袖笼了魔七,施展起混一步法,一步便是万里,此番亡命奔逃,自然要施展浑身解数了。 这时空中的龙爪之上,现出一对巨目来,绿幽幽的甚是怕人,这巨目转动,已锁定了原承天,就将龙爪再探。 别看原承天逃得快,那龙爪仍是一探便至,万里之遥视如等闲。 原承天虽是竭尽全力,但瞧那龙爪的来势,只需数息便可抓到自己身上,不得已再施无界之剑,只盼能用这青毫神光再阻上一阻。 然而不等那无界之剑祭到半空,龙爪屈起两趾,就将无界之剑夹住,那法剑弯了几弯,终究还是挺住了,此剑之坚,倒也大出魔九所料。 只是虽是夹不断此剑,但此剑在龙爪法力笼罩之下,自是施展不出青毫。 那龙爪就将无界之剑一抛,再度向原承天探来。原承天遭逢此劫,实不知以何计解脱。 第1500章退避万里让三分 眼瞧着龙爪将及头顶,原承天脑后红光冲出,这红光虽是犀利,却怎能伤到龙爪,龙爪被这红光激射之后,只是微微一顿,又再次探下。 不想龙爪离原承天还有数丈时,受红光中的元磁之力所迫,龙爪再也压不下去了,魔九“咦”了一声,道:“七灵珠倒被你修成五颗,果然福缘不浅。” 龙爪再度加力,虽不能迫近原承天的头顶,可巨力压来,原承天再也立不住云端,那身子就急急的沉了下去。 魔九笑道:“就算打不碎你的身躯,我将你压进九渊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原承天忖道:“九渊之中不分上下东西,不知那九渊深处,又是怎样的所在。” 他此刻已是身不由已,身子只管向下沉沦,又何止是一落万丈,就见脚下云雾越来越是浓重,到最后宛若实质一般,而体内真玄则是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原承天暗叫道:“不好,这九渊深处,原来是诸种浊气沉降之地,我若被陷此处,如何重返昊天。”唯一庆幸的是,九珑不在此处,二人中总算还能逃出一人去。 此刻体内真玄消耗之快,远胜于龙魂的补充,片刻间,体内已耗去了一半真玄。无可奈何之际,原承天只能强御龙魂,心中法诀念处,头顶便冲出一道紫气来,而于紫气之中,一只紫龙翩然游动,低低的发出一声龙吟,就向魔九的龙爪扑去。 魔九见到紫龙也是一怔,且见那紫龙扑来时,便有一道紫电划破层层乌云,而四周更是隆隆作响,不时有紫光自云层中涌出,汇到那紫龙身上。 魔九生性谨慎,不敢去触那紫光,急忙将龙爪抬起,先避开了紫光再说。 原承天见魔九稍退,也急忙冲天遁起,那九渊深处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若是再呆下去,一身真玄只怕尽数泄去了。 这时魔九已瞧清紫龙相貌,点头道:“原来是你,当初你被魔一击败,又被魔八赶出九渊,如今虽是卷土重来,只可惜却受人御使。” 那紫龙只是一道虚魂,也说不出话来,再次凝起紫光一道,向魔九击去,魔龙摇头道:“九渊法则非你驰骋之地,何况你往日修为远未尽复,又怎是我对手?” 龙爪一翻,就现出一柄雪白的长剑来,那剑长约三丈,剑上以剑文刻有“斩龙雪”三字。原来此剑铸成之后,通体雪白,便称之为雪,又因此剑最擅诛龙,故而名为斩龙雪。乃当初魔一亲铸,专用来压制魔龙其他分魂。 雷龙既然同为龙种,自然也被这斩龙雪所制。 紫光见到斩龙雪亦是惊惶,当初它便败在此剑之下,如今此宝再出,又怎敢争衡?急忙向旁边一闪。 只因它此刻并非自由之身,若不得原承天心神传念,自然无法回到原承天体内。 魔九叹道:“好端端一条真龙,却落到这般田地。” 原承天知道魔九故意挑唆,意在使这雷龙离他而去,自己虽修成御龙诀,毕竟只是初成,若是雷龙心意动摇,自己也是无计可施。 为免生出后患,原承天也不敢再让这雷龙御敌,且对方既然有斩龙雪在手,雷龙再强,又怎能讨到好处? 这边刚刚将龙魂收起,魔九的龙爪再次压下,其势之强,想来昊天印也不过如此罢了,原承天怎能承受得住,好不容易自九渊深处挣扎出来,如今只好再度沉沦。 便在这时,左侧乌云中现出一道影子来,那影子来的极快,魔九转目去瞧,才知道是一柄巨斧,那巨斧劈开乌云,就向魔九头顶斩去。 魔九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斧兽。”随手一挥,空中巨斧便不知去向了。 这时乌云横出一舟,舟上正是斧兽,斧兽咬牙道:“魔九,你也不必多言,我今日就是寻死而来,你杀了我,替了原承天如何?” 魔九奇道:“实对我说,原承天给你什么好处?” 斧兽道:“哪里有什么好处,只因我瞧他意志坚定,百折不挠,又是心怀大德。若他日后主执仙庭,天下人皆有好处,若他没有这个福缘,我也不过是先走一步,免得让我瞧到天塌地陷,天地俱灭的情景罢了。” 魔九道:“你倒是瞧得他极重,可是仙庭之上,分明有两位世尊大能分魂主政,原承天便有大志,也是身不逢时,你若是机灵些,也该另择其主。” 斧兽叫道:“魔九,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你只管将我一爪击毙了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魔九本就是性情游移不定,见到斧兽一味寻死,反倒踌蹰起来,道:“你死与不死,倒也没多大关碍。”将龙爪朝斧兽挥去,一股暗流涌来,斧兽怎能禁得住这般大力,早就不知被卷到何处了。 那斧兽浮浮沉沉,正不知身在何处,忽被一修揽在怀中,急忙抬眼去瞧,才知道是万灵到了。 斧兽笑道:“你怎的也来了?” 万灵金猿道:“你为何事而来,我便是何因。” 斧兽笑道:“罢了,罢了,大伙儿通通死在一块儿,到时转世重修,倒也不寂寞了。” 万灵叹道:“好不容易盼出一个大德主魂出世,却偏要遭遇这般大劫,若是原承天死了,我等再活上千万年,又有什么趣味?” 斧兽叹道:“只怕也多活不了几年。” 万灵不答,将斧兽放在一边,一步跨到魔龙身侧。 那万灵身穿紫罗战甲,现三头六臂法身,六只手上皆持法宝,瞧上去与原侍一有七八分相似,只可惜原侍一被原承天勒令保护九珑,并不在此处。 魔九见万灵金猿亦至,心中又惊又怒,道:“我不过是压制一道世尊分魂罢了,你等又何必鼓燥若此。” 万灵道:“那世尊分魂沉沦九渊者多有,便是我万灵也曾灭过几道,但这道分魂与众不同,五界苍生乃至我九渊,日后都要拜这位分魂大能,方能免去天崩地陷之劫,你若将他压到九渊深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我等又能多活几年,索性就与你拼命。” 魔九将龙爪一摇,道:“万灵,你向来灵慧,此刻却是失心疯了,你既来寻死,我便成全了你。” 原来那万灵势大,与斧兽孤家寡人又是不同,斧兽无论杀与不杀,都难以翻出什么大浪来,可万灵既生反意,若容这万灵逍遥了,日后行事,不免有诸多阻碍。 那龙爪探来时,不等靠近万灵,其爪上灵压就将万灵压下去数十丈。 万灵明知不是对手,今日也只是来赴死罢了,也算是了却与原承天的一面之缘。因此六只手上虽有法宝,也只是将其中一柄长剑竖起,刺向魔九的龙爪。 魔九觉得那长剑的剑风锐利,急忙向下一瞧,不由得怒火万丈。 原来万灵手中所持,赫然是一柄斩龙雪虚宝,看来万灵心中反意已久,否则九渊之中龙属,唯魔龙而已,万灵停炼此剑,可不是就为了对付自己。 斩龙雪虽是自家所制法宝,但剑上威能,的确暗藏压制龙族大能,便是一件虚宝,魔龙也不敢大意,忙将斩龙雪真宝迎来,两剑相触,立时真虚立判,万灵手中的虚宝就被一斩而断。 万灵也不惊惶,将身一纵,奋力突破龙爪生出的灵压,就跃到魔九身前,手中又多了一根铁棍,向魔九头顶劈落。 魔九冷笑一声,龙爪自下而上探来,将万灵连身带棍,都抓在一处,那万灵身上骨节尽碎,却强忍着不发一声,只是闭目待死罢了。 原承天瞧见这一幕,心中一阵大颤,万灵斧兽,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却执念认自己为天下之主,此来虽知救不得自己性命,却一心要求同生共死。这份情谊,好似万岳之重,让原承天如何承受? 他虽亦在龙爪灵压之下,仍是勉强动用了一个慑字诀,大吼道:“莫伤万灵!”将一道青龙法像勉强祭将出来。 需知那魔龙乃是真龙之属,万物见之则避,便是朱雀白虎齐出,对魔龙也要忌上三分,如今唯有这青龙法像遁出,尚有一丝生机。 魔九见到青龙掠出,果然吃了一惊,天下真龙,自是以青龙为首,那青龙便是龙中之君,魔龙虽在九渊纵横无敌,见着青龙,亦要敬上三分。 它急忙放开万灵,只是万灵被它龙爪紧握,自是骨节尽碎,哪里还能御控法术,身子沉沉的坠了下来。 斧兽上前一步,将万灵抱住了,向万灵一瞧,长叹道:“还好,还好,总算死不了。” 这时青龙法像一声怒吼,拔开重重乌云,向魔龙合身扑了过去。 虽只是一具法像,魔九也不敢相敌,慌忙向后一退,便退出了三千里。青龙法像怎肯轻饶,仍是紧追不舍。 那魔九再退,又是退出三千里,如是者三,那魔九共退出九千里去。 这时原承天不及和斧兽说话,也同时向上冲了九千里,总算挣脱九渊浊气,再经龙魂将灵气源源输来,总算将真玄恢复了大半。 魔九退出九千里之后,开口道:“青龙,你虽只是一道法像,我仍是敬你三分,如今不战而退九千里,也算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其后相斗,再不肯饶。” 龙爪向青龙法像探去,青龙法像亦奋勇向前,哪知二龙一触,便听“啪”的一声,青龙法像已化为乌有。而与此同时,原承天口中一道鲜血就喷了出去。 第1501章九渊深处岂可生 这时斧兽正抱着万灵金猿冲了上来,见到原承天青龙法像被毁,原承天吐血,情急大呼道:“承天速速闪开,让我来。” 原承天摆了摆手,他虽知自己受伤颇重,修为受损,可斧兽只怕更不济事。若让斧兽上来,只是取死罢了。 百忙中分出一道虚识,向那斧兽一压,阻止斧兽向前。 虚识的强弱原和修士的灵识有关,原承天修成神识,虚识自不会弱了,几乎就相当于本体的一半修为,那斧兽被原承天的虚识压住,竟是动弹不得。 斧兽见原承天在此关头,仍不忘他人安危,心中又是感动,更是惭愧,原指望此来能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哪知反倒成了原承天的拖累了。 这时魔九再次以龙爪压下,原承天知道无法抵御,只好主动沉降下去,避免与龙爪接触,那样反倒会消耗真玄。 如今瞧来,魔九虽无法突破自己的脑后红光,但双方实力相距明显,自己的种种手段在魔九面前,实无多大效用。 而若是连青龙法像都敌不住魔九,其他的法像以及法身之宝,恐怕也是难以匹敌的。 唯一的异数,就是那件不受御控的小鼎,或可挽回败局,可这件小鼎出没无常,实不知用何手段能唤他出来。 回想小鼎以前出现的情景,都是原承天本体受到极大危险之时,而现在因有元磁之力抵住龙爪,小鼎是否因此而迟迟不出? 但若是不用元磁之力,拼着肉身受损,去赌小鼎出现护主,那也太过冒险。 这时那道虚识压住了斧兽之后,身影忽的一闪,便避开龙爪,直扑云中魔九的本体。 此时原承天方才第一次瞧见魔九的真身,那乌云之中,卧着一条巨龙,长竟达百丈,其身如铁抹漆,瞧来极似仙庭黑龙,但与黑龙仍是略有差异,或可称之为灰龙。 看来魔九并非是御着魔九本体前来,难怪原承天诸法难施。 虚识此番扑来,自是不可能伤及魔九,能一窥魔龙本体就算是造化了。魔九瞧见原承天的虚识,自不在意,也不需运功施法,身上罡光一闪,虚识又怎能禁受得住,刹那间化为乌有。 原承天暗忖道:“魔龙攻击强大,不知其防御之力如何,我若不能立刻动手反击,等到了九渊深处,又如何能再有机会。” 若不能绝地反击,原承天怎肯甘心,他知道在龙族面前,任何法术都会大打折扣,天地对龙族向来青眼有加,诸多偏袒,这也是因为世尊当初虽连败青龙数十场,却始终难以诛杀青龙,只好许下此诺。 而自世尊殒落后,青龙独执仙庭,天地法则自青龙而出,龙族得天独厚,亦是当然。 既然无法动用诸般法术,原承天只好用近身杀伐之术舍身一搏了。 他将无锋紧握,脚下步法施展开来,若想绝地反击,先得挣脱了龙爪的威能再说。 这边脚步微微一动,那边魔九已生感觉,龙爪稍稍一偏,牢牢锁定原承天的本体,原承天的遁速再快,又怎能快过魔九,那龙爪覆雨翻云,也只是尺寸之间罢了,实比原承天来的容易。 原承天几次挣扎不出,由不得发出一声清啸,遂施“玄力”二诀加强自身,原以为无界真言在魔九爪下亦会大失威能,哪知却运行如常,心中不由大喜,看来无界真言这个“无界”二字,果然名不虚传。 有玄力二诀加持,就好似增强了一倍修为,那无锋“嗤”然有声,就突破了龙爪之下形成的无形灵压,只一步,无锋已刺到龙爪边缘。 魔九“咦”了一声,看来是见到原承天能够有余力反击,颇觉惊讶,龙爪就向后屈拢,忽的放开,要将无锋弹开。 以魔龙之力,此剑若被弹中,也不知会飞到哪里去了,原承天大喝一声,再动用一个持字诀,同时将仙兵妙式展开,无锋出没出常,怎能触得着,魔九连弹数次,亦无数触到无锋,而原承天于这数回合交手之中,已寻出一丝破绽来,那无锋中宫直进,铮然之声大作,百年来九渊剑诀之法,想来无有能出其右者。 “波”的一声,无锋已刺中龙爪上的一片龙甲,然而就在此时,那龙甲之中,反震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若非原承天有持字诀加持,此剑几乎脱手了。 而反震之力传到本体,原承天再也无法于空中立足,龙爪压力如山,沉沉的压将下来。 这时魔九冷哼一声,道:“道友手段不俗,倒也不能小觑你了。”将那柄斩龙雪亦祭将出来。 原承天连龙爪亦是承受不起,又怎经得住这斩龙雪临身,幸好自己并非龙族,那斩龙雪在自己面前,不具特殊威能,只当是一件寻常法宝罢了。 饶是如此,斩龙雪压来之与龙爪之力合在一处,已非任何人可以承受,原承天为避凶险,只好急速下堕,脚下乌云翻滚,浊气袭身,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斧兽本来追来,又担心原承天顾忌自己的安危,反倒乱了方寸,说不定原承天就要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救自己,因此只好眼睁睁的瞧着原承天龙爪压进九渊深处。 这时万灵睁开猿目,也不用去瞧战场上的局势,灵识中已探到变化,不由怒喝道:“斧兽,世尊遭劫,你怎的还在此处?” 斧兽叹道:“在下纵不惜一死,只怕世尊却见不得在下身殒,到时不顾一切前来营救,反误了世尊性命。” 万灵不由垂下泪来,叹道:“世尊性情,只怕果然如此。” 斧兽道:“你倒是拿个主意,如今你我又该如何?那世尊已被压到九渊第三重天,一旦到了第五重,谁也救不得他了。” 万灵道:“既然救不得世尊,唯陪着世尊同时沉沦九渊而已,又何必多言。” 斧兽笑道:“正是这个道理。” 万灵受伤虽重,也不肯让斧兽抱持,推开斧兽,那身子亦直直的堕了下去。斧兽因巨斧被魔九弹走,亦取了一柄法剑紧紧跟随。 只是二兽沉的虽快,却仍是赶不上原承天与魔龙,万灵辩四周气息,知道已是到了九渊第四重了,心中更加着急,自己与斧兽已在第四重,那原承天已非已在第五重了? 原来九渊共计十七层,前两层或可与诸界的天地相等,只因九渊极少灵息,寸土不生,故而所谓天地,亦只是一团团云雾罢了,实无厚土之说。 而越往深处,那浊气就越发沉重,到了第五重时,浊气之浓宛若实质,修士到了此处,浊气逼将过来,自是真玄被逼外泄,而七重之后,那浊气之强,已如同五金之器,修士既失了真玄,再被压进浊气之中,那真是百世也难挣脱。 九重之后情形如此,则是谁也不知,恐怕唯有创此九渊的大帝方能知晓罢了。 但以常情度之,七重九渊已非善地,九重之后自然就是人间地狱了,生灵若至此处,又如何求生? 万灵虽知此行必死,但本着与世尊同死之心,四周情形再凶再险,又怎会在意?但沉到第五重之后,那堕速已是越来越慢,四周浊气好似胶泥一般,若不动用手段,又怎能沉得下去。 又勉力沉了数百丈,便觉体内真玄已散失大半,再也无计下坠,而瞧身边斧兽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万兽虽是受伤,本身法力强过斧兽不少,二兽现在只当扯了个平。 斧兽苦笑道:“再也沉不下去了,罢了,世尊已被压到第六重去,你我无法相陪审,在这里等死也是一般。” 万灵叹道:“可惜了位世尊,原本指望他能挽狂澜于即倒,哪知身不逢时,仙庭已被两位大能分魂占据,想来魔九向他出手,亦是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之意。” 斧兽笑道:“临死之计,又何必想那么多,这浊气浓厚的厉害,法力又散得干净,世尊现在何处,再也探不到了。” 不提二兽心中感慨,原承天此刻已身陷第七重九渊,四周浊气沉浓,已如金铁一般,那身子就好似铁钉,被魔九一寸寸钉进其中,周身已是动弹不得。 幸好魔九到了此处,亦是心有忌惮,不敢再将原承天压上去,否则自己怕也无力挣脱了。 他便伸出龙爪来,想趁离此之前,能否诛杀了原承天,不想原承天神识犹在,脑后红光威能不减,魔九连试了数回,只是将原承天多压下去数百丈罢了,又怎能伤到原承天。 魔九于是一笑道:“原道友,你既然身陷九渊第七重,魔九不便相陪,千百年来,若你有缘不死,我再来瞧你。” 龙爪展开,便来施展界域,要将原承天牢牢困在这里,哪怕是自己离去了,那原承天也是无计离开此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七重九渊之中缓缓升起,那身影异常高大,足有三十丈之高,一头长发垂腰,全身黑气笼罩,而于黑气之中,又生出莹莹玉光,瞧来既魔且邪,又有三分清正之气。 魔九见此这身影,吃惊不小,厉声喝道:“你是谁?” 那身影道:“魔九,休伤我家主人!” 第1502章誓将此身报旧主 原承天听身影称自己为主人,心中大为惊骇,凝目瞧来,却是不识。 这时身影双手一分,就将浊气分开,此为九渊七重,浊气如钢似铁,被这黑影分开,却是易如反掌。 魔九瞧见黑影如此神功,厉声喝道:“原来是你。” 黑影冷笑道:“万法不坏,九渊纵横,大帝之下,唯我独尊。魔九,今日此处,就是你的死地。” 魔九惊叫道:“十三,你怎的又回到九渊!” 黑影不答,伸手就向魔九抓去,那手掌并非龙形,而是如同女子之手,却生得晶莹剔透,五只指甲,宛若碧玉一般。于诡异之中,又分外艳丽,在这九渊深处瞧来,实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原承天瞧到此处,心中轻颤不已,喃喃的道:“猎风,原来你是猎风。” 他虽然早就猜出猎风就是魔十三,可猜想真个儿被证实了,仍然是震惊不已。只因猎风若真的是魔十三,日后又该如何相处?若就此与猎风分开,是否还有再见之日? 当初白斗初登神位,自己已是万分不舍,而猎风与自己的情谊更胜白斗,身边的人就这样一个个去了,可不是造化弄人。 魔九道:“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修为。”龙爪亦伸了出来。 双方去势皆是缓慢,只因双方乃是多年的对手,彼此知根知底,纵有万千变化也骗不过对方,唯有以全身修为舍命一搏。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玉掌与龙爪已撞到一处,便有一股无形潜流四散开来,激得四周浊气翻滚,将那如铜似铁的浊气搅得如同水波一般。 也因这浊气着实浓厚,那潜流散出数十丈便生生止住了,原承天虽在近处,却不曾受到波击。 黑影微微一震,身子向外退了数步,双足踏处,如铁浊气逢着皆碎。 魔九哈哈大笑道:“十三,你向来勇猛无敌,怎的今日一战便退?是了,你顾忌你家旧主,不敢全力施为,你多情如此,一如往昔,又怎是我的对手。” 原承天听到此言,忽的想起斧兽来,那斧兽原想与自己赴死,奈何又担心成了自己的累赘,这才止步不前,如今那斧兽便换成了自己。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成了猎风的累赘。 但这七重九渊之中,便是魔龙亦是忌惮三分,更何况自己?便是想奋力挣扎,也是动弹不得。天上地下,或许只有修成万法不坏金身的魔十三以及创造九渊的大帝方能在九渊深处行动自如了。 原承天喝道:“猎风,你莫要管我,今日不诛杀魔九,你我皆要死于此处。” 黑影道:“天下人的生死我皆可不去理会,主人若是殒落了,猎风又怎能独存。” 猎风深吸一口气,身上一阵爆响,左掌上便大泛金光,她沉声道:“主人,得罪了。”将玉掌向原承天盖了过来。 那玉掌覆来,掌上金光如清风拂体,原承天本被浊气所苦,体内真玄皆无,如今那金光笼罩全身,就此于浊气隔绝,体内龙魂再将灵力透来,全身自然一暖。 这边罩定原承天,那边玉掌再次推将出去,原承天身在玉掌金光之中,也听出外间狂涛大作,与刚才的那一式实不可等量齐观。 其后就是再一次轰然巨响,透过玉掌指缝瞧去,魔九的龙爪仍是岿然不动,但玉掌之上已现裂痕。 魔九摇头笑道:“十三,你刚刚恢复修为,又怎是我的对手,我比你多修千万年,难不成竟会无用?” 既知猎风根底,龙爪第三次探来,却比刚才快了许多。 猎风只得再伸掌抵御,魔九哈哈大笑,龙爪上再加三成力道,他比猎风不知多修了多少万年,纵然万法不坏金身天下无敌,毕竟猎风只是初成,离巅峰之境不知隔了多远。 这一爪就将猎风打沉了数十丈,魔九既见得手,又怎会轻弃,那魔十三乃他最忌惮的对手,若不能趁此除去,难不成还要让魔十三修为大进不成? 虽知此处浊气有碍,可面临平生最大的机会,那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遂将斩龙雪祭出,那斩龙雪觉察到龙族气息,立时下沉直追猎风而出,一路上更是分开浊气,给魔九分出一条路来。 魔九仗此剑开路,将本体龙尾摆动,亦向下紧紧追去。 这时猎风已在浊气中站定,瞧见斩龙雪向头顶沉落,便舌绽春雷,大喝道:“斩龙雪岂敢诛我!” 斩龙雪被这一喝,剑身就有些迟疑起来,此剑不知铮成多久,自然已养成性灵,于是剑上生出两道白光,将猎风一探,方知乃是旧主到了。 原来此剑虽是魔一所铸,但魔十三担心魔一持此剑欺压魔龙分魂,故而常常将此剑借来,因为算是斩龙雪半个主人了。 猎风这时再将玉掌探来,斩龙雪不动不摇,任由猎风握住,猎风持剑在手,正想向魔九刺去,哪知那斩龙雪却如定在空中一般,仍是一动不动。 猎风已知斩龙雪的心意,叹道:“罢了,今日不该难为你。”便将此剑收了起来。 这时魔九已到,见猎风收了斩龙雪,心中恼怒异常,更下定了诛杀猎风之心,只因今日若是错失良机,他日猎风反客为主,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那煞龙塔就是自己的归宿了。 魔九厉声喝道:“十三,今日与你,除死方休。” 运起十成法力,将龙爪向猎风探去,只盼这一爪就将猎风击碎,那猎风亦是不闪不避,亦将玉掌拍来。 魔九忖道:“你修为远不及我,便修成万法不破金身,又能定何我何?” 只听“啪”的一声,猎风玉掌上就断了三根指骨,而玉臂处黑气亦是被一震而散,法袍碎裂,臂上一道极长极深的裂痕已现。 魔九喝道:“再试我一爪。” 正想缩爪再击,哪知猎风玉掌狂飙突进,猛然向前一探,便与龙爪五趾相扣,口中大喝道:“魔九,随我来。”顾不得玉掌伤损,身子猛然向下一沉。 魔九龙爪被扣,急忙运功回撤,却哪里能挣脱得出,连挣了数次,猎风的玉掌上已是裂纹密布,眼瞧着整支手掌都将碎裂了,但猎风兀自牢牢扣住龙爪。 原来猎风深知自己修为绝非魔龙对手,唯有将魔九拖到九渊深处,方可以己之长攻彼此短。 魔九的修为虽比猎风不知强大多少倍去,可在这九渊深处,因法则所限,纵有强大修为,也施展不得,竟是身不由己,被猎风拉了下去。 猎风叫道:“主人好生保重,猎风去休。”左掌猛然挥动,原承天飘飘然就从浊气之中向上飞起,足足飞了百里,方才浊气阻住了去路。 原承天猛然回头,面前浊气如铁,哪里能瞧见猎风与魔九的身影,实不知两大魔龙分魂已沉进九渊第几重去了。 原承天耳边响起猎风临别所言,便知猎风此去凶多吉少,两行清泪忍不住落将下来,口中喃喃道:“猎风,猎风,你不负我,我怎能负你,我原承天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定要将你救出来。” 只是面对这滔天的九渊浊气,便是魔九出自于此域,亦是忌他三分,又何竟自己所修之术,皆是仙修之术,更被这九渊浊气所克了。 他深知时不待我,自己多犹豫片刻,那猎风就有一分危险,更何况瞧猎风的心意,那是想与魔九同归于尽了。 他心中道:“九渊既为大帝所创,自然要受九渊浊气所控,可见我若能明悟九渊法则,这浊气亦是难不住我。” 但明悟九渊法则,又怎是一朝一夕之事,只怕自己明悟的那一旦,猎风早就香销玉殒了。 只是原承天之性情,又怎可与常人相比,虽然明知此事只有万一的可能,却仍是执一不变,当下心思如电,寻思破解浊气之法。 左掌中就出一道灰云,来试这浊气能非被灰云所侵,果然一试之下,那浊气好似积雪遇着烈火,竟是瞬间便化了,原承天心虽是心喜,可不免亦是心灰。 原来灰云虽然能化浊气,可一团灰云也只是化去掌前方寸之地罢了,若想借这灰云开路,化去千里万里的浊气,可不是要花上千年万年? 好在原承天愈挫愈奋,对此小挫丝毫不放在心上,想起刚才以无界真言加持无碍,想来无界真言超然于诸多法则之上,或可与九渊法则融为一处,就此创出一种新法则来。 心中既有此意,脑海中诸念纷纷,将胸中玄承依次推敲试探,数息之间,已不知经过多少次推敲了。 原承天此次参悟九渊法则与无界真言,所耗心力非同小可,就好似弈棋之时,寻常高手可想到十几步去,棋道宗师则可想到几十步去,但原承天除非是想到千步开外去,否则又怎有时间解此困局? 一边动用往日玄承推敲测算,一边随手抹成法诀加以试演,或取身上法宝一一施展,也不知就试到了哪种方法,忽觉指间冲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沛然莫御,直冲到九渊深处去。 原承天见这金光亦穿透重重浊气,心中狂喜,急忙抬手一瞧,只见掌中之物,正是那颗三大神火所凝之珠。 第1503章妙悟真言化浊气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唯有“狂喜”二字可以形容,只因今日所悟,可谓事关重大。 而他所喜者,并不仅在于那金光能穿透九渊浊气,更在于此道金光竟可化浊为清,金光到处,有灵气扑面而来,而细瞧这道金光,与金锃紫光颇有相似之处。 至于御使金珠所用的法术,则是原承天灵机触动,新悟的无界真言,乃是一个“化”字。这个化字,端的是奥妙无穷,原承天今日所悟,恐怕只是“化”字的一小半威能罢了,他隐隐觉得,若将这“化”字深加参悟,说不定就是造化之功。 他不敢肯定无界真言之中,是否就有造化之能,或许自己于七十二字真言别开机杼,再造新法。若是日后自己真的能悟出“造化”二字,则世尊主魂,非自己而何? 只因若是自己只知依旧法修行,哪怕修到挣脱天地索缚的至高境界,也只能将五界重修罢了。但若有造化之功,无中生有,方才真正具备创世之能。 虽然目前这个“化”,还需借助金珠之能,并且也仅仅是化清为浊罢了,可这真言潜力无穷自不待言。 不过于狂喜之后,原承天很快就冷静下来,心中别生一种异样的喜悦,那是参透天地玄机,了悟大道之喜,不在七情六欲之中。此情因苍生之苦而悲,因苍生之福而喜,所谓悲天悯人者,亦不过如此罢了。 怀着这种无上之喜,原承天再试金光,果然随着化字真言之功,金珠上大放金光,九渊深处如铁浊气,化成清气万缕,那灵气之纯,或可与天外灵域相提并论了。 所谓阴极阳生,物极必反,浊气化为清气,原是天地常理,所缺者,只是不知天地玄机罢了,原承天既悟这个“化”字,化浊气为清,自是轻而易举,日后深加参悟,便是化铁为金,化凡为宝,想来亦非难事。 只是由“化”字而成“造化”,亦不知要遭遇多少机缘,方能大能,但原承天既悟此字,则世尊主魂之位,谁又能擅自夺了去。 原承天便祭金光,急坠而下,此番有金光罩身,化浊为清,便是九渊十七重处,也可去走一遭了。 身子刚刚一动,忽见一团紫光挟着两道身影急纵而来,这紫光非同小可,竟可冲开九渊浊气,好似游鱼入水一般。原承天凝神一瞧,面上不由露出微笑来。 原来紫光中裹着二人,其一便是九珑,九珑身侧那人,不是风宗逊又是谁? 就见风宗逊手中法剑在前,所御之法,正是逆紫微神功,而九珑掌中亦生紫光,乃是大日神火功。 这两大神功汇到一处,便划开九渊浊气,无摭无碍。 只是九珑因修为略逊一筹,大日神火功竟被逆紫微神功压了下去,因此只见紫光,不见神火。但两大神功遇到一处,便生玄妙之能,却是不争之事。 原承天见到九珑,实生恍若隔世之感,刚才被魔九压进七重深渊时,又怎会想到有再见之日? 而见到风宗逊,原承天不免叹息,风宗逊与猎风固然是情孽纠缠,却只怕没有个好结局,只因若风宗逊真是魔一,二人本是一体,又何谈双修之缘? 原承天向风宗逊揖手道:“不想在此重逢。” 风宗逊见到原承天,亦是百感交集,当初与原承天匆匆一见,只当是萍水相逢,哪知却有今日这莫大机缘。 风宗逊道:“前番与君相遇,无缘深唔,今日九渊重逢,实为莫大之喜。” 原承天瞧向九珑道:“你二人怎会遇到一处?” 九珑笑道:“我要寻你,风兄要寻猎风,岂不是定会撞到一处?却不知猎风情景如何?” 原承天与九珑既为双修伴侣,心中但所触动,自是瞒不过她,便道:“猎风既遇魔九,自然是凶险之极,我等且行且言。”当下以金光开道,三人汇在一处,就向九渊深处急坠而去。 路上原承天将遇着猎风之事尽述,风宗逊只听得面色变幻不休,或惊或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瞧其神色,便知其对猎风之情,着实无人可比。 九珑道:“风道友,我只问你,你在昊天千年,怎不思若霜?” 风宗逊叹道:“此事着实一言难尽。” 九珑听风宗逊说出这番话来,便知风宗逊已知自家与猎风来历,那风宗逊来历既是不凡,一旦修到金仙之境,自然豁然开悟,知晓自家来历了。 此事着实不便深言,九珑亦是心中感叹,三人一时无语,身边唯有金光化浊为清之声,其声飒然如风,只叹诸修心中之忧,却难以随风而去。 那金光化浊无碍,三人遁速自是奇快,但眼瞧着已沉下去数千里,却仍不见猎风与魔九的身影,原承天问道:“风兄,此处为九渊第几重了?” 风宗逊道:“实为第九重了。” 原承天道:“以你想来,猎风初修万法不坏金身,在这第九重是否能纵横自如?” 风宗逊道:“若只是初修此功,到了此处,亦是勉强之极。” 原承天道:“若连猎风身怀万法不坏金身,也只是勉强纵横,则魔九又该如何?” 风宗逊道:“魔九所修之术与猎风不同,若到了第九重,自是举步维艰,但就怕魔九将猎风拖到一处所在,则猎风危矣。” 原承天心中揪然,道:“却是何处所在?” 风宗逊道:“当初天外灵域沉沦九渊,大帝为阻灵域灵气外泄,便亲自出手压制,但天外灵域碎片甚多,大帝便有无上神通,亦难一一压制,便将三块极大的碎域藏于九渊深处。猎风将魔九拖到九渊深处,固然是取胜之法,但魔龙若是将计就计,引猎风来到一块碎域处,则猎风万难是魔九的对手。” 原承天道:“那三块碎域,你可能寻着?” 风宗逊咬牙道:“便是寻不着,亦要百计寻着。” 原承天听风宗逊如此,便知道风宗逊亦不知三块碎域的所在,那灵域碎片对九渊兽禽来说,自是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主动去寻? 那灵域虽于魔九有碍,可与九重浊气相比,魔九反倒易于抵御,因此若到了灵域附近,魔九摆脱了浊气之阻,哪怕修为恢复一二成,猎风也绝非其对手了。 九珑便道:“我的大日神火功与风道友逆紫微神功合在一处,亦可在这浊气之中遁行,不如我三人分兵两处,各自寻去,反倒快当些。” 风宗逊微笑道:“主君之言是也。” 九珑听到风宗逊脱口而出“主君”二字,心中微微一动,只是目前局势紧急,也由不得她多想。这时原承天也道:“正该如此。”将金光开路,刹时便去了。 九珑与风宗逊同御神功,那大日神火与逆紫微神光再次汇到一处,便分开面前重重浊气,浊气遇到两道神光,就如小舟划开波浪一般,虽不如原承天金光开路来得便当,亦可徐徐向前。 九珑心知虽是分开来寻碎域,毕竟仍如大海捞针一般,此处动用不得天课神算,只好用小天课算来。 小天课乃是禅修秘术,只和修士的灵慧相关,修士灵慧越强,此术越算得精准,这也是天地独厚禅修之士,方能修成此功。 九珑的灵慧自是天下无双,便是原承天也未必能强过她了,因此九珑的小天课之强,当算得上是天下无双。 因此九珑的小天课之技,几可追上天课神算了。 只小天课毕竟不如天课神算测的那般精准,便是九珑来算碎域,也只能是算其大致方向罢了。 饶是如此,能在这九渊之中定出方向来,亦算是极不易了。 九珑便掐玉指,测算三块碎域的方向,风宗逊在旁边瞧见,倒也不以为奇。 原来先前风宗逊遇到九珑,二人合在一处来寻原承天时,亦是靠九珑小天课之技,方能算出原承天所在。此刻九珑再算来,风宗逊已是见得惯了。 至于算碎域而不去算猎风,实因猎风此刻已化身魔十三,那便是九渊神物了,九渊异兽九珑又怎能算得着? 便依着九珑所算方向,二人急速向前,也不知行了多久,忽觉面前浊气有异,与他处相比,竟是稀疏了不少。 风宗逊道:“此处定有一块碎域了,却不知猎风与魔九可在此处。” 九珑皱眉道:“自然便在此处。” 风宗逊奇道:“小天课之术,莫非亦能算得九渊之物?” 九珑摇了摇头,携着风宗逊向前纵去,伸手在浊气中一招,手中便多了一物。 九珑摊开玉手,让风宗逊来瞧,只见九珑掌上乃是一片青碧的指甲。原来这在九渊浊气之中,灵识难以动用,唯有九珑的禅只勉强能探出百里去,这才发现此物。 风宗逊瞧见这片碎甲,心神一阵恍惚,那身子不由摇了摇,颤声道:“此甲莫非便是若霜之物?” 若霜就是猎风凡界的名字了,九珑合起玉掌,不忍让风宗逊再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风宗逊道:“这么说来,这么说来。”哪里还肯说下去,又将头狠狠一摇,似想将那不吉的念头甩出脑海中一般。 但既见碎甲,则猎风遭遇何事,已不难想见,风宗逊心中悲苦之极,心中叫道:“若霜,若霜,难不成你不见我一面,就这便去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当初。” 第1504章至哀莫过心已死 九珑皱眉不语,只管前行,片刻后玉手一招,手中又多了一物,风宗逊哪忍去瞧,却听到九珑喃喃道:“此战好不惨烈,只是魔九怕是失算了,猎风虽化魔龙,修万法不坏金身,却仍是仙修之躯,天外碎域之处反增猎风神功威能。魔九不知详情,反遭猎风所伤。” 风宗逊听到此言,方才去瞧九珑手中物事。那物事赫然就是一片龙甲,风宗逊纷乱之心,就此平复下来。看来猎风虽是情形危急,魔九也讨不得好去。 二人此刻心急如焚,两大神功开路,自是风驰电掣,行了约有百里,四周浊气更淡,己把呈云雾之状,与九渊诸处已无差异了,而远处金光闪动不休,自该是那块天外碎域了。 就在金光之中,一条乌云在空中盘卧,但乌龙身侧空中,则是碎甲乱舞,细瞧那乌龙,不光是身上龙甲多处破损,便是龙爪也伤了一双。 而在乌龙对面,则立着一名身材极高大的披发女子,身上法袍亦是多处碎裂,一对玉臂裸露于外,臂上伤痕累累,指上碧青之甲亦断折了三根。 风宗逊见到这女子,心中热血上涌,大叫道:“若霜,若霜。” 那女子听到呼唤缓缓回头,目光极是凌厉。她将风宗逊瞧了又瞧,微微的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又喃喃道:“你又何必来。”双目就流下泪来,那泪水合着面上鲜血,流到一半时,便成了血泪。 风宗逊叫道:“十三,十三。” 女子道:“宗逊,我是若霜也好,十三也罢,你我前世无缘,今世无份,永世无缘,自此之后,还是不见面的好。”说到这里,身子猛然摇了摇,就向九渊深处坠了下去。就听得喀嚓之声不绝,猎风身上的玉骨金骼齐齐碎去,整个身子就好似玉山倾倒。 不过在玉骨金骼的碎片之中,却有一道青色的影子,正是猎风的本体。 风宗逊心如刀割,大叫一声,就向那魔九扑去,他此刻虽是心境大乱,却是神智不失,知道猎风自有九珑照料,若是自己只顾着去瞧猎风,被那魔九所算,三人皆要死在此处了。 九珑见风宗逊不去抢猎风,反去扑向魔九,心中亦是赞叹,暗道:“置此之境,心中仍不失清明,宗逊,宗逊,不可小瞧了你。” 忙跃到猎风身边,伸手揽住猎风,那猎风已是牙关紧咬,全身僵直如铁。九珑一探之下,心中略略一松,原来猎风虽是全身受损,灵脉皆断,但仍有丝灵息若断若续。 细细瞧来,方知是猎风修成的那粒法身之宝护住了猎风的心脉。 猎风本修成两件法身之宝,一白一黑,那黑珠遍寻不着,想来已在与魔九的激战之中碎裂了,幸好有这颗白珠护体,保住猎风元魂不散。 九珑不去瞧风宗逊与魔九之战,便是万千大敌在此,九珑此刻目中也只有猎风罢了。她将七根金针祭在空中,分刺猎风身上诸处灵脉。 哪知连施三次,猎风仍是毫无反应,体内气息反倒是越发的弱了。 与魔九一战,自是耗尽了猎风的心神法力,那魔九强过她十倍,若非魔九错算了猎风的仙修之体,将其引到这天外碎域来,猎风只怕早就殒落了。 九珑三次施针不成,饶她心境如铁,也是滴下泪来,说来猎风虽常侍在原承天身边,又与原承天感情微妙,若换了寻常女子,怎能不心中含酸拈醋?但九珑何人,只知道猎风对原承天忠心无二,猎风不死,承天必存。因此九珑心中对原承天多一份爱意,便对猎风多一份敬重。 如今猎风受损极重,眼瞧着元魂将散,九珑此刻心中之悲,实不亚于风宗逊了。 此刻身边紫光大作,波诡云谲,虽然风宗逊修为极高,魔九亦是连遭重创,但魔九之能毕竟非同小可,二修此番大战,鹿死谁手,便是天课神算,只怕也测度不出了。 九珑细瞧怀中的猎风,原来猎风睡着时也是这般柔弱,又怎能想到,那个急如风火,悍勇无匹的猎风,便是怀中这位纤腰不盈一握,眉目如画的女子。 九珑垂泪道:“猎风,猎风,我求求你,你快快活转来,那天地奈何不得你,魔九奈何不得你,只要你肯活着,谁也奈何不得你。” 原来猎风元魂将散,那是针石无救了,更令九珑揪心的是,九珑以禅识探去,发现猎风心中哀苦之极,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若是猎风自己都不肯活了,这世间再有仙术妙法,也救她不活。 连呼了数次,猎风的身子忽的一动,喃喃道:“还是死了的好。”其声却是极微。 九珑又惊又喜,急忙大叫道:“猎风,猎风,你若死了,宗逊又将如何,你若死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 猎风喃喃叫道:“魔一,宗逊,宗逊。”连叫了数声宗逊,声音却更是弱了。 九珑何等灵慧,自是明白猎风的心思,忙道:“这世间本无魔一,只有宗逊。” 猎风叹道:“九珑妹子,那世人何必多情,若我只是铁石心肠,岂不是好。”眼角一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九珑忽的以传音之术,向猎风说了几句,猎风听到这几句话,双目猛然睁开,九珑赫然发现,那猎风体内的元魂已止了衰散之势,竟又生出一丝生机来。 猎风低声道:“九珑妹子,你,你莫要逛我。” 九珑含笑忍泪道:“姐姐,九珑若是逛你,便是天诛地灭。” 猎风听到九珑立誓,吃了一惊,想伸手掩住九珑说话,终因法力尽丧,哪里还有一丝力气。 九珑见猎风生机已复,这时机切不可错过了,趁着猎风心中求生之意复生,正该动以针石,施加仙术妙法,方能真正活其性命,便再度将七根金针,去刺猎风身上诸脉。 这轮金针刺罢,猎风低低的呻吟起来,九珑心中大喜,知道猎风总算能活转回来了。 她将玉掌按在猎风胸口,道:“猎风,你灵脉皆损,若想恢复修为,需得立时替你续脉不可,否则错过时机,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了,只不过续脉之痛,你心中也该明白。” 猎风道:“无妨,妹子只管来。” 九珑点了点头,玉掌上白光一闪,身上真玄便化游丝,探进猎风体内,那是要将猎风身上诸处断脉尽数修复了,若是稍有差池,猎风自是无救,九珑必也是修为大损。 猎风这处虽是稍有转机,风宗逊与魔九斗法,则是连遭凶险。 那风宗逊虽心痛猎风有殒落之危,可一旦与魔九斗起法来,金仙心境,自是无波无尘。他也不说话,就将法剑祭起,一道紫光只一闪,就向魔九龙爪斩去。 欲破魔龙,先破龙爪,风宗逊既晓知前世之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那魔九在这天外碎域侧近处,自是气息运转不灵,刚才被猎风打碎龙甲无数,又伤了一只龙爪,亦是此故,如今遇着风宗逊,其逆紫微神功与万法不破金身,又是另有巧妙不同。 魔九虽想闪避,奈何此处法则着实不利于他,那紫光来的又快,怎能避得过,血光迸现处,右前龙爪便断了两根龙趾。 魔九痛不可当,大叫道:“魔一要占龙体,诸位速来救我。” 此音一出,乌龙身上青光一闪,闪出一道魔龙分魂来,乃是一名女体分魂,这女子瞧相貌约在三旬上下,生得极是俏丽,手持水火双锋,就向风宗逊扑来。 魔九见到此女现身,总算长舒一口气,原来刚才猎风与魔九一场大战,诸多魔龙分魂因与魔十三交好,只盼着魔十三驱了魔九,占住了龙体,岂不好过魔九许多? 但魔一性情冷酷,与魔龙诸多分魂不合,因此魔九一呼,便有一道分魂前来救助。 那持双剑的分魂便喝道:“魔一,你死了倒也干净,又何必再来九渊。” 风宗逊更不答话,今日不诛魔九,难报猎风损身之仇,而一切魔九的帮凶,自是一个不饶。 眼见那女子双剑上挟火带水,便知此为魔十分魂,那魔十擅用水火之功,亦算是分魂中的强者。 风宗逊左手抹诀,空中便现波光鳞鳞,宛若大江大河横在空中,原来是一字无界真言,乃是一个“水”字。 魔十左剑为火,没那水字真言掩来,自是无声无息,水能克火,自是当然,又何况是超越一切法则的水字真言。 至于魔十右剑之水,本为九渊浊水,仙修之丧若遇此水,自是肉身尽腐,任你大罗金躯也是枉然。 奈何遇到风宗逊这个“水”字,那九渊浊水再强,就好似汇进大海之中,任你怎样腐肉蚀骨,也尽是无用了。 风宗逊一字破魔十,端的是威风凛凛,那魔十见双剑尚未施尽法术,就被风宗逊所破,慌得转身就走,叫道:“魔九,魔一着实厉害,我可助不得你了。” 风宗逊冷笑一声,伸手向空中一指,那法剑突的斩了下来,魔十竟不能防,只能叫道:“魔九救我!” 魔龙亦是无奈,只因若失了魔龙其他分魂,这魔龙本体他亦无法占据了,只好再探一爪,拼着要遭降境之苦,也要来救魔十。 龙爪横直一拍,就将法剑拍开,与此同时,魔九祭出一件法宝来,喝道:“魔一,你瞧此为何物?” 就见那宝物其重如山,狠狠的压将下来,风宗逊暗叫糟糕,低声呼道:“煞龙塔!” 第1505章隔空抚琴驱龙魂 煞龙塔初祭时只有七寸大小,每落一丈便长一倍,落到风宗逊头顶时,已成为百丈高塔。此塔专困世间龙族,任你是怎样真龙,一旦被此塔罩住,绝计无法逃脱。 那塔中又设困龙,镇龙,毁龙,焚龙,损龙,诛龙,煞龙七阵,真龙入内,或是难逃损身减境之劫,或是干脆一举诛杀,便是万法不破,或是不死金身,亦有煞龙阵可将其打成凡躯。 风宗逊知道此塔不可力敌,急忙将法剑一收,转身就逃。 魔九哈哈大笑道:“当时你来寻猎风,我因魔三魔七作乱,也难会你,此刻瞧你往何处逃!” 龙爪一指,煞龙塔中放出万道金光,就将风宗逊罩在其中,风宗逊撞到了金光上,好似撞到了铜墙铁壁,又哪里能逃得掉? 无可奈何之下,风宗逊大喝一声,左手抹出一字真言,乃是一个火字。 就见风宗逊头顶生出一团赤焰,挡住那塔中金光,金光虽是强横,被这火字诀施来,亦是穿他不透,但除了头顶这处,风宗逊身周金光宛在。这火字诀只能保煞龙塔无法垂落下来,若想逃遁,则是千难万难。 魔九见风宗逊神通了得,一时竟拿他不下,便探出龙爪,向猎风抓来。 他知道猎风与风宗逊交情不俗,猎风若有意外,风宗逊必定心境大乱,或可一举突破其守御神技,将其锁进煞龙塔中。 九珑正以全身修为助猎风重续灵脉,见龙爪探来,双手不离猎风身子,心念只一动,身上法剑便出迎向龙爪。那剑上生出一道紫光来,正是大日神火。 那大日神火祭施不易,但九珑既处险境,亦算到风宗逊或许难以摭拦魔九,因此早备了一道大日神火功封在剑中,此时正好派上一用场。 魔九亦不敢强迎大日神火,只能将龙爪缩回,于是两道火便封住了魔九,令其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那魔九与猎风一战,法力受损不小,又因在这天外碎域之处,要不停的运功抵御灵气,维持煞龙塔,故而再遇风宗逊与九珑强大守势,自是顾此失彼,难施手段。 不过他以伤损之躯,却逼得风宗逊与九珑有守无攻,大占优势,亦算是极其不易了。 魔九喝道:“诸魂何在?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连喝了三声,方才懒洋洋掠出三道身影,乃是两男一女三道魔龙分魂。 这三道分魂骇于魔一往日威风,便见风宗逊被困在煞龙塔的金光之中,亦不敢向前,不约而同,齐齐向九珑攻去。 两名男身龙魂一为青衣秀士,此魂空着双手,但手中金光闪闪,各拈着两道龙符。 魔龙所用之符与寻常灵符不同,叫做龙符,真龙受天地索缚本就微弱,故而龙符与灵相比,亦是强大不少,此魂专修龙符,于龙符一项,当称之天下第一。 另名男身龙魂是位老者化身,虽是形客枯槁,手中所持法宝,却是一柄斗大的金锤,这老者乃是龙魂中第一力士,一锤便有千岳之力。 第三名女体龙魂身上暗宝无数,专擅偷袭用诡,虽非堂堂之师,但交起手来,亦是令人头痛万分。 风宗逊被魔龙第一法宝煞龙塔困住,瞧着三道龙魂现身,齐齐攻向九珑,自是焦急万分,但那塔中金光好不厉害,又怎能突破金光去救九珑。唯看九珑自身的神通以及造化了。 九珑不慌不忙,也不抬头去瞧,心念动处,瑶琴飞到空中,那红巨星琴虽被魇龙断了一根琴弦,此刻已换了一根新弦,这根新弦与众不同,乃是一根真龙之筋。 原来当初仙庭大乱,龙族在黑龙率领之下与仙庭作对,被斩杀不少,苏氏大能既升仙庭,掌神执尊位,就取龙筋一根,送于昊天苏氏。 这根龙筋九珑等闲不敢轻用,只因此根弦乃杀伐之弦,琴弦一动杀气生,那杀气临阵时可摧身裂魂,战后亦极难消除,便会游荡于天地之间,改易世人心性,使得人心向杀。 好在此为九渊深处,便动此弦生成杀气,那杀气等闲也难泄露出去,今日又遇极危之境,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那瑶琴虽离九珑甚远,但只见其上琴弦略略一沉,便发琴音,原来九珑是以禅识为器拔动琴弦,这样的抚琴绝技,自是天下无双。 琴声叮叮咚咚传来,音律何曾乱了一丝,手持金锤的老者首当其冲,被琴音一冲,立时觉得心中惶恐,对琴下九珑大生敬畏之心,迟疑着不敢向九珑用锤。 那琴声乃是妙韵八音之一,名叫镇魂。遇着魔龙分魂,可谓恰逢其时。 需知魔龙诸魂虽各自修成肉身,那肉身却非本体,而是暂修一肉寄魂罢了,因此分魂修行之道,与鬼修异曲同工,九珑动用镇魂之音,果然使龙魂不敢向前。 但三道分魂性情不一,听到镇魂之音的感受也大不相同,老者虽是龙魂中第一力士,偏偏生性怯弱,故而最易受惑。另名擅用龙符的男身则急忙将一道龙符在手中拍开,空中便有无数龙吟之声,意在鼓舞斗志。 而魔龙亦动用魔龙本体,发出一声龙吟相合,九珑的镇魂之音虽强,总强不过龙吟之声,老者精神一振,手中金锤就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龙魂女身亦发出数记暗宝,向九珑身上打去。 九珑虽是镇静如恒,但额上香汗已出,以仙修之身独斗三大龙魂,已是极其不易,更何况双手要替猎风续脉,竟分不出手来御敌。 而以禅识抚琴,难不成就真的能驱退三道龙魂化身? 猎风见九珑形势危急,哪里能坐得住,正想挣扎着起身,被九珑玉掌在额上一拍,就此昏昏睡去,此时九珑的禅识就在那龙筋弦上一抚,此弦铮声大作,便发杀伐之声,正是一曲凌音穿石之声。 那琴音有龙弦加持,自是凌厉之极,刹时就击落了女子的数件暗宝,琴音又向那老者一冲,老者顿觉周身上下,如被刀割,痛楚实不可当,心中便是一慌,金锤怎能御控得住,就从空中落了下去。 九珑毫不容情,禅识施到极致,那凌音穿石之音越发凄厉,老者忽觉手上一空,原来左手腕已被斩去。而与此同时,身后的青衣秀士大叫一身,全身皆被大火包围。 原来这男子要用龙火符,恰被琴音掠来,那琴音如刀似剑,抢先将龙符切碎,符中一团大火烧不得九珑,却将这男子烧了起来。 女子就不是头,慌忙叫道:“魔九,这女子的琴声厉害,我等可助不得你了。”当先逃回龙体。 那老者也不敢久留,忙也逃回龙体去。 经此一役,妙韵八音这曲凌音穿石大显威风,就此易名为凌音驱龙。 青衣秀灭了身上火,却不肯逃,咬牙叫道:“仙修之士,竟也猖狂若此。” 此龙魂再祭龙符一道,此符散成金水无数,好似下了一阵大雨,但此雨非同一般,那金火温度比寻常火焰更胜一筹,的士若遇此水,定然尸骨无存。 那金水就冲着瑶琴去,在这青衣秀士想来,只要毁了此琴,还怕九珑能玩出花样来。 九珑淡淡一笑道:“阁下技止一符耳,却不知我等仙修之士无所不修,无所不精,如此亦敢小瞧天下仙修之士,可笑,可笑。” 她见此秀士只知用符,不擅法宝密术,那反倒是最容易破的了。 于是心念动处,就发出一道禅言,这禅言好似一道清风,将空中金雨扫的干干净净。 秀士正要寻金雨下落,忽觉头顶金光大作,方知金雨已被移到头顶,慌忙再祭一道龙盾符,挡住了金雨再说。 九珑心念动处,那禅言便是随心所欲,于是空中清风又化春雨。 秀士见面前水气茫茫,又怎会在意,却哪知那水气之中,被九珑借来了身侧天外灵域中的充沛灵气,秀士被这强大灵气包裹,立觉法力施展不得,心中暗叫糟糕,空中龙盾与金雨同时落了下来。 魔九叹道:“你等终是无用。”忙将龙爪探来,将秀士救出险境。 秀士悻悻的道:“魔九,你干时对我等百般压制,我等稍有成就,就将我等锁进煞龙塔中去,此刻遇着大敌,自然助不得你,你这便叫做自作自受。” 那魔九沉吟不语,也不知是深自反省,还是不屑于言,将秀士收回龙体之后,魔九道:“仙子,你手段虽多,终非我的对手,我也本难为你,你将十三交给我,我自会送你等出九渊,便是我掳来的昊天修士,也一并放出如何。” 九珑冷笑摇头,道:“但有我九珑一寸气在,又怎会向你低头?我倒是劝你,就此主动逊位,让出这具龙体来,日后自有你的好处,若是不然,煞龙塔中,就是你的结果。” 魔九怒道:“你真当我对你无计可施,你既是如此强项,今日拼着龙体受损,我也誓取你的性命。” 就将未损的一对龙爪齐齐探来,此举乃是毕其功于一役,哪怕此战之后就此休他个万年,也要将九珑诛杀了再说。 哪知龙爪刚出,一道青光自空中落下,青光之中有人喝道:“魔九,不得猖狂。” 第1506章困龙不需缚龙索 空中青光之中映出一道身影,正是魔三到了。 那魔三手持法剑,凌空击来,端的是犀利之极。魔三以剑诀著称,于魔龙诸多存于九渊中的分魂,也仅次于魔九罢了。此刻魔九遭逢大敌,连受伤损,那魔三窥视在侧,忍不住就要动手了。 魔九怒道:“趁虚偷袭,无耻之尤。”龙爪不得不改向迎向魔三。 魔三嘿嘿笑道:“错失良机,岂不后悔百世。”法剑陡然加快数倍速度,抢在龙爪探来之前,就向魔龙本体胸前一刺。 魔九此刻的行动大为迟缓,那魔三又是蕴谋良久,这一剑魔九首实防不得了,那法剑自魔龙胸前刺入,发出“嗤嗤”的声响,忽见一道身影挣扎而出,卷起一道黑云,就向魔三扑去。 魔三哈哈大笑道:“魔九,你终有我被逼出本体的那一刻。”手中法剑祭了出去,直奔黑云中的身影胸口。 那身影不闪不避,只一抬手,不等那法剑及身,法剑已被拂去远处去,哪知面前的魔三却不见了身影,“嗖”的便进入魔龙本体。 九珑瞧那身影,只见是名身高十丈的魁伟男子,穿着一件玄色战甲,手持一柄诛龙刀,想来就是魔九的分魂化身了。 那魔九见魔三竟钻进了魔龙本体,心中大怒,喝道:“魔三,若非我于三千年前放你出了煞龙塔,你焉有今日成就?你不思报效,竟敢擅占龙体,此番擒住,绝不肯饶。” 他因九渊多事,这才早早将魔三放出了煞龙塔,只盼能多了个助手,哪知魔三如今修为大成,反倒趁机逃出魔龙本体,更是处处与自己作对,今日更是将自己从龙体中逼出,反占了本体,心中恼怒,实不可言表了。 魔三大笑道:“魔九,你好不愚钝,我既然占了龙体,还有你的活路吗?那煞龙塔的滋味,你也该尝上一尝。” 就见那魔龙身上龙甲迅速恢复,这是借了魔三本身法力之故,魔三养精蓄锐,就盼着有朝一日夺回龙体,今日一战得手,自是志得意满,一边尽快的恢复龙体,一边将龙爪向魔九探来。 魔九怒吼一声,举刀便斩,哪知那龙体既被魔三所占,其神通手段就与往日不同,龙爪之威能虽不能与魔九时期相提并论,其速度之快,却远胜当时。 魔九急怒攻心,竟忘了此刻自己已出了龙体,怎可能还有昔日之威,手中刀被龙爪一拍两断,龙爪威能所及,又伤及其持刀的右臂。 龙爪之威非同小可,魔九右臂立碎,本来就是修为大损,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若论智谋手段,魔九在魔龙诸多分魂之中,着实算不得强者,他能有今日地位,也只是因魔一魔十三同时散魂,这才趁机占位罢了。 如今被魔三逼出龙体,自身更是修为大损,心中不由又羞又怒,更是悔恨之极。他大吼一声,左手又取出一柄法刀来。此刀金光灿灿,龙纹密帮,便叫困龙刀。 原来魔九为镇龙体中诸多分魂,又担心斩龙雪养成性灵,不肯受自己御控,于是再炼神刀三柄,是为诛龙刀,困龙刀,断龙刀。 此刻取困龙刀在手,就向魔龙颈部遥遥祭去。原来魔龙十三道分魂在龙体上各有居处,魔一便据龙首,魔十三便居龙尾,龙颈四足胸腹各有分魂占据,就此为十三道龙魂。 龙颈之处,正是魔三所据之所。 那困龙刀祭在空中,立时大放金光,金光镇住魔龙四爪,竟使得四爪挥之不动,魔三连御三次龙体,仍是动弹不得,不由叫道:“好你个魔九,暗炼困龙刀困住龙体,就是怕人占据吗?” 魔九冷笑道:“你既知我的手段,何不乖乖出来送死,莫非真要等我毁了这具龙体,方才肯出来不曾?” 魔三道:“不信你就肯毁了龙体,龙体毁去,大不了大家一拍而散。” 魔九淡淡道:“若毁了龙体,你等分魂无处可依,到时别说是煞龙塔,便是寻常法宝也能将你等元魂灭了,此中道理,不可不知。” 口中说着话,手中再现一刀,此刀一出,杀气四散开来,九渊浊气也为之一散。再瞧这刀,长约一丈,直头方尾,刀身殷红如血,有数道真言印在其上,其中一字浮出刀体,悬在刀身一尺处,赫然是个“断”字。 此字亦是无界真言,乃是地级真言中大能真言,此真言一出,逢物必断,任你是大罗金仙,还是不死龙体,逢此字真言,就是一劫。 九珑见此字凶恨,心中暗自叹息,那魔九身为魔龙主魂,不思收揽人心,恢复魔龙大能,却只知防范左右,立意陷恶,又将断字炼于断龙刀上。此魂心胸狭窄若此,又怎能有大成就?今日就算侥幸得手,也非魔龙之福。 魔三见到断龙刀的威势,亦是心惊,她虽自高自大,却不及魔九心恨,见此刀一出,龙体必断,到时诸魂皆无寄魂之处,那与大帝平级的大能魔龙,就此烟消云散了。 于是厉喝一声,就从龙体中窜将出来,手中法剑青光乱闪,直奔魔九胸前而来。 魔九笑道:“且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手中抹起真言,那断龙刀在空中只一挥,一道血光自刀上迸射出来,血光到处,魔三的法剑自中而断。 魔三忙将身一闪,就闪到魔九身边,手中再祭一宝,乃是一座黑色小山,此山若施展到极处,力有万岳,那魔九极盛之时也承受不起,何况魔九已然修为大损。 只可惜以魔三修为,哪里能施展出此宝的全部威能,小山压将下去,最多只有三千岳罢了。 魔龙并不转身,手中法诀急抹,那断龙刀上的断字真言猛地大发光芒,红光再出,就将这座小山斩成两截了,断字真言之威,果然无以伦比。 魔三见手中法宝所断成两截,好不心痛,忙退后百丈,叫道:“魔九,你当真要与我等玉石俱焚吗?此宝岂非亦是魔龙所有。” 魔九冷笑道:“这宝物在你手上,我横竖拿不回来,便是魔龙之物又如何?魔龙是魔龙,魔九是魔九。” 魔三喝道:“诸位,你等可听清楚了,那魔龙是魔龙,魔九是魔九,原来魔龙占我龙体,却只为自己谋利,你等也该醒悟了。” 魔九哈哈大笑道:“那些分魂废物,不过是我掌中之物罢了,我先收了你,再收了十三,魔一,那魔龙魔九又有何区别?” 手指向空中一指,断龙刀就向魔三呼啸而来。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急急闪过,抢在魔三之前,将身向那断龙刀一扑,断龙刀何等犀利,自是将此人一斩两断。然而血光迸现处,那身影摇了一摇,又立在魔九身前。正是魔七赶到了。 魔九见魔七前来,不惊反喜,笑道:“魔七,你来的正好,就与魔三做了伴,煞龙塔中走一遭。” 魔七被这断龙刀斩过之后,其相貌已与刚才不同,就见只原先的兽身已然褪去,复为人身了,而其修为,亦达成八级。被魔九这样等级的分魂斩来,修为恢复自是快了许多。 魔七便笑道:“别人怕你的断龙刀,我都不怕,你胸口杀气,只管冲着我来。至于那煞龙塔,难不成你敢放了魔一?” 魔九忽的想起,那煞龙塔要困住风宗逊,哪里还能腾出空来,若是放了风宗逊,岂不是比魔三魔七更为难缠? 他略作深吟,缓缓道:“魔七,我知道诛你不得,煞龙塔又腾不出手来,不如你我就做个交易,你若助我收了魔七,那龙体便由你所控,我等分魂,皆听你法旨。” 魔三喝道:“魔七,这等胡说,你也信得吗?” 魔七笑道:“魔三,信不信只在我,你着急什么?莫不是怕我占了龙体,先将你关进煞龙塔中?” 九珑再次摇头,看来不光魔九无收揽人心之意,其他分魂,亦是勾心斗角,这场魔龙分魂之争,实不知要斗到何时了。 幸喜诸魂乱斗,自己反倒落了清闲,转眼间金针已将猎风诸脉插遍,猎风体内灵脉已被接续,只需假以时日,就可养成力气,再度恢复修为。 魔三见魔七不理自己好意,只好摇头,这等斗口斗法,于诸魂间无日不有,已是见得惯了,倒也不必理会。 魔九道:“魔七,你若不信,我就立下誓来,你纵然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符誓不成。”说着话,就将一道龙符掷在空中。 魔七果然凝目去瞧,那龙符在空中裂开,绽出金光无数,但金光之中,并无符文字样,而是一根黑色的线索,如飞龙在天,盘旋着落将下来。 魔七叫声“不好”,急急将身一闪,只可惜终是慢了半步,那黑索落将下来,就将魔七捆了个结结实实。 魔三拍手叫道:“该,该,该,不经此役,你不知我说的皆是良言。” 原来魔九将一根缚龙索暗藏于灵符之中,魔七不察,又因境由毕竟差了不少,哪里又逃过这缚龙之劫。 魔九哈哈大笑道:“魔三,魔七,还想与我争这具龙体不成?” 转身就向龙体纵去,哪知面前却是空空如也,而刚才龙体所在之处,赫然多了一名青袍修士,那修士淡淡的道:“魔九,龙体已归我所有,你想与我争夺不成?” 第1507章此中情愫该是谁 魔九瞧了那修士一眼,却笑了起来,道:“若是你本体到来,我倒是不敢小瞧,可是你区区一具灵偶,又能奈何我?” 原来那修士却是原承天的银偶,当初随猎风同去断界寻人,此刻在此忽然现身,亦是一奇。 银偶道:“魔九,我奉大帝法旨,前来解决魔龙分魂相争之事,十三道分魂相争已久,也该有个着落了。” 魔九抚手大笑道:“便是大帝,又怎能管得着我魔龙之事,你先将龙体还给我再说。” 竟没将银偶瞧在眼中,手中法诀一抹,就将断龙刀祭来。 那断龙刀威能强大之极,诸修不免为银偶担心,但银偶不慌不忙,竟不去理会断龙刀,而是取出一件白光闪闪的法宝来,向魔九急急打去。 就见那断龙刀“呼”的一声,就在空中消失不见,而银偶手中白光已袭到魔九胸前。 魔九见这白光犀利异常,急急在胸前设了道界域,只盼能将这白光挡住,哪知这白光无视魔龙界域,仍是穿域而过,刹时没入魔九体内。 那魔九瞪圆双目,怎也不敢相信,区区一具灵偶就能打碎自己的肉身。就见魔九这具肉身寸寸而裂,但就在碎躯之中,却伸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纤秀柔美,手腕上戴着一串金铃,那金铃轻轻摇晃,其声甚是悦耳。 那只手只一分,就从魔九的碎躯之中钻出一名女子,生得娇柔清丽,巧目倩兮,这女子妙目一转,柔声道:“本座不出,此事如何了解。” 魔三见这女子出现,神色一丝儿不奇,只是暗中戒备起来,将手中法剑紧了又紧。 银偶则道:“早听大帝所言,那魔九并了魔二的分魂,时常以魔二分魂化身出现,今日想来方是魔九分魂化身了。” 女子笑道:“九渊之事,果然都瞒不过大帝。” 银偶道:“你虽并了魔二分魂,只可惜这法子终究大有不足,且隐患更大,难解魔龙分魂之争,幸好大帝早有安排。” 他向煞龙塔抬手一招,那煞龙塔金光顿敛,风宗逊亦收了火字真言,却立在那里,皱眉不展。 魔三道:“银偶,那大帝究竟想用什么法子解我魔龙之争,你快快道来。” 那女子冷笑道:“我魔龙之事,与大帝何干,魔三,你我先努力向前,夺回龙体再说。” 魔三缓缓摇头道:“我可与任何人联手,偏偏不会与你联手。” 女子大怒,手中已多了一根青木杖,只听得她腕上金铃一响,就抬杖向魔三打来。 魔三竟不敢敌,慌忙向后急遁而出,但金铃声响的甚急,那魔三身子晃了晃,一阵头晕目眩,哪里还能退得及。 眼瞧着青木杖当头敲下,银偶却不来拦阻,只是摇头叹息。 就见那青木杖重重击下,魔三身躯碎裂开来,一道龙魂自体内窜出,直奔银偶而去。 银偶手中多了一只玉盒,见魔三龙魂来投,忙将玉盒打开,那魔三的龙魂便窜进玉盒中去了。 女子诛杀了魔三肉身,又向猎风奔来,口中道:“一不作,二不休,今日便将你等尽数杀了,也免得生出后患来。” 九珑正想施法抵御,风宗逊一步抢到,手中法剑紫光大盛,就向女子身上一扑。 女子眉头微皱,却知这紫光有降境之能,若被这紫光扫到,岂不糟糕,急急退了数步,便将青木杖祭在空中,那青木杖已然通灵,就围着风宗逊缠斗起来,风宗逊不慌不忙,以手中法剑相敌,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银偶道:“今日之事,还是早点了结的好。”只用手一指,那青木杖便向银偶手中飞去,遂收了此杖。 那女子又惊又怒,道:“你区区一具灵偶,怎有偌大的神通?” 银偶笑道:“好教仙子得知,你我如今皆在我家主人的天地残卷之中,那残卷又得大帝神识加持,此中界域,自然皆由我来做主。” 女子咬牙叫道:“可恶,可恶,那世尊与大帝联起手欺我,只恨我魔龙分魂不合,否则怎会容你等欺凌。” 银偶道:“你也知魔龙分魂不合,大帝有个解劝的法子,你何不听来。” 女子怒道:“大帝怎会有好意,他的法子不听也罢。” 魔七则叫道:“魔九,你何必执迷不悟,我魔龙分魂这般争斗下去,只好越来越弱,到最后免不得泯然众人矣,那大帝的法子,就算不妥,也该细听他说来。” 女子手中失了法宝,又在对方的界域之中,虽是心中含愤,亦是无奈,道:“也罢,那帝的法子究竟如何?” 银偶便向风宗逊一指,道:“你等瞧他是谁?” 女子道:“他便是魔一罢了,还能是谁?” 银偶却摇了摇头道:“此人实为仙庭神执转世,乃受大帝所托,特来解你魔龙之争,当初大帝打散魔一与魔十三分魂之后,大帝又见魔龙分魂相争不休,这才思得此法。便令这神执转世重修,噬了魔一的分魂。” 女子听到此处,惊骇之极,叫道:“他竟噬了魔一?” 银偶道:“若非噬了魔一,又怎能有魔一的神通?魔龙分魂相争不休的根源,就在于龙魂彼此难噬,魔九,你当初虽并了魔二的分魂,只可惜那魔二分魂犹存,我只问你,那魔二与你同体异魂,是否亦是相争不休?” 女子道:“那又如何?” 银偶道:“可见龙魂之间,是无法互相真正吞噬,就算你再并了其他龙魂,仍是十三道分魂同体,与魔龙此刻的情景,又有何区别。” 女子怒道:“所以大帝便请仙庭神执来吞我魔龙分魂?若十三道分魂皆被他吞了,那魔龙何在?” 银偶道:“那魔龙十三道分魂便被风神执噬了去,魔龙仍是在的。” 女子道:“一派胡言,本座一字不信。” 银偶道:“魔九,风神执对猎风用情至深,你可知何故?” 女子道:“我怎会知道?这世间的情孽哪里能说得准?” 银偶见这魔九刁蛮无理,只是摇头罢了,也不理会,继续道:“风神执噬了魔一分魂之后,那神通心思,便和魔一无二,因此才对着魔十三念念不忘,可见魔龙分魂虽被他噬去了,那魔龙犹在世间。” 九珑听到此处,暗暗点头,难怪那风宗逊唤自己为主君,原来是仙庭神执转世,专来化解魔龙纷争。那神执地位虽高,也高不过元极神火去,故而风宗逊才以主君相称。 想到这里,九珑转向猎风笑道:“猎风,我当初便对你说,宗逊实非魔一,此中定有他情。如今你可信了。” 猎风缓缓点头,叹道:“原来我最终的结局是被他噬了,也好,也好。” 风宗逊缓缓摇头道:“若霜,我绝不会噬了你,哪怕大帝责我失约,哪怕我身死魂灭,我也要让你活在世间。” 猎风凝目瞧着他,缓缓道:“你知道你终究要噬了我,所以你才迟迟不来寻我。” 风宗逊道:“是。” 猎风道:“很好,很好,你对我很好。” 风宗逊神色痛苦之极,喃喃道:“我初见你时,并不知道我便是神执转世,我那时对你,自是真心。” 猎风笑道:“那是因为你噬了魔一,所以才对我好,其实你自己心里,自然没有我。”虽是勉强笑来,那笑容却是凄伤之极。 风宗逊急道:“若霜,我是飞升昊天之后,方才被大帝巧作安排,噬了魔一分魂。唯那时方知,原来你我之间,竟有这般的孽缘。但我心里清清楚楚,那魔一对你的好,只是寻常情愫,我此刻对你之情,却和魔一无关。” 猎风一时心乱如麻,此事亘古皆无,哪里能理得清头绪,虽然表面上看来,风宗逊是魔一也好,神执也罢,似乎也没什么相干,但若风宗逊对自己的好,仅仅是因为噬了魔一,猎风心中就总有十分的不甘。 虽然风宗逊口口声声,说此事与魔一无关,可猎风身在局中,哪里肯信?因此只是摇头。 九珑将此事推敲片刻,心中已有定数了,她握着猎风的手,向她传音道:“猎风姐姐,我可以保证,那风宗逊对你的好,定和魔一无关。” 猎风凄然传音道:“这却怎的说。” 九珑传音道:“我知道你袖中,若藏着宗逊赠你的那枝梅花,试问魔一与魔十三之间,便生情谊,又怎会用九渊绝无的梅花传情?由此看来,风宗逊心中念着的,乃是梅若霜,而非魔十三,此中关节,不可不知。” 猎风听到这里,不由眼睛一亮,然而这亮火只闪烁了片刻,就很快黯淡下来。 只因大帝既然早做了安排,自己最终的命运已然注定,就算风宗逊不肯噬了自己,只怕最终仍拗不过这天地之意。 好在心中已然理清风宗逊对自己的情谊,便在被他噬了,又有何妨?与魔龙分魂纷争相比,自己与宗逊的那段孽缘,又算得了什么? 她从法袍的长袖之中,取出那枝梅花,这朵梅花虽经无数风雨,依旧如故。枝上数点寒梅仍是争相绽放,于这幽暗之极的九渊中瞧来,却是更加艳丽了。 第1508章赐字加持御魔龙 魔九瞧见此景,心知今日大劫难逃,自己与大帝相争千万年,岂知万事皆在大帝掌控。说什么魔龙与大帝平分秋色,岂不是一场笑话。再想来,这千万年来,魔龙分魂争个不休,又成就多大事业,实现了哪些愿望? 大帝与神执合谋,噬了魔龙分魂固然是手段决断,却是解决此事的不二法门。 然而她心中虽知大帝此举最合天道,奈何既然已生出性灵神智,哪肯束手就擒,足下黑云遁起,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银偶见魔九离去,并不在意,转向风宗逊道:“风神执,当初既然与大帝约定,怎能不履前约,还是将魔龙分魂且收了吧。至于猎风一事,自然再议。” 风宗逊长叹一声,他当初答应大帝此事,哪里知道会有这许多的情孽纠缠,但事已至此,已是退身不得。只能先将诸多魔龙分魂收了再说。 他从银偶手中接过煞龙塔,走到魔七身前,随手一指,就解开了魔七身上的缚龙索,道:“魔七,你意下如何?” 魔七思忖了良久,道:“罢了,我虽是百生不死,但又能成就多大气候,我便将这道元魂交给你,他日助世尊重建五界,也算是一场功德。” 风宗逊道:“魔七,你既首倡此事,我日后但有成就,怎能少得了你。” 那魔七知道元魂被风宗逊一旦收去,这世间再无魔七,由不得流下泪来,奈何身为魔龙分魂,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结局? 于是道:“我乃不死之身,你又如何收我元魂?” 风宗逊道:“少不得劳烦你去煞龙塔中消磨了修为法力,到时我修成魔龙巅峰境界,自然有法子收你。” 魔七只好点头,这时风宗逊祭起煞龙塔,将魔七收在塔中。 这时银偶又将魔龙本体放出,诸多魔龙分魂立在龙体之侧,皆是默默无言。这些分魂知道大限已到,且身在天地残卷之中,便是心中不肯,又怎能拗得过大帝的法旨? 风宗逊一一将诸多魔龙元魂收了,有的元魂还需进入煞龙塔中消磨,有的只需一掌毙杀,将元魂收在玉盒之中便可。 此时魔九已不知逃去了多少万里,但面前浊气稀薄之极,显然并非在九渊之中。 魔龙忖道:“我此刻身在天地残卷之中,又得大帝加持,若只管遁去,便是行了几千万里,也仍在卷中。说不得,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她取下腕上金铃,将手一拍,那金铃就悬在头顶,一道金光射将下来,将其全身罩住,忽的金光一敛,那魔九的身形就瞧不见了。 九渊第九重处因魔龙分魂一事,正扰得纷乱不休,但九渊第十七重处,却是另一最后在风景。 此处哪有浊气乌云,唯见青山绿水,白云悠悠,说来竟与仙庭无异了。 而一座青山之巅上,正有两名修士倚石而坐,面前铺着一张残卷。 左首那人正是原承天,右首那人风神俊逸,超凡绝俗,似乎比原承天更胜三分,自然便是九渊之主,与创世世尊分庭抗礼的世间唯二神尊九渊大帝。 二修都在瞧着天地残卷,那画中情景,自是历历在目,等瞧见魔九消失时,二修皆是神色不动。 原承天道:“魔九终是不肯,为之奈何?” 大帝道:“世尊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那事情若是做得容易了,岂显出风神执的心志来,收去九渊魔龙分魂,若是一蹴而就,未必是福。” 大帝抚掌笑道:“果不枉你去尘世历劫一场,那世道人心,已逃不过你的一双慧目了。” 这时原承天向残卷中瞧去,风宗逊已收了魔龙诸魂,果然留猎风不噬。只是风宗逊虽收了魔龙诸魂,但因诸魂神通不一,若想一一噬去,亦需花费极大的工夫,这也是风宗逊职责所在,纵是千难万险,也在所不辞。 忽见九珑在卷中立起,向上揖手道:“大帝,我本元极仙子转世,随世尊历劫,今有魔龙分魂魔十三,为世尊九世历劫首从之侍,这福缘非同小可。又因猎风性情忠勉,实为世尊不二佑助,还盼大帝体察此情,饶猎风元魂不噬。” 大帝听到此言,微微一笑,转向原承天道:“世尊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以宗逊手段,又收了十一道分魂,想来假以时日,必能收伏魔九,只是猎风之事,还需容情。” 大帝眨了眨眼睛,道:“此事有何道理,你说来听听?” 原承天道:“天道若缺,凡事岂可求全,且宗逊对猎风情深意厚,若是勉强他收了猎风,反倒会心生怨恨,到时天地之间,再无一人为他所忌,只怕这边收了魔龙,却多出一尊神魔来。” 大帝叹道:“世尊之言是也,法度莫过于人心,收了十三道魔龙分魂,固然替天地了结一事,若激得宗逊性情大变,又怎是苍生之福?” 其实原承天深知,便是自己不替猎风求情,大帝早就做了安排。 原来猎风刚到九渊便被大帝唤醒体内魔龙元魂,且安排在九渊七重修行,若大帝要取猎风元魂,又何必为此? 且魔龙若是十三道元魂一个不少,完全合体,其神通之强,便达不可思议之境界,到时大帝也未必能压制得住了。 唯留猎风元魂在外,方令风宗逊有所顾忌,这也是御众之道。 需知那人心是随着自身修为强弱身份地位而变,凡俗之辈只知温饱,仙修之士便求长生,到了大帝魔龙这样的境界,便求创万世之业,但唯因两者皆是神通广大,一旦略有不合,便殃及天地苍生。 大帝留猎风元魂于外,或可言是私心,亦可言是天道,只因大帝之心,唯念苍生罢了。 因此原承天与九珑前来替猎风求情,大帝自是顺水推舟。原承天与大帝相比,自是境界低微,但因早立志修天道之修,于诸多事务,便与大帝的心思不谋而合,二修皆是世间至仁至德,行事的手段相差无几,自是不足为奇。 大帝便开口道:“元极,你既有所请,我焉能不从?就饶猎风元魂不噬,却令她跟随世尊左右,创万世之基。且我另有一事,亦要托付于她。” 风宗逊见空中忽传大帝之音,果然应九珑所请,放过猎风元魂,心中自是欣喜,那猎风更是喜不自禁,也顾不得身上伤势沉重,勉强挣扎起来,揖手道:“但请大帝颁旨,猎风无有不从?” 大帝见猎风不顾伤势,挣扎而起,也是动容,忙向卷中伸出手来,将袍袖向猎风身上一拂。这一拂之下,猎风立觉身上一轻,痛楚全消,方知大帝在替自己疗伤。 哪知大帝此拂之后,却沉吟起来,原承天奇道:“大帝,不知发生何事?” 大帝笑道:“无妨,我见魔十三只知杀伐之术,不修世间万法,又怎能做得了你的首侍?便将一道清飒仙风拂她肉身,只盼她能开启灵慧,遂修万千之法,哪知却早有人抢我一步,先对他下手了。” 原承天不由笑道:“大帝所言,莫非是指朱雀神君授他的太一神火功吗?” 大帝笑道:“朱雀倒也乖巧,早就传她太一神火功,以与世尊结成善缘,好在我与朱雀手段不同,这道清飒仙风也并非无用。” 原承天知道猎风被这一拂之后,自是获益无穷,那太一神火功虽好,亦可提升灵慧,却难以抹杀魔十三的本性,故而猎风虽是灵慧渐生长,但除了杀伐之术,学些其他法术来仍是困难重重。 如今被这清飒仙风拂体,那情景便大不相同。 原承天见猎风不得免去噬魂之劫,又得大帝亲自动手,赐以清飒仙风拂体,自是替猎风欢喜。 大帝对猎风道:“猎风,你家宗逊要噬魔龙分魂,我又留魔九不擒,却非是难为他,而是观其心志罢了,因此宗逊怕是要留在九渊之中多年,与你难得相见,你可莫要怪我。” 猎风听大帝道出“你家宗逊”四字,心中自是欢喜,她也并非那扭捏之人,既知风宗逊对自己一直忠心不变,自己所受千年之苦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大大方方道:“这又算得什么。” 大帝见猎风行事利落,更是欢喜,又道:“我交托你之事,亦和宗逊有关,他收服了魔龙之后,修为之强,九渊之中便是第二人了,便是仙庭之中,亦算他是大能。但修士若是不受约束,能力越强,为祸越剧,我便托你行督导之职,若宗逊行事有偏,你只管罚他?” 风宗逊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笑道:“大帝分明是来成全我与猎风了,有大帝法旨,还怕若霜离开我左右不成?” 猎风却想不到大帝话中深意,只当大帝真是要托自己看管风宗逊,却为难道:“大帝,我便有心管他,就怕他以后修为极高,管他不得。” 大帝笑道:“此事何难,你伸出手来,我赐你一字,日后他若不听你管束,你让他瞧见这字,他便老老实实,再不敢兴风作浪。” 猎风依言伸出手去,诸修皆是好奇,不知大帝赐了猎风何字,竟能管束住风宗逊。 想那猎风本就性情如火,又有大帝赐字加持,风宗逊日后怕是苦头多多,想来此处,皆向风宗逊瞧去,其中兴灾乐祸之情,定是不会少了。 第1509章天地崩塌一肩承 大帝运指如笔,以猎风手掌为纸,便书了一字,奈何大家不便凑上去瞧个明白,哪里能瞧出是什么字?正在着急,忽见空中生出青白二光,向猎风急急汇来,而与此同时,猎风身后符文乱舞,现出一字来。 风宗逊凝目瞧去,见是一个“解”字,心中道:“解者,散也,我若肆行不端,大帝便可借若霜之手,散我魔龙分魂。”他知道猎风虽对自己情重,但性情忠直无私,若自己真的作恶多端,只怕她第一个不肯饶。 风宗逊虽是心中无愧,也是凛然,便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行差步错了,那世人怨他恨他倒也无妨,若是连猎风也来怨他,人生又有何趣味? 猎风瞧见此字,心中想的是:“此字从角从刀,想来是杀伐之意。不知等到那时,我是否便能下得了狠心。” 九珑则是微微一笑,暗忖道:“解者,劝也,宗逊禀性忠直,极重情义,纵有差池,也定是受魔龙影响,有了这个大帝赐字,定可一解心魔。” 虽是同一个字,诸修性情不一,所想自是不同,而大帝所赐之字,究竟有何妙用,只能等到猎风真正动用时方见分晓。而诸修只怕猎风永远莫要动用此字才好,只因一旦被迫动用,定是情侣失和,天地震动。 由此观之,大帝赐字的本意,亦是令风宗逊心中警惕罢了。因此大帝赐字之后,诸修皆是默然无语。 这时原承天将天地残卷收起,随手一抖,诸修就从卷中掠了出来,来到原承天与大帝身侧。见到此处山明水秀,不免皆是一奇一叹。原来九渊最深处,竟是这般明丽的所在。 这时大帝便对风宗逊道:“宗逊,那被魔龙掳来的修士,皆在魔龙巢穴处,你便与猎风同去,将诸修接来。魔龙手下诸兽,皆是你手下败将,魔九又不知去向,想来此行无人能拦住你等。” 风宗逊连忙道:“谨遵大帝法旨。”这是他自凡界飞升之后,第一次与猎风同行,心中极是欢喜。瞧见身边的猎风言笑宴宴,风采依旧,那心便如同化了一般。 本来以大帝神通,若想接引诸修前来,只需一弹指罢了,可见大帝此旨,不过是让二人有此机会相处罢了。毕竟此后猎风仍会随着原承天回到昊天,二人再想见面,实不知要等到何时。 就和诸修辞行,急急的去了。 大帝又转向原承天道:“那天地崩塌之处,也该让世尊瞧一瞧。” 原承天心中凛然,那挽天地于将崩,本该是仙庭的职责,奈何仙庭纷争不休,竟对此事置之不理,着实令人担忧。大帝本来掌执九渊,天地便崩,又关着大帝何事?大帝此举,其实是代行世尊之职。这份人情,自己可需牢牢记住。 于是郑重一礼,道:“承天代天下苍生,感谢大帝义举。” 大帝笑道:“此事何消说得。” 便将袍袖一拂,一股清风卷来,诸修刹时就到了另一处所在。 诸修不及凝神去瞧,耳中就听到隆隆作响之声,这声音好不怕人,诸修心中凛然生危,暗忖道:“不知那天地崩塌,又该是怎样的景像。” 急忙凝神去瞧,只见此处黑云低垂,离头顶只有数百丈之高,黑云之中不时现出五色光芒,更有异色闪电出没其中。九珑正瞧得入神,一块如山巨石忽的自黑云中急急沉了下来。 那巨石足有千里广阔,实不知有几千几万岳之重,以九珑修为,便是竭尽全力,又怎能承受此石。 大帝虽立在九珑身侧,却不动手,等到那巨石离九珑还有数十丈时,忽见一道青光掠来,将巨石托住,那青光又缓缓上升,将巨石送进黑云之中。 九珑循光去瞧,只见不远处盘膝坐着一人,赫然便是任太真。任大真身侧插着四色大旗,分为青红金白,此为天地四象,而任太真的太顶,则悬着一尊巨鼎。 就见四旗各发本身神光,汇于这巨鼎之中,刚才那道青光,正是自这鼎中所发。 任太真见到诸修与帝前来,便笑道:“大帝,承天,速来助我,在下可支撑不住了。” 大帝笑道:“我借了这四象旗与九渊神鼎助你,还在那里兀自叫苦,我瞧你叫苦是假,炫功为真。你放心,我与世尊皆会记着你托天之功。” 任太真哈哈大笑道:“这心事被大帝说破,怎能见人。” 原承天虽见大帝与任太真说笑,心中亦是揪然不乐,缓缓的道:“果然是冥界崩塌了吗?” 大帝亦肃容道:“那冥界崩塌了一角,又连累凡界黑蛮大陆受其影响,幸好我事先得闻,才算是及时赶到了,否则凡界苍生定然死伤无数。” 原承天道:“仙庭怎的不理此事?” 大帝叹道:“内斗难休,怕是无暇分身,倒是青龙曾抽身来助我,那四象旗便是青龙所赠,否则我又怎能分身去料理魔龙之事。” 原承天叹道:“仙庭乱象纷呈,仙庭乱象纷呈,着实令人担忧。我从朱雀那里得知,或许三五十年之后,天地方会崩塌,怎的形势变化如此之快?” 大帝道:“只因两大世尊分魂意见不一,一名便想弃了五界,重修天外灵域,移万物苍生于天外灵域之中。一名则想以天外灵域之材,重修五界,彼此争论不休,那仙庭神执,亦是各有依属,遂使天地法则混乱不堪,五界无法维持。” 原承天不由怒道:“怎可如此?” 大帝道:“世尊不必担忧,冥界既崩,反倒使仙庭之争暂告一个段落了,两名世尊分魂被迫联手,要拯五界崩塌之事,前者青龙告我,仙庭已炼制四根神柱,以支持冥界,算算时辰,那四大神柱亦该送到了。” 原承天道:“在下虽是境界低微,神通有限,但大帝若有所遣,便是粉身碎骨,亦不敢辞。” 大帝笑道:“正要用着你,那任太真支撑了数个时辰,法力消耗不少,还请世尊替他,若能撑上三日,便可让我从容,将那四根神柱立起。” 原承天慨然道:“在下愿效微劳。” 这时任太真就在那里叫道:“世尊速来替我。” 原承天急忙上前,一步跨进四象旗之中,他本因冥界崩塌一事心中担忧不已,但入了四象旗中后,心境自然一静。此次承托天地,因有大帝在侧,也就算是个试演罢了,无论自己是否有此神通,自然都是万无一失。 任太真笑道:“世尊,四象旗自有变化,再加上这尊九渊神鼎,倒也不需消耗多大力气,只是不时的会有碎片落下,那倒是需要世尊施为了。” 原承天立在阵中,向四象旗分别瞧了瞧,只见四象流光溢彩,不时的现出各自神光,汇于头顶巨鼎之中,而巨鼎则发无形无色之强大力量,托住黑云中的沉沦碎域,果然是不需修士消耗法力维持。 他瞧了几眼,便知是四象旗与巨鼎的运用之法,便道:“太真,换我来。” 任太真瞧来神色如常,其实已是法力耗尽,听到原承天此言,如逢大赦,急忙立起身来,将旗阵核心让给原承天。 原承天盘膝刚刚落下,忽觉双肩沉重如山,原来就在这时,又有一块巨石从黑云中落下,那巨力沉降之力,被巨鼎托住,便有千分之一的力量汇到原承天的身上。 原承天瞧了瞧巨石沉降的方位,便手抹法诀,向那赤旗一拍,赤旗便多生出一道红光,汇进巨鼎之中,刹那间红光大放,将那巨石托住了。 原承天再徐徐用力,将这巨石托进黑云之中。 等那巨石完全没入黑云中后,原承天忽觉肩上一松,便知巨石已被冥界大陆牢牢吸住,不会再沉落了。 原承天此时方悟世尊创世之妙,原来五界诸多大陆并不是那么容易碎的,便生碎片,就好似子离母怀,彼此之间仍有强大的力量维系,只需稍加助力,就可令碎片与大陆合为一处。 那大陆就好似磁铁一般,就会将碎片牢牢吸住。 但大陆虽是崩塌不易,只可惜天地法则混乱,到如今竟落了个无人维持的下场,那天地又如何不崩? 原承天心中叹道:“世间之事,其实皆是人事罢了,人心若不能凝聚,天地法则再严整,也是经不起这般消耗的。” 他此刻修为其实己不弱于任太真了,又兼龙魂在体,那灵力源源不断而来,自无法力耗尽之虞,大帝虽请他在此处维持三日,不过以他的神通,便是维持个百世万年,也是不在话下。 自此原承天就坐在四象旗阵之中,承托天地崩塌碎片,但三日后过,那四大神柱仍是迟迟不见。不知仙庭之中,又生出了怎样的事故。 就见那碎片一日多过一日,一块大过一块,可见虽有四象旗像在此维持,那冥界崩塌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了。 大帝本来就在阵外闭目端坐,这一刻忽的睁开眼来,喝道:“不好,那冥界已碎成四片了,神柱若是迟迟不至,冥界如何维持?” 大帝话音刚落,黑云之中传来轰轰巨响,于黑云中露出巨石一块来。原承天正想依法承托,哪知神识探去,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巨石瞧来虽只有千里之阔,哪知仅仅是碎片一角罢了,其实这碎片的体积,又何止万里。 忽听“啪”的一声,阵中金旗自中而断了。便有万岳之力压在原承天身上。 第1510章且试真言补碎域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怎能承受万岳之力,那碎片若是再沉数寸,原承天便真个儿是粉身碎骨了。 好在九渊大帝早有所防,伸手在那金旗上一拍,此旗折而复立,原承天身上压力便消失无踪。 四象旗为青龙所赠,常立于四大神君宫殿前,为仙庭至宝,哪怕四大神君不在其殿,不正其位,有这四旗,亦可保天地法则。 但如此强大法宝却被碎片压折,此中缘故,令人深思。 九渊大帝眉头紧锁,心中忖道:“四象旗无故而折,定是仙庭有人捣鬼,若是两位世尊分魂所为,则未免胸狭,以世尊之仁德,想来不至如此,看来是若是他人妄测尊意,借此除去承天罢了。”饶他心胸之阔如天下之大,此刻也是拂然不悦。 但心中推测实无证据,又何必对原承天提起,若使原承天对仙庭诸人心生芥蒂,反为不美。 细瞧原承天神色,倒是从容依旧,口道:“大帝,既是四神柱迟迟不至,冥界自是难以支撑,还需另想一策,以应此急。” 大帝微微一笑道:“我知你已修成化字真言,不如姑且一试,你可随你心意,解此急难,我便在你身侧加持便是。”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那冥界碎片沉落,岂不是比昊天印更强十分,大帝此举,分明是想助我修行,以避昊天之印。” 当下不假思索,就将化字真言用出,此字是他急智所创,但所悟者不过万一,大帝借此机会,让自己动用这化字真言支撑冥界碎域,一来是借此修行,二来亦是考较自己的灵慧了。 就见那化字真言动用之后,数道符文就在黑云之中乱舞,那黑云被这真言所化,就化成一团团青云,由青云而化白气,而于白气之中,赫然出现一根冰柱。 那冰柱既立,初时只有三十丈长,宽约十丈,但随着黑云不断的被化成白气,冰柱愈长愈高,刹那间就有数百丈高。忽听得轰隆一声,冰柱为之一摇,随即又稳稳立住,原来是冰柱的未端已然触到碎域底部了。 九珑在旁边瞧见了,心中甚是欢喜,那冰柱是从黑云中化来,实非人万可为,而是善用天地法则罢了。承天修成如此神通,自是可喜可贺。 只是那冰柱毕竟立基不料,摇了两摇之后,就有崩塌之势了。 大帝微笑道:“世尊修的好神通。”袖中一道仙风拂去,那冰柱立时止了摇晃,有这道仙风加持,便是半个冥界压下来,也断然不会压碎冰柱了。 原承天虽这冰柱撑住了碎域,但九成是大帝加持之功,大帝所言,未免过誉,不过是一番鼓励罢了,若是就此自得,那才是贻笑大方。 于是低头苦思片刻,手中法诀再次抹出,虽然同样还是化字真言,却与刚才不同。 刚才那道真言,不过只有数道符文暗蕴其中,如今这道真言,却有十余道符文,其威能与刚才相比,自是增加不少。 于是原承天再次故技重施,借空中黑云化出一根赤色的巨柱来。 那黑云本是九渊至强浊气,既是浊气,自是无所不包,原承天借化字真言,既能从黑云之中化出冰柱,自然亦可化成一根火柱。 他本是火属,身边灵侍,所遇火属大能修士更是在所多有,因此于这个“火”字,着实领悟最多。此次借化字而将黑云化为火柱,反倒比化冰柱更为容易些。 九渊大帝抚掌笑道:“妙哉,那个无界真言的‘火’字,竟被你触类旁通,借化字真言而领悟出来,宗逊便是见到,亦要叹服。”再以仙风一道加持。 九珑听到此言,心中忍笑不语,当初风宗逊既在天地残卷出施展出“水,火”二字无界真言,原承天既然卷外瞧见了,以他灵慧,又怎能领悟不得? 是以这个火字真言,以及先前的冰柱所用的水字真言,乃是原承天从风宗逊那里学得,却和这个化字并无多大关系。 不过既见大帝赞承天灵慧,岂不是正合己意,又何必说破? 水火二柱既成,那碎域便可支撑片刻了。大帝稍觉放心,就让原承天从容思忖领悟。 片刻之后,原承天缓缓出手,再抹法诀一道,此次化字真言之中,又多了十余道符文,与刚才十余道符文汇在一处,立成强大威能,就从黑云之中,化出金光数道。 原来原承天这次要借化字真言化出一根金柱来。 只可惜那金光虽是光芒万丈,却难以形成实质,这个“金”字真言,终究未能悟出。 大帝道:“火为至虚之物,水为半虚半实,金则为至实,由至虚而化至实,自是极难,世尊不必灰心,还需缓缓悟来。”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由至虚而化至实,便是造化之功了,又怎能一蹴而就?当下静心苦思,不知过了多久,心中忽然一动。 原来他苦思良久,终于触动往日玄承,于片刻之间,将金字真言领悟无缺,再借助化字真言之能,化黑云而为金柱。 只不过毕竟是以虚而化实,虽知金柱化育之法,亦是耗费颇多时光,方才化成参天一柱。 既化此柱,原承天对九渊大帝自是感激之极,此番若无九渊大帝在身边加持,又怎能从容施展真言,九渊大帝载培之功,实不知如何报答了。 九珑瞧那金柱,光灿灿夺人二目,顶天立地,稳若泰山。此柱一成,便是撤去水火二柱,亦可独力支撑冥界碎域了。 不过因原承天修为所限,那金珠虽好,也只能维持片刻罢了,因此九渊大帝再加一道仙风,助原承天立定此柱。 金柱化成之后,原承天自然要再接再厉,去领悟那个木字,难然这个木字瞧来容易,哪知稍稍思及,便是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参悟起来。 九渊大帝缓缓道:“世尊,今日已领悟水火金三字,那是极不容易了,那个木字,若想参悟,的确有些烦难。” 原承天道:“感闻其详。” 九渊大帝道:“那水火金三物,虽是天地所化,却不具性灵,然而这个木字,却是万物灵气之源,天地生花草树木,遂有灵气充盈,凡俗者借草木瓜果而生,仙修者借灵气而修,是以若能参悟这个木字,天地玄机便知晓大半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那便是急不得了。” 九渊大帝笑道:“的确是急不得。” 九珑道:“既有这个木字,则无界之言之中,必有一个土字,却不知此字有何讲究。” 九渊大帝笑道:“这个土字更是厉害,你想来,那花草树木,从何处生来?因此若无这个土字,天地不存五界不立。而我九渊也因没了这个土字,方才成为天下浊气沉落之处,仙修之士避之不迭。你说土字厉不厉害。” 这些个道理,便是灵修之士也是明白无误,九珑以此探问,本想大帝随口就说将出来,哪知大帝却也只是泛泛而言,于土木二字的玄机一字不提,便知此二字因涉天机,便是大帝亦是不肯吐露了。 好在冥界碎域有水火金三柱支撑,已不复摇动,就连不断沉落下来的碎片也少了许多。而因黑云被化来形成三大巨柱,就觉得黑云离头顶比刚才高出数百丈去,天地为之一阔,身在其中,也觉得心阔起来。 原来天下五界大陆皆有自愈之能,冥界既然被撑住了,那大陆就会将碎片重新吸纳合一。等到大陆完全合为一处,就可撤去神柱了。 这时大帝道:“不知冥界此刻详情如何,待我请冥王前来问个明白。” 说罢伸手在空中一抹,那黑云中自然现出一道裂缝,大帝也不需开口,心中动念处,冥界二王已知。 片刻后,就从黑云之中探出一道身影来,原承天与九珑抬头瞧去,见那身影正是焰王。 冥界三王中,风王留在小冥界处随灵幽禅师修行,只有焰王与魂王坐这冥界,如今冥界既裂,魂王要收揽冥界诸魂,自然是抽不开身来。 按理说冥界三王虽执掌一界,瞧来与九渊大帝平级,但九渊承托五界,其地位实比冥界重要得多了,九渊大帝更是仅次于创世世尊之世间大能,因此焰王听到召唤,片刻也不敢停留,急急前来聆讯。 焰王出了黑云,来到九渊大帝面前,行礼毕,忙道:“不知大帝所唤何事。” 九渊大帝道:“瞧你神色,便知冥界危急,如今却是怎样了?” 焰王叹道:“冥界已碎为四大块了,界中亡魂散失了无数,想来有大半散进九渊,亦有一小半回返凡界,想来明后两年,凡界定增无数人口,好不令人担忧。” 九珑道:“凡界多出人口来,岂不是好事?怎的反倒担忧?” 焰王道:“九珑仙子,你有所不知,那天生万物,着实是有限的,若是人口多了,必然使得五谷不继,到时免不得你争我夺,更可能兵连祸结,到时一场大杀,那损去的人口,只怕反倒多出这增出的人口来,平白添了许多冤魂杀气。” 九珑叹息着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世间之事,并非多多益善,乃在于‘平衡’二字,你等执掌冥界事务,分寸把握不易。” 焰王道:“九珑仙子这话,可说到我等的心坎里去了。” 这时诸修不免发愁,原承天所立三柱只是应急罢了,若无神柱,冥界仍将碎裂下去,那冥界亡魂四散,实不知会惹下多大的祸事来。 第1511章德高震天暗施谋 便在这时,原承天刚才所立冰柱轰轰一阵巨响,就落下无数冰块来,大帝急忙再加持仙风一道,维护住冰柱,但心中烦忧更甚。 原承天只悟得一个化字,虽化万物,却无法持久,那三柱迟早要断。仙庭明知形势极危,却怎的如此迟慢? 又过了数个时辰,那火珠亦现危情,大帝正想上前加持,哪知冰柱金柱忽的齐齐发出一阵巨响,二柱同告断折。 大帝不得已,只能上前一步,将身子一躬,便有百丈多高,再一躬身,其上半身便已没在黑云之中,原来大帝现出法像真身,来亲自持这崩塌的冥界。 那冥界之重,实不知几万万岳,如今三柱皆断,非得大帝亲自支撑不可。但大帝就算修成无上神通,若是只凭肉身支撑碎域,岂能持久,多撑一刻,便损千年修为了。 原承天叫道:“大帝,有四象旗神鼎在此,为何不用?” 大帝轻轻叹了口气,道:“承天,此中深意,你心中揣摩便是,又何必多言。”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一凛,暗忖道:“莫非是仙庭忌惮大帝神通,想借此机会损其修为?若是如此,那着实太过无耻。” 但如今世尊既殒,那大帝就是诸界最高主宰,大帝心中若有私念,便是亲自掌控仙庭,亦是不在话下了。因此仙庭忌他大能,倒也合乎情理。 大帝想来深知此意,便弃诸宝不用,亲自来支撑碎域,借此损去数千年修为,也好打消仙庭诸多大能的忌惮之心,其为天下苍生,仙庭和睦的良苦用心,令人感佩不已。 九珑心中亦替大帝报屈,实不知大帝需要撑到何时,损去多少修为,那仙庭诸多大能才会心满意足。 只可惜她就算不顾原承天阻止,强施天课神算,只怕也算不出仙庭诸多大能的心思,也只好长叹罢了。 原承天虽有四象旗神鼎在侧,却不敢违逆了大帝的心思,去用这诸宝支撑碎域。他转身对任太真与九珑道:“太真,九珑,我等虽是修为低微,但怎能让大帝独自受屈,就算难效微劳,也需向仙庭明白我等同生共死之心。” 九珑任太真齐齐点头道:“正该如此。” 三修同时纵上天空,原承天拔开黑云一瞧,只见大帝已化成参天巨人,双手呈托举之势,却没入一团白云之中,也瞧不真切,但白云之中,必是冥界碎域无疑。 原承天瞧见白云,知道冥界碎域已然合体,否则必有浊气下沉,怎会现出白云来。 瞧见此景,原承天暗赞大帝大能无及,那大帝就凭一已之力,将冥界碎片弥合,这样的神通难怪为仙庭所忌。 他正想纵上白云一探究竟,忽见数道金光自空中落下,金光之中,有四名金甲神将托着一根参天赤珠缓缓落将下来。 原承天暗道:“冥界即将弥合,神柱方才送到,仙庭行事,着实令人齿冷。” 但此刻若是纵性而为,责仙庭办事不公,不但与事无补,也就此结下怨仇来。便结私仇也就罢了,但日后五界多事,必有用得着仙庭之处,若结下怨仇来,岂非是诸事不便? 原承天想到此处,只好暂抑心中不平之意,上前含笑揖手道:“神尊辛苦了。” 四神金甲神将之中,有一人笑道:“此乃份内之事,何必多言。” 另三名神将则默默无语,在那里低眉垂首,面上似有愧色。 原承天心道:“看来仙庭之中,自是大德者居多,只叹神执偏私罢了。” 这时任太真亦上前来,四名神将见了,反倒上前见礼,比起原承天来,却亲热了不少。 原承天心中明白,任太真为创世世尊亲制的十名玉人之一,神执之位动摇不得,一旦回归仙庭,必正神执之位。故而神将见着任太真,自是不敢得罪了。 而自己虽为世尊分魂,放着仙族两位仙尊大能分魂在彼,又是脱离了天地索缚的,诸神将反倒不便亲近。只因世尊主魂之争,又怎是随意参与的,自是避得越远越好。 而九渊大帝便因态明确,又因修为极高,这才令仙庭所忌,此中争斗之情,着实微妙的得紧。 任太真于四名神将之中,倒是认得一半,他心中替大帝含愤,便道:“你们来的倒是早。” 四名神将面面相觑,神情颇为尴尬,一名神将叹息一声,道:“任神执,我等位卑言轻,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你需怪不得我们。” 任太真刚才脱口而出,心中已生后悔,实不知这任性一言,又会为原承天惹下怎样的因果来,忙改颜笑道:“难得相见,刚才作耍罢了,只是明明是四根神柱,怎的只送来一根。” 一名神将道:“其他三根刹时便到,先将此柱撑将起来,从容等候便是,也免得大帝劳苦。” 任太真忙道:“速请诸兄立柱。” 那一根神柱,就要用四位金甲神将托举,足见其份量了,任太真与原承天便想相助,亦是无能为力。 这时四神将便掠下黑云,在那里立起神柱来,片刻之后,那神柱立得稳了,四名神将齐唱真言,赤柱就从黑云下端缓缓升起,穿过重重黑云,没入白光之中。 又过了片刻,大帝道一声:“有劳了。”就将顶天立地的法身收起,复又化成常人相貌。只是他虽是面带笑容,可谁都能瞧得出来,大帝面上神光黯淡,略显倦色。此次独力支撑冥界,也不知耗去多少修为。 一名神将道:“大帝,神柱托送来迟,耗了大帝修为,还盼大帝勿怪。” 大帝笑道:“不怪,不怪,只不过你等需向青龙言明,此事过后,这四柱我暂不会还他,五界处处不稳,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有了这四根神柱,我也好从容应付,就不必事事劳烦青龙了。” 四大神将相视一眼,其中一名神将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另一名神将抢先道:“大帝既然开了口,青龙神尊也不便拒绝,既是如此,这四根神柱就暂留九渊,供大帝使用便是。” 那神将见同伴开了口,又怎好再驳回,只好悻悻然闭了口,不免向他神将横目了一回。 大帝瞧在眼中,只当不知,负手抬头,瞧那神柱的气像。 那冥界经大帝托举,已有弥合之势,再经这神柱撑住,自然弥合的更加快了,就见身侧的黑云愈发淡薄起来,空中白云缭绕,灵气已生。 这时又见金光垂落,另有四名神将护着第二根神珠到来,大帝忙吩咐立起神柱,那冥界更是不动不摇,稳若泰山。 此后另两根神柱亦线络绎送到,但冥界此刻已然弥合无缺,这两根神柱便用不着了。 那神柱用一次,自然就会多一分损耗,留着两根神柱不用,以备急需,也是理所当然。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道:“两根神柱就足以支撑冥界,大帝却要来了四根,可见大帝心中,早知仙庭会来谋算他,因此也趁机谋算了仙庭一回,多要了两根神柱。只不过大帝要此神柱,那是一片公心,仙庭送柱迟缓,却是只逞私欲了。” 诸神将已将神柱送到,实不敢在这九渊久留,就向大帝与任太真辞行,那原承天虽在身侧,诸神将却是视而不见,所谓世情凉薄,也不外如是了。 原承天暗道:“刚才四象旗忽的断折,如今诸多神将又不敢与我见礼,可见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中,最少有一位已对我有所提防,我便是离了昊天,飞升仙庭,免不得又是一番波折。” 虽知前途千险万阻,但经此一事,反倒更增执掌仙庭之志,两位世尊若真个儿是一片公心,凡事皆为苍生计也就罢了,自己也可乐得不理,如今瞧来,两名世尊分魂行事,颇有不公之处,那仙庭交在他们手中,又怎能安心? 诸位神将去后,天地一片云白风清,大帝早将刚才的不快忘却,抚掌笑道:“冥界沉而复立,也去了我一桩心事,又得了四根神柱,其后再有变故,我也可应付从容了,妙哉,妙哉。” 诸修心中想道:“大帝之心,唯苍生而已,不知那仙庭诸多大能听到此言,心中是否有愧。” 这时远处黑云滚滚,正有人分开黑云,向这里来了,原承天知道是风宗逊与猎风到了,心中甚是欢喜,急忙纵身向前。 远远瞧去,那一行人中,为首者乃是一条乌龙,正在那里摇头摆尾,分开黑云浊气,乌龙身侧,则立着猎风,也是现了三十丈的法像,助乌龙分开黑云。 而两者之后,则有十余名修士,其中素古二老赫然便在其中。 原承天忙迎了上去,与素古二老见礼,二老早从猎风那里,得知原承天率众来九渊相救一事,心中怎不感激?自是称谢不已。 原承天笑道:“另有一桩喜事,二老向那处瞧瞧,那人又是谁?” 任太真面则微笑,正立在远处,瞧见素古二老,亦是感叹不已。 素古二人见到任太真,急忙上前跪拜见礼,任太真乃天灵宗创宗老祖,素古二人的辈份,实不知差了多远,自是该跪拜的。 这边跪拜了任太真,忽见一女上得前来,盈盈一拜,道:“素长老,古长老,九珑在此。” 任太真见九珑与素古二人见礼,忽的想起一事来,不由得大皱眉头。 第1512章十万散修径来投 原来九珑的身份甚是尴尬,只因九珑原是荆道冲之女,便是素古二人的晚辈了,自该见礼。但九珑同时又是承天宫圣女,世尊的双修伴侣,其地位无比尊崇,不在九渊大帝之下,若向仙修之士行礼,则又是违了天规。 素古二人不知情也就罢了,若是知情却又公然承受九珑一拜,便违拗了俗世伦常也就罢了,就怕天怒人怨,反遭天劫,此事不可轻忽了。 因此在九珑行礼之时,任太真抢上半步,口中道:“天问,你上前来。”因他抢在九珑面前,算是拂乱了这个礼数。 素天问见宗主召唤,急忙伏身道:“晚辈天问,请宗主示下。” 任太真微微一笑,伸手向素天问头顶轻轻一拍,便将一道传功符在素天问额上拍碎,但此符之中并无功法,不过是向素天问说明了九珑的身份罢了。 素天问早在天灵宗时,就知九珑身份不凡,此刻被任太真明示,心中更是惶恐,幸好刚才任太真挡在身前,否则岂不是将自己生生折杀了。 九珑见二人行动,已知其意,她微微一笑道:“太真,我转世之后,虽与天灵宗再无瓜葛,但素古二位长老昔日待我之情,怎能一时或忘?为人者不知感恩,则天道何存?便为着两位长老昔日之情,也该受我半礼。” 任太真忙道:“仙子虽是重情重义,就怕天规不饶。” 九珑笑道:“天道也不过人情,放着大帝在此作个见证,便有无妄之劫,也可尽数化解了。” 大帝洞天察地,这等小事又如何能瞒得过他,便笑道:“九珑说的是,为人不可忘本,更不可知恩不报,今日仙子行以半礼,日后也容易说话,否则仙子心中耿耿于怀,实不知如何相处了。” 这时素天问已将详情告知古长老,二人见九珑执意行礼,又是惶恐,又是感慨万千。这时九珑再次上前,果然行了半礼,素古二人如何敢受,亦忙将身子侧起,便是半礼也只受了一半。 而九珑此次行礼,绝非娇情,只因万事名不正言不顺。当初混沌诸兽禽不知生死,故不知敬畏。如今天道松驰,人人只以强者为尊,却将“礼数”二字忘之脑后了。 那些修行进益侥幸快些的,往往就不知尊老敬贤,世风日下如此,仙修界又与魔界何异? 诸修行礼毕,方才再叙寒温,风宗逊收了魔龙本体,向九渊大帝缴旨道:“在下已将诸修送回,便去寻魔九消息,务必收了此魂,练化十二道龙魂,早日还九渊清平。” 大帝道:“魔九虽失去龙体,其魂修为不俗,宗逊此去务必小心。” 风宗逊与大帝言罢,又来与原承天与诸修辞行,唯独不与猎风说话,只是偷眼去瞧猎风罢了,不过二人此去多时,便有千万句话也可在路上说了。 那猎风虽是豪迈刚勇,但遇着这个“情”字,又与世间女子何异,自然不肯在众人面前流露离情,而风宗逊虽是多情,却因猎风有大帝与世尊在背后撑腰,这个“惧内”二字,则是免不了的。 风宗逊辞去之后,大帝道:“九渊对你诸修来言,实非修行之地,还需尽快离了此地才好,世尊,我是径直送你等出此九渊,回到承天宫处?还是送你等去断界?” 原承天道:“那断界之中,尚有九渊灰云未能收得完全,还请大帝辛苦,先将诸修送回承天宫,再将在下送至青光之城,等会齐了索苏伦之后,我等自去断界寻路而回。” 大帝点头赞道:“世尊行事,果然有始有终。只是断界广阔无极,灰云等闲忙寻不着,等你等入了断界,我再来助你一臂之力。” 便将仙风一道,先将任太真九珑等修士送出九渊,再将一道仙风拂上原承天,原承天飘飘荡荡,只是数息时间,就来到青光之城。索苏伦与金偶自然出城迎接了。 原承天对索苏伦道:“冥界之难已解,大帝总算腾出手来治理九渊事务,魇龙戾凤再难兴风作浪了,你我仍从断界走一遭,将九渊灰云尽风收起,再返昊天不迟。” 索苏伦道:“世尊有言,安敢不从。” 九珑诸修被九渊大帝一道仙风,径直送到承天宫,九珑就亲自挽着素天问,由猎风作陪,领着此次九渊蒙难修士,去承天宫诸处走一遭。 素天问一路走来,口中赞叹不已,心中更是欢喜之极。当初于天灵宗初见原承天时,那原承天不过是位弱冠少年,境界修为更是不值一提,哪知一晃多年,便做下这偌大的事业来。 那承天宫还没走遍,就听宫外一阵欢呼,九珑知道是原承天回来了,便挽着素天问去宫外等候。 原来原承天虽去了断界走一遭,但因混沌老雕早托了睁圆兽照拂,因此在断界无论多少时日,也只是一瞬罢了,因此九珑这边刚刚回宫,原承天那边已出了断界。 九珑领着诸修于宫中只候了半刻,远处青云起处,原承天与大仙子元雪蝶并肩而来,其后便是元风驰,以及杨氏几位修士相陪。只是不见索苏伦的身影。 那自是因为索苏伦身为魔界魁神,不便与仙修之士纠缠。 九珑偷瞧去瞧原承天,虽然只分手了半日,但瞧原承天目中神光更加完足,细瞧其境界,则离金仙之境只是差了毫厘罢了,看来原承天在断界之中亦借机修行了一回。 但为何原承天不索性就成就了金仙境界再回昊天?九珑略略一想,便已明白过来。那修士若想达成金仙境界,非得仙庭认可不可。前者在九渊之中,四象旗无故断折,便知仙庭大能对原承天已生警戒之心,此次原承天若想达成金仙之境,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劫难了。 因此诸修见面虽是欢喜,九珑却是强颜欢笑,暗皱眉头。 九渊与断界之事既了,元雪蝶诸修也不便在承天宫多待,就与原承天与九珑辞行,原承天知道元杨二氏毕竟身在仙族,实不便与承天宫有过多瓜葛,也不强留,就与九珑一道送诸修离宫而去。 任太真见素古二人安然回宫,也算是了却了心事,其后就一心一意,留在宫中助原承天整肃宫务,乃任副宫主之职,其职位只比九珑低了半级。 而素古二人虽与原承天九珑关系极近,但因其境界着实过低,难以服众,二人被原承天亲授了新法之后,自去修行。其后是否领有宫中职事,还需看二老的修为而定。 其后数月,来投者不计其数,只因原承天此次赴九渊斗魔龙,拯冥界,救诸修,其事迹不传而走,承天宫的名声也愈发响亮起来。 这一日原承天与九珑正在宫中静坐,忽的心中一动,片刻后之后,一道信诀果然传来,原承天启诀而视,不由大喜,便道:“珑儿,姬长老与千衣雪已诛杀了顾老祖元魂,如今正领着十万散修来投,我承天宫怕是又要扩建了。” 不想九珑听到此信,不见其喜,反见其忧,微微摇头道:“有黑齿诸公每日勤勉不辍,便有百万之众,九珑也有办法安置,只是散修十万来投,承天宫其势已凌驾于仙族之上,只怕承天宫祸不远矣。” 原承天笑道:“珑儿,你可是担心苏璇枢要将昊天印打我?” 九珑道:“眼瞧老祖就要率众飞升了,老祖一去,苏璇枢再无顾忌,那姬长老与千衣雪恰又率众前来,岂不是给了苏璇枢一个天大的借口,珑儿怎能不忧于心。”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十力之众来投,毕竟不是小事,宫中事务,还请珑儿多加留心,至于避印一事,我心中自是明白的。宫中事交给你,我要去宫外走一遭。” 九珑既是原承天的双修伴侣,对原承天的修为境界自是了如指掌,知道原承天此刻尚未思待避印之法,但原承天既出此言,必然有他的道理了。 于是道:“这么说来,承天虽不曾思待避印之法,但已是大有成就了,莫非此去是要往落迦山一行?” 原承天笑道:“此事自然瞒不过你。” 九珑点头道:“趁着千衣雪的十万散修未至,承天的确该去落伽山走一遭,苏氏杏黄旗有避印之能,承天若能得此旗细细参悟,想来定可悟出避印之法。” 原承天道:“宫中诸修各安其职,也不便随意调动,除了玄焰之外,其他侍将我便领了去。” 九珑道:“猎风已修成万法不坏金身,有她护着你,我也放心。此去正好也可去白虎那里走一遭,乾坤笔一事亦要抓紧才是。” 原承天道:“索苏伦临行前将一根戾凤之羽交给我,此羽已交玄焰炼化,但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大成,此羽炼成之后,虽不可用做笔锋,却加做为此笔的加持之一,玄焰那里,你还需替我监督着才是。” 九珑想起玄焰顽劣,自是莞尔一笑,道:“此事何消吩咐。是了,承天可知玄焰来历?” 原承天摇头道:“我倒是应承玄焰此事,奈何寻遍天下,也不知玄焰的来历,看来只有等到达成金仙境界之后,顿悟世尊玄承,方能寻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九珑晕红满面,吃吃笑道:“的确该好好寻去。” 原承天见九珑神情捉狭,似乎有些“不安好心”,正想上前盘问,哪知又一道信诀传来,他启诀一瞧,脸色顿时一变。 第1513章处处逢源处处劫 能令原承天神色变化者自非小事,九珑不需动问,原承天已道:“刚才枯木禅师传来信诀,说杨老祖竟遭天劫,将一身修为打散,杨氏弟子倾巢而出四处搜寻,至今仍无下落。” 九珑惊骇之极,失声道:“怎会如此?” 原承天叹道:“我修士逆天而修,步步雷池,便遭天劫,又有何奇处。” 九珑道:“那杨老祖的为人亦是仁德,与世无争,又不知哪里行差步错,竟遭此无妄之灾。” 原承天道:“当今天道废驰,天地法则混乱不堪。却到哪里说理去。我此次出宫,也替杨氏顺路寻去,只盼吉人天相,杨老祖平安无事才好。” 九珑所思又比原承天更进一层,只是却不便对原承天说起,于是道:“既有杨氏弟子出去寻找,又有禅修之士相助,想来杨老祖不日就可寻到,承天着实不过担心。” 原承天点了点头,便于次日领着诸侍出宫,自有九珑与任太真领着诸修送去千里,方才与诸他修辞别而去。 猎风自被九渊大帝以仙风拂体之后,灵窍已开,将以往原承天所传的诸多法术一一修来,于物藏,遁行,制符,五行之术已可运用自如,再加上她本身的近身杀伐之术,万法不坏金身,自然坐定了首侍之位。 原侍一先前还能以三头六臂之身,三十六天罡变化傲视诸侍,如今可是被猎风迎头赶上了。那原侍一性高气傲,便夺不去猎风的首侍之位,又怎甘心在修行上被猎风压上一头,自然亦是默然苦修,这段时间着实用功。 此次出宫,二侍就暗藏较量之心,那原承天瞧在眼中,反倒欢喜,诸侍正该这样你追我赶,方能提升修为,也好应付既将到来的轩然大波。 要知道诸多老祖的飞升之期屈指便可数来,此次飞升,诸多老祖大多都是不情不愿,昊天难免多事,而诸多老祖去后,昊天大局更是扑朔迷离。若无强大修为,又如何面对? 原承天离了承天宫后,就加速遁行,如今他的混一神功非同小可,虽然其修为不见得傲视昊天诸修,其遁速之快,于昊天或可在前三之列了,此番前往落伽山,虽是路途遥遥,但以他此刻遁速,也就是一日工夫罢了。 离宫半日之后,便到了浮罗天河之中,原承天停下脚步,将猎风与原侍一唤出塔来道:“白虎前几日传诀于我,说他与梼杌九番大战,一败而八胜,中土浮罗天河,大半为白虎所有,今日来此,正好问个明白。” 原侍一道:“侍一就去白虎那里走一遭,唤他来见主人便是。” 原承天笑道:“他怎能不知我来,我等在此稍候片刻,他自会前来见我。” 果然,片刻之后,就收到白虎信诀,又过了盏茶时刻,前方云雾翻腾,摭天敝日,而于云雾之中,传来无数异兽的嘶吼之声。 猎风道:“白斗如今的事业做得越发大了,瞧这般威势,就连我承天宫也被他比下去了。” 刹那间云雾逼得近了,于云雾之中现出百名灵兽,皆是兽首人身之状,个个身穿铁甲,手持法刀,远远的就伏下身来,齐声道:“白虎,玄武前来迎接世尊大驾。” 原侍一悻悻然道:“好大的排场。” 原承天道:“白虎本就是四神之一,但入仙庭,其位就在神执之上,排场怎能小了,你等此刻虽与他并列,但若是立不下大功来,到了仙庭,可就被他比下去了。” 原侍一凛然受教,暗暗吐了吐舌头,那主人的威棱一日强过一日,愈发显出世尊的气像来,自己身为世尊侍将,可不能给世尊丢脸。 这时云雾之中现出两道异样光华,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一道黑气笼罩四野,自是白虎和玄武到了。 就见白虎玄武皆化本相而来,远远的就持礼而拜,白虎与玄武齐声道:“恭迎世尊大驾光临。” 原承天笑道:“只是路过罢了,却让你等一番忙碌,不知你与梼杌争战如何?” 白虎道:“我与梼杌大战九场,一败而八胜,如今只是个平手。” 原承天道:“既然是一败八胜,分明是大优了,怎会只是个平手?” 白虎面有愧色,道:“世尊有所不知,那一败乃是近日败的,此一战我座下七名大能灵禽被杀,便是我与玄武,亦是略遭小损,先前八胜的优势,可就被他尽数扳了回去。” 原承天心中默然片刻,已知其理,道:“梼杌虽是青龙座下,那青龙未必理会你与梼杌争雄,看来是仙庭之中有人不肯你与玄武复位了。” 白虎道:“梼杌座下灵兽新添了许多强力法宝,瞧来并非昊天所有,世尊所言甚是,仙庭之中,定有人不肯让我与玄武归位。” 原承天道:“我先前与梼杌言明两不相帮,也不便助你,好在你与玄武一日强过一日,梼杌就算有仙庭暗助,总不可能亲自派下神将来,此次战败,下次扳回来就是。” 白虎得世尊鼓励,不由得精神大振,道:“承世尊吉言,我与玄武自该倍加努力。” 说罢取出玉盒一只,道:“这盒中有我收集的灵兽毫毛无数,或已近万,奈何梼杌与其座下大能异兽之毫毛尚未得到。但请世尊放心,或十年,或十余年,定能收尽天下灵兽毫毛,以供世尊炼成乾坤笔。到时白虎亦献颈上毫毛三根。” 猎风上前接过玉盒,笑道:“白虎,干脆我便留下来助你如何?” 白虎虽与猎风情谊最深,但他性情刚直,不知戏耍之道,正色道:“猎风,我如今才知你是魔龙分魂,这身份可是在我之上了,你若来助我,岂非不公?我既立志成为万兽之王,自该堂堂正正击败梼杌,若得魔龙相助?梼杌怎会心服。” 猎风道:“不肯就不肯罢了,偏说出这许多话来。我可不是好心遭雷劈?” 那白虎只敬畏原承天一人,但遇着猎风,也是束手无措,只好在那里发怔。玄武于旁边瞧见了,心中暗笑,上前对原承天道:“世尊,听闻昊天诸多老祖去后,苏璇枢要用昊天印打你,玄武不才,愿为世尊挡此法宝。” 原承天摇头笑道:“玄武,你虽是天下至御神君,但在昊天之中,也挡不住此宝,除非离了昊天,方能挡下昊天印,那猎风亦是如此。我于避印一法已有七八成把握,玄武不必担心。” 玄武道:“世尊既有此言,玄武自是放心。” 白虎却知原承天不肯让玄武相助,乃是要在昊天界正世尊威名,若世尊只靠他人避印,怎显出世尊的手段来,亦难以服众,那苏璇枢不将昊天印打来也就罢了,一旦打将出来,其实已视原承天为仙族大敌,一旦此印不利,苏氏顿失昊天领袖声威,原承天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昊天之主。 此中深意,绝非避印躲劫一事那么简单。 原承天道:“白虎,玄武,我身有要事,你不来烦你等,临行前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等在此,可瞧见杨老祖?” 白虎道:“近日有不少杨氏弟子来浮罗天河寻找杨老祖的下落,但着实不见杨老祖身影。” 原承天道:“既不在你这里,我就去他处寻来。” 于是辞了白虎,再次上路,眼瞧着快要出了浮罗天河,忽见前方白浪滔天,阻住了道路,原承天知道是这天河中的白龙前来求见,就按下遁风,静候白龙现身。 片刻之后,就见白浪之中,涌出一条白龙来,此龙长约百丈,遍身银鳞白甲,瞧来神武异常,此龙虽是水中首领,但若去陆上与天下诸兽争衡,亦不见得逊色多少。 原承天笑道:“白龙,你今日拦住我,有何话说?” 白龙道:“好教世尊得知,凡界神蛟依巫刻日便可飞升昊天,我已将北原水域拔给她,也好让她容身修行,且又靠近世尊府邸,来往甚是方便。” 原承天点头道:“也亏你用心。只是有桩事你需明白,诸多方便你尽可以给她,只是修行一道,却不可有点滴助她,那修士的修为若不能自身挣得来,只靠他人相赐,又怎能立得住脚?我托你将她护送上了昊天,也算是还了一份人情,此后造化如何,端看她自身的努力了。” 白龙道:“谨遵世尊教诲。” 顿了一顿,又道:“另有一事,则与杨氏老祖有关,有水族拾得杨老祖法剑一柄,又听闻世尊正在寻他,小龙特来请见,将此法剑缴纳。” 说罢龙爪一松,于空中落下一柄银光灿灿的法剑来。 原侍一上前将法剑接着,细细瞧了一瞧,赞道:“果然是好剑,几近神器了。” 原承天见那法剑不俗,想来是杨老祖的本命之宝,不想杨老祖竟将本命之宝也丢了,可见其所遇之劫极其凶险,他虽与杨老祖缘吝一面,可杨老祖生死之事关昊天大局,又怎能不关切有加? 诸多老祖行将飞升仙庭,杨老祖却遭遇这样的劫难,又不知与苏氏是否相关,其中玄机,耐人寻味。 第1514章犁庭扫穴需争先 辞了白龙,离开浮罗天河,离落伽山也就是半日路途了。原承天先将一道信诀传去落伽山,自己则放慢遁速,缓缓向前。只因杨老祖若在昊天八方出没,或许早被人发现,唯有这昊天中土着实广阔,自己一路寻去,若与杨老祖有一面之缘,或许就能撞见了。 原侍一道:“杨老祖本命法宝都失去了,就怕凶多吉少,说不定此刻尸骨也无存了,何必费心去找?” 原承天道:“侍一,若是杨老祖尸骨不存,其留在杨府的本命灯必然灭去了,杨氏弟子见此灯不灭,方知杨老祖尚在人世,自然拼命找去。” 原侍一这才恍然,道:“既是如此,我倒想起一个去处,或能问出一点端详来。” 原承天向四周一瞧,已知原侍一之意,笑道:“侍一所说,莫非便是中土虫祖?那虫祖上次逃了去,后因杂事纷纷,也没时间去寻他,这次既然路过,正好了却这件事。” 原侍一听到原承天要除虫祖,由不得精神大震,道:“主人,此次也不劳主人动手,万事着落在我与猎风身上便是。” 原承天笑道:“如此最好,你好歹也随我在断界之中修行多年,此次清除虫祖,正要瞧瞧你的修为。莫要被猎风占了风头。” 猎风听罢,面色微微冷笑罢了。 忽听刀君在塔中叫道:“此事怎能少得了我,我好歹也算在九渊中走了一遭,如今法力不但恢复了,比往昔应该更胜一筹,此次杀伐,便由我做个先锋。” 原承天抚掌笑道:“好个刀君,果然胆色不减当年,既然你说将出来,就让你做个先锋。” 刀君虽遭逢大劫,但原承天对刀君向来照拂有加,便是猎风也被比下去了,若说原承天视猎风为妹,则视儿君为女,九渊之中,更是替刀君亲自护法,那刀君又格外争气,法力恢复极快,早复当年威风,在九渊之中,所立功劳并不能原侍一少到哪里去。 原侍一见刀君抢了先锋之职,心中暗暗叫苦,此议本是由他提起,哪知却便宜了刀君,深恨自己见机稍慢,故而棋差一着。好在刀君虽强,也不可一古脑就将虫祖亿万部属尽数灭了,自己只要多加留意,亲手诛了虫祖,就可将刀君猎风的风头盖过去。 三侍心中各存较量之心,一时间四周杀气充盈,忽见空中传来数声哀鸣,原来是几只路过的灵禽被杀气被迫,竟扇不得双翼,直直的堕了下来。 原承天忙亲手替几只灵禽加持,好生送了去,对诸侍道:“你等此去虫巢,只可灭虫,不可妄杀中土性灵,就算此刻天道大乱,那无端无生,天道总是不饶。” 诸侍自是齐声应了,就向虫巢扑去。 那虫巢所在虽是隐密,但诸修先前已走过一遭,自是熟门熟路,片刻后,就来到大泽处,刀君黄衫飘飘,一马当先,瞧其形貌,实是仙庭仙子临凡,但一身刀气冲天,方知是个煞星。 那大泽之上,有灵虫无数,正在那里盘旋飞舞,刀君来到大泽上,厉声喝道:“灵虫且听着,我刀君明人不做暗事,你家虫祖助冥界三王扰乱昊天,其罪不小,又在此盘踞多年,枉杀许多生灵,今日前来,便要让你等烟飞灰灭。” 此言一出,大泽上灵虽就向刀君扑来,刀君左袖一拂,一道黄光席卷而去。此道黄光为世间万兵所凝,黄光之中有诸种符文乱舞,那符文各有来历,或为九渊法则,或为昊天真言,更有一道真言来历不明,亦暗藏其中,但诸多符文唯有一字,便是一个“杀”字。 护在大泽上的灵虫,至多也只是四五罢了,怎经得住刀君杀气,刹时就是粉身碎骨。 刀君再将右袖卷来,却发现这路灵虫却不敢上前,竟有后退之势。 原来灵虫虽无多大灵慧,但刀君的刀气之中杀意冲天,灵虫亦惧死贪生,又怎敢上前。 刀君见灵虫已退,心道:“我此刻入了大泽虽是抢了先,这泽上灵虫不杀得灭绝,岂不是阻了主人的路。”正想上前厮杀,忽见一道黑气一闪,已没入大泽之中。 刀君灵目一瞧,叫道:“好个魔晋南,居然要与我争抢。” 原来是魔晋南不声不响,就冲进了大泽之中,要先刀君抢这先锋之职。 刀君生怕魔晋南抢了先,那虫祖虽非魔晋南一侍所诛,但哪怕魔晋南先诛了虫祖一刀,也算是立了头功了。 刀君心中着慌,急忙撇开泽上灵虫,亦分开大泽之水,向下一冲。 一路行去,刀君暗暗叫苦,原来魔晋南极是乖觉,也不与路上的灵虫缠斗,只知冲开虫群,一心只想深入虫巢,独自去寻刀祖,刀君虽是去得快,离魔晋南仍有一步之遥。 忽的已沉到泽底,刀君也不知哪里才是近路,此刻一心只想争功,也顾不得许多了,胡乱择了一处,就一头扎了下去。 哪知这次运气实在糟糕,这孔洞只行了几百丈,就发现此路不通,刀君心中更加着急,也来不及退出孔洞再寻道路了,双袖展开,两道刀气在前方开路,这是要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那大泽之下,不过是泥石罢了,被刀君以刀气开路,自是逢着便裂,但一口气沉下去千丈,仍未见着虫祖地府。 刀君暗忖道:“这下糟糕了,若寻不到虫祖地府,别说魔晋南,只怕猎风姐姐和侍一也追上了。” 只恨自己心急,上次诸修进入虫巢,自己不曾参加,这次又没能问明路径,这才迷失了路径。 正在那里焦燥,忽听到嗡声大作,两只淬金虫自土里钻了出来,就向刀君扑来。 刀君不惊反喜,大叫道:“就是这里了。” 上前用左袖卷住一只淬金虫,那淬金虫不知厉害,还想咬破黄袖再伤刀君,却哪知刀君身上黄衫不过是杀气所凝,一口噬上去,就好似一头撞到刀上,又怎能不大叫苦头。 就见无数符文皆向这只淬金虫涌来,但诸符撞在淬金虫身上,却是无济于事,那淬金虫毕竟铜身铁甲,等闲符文又怎能劈得开? 便在这时,那道不明来历的符文已接连撞上去,此符文好不厉害,一触到淬金虫身上,淬金虫立时四分五裂。 既碎了淬金虫身上坚甲,其他符文逢隙便入,也就是半息之间,就将这只淬金虫击得粉碎了。 刀君见这道符文厉害,心中大喜,凝神略一思忖,不由面泛笑容道:“此字被我悟出,我刀君绝技已然修成。” 原来那道符文便是一字无界真言,刀君先前游历七界,最大的目的,本是要悟出诸界法则真言中的“杀”字,但诸多符文皆易悟出,唯独这个无界真言之杀,最难参悟,此时一悟而得,又怎能不心生狂喜? 无界真言之杀,除了创世世尊于诸法无所不知,无所不修,无所不精之外,也就唯刀君可以领悟罢了,而刀君悟出此字,终可与猎风的万法不坏金身一较短长。 左袖诛杀了一只淬金虫之后,另一只淬金虫感应到无界真言之杀,心中顿生惊惶,转身便逃。 刀君叫道:“不好,此字虽是厉害,却容易撼动对手心境,若是对手一触便逃,以后岂不是苦了我。” 急急上前,就要来赶那只淬金虫,哪知黄袖刚出,就硬生生停了下来,心道:“好险,好险怀,若杀了这只淬金虫,却如何能寻到虫巢之路。” 只见那只淬金虫已钻进地底裂缝之中,刀君紧紧跟随在后,淬金虫见刀君赶来,去的更急了。 刀君见此计得售,心中甚是得意,若无这淬金虫引路,就算是在这地下转上数日,也未必能寻到虫巢了。 正在这时,忽见泥石中伸出一只手来,将那淬金虫一握,淬金虫虽是动作敏捷,那只手上却掐着法诀,淬金虫振翅不得,自是逃不出这只手的掌握了。 便听得一声哈哈大笑传来,那只手生出一团烈火,那淬金虫于火中吱吱叫了两声,只怕是被这烈焰炼化了。 刀君见这只手生就长毛,便知道是原侍一,她怒喝道:“原侍一,瞧你做的好事?” 原侍一本来与刀君一样迷失了路径,那虫巢中又布有禁制,灵识探之不明,好在以隔垣洞见之术探到淬金虫就在身侧,急忙暗将火珠捏在掌中,将那只淬金虫捉到,手中法诀一施,火珠中烈火迸发,就将这只淬金虫炼化了。 一出手就诛了一只淬金虫,原侍一正自得意,却被刀君劈头喝来,弄得原侍一一头雾水,道:“刀君,怎的就恼怒起来?” 刀君道:“我正因迷失了路径,想借这淬金虫引路罢了,如今可好,你逞能诛了此虫,你我岂不是被困在地下,坐看魔晋南与猎风立了首功。” 原侍一听刀君一说,亦是着恼,忙道:“不妨,不妨,三十六天罡之中,有潜渊缩地之术,那虫巢必在左近,我将这方圆百里缩成巴掌大小,再以隔垣洞见之术来探,定知虫巢所在。” 刀君悻悻的道:“只盼有用才好。” 原侍一正要施术,忽听一道声音自地下裂缝中传来,正是猎风的声音。 猎风道:“晋南闪开,那虫祖可是我的。” 刀君听了此言,与原侍一面面相觑,皆是后悔之极。 第1515章诸侍争功谁可敌 原承天不便与诸侍争功,只在虫巢以一道神识锁定诸侍,见诸侍片刻间就抢进虫巢深处,一路杀将进去,如入无虫之境,心中自是大喜。 看来断界数十年修行之功,诸侍皆是修为大进,今日可以坐观诸侍得手了。 除了刀君已悟杀字真言,猎风修成万法不破金身外,原侍一亦将三十六天罡诸般秘术修了个七七八八,魔晋南则将虚实变化之道御使从容,十大魔诀亦增数成威能。 看来今日就算自己不出手,四大侍将亦可得手了。 他将青鸟唤出,笑道:“今日诸侍争先,玄焰又不在,你又怎能落后,这无界之剑就交给你,那灵焰的威风全在你身上了。” 青鸟领了法旨,亦兴冲冲扑进大泽中,那青鸟也不必深入虫巢,穿过大泽之后,就在洞府第一虫处立定,将无界之剑悬在空中,那虫祖哪怕深入地府,青毫神光一扫之威也可深达百千丈处,只需让他判明虫祖所在便可。 此时猎风已寻到虫祖,正喝令魔晋南闪开,那魔晋南怎肯相让,道:“姐姐,平日可让给你,今日之事,却不能相让。”说罢并起玉指,使出一式破罡杀,要破虫祖护身罡光。 以猎风平时性情,若见魔晋南不肯相让,定会恼怒,此番却面露微笑道:“却看你有何手段诛虫。” 那虫祖在家中闲坐,先是听到外面灵虫纷乱成一团,正想探个明白,猎风与魔晋南已杀到面前,正可谓是措手不及了。 虫祖倒也不慌,口中笑道:“就凭你等数人,也敢来冲我洞府?” 竟对魔晋南的魔刀诀不闻不问,将手中青囊一抖,洞府中嗡声大作,不知多少灵虫从囊中飞了出来。 虫祖既不应魔晋南的魔刀诀,魔晋南哪能客气,那破罡杀就将虫祖一劈两半。 魔晋南此刀诀施出之时,方才大悔,那虫祖分身有术,若被斩杀,就会以一化二,以二化三,此为断体分身之法,且每具分身修为相若,反倒是越杀越强了。 这时虫祖果然将两具残躯一晃,便成了两名虫祖,哈哈大笑道:“你等的手段不过尔尔。”也不来进攻,只顾着驱动囊中灵虫将二侍围在一处。 猎风见虫祖断体分身之术难破,也不肯上前交手,手中赤刀只是护住身周,不让灵虫靠近罢了,心中则急思诛虫之策。 原来猎风既知自己来历,又修成万法不破金身,其性情之中,就多了一份沉稳,身为世尊首侍,又要为诸侍做个表率,那就更加不可逞性妄为了。 魔晋南也不敢再向虫祖用刀,生怕再杀出一个虫祖来,到时局势更加不好掌控了。 这时洞府中灵虫越聚越多,便行一步,也要触到千八百只灵虫,那天下的灵虫都像是聚到了此处,又怎能杀得尽绝? 好在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忽的杀到,原来是原承天放出小青小白前来助战,那小青小白得了原承天的法旨,只来驱除灵虫,并不向虫祖动手,看来原承天有意将虫祖交给诸侍处理了。 猎风便向原承天传音道:“主人,魔七百生不死,这虫祖断体分身,这两大神通瞧来似有相似之处,那魔七之所以不死,却是为何?” 原承天见猎风已知谋定而后动,不再如往日那般只顾着动手,心中大悦,便道:“魔七所修神功,与青龙不死之身原是一脉,乃是因其体内修成一点不灭魂火,只是龙青所修的魂火有万丈之高,魔七所修魂火,只是半寸火苗罢了。又因青龙修为已到至高之境,故而就算被世尊斩杀了,其修为不增。” 猎风道:“这么说来,那虫祖体内,亦修成一道魂火了。” 原承天点头道:“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可能。” 猎风道:“却不知魂火该用何术扑灭?” 原承天笑道:“无术可灭。” 猎风叫苦道:“难不成那虫祖便是天下无敌?” 原承天大笑道:“虽然无术可灭,却可困之控之,只需魂火与肉身分离,虫祖何存于世?” 猎风眼睛一亮,道:“多谢主人指点。” 她本是鬼修出生,于元魂的修行最有心得,近日来苦修诸术,亦擅驱魂灭魂诛魂之法,心中想了几个法子,正想上前一试,只听到外间吼声如雷,正是原侍一杀到了。 猎风生怕原侍一莽撞,若不小心再造出虫祖一个分身来,那可就多费一番手脚了,正想出声提醒,却听原侍一道:“刀君,那虫祖断体分身之术厉害,莫要轻易将其斩杀了。” 猎风听原侍一早就留心此节,心中大喜。 刀君将嘴角一撇,道:“当日小冥界大战虫祖一事,你当我不知道吗?”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魔晋南暗道:“大伙儿都知牢记教训,偏我莽撞,竟忘了虫祖断体分身之术。” 正在着恼,猎风暗暗将原承天所述魂火之言转述过来,魔晋南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心道:“还是猎风姐姐疼我。” 那猎风又将原承天之言传音于原侍一与刀君,二侍听了,亦在那里低头沉思,苦寻对策了。 这其中原侍一想的则是:“猎风虽欲与我争功,却是大公无私,将主人之言转述于我,若是不肯传我,先寻出计策来将虫祖杀了,我岂不是徒唤奈何?猎风的胸襟,实非侍一可及。” 但诸侍虽得原承天指点,但如何将虫祖的元魂与肉身分离,又如何将那缕魂火控而困之,诸侍一时也是无策。 这其中以刀君最为烦恼,原来她所修之法,唯有一个杀字罢了,若说将元魂与肉身分离,再来控之困之,则非刀君所长。 虽是如此,刀君仍是第一个向虫祖冲了去,那魔晋南忙叫道:“刀君,不可莽撞了。” 刀君将妙目一横,道:“晋南妹子,你可是信不过我。”手中黄袖漫卷,空中杀气充盈,符文漫天。但那黄袖却并没对准虫祖,只在虫祖的两具分身边盘旋不休。 就见那空中符文越来越多,洞府中的灵虫触到这空中符文,自然是难逃大劫,一道黄袖就卷去一大片去,若论杀伐的手段,自是谁也比不过刀君。 就见空中符文越多,虫祖神情越是难看,只因那杀气浸入体内,遂使虫祖心境动摇,心中就渐渐生出退意来。 这时猎风方知刀君之策,刀君虽无法灭魂诛魂,却可辅助他人,这漫天的刀气杀意,已令虫祖胆寒,诸侍再来动手施法,可就方便了许多。 魔晋南知耻而后勇,已蚊出刀君本意,她暗道:“今日就算无法亲手诛杀虫祖,但若能助大伙儿一臂之力,亦算不枉此一遭。” 口中大喝一声,一式破魂杀便出,此式魔刀诀专诛元魂,不损肉身,是魔刀十式中唯一一式虚刀法诀。 此式一出,虫祖感受刀意,心中更已生惊惶,自己体内那道魂火虽然无法扑灭,但被这破魔杀袭来,元魂必定残破,到时遁出体外,那可就大势去矣。 急忙将手中赤囊一摇,数千虫赤甲灵虫急急飞出,挡在身前,破魂杀被赤甲灵虫阻,自然透不过来。 原侍一见诸侍争先,又怎肯落后,大吼道:“今日不施手段,怎能见功?”掌中阴阳镜就向虫祖一晃。 此镜虽伤不得虫祖肉身,但若被这镜光晃到,虫祖自浑浑噩噩,任人宰割了,便见虫祖将身一闪,就要逃出洞府。 哪知身子方一动,面前黑影如山,去路已被封得死死,两名虫祖急忙抬头,只见面前立着一位天魔也似的身影,高有三十丈,周身黑气弥漫,令人见而心惊。 两名虫祖一咬牙,同时动手,各祭金光数十道,已施出暗宝来。 那暗宝破空有声,听来极是刺耳,可知必定是尖锐之极。 不想那身影不闪不避,将玉手一扫,暗宝大半被拂落在旁,便有数枚暗宝击在身上,身影怎来计较,那暗宝触到身影法袍,亦是齐齐断折。 这具黑影,正是猎风显出魔龙分魂法像,施展出万法不破金身来,谅这小小暗宝,又怎能伤得了她。 猎风拂去暗宝,又将玉手探来,一名虫祖闪避不及,已被猎风玉手捉住,那玉手屋子一般大,虫祖又是身形矮小,被捉在掌中,竟连头尾也瞧不见了。 猎风道:“你已在我掌中,看来如何断体分身。”玉掌一紧,就将那虫祖捏了个粉碎。 奈何虫祖不灭魂火稍稍一动,那破损的肉身就再度复原,只不过因未能形成断体,故而分不出两具虫祖罢了。 猎风苦笑道:“你这虫祖甚是无赖,却该如何是好?” 这时魔晋南与刀君已围住另一名虫祖,二女一左一右,若那虫祖想抢出去,便将刀体向他身上一撞,就将虫祖撞回原处。 只是二女小心翼翼,生怕刀体将虫祖切成两截了,那又要多费手脚。 虫祖既被困在中间,原侍一再晃阴阳镜,这次虫祖可就逃不掉了,被镜光一照,便一头载倒在地。 两名虫祖一名被猎风擒住,一名被原侍一晃倒在地,虽是大胜之局,但如何诛杀虫祖,诸侍仍是无策。 便在这时,头顶一道青光落下,就向那倒在地上的虫祖扫去,猎风一见,大叫道:“青鸟不可。” 第1516章路设鼓阵阻去路 猎风刚才以掌中法力捏碎了虫祖,可惜虫祖仍是不死,故而猎风推断,便是虫祖被青毫神光扫得粉碎,亦是无济于事,反倒震醒了虫祖元魂。 奈何猎风叫得再快,那青毫神光已出,又怎能收得回去? 就见青毫神光在地面上虫祖身上一扫,虫祖身上虫甲俱碎,全身就碎成七八截了。但果不出猎风所料,虫祖一个翻身,就往土里钻去。 猎风大喝一声,一步赶上,伸出玉掌来就是一抓,却仍是慢了半拍,被那虫祖钻进土里。 灵虫天生就具寻隙钻穴之能,虫祖自是更胜一筹,瞧其在土里毫无阻碍,急速遁行而去,与原承天的土遁之术也差不了多少。 原侍一叫道:“若让虫祖逃了出去,惹来主人动手,我等诸侍颜面何存?”忙将瞳光扫去,那瞳光虽伤不得虫祖,却将这泥土照得通明,虫祖在土中如何行动,皆能瞧得明明白白。 那虫祖被原侍一的瞳光扫到,亦是心慌,身子在土里急急一窜,就去了数里,已离了虫巢所在了。 原侍一使开劈天钺,遇壁则开,亦出了虫巢,在空中以瞳光照定了虫祖,在虫祖身后紧紧跟来,猎风诸侍亦随后赶到,幸好原承天只在云端中立着,尚在那里负手观看,毫无出手之意。 原侍一一心要建此功,生怕原承天耐不出住出手,乃使纵地金光之法,刹那间就赶到虫祖前头,手中法诀早就掐定,亦是三十六天罡中的法术,名叫指地成钢。法诀一出,那土地就变成铜墙铁壁一般,虫祖不钻前方变化,一头撞了上去,自是撞了个头昏眼花。 幸好虫祖法身强大,这一撞也只是损了块虫甲罢了,急忙转身循路而逃。原侍一已是胸有成竹,手指向地面指指点点,就虫祖身周一块泥土尽数化成铁石,虫祖遂被困在土中,无路可逃。 原侍一笑道:“看你有何神通。”再取阴阳镜向虫祖一罩,虫祖不敌此镜玄妙威能,只能再次昏倒。 原侍一探进土里去,将虫祖肉身擒住,这时猎风等人也赶了来,见到原侍一建功,皆替他庆贺。 原侍一道:“便捉了此虫,若不能困其魂火也是无用。我的诸般法术用尽,只怕也对其无能为力了。” 猎风笑道:“待我用驱魂术令人魂肉分离也就是了。” 诸侍大奇,实不知猎风何时学会这等秘术,猎风笑道:“我本是鬼修,修魂养真千年,只需反其道而行之,便是驱魂之术,何况主人早就授我此技多时,只是我先前未开灵慧,不肯学也学不精罢了。” 说罢手起一道驱魂术,向掌中的虫祖一拍,那法诀刚出,虫祖身上就遁出一道元魂来,猎风早有准备,玉掌一罩,乃是一道自我之域,遂将虫祖困在域中。 诸侍见猎风果然困住了虫祖元魂,齐声笑道:“今日方显首侍威风。” 对第二具虫祖,猎风故伎重施,亦将这道虫祖的元魂困住了。 猎风叹道:“我猎风之能,也就仅此罢了,如何灭了此魂,只能请主人示下了。” 这时原承天于空中笑道:“妙极,妙极,你等诸侍不但杀伐有术,亦知用法术计策了,便天下人视我为敌,有你等相助,又何愁之有。”轻轻落了下来。 此番擒拿虫祖,猎风原侍一一人捉了一个,算是打了个平手,但刀君晋南亦有辅助之功,更难得的是,诸侍虽来争功,可最终仍是以大局为重,相互配合默楔。这才令原承天真正欢喜。 原侍一道:“虽是困住了虫祖元魂,却不知用何法灭之。” 原承天道:“虫祖既然修出这不灭魂火来,这不灭二字怎是轻易说的?除非是炼制出煞龙塔一样的法宝,消磨虫祖法力魂力,令其变成一具凡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原侍一道:“主人日后若入仙庭,不知会遇到怎样难缠的对手,逆天的神通,煞龙塔这样的法宝也该炼制出一件来。” 原承天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且将这两具虫祖的元魂收起,待我回到承天宫,再来设法炼制法宝,就拿这虫祖做个示范。” 就让猎风好生收着虫祖元魂,正想招呼诸侍,遍寻之下,却不见青鸟。 原承天回头一瞧,不由笑了起来,原来青鸟刚才误扫了虫祖,自知有过无功,一心一意要将功赎罪,就将青毫神光在洞府中一阵乱扫,将洞中灵虫杀了个干净,果然是犁庭扫穴,一个不留。 虫巢中的灵虫虽多,但怎及青毫神光威能强大,一扫就是一片,又无人御使,那灵虫慌成一团,也没能逃出多少,有八成都死在这青毫神光之下,再被青鸟喷出青莲冰焰来,虫巢中的灵虫自是尸骨无存。 此次诸侍建功,猎风与原侍一表现最为抢眼,二人修为手段,皆可独当一面了,只因初次单独行动,未免算计不周,临阵时顾此失彼,也属当然。 青鸟扫光了虫巢中的灵虫之后,也姗姗飞来,对原承天道:“可惜仍被逃出一二成去。” 原承天道:“天地既生万物,自然皆有用处,虫祖在此经营千万年,聚虫杀人,那是有违天道了。但世间若无灵虫,也非天地本意,留这一二成做个种子,也算是天地好生之德。” 青鸟道:“我只听说除恶务尽,却与主人此番说法不同。” 原承天笑道:“青鸟,你所不知,除了极少数穷凶极恶的灵虫外,绝大多数灵虫所食之物与其他生灵不同,故而是人废我用,且灵虫本身又是鸟兽之食,若世间没了灵虫,鸟兽亦将不存,没了鸟兽,世人如何独生?那万物相生相克,这五甲方能循环不休,此中道理,不可不知。” 诸侍聆听世尊教诲,方才大悟,也慢慢的参悟出世道循环,天地仁德的本意来。 正在那里静听世尊说天地之法,忽听空中一人叫道:“你是何等样人,也敢妄言天地本意,却不知你有何手段。”就见一道金光,自空中急急落下,向原承天垂落。 那金光垂落声势赫赫,四野为之动摇,分明是金仙的手段。 诸侍又惊又奇,以原承天此刻修为,除了苏老祖五越禅师等有数几人外,寻常大罗金仙也奈何原承天不得,怎的却有人来惹原承天?此人就算修成金仙,可瞧不出原承天的手段,其神通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承天暗忖道:“不知是惹了那位大能。” 眼见金光垂落,自是不慌不忙,也不动用法宝来挡金光,手中抹诀,便出无界真言,乃是一个土字。 五界之中,就属土灵气最足,但土字真言,却是内蕴最多,原承天先前虽修成土字真言,也只是用以土遁罢了,于土字真言的玄机也只是参悟出二三成来。 后得九渊大帝指点,方才开悟,深究土字真言玄机,此次化土灵气为一道黄云,就如同九渊之中,创三柱以承冥界故事。那土灵气虽只是化出一团云来,抵受空中金光却是绰绰有余,只见一柄法剑在黄云上打转,哪里能落得下来。 空中金仙叫道:“果然厉害,今日就饶了你。”就将法剑一收,便想逃之夭夭。 诸侍见此修对原承天动手不遂,便想逃窜,心中皆是恼怒异常,原侍一大吼一声,已掠上云端,瞧准云中一道身影,劈天钺当头劈落。 那修士叫道:“果然厉害。”也不来招架,将身子化成一道金光,刹那间就去了。 诸侍哪里肯舍,便跟定金光紧紧追了下去,原承天见那修士逃走的方向正是落伽山,岂不顺路,于是也不阻止众侍,只管赶了上去。 若论原承天的手段,对手的金仙修为已不堪为敌,混一神功中的遁法一出,那金仙又怎能逃得掉?不过那修士与自己无怨无仇,却骤下杀手,其事实有蹊跷,因此并不着急施出手段来擒此修。 只见那修士一身青袍,借着金光掩去身形灵息,正急急向前逃去,猎风与原侍一遁速最快,任那青袍修士怎样施法,总是无法真正脱身。 一追一逃得正紧,忽听空中有人笑道:“总算引过来了,且看我的手段。”说话间,空中一阵鼓响,震得猎风与原侍一神智一昏,差点就要从空中落将下来。 原来那鼓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原侍一与猎风恰在其中,乃四音八声交汇之地,这鼓声有撼魂动魄之能,猎风原侍一一时不察,自然心境大动。 原承天自后面远远瞧见,暗道:“果然有人暗设机关,要来谋算我了,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修士。” 散修之中,金仙修为者屈指可数,可见设伏的二人定是仙族弟子,而十大仙族之中,与自己交好者为多,最大的对头顾氏连老祖亦被灭去,余者碌碌,也不大可能有两名金仙大士。 这样算来,这两名金仙或是苏氏辅族,或是叶林二氏弟子了。 原承天虽见猎风与原侍一吃亏,但以猎风与原侍一的手段,怎样也能支撑片刻,因此脚下虽是加快了遁速,心中并不惊慌,以神识探去,方知空中设了四面大鼓,隐然间便成一阵。 原承天暗道:“以鼓为阵,以声为杀,倒是新奇的手段,只可惜珑儿不在此处。” 他知道欲救猎风与原侍一,需得先破这四面大鼓,当下悄然唤出金银二偶,连着自己的本体一道,就同时向三面掠去。他不出手也就罢了,既是出手,必定对手顾此失彼。自可一战功成。 第1517章此番考较关生死 原承天遁速何等快捷,只跨出半步,视线中已现一鼓。 此鼓有两丈余高,朱漆金钉,悬在云端之中。只是这大鼓不见鼓槌,亦无人御使,孤零零的悬在那里,但鼓周青光环绕,灵气充盈。 眼瞧着离大鼓只有一箭之地,原承天将手中无锋一紧,正想冲刺过去,那大鼓忽发雷鸣之音,与此同时,空中就落下一道紫电,电随声至,两者怎有间隙。 原承天暗忖道:“难不成是件雷鼓。”好在他对雷电一道,早就谙熟于心,这世间的天雷再强,也伤不到他。 手中无锋一扬,那空中雷电就被这无锋所引,剑上紫芒大盛。雷光就在无锋剑上兹然作响起来。再被原承天将紫罗天雷诀逆行,剑上雷光刹时消失无踪。 哪知雷电刚逝,鼓声又响,这一次鼓声极是黯哑,若非原承天神识在身,几乎听而不闻。但原承天听到这黯哑的雷电,却是脸色大变,慌忙将身一退,但饶是退得慢了,身上青袍“嗤”的一声,就被击碎了一块。 原承天既与九珑双修,自然对音律之学了如指掌,这世间原有一种极厉害的音波,不在五音七律之中,常人听而不闻,却具极强的杀伤力,此音一出,五内皆震,常于不知不觉之中就着了道。 九珑将这种音波定名为煞音,妙韵八音中的凌石穿音最近此音,却又大不相同。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能透过他护身罡光,碎其法袍者,世间又有几人?但雷鼓煞音仍是轻易得手,此煞音之强,已不难想像了。 这时猎风与原侍一亦知落入对手陷井,但既入鼓阵,若想从容逃去,却是千难万难。 那鼓声隆隆而来,空中雷电乱舞,就在原侍一与猎风身周组成一道密如蛛网的雷电之阵来,二修左冲右突,也逃不出电网的笼罩。 好在此阵只现雷电,不现煞音,看来煞音施发甚难,对手亦知原承天厉害,便将这最强手段只用来对付原承天。 金银二偶扑向大鼓时,亦被雷电之阵所困。二偶本是昊化之躯,其他法术皆是不惧,偏偏奈何不得雷电之术,只因五金之器,最易与雷电互生感应,那雷电一出,二偶寸步难行,幸好修成紫罗天雷诀,倒可勉强自保。 原承天忖道:“不想世间竟有这种奇宝,若只是雷电之阵也就罢了,鼓中又发煞音,着实难破。” 他被煞音所迫,只能远远的落在阵外,虽瞧着二侍一偶在阵中挣扎,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忽听刚才那青袍修士笑道:“原承天,向闻你神通广大,不想却奈何不了这雷鼓大阵,我只给你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之中,你破此阵不得,就莫怪我无情。” 原承天细瞧阵中情形,知道两位金仙果然手下留情,只是以雷鼓电阵困住二偶二侍罢了,那最强的煞音,并不曾用出。 原承天忖道:“若是叶氏金仙,对我怎会留情,看来这二修另有来历,此番是来考较我的了。” 此处离落伽山已近,莫非是落伽无那遣人考较自己?自己本与落伽无那有百年之约,如今虽只过了十余年,但自己在断界中呆了数十年,真正算起来,也有三四十年来。 因此落伽无那若将断界中的岁月也算将进去,对自己来个小小的考验,倒也不足为奇。 然而就算是落伽无那故设此阵,若是自己破此阵不得,那落伽无那见自己无用,又怎能留情,此阵不破,二侍必死,自己就算侥幸挣扎着出去,那也是声名扫地,何以领袖昊天之众。 故而虽是小小的考较,其实已关生死大事。 想到此处,原承天精神反倒一振,口中道:“承天不才,愿以胸中之学破此雷鼓电阵。” 青袍修士哈哈大笑道:“看你如何破。” 原承天足尖点处,玄武法像已出,又于法身之宝中,出雷珠一颗,此珠乃因体内龙魂而生,最适合今日阵仗。 当下足踏玄武,缓缓向雷鼓电阵迫去,另一名金仙大士笑道:“来的好。”也不知用何手段振鼓发音,离原承天最近的那面大鼓轰然一声雷响,这时则是两道紫电联袂而至。 原承天不慌不忙,手中一指,雷珠骤然飞起,迎向空中两道紫电,紫电一触到雷珠,就好似石沉大海,自是无声无息,唯有雷珠兹声有声,紫光大盛。那紫电之能,已被这雷珠笑纳了。 原承天再迫近一步时,煞音果然应声而出,原承天用手一指,身前现出波光鳞鳞,乃是以无界真言中的水字,于无中化有,生成一道水波。 这世间的任何声音,若是被水阻隔,自然是音律大变。煞音再强,被水字真言挡上一挡,其性质便生变化,而这煞音稍稍一变,可就难不倒原承天了。 果然,那道煞音穿波而过时,其法则已略生变化。天地法则差之毫厘,倒失之千里,原承天大袖一拂,煞音声波传来,忽的响成一片。虽是惊人之极,却没了碎杀肉身的神通了。 青袍修士道:“妙极,这寻常的灭界雷音果然是伤不得原道友。且试试我的雷音天地曲。”原来青袍修士称此为雷音,而在原承天看来,九珑所命之煞音更加合适一些。 原承天的神识笼罩四周,稍有变化就可探出,那青袍修士言罢,鼓声果然一变,此声急如落雨,又似撒豆。虽然是黯哑之音,但神识之中,分明听到此音已然成曲。 煞音本来极是难听,可无数煞音汇成一曲,倒也雄浑亢亮。忽见一阵电闪电鸣,大雨倾盆而下,看来天地也被这煞音天地曲所感,随之应合起来。 既是煞音成曲涌来,水字真言又能挡住多少,原承天见那音波如潮而至,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轻轻击掌,倒像是伴着那煞音天地曲应节而拍一般。 却不知原承天每次击掌,却恰在煞音天地曲的关节处,击掌声与煞音天地曲浑然一体,却又反其道而行之,就好似有那不成器的乐手,总是比伙伴慢了半拍,因此将一曲高堂大庙的堂皇之音,变成自成其乐的鼓噪之曲。 这也是原承天得九珑之助,于音律一道已然大成,故而才能听出煞音天地曲的玄妙之处,每次击掌,都将那天地曲破坏殆尽。就好你活焚琴煮鹤,委实是大煞风景。 既然是音不成调,煞音天地曲便失去了大半威能,等到煞音穿过水字真音,袭到原承天身侧时,已是散乱不堪。原承天再将双掌猛然一击,又好似兵法中的击楫中流,煞音自然消散无疑。 青袍修士与同伴面面相觑,不由得缓缓点头,面上露出又惊又羡的神情来。 原承天初遇煞音时,也曾手忙脚乱,还被击碎了法袍一角,可此人玄承之强,当世已无人能及,就在这片刻之间,已寻出这煞音的破绽来。 更难得的是,此人雅擅音曲,那煞音汇成天地曲后,便是大罗金仙也难破解,却被此人巧加扰乱,反将这煞音最强的威能视若无物了。 青袍修士道:“此修怎的如此高明?” 另名金仙大士微微一笑,道:“就算他破了煞音,也未必能破鼓阵。” 青袍修士心领神会,笑道:“且看他如何破阵。” 原承天一边击掌破解煞音天地曲,一边缓缓向一面大鼓迫去,片刻之后,离大鼓只有一里多远了,原承天心神一动,无界之剑凌空下击,向那大鼓刺去,剑上生出青光一道,正是青毫神光。 青袍修士大笑道:“早知你要动用青毫。” 随着此修大笑,那面大鼓应声而震,就听空中“啪”的一声,碎了一道灵符,此符一出,便生出一道暗青的光芒来,此光迎上青毫,两道光芒几乎同时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瞧见这道符光,由不得骇然动容,原来那暗青光芒与青毫神光系出同源,却又截然相反,乃是一道逆青毫神光。 这世间之物,有正必有反,既有紫微神光,必有逆紫微神光。风宗逊专修此术。 而既有青毫神光,则必有逆青毫神光。 但逆青毫神光绝非人力可修,唯在灭界中之可存,看来落伽无那为了考较自己,竟不惜去灭界中走了一遭,特意收了一道逆青毫神光,专用来对付自己了。 原承天忖道:“那逆青毫神光,你又能收得了几束?” 遂将剑上青毫神光连发,以他此刻境界,便是连发七八道青毫神光,亦是游刃有余了,而落伽无那再强,那逆青毫神光乃是无源之水,总有用尽之时。 不想连发了五道青毫神光,皆被雷鼓振动空中灵符,发出逆青毫神光来一一化解,那青袍修士大笑道:“原道友,实不相瞒,逆青毫神光灵符,我总共有十七道,却不知道友连发十七道青毫神光之后,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另一名金仙大士笑道:“就算是铁打的修士,连发十七道青毫神光,也必定是油尽灯枯。” 二人一唱一合,极尽嘲讽之能事,但原承天却只能默然无应,只因二修所言,正是实情,自己便有再强的手段,也发不出十七道青毫神光来。 对手分明知己颇深,若连青毫神光也早就想出应付之策,自己的其他手段,又能奈他何? 第1518章天地洪炉众生煮 原承天性情虽是温厚,却极之坚毅,敌强已愈强。心念动处,紫罗天地诀已出。 这法诀原是紫罗心法中的无上绝学,威能绝无止境。随着修士境界修为逐步增强。原承天于北原混沌界中十年清修,断界又是数十年,又经混一神功集天地诸法则于内,此诀威能之强,已胜出任太真当年小冥界之功。 但见此诀一出,天地刹那寂灭,万像皆无,果然是有扫荡天地之威,猎风与原侍一原本被这雷音电阵所苦,被此诀扫去阵中雷光,立时脱阵而出。 原侍一与猎风虽是身怀强大修为,但被这雷电纠缠住了,那雷电牵牵绊绊,拂又之来,哪里能施展得开,如今宇里一空再无阻碍,二侍胸中蕴怒已久,立时就发作出来。 猎风将身一晃,化成天魔法相,玉手如山,就攫住一只雷鼓,不等对方再施法术,巨力施去,手中雷鼓立碎。 原侍一亦扑向另一只雷鼓,奈何修为比猎风略逊一筹,动作也慢了半拍,雷鼓中再施雷电,丝丝缕缕,又将原侍一缠住。 不过此番雷电之阵与刚才大不相同,刚才是鼓阵宛在,雷电不绝。此刻四鼓失了一鼓,雷电之阵的威能也是大为减弱了。而原侍一本是自雷中所诞,单纯的以雷电击来,原侍一又怎会惧他? 好个原侍一,身子不闪不避,任那雷电击来。这雷电一弱,可就缠不住他了。同时将瞳光向那雷鼓一扫,“扑通”一声,雷鼓上鼓面便裂出一道裂缝,这雷鼓顿时废了。 说来连破两只雷鼓,也是原承天讨巧。对方既遇原承天,十成修为便有八成施加在原承天身上,被原承天以天地诀扫去阵中雷光,将原侍一与猎风救将出来,阵中情形自是立时大转。 这时金银二偶亦同时向另两只雷鼓扑去,阵中四鼓已失两鼓,两位金仙再强,也是拦不住两只灵偶了,金偶就出新学之无界真言断字诀,此诀威能强大之极,那雷鼓既无阵法护持,怎能承受此诀,刹时也是断为两半了。 银偶则施火字诀,此诀之火无中生有,最是难防,最后一只雷鼓被这真言烧来,亦是鼓身生火,就算及时扑灭了此火,这法宝也是废了。 紫罗天地诀一出,刹时那形势逆转,紫罗心法今日大显神威,昊天第一心法总算得以正名。 两名金仙大士本以为胜算在握,哪知顷刻间好局翻盘,皆是目瞪口呆,二人同时发一声喊,转身就走。 猎风被困在阵中良久,受尽雷电纠缠,哪容他二人轻松离去,口中冷笑道:“若想逃去,还需瞧瞧你等的手段。” 猎风步法展开,已拦在青袍修士身前。 青袍修士忙将手中法剑祭来,剑上金光,倒也具备碎玉裂金之能。 猎风既现法相,便身具万法不破金身,怎惧这小小法术,玉臂径直伸出,向那青袍修士胸口探来,那金光扫到臂上,只当不知。 青袍修士叫道:“此为万法不破金身,刘兄弟救我。” 另名金仙本已逃得远了,见青袍修士受困,只好转了回来,手中祭出一宝,此宝乃是一口金钟,名叫荡魂钟,钟发荡魂之音,仙修之士闻之,必定元魂不宁。 这是瞧见猎风动用万法不破金身,自身的修为就算强过猎风一筹,也伤不得猎风金身,只好用摄魂之术,只盼能一击得手。 猎风冷笑道:“既无阵法加持,这小小的摄魂法术岂能伤我?”发间定魂钗随着钟声一动,荡魂钟声果然就伤不得猎风元魂,猎风再探一臂,就将那金钟握在手中。虽然那金仙大仙百般施法,这金钟哪里能挣扎得出? 忽听一声轰隆巨响,金钟已被猎风玉手捏碎。 两名金仙见猎风神威,唬得魂不附体,想那原承天也不过是太虚大成罢了,猎风本身修为,亦仅仅是极道大成罢了,哪知修成这万法不坏金身,就具这偌大威能。 幸好用这金钟扫了猎风一扫,青袍修士已逃出千里远去。 青袍修士知道猎风既现法身,自然赶不上自己,逃出千里后,总算舒了口气,道:“这主侍诸人果然好不厉害。” 前方另名金仙亦立在那里等他会合,二人合到一处,正在庆幸,空中传来霹雳也似的吼声,一柄劈天钺自空中劈将下来。正是原侍一伏在那里。 原侍一已现三头六臂法身,法力便增了一倍有余,此钺劈来,足可劈伤金仙肉身,二修见这劈天钺来得猛,竟不敢招架,急急将身化成一道金光,亡命而逃。 原侍一连赶了数千里,听到前面空中原承天道:“侍一,不必再赶了。” 原侍一道:“主人,原来你便伏在这里,怎的不拦住这二修?” 原承天道:“此二修极可能是落伽无那遣来,要试我此刻修为,既然已破了他的雷鼓电阵,又何必难为他。” 原侍一道:“落伽无那倒也多事,好端端的试什么主人的手段。” 原承天道:“我与落伽无那有百年之约,如今算上断界岁月,也有三四十年,他自是想瞧瞧,这百年之约可值得守下去。” 原侍一道:“这么说来,若是主人刚才不敌,这两位金仙就径直将主人杀了。” 原承天笑道:“只怕如此。” 原侍一吐了吐舌头,道:“好险,好险。只是主人怎知,他意在试探,而不是真正要取主人性命?” 原承天道:“他若真想取我性命,自己就会来了,又何必用两名金仙?” 这时猎风现了原身,与金银二偶也赶了过来。主侍汇到一处,继续前行,只奔落伽山而去。 约行了万里,忽有一股清风吹去前方云雾,现出一座山来,此山景色虽佳,但原承天瞧了一瞧,不由得沉吟不语。 原来那山有奇峰四座,俨然就是四象阵法,又见四座山峰上各立一根三十丈高的铜柱,铜柱上插四色阵旗。 就见青旗之下,坐着一名灰袍修士,此修横剑于膝,作歌道:“天地一洪炉,芸芸众生煮,我自洪炉出,欲解世间苦。” 原承天肃然揖手,道:“道友来自何处?”只因那修士境界难测,原承天以神识也探他不出,怎能不心生警戒。 灰袍修士笑道:“自是来自洪炉。” 原承天道:“道友意欲何为?” 灰袍修士笑道:“洪炉生我一气仙,修成大罗斩妖顽,此身将升仙庭去,欲留清气满人间。” 原承天叹道:“原来如此。” 这时灰袍修士身后身影闪动,又现出两名修士,正是青袍修士两位金仙,二人含笑揖手道:“原道友,刚才多有得罪。” 原承天见此二人,心中更是疑惑,他本以为二修是受落伽无那所托,如今瞧来却是猜错了,只因那灰袍修士乃是大罗金仙修为。落伽山怎有第二个大罗,而落伽山弟子,又怎能另投他人? 灰袍修士见原承天疑惑,便笑道:“原道友,你我先前亦曾有过一面之缘,只因我等闲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道友才瞧不出罢了。实不相瞒,本座乃是风氏崇清。” 原承天听到风崇清二字,心中如遭雷击,只因此名正是风氏老祖名讳,世人不便提起,因而少为人知,原承天也是与九珑双修之后,听九珑论及昊天人物,方才得知。 他“啊”的叫了一声,道:“怎敢劳动风老祖大驾。” 他在仙会上自是见过风老祖的,此刻认不出,自是因为风老祖形貌千变,等闲不敢示以真面目之故。 风老祖道:“我等要随苏老祖飞升仙庭,那昊天便是无人了,心中又怎能放得下,此番乃特来试你。” 原承天又是感激,又是叹息,道:“风老祖歌中之意,承天已然尽知了。” 风老祖拍手笑道:“诸位老祖,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赤旗下一人笑道:“承天,今日我等四位老祖,专来试你,你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循声望去,见那赤旗下赫然立着慕老祖慕天凡,心中更是惶恐,急忙揖手见礼。 又见黑旗下闪出一修,身穿黑袍,笑容可掬,正是黄老祖。 而白旗下端坐一修,一身半旧白袍,神情不怒而威,那也是仙会上曾见过的,正是林氏老祖。 原承天见过林老祖现身,心中不由多了一丝担忧,那风老祖,黄老祖,慕老祖也就罢了,先前纵无深厚交情,也算是各有渊源,唯独林氏却与自己有不解之仇。 前者有林鹤真被自己亲手诛杀,其后又有林至虚在断界被束苏伦诛杀,索苏伦既与自己同行,这笔账只怕仍会算在自己头出,而承天宫与林氏诸多恩怨,亦是数不胜数。 这时慕老祖道:“承天,我等去后,昊天无主,值此乱局纷纷,又怎放心得下,今日特设这四象小阵,来试你修为,你若能逃出此阵,那未来的昊天之君非你莫属,若是逃不出,也只怨你命苦了。” 原承天苦笑道:“四位老祖着实是瞧得起承天了。” 慕老祖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我等怎会施展出本身修为来,只不过借这阵法试探罢了,我等出手之际,自有分寸。” 林老祖冷哼道:“何必多言,欲观原道友修为,只在阵中罢了。” 慕老祖既出此言,自是绝无虚逛,想来诸位老祖定然不会全力施力,但这个分寸何在,却是难以知晓。更可虑者,那林老祖若是略有私心,出手稍稍重些,又到哪里说理去? 第1519章四象如山不可破 临阵之时,怎可顾虑重重?原承天凝神静息,心境已然如水,再向四座山峰瞧去,已瞧出点端倪来。 那四座山峰虽是天生,亦需人为,看来是四位老祖以移山填空之大能,将四峰移位,遂成四象之阵。 而四位老祖既然早在此设四峰为阵,可见对原承天的行动颇为留意,亦算准原承天要来落伽山,这才早早布置下来。 能持仙族之牛耳者,皆非泛泛之辈,原承天今日所遇对手,任何一个都是名噪昊天,却联起手来,对付原承天一人,其苦心可知,但原承天所承受的压力,亦是前所未有。 风老祖以修为而论,在四位老祖之中并不算出众,却是此阵主持,他站定青龙之位,将手中法剑一指,喝道:“混沌化一生两仪,四象遂成有玄机。孟章何在!” 此言一出,风老祖身后青旗摇动,便有一道青龙虚影自空中凌空飞下,刹时风起云涌,将风老祖身形掩住。 那孟章本是青龙名讳,风老祖敢直呼青龙之名,乃因既主四象之阵,掌天地玄机,那么在这四象阵中,风老祖就是天地主宰,青龙亦要听他招唤。 青旗一动,林老祖首先应合,口中道:“监兵助我。” 那执名者,乃白虎之名,此声一出,白虎虚影果然飞到峰顶,身上金光垂落,就将左座山峰罩住了。 那边黄老祖亦呼玄武名讳,名叫执名,慕老祖召来朱雀,名叫凌光。 原承天虽修成四神法像,与更与朱雀,白虎,玄武渊源极深,但四位老祖掌天地秘术,四神君入此阵中,只能听从四位老祖调遣,又怎敢以私情废了公事,故而虽见四神,一旦动起手来,必定是不肯相让的。 刹时四神齐至,四座山峰或被云雾摭住,或被金光黑气所罩,或被红光掩了个结实,四象阵法就立时运转起来。 四象由阴阳而化,瞧来极是简单,却藏二十八星宿,彼此呼应不休,再加上四神虚像来阵中加持,端的是牢不可破。虽然四位老祖说定,绝不会竭尽全力,更不会出法宝法术厮杀,只瞧原承天能否破阵而出,可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了。 猎风道:“主人,我与侍一二偶分攻四处,主人在阵中不动,且观阵法变化,稍有疏漏,就可破阵而出去。若四位老祖真的不来全力阻你,谁又能挡得住你?” 原承天摇头道:“此阵专为我而设,怎能让你等动手。”但见猎风遇事已知应对,而不是一味的勇猛直进,原承天自是的欢喜。 当下原承天传下法旨,令诸侍灵入塔,猎风等不敢违拗,只能悻悻然入了青龙塔,个个挤在塔中窗口处,看原承天如何破阵。 原承天立在空中,行了个罗圈揖,口中道:“四位前辈垂爱,不才这就前来破阵,还请手下留情。” 口中说着话,便出法身六宝护住全身,径直向风老祖主持之处奔去。 此番破阵,因四神已被四位老祖召唤,原承天四神法像便无法动用,由此瞧来,四老祖不选其他阵法,专用四象阵,亦是想借此抹去原承天的一项神通。 风老祖见原承天首先冲着自己来,那是要看自己这位阵主的变阵之法了,于是笑道:“承天莫慌。”手中法剑指处,阵中云雾升腾,哪里还能辩明东西南北。 而与此同时,四象阵中生出青光一道,乾坤倒转不休,此阵遂不分上下,不分东西。人在其中,自是茫茫然不知所之了。 原承天本朝着风老祖奔来,被这阵法一变,刹时就不知身在何处了,更不知风祖老祖在左在右,在前在后,他心中暗叫厉害。 若是连方向都辩不出来,又如何能冲出此阵?原承天手掌抹处,现一字火字真言,要从这漫天云雾之中,化出一道火柱来,以此辩明方向。 只因此处既是山峰林立,自然是水木土三大灵气充沛,唯独这个火灵气,却是以慕老祖主持的南方最强,因此只要看火柱形成时的火灵气变化,就可知何处为南了。 风老祖在阵中瞧见了,喝采道:“承天果然高明。” 话音刚落,阵中一道金光掠空而来,向原承天就是一扑,却是林老祖动用白虎监兵,来扰乱原承天的神思。 原承天见白虎扑来,却不愿与其互通款曲,以免令白虎为难。便将一滴太一弱水祭到空中,那金遇着水,就是无计可施,白虎又怎能扑得下来。 这时原承天手中火柱已成,以神识细细判来,立时发现火灵力来自何方了。面上微微一笑,身子就向慕老祖扑去。 慕老祖亦是暗暗点头,忖道:“若连方向也辩不得,原承天岂非徒有虚名,这事却难不住他了。” 既知原承天辩明方向,要从这南方冲突而出,慕天凡虽因慕行云与原承天有旧,也不敢容情。袖中便出三宝,乃是一剑,一刀,一索,是为慕老祖最为得意的三大神兵。 慕老祖亮出三宝来,却在寻思:“此剑乃神兵利器,碰着必死,如何使得?这刀也是一般,只好用这神索,将他捆住也就是了。” 于是伸指轻轻一点,那神索乔矫若龙,横空而向原承天飞来。 原承天见这神索上下盘旋,索上符文古奥,先将一字避字诀使出,身子刹时移位,就令这神索扑了个空。 但慕老祖手点指划,神索如附骨之疽,只在原承天身边盘旋,大有不得手便不空回之势。但原承天瞧得明白,那慕老祖果然不曾动用全力,那神索只挡住了南方一处,看来只是想将原承天逼离此处罢了。 原承天忖道:“既然是慕老祖容情,难不成我上来就断了慕老祖的法宝?” 只得离了此处,向黄老祖处奔去。 黄老祖笑道:“等你多时了。” 既知原承天已辩四方,便不再隐瞒,阵中涌来一团黑气,将原承天罩住,那黑气乃是无边水气,原承天被黑气一涌,面前情景大变,已身处一片汪洋之中。五界之水,想来皆聚于此处了。 原承天忖道:“我若动用天地残卷,定能收去这无边水域,但老祖要考较我的修为,我又何必仗着法宝破阵。” 一边掐着避水诀在水中穿行,一边就出水字真言,去收这四周的水灵气。 需知道原承天眼中瞧着虽是水势漫天,那也是只是虚像罢了,若是收去四周水灵气,那虚像没了水灵气支撑,自然就化为乌有了。 就在水字真言收去灵气之时,原承天很快发现某个方位水灵气最足,想来必是黄老祖所在之处了。 既然瞧出黄老祖所在,何愁破不了此域,于是足下生出青云来,便以黄氏凌虚步法一跨而去。 如今原承天已修成混一神功,那混一神功的好处,就是可将诸般功法皆收进这神功中来,也不必专修一项,只需混一神功威能大增,那么被混一神功收进来的种种心法妙术皆可突飞猛进。 那黄氏凌虚步法既在混一神功之中,自然亦是不习而增,也就是原承天此刻境界不到金仙境界,难以真正跨域而出,否则这小小水城幻像,又怎能困得住他? 饶是如此,连跨三步,也出了这漫天水域,黄老祖的身影赫然在前,瞧见原承天凌风而来,所用步法正是黄氏绝学,不由笑道:“今日也是仗茧自缚了。” 手中便出法剑一口,叫道:“承天小心。” 那法剑飞来虽快,但因光芒极强,极易辩明所在,原承天自然容易抵挡。便出无界之剑向前,两柄剑在空中一触,金铁交鸣之声好似打了个霹雳。 黄老祖心道:“此剑一出,别人可就不能说我留情了。”随手就将法剑收了去。 原承天见黄老祖手下留情,又怎便从黄老祖这处突阵而出。当下身形一转,就向林老祖转来。 林老祖见原承天在阵中左冲右突,总是不朝着自己这边来,正等得心焦,忽见原承天疾冲而至,心中大喜,忖道:“就算不报鹤真,至虚之仇,但今日设阵,是要瞧你原承天的玄承修为,我若不逼你亮出全部家私,设此阵又有何益?” 将一口心爱法宝一弹而出,那法宝乃是一枚尺长的短刺,虽是其形甚小,却早生性灵,这短刺一旦祭出,就可主动对敌,不需林老祖亲自御使了。 原承天见短刺来袭,手中无锋急忙一挡,哪知那短刺却在旁边一滑,就避开了无锋。忽觉面前一花,面前现出一道身影来,却是位稚龄少女。 这少女相貌虽未大成,却着实俏丽,只可惜此女面寒似水,哪里有半点好颜色。 少女玉手戟指,冷冷的道:“可是你杀了我家少爷鹤真!” 原承天不由动容,那林老祖果然不肯容情,竟在阵中出了这件性灵之宝。 而听少女之言,此性灵竟是要替林鹤真报仇了。 那林鹤真本就该杀,原承天又何必隐瞒,便点了点头。 少女银牙紧咬,怒道:“可恶,该死。”玉指在前,其身为后,就向原承天疾冲而来,那指上的杀气,已使得原承天胸口生寒。 第1520章暗授绝学结善缘 对付一件性灵之宝,只需刀君一出,就可令其俯首。只因无这世间刀剑性灵,皆要拜刀君为主。不过此战原承天并不肯动用侍灵,因此见这少女掠来,只以手中无锋面对。 手中无锋在胸前一横,剑上射出两道白光,刹时杀气冲天,就将这少女的气焰压了下去。 少女吃了一惊,又怎敢迫向前来,便围着原承天打转,似要寻隙而入。 无锋剑上两道白光,则紧盯着少女,此为剑灵胡不归的一双利目,今日逢着对手,自然是精神百倍。 若是寻常的仙修之士,被胡不归以两道白光罩住,刹时就会乱了心境,生了怯意,那少女既然同为法宝性灵,自然不会受其压迫,可胡不归盯着甚紧,一时之间,自是无隙可趁。 原承天暗道:“与林氏怨仇原不可解,既然得罪得苦了,再添一桩又有何妨,不如今日就从这林老祖此处冲阵。” 手中无锋向前一刺,正是一招仙兵妙式。此剑诀原是从顾氏那里学来,化进混一神功之后,再增无数变化。 少女倒也厉害,竟不闪不避,骈起玉指就来争夺。只是这少女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那无锋剑乃是昊天神器,怎是区区一件性灵之宝所能挡得住的? 就见无锋刺出三尺之后,忽出大放白光,整个四象阵为之一亮,此剑挟无尽杀气而出,端的是无物可御。 少女至此方知厉害,正想转身逃去,哪知胡无归已将两道白光照定少女,怎容他逃去。 正在这时,空中符文如雨扑面而来,正是林老祖动用分灵之术,来减这无锋之威,只需将这无锋的威能化去一半,少女便可抵敌得住了。 原承天心中一笑,暗道:“正要等你分灵之术出手。” 身随意动,早就抢在少女的震位,此处为分灵之术唯一的弱处,任你符文三千,到此处也是无用。 双足站定震位之后,无锋再起,仍是一样的威能,但少女无分灵之术化其剑势,自是无法承受了。刹那间就是就花容失色。 林老祖本想只出一件性灵之宝,定可逼原承天使尽解数,哪知场上优劣早分,性灵之宝绝非原承天对手。 至于原承天破了分灵之术,林老祖倒也不奇,此术原就是原承天前世与上届林氏老祖共同创制。今日此术逢着对手,看来只好弃之不用了。 当下一抬手,那性灵之宝便不再独自应战,一举一动皆受林老祖御使,这是要亲手对付原承天了。 本来林老祖修为就在原承天之上,又是在这四象阵中,自是更具优势,只需用五分力,那原承天必然承受不起,不过林老祖想了想,还是手下留情,只用四成法力,缓缓将短锋刺来。 虽只是四成法力,那也是千岳之重,原承天被这剑气所逼,只能连退数步,但他退得快,短锋来的更快,眼瞧着短锋就要刺到胸口处,原承天面上一笑,抬手就是一道分灵法诀。 林老祖暗忖道:“你既然能破我的分灵之术,难不成我破不得你?” 心念一动,短剑就盘旋到原承天的震住处,短锋再次凌空下击,要看原承天如何应付。 原承天本有诸种手段应付此剑,无论是太一弱水,无界真言还是手上无锋,都尽可抵敌得住了。 不过既然对手是林老祖,那自然是动用分灵之术最为有趣了。 于是仍是一抬手,再次一道分灵法诀祭出,那短锋被这妙术化解,千岳之力就剩下五成,而等到短剑再刺出数尺,又被第二道分灵法诀化解,那就只剩下百岳之力了。 百岳之力,又怎能伤得到原承天?无锋剑只在胸前一横,就将林老祖的攻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林老祖心中大为骇然,自己明明占住了震位,怎的原承天还能动用分灵之术?凝神瞧去,那空中的分灵符文与昏君以所学虽是大同小异,却有一成多的符文前所未见。 林老祖再想细细瞧去,那符文已在空中消失,唯留满腔怅恨。 分灵术被对手学了去也就罢了,此绝学的唯一破绽,居然己被弥补,此术又怎有颜面冠以林氏二字? 林老祖之所以心中凄然,便是因这项缺陷集林氏数百年之功,诸多林氏大能之力,也是无计可施,不知从何弥补。哪知原承天轻描淡写,就将这件法术补完,双方差距,实不可道里计。 虽然自己除了分灵术之后,另有许多绝学可用来应对,且以自己修为,动用任何法术法宝,皆有可能击败对手,可林老祖既然瞧见双方差距所在,自是意冷心灰。 那原承天只是境界不足罢了,若是达成金仙境界,在场的四位老祖,又有谁敢说必胜原承天? 这时就见原承天向前踏上一步,无锋一起,就向林老祖刺来,那剑离林老祖本有数百丈远,自是刺不着了,但剑上杀气,却早就逼到身前。 林老祖暗道:“你此剑虽妙,难不成想用杀气乱我心境?”也随手将短锋应对。 而原承天见林老祖再次出手,却又弃了攻势,仍出分灵法诀,刚才林老祖不曾瞧清楚的符文又呈现于空中。 林老祖心中一动,暗道:“我此剑只是随手而应,并不曾想攻他,又何必动用分灵之术?” 刹时就明白原承天心意,心中由不得大动,需知补足分灵之术,乃是林氏诸多大能毕生的心愿,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他又怎能不紧紧抓住。 但原承天若是单纯以分灵之术施展,其授功之行径又太过明显,非得逼林老祖动手之后,再以分灵之术化解,方才能瞒过诸位老祖。 林老祖心领神会,口中道:“今日倒要瞧瞧你有多大修为。”手中短锋再次祭出,却用了五成力道。 这也是林老祖担心误伤了原承天,岂不是失去补完林氏分灵术的大好机会,六成怕是太强,五成应该是恰如其分了。 原承天果然再以分灵法诀化解,等到短剑袭到身前时,就只剩下三百岳的力道了,自是伤不得原承天。 这次林老祖已瞧了个明白,但分灵法诀中的精微之处,仍有三四成无法领悟,不得已,只好再出一剑,这次则是六成力道了。 这时其他三位老祖听到林老祖短锋声势惊天,天地随之而应,皆是心中担忧。 那原承天虽强,也只是太虚大成罢了,怎能当大罗金仙六成法力一击? 原承天此刻神情虽是从容,却是有苦自知。 原来林老祖刚才五成法力来攻,自己已是竭尽全力,才得以连施两次分灵之术,化解了短锋上的法力,这次再加一层法力,其速度已达不可思议的程度,自己怎么可能连化两次? 若是只化一次,六成法力哪怕分去一半,也有近千岳的力量。需知同样是千岳之力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若是千岳重的巨石压来,原承天自可承受,可林老祖手中乃是性灵之宝,那千岳之力就是集中于一点了,故而同样是千岳之力,那点与面的差距可就是云泥之判。 但无论怎样凶险,原承天只能勉力一试,于是他左手再施分灵之术,右手无锋横在胸前,同时心念动处,将那滴太一弱水挡在身前。 分灵之术一出,短锋果然就顿减一半威能,但短锋触到无锋之后,无锋仍是力不能支,无锋一荡而开,仍疾刺原承天的胸口。 好在太一弱水的水幕及时形成,短锋刺到弱水上,仍不停顿,足足前进了三尺,将那水幕抵得快要破了,方才缓缓停下。 林老祖见此式亦被挡住,心中又喜又叹,真个儿是百味杂陈。 那原承天甘冒奇险,再次施展分灵之术,这传功之德林氏何以为报?因此见原承天无恙,心中自是放心。 但自己以大罗金仙修为,动用六成法力,却被挡了个干净,这大罗的颜面何存?需知对手也不过是太虚大成罢了。 原承天既传此功,便与四位老祖皆是照过面了,若说四处哪里最弱,心中着实难以衡量,因此不管择哪一处冲突而出,其实都是同样的困难。 而在他算来,四位老祖若各出五分力,那么这四象阵自己再也难以冲出,因此强突之道实不可取了。需知四位老祖在昊天都是身份高贵之极,最要脸面的,若是自己只顾强突而出,对手必定心中恼怒,到时真正动起手来,哪怕事先说好出手必有分寸,到时也是顾不得了。 原承天深知世故人情,又怎能窥不破此节? 因此若想破这四象阵,唯有从这阵法本身的破绽处破来,既不伤诸位老祖颜面,又能施展本身玄承修为,方是最妥当的办法。 可见这世间之事,原不是只凭勇气与力量就可完成的,其中诸多玄妙,唯当事者自知。 只是这四象阵虽是简单,却正因其简单,方才破绽极少,再以四位老祖胸中玄承,便有些微破绽,也自可随手而补,原承天若想真正寻出破绽来,可谓是极难了。 原承天暗道:“虽无破绽可寻,我却要生生造出一个破绽来。说不得,先让四位老祖将这阵法运转起来,方能寻机突阵而出。” 心念至此,也不辩是哪位老祖,又是怎样的方向,无界之剑向空中一祭,口中道:“晚辈要破阵了。” 第1521章授鼎承业重不堪 无界之剑悬在空中,剑上青光含而不露,同时足下反踏四象步,便这么连踏几步,阵中云雾刹时全消。若此阵法之道,原承天尤脱四位老祖一筹。 阵中云雾既去,四座山峰同时显出身形,却以黄老祖离原承天最近,原承天恭身道:“得罪了。”抬手一指,一道青毫神光就向黄老祖落下。 那黄老祖若避神光,原承天定然一突而出,这阵法可就困不住他了。 黄老祖喝道:“来的好。”掌中发一道雷光,身后阵旗乱摇,那阵法就转动起来,青毫神光虽是直直落下,却落到了无人之处。 那黄老祖的变阵之法,亦算是快速无比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足下行的仍是逆四像步法,但连走数步之后,那阵法之中云雾不散,四位老祖同时露出微笑来。四象阵千变万化,原承天又怎能尽窥其妙。 那原承天一边走一边掐指来算,虽然四像阵变化无穷,但阵法变化自有规则,只需算定时刻方位,还怕算不出变化来? 果然原承天连走七步之后,忽的向侧身一滑,这一步正是阵眼所在,阵主风老祖被原承天这一步踏实,身不由已,就离了阵旗,被卷到阵中来。 原来原承天算定阵中变化,来了个反客为主,抢先占住阵眼,于是阵法核心便生变化,那阵主反被原承天抢去方位,风老祖若想维持此阵,只得来和原承天争抢。 风老祖将手一指,空中青龙呼啸而下,就朝原承天一扑,原承天知青龙之强实不可当,只得足踏井位,那是避开青龙,移到朱雀位上去了,却抢了慕老祖的方位。 这下慕老祖只得离了山峰,上前去和原承天争位,哪知原承天不慌不忙,再连踏斗宿,参宿。便将黄老祖和林老祖也卷了进来。 刚才这四象阵是以四峰为凭,如今被原承天逆阵而行,先调动阵主之位,再抢井,斗,参三宿,这阵法就变成以四老祖为核心。 虽是变化如此,那四象阵仍是完整无缺,只怕威力更强,亦更易变化。但这样的好处是,四老祖既然已成核心,人动而阵动,那么诸位老祖的方位就不难测度,且四位老祖的修为亦有参差,心性不同,对四象阵法的领悟又怎能一般? 因此只需原承天保持阵法转动不休,四老祖奔走抢位之间,就总会露出破绽来。 四老祖怎不知原承天心思,皆在心中暗忖道:“难不成竟被承天比下去?” 这时四位老祖若是施法用宝,原承天哪里能逃得掉,但原承天深谙人心,知道阵法这样一变,四位老祖定然心中不甘,要与自己比试阵法了,而以阵法之道论之,原承天则自信绝不弱于任何人。 当下阵中五人皆是默然不语,身子却是星掷电闪,将这四象阵诸般变化尽数施来。 就见原承天足下法或逆或正,引得四老祖片刻不得稍停,时时要留心被原承天抢去方位?需知原承天一旦站定阵眼方位,就可立时抽身而退了。 四老祖怎甘心被原承天比下去,心中牢记四象变化,足下步法不停,阵中四神亦是忽隐忽没,气象万千。 猎风诸侍在塔中早就瞧得晕了,原侍一道:“也亏得是主人,若换了我,只怕没走上两步,就不知东西南北,这阵法的是厉害了。” 刀君瞧了良久,亦觉眼花,却扑的笑将出来道:“你们可曾发现,四位老祖转的虽是好看,却始终是围着主人在动,究竟这阵中的阵主却是谁?” 也就是刀君心性质朴,不受虚像幻影所动,只瞧见阵中五人的步法,方才看出,此刻早就是主客易位了。 猎风自被九渊大帝仙风拂体,如今又潜心修法,对原承天诸位玄承皆有涉及,此刻被刀君一说,立时也瞧出关键来,她笑道:“刀君妹子,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主客易位了,看来这阵法片刻就要露出破绽来,反客为主,四象何存?” 刀君与猎风既能瞧出此阵关键,四位老祖又怎的瞧不出?四老祖变阵期间,不知多少次与原承天擦身而过,此时若动用法术法宝,滞住原承天的步法,自可将阵中大势反转过来。 但四位老祖皆不肯出手,只因此次四位老祖本以斗阵为名来试原承天,若因斗阵不利,而是动用法宝法术伤他,那岂不是因私而废公? 因此越见原承天占尽优势,四老祖心中越是欢喜。 这其中,林老祖亦是几次动念要伤原承天。但刚才原承天暗授秘术,补完了林氏分灵术,此刻若来动手,不但与情理不合,亦误了天下大事。 需知诸位老祖一旦随苏老祖飞升仙庭,苏氏势力之强,已可半天下了,到时诸多仙族弟子就好似俎上之肉,任苏氏宰割。唯有原承天集天下散修之力,或可与苏氏相抗,诸多仙族亦可借此避开苏氏锋芒,休生养息。 若原承天难成大事,倒不妨将其随手除去,若原承天真正具备大德大才,则昊天乱局非得此人力撑不可。 林老祖虽恨原承天,但其身为大罗金仙,平生修行,只戒贪嗔二字,难不成越修越退步了不成?因此于私于公,林老祖自是分得清清楚楚。 这时原承天已领着四位老祖,穷尽四象阵诸般变化,四位老祖煞是厉害,竟无一人落后,那阵法至今也不曾露出破绽来。大罗金仙境界,果然难以用常理推断。 不过细细探来,四老祖老亦可分出高下。风老祖于阵法最熟,因此步态最是从容,于他这个方向,自是滴水不漏。 林老祖足下步法往往或快或慢,可见其心事如麻,意态犹豫。慕老祖不过不失,只是面上常带微笑,哪里像是设阵来困原承天,倒像是陪儿孙修行试法一般。 黄老祖几次张口欲言,却又硬生生止住了。原承天与黄氏渊源最厚,黄老祖便不开口,其心意亦可测知。 忽听林老祖叹道:“罢了,罢了,如今哪里是我等试他,反倒像是他来试我等,再这般转下去,老朽可就要献丑了。”说到此处,脚下虽是不停,却是渐渐慢了下来。 那阵法一经转动,就是自不由已,林老祖就算想停住此阵,亦需阵主施法才行,因此他虽有心止了此阵,也仍得随行。 这时黄老祖第一个响应,抚掌笑道:“林兄说的极是,再转下去,定有一人跟不上了,而以在下算来,此人八九就是在下了。” 慕老祖亦哈哈大笑道:“那跟不上的人只怕便是我,本座于阵法之道着实不堪。” 三位老祖皆缓了步伐,风老祖又怎能一意孤行?何况风氏在仙族之中,地位可有可走,三位老祖既然有心止阵,自己自然从善如流。 于是风老祖道:“孟章,你且去。”将手一拍,阵中青龙虚影便飞了出去,青龙一去,此阵庶几便算是破了。 诸位老祖这时亦将朱雀,玄武,白虎恭送出阵,四神皆出之后,那阵法便化为乌有,阵中云雾豁然散去,四周风清云疏,哪里还像个斗法之地。 诸修站定之后,不由相视而笑,黄老祖神情极喜,慕老祖连连点太,风老祖则是含笑负手,林老祖则在那里低头皱眉,沉吟了半晌方道:“诸位兄台,今日斗法,胜负如何论?” 慕老祖笑道:“承天虽未能破阵而出,但想来也是早晚的事,我等不过是见好就收罢了。到了此刻,谁敢厚颜说,在阵法上能胜承天一筹。” 林老祖点头道:“既是如此,老朽便依着前言,将我族中之鼎交给承天便是。” 说罢袍袖一拂,空中就现一鼎,正是昊天十鼎之一,林氏所有的摭天鼎。 原承天见林老祖献出此鼎,惊骇之极,忙道:“此鼎为林氏镇族之宝,在下怎敢擅用?” 慕老祖道:“承天,实对你说了,若是我等皆飞升昊天,那昊天之事,唯在承天。我等授你神鼎,不过是移祸之意,那苏璇枢见神鼎皆在你处,怎会与你甘休?嘿嘿,我等的歹毒心思,你不可不知。” 原承天慌道:“慕老祖,万万不可这般说。” 风老祖道:“慕老祖所言皆是实情,我等来试你探你,又赠此鼎,实因那苏璇枢心中早有谋算,待我等去后,就要整顿仙族。须知我等随苏老祖飞升,亦是苏璇枢的主张,瞧他的行径,分明是想混一昊天,做个真正的昊天之主。” 黄老祖道:“苏璇枢整顿仙族之后,下一步就是消除百族,灭了承天宫,到时昊天便是苏氏的天下,我等仙族散修只怕永无出头之日。到时仙族弟子风流云散,便持此鼎在手,也是个笑话了。” 原承天倒吸一口冷气,道:“苏璇枢志向不小。” 慕老祖道:“若论他的志向,倒也无不妥之处,只是,只是……”摆了摆手,长叹不语。 黄老祖道:“我仙族最少亦立世万年,若归了苏氏所有,祖宗基业岂不断送,虽然昊天一统之后,或现清平之世,只是我等私心难除,只想着维持一点香火罢了。苏枢璇纵是百般好意,只可惜我等却难领情。” 原承天道:“祖宗基业怎可一朝而灭,诸位老祖所想,亦是常情。但昊天十鼎,恕晚辈实不敢承。” 第1522章童心一动闯落伽 四老祖知道此情关系重大,原承天一时难以接受,倒也不足为奇。亦见原承天绝非贪慕重宝之辈,若是换了他人,听到昊天十鼎将归已所有,不知又会怎样忘乎所以。 慕老祖微微一笑道:“我等一去,承天便是苏璇枢的眼中之钉,他的昊天印打不得百族落伽无那,难道打不得你?我等私下想来,那苏璇枢的计策是要来整顿仙族,再打承天宫和百族的主意,若乱他的阵脚,只好委屈承天,做个众矢之的。反正你有无昊天十鼎,终是那苏璇枢的对头,倒不如收了此鼎,一来做个傍身之宝,二来亦可迫他早些动手,乱他的方寸。” 慕老祖不诱之以利,而诱之以责,原承天听到此言,唯有苦笑罢了。 慕老祖话中已说的明白,那昊天十鼎就好似烫手的山芋,有此鼎在手,不见有何好处,反倒要为原承天引来杀身之祸。苏璇枢见昊天诸鼎尽在原承天手中,自然以为诸大仙族已然尽然归服自己,又怎能不视自己为敌? 而这样一来,苏璇枢就来不及向仙族动手,诸位老祖将这桩移祸之计堂堂正正说出来,倒也是天下大奇。 风老祖笑道:“承天,这鼎接了去,就好似将承天置于炉火之中,承天若是不允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我等定会苦缠不休,此节不可不知。” 诸位老祖哈哈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 原承天将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一般,忙道:“承天何德何能,敢受昊天诸鼎。诸位前辈,既然晚辈破了此阵,是否便可离去了。” 慕老祖见原承天始终不肯,亦是愕然,又见原承天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现出失望之色,叹道:“承天既破此阵,我等自然不便拦你。”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承天不才,深负诸位老祖所托,昊天诸鼎,还盼另托他人,晚辈这便去了。” 说罢果然步下生风,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四位老祖面面相觑。 慕老祖皱眉道:“如今可怎么办?实是我等逼得急了,他坚辞不受,这天下大事又该如何?” 林老祖微微一笑道:“那原承天可是胆小怕事之人?” 慕老祖道:“此人收散修之众,以抗仙族,急赴小冥界大斗三大冥王,两下九渊,独斗魔龙,若这也算得上胆小怕事,则我等又该置于何地?” 林老祖笑道:“这就是了,我猜他心意,并非不肯承担重担,而是担心自己避不得昊天印,以令天下人失望罢了,等到他自落伽山回返来,到时他必定另有主意。” 慕老祖眼睛一亮,道:“是了,他此去落伽山,是要寻一个避印的法子,若能避得昊天印,便添无穷信心,到时自然就会接鼎了。” 林老祖道:“既是如此,我等坐以待变就是,唯一一桩不妥处,就是他此去落伽山不知要耽搁几日,而算算飞升之期,却也没有几日了。” 风老祖皱眉道:“此事的确难为。那飞升之日已是定了,绝无更改,难不成我等要效杨老祖故计不成?” 黄老祖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可早点促成原承天参悟避印之法。” 慕老祖道:“黄兄速速道来。” 黄老祖笑道:“那避印之法必涉无限天机,单凭一人参悟又要悟到何时?不如我等同去落伽山走一遭,就与承天一同悟来,此所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那昊天印再强,集我四人之力,还怕参悟不出?” 慕老祖哈哈大笑道:“此计虽好,就怕弄得无那惶恐起来。” 风老祖拍手笑道:“管他惶恐不惶恐,我等此去落伽山作客,只需我等堂堂正正入了去,难不成他会下逐客之令?” 那百族与仙族相争万年,诸位老祖就是落伽无那的对头,此刻一拥而去,落伽无那饶是铜心铁肝,怕也要惧上三分,但诸老祖但为着昊天大事,自是顾不得了。 四老祖既已说定,当下大袖飘飘,就向落伽山行去。却说四位老祖自从晋级大罗,掌执仙族权柄以来,哪里还有机会像今日这般把臂同游?一路行去,不免说起些昔日旧事,彼此之间,自是或有怨仇,或有恩德,此刻再来说来,直若恍若隔世了。 慕老祖叹道:“匆匆千年已逝,我等昔日也曾勾心斗角,斗了个你死我活,如今瞧来,也不过一梦罢了,却不知往日苦求不舍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黄老祖笑道:“慕兄竟是开悟了,然慕兄所言,的确与我心有戚戚焉。”言罢诸老皆是叹息不已。 慕老祖又道:“别瞧我等此时风光,到了仙庭之后,不过一小卒罢了,万事不得自主。但为着长生之想,就再从头做起,却不知又是否值得。” 黄老祖道:“若只为着长生之望,谁耐烦去什么仙庭,这千年来阅尽沧桑,也是活得够了。但我等既修成大罗,不知得了天地多少造化之德,若未有涓滴之报,心中岂不愧疚?此去仙庭,必然是步步危机,但我等既修大道,又何惧生死,只为着苍生谋一福罢了。” 林老祖道:“黄兄之言极是了,大能者必担大责,这是天地定数,谁也避不得的,你瞧那承天,为担天下大任,竟是出生入死,也不知遭逢了怎样的劫数,难不成我等要被这后辈比了下去。” 诸老深以为然,由不得抚掌欢笑起来。却见前方忽现一山,那山势清奇,正是落伽山到了。 正在这时,自两侧掠来数名修士,个个手持法宝,身子乱颤,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慕老祖抬眼瞧去,见这几位修士皆是仙修极道境界罢了,见着四位大罗同至,如何能不慌? 慕老祖见着诸修惶恐,又想起万年来与百族争执不休,不由童心大起,喝道:“速速回禀无那,我等闯山来了,若有拦阻,立时打死。” 慌得那几名修士翻身就跑,慕老祖不由哈哈大笑,却让其他三位老祖摇头不迭。 黄老祖忙道:“慕兄,说好是前去作客,怎的又来闯山?别弄得不可开交,到时不好收场。” 慕老祖笑道:“我等受百族的闲气也受得久了,今日让他等惶恐一番,也是有报有还。都说落伽无那大才,今日倒想瞧瞧,此人能否猜出我等的本意来。” 那慕老祖年轻时就是纵性妄为之辈,哪知千年修行,仍不改其性,黄老祖劝阻不得,只好苦笑罢了。 风老祖道:“林兄,黄兄,你等与百族隔得远,与他打交道不多,我与慕兄,与百族之间,经年苦斗不休,今日让他惶恐一番,也是应该。” 黄老祖被风老祖这般一劝,也只得由他,四位老祖启步前行,忽见前方涌来一群修士,约有百数。个个满脸赤红,目中惊惶,但却无人退后,各持法宝向四老冲来。 慕老祖点了点头道:“百族修士,果然最具血性,明知我四位大罗驾临,仍是悍不畏死,既是如此,又怎能真的伤他。” 说话间百族诸修便到了身前,其中一名太虚修士一声令下,诸般法宝齐齐祭到空中,就向四位老祖打来。 黄老祖,风老祖刚想动手,慕老祖道:“诸位莫要动手,祸是我闯下的,只看我罢了。” 黄老祖笑道:“你我四人共同进退,又何必分什么你我。”大袖向空中一招,使了纳须弥而入芥子的物藏之法,此法虽是灵修之术,在黄老祖用来,则是大非寻常,那空中的法宝竟被招去大半了。 慕老祖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共同进退。”昔日少年情怀涌上心头,心中好不温暖,便也要大袖拂起,收了另一半的法宝。 百族诸修见空中法宝被收了个干净,不由得目瞪口呆。又哪里还敢上前? 二老收去空中诸宝,自是相视一笑。又同时将大袖一拂,就诸般法宝置于地下,也不理会百族诸修,就挤着百族诸修的肩膀,径直穿了过去。 便在这时,空中来了两名修士,正是百族两大金仙,无忧士,无憎子。二修慌忙上前接着,道:“不知四位老祖光降,我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慕老祖笑着上前,道:“你二人来是来拦我等的不成?” 无憎子微皱眉头道:“那要看四老因何而来。” 慕老祖忍笑道:“若是我闯山而来,又该如何?” 无憎子道:“自该以力拒之。” 慕老祖道:“以你修为,又能在我手中挣扎多时?” 无憎子慨然道:“便是只能支持一时片刻,职责所在,实不敢辞。” 慕老祖点头道:“好,好,好。”却又连连摇头。 无憎子见慕老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行径高深莫测,一时也猜他不透,只能暗将法宝藏于袖中,若是慕老祖真个儿动手,说不得只能拼上这条性命。 黄老祖见这玩笑开得大了,正想上前分说,忽听一人于空中笑道:“四位老祖,却在这里纠缠什么,山主已备了清茶,若是去得迟了,那茶怕就要冷了。” 四老祖听罢此言,心中皆是一喜一奇,暗忖道:“我等来意,果然瞒不过落伽无那。” 第1523章此印一出唯袖手 四位老祖向那引路人瞧去,只见此人一袭锦袍在身,神情高傲,举止不俗。与无忧士无憎子的谦恭之色大相径庭。 黄老祖笑问道:“阁下高姓大名。” 锦袍人道:“在下罗无寂便是。” 黄老祖道:“我也听过你的名字,无寂无寂,这名字倒也取得好。” 慕老祖笑道:“你说他名字取得好,我却说他不好,那无寂倒转过来,便是寂无,岂不是晦气的紧?”这是慕老祖见罗无寂神情傲慢,特意以言语试之。 罗无寂道:“慕老祖有所不知,我来到百族之后,论辈份该得一个无字,山主再让我选一字,凑成其名,这才选了寂字。” 慕老祖道:“这个寂字有何说法?” 罗无寂淡然一笑道:“待我修成大道,掌执仙庭,到时天下无对,岂非寂寞得紧。” 四位老祖听罢,皆是微微变色,此人果然是狂傲之极,便是在四位大罗面前,亦是不改其性,却不知落伽无那如何能容得下他。 忽又想来,落伽无那连罗无寂都能容得,天下何人容不得?若论胸襟,那世人皆被落伽无那比了下去。 需知四位老祖虽与百族争斗多年,但偏偏无缘一睹落伽无那真容,今日见了罗无寂,不由得对落伽无那更生仰慕之心。 而既然连落伽无那都能容得罗无寂,四位老祖怎会容不得?慕老祖微微一笑道:“道友志向不俗,可称可赞。” 就由罗无寂引路,无忧士无憎子相随,四老祖径直前往落伽山主峰。片刻间来到孤峰面前,无忧士上前拔开云峰,现出云路来。 四老若破此处禁制,不过是随手施主,只因心中对落伽无那多了份敬重,便客随主变,亦收了神通,踏足云路之上,缓缓向前。 黄老祖抬头一瞧,只见那孤峰上插着一面黄旗,正是苏氏杏花旗,此旗随昊天印同时炼成,正是昊天印的克星。 黄老祖微微一笑道:“无寂,那苏老祖与无那相争多年,不想飞升之时,却将杏黄旗相赠,以避昊天印,此中深意,我等揣摩不得,无寂可知其中深意?” 罗无寂道:“苏老祖之意,便是四位老祖来前之意。” 黄老祖道:“还请无寂细说分明。” 罗无寂道:“若世间没了百族,试问仙族之间又怎会有片刻安宁,少不得纷争不休,死伤弟子无数。唯因有了百族,十大仙族方才齐心协力,不让我百族坐大。黄老祖以为然否?” 黄老祖默然无语,罗无寂此言,果然说中此事关节。有百族在,不知替诸大仙族挡了多少灾祸,否则十大仙族自是你争我伐,万年下来,或许十大仙族犹在,但不知却会换了几家了。 而四位老祖欲助承天,打得亦是同样的主意,世间有了承天宫,苏氏便有了对手,诸大仙族或可以免祸了。 风老祖点头道:“无寂高明。” 四老一时无语,半个时辰后来到孤峰之顶,就见峰顶上设有石桌石椅,桌上茶盏齐备,四盏茶不煮而沸,正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石桌边立有一人,负手立在峰顶,见到四老来到,便揖手道:“无那何幸,得睹四老尊范,奈何我清修之士不用世间浊物,唯有清茶一杯,以待贵客。” 四老见此人神威凛凛,气度超凡脱俗,自是落伽无那了。那百族行事的手段可谓是百无禁忌,无所不用其极,但落伽无那本人却是大德大能之士,再无疑问。 诸老叙了寒温,道了仰慕,便落座端起茶盏来。慕老祖端茶在手,却不去饮,而是叹息一声道:“不想与无那相争多年,今日却以茶会友,世事变幻之奇,真正令人意想不到。却不知无那兄对昊天大局有何指教。” 诸位老祖去后,落伽无那便是昊天有数的有位大罗,此人一举一动,着实影响深远,四老祖今日前来,亦存着一探无那心思之意。 若是无那虚词掩饰,以四老玄承阅历如何瞧不出?想来无那亦不屑藏头露尾,因此诸老此会,当可决定昊天千年大局了。 不想落伽无那将脑袋摇了摇,道:“昊天之局,非人力可为,无那亦是受不由已,凛凛自危,夫复何言。” 慕老祖惊道:“无那兄何出此言。” 落伽无那道:“昊天虽大,在他人瞧来,就好似沧海一殊,掌上蚊虫罢了,是生是死,皆要瞧他人之意。无那因此无词。” 慕老祖动容道:“这么说来,苏璇枢但有所为,亦是身不由已?”说罢手指天空。 落伽无那凝视着慕老祖道:“此言已涉天机,恕无那不便深言,四位老祖既知此中深意,亦不必问。” 慕老祖心中揪然,道:“当真无法可施,只是仰人鼻息不成?” 落伽无那向那杏花旗指了指道:“诸老,你等以为,苏老祖送此旗来,意欲何为?” 慕老祖道:“那苏老祖与你惺惺相惜,自不肯让你轻易殒落了,且若是百族离散,昊天必定大乱,苏老祖亦是一片仁德之心。” 落伽无那笑道:“此说只是其一罢了,其实另有其二,还请诸位老祖深思。” 风老祖沉吟片刻,叹息了一声,道:“此旗送来落伽山,瞧来分明是苏老祖给无那兄一个警告了,若无那兄困坐山中也就罢了,若出此山,昊天印定打不饶。” 落伽无那苦苦笑道:“风兄此言,正与我戚戚焉。” 诸老祖皆在摇头,这么说来,那杏黄旗瞧来是保无那性命,其实却将无那牢牢困住了。但苏老祖赠旗之举,世人无不赞他仁德,以一旗而收天下心,镇慑无那,苏老祖此举端的是高明之极。 黄老祖道:“这么说来,昊天之局,非承天不可了。” 落伽无那道:“难,难,难。仙庭两位大能,早对承天虎视眈眈,我就怕承天连金仙之位也晋级不得。若诸位老祖一意孤行,要将昊天鼎相赠,承天更成了苏璇枢眼中之钉,那昊天印定然打来,试问此局如何破得?” 四老祖知道原承天已托了落伽无那,回绝四老赠鼎之意。但四老对此事已是有胸有成竹,见落伽无那替原承天出头,亦是意料之中。 慕老祖便道:“强者需担重责,承天既为世尊分魂,每行一步,自是千劫万难,无那兄护得他一时,可护得他一世?此事症结,不过就是那避印之法罢了,试想承天若参悟出避印之法,难不成还要推脱?若是如此,不劳仙庭两位大能动手,想来无那兄便结果了他。” 落伽无那不由露出笑容来,道:“此事自是瞒不过慕老祖,此事症结所在,的确便在这避印之法,若参悟不出这避印之法,承天接鼎那一日,就是苏璇枢动用昊天印之时,那昊天之鼎接了又是有何用?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慕老祖道:“我等此来,便是要助承天一臂之力,助他参悟避印之法,无那兄以为如何。” 不想落伽无那再次摇头道:“四老固然大能,但不是无那灭你等威风,那避印之法,四老着实参悟不得。” 慕老祖道:“此事又有何玄机?” 落伽无那道:“昊天印乃仙庭之宝,此印一动,要牵涉仙庭四件法宝,那昊天印不过是做个引路的先锋罢了,真正的诛杀手段却在仙庭,试问如何破得。” 慕老祖与诸老面面相觑,他四人只知昊天印厉害,哪知却有这许多玄机。 落伽无那道:“昊天印共是五件法宝,是为一印,一剑,一旗,一山,一珠。印为昊天印。那印若想打人,就要书此人名姓,任你远在千万里,此印打来,刹时便至。” 慕老祖道:“厉害。” 落伽无那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昊天印一出,仙庭的大罗旗随之动摇,此旗为天地最高法则,哪怕你这修士有法则之宝,宝间之宝,在此旗面前,一概无用。” 四老祖听到此处,已是默然无语。 落伽无那又道:“那剑为诛神剑,哪怕你是四大神君,得天地庇护,此剑亦可斩来。那山为无极山,其重不可计数,大罗金仙在此山之下,亦是小儿罢了。那珠乃是定身珠,被此珠照来,全身动弹不得,只能闭目待死罢了。” 诸老本是兴冲冲而来,要凭胸中所学,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可听落伽无那说了此番话,个个都是面如死灰。 落伽无那道:“先前所昊天印所打之人,不等其他四宝出,先被昊天印打得粉身碎骨了,因此四宝威能,世人知之甚少。饶是如此,昊天印之威能已难以抵挡,何况还有四宝紧随?若单破昊天印,以承天之才固然不难,但承天再有天大的神通,又如何避得仙庭四宝。” 慕老祖已是意冷心灰,道:“这么说来,那苏璇枢要打谁,那人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落伽无那道:“苏璇枢要打谁,自家怕也做不得主,但真正用起印来,这世上无人可避,自然也无法可解。” 诸老再次静默无语,却见座中林老祖露出一丝微笑来,道:“无那之意,在下明白了。” 第1524章仙庭旧例说分明 慕老祖道:“林兄有何领悟,只管说来。” 林老祖道:“昊天印一旦打将出来,自是无人可避,那么欲破此印唯一的法子,就是令其打不出来了。” 落伽无那微笑道:“林老祖明见。” 慕老祖道:“此话又如何说?” 林老祖道:“昊天印一动,剑山旗珠便出,便避得昊天印,也躲不过仙庭四宝,因而若避此印,唯一的法子,就是令那仙庭四宝不出或少出,唯有减去这四宝偌大威能,方才侥幸挣得一命。” 慕老祖连连摇头道:“如此岂不是无法可解?我等并不在仙庭之中,便到了仙庭,又到哪里去寻这四宝,如何令这四宝不出?” 林老祖道:“此中玄机,还请无那兄明示了。” 落伽无那将手一招,峰顶那面杏黄旗就被召在手中,他将此旗展开,让四老来瞧。 慕老祖刚才早用灵识将这旗瞧了个通透,此刻近在眼前,更可细辩,就见那杏黄旗上绘就印剑山珠旗五宝,此旗稍稍展动,就现五色毫光,五件法宝灵动欲出。 落伽无那道:“我得了此旗之后,便细加端详,欲瞧出此旗玄机来,哪怕日后苏氏收了此旗,也可不惧昊天印了,然而我虽发现了旗中玄机,却只能苦笑罢了。” 说到这里,落伽无那双手便运法诀,逼到了杏花旗上,那杏花旗刹那光芒大盛,旗上一道赤光一闪而没。 诸位老祖皆紧盯此旗,这赤光怎能错过,但诸位老祖瞧见那赤光之后,皆是大摇其首,叹息不已。 原来那道赤光并无奇处,乃是书了落伽无那的名讳,看来此旗之所以能避得了昊天印,便是因苏老祖早将无那的大书书印其上了。 这便是说,此旗唯落伽无那一人可用,便是原承天想托此旗庇护,亦是不能了,而若想从此旗寻出避印之策了,果然是绝无可能。 黄老祖道:“那旗上难不成就不能多加一道名姓?” 不等落伽无那回答,黄老祖亦知此想法甚是荒唐,摇头苦笑道:“怕是不能了。” 落伽无那道:“此旗玄机一瞧便明,因而这旗只能护得了我,却护不得原承天,若避此印,唯有在仙庭中设法了。” 慕老祖道:“我等便飞升了仙庭,也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又哪里去寻这四宝,又怎有门路,令这四宝不出?” 落伽无那笑道:“我本来亦是无计可施,但诸位老祖忽的齐齐来到,便令我机心一动。四位老祖齐至,莫不是天地垂兆?既有此念,便胡乱想了一回,寻出一个避印之法来,今日不揣敝陋,说将出来与诸位商议。” 慕老祖道:“快说快说。” 落伽无那道:“你等便是入了仙庭,又无门路可去,别说去寻这四宝,便是那等级高一些的神将亦是寻他不着,但仙庭中有一位神执,乃是逍遥福德之神,倒是有机缘遇见的。” 诸老皆不知仙庭之事,且飞升之期将近,对仙庭更生出种种臆断猜测,听到落伽无那言及仙庭之事,无不打点精神,凝神细听。 落伽无那道:“需知那仙庭之中,有三百六十名神将,那神将之谓,并非等级境界,乃是一种职事罢了。昊天不知多少修士,却只供奉三百六十名神将,神将名位之尊可想而知了。” 慕老祖道:“那神将如何才能做的?我等入了仙庭,这境界又如何晋升?” 落伽无那笑道:“慕兄好必情急,许我慢慢道来。” 原来那大罗金仙之上境界叫做三十六重天。晋了一级,便是一重天了。只因大罗之上再晋境界,难若登天,这才以三十六重天而名之。 三十六重天之中,前十二重便为小重天,中十二重为大重天,而到了二十四重天之后,便脱离天地索缚,当今世上唯二神而已。故而后十二重天为世尊独有之境,他人无计可晋,是为禁重天。 欲得神将尊位,本来按仙庭法则,非得到第十三重天不可,但仙庭一战,神将亦是损失惨重,若仍按十三重天为最低要求,如何能凑得齐? 那三百六十名神将各有值守,缺一不可,因此仙庭主事青龙只好区易天地法则,放宽要求,饶是如此,那神将最低境界也需九重天不可。 至于神执之位,世尊十名亲授弟子地位不可动摇,便是随同世尊轮回转世,一旦回归仙庭,仍复神执之位。其后有苏氏创宗老祖以及七昙禅祖深具大德大能,方才由世尊亲立,是为十二神执。 便是那神执缺位,并不从神将中提拔,仍是缺席以待。但大能神将,却可代行神执职事,以免天地法则不全。只不过神执一旦归位,则需拱手让出。 那仙庭之中最零落时,也就是五位正神执罢了,其他七位,皆由神将暂代。其后万年,有两大神执转世历劫而归,功德圆满,复又重登神执之位,那就是七位神执了。 落伽无那道:“神执各有职事,皆掌天地法则,非同小可,但唯有七昙禅祖,虽为神执,却无固定职事,为逍遥福德之神。七昙禅师常在仙庭诸处游走,更时放慧目,察五界纤毫之事,其职瞧来虽是逍遥,其实亦不得清闲。” 慕老祖听到这里,心中已明,道:“如今说来,欲寻四宝,非得取七昙禅祖不可了。” 落伽无那道:“七昙禅祖最具慈悲,且神通广大,于仙庭纷争更是云淡风轻,端称得上福德二字。四宝之事以及承天金仙境界晋级,的确非七昙禅师不可。” 慕老祖道:“既是如此,便是千辛万苦,我等亦要去寻到七昙禅祖。只是仙庭广阔之极,七昙禅祖日理万机,如何就能寻得着。” 落伽无那笑道:“无妨,无妨,那令清禅与姬老祖本是仙庭神执,于承天之事,他二人只怕比你等更为心急,但入了仙庭,你等只听他二人调度便是,虽则在昊天界中,你等平起平座,可到了仙庭,那神执转世的好处就显将出来。日后再与他二人相见,切不可失了礼数。” 令清禅与姬老祖为神执转世一事,四位老祖自是不知,此刻听落伽无那言罢,方才恍然。难怪仙会之后,令清禅与姬氏便倒向原承天,不惜与苏氏公然相抗,原来却是这个缘由。 慕老祖笑道:“既然令老祖与姬老祖原就是仙庭神执,但去了仙庭,还怕仙庭诸位不给他几分薄面?此事已无忧矣。” 落伽无那连连摇头道:“慕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这仙庭之中,已有两位世尊分魂已然挣脱了天地束缚,修成禁重天之境,令姬二人不以这二人为尊,却来尊崇承天,那两位世尊分魂岂能不恼?故而令姬二人但入仙庭,其一举一动,如何能瞒得了人,又如何能行得了事,非得四位老祖襄助,方有一丝的可能罢了。” 慕老祖恍然道:“原来如此。” 落伽无那道:“且令姬二人入了仙庭,自然是玄承尽复,其首要之职,就在于恢复往日修为,也的确抽不出身来理会他事。我先前彷徨无策,也因此故。忽听到四位老祖到访,方才瞧出一丝生机来。可见天地待那承天,果然偏心的很。” 诸老早知落伽无那亦是世尊分魂之一,与原承天本该誓不两立才是,然而观他一番言谈行径,却哪里像是原承天的对头,其对原承天一片爱护之心,反比诸位老祖更重几分。 由此观之,以前对落伽无那的诸多陈见,竟然通通皆是妄测罢了,瞧其一心只为天下苍生计,分明就是那真正的大德之修。 黄老祖抚掌笑道:“原来今日之会,竟暗合天地玄机,承天福缘如此之厚,无那只管放心便是,我等入了仙庭,自然竭尽全力,要与那苏氏一族周旋到底。” 落伽无那道:“你道那承天福缘深厚,其实我等既能修成大罗,谁人的福缘会薄了?仙庭两位世尊大能分魂,其福缘更是无人可及。因此还盼诸老莫被这福缘迷惑了,此事千难万难,务必小心。” 慕老祖笑道:“无那兄,瞧你对原承天的关爱之切,便是他的父母亦不过如此罢了,向闻你与承天之间有个百年之约,莫非此约已然尽废了不成?” 落伽无那面上露出一丝苦涩来,他道:“此事我本不欲深谈,既然慕兄问到,又何必隐瞒诸老。”便向罗无寂点了点头。 那罗无寂似乎百般不愿,倒毕竟不敢违拗了落伽无那的法旨。只好从袖中取出两件物事,祭在了空中。 四老抬眼来瞧,见这两件物事却是两块黑漆漆的木牌,上以金字绘就两名异兽,赫然就是魇龙戾凤了。 但细瞧这两块木牌,却是已是金纹凋落,黯淡无光。 落伽无那见诸老不解,便道:“实不相瞒,我百族为求生存,可谓是百无禁忌,甚至不惜拜那魇龙戾凤。如今这神牌上的两位正主却被原承天所败,那九渊大帝更是口口声声以世尊之名称呼承天。无那便是百般不堪,至此也知那真正的世尊分魂,实不在无那矣。” 此番话说罢,便轻轻叹息起来,叹息声中,自是充满了悲凉落寞之意。 第1525章重见琅嬛逢异人 落伽无那以一人之力独抗仙族万年,实可称得上一代枭雄,他与原承天订定百年之约时,更有俯视苍生,智珠在握之态。哪知短短十余年过去,原承天便翩然翔天不可压制。于公者无那固是欢喜,于私者,无那怎能不叹? 慕老祖对落伽无那之情,亦是感同身受。慕氏起于寒微,于十大仙族之中,本是挣扎求生,唯到了慕老祖这一代,经千年励精图志,总算于本届仙会之中大放光彩。奈何苏慕联姻不成,老祖飞升在即,慕行云七界游历,大好局面就此断送。 只是既登大罗境界者,又怎不知天命?天命者,大势也。原承天人心所向,已是势不可当,其人虽历百劫千难,反倒更令人期待。若那原承天只是乱世一强者,诸老祖怎会将其放在心中,但原承天唯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德服人,诸老祖只能叹服。 想来若自己便是天地,在落伽无那与原承天之间,自然只能选择原承天了,那承担五界重拯之大任者,非原承天其谁? 慕老祖想到此处,向其他三老瞧了瞧,见三老皆是默默点头,到了大罗境界,又是多年知交故旧,便不发一言,又怎能不知对方心思,慕老祖便道:“无那,仙庭之事,我等自当效力,昊天之事,承天虽承天命,奈何境界尚且不足,还盼无那一力扶持。” 落伽无那肃然道:“慕兄既将此事相托,可谓知我者,无那怎敢不效死力。” 言罢端起桌上菜盏来,道:“无那一日不死,便要周旋到底,竭我所能,保承天不失。此茶为誓。”说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四位老祖亦举茶盏在手,相视一笑,同时将杯中茶饮尽。 饮茶毕,慕老祖便将慕氏所属之鼎向空中一祭,道:“无那,那赠鼎一事,就交给你了。” 其他老祖亦留下本族所属之鼎,那四座神鼎在空中大发异彩,交相辉映,真个儿夺人耳目。 落伽无那不由叹息,当初为求升鼎易位,诸大仙族不知怎样的勾心斗角,如今却慨然缴出此鼎来,若非承天大德,又怎能如此? 等他从四鼎上收回目光时,四位老祖已悄然去了。 落伽无那转向罗无寂道:“四老赠承天四鼎,我等该以何物所赠?” 罗无寂微微一笑道:“去年我遇着林氏弟子冲霄,本想取他性命,夺其分魂,却听说他与原承天有约,无论谁先身死,其元魂必投小冥界一处所在,再由对方吞噬其魂,以增修为。在无寂瞧来,这法子甚好。” 落伽无那点头笑道:“想来是承天的主意了,此法倒可化解分魂难题,既噬其魂,又不失其德。却不知小冥界那处所在,你可曾打听得实?” 罗无寂道:“已然探得明白。” 落伽无那道:“既如此,我便有一事相托了。” 罗无寂道:“山主只管道来。” 落伽无那道:“昊天世尊分魂,几乎皆被我所取,尚有三道流落于外,无寂不妨替我取之,径直送往小冥界去。” 罗无寂道:“却是哪三道?” 落伽无那道:“有刘姓分魂一道,此人乃昊天散修,潜藏于白原北部深山;有王姓分魂一道,乃是叶氏辅族弟子。这两道分魂也就罢了,取之甚易,又有周姓分魂一道,乃天一神宫弟子。碍着令清禅颜面,此时不便取之。” 罗无寂道:“令清禅飞升在即,天一神宫另换新主,无论新主是谁,又何必卖他面子。” 落伽无那笑道:“也罢,等清禅飞升之后,再取不迟。” 罗无寂道:“若无寂此行不利,山主若寻我,只管去小冥界寻去。” 落伽无那道:“我寻你做什么?说不得那小冥界寄魂之处,亦是我的归宿。” 罗无寂揪然不乐,他知道落伽无那既出此言,必有所为,而落伽无那欲行何事,他也能猜出了个八九了。 默然良久之后,罗无寂道:“山主切莫轻动,只等慕老祖等人消息,唯有等到山穷水尽之时,方能出此下策。可惜无寂修为,却非苏璇枢对手,无法代,可叹,可叹。” 落伽无那缓缓道:“你随我多年,我对你颇为严苛,你心中不怨我吗?” 罗无寂道:“无寂追随山主,这些年来不知办了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仙修者逆天而行,不唯求得长生,更求一个问心无愧,不负此生。无寂在山主座一,一日也未不曾辜负胸中大志,又何怨之有。” 落伽无那目中透出一丝暖意来,当年初遇罗无寂时,那罗无寂桀骜不驯,与自己势同水火,如今俨然已具大德,可见自己多年心血,亦不曾浪掷,心中怎不欣慰。 他道:“无寂,无论世道怎样险恶,还需挣扎求生,就算我等元魂有了归宿,亦需挣扎求生,或许到了仙庭之后,我等辅助承天,更有一番在作为,哪怕最终身死魂散,也好过死在昊天。” 罗无寂哈哈大笑道:“山主之言,无寂牢记在心,只盼山主亦将此言记在心中才是。” 落伽无那却不肯应,只是微微一笑,道:“却不知承天此刻,可曾有所收获。” 却说原承天正在落伽无那的界域之中,此域与猎风当日所见又有不同,只因那界域随落伽无那的心意而变,自然是千变万化。 放眼瞧去,那界域无极广阔,却无一树一木一山一水,原承天与猎风诸侍一路行去,着实无趣的很。 猎风道:“不知无那在耍什么花样,既然要助主人参悟杏黄旗玄机,却不见送旗来,让主人来这域中清修,却不见一事一物。” 原承天道:“只管向前行去便是,想那无那必有深意。” 这域中禁制强大之极,无法动用法力,因此千里迢迢,只能一步步行去,诸侍与原承天皆是辛苦。 实不知行了多久,就在诸侍怨声载道之时,极远处现出一个黑点来,诸侍虽不知那黑点为何物,但于这空旷之极的所在出现任何物事,都足以令人欣喜,原侍一仗着身强力壮,抢步向前,走得近了,发现是座高楼平地而起,那高楼甚是华丽壮美,原侍一见了自是欢喜。 猎风远远的向那高楼瞧了瞧,转身对原承天道:“主人,这高楼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原承天笑道:“猎风不记得冥界浮塔了吗?” 猎风这才恍然笑道:“是了,当初冥界浮塔之中,的确有座琅嬛阁,无那曾言,那是他亲手所布,不想这里也见着一座。” 原承天道:“无那于浮塔中设此琅嬛阁,只待有缘罢了,当初我与阁中只取了三宝,却不知此次又有何收获。” 猎风嗔道:“无那这人,最爱装神弄鬼,若有什么法宝相赠,只管赠来便来,又何必故弄玄虚。” 原承天微微一笑,将身来到高楼前,又瞧了瞧,果然与当初在浮塔中瞧见的一般无二,阁上亦书琅嬛阁字样。当下亦是心中欢喜,抬步入了此阁。 进到楼中转目一瞧,只是那阁中不见法宝,唯见着满屋的书籍竹简,原承天也就罢了,猎风却是大失所望。 原承天忖道:“不知阁中那位青衫老者是否还在。” 正在沉吟,忽听耳中传来“嗤”的一声锐响,分明是破空之声。猎风与原侍一如临大敌,慌忙抢在原承天面前,此处难用法宝法术,原承天天大的神通也施展不得,若有变故岂不糟糕。 原承天笑道:“便是在禁制之中,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只怕还比侍一强些,唯在猎风之下罢了。” 猎风这才想起,原承天魂力强大,当初于伽兰城中与令无参斗法,那令无参占尽地利,亦被原承天逃过大劫,此次乃是无那界域,又怎有他变? 原承天分开侍一与猎风,转进一间屋子,只见屋甚为广阔,足可容下千人,那屋子四周高橱林立,不知藏了几千几万卷书。猎风见又是书籍,更是失望。 却见那大屋正中,坐着一名灰衣男子,形容枯瘦,顶着一蓬乱发,手中持着一剑,正在那里念念有词。 原承天连忙上前,揖手道:“原来竟有高贤在此,承天奉落伽无那法旨,来此参悟杏黄旗玄奥,还盼前辈指点一二。” 那灰衣男子翻着一双白眼瞧了原承天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口中念道:“还须这样使来,方见神妙。” 手中剑缓缓一抬,又是“嗤”然声响,破空声急。 原承天见那男子手一抬,剑便破空出声,此剑之锐见所未见,在这禁制之中,自己若是用剑,也未必就有这样的威能。心中一时疑惑,便静立一侧,默然不语。 那男子连挥了几剑,一剑更比一剑缓慢,但去势却愈发急了,屋中嗤声不绝,便是猎风亦是心中赞叹,这男子能在这禁制之中施出这样强大的剑式来,似乎连自己也压过一头去。 但男子却甚不满意,缓缓立起身来,向左行了半步,又向后行了两步,停下来挠了挠头,想了想,又向右行了一步,瞧其步态,就好似一个醉汉一般,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实令人发笑。 但原承天只瞧了瞧,面色便肃然起来,缓缓的道:“前辈的步法极尽凡界异术之妙,但以在下瞧来,尚有缺失。” 那灰衣男子听了,目中蓦地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第1526章教学相长两欢洽 就听男子欢喜道:“道友亦知凡界异术?” 原承天道:“略知一二罢了。今见前辈习修步法,甚是高明,这才见猎心喜,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男子道:“只管与我谦逊什么,我在此多时,才悟出这十七八步来,若肯指点,感激不尽。” 原承天与猎风相顾骇然,他二人皆是近战高手,当世不做第三人想,猎风乃是魔龙出身,近战是其天生神技,不教而会。原承天则因伽兰城中迫于形势,这才痛下决心习修。而于步法上,则受益于猎风良多。 但这男子凭一己之力,就悟出这十七八步绝妙步法来,其人灵慧亦是万中无一了。 原承天转向猎风道:“既是如此,你就走上几步,让前辈瞧瞧。” 猎风也不推辞,道:“是。” 那猎风就走到男子对面去,离男子约有百丈,忽的抬步就走,但明明是百丈之距,被她连走了几步,就跨到了男子面前。此步法不动用法术真玄,绝以异术魂力施来,却仍是快到不可思议。 男子虽见猎风步法奇快,其神情未见嘉许,只是笑道:“来得好快。”手中法剑抬,就向猎风虚虚刺去。 此剑显非真要去刺猎风,只是要试猎风步法之妙罢了。 猎风微微一笑,身子不摇不晃,足下步法不定,就转到男子身侧去,手中也虚虚作势,好像要用掌中剑来刺男子。 男子见这猎风这一步避得高明,面上笑意更浓,亦侧身避开了,手中剑指定猎风,或刺或走,就与猎风斗起异术来。 猎风暗道:“这男子既在无那的界域之中,必与主人大有机缘,今日可不能堕了主人的威风。” 当下一心一意,与那男子大斗步法,这猎风步的妙处,就在于每步皆落足在不可思议之处,若想预判其下一刻的方位几无可能,那男子每次出剑,总是差之毫厘,而这其间,若猎风手中有剑乘机出手的话,那男子也不知被刺中了几回。 若是真实交手,这男子断不能招招抢攻,猎风亦难每剑必中,但男子与步法上远逊猎风,则是不言而喻了。 那猎风于近战步法上,当可称之为天下第一,饶是原承天魂力强大,若来与猎风比试近战步法,亦要略逊少许。因此若在这禁制之中,猎风与人厮杀,别管对手是大罗也好,神将也罢,皆要望猎风项背。 那男子剑剑落空,反倒越是欢喜,忽见猎风身子一停,道:“我这步法,共有七十二步,如今七十二步走遍,就只能从头再来了。” 男子亦停剑道:“妙极,妙极,你这七十二步起完了,恰好就回到原地,天下近战步法,绝无能超出仙子者。” 猎风笑道:“实不敢当。” 男子道:“我若牢记了你七十二步法,再与你比过,又该如何?” 猎风笑道:“前辈一试便知。” 当下二人重新斗起法来,那男子极是灵慧,就见其足下步法,赫然就是猎风步了,只是初行之下,未免生涩,但每步踏来,却是一丝不错。 二人既然同施猎风步,自然是转动极快,原侍一等在旁边瞧着,那眼睛都快瞧得花了。哪里能分清谁是男子,谁是猎风? 但男子虽也施展起猎风步法,手中剑仍是沾不到猎风的衣角,原来猎风步虽只有七十二步,每步皆可分拆开来行去,再加上每步皆有十六个方向可选,因此七十二步猎风步法,其变化怎有穷尽之时。 男子在这禁制中无法动用法力,再斗下来,自然是额上见汗,却是越斗越是兴奋,屡挫屡斗,不知时光之逝。 亦不知斗了多久,男子大叫道:“厉害,厉害,我是不行。”将手中法剑一抛,就盘膝坐了下来,身上汗水如注。 那猎风仍是神色从容,唯在额头上略泌数点汗珠罢了,只因这步法走得顺畅,丝毫不必动用力气,且一圈子走下来,周身灵脉皆通,反倒精神大振。 男子叫道:“仙子,这步法定要传我!” 猎风笑道:“自然就传了你。” 男子道:“在下怎能白受你恩惠。你有何条件,只管说来。”这口气也说的大了,也只有苏璇枢,落伽无那这样的人物,富有四海,或许才有这样的资格。 猎风道:“前辈习此步法,想来定有一桩大事要办,猎风传前辈步法,亦是机缘,又何必说什么条件?没得让天下人耻笑。” 当下就与男子对面坐下,就将猎风步法玄奥之处细细讲来,那猎风初次与人传功授法,言谈之时自是拘谨,遇到无从措辞之处,更不时向原承天瞧去。原承天便示以微笑,鼓励她说下去,那猎风说了半日之后,神情便见从容,言辞更为流畅,于猎风步细微之处,常发妙语,使得这最精深不过的近战步法,亦显得浅白了许多。 原承天习这猎风步法,只能算是偷学,因此今日也是首次得窥整套猎风步法,又得猎风亲口传授,便将以往许多疑问借此补完。实为第一受益者。 那男子于近战之术根基不俗,又兼为人极是灵慧,往往见著识微。举一反三。此番传功,传授者知无不言,习修者一点就透,场上气氛极是欢洽。 原侍一于旁边默默听着,方知猎风首侍之名名符其实,原来那猎风亦是极具灵慧,只因其性情粗疏,不拘小节罢了,若猎风一旦认真起来,那是谁也比不上。 等那猎风传授步法毕,男子又向猎风讨教起剑法来,猎风虽是近战天才,但于仙兵妙式一项,只是随心而发,哪里有什么说法可言。幸好原承天及时开口,将那话题接了过去。 若论仙兵妙式,昊天界中剑诀中以顾氏剑诀为第一,刀诀中以风氏刀诀为第一,那男子既擅用法剑,原承天就将顾氏剑诀倾囊相授,那剑诀经混一神功修来,又与顾氏剑诀略有不同,但只会更加高明,于诸多细微之处,可算是对顾氏剑诀的一个完美补充。因此若是顾氏老祖尚在人世,听到原承天传授剑诀,亦要自叹不如了。 那男子极是好学,每式传来,必有极多问题,若是换成猎风,只怕早就不耐烦了,好在原承天极是耐心,往往问一答十,其传功之诚,足可令铁石之心,亦要心动了。 细瞧那男子所问剑诀,皆是辛辣狠毒之极,招招要夺人性命的,因此说到防御剑诀,那男子往往漫不经心,可若提及进手妙式,男子必是精神大振。 原承天不免心中起疑,瞧男子所习剑诀,分明是想要与人拼命了,且置自家生死于脑后,这男子学了这步法剑诀之后,却会找谁拼命? 界域之中不知岁月,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方将这剑诀传完,这其间又与男子反复推敲,天下剑诀之妙,可谓尽授矣。 但猎风与原侍一虽在旁边听着,初期还觉得能明悟过来,可与自家所学映证。到最后便是半懂不懂了,于这剑诀精妙处,也只是学了个三成罢了。 由此瞧来,这男子灵慧之强,玄承之厚,早就将猎风与原侍一抛在脑后,唯略逊原承天罢了。落价无那界域之中,自非等闲人物,但男子才学过人,足可与当世顶尖人物比肩。只可惜禁限之中,难探此人修为,要推测其来历,亦是不能了。 等到原承天传授剑诀完毕,男子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朝闻道,夕死可矣,在下于此处得闻猎步法,剑诀之妙,心愿已足,何惧一死。” 原承天原先就怀疑这男子习了这步法剑诀,是要与人拼命,又见他提到一个“死”字,更是皱眉,于是道:“前辈,在下有一言,实不知当讲不当讲。” 男子笑道:“你想说什么,在下心中明白,你也不必劝我。只因在此事上,我已绝无回头之路了。既得道友与仙子将妙术相授,在下自能无报。”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块灵符来,将那灵符一拍,原承立立觉灵气涌来,全身真玄复又运行无阻,原来这块灵符已解了此处的强大禁制。 就在真玄运转之时,原承天忍不住用禅识向那男子身上一探,这一探却迷茫起来,原来那男子不过是极道修为。与原承天心中所料大不符合。 以落伽无那的地位,怎会收留一位极道之士在界域中,此中玄妙一时也难测度了。 男子道:“原道友与猎风仙子各具神通,在下所学未必就及得上两位了,幸好我学得一字无界真言,今日便传予两位,也不枉今日机缘。这字无界真言非同小可,我本族一项神功,便是从这字真言悟得。” 原承天听到无界真言四字,倒也不以为然,只因昊天诸修若论无界真言,任谁也比不过自己,但男子语出至诚,又何妨一听。 便笑道:“愿闻。” 男子口讲指画,就说起那字真言的玄妙来,猎风虽开灵慧,但无界真言乃是最艰深不过的学问,怎能听得明白,只能硬生生记下罢了。 原承天则是越听越奇,越听越喜,原来若以这真言中的符文逆推上去,此字赫然便是自己参悟良久也无法明悟的木字真言。他欲避昊天印,便是从金木水火土这五字真言着手,如今总算遇到这木字真言,心中之喜,着实难以言表。 第1527章矢志复仇何需问 那无界真言中的“金木水火土”五字真言,实为地级真言中最精深博大者,而这其中,又以“木土”两字真言最为艰深。 只因“木土”两字已涉造化之功,便是九渊大帝,亦对这两字真言不肯多言,唯恐涉了天机。 而灰衣男子刚才又说,自己的一项神功,便是由木字真言化出,原承天心中推测,对这男子的身份来历已猜出七八成了。 而既已猜出男子的来历,那男子为何要苦修近身杀伐之术?所为者谁?其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原承天也不说话,听罢灰衣男子讲述完木字真言精要,原承天已然参悟大半,再在心中略加推敲,此字便铭刻于心,随时便可拿来施用。 当下手掐法诀,试用木字真言,此字一出,四周生气盎然,如在青山翠谷之中,令人心怀大畅。 灰衣男子见原承天立时就可施出木字真言,也只是道了个“好”字。 只因木字真言博大精深之极,引来灵气无数,生机无限,也只是木字真言初级威能罢了。 原承天略作沉吟,转身向猎风笑道:“猎风,且借你手中梅枝一用。” 猎风闻言面色微微一红,那梅枝乃是自己与风宗逊的定情信物,自然时时带在手上,被原承天忽然提起,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只得从袖中取出那梅枝来,原承天接了梅枝在手,向空中一抛,手中再次抹出木字真言,就借梅枝的一点生机,化出一道青气,那青气充盈室内,久久不散。 只过了片刻,室内铺就的砖石忽的一响,一枝绿芽自砖缝之中扶摇而出,那绿芽生长极快,眨眼间就长生一尺多高的小树,其后枝蔓斜生,生绿叶而开白花,半个时辰之后,一株五尺高的梅树赫然生成。 灰衣男子这才抚掌笑道:“道友之才,天下无对,初学这木字真言,就已知造化之功。妙极,妙极。” 原承天正要逊谢,忽觉体内一动,原来是那枝别开仙枝又有异动,原承天心中大喜。体内那物事先开仙芽,其后长成仙枝,瞧今日之情形,似乎再有变数,却不知能生出怎样的物事来。 他不敢稍动,眼观鼻,鼻观口,心境不生微澜。只以内视之术,悄然旁观。 片刻之后,体内那株仙枝果然别生一物,就生出一片绿叶来,此叶一生,双目微微一痛,一对瞳子上就像是开了一道口子,有丝丝缕缕的气息贯通其间,原承天便觉面前景色一变,原来竟是到了落伽山中。 原承天虽喜不惊,体内仙枝既生绿叶,神识自然有所增益,此事倒也不奇,更可喜的是,借这绿叶生出,神识再添威能,已突破了落伽无那的自我界域,神游于落伽山中。 自此之后,那修士的自我界域,已然困不住原承天了。 灰衣男子不知原承天在修成无中生有,造化之法后,体内又生异状,见原承天不言,亦不敢打扰。又过了片刻之后,原承天微睁双目,就有两道神光自目中放出,穿透屋宇而去。 灰衣男子又惊又疑,沉默良久之后,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缓缓道:“恭喜道友已窥造化之境,以太虚而入此道者,世间无一,道友之才,当可惊世骇俗了。” 原承天心中虽是不惊不喜,却也知今日之遇非同凡响,自己于“金木水火土”五字真言皆了然于胸,虽只是初窥门径,却于仙修道开出一番新天地来,五字真言既得,无界真言那个“造”字便水落石出,而“造化”二字既得,那世尊主魂之争,自己又多了一份把握。 原承天揖手道:“晚辈今日但有所获,全仗道友之力。” 灰衣男子笑道:“不过是教学相长罢了。但道友虽得造化之功,若避昊天印仍是甚难,也只是多了一成把握罢了,且道友若晋金仙,更是难上加难,还盼道友好自为知。” 原承天叹道:“多谢道友相告,晚辈不便打扰,就此告辞,日后若有机缘,或能再与前辈一会。” 说罢取出一物置于地上,再起身向灰衣男子深揖一礼,这才飘然离去。那灰衣男子见到原承天留下的物事,微微点了点头。 猎风与原侍一瞧见原承天留下的物事,正是原承天自浮罗天河白龙处得的杨老祖的本命法剑,心中这才恍然。 离了琅嬛阁之后,又行了百里,猎风问道:“此人真是杨老祖?” 原承天笑道:“在我先前瞧来,有八九分是了。等我留剑于地,他又不来逊谢,那就是十分是了。” 猎风道:“此人不过是极道境界罢了,又怎可能是杨老祖?” 原承天道:“正因为他是极道境界,才是杨老祖无疑。杨氏弟子虽传言杨老祖遇劫散功,不过是掩饰罢了,以杨老祖之能,若非遭到暗算,又怎会丢弃本命法宝,那本全法宝既是丢了,其境界修为必是大损,此为确凿无疑之事。” 猎风道:“能将杨老祖伤损境界修为者,恐怕非苏氏弟子莫属了。” 原承天道:“苏杨虽是罢战,但杨氏毕竟是苏氏眼中钉,目中刺,那苏璇枢又怎肯轻易放过他,只是杨老祖飞升在即,令他飞升仙庭也就罢了,又何必赶尽杀绝。” 猎风道:“杨老祖习修近战杀伐之术,难不成是要矢志复仇?” 原承天道:“既然仙修斗法失利,杨老祖复仇的唯一法子,就只有近战杀伐,以异术相报。昊天禁制之境甚多,那杨老祖只要寻到的机会,于出其不意之下,也并非绝无机会。只是那苏璇枢极是厉害,杨老祖的机会着实渺茫。” 猎风道:“既知机会渺茫,主人何不出言相劝?” 原承天苦笑道:“以杨老祖的身份地位,一旦下了决心,谁能劝得住?此事与其相劝,不如另想他法,好歹替杨老祖留得一条性命。” 猎风知道原承天心中已有成算,便不再多言。这时离琅嬛阁已远,原承天止足不前,双目忽的发出两道白光来。刚才那两道白光乃是无心施发,此刻则是刻意为之。 只见白光一出,面前景色便是一变,从绝无生机之景变色青山绿水,猎风等人四处去瞧,发现赫然已在落伽山中了,这才知原承天此番遭遇,收获着实不小。 猎风与原侍一正要上前相贺,听到头顶有人笑道:“原道友处处逢源,福缘之厚可惊可叹。此处清茶尚温,速速来饮上一杯。” 原承天微笑道:“正要叨扰。” 虽然落伽山上禁制强大,但原承天既然连落伽无那的自我界域都困不住,何况这山中的区区禁制,身子一动,便到了山顶,留下猎风与原侍一缓缓登上山去。 此时四老已去,峰顶上唯有落伽无那罢了。 原承天揖手落座,落伽无那亲手端来一杯茶,微笑道:“恭喜世尊修得造化之功。” 那自我界域中发生的事情,自是瞒不过落伽无那的。 原承天道:“只是初窥门径罢了,离真正的造化之功差之极远。” 落伽无那道:“虽是如此,昊天修得此神功者,唯世尊一人而已,自此后,昊天诸境,世尊来去自我,便是五界广阔,亦可一日去了八九遭,天下虽大,在世尊眼中,也只是掌上观纹罢了。” 原承天道:“只可惜仍是避不得昊天印。” 落伽无那道:“不错,世尊就算习得跨域之能,那昊天印打来,全身动弹不得,仍是束手无策。” 原承天道:“因此无那兄便收留杨老祖,欲让杨老祖持三尺青锋,行刺苏璇枢吗?”此言已微有责备之意。 那杨老祖就算将凡界异术,杀伐之术修到至高之境,又怎是仙修大能的对手,虽然在强大禁制之中,杨老祖或有一成胜算,可惜也只是一成罢了。 落伽无那道:“世尊可是不忍杨老祖命丧苏璇枢之手?” 原承天叹道:“蝼蚁尚且贪生,杨老祖千年修行,若就此殒落,岂不是令人叹惋。” 落伽无那笑道:“世尊,你莫要怨我,实因是那杨老祖来寻我,我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世尊也该知道,以杨老祖的身份,一旦下了决心,又如何能轻易动摇。” 原承天亦知落伽无那也劝不得杨老祖,但杨老祖之举正合落伽无那的心思,因此若说落伽无那只是顺水推舟,尚不算贴切,若说他是推波助澜,则绝非诛心之论。 原承天道:“山主,你既然容杨老祖在此,又让我去他结缘,授他近身杀伐之术,看来山主已有定策,承天不敢动问,杨老祖何时动手,那动手的场地又在何处?” 落伽无那皱眉道:“世尊万金之躯,怎可轻涉险地?此事实与世尊无关,还盼世尊袖手。” 原承天缓缓摇头道:“此事我若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又怎能袖手,还请山主务必相告。” 那落伽无那眉间微微一跳,语气忽转冰冷,森然道:“世尊,若我执意不肯呢?” 第1528章道不相同不与谋 原承天淡淡的道:“承天向来不肯强人所难,山主若是执意不肯,承天亦难强迫,只是山主需得明白,杨老祖一事,承天绝不能不管。” 落伽无那道:“世尊心中想定了的事情,只管行去,山野村夫,不知礼数,还望世尊莫怪。” 原承天知道此处已是留不得了,他与落伽无那最大的区别,就是行事手段不同,落伽无那为达目的,自不会计较手段,其行事肆意处恰与原承天相反。 因而今日二人大起冲突,亦属当然。既然落伽无那认定苏璇枢非杀不可,那么让杨老祖甘冒奇险又算得了什么,便是牺牲了落伽无那自己的性命,只怕亦不会皱一皱眉头。 原承天起身告辞,落伽无那并不挽留,口中淡然以应,原承天知道他心意已决,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转身就走。跃到空中时,只猎风与原侍一刚刚行到半山腰,便将大袖一拂,将二侍卷在袖中。 猎风见原承天面色不豫,知道他与落伽无那之间必有变故,忙道:“主人怎会如此?” 原承天只是摇头,左足向前跨了一步,那落伽山已在身后万里了,这才对猎风道:“落伽无那执意要助杨老祖行刺苏璇枢,此事如何行得?岂不是将杨老祖置于万死之地?” 猎风道默然半晌道:“主人,不怕你责怪,就算是换了猎风,若有机会将苏璇枢诛杀当场,猎风亦不怕冒险。此人若死,昊天指日可平。” 原承天叹道:“猎风,你随我多年,又怎不明白?以杀止杀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凡事有因必有果,杨老祖青锋一动,若杨老祖失手,杨氏弟子怎能不替他寻仇?若杨老祖得手,以苏氏势力,昊天界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到时被波及者何止千万?” 猎风道:“若依主人这般说,竟是有怨不能申怨,有仇不能报仇了,他人将刀砍来,我也只好将脖颈伸出去。” 此言已犯天威,但原承天何等心境,怎会轻动嗔怒,且此事若连猎风都说服不得,又如何劝服天下人? 他沉声道:“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大修之怒,伏血万里。若杨老祖乃孤家寡人,任他怎样行事,我又怎能管得了?但杨老祖身后,乃是数千仙修弟子,老祖为逞一怒,却将数千弟子的性命致于险地。如何行径,又怎能算是智者之为?” 猎风道:“虽非智者之举,亦是不得不为。” 原承天道:“猎风,我等修行之士,所修者何?本就要修去贪痴爱嗔,舍我而为苍生,苏氏行诡道,你也来行诡道,则你与苏氏何异?杨老祖要报修为受损之仇,无那要借机除去大敌,其情可悯,但皆是为一已之私,不顾忌天下苍生,此事恕我不敢苟同。” 猎风道:“仙会上主人亦曾见过杨老祖一面,可刚才在琅嬛阁中,主人却未能将杨老祖认出,可见杨老祖得无那之助,已是面目全非,就连灵息都变化了,如此一来,苏旋枢又怎知行刺者是谁?” 原承天道:“那杨老祖的身份,终究被我瞧破了,杨老祖若连我的都瞒不得,又如何能瞒得过苏璇枢。” 猎风听到此处,不由的寻思了一回,道:“若杨老祖的身份真的瞒不过苏璇枢,此事的确需要缓议。只是猎风仍有一处不解。” 原承天道:“你只管道来。” 猎风道:“主人既然已算出杨老祖的身份,又怎会再授他步法剑诀?” 原承天道:“便是我不传他步法剑诀,他难不成就会住手不成?你瞧他只凭一己之力,就悟出十七八步玄妙步法来,可见其决心之大。既然杨老祖非要成行不可,有步法剑诀傍身,岂不是可多出一丝生机来?” 猎风至此才明白原承天的良苦用心,不由深悔刚才冲动失言,她瞧向原承天,低声道:“猎风此时知错了。” 原承天怎会在意,他道:“落伽无那知我瞧破此事,必来阻我,但我决心已下,无论此事怎样困难,都非得拦阻此事不可。”此言如金铁掷于地,铮然有声。猎风和原侍一见原承天立誓,皆是相视凛然,他二侍追随原承天多年,可从不曾见过原承天如此郑重立誓。 但此事不仅牵涉三方绝大的势力,更将三位大罗金仙席卷其中,欲阻此事,其难可知。那落伽无那不肯透露半丝讯息,又让人从何处着手? 除非是请九珑动用天课神算,或许才能解此困境。 但就算九珑与原承天非亲非故,以原承天之性情,又怎能让九珑妄测天机?他欲阻杨老阻行刺苏璇枢,原是为救杨老祖一命,又怎肯再去牺牲另一条性命? 那原承天原是宁肯自己千辛万苦,也不肯他人枉作牺牲,因而此路亦是不通。 猎风思忖再三,发现此事着实是困难之极。只因原承天行事,桩桩都要堂堂正正,不肯以诡计害人,而若以正道来阻此事,瞧来就如缘木求鱼,直让人束手无策。 既然思之不得,猎风只好向原承天问策,原承天道:“无那要阻我行事,必有手段,我便瞧他动用何种手段,或可一窥其中端倪。” 猎风道:“若无那按兵不动,又将如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杨老祖若想行刺苏璇枢,就需知苏璇枢何时身在何处,只需盯牢了苏璇枢,弄清了他的行踪,还怕算不出杨老祖会在何时动手。” 猎风亦是灵慧,举一而反三,闻言笑道:“不错,不错。杨老祖矢志谋刺,行踪自然诡秘,但苏璇枢为天下名士,一举一动皆是万众瞩目。” 说到这里,猎风眼睛一亮,道:“那苏老祖与诸位老祖飞升之日,苏璇枢怎会不来,这么说来,杨老祖行刺的时间位置,倒也不难推算出来了。” 原承天哈哈笑道:“猎风,你若去谋这等密事,以你的手段,或为天下一等一的刺客了,我等这便去往点仙台去瞧一瞧。” 原承天此刻既修成五行真言,悟出造化二字,于世间界域视若无物一般,因此若去点仙台,只再动用黄氏凌虚步法轻轻一跨便可。 想来数日之后,点仙台必定是大能云集,齐贺诸位老祖飞升,若等到那时再去,不知又生出怎样的枝节来,因此唯有此刻点仙台边空无一人,才好去探个究竟。 他将猎风与原侍一送进塔中,就向点仙台大步跨去,哪需两三步,就已突破浮罗天河,面前飞沙漫天,正是中土中心之地极漠界了。 身在极漠界中,自有热浪来袭,原承天五重风月之体,怎惧这寒暑之变,也不运功行法,只管向点仙台处缓缓行去。 一路上,原承天细探四周玄实动静,那杨老祖若想行刺成功,非得要一处强大的禁制之地,限住了苏璇枢的神通方能动手,因此选择何处设置禁制,又用何种手段设制,就是对原承天的一大考较了。 修士设置禁制,本是基本功课,如修士清修之地,必定设有禁制,以防外人突破,但若想限制住大罗金仙,则非人力可为,必须用到法宝机关不可。 好在原承天于机关消息之学亦有涉及,他在龙格非处修行十年,学尽了龙氏机关之术,因此这事又怎能难倒他? 这时原侍一与猎风亦出了青龙塔,趁机向原承天讨教设禁之法,原承天一路行去,指点各种设禁精要,他道:“在这极漠界设禁,的确甚是方便,此处五行灵气之中,水灵气极少,设禁者因之而设,只需巧用这五行缺一之境,只要财力足够,也不需费多大工夫,就可设出强大禁制来。” 猎风道:“却不知如何设法。” 原承天道:“所谓设禁,用的无非是五行相生相克之术,若一处所在五种灵气皆无,便算是具备了条件,但也仅仅是具备了条件罢了,若想使修士无法动用真玄,仍需祷天之术。如此天地法则一变,仙修者所学神通也就无法可施了。” 猎风道:“九渊之中灵气皆无,岂非最易设禁?” 原承天笑道:“那天地的法则又怎能管得了九渊?九渊既然是大帝所管,祷天之术自然是用不得的。若想九渊设禁,则非得大帝应允不可。” 猎风道:“祷天之术我也略略知道一些,却不知设禁的祷天之术又有何不同处。” 原承天道:“祷天之术,其实是有所得必有所失,你若想请天地助你,那么怎能无祭?因此设禁的威能是否强大,端看你的祭物怎样,杨老祖寻落伽无那相助,便是此意了,杨氏虽有实力设此禁制,但杨老祖隐姓埋名,分明是不想连累杨氏弟子。故而除了无那之外,世间也无人助他。” 猎风正想细问如何设祭,耳中忽听到叮当之声,像是有人在开山一般,那极漠界中不止是黄沙遍地,亦有无数石山。猎风心中暗道:“落伽无那若想设置强大禁制,必须先行准备,莫非这开山凿石之音与此事有关?” 三修分别动用灵识神识循声探去,猎风勉强探出,于两千里外,正有三名修士在那里动用法宝凿石开山。 这三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山石再坚,在这等境界的修士瞧来,也是视若无物,因此片刻间,那山峰就渐渐成形,猎风再略略逼近,方知那山峰被凿出一个龙头的形状来。 猎风暗忖道:“莫非这就是祷天之法?” 第1529章化龙祷天术堪奇 原承天等人按兵不动,只在远处暗暗瞧着。见那三名修士很快就将整座山峰雕出一具龙身来。那龙首俯视大地,似在俯看众生,龙身盘踞,栩栩如生。 这工程甚是浩大,若是由凡俗百姓修来,怕没个三五年的光景?而在仙修之士手中,也就是片刻工夫罢了。 猎风等人不曾见过祷天之术,见到这石龙逼真庞大,皆是暗暗称奇。 三修雕出这石龙之后,又到另一座山峰去,手中法宝高悬,又在那里开山凿石,半个时辰后,又一座石龙现身,此龙侧首西向,双爪虚按,与刚才的石龙又是不同。 猎风对原承天传音道:“不知他三人要雕出几个石龙来。” 原承天道:“莫非是五龙祷天之术?若是如此,落伽无那此番倒是大手笔了。” 猎风道:“什么叫五龙祷天之术?” 原承天道:“天下界力虽由青龙所控,青龙只得一人,怎能管得过来?因此便有四龙相助,这世间界力,其实共有五条真龙掌管。设禁之法其实便是借天地法则,在某处形成强大界力罢了。通常情况下只向青龙祷求,但砸禁制未免不够强大,若向五龙设祭,则是天衣无缝。” 猎风道:“如此看来,这五龙祷天之术也不过如此。石龙虽是雕的庞大,对修士而言,也只是略花费一些工夫罢了。” 原承天笑而不言。仍令二侍不可轻动,端看三修如何施为。 半日之后,那三修果然又将另外三座山峰雕出龙形。见五龙皆出,三修中一名紫衣修士道:“五龙即出,正好作法。” 另一名黄衫修士道:“化龙珠只备了四颗,奈何?” 紫衫修士与另一名黑衫修士相视一笑,道:“老兄,你只管施法便是,剩下的那颗我等自有办法。” 黄衫修士点了点头,果然取出四粒明珠来,这四珠皆有拳头般大小,分为青黄金紫四色。 黄衫修士先将一颗青珠拈起,口中念念有词,原承天此刻神识强大之极,便是远隔数千里也能听得真切,听出那修士所念真言正是龙言,其真言大意,是要请青龙护佑,保此次化龙祷天成功。 龙言念毕,黄衫修士就将这青珠祭起,此珠大放光华,缓缓落进一座石龙的口中。 那石龙得了青珠,整个身子就是微微一动,身上沙砂扑簌簌落将下来。 也就盏茶工夫,此石龙便成活物,宛若青龙真个了降临,哪里还有石龙的半点影子。 就见这石龙所化青龙高昂龙首,将龙尾一卷,刹时飞沙起石,狂风大作。 那狂风向三修卷来,三卷竟有些立不住脚,紫衫修士忙道:“够了,够了,龙君,我知你威风,只是此刻显露不得,还请速速藏进沙中。”口中亦发出龙言了。 青龙听了,只好勉强将头一点,向沙中一扑,顿时黄沙被扑到天空上去,足有千丈之高,等到那黄沙大半落下,青龙早就不见了身影,想来是藏进了黄沙之中。 黄衫修士这才依法泡制,将其他三条石龙化成黄龙,金龙,紫龙,亦分别藏于沙下。 此四座石龙虽化龙形,但若以神识探来,亦只是石龙罢了,便有修士路过此处,只当沙下是坚石罢了,怎知却是四座被化龙珠化成龙形的活物。 猎风见三修手段不俗,亦在赞叹,道:“将石龙化成活物,这法术不小。” 原承天道:“最难得的便是四颗化龙珠,这化龙珠需按方位时辰,取亿万年石玉炼成,此其一,炼这化龙珠,非太虚境界修士不可,且只能以真玄炼化,不可擅用凡火,灵火,每日一炼,共需百年,此其二。此珠炼成之前,需每日向仙庭祷告,此其三。那珠子又需养珠,乃供奉于五金池之中。五金池者,是取五金之精华,以丹炉炼化为五金水。一刻也不得断了炼制,否则五金凝化成形,就不可再用了。” 猎风听了咋舌,道:“便是这五金池,又要多少火来炼他?可不是耗费无数灵石?” 原承天道:“仙修之士动用之物,哪样是轻易得来?化龙珠的制法倒也没甚奇处,难的是需百年之功,耗费资材无数,唯百族仙族这样的势力,方有财力炼制。” 猎风道:“既然耗尽心血财力,想来必定是威能强大。” 原承天道:“若想令大罗金仙亦受禁制所限,非得如此施为不可。” 这时四座石龙皆化龙形,藏于沙下,剩下的那座石龙便无宝可化了,黄衫修士就向紫衫修士瞧去。 紫衫修士道:“有四龙护持,本来亦是足够了,但若五龙祷天之术无法齐全,又怎能困得住大罗金仙?说不得,只好如此。” 说到这里,就取出一柄短刀来,在腕上一刺,其腕上就滴出数滴鲜血来,紫衫修士手中早就备有灵符一道,将那灵符一拍,符中窜出一条小龙,将那空中的鲜血吃了个干净,此龙既食了人血,便变成赤红一条,仍只是三四寸大小。 黄衫修士摇了摇头道:“虽以精血为祭,只怕仍显不足。” 紫衫修士笑道:“何消吩咐。” 左手提起刀来,就向腕上一抹,那短刀乃修士法宝,何其锋利,只一削,腕上鲜血就喷涌出来。紫衫修士虽是手腕被割,仍是神色从容。 那赤龙见到鲜血,立时扑上来吞食,任手腕处血如泉涌,却一滴也没剩下,刹时吃了个干净。 但见那赤龙身子又长,已是三尺大小了。 黄衫修士仍是摇头道:“虽有三尺了,可若替化石珠只怕仍是不足。” 紫衫修士又点了点头,面色已是苍白如纸,却不知是因鲜血流失过多,还是另有心事。 猎风瞧见此景,已八九猜着了,她黯然道:“为设此术,难不成要牺牲一条性命?” 原承天道:“虽不至于死,但代价绝不会低了。” 这时黑衫修士默默上前,从紫衫修士手中接过刀来,紫衫修士道:“先莫急着割腕取血,我瞧这赤龙噬血已有七八成了,若是你诚意十足,也许只需数滴罢了。” 黑衫修士肃容道:“此心之诚,可昭日月。”取刀就是一挥,便将尾指割了下来,正所谓十指连心,猎风瞧见这修士断指,心中就是一紧。 那断指处鲜血激射,瞧来好不惊人,赤龙果然又扑上来噬血,只是神情却有几分懒散,不像刚才那般情急了。 紫衫修士面色一喜,道:“果然是吃得够了。” 此时再去瞧那赤龙,也只是四尺长短罢了,但赤龙身上颜色却已是鲜亮之极,与鲜血何异?猎风虽不知这滴血化龙术的玄妙,也知道此术将成。 黑衫修士道:“此事非得万无一失不可。”将刀换了手,又将一截尾指斩下。 这次赤血只噬了两口,便不肯再噬。忽的飞到空中,露出狰狞面目,龙目只一扫,就扫到黄衫修士身上,作势欲扑。 黄衫修士见这赤龙凶狠,亦是面露惧色,却勉强笑道:“你二人果然殷勤,只要这赤龙能化得成,你二人以往之罪可饶,山主面前,定替你等美言。” 紫衫修士与黑衫修士大喜道:“多谢执事。” 就见二人几乎同时念动龙言,那赤龙就弃了黄衫修士,向那座石龙扑去,龙身猛的一沉,就没入石龙体内,便听到石龙身上一阵格格乱响,石块纷纷落下,而在石块纷落之时,已能瞧见那龙身殷红如血,果然是化龙成功了。 黄衫修士笑道:“这五龙祷天之术总算功成,二位所立功劳不小。” 紫衫修士忙道:“我等本是待罪之身,略效微劳,本是份内之事。” 黄衫修士道:“此术虽成,但刚才动静过大,若有修士从此处路过,就怕瞒不过他人耳目,不如先将五龙收起,另寻一个所在掩藏才是。” 紫衫修士道:“正该如此。只是我二人修为已损,三年难复,还待请执事施法才是。” 那黄衫修士为难道:“以我一人之力,恐怕难御五龙,这可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自云端中落下三道人影来,其中一名修士却是原承天熟识,乃是百族太虚之士莫邪王。 黄衫修士见到莫邪王不由大喜,忙上前揖手道:“怎敢劳动莫邪王前来。” 莫邪王双目转动,嘿嘿笑道:“我若不来,此术如何能够成功?你等先将这五龙收起,在下去去就来。” 那莫邪王遁到空中,忽的身子一动,就向原承天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原承天见莫邪王现身,已是一惊,又见到莫邪王扑过来,不由暗暗叹息。 此刻莫邪王虽非自己对手,但自己怎能真个儿杀了他,而莫邪王之意,显然是想阻上自己一阻,好让其他修士携了五龙远遁。 若是被诸修携了五龙远遁,却又怎知这五龙会被设在何处? 沉吟之际,莫邪王已然扑至,此修在空中便笑道:“原道友,你我之间的缘份倒也不浅。” 原承天此刻与百族算得上非敌非友,又怎好上来便动刀兵,见莫邪王问讯,只好揖手道:“莫邪兄与我的确是机缘深厚。” 莫邪王道:“原以为与原兄或可化敌为友,只可惜山主行事却与原兄不同,我与原兄终是无缘。”掌中现出一把刀来,那刀在空中一祭,就向原承天劈去。 第1530章伏下弯弓射大雕 原承天见莫邪王在此出现,倒也不奇,落伽无那既知自己要力阻此事,又怎能不遣人暗窥自己行踪?莫邪王原有副奇隐宝甲,且此人又是胆大心细,太虚境界之中,除了罗无寂,就属此修最为高明了。 猎风见莫邪王不由分说,就来祭宝厮杀,不觉技痒,大喝一声,提刀就向莫邪王扑去,手中赤刀一架,就将莫邪王法刀架住。瞧来甚是轻松。 想当初原承天初升昊天之时,遇到莫邪王与慕元青一场大战,莫邪王以寡敌众,端的是威风八面,在当时的原承天瞧来,那莫邪王简直就如天神一般。 如今便是猎风出手,却也尽可敌得住了,想来莫邪王心中,定生今非昔比之慨。 原承天暗中吩咐猎风,不可伤了莫邪王,自己与无那之间,只是行事手段不同,远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且面对苏氏这样的大敌,若是自家内斗起来,岂不是反让苏氏有机可趁。 猎风心领神会,赤刀格开法宝,突的移步上前,手中赤刀晃了晃,莫邪王瞧不出猎风此刀意欲劈向何方,又见那赤刀势大,实不敢力敌,只好先后一退。 猎风再次逼近过来,赤刀又晃其晃,此刀虽是去意不定,但刀上赤焰升腾,刀气冲天。莫邪王咬了咬牙,暗道:“我若连他一名侍将都对付不了,何谈阻他成事?” 不理赤刀摇摆,当下左手掐诀,全身就现金光,将护体罡光发挥到了极致,手中现出一宝,忽的向猎风激射而出。 猎风道:“何宝敢近我身?”也不出刀招架,玉手闪电般伸出,就将那法宝捏在手中。 也就是猎风修成玉骨金骼,敢空手来接莫邪王的法宝,此宝捏在手中时,仍是去意强烈,那反震之力强大之极,好个猎风玉手不松不放,体内真玄运处,那法宝便被完全压制,再也动弹不得。 抬手来瞧,却是一柄龙形短刀,当初莫邪王与慕元青等斗法,亦曾见莫邪王用过。 莫邪王见暗宝被对手收了回去,口中叫道:“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手中一晃,已多了一柄纸伞,此为莫邪王得意法宝,双足踏处,则生两朵红莲,于此同时,莫邪王身后再一出名青面獠牙的凶恶神将,手执金鞭来打猎风。 猎风一刀未出,就逼得莫邪王动用压箱底的法宝神通来,其身上所受压力可知。猎风本想以避实就虚之策,施展猎风步法,遁到此修身后,到时赤刀一劈,就此了账。 但猎风却领会主人心意,怎肯去伤莫邪王,又忖道:“此人神通尽出,我若过于从容,岂不是显得无礼了。” 想到此处,赤刀向上一架,先架住了金鞭,那金鞭打来,约有千岳之力,可对猎风来说,却连手臂都不曾颤动,若论承受巨力之能,猎风怕要在原承天之上了。 这边架开金臂,娇躯便是一晃,现出魔十三法身,却不肯化全,乃是三丈高的披发天魔,空着双手,就向那金鞭抓去。 莫邪王见了猎风法身,心中惊骇之极,那天魔一出,刹时天地失色,四周大漠俱寂,好似时空停了运转一般,而一股强大潜流引而不发,将莫邪王卷在其中,令莫邪王顿生风雨飘摇之感。 莫邪王暗暗叫苦:“今日已非此女对手。”仍不肯退,硬着头皮撤回金鞭,竭尽法像之力,“刷”的又一声,向猎风法身头顶打来。 猎风不慌不忙,仍抬玉手去接,莫邪王忖道:“你法身再强,难不成能硬接我法像一击?” 便拼着法像玉碎,将金鞭狠命打来,猎风玉手亦向上急迎,两边刹那间接着,就听“怦”的一声,打了个山响。 猎风修成万法不坏金身,被这一鞭打来,自是若无其事,但反震之力却是极强,那法像禁受不得,顿时碎成数块,很快化为一股青云散去,便将莫邪王惊了个目瞪口呆,失声叫道:“万法不坏金身!” 猎风笑道:“算你玄承不俗。” 莫邪王叫道:“今日就算不是你的对手,大不了死在你手中便是。”将刚才所祭法刀紧握在手,合身向猎风扑来。 原承天见猎风已占尽优势,便不再挂怀,神识探去,百族诸修已收起五龙,正四散而逃,分明是想让原承天顾此失彼,五龙中哪怕逃出一个,也算是便宜了。 原承天知道那五龙中只需夺回一个,百族若想再来祷天设禁,就要费无数手脚,夺回两个,百族此谋定然落空。 但复又想来,那百族之中义士无数,就算自己尽夺五龙,定然还有修士出头,以滴血化龙之术再化五龙,自己夺了五龙,岂不是反伤了百族修士? 因此虽见百族诸修逃去,却不去追。至于如何真正化解此事,早在向落伽无那摊牌之时,心中已有定策了。 这时莫邪王与猎风厮杀于一处,那莫邪王舍了祭施之术,就与猎风缠斗起来,如此一来,更非猎风对手,斗不到三合,二人法宝一触,那法刀被猎风的赤刀接二连三砍来,已然承受不得,只听一声脆响,已碎成数截了。 莫邪王长叹一声,掷刀于刀,叹道:“罢了,终非你的对手,又何必苦斗,猎风,你便杀了我吧。” 猎风奇道:“我又怎会杀你。” 莫邪王道:“你若不杀我,我便死缠着你等不放,到时诸修去远,那五龙再也夺不回来了。” 原承天笑道:“我又何必夺你五龙。” 莫邪王道:“这就是奇了,原道友,你口口声声要阻我等行事,不夺五龙,又怎能阻住杨老祖。” 原承天叹道:“那苏璇枢神通无人能及,此刻去惹他,实非智者之为,杨老祖虽是一腔热血,山主更是苦心孤诣,就怕最终不但落空,反倒激起大变。” 莫邪王道:“若依着道友,又该如何?难不成那杨老祖的仇便不报了?难不成就因对手势大,就只能隐忍不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当此局面,我宁斗智不斗力,我有一言,道友可想听一听。” 莫邪王道:“原道友只管说来。” 原承天便上前来,将莫邪王右手一握,那莫邪王被原承天如此欺近,自是吃惊,复又想到,自己连猎风都斗她不下,又怎是原承天对手,原承天若想伤他,只是指掌之间罢了。 就任由原承天将自己右手握住了。 就觉得原承天手指在掌上一划,原来是写了三个字,莫邪王辩明这三个字后,大喜道:“果然好计。” 原承天道:“此计若成,不但可打压苏氏气焰,亦可令苏氏心生顾忌,岂不胜于和苏璇枢直接拼命?” 莫邪王道:“此计虽好,但若是事泄,原道友干系不轻。就怕那苏璇枢会以昊天印打来。” 原承天道:“近日有十万散修来投,只需人马一到,苏璇枢便会视我为头号大敌,便是我不行此策,那苏璇枢难道就不用昊天印了吗?” 莫邪王叹道:“原道友,你不肯别人枉送了性命,却将自己置于极险之地。只盼,只盼此计大成,那苏璇枢又摸不清对手才好。” 原承天笑道:“兄台既盼着苏氏摸不清对手是谁,还需配合我才是。” 莫邪王肃容道:“原道友但有所命,无所不从,莫邪王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替原兄效力。” 原承天道:“此计若成,或可暂缓天下大局,若是不成,兄台便再行谋刺之策,甚至百族与杨氏联手,与苏氏全力大斗,我也只能由他。此话我不便与山主亲言,亦是怕他阻我,如今话出我口,唯入你耳,承天苦心,还盼兄台知晓。” 莫邪王连连点头,又道:“此事若想行得周全,还需先去探个明白,以在下看来,等诸位老祖飞升毕,再行此事正当其时,如此一来,那日程也可稍为松缓些。” 原承天笑道:“就依兄台所言,到诸位老祖一去,在下便与兄台会合。” 莫邪王大喜,与原承天一揖,就匆匆去了,那边原侍一亦在点头,只因原侍一本是原承天的侍将,原承天又不瞒他,因此原承天心念一动,原侍一亦可知晓。 猎风却着急起来,叫道:“主人,你若行大事,怎能不让我知道。”深悔自己与原承天废了侍将之约。 原承天笑道:“此事怎能瞒你?只是那苏氏神通广大,就算在这旷野之中,也需小心提防,你伸出手来。” 猎风这才欢喜,连将法身收了,将手掌伸了出来。原承天亦在猎风掌上划了三个字,猎风见到三字便恍然大悟,击掌道:“果然是好计策。只不过主人既向苏氏动手了,九珑那里,还需交待明白才是,九珑深明大义,绝不会阻主人成事,且此事亦是九珑妹子心病,想来正合她心意才是。” 原承天为道:“自该让她知晓,不过便是用空掌诀传讯,亦怕走漏了消息,就让银偶回去一趟罢了。” 遂让银偶出塔,也不消吩咐,银偶应了一声,就与诸修告辞,就向承天宫赶去。 原承天诸事吩咐妥当,就来到刚才百族取五龙之处,见此处虽大半被黄沙掩住了,若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仍能瞧出端倪来,就将袍袖一拂,那黄沙漫天卷来,又有狂风作势,足足吹了大半个时辰,再慢慢止歇。 等到风停沙落,面前已是黄沙如镜,哪里还有半丝痕迹? 就在这时,原承天心中一动,原来是有一封信诀传来,原承天启诀瞧了瞧,笑道:“姬令二人将至,诸位老祖飞升之期果是不远了。” 第1531章诸修奔走不辞劳 原承天接了令清禅的信诀,径直前去点仙台,便来与令清禅会面,离点仙台尚有数百里,就见前方影影绰绰有数十道人影在前方缓缓遁行。 见到原承天来了,数十名修士皆止了遁风,从人群中掠出二人来,正是令清禅与姬老祖。 二老迎上原承天,令清禅目光稍动意三人于静处说话。 姬老祖与原承天心领神会,便离了诸修,片刻间已远遁万里,令清禅笑道:“世尊,听说慕氏四老要将神鼎相赠,世尊如何不收?” 原承天道:“此鼎关系重大,承天唯恐力不能承。” 令清禅道:“若世尊避印之法尚未领悟,神鼎还是不受的好,否则苏璇枢恼羞成怒,必将昊天印打来。只不过此鼎终是要收的。” 姬老祖亦道:“不错,天下之事,唯在世尊一人身上,此刻不收,尚可支吾,若等到诸老去后,世尊仍不受此鼎,就怕令天下人失望了。” 原承天叹道:“诸老的心意我怎能不明白?承天并非贪生怕死,实因凡事需谋定而后动,神鼎一接,昊天印八九要打来。则苏璇枢何时动印,就要由我掌控,因此我需得准备齐全,再来接印,方不致于误了大事。” 令清禅点头赞道:“属下听说世尊不肯接应,心中甚急,今日听到世尊如此说,方才放心,却不知世尊避印之法参悟的如何了。” 原承天道:“欲避此印,哪怕上天入地亦是不能,只因那昊天印一动,就有仙庭四宝同时打来,承天就算能避得了昊天印,也避不得仙庭四宝,此事最难。” 令清禅道:“若四宝不动,承天又有几分把握?” 原承天道:“我欲以无界中的五行真言以及‘造化’二字避印,但五行真言我虽然已然全得了,唯独那个土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只是能以土字真言遁地罢了,如何用土字造化,尚未明悟。” 令清禅道:“五行真言,‘土木’二字最难,清禅与这土木二字,亦无机缘,奈何。”目光就转向了姬老祖。 姬老祖亦摇头道:“无界真言七十二字中,在下也只识得十余字罢了,与土字亦是无缘。” 令清禅道:“天下间又有何人得了这个土字?” 姬老祖道:“难,难,难,得了土字者不少,只是大多与世尊一般,只知遁行,不知造化,说不得,承天只好再去混沌秘境一趟,求那老雕传授了。” 令清禅道:“听闻昊天十鼎若是十鼎在手,就有极大神通,奈何其他九鼎也就罢了,苏氏手中的昊天鼎那是由苏璇枢亲自收着,无论如何也夺不来的。” 姬老祖道:“神鼎与土字真言且不论,清禅,我等飞升仙庭之后,如何去止那四宝齐动,你还需对世尊说个明白,可让世尊放心。” 令清禅道:“仙庭四宝在四名神将手中,皆奉了仙庭法旨,等到昊天印一动,就将这四宝打出,因此若令四宝不动,着实困难,便算我与那四神将皆有交情,若想让四神将违逆仙庭法旨,也是千难万难。” 姬老祖苦笑道:“我原只盼你能安慰世尊,如今却变成恐吓了,这如何使得。” 令清禅亦笑道:“清禅如何敢恐吓世尊,只是以实情相告罢了。实不相瞒,若令四宝不动,着实有些困难,但清禅与姬兄好歹也是神执之位,只要入了仙庭,自有许多故旧能相托的,到时何宝可止,何宝必动,定然想方试法相告。而在此之前,世尊不可轻动,更不可与苏璇枢大起冲突。” 姬老祖道:“世尊,实情便是如此,我与清禅虽有了些计较,却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因此也不便细言。等我二人入了仙庭,或十日,或十余日,定有讯息传来。” 原承天知道仙庭一日,昊天便是十日,如此说来,等到二老入了仙庭之后,百日内或有消息传来,便点了点头。 令清禅道:“四宝就算未必尽数止得住,但抵御四宝之法,我等务必会寻来,但昊天印如何避得,却只能靠世尊自己。混沌老雕有一道混沌青光,可知天下事,哪怕老雕亦不知土字真言,总能查出天下谁已参悟此字,此法最为妥当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便立时动身,再度前往混沌秘境,只是这飞升大会,我怕是无缘参加了。” 令清禅道:“今日有苏氏诸修在与,世尊留在此处亦多有不便,还是回避的好。” 姬老祖道:“世尊与我等此次一别,日后就只能在仙庭相会了,我姬氏神鼎,此刻不给世尊,又等到何时。”便将一鼎取了出来。此鼎名叫翻天鼎,具备颇大神通。 原承天知道此鼎推辞不得,便将这翻天鼎收了,姬老祖又将御鼎之法相授,哪消片刻,原承天已了然于胸。 昊天诸鼎用法相差甚多,在威能上亦有莫大差别,原承天昔日擅用的定天鼎在十鼎之中,威能只能算是平平,如今手中的翻天鼎,可比定天鼎强出不少。 但翻天鼎再强,也强不过昊天印,要么十鼎齐备,要么参悟土字真言,此为唯二之法。 原承天道:“你等一去,昊天局势必然大变,既然那飞升盛会我不便参加,这就去混沌秘境走一遭。” 令清禅与姬老祖也不强留,就在空中送别了原承天,原承天此刻再去混沌秘境,自是比昔日从容许多,一步跨去,已离了两位老祖万里,正想动用凌虚步法,一步而跨混沌秘境,忽听身后有人道:“前方莫非是原道友?” 原承天听这声音甚熟,急忙转身去瞧,只见枯木禅师领着几名禅修之士翩翩而来,急忙揖手相迎。 枯木禅师来到面前,以手加额,笑道:“原以为承天不便前往点仙台,只当无缘再会,哪知却在这里遇着了,可见你我着实有缘。” 原承天则讶然道:“禅师莫非亦要飞升?” 枯木禅师道:“那苏泰真虽是霸道,又怎能管得我等禅师逍遥,也只能好言相劝罢了,本禅子原本想暂缓飞升,也好助承天一臂之力,那首禅万众瞩目,行起事来,毕竟不如本禅子方便。” 原承天道:“枯木禅师对承天用心良苦,承天感激不尽。” 枯木禅师笑道:“你也莫急着谢我,除非本禅子替你止住了仙庭四宝,方见我的手段。” 原承天动容道:“禅师亦知仙庭四宝?” 枯木禅师道:“莫忘了我禅修之士在仙庭亦有职事,我本不想飞升,却被首禅劝来,我见他劝得有理,这才改了主意。” 原承天笑道:“却不知首禅怎样劝来。” 枯木禅师道:“七昙禅祖虽与本禅子并无交情,好歹也是禅修一脉,且七昙禅祖仁德无及,只需本禅子言明利害,如何不来助我?若得七昙禅祖相助,想来仙庭四宝必定动用不得了。” 原承天见枯木禅师亦在替自己奔走,心中感激之极,叹道:“禅师,你等对承天爱护有加,承天实不知如何相报。” 枯木禅师笑道:“我只是空口一言,又何必相谢?此事必有重重阻碍,本禅子也只能说竭尽全力罢了。不过避印之事且放在一边,另一有桩要事,本禅子倒有几分把握。” 原承天道:“却是何事?” 枯木禅师道:“本禅子见承天境界已达太虚大成,想来金仙不远,但仙庭诸多大能心机难测,就怕有人不肯让你晋级金仙,此事若去求亡国昙禅祖,倒是有六七成把握。” 原承天叹道:“着实劳动禅师了。”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道:“不知承天避印之法参悟的如何了?” 原承天就将五行真言中唯缺土字相告,枯木禅师亦是皱眉道:“那土字真言非同小可,便是有人明悟此字,又怎肯轻易授你?泄露天机之罪,毕竟不饶,只怕就算是去求老雕,那老雕亦是为难。” 原承天皱眉道:“禅师之言有理,我若去了混沌秘境,老雕定然不便推辞,反倒让他为难了,清禅误我,清禅误我。” 枯木禅师笑道:“便知道是令清禅的主意,那令清禅一心只向着你,世尊也需体谅他一片苦心。” 原承天道:“我又怎能真正怪责清禅,只是叹我福薄,与这土字真言终无机缘。” 枯木禅师道:“世尊,如今天下归心,世尊若叹福薄,世间诸修又该情何以堪?想来只是机缘未到罢了。那混沌秘境仍是要去走一遭,老雕就算不便将真言传授,想来也是另有办法。”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近日有十万散修投我,我若避不得此印,岂不辜负了这十万之众。便是千难万难,也要去老雕处走一遭,只是既得了禅师提点,自然不能径直去寻老雕,且问问老猿等人的意见才是。” 枯木禅师道:“如此徐徐图之,方是正理。” 也不与原承天寒喧,就辞了原承天,领着几位禅师去了。 原承天心中算计,此去混沌,只好先寻老猿与赤犰讨个主意,再面见老雕不迟,毕竟若让老雕为难,亦非处世之道。 正在思忖,身后又有一人道:“那位莫不是原道友?” 原承天转身去瞧,面色顿变,原来身后修士浩浩荡荡,领先那人正是苏璇枢。 第1532章天道苍茫信难求 此行修士计有百人,皆是苏氏弟子以及辅族弟子,而瞧诸修境界,亦是令人心惊,其中金仙者九人,其余皆太虚之士,苏氏势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刚想揖手见礼,诸修目光齐齐刷刷瞧到他身上,那修士就算不动用真玄灵压,其目光又何等锐利,百道灵识有意无意,就往原承天身上一压,竟使得原承天抬不起手来。 再瞧诸修目光,九大金仙也就罢了,其余太虚之士,皆有不平之色。 原承天暗道:“珑儿为我背弃苏氏,苏氏弟子焉能安之若素,对我心怀不满,也是当然。” 双拳既然抬不起来,又何必逞强,斗气使性,不过是小儿行径罢了。于是微微一笑肃手侧身立在云中。 苏璇枢大步走上前来,双手将原承天双拳握住,便是一抬,那苏氏诸修灵识再强,又怎能强得过苏璇枢去,原承天身周压力顿时一消,苏璇枢笑道:“仙会一别,弹指十余年,承天当年英姿,犹在梦中。只恨琐事缠身,无缘与承天再会,今日相见,方了却我多年夙愿。” 原承天道:“前辈垂爱,承天何以克当。” 苏璇枢又笑道:“承天,你莫怪诸修对你嗔怒,这些皆是珑儿的叔伯长辈,亲眼瞧着珑儿长成,哪知未及承欢膝下,那珑儿就投你而去了,为人父母者,虽知女大不由人,但心中挂念,无时或已。更担心珑儿受了委屈,承天既然夺爱,就只好承受此嗔。” 原承天道:“晚辈理会得。” 见苏璇枢上来便提及九珑,分明有示好之意,但却只字不提祝福之意,一时不知苏璇枢打的是什么主意,便拭目以待。 苏璇枢便与原承天并肩携手,率先缓缓而行,苏氏诸修不敢跟得太近,亦放缓了遁速,离二人约有三百里之遥。 苏璇枢见身边已然无人,便笑道:“承天,听闻我那套不成器的阵法被你所用,却已焕然一新,正可谓后生可畏,承天之才,当世何人可及?” 原承天惶恐之极,忙道:“璇枢阵法已得窥天地玄机,在下略加小补罢了,怎可贪天之功,以为己有。前辈谬赞,却折杀晚辈了。” 苏璇枢虽听原承天逊谢,神情仍是不喜不怒,原承天知道寒喧已毕,自然就牵扯上正题,亦不说话,只待苏璇枢开口。 苏璇枢沉吟片刻,缓缓道:“前者九渊魔龙打通断界,欲乱昊天,幸得承天径入九渊,压服九渊魔龙,更闻承天助九渊大帝,解冥界崩塌之危,这两桩大功,世间怎有人及,苏某代天下苍生,向承天拜谢了。” 说罢退后半步,身子微微一躬。 原承天怎能容他行完全礼,急忙上前扶起道:“此仙修之士份内之事,晚辈适逢其会罢了,此刻思来,犹觉云里梦里,不知怎的就了结了此事。” 苏璇枢叹道:“承天飞升昊天不过十余年罢,却已名噪昊天,令诸修望尘莫及,枉我苏氏执掌昊天年多,族中苏氏弟子众多,但如承天者又有几人?” 原承天见他话中微有拉拢之意,倒也不足为奇,想来苏璇枢或会以九珑之事为饵,诱自己投向苏氏了。但九珑本已和苏氏貌合神离,苏泰真飞升之后,更与苏氏无缘。苏璇枢若只是想以轻轻飘飘一句赞同双修之盟,就化解双方恩怨,其人算盘打得未免过精。 且苏氏行事与自己大相径庭,若因一已之私而投向苏氏,不但原承天心中不允,九珑更难接受,更会惹得天下人耻笑。 因此那苏璇枢若果具大才,应该会推已度人,不涉此事才是。若仍以此事为条件,此人则是仙修有术,才干却是平平了。 于是原承天道:“承天有今日成就,乃是天地垂青,风云际会罢了,又何值一提。” 就听苏璇枢道:“承天此言是也,我等仙修之士纵有成就,自是少不得福缘二字,我欲求宇内澄平,诸修各安其位,承天可愿相助我一臂之力。” 原承天见他只字不提九珑,心中便高看了他几分,看来苏泰真选中此人,果具眼光了。但“各安其位”四字,却让原承天心中一顿,隐隐觉得,那苏璇枢的志向或与自己相差甚远了。 原承天道:“宇内澄平固然是承天之志,但诸修如何各安其位,还有待前辈解惑。” 苏璇枢道:“承天,你瞧这世间万物,皆有所用,亦有其位,砌石可为屋,立柱则为梁。若刻石为舟,难渡三尺之河,伐草为兵,难敌童稚之手。虽然不能说一个人的命运生来注定,但大势已定,纵有出类拔萃者,也是廖廖无几罢了。” 原承天心中揪然,知道苏璇枢此言一出,就绝了天下散修向上的出路,简而言之,便是要让天散修认命罢了。看来苏璇枢纵有才干,亦是守成之君罢了。 他道:“前辈草石之论,极是高明,只是人身最近道体,为万物之灵,或与草石有异。便是神算天课,亦难算尽一人终身所遇。愚鲁之言,还盼前辈莫怪。” 苏璇枢微皱眉头,道:“散修之中,固然是奇才异士多有,但祖宗法度实不可废,且天下资材有尽,而仙修之士无数,天地待人,固是一般,但尊卑伦常,断不可废,否则一首不慎而使天下祸乱,岂不是有负天地好生之德。” 原承天至此已知他与苏璇枢之间有鸿沟一道,绝难弥合了。 苏璇枢见原承天面上毫无欣喜之色,犹不肯就此罢手,便道:“闻承天创制新法,已有小成,却不知新法宗旨如何?” 原承天亦不愿就此与苏璇枢决裂,抱着一丝侥幸,细述其新法宗旨,其后道:“承天创制新法,妄测天机,委实可笑。” 苏璇枢愁眉略展,笑道:“我瞧承天新法甚是精妙,我瞧来瞧去,似乎便是‘少取外物’四字,却不知是否说的妥当。” 原承天道:“果然就是少取外物四字,只因人若无争利之心,便不生贪痴怨憎,若能少取外物,或可令天下皆安。” 苏璇枢面上本有一丝喜色,忽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陡然沉了下去,淡淡的道:“却不知若天下仙修之士皆修新法,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若天下仙修之士皆修新法,那么……”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 只因若天下之士皆修新法,则自己必为昊天之主,此事虽非自己本意,但大势已定,自己便想逊位避世,亦坐定天下第一人之位了。那苏璇枢既掌苏氏权柄,正想励精图志,混一宇内,若世人皆修新法,又将苏璇枢至于何地? 若仙修之士皆少取外物,则苏氏便是掌控天下资材过半,又有何用?祖宗法度因之而废,散修仙修再无不同,又岂是苏璇枢所望。 苏璇枢沉吟良久,复又笑道:“珑儿来历甚奇,昊天向有传言,待珑儿垂青者便有天下,虽是市井俗言,不值一辩,但思来亦觉有趣,承天以为如何?” 原承天心中一凛,九珑的来历身份,苏璇枢怎能不知?又何必骤出此言? 由此看来,仙庭世尊之争,苏氏已无法袖手,两位世尊大能分魂已择其一,就只好视仙修界有关于九珑的传言置之不理了。 而细辩苏璇枢话中之意,言语甚是苦涩,看来苏氏于这仙庭世尊分魂之争,亦是身不由已。 原承天道:“既然是市井俗言,自然不用理会。” 苏璇枢道:“却只怕一言成谶,无意之中就惹下弥天大祸。世事无常,不可不防。” 原承天见他话音虽是平淡,但背脊忍不住就生出一丝寒意来,苏氏既然在世尊分魂之中站定立场,其行事方向怎能轻易更改,看来昊天印自己终难躲过了。 他缓缓道:“前辈此言,晚辈定然牢记在心。”对苏璇枢的警告视若罔闻。 苏璇枢拂袖欲行,身子刚刚一动,又停了下来,道:“承天此去的方向,似乎并非点仙台,如此盛会,承天亦不来瞧个热闹?” 原承天道:“晚辈虽欲一往,奈何身有要事,只能留憾了。” 苏璇枢道:“承天行程可方便相告?” 原承天道:“实欲前往混沌秘境之中一行。” 苏璇枢听了只是摇头,嘴角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不曾吐露一字来,只是叹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原承天亦在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苏璇枢思来想去,还是视自己为敌,或出于仙庭法旨,或出于一点私心,但无论如何,自己与苏璇枢渐行渐远,再见之时,只怕便是对手了。 他虽然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但出于畏难避祸的本能,一直都在努力避免,如今既然前程早定,诸修皆是身不由己,又何必畏难不前? 于老雕处未必就能获待土字真言精要,但心中既存“不畏难”之心,则天下何事不成? 他向苏璇枢恭身一礼,转身就走,那苏璇枢等原承天转过身去,亦缓缓扭过身来,与原承天背道而驰。二人皆是义无反顾,自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第1533章寄魂谷中逢故旧 原承天既离了苏璇枢,将凌虚步法展开,一步便入了混沌秘境,刚入此境,就见赤犰立在云端中向他招手。原承天心中暗赞道:“老雕之能,果然是无所不知。” 急忙上前见了礼,那赤犰就笑道:“承天,九渊之事办得甚好,老雕在我等面前,不知赞了你几回,只是那祸福相依的道理,你也该明白,你此次得九渊大帝认可,却不知羡杀了多少人。如今你又得罪了苏璇枢,这昊天印之劫怕是避不过了。” 原承天道:“承天行事,只求问无无愧,他人怎样想,承天如此能理会得过来。承天此次,正是为避印而来。” 赤犰道:“昊天印或许有法可想,唯那仙庭四宝最是难当,依我之见,不如来这混沌避劫,昊天印诸宝再强,也打不进这里。” 原承天摇头道:“前辈固然是一番好意,难而便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除非我终身藏在混沌不出,否则一旦出了混沌,岂不还要面临此劫?且临事逃避,亦会令天下人失望了。” 赤犰哈哈大笑道:“便知你会这么说,也罢,我奉了老雕法旨,特来会你,那土字真言非同小可,不能轻易授你,只不过你也莫要腹诽,自然会指点你参悟此字的法门。” 原承天喜道:“如此已是承情。” 赤犰道:“那诸界灵垒之中,皆藏了一个土字真言,该去何处参悟悟此字,想来你心中自有道理。” 原承天道:“凡界玄焰谷中的独目灵禽处,便藏着一个灵垒,除此之外,便是昊天小冥界处亦有灵垒可寻,其他诸界灵垒则是云深不知处,怕是无从觅起了。” 赤犰笑道:“那独目巨禽此刻尚不会将灵垒交给你,看来你只好去小冥界走一遭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晚辈就再去小冥界走一遭。” 混沌诸多大能之中,唯赤犰与原承天交情最为亲厚,他见原承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那原承天虽无怨望之色,但心中何忍?便道:“老雕此次不便会你,着实是因为天机难泄,非是老雕不念旧谊。那仙庭四宝中,大罗旗最是难当,此旗一旦动摇,任你通天神通也是无用,大罗金躯也顿成凡体了,那老雕便让我对你说,其他法宝且不论,这大罗旗定会想方设法替你挡住,你只管放一半心吧。” 原承天忙道:“诸位前辈垂爱,承天唯心中铭刻罢了,欲想报答,亦不是从何报起。” 赤心犰哈哈大笑,摆手道:“速去,速去,路上却要小心。” 原承天这才辞了赤犰,再跨一步,就出了混沌。自他悟出这造化二字,再加上这凌虚步法,果然便捷之极,那昊天界虽是极为广阔,却是来去自如。 离了混沌就向小冥界遁来,也只是一步半步罢了,其身子已在小冥界之中,原承天暗忖道:“既来到这小冥界处,何不先往寄魂处瞧一瞧,只盼林九霄的元魂不在那处才好。” 他虽与林九霄订了盟约,又怎肯瞧着林九霄中道夭折,那林九霄亦是出类拔萃,只因被自己抢先一步罢了,否则那林九霄从容修去,未必就不是另一个原承天。 因此原承天隐隐觉得,最好林九霄不死,到时哪怕自己出了意外,有林九霄在彼,也可相托后事。 就怀着忐忑之心,前往寄魂之处,哪消片刻,就来到一处所在,就见此处愁云惨雾,天地无光,于仙修之士而言,固然是阴气森森不可多待,却是寄魂的好去处。 原承天凝目来瞧,只见面前是座山谷,那山谷三山环抱,皆是壁立万仞。不时有数团黑云自谷中飘出来,却在谷口凝而不散,再也散不出谷外去。 原承天赞道:“太真行事果然妥当之极。” 当下便入了山谷,一路行去,空中符文暗藏,唯原承天神识无双,方能瞧待明白,等闲修士入了此处,哪里能瞧得明白? 那谷中的符文说的明白,但有元魂入了此谷,再难逃出,小冥界本就阴气充盈,此谷之中阴气更强出十倍去,人入此谷,就觉心中极寂极静,分明是的养魂之地了。 便在这时,一只铁头苍狼自谷中跳将出来,这只灵兽身材甚是高大,相貌凶恶之极,猎风与原侍一护主心劫,不约而同自塔中掠了出来,各持法宝,让那铁头苍狼不可近前。 不想铁头苍狼纳头便拜,慌忙道:“世尊莫要动手,我奉此界灵幽禅师法旨,特来此谷看护元魂。” 原承天道:“禅师倒是好意,如此倒也生受你了,却不知这寄魂谷如今寄了几道元魂?” 铁头苍狼道:“共计四道元魂。” 原承天心中一叹,忙道:“那四道元魂是怎样的来历,其中可有林氏九霄的元魂?” 铁头苍狼道:“好教世尊得知,这四道元魂有两道来历不明,另有两道则是有来历的,只是却不见世尊提起的林九霄。” 原承天这才舒了口气,道:“怎的却有不知来历的元魂?” 铁头苍狼道:“世尊有所不知,世尊当初分魂千万,各有际遇,却并非人人皆有缘仙修,亦有那化身凡俗,食五谷而生的,若此世为凡俗之身,自然并无来历。” 原承天九世历劫,其中有七世是无法仙修的,闻言点头道:“另两道元魂又来自哪里?” 铁头苍狼道:“一道元魂为谷姓修士,本是昊天散修,生前只是一个羽修罢了,另一道元魂则是天一神宫出身,姓周。” 原承天听到一个“周”字,心中一动,忙道:“快领我去瞧瞧。” 铁头苍狼就在前面引路,缓缓来到谷中深处,行不到数里,就见面前横着一条溪流,河对岸立着一座石坛,正是寄魂之地。 铁头苍狼引原承天过了河,取出一对铁板来,大喝道:“世尊主魂光降,坛中元魂速速来拜。” 刹时就有三道元魂遁了出来,却只是三团绿幽幽的光茫罢了,并无人形,来到原承天面前,就停在空中不动,在那里闪烁不定,似在行礼。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果然有两道元魂是凡俗出身,便是噬了也无多大用处,但若是不噬,这两道元魂既入此谷,便不在冥界元魂名册上,只成了孤魂野鬼罢了。 原承天叹息一声,先收了这两道元魂,以他此刻修为,自然是一噬而定。 再瞧第三道元魂,果如铁头苍狼所言,其生前乃是一名散修之士,细探其灵识,却是遇见了林九霄,被那林九霄苦劝不服,林九霄遂诛了此人,一道元魂便往这处来了。 原承天道:“道友,你我既为大修分魂,此生命运早定,或被人噬,或是噬人,总要万魂归一,方是正果?” 那谷姓修士元魂凄然不肯答,仍有贪生之意,原承天知道此魂终是要噬的,便也轻轻收了去。 但那周姓元魂却迟迟不出,铁头苍狼连唤了三声,周姓元魂仍不见动静,便恼了铁头苍狼,怒道:“周修,你若再不出来,等我揪你出塔,需有你的好看。” 铁头苍狼不过是六级灵兽罢了,但若来对付一道元魂,自然有无穷手段。此声喝罢,一道绿光总算勉强掠出寄魂坛,向原承天缓缓遁来。 原承天以神识锁定此魂,再探其灵识,果然是天一宗出身,自凡界飞升而来的,正是天一宗前任宗主的师兄。 原承天道:“周道友,你我机缘不浅,我在玄焰谷时就闻知你的名字,你既有缘飞升,福缘也算不薄了,但既有今日,也该认命才是。” 周修元魂自然无法开口,唯以一点魂力传来讯息罢了,原承天听他道:“原道友,你我既然有缘,何不放过我一回?在下别无他求,只盼着再经一世,哪怕化为凡俗百姓也是心甘。” 原承天道:“周道友,非是我不容你,如今仙庭已有两道世尊分魂修成大能,挣脱了天地束缚,等他二人修成禁重天十重境界,到时修成万魂归一之术,你哪里能逃得掉?便是区区在下,若是那时还不得飞升仙庭,亦要肉身粉碎,元魂遁出。既然命运已定,又何必贪生。” 周修闻听此言,只好默默无言,原承天又道:“我也不来探你灵识,你实对我说,你是怎样来到此处?” 周修传讯道:“有百族罗无寂,奉落伽无那法旨,要收天下世尊分魂,也是我时乖运骞,居然就遇着了他。” 原承天暗道:“不想无那如此厚意,我与他虽是志向不同,那为天下苍生之心,又怎有区别。” 便点了点头道:“除此之外,这昊天还有几道世尊元魂?” 周修道:“那罗无寂性急,怎容我深问,一言不合就斗起法来,在下修为不足,遂被其所诛。如今既是遇着你,也只好认命了。” 原承天见他总算回心转意,亦将周姓元魂收了。其他三道元魂也就罢了,周修生前修为不俗,若噬此魂,尚需费些手脚,于是就是寄魂坛边盘膝坐下,正想动用噬魂之术,忽听谷口有人道:“果然是藏在这里,看你往哪里逃。” 却不知是何人闯了进来。 第1534章贪生畏死何需惭 原承天见有人闯进来,只得先将周修元魂暂时收起,神识探去,只见谷口来了两人,一追一逃,正在寄魂坛处奔来。 这二人皆是原承天熟识,逃在前面的赫然就是林九霄,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罗无寂。 原承天见这二人撞到一处,如何不惊,那罗无寂心狠手辣,行事果断,林九霄既被他遇到,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身子一晃就到了谷口,林九霄正急急奔来,见到原承天便叫道:“承天救我!” 原承天忙道:“不要慌。”让过林九霄,就抢在罗无寂的面前,心中暗暗纳闷,这二人遇着也就罢了,又怎会来到此处? 罗无寂见是原承天拦路,只得停了下来,提着断刀便行了一礼,笑道:“难怪这厮要朝这里逃来,原来是你在此处。这么说来,你二人竟是早就约好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转向林九霄道:“林公子,你怎会来到此处?瞧你的行径,倒像是已猜出我在这里一般。” 林九霄惊魂稍定,轻舒了一口气道:“承天,我被这人追了数十万里,正是走投无路,却被暗中传音,让我来这寄魂坛处寻你,果然被我遇着了。” 原承天暗忖道:“苏璇枢并不知我会来此处,唯有混沌诸老知我行踪罢了,莫非却是老雕老猿要救林九霄?” 但若是老雕老猿有意要救林九霄,又何须费这许多力气,只需略施神通便罢,那罗无寂虽强,万万不是混沌诸老的对手。 这时罗无寂瞧着林九霄,冷冷一笑道:“林九霄,你我同为世尊分魂,若无主魂之份,最终也是一死,那晚死不如早死,何不就此饮刀自尽,也省了许多手脚。” 林九霄面上阴晴不定,咬牙道:“我林九霄怎惜一死,只是不肯死在你手中罢了,我那元魂若被你噬了去,又有什么好处,如今既遇着承天,我自然,自然……”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那面色并无惊惶之意,却有三分不舍。 罗无寂大声道:“你自然怎样?瞧你心意,仍是不肯就死罢了,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 林九霄惨然一笑道:“不错,林某的确贪生,不过我此刻已想得明白,就算侥幸再活千百年,最终仍是一死罢了,倒不如一了百了。”言罢将手中法剑倒转,将剑尖刺向自己的胸膛,只是那法剑似有千岳之重,这一刺甚是缓慢。 原承天暗道:“九霄绝非贪生之人,此刻不肯就死必有缘由。”掌中已暗抹了两道法诀,若那林九霄真个儿自尽,便可及时出手了,之所以隐忍不发,实是想瞧出其中有何端倪。 就见那林九霄目中滴下数滴眼泪来,转向原承天道:“承天,既在此处见着你,九霄何惜一死,只是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情,九霄便死了也是心安。” 罗无寂眉头大皱,道:“婆婆妈妈,让人好生不耐烦,你有何事,只管说出来便是,就算承天无暇替你办了,我自也会替你办了。那天下之事,罗某做不到的只怕不多。” 林九霄哪里理他,只是瞧着原承天罢了,原承天郑重点头道:“九霄,你此刻若有心事未了,天下间无人可以逼你,你所托之事想来极是重要,与其托于他人,倒不如自己去做,岂不是好?” 他知林九霄实不肯死,只是被罗无寂逼得走投无路罢了,这才郑重开口,若那罗无寂不肯,少不得要与罗无寂刀兵相见。 罗无寂听到原承天此言,神色微微一变,由不得将手中断刀紧了紧。面上不怒反喜。 原来他虽知天命已归于原承天,但其天生傲慢倔强,就算落伽无那已肯服输,自己心中犹有不甘。若遇着那紧要关头,便为原承天一死也是不皱眉头,但若是平白就死,却违了求生的本能。 因此若原承天为林九霄之事与他斗法,反倒是遂了他心愿。暗忖道:“承天,你若真的能胜了我,死在你手中岂不是极妙?” 这时林九霄却在摇头道:“承天,罗道友说的明白,我既然最终不免一死,又何必拖延,反倒是误人误己。只是我的确有桩心事未了。”说到这里,面色忽的绯红一片,神情也变得扭捏起来。 原承天见他神情可疑,心中大奇,道:“你有何心事只管说来。” 林九霄面色更红,吞吞吐吐的道:“承天我也不瞒你,原是我近年遇到一个女子,我虽是避她躲她,奈何她始终纠缠,我实在是,实在是……” 罗无寂哈哈大笑道:“你虽是避她躲她,心中却还是放不下她?莫非你要托承天替你说一句情话不成,此事却是难为。” 原承天横了罗无寂一眼,转向林九霄时,神情却是亲切,笑道:“这世间的情劫胜过那千千万万的天劫,既是遇上,又哪里能躲得开?你虽在避她,心中却有了她,是不是这般?” 林九霄缓缓的点了点头,叹道:“我也知此生命运早定,如何肯误了她,一再避她躲她,也是盼她能早点明白,死了这份心才好,哪知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舍,到最后,我竟然,竟然也是舍不下她了。”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你只管寻他便是,那罗无寂若来拦你,我便与他拼命,别瞧他凶狠霸道,真正斗起法来,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说得那罗无寂也笑了起来。 林九霄红着脸道:“承天,非是我惜此贱命,只因她早对我说过,我若死了,她也不肯独活,我昔日一死也就罢了,如今却是……” 原承天连连点头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林九霄忽的面色一黯,叹道:“但我刚才反复想来,我多活在世上一日,便与她多了一情孽纠缠,岂不是反倒害了她,倒不如就此弃世,也免去日后许多苦楚。只是还盼承天替我好好劝她,切不可因我误了终身。” 罗无寂听到此处,立时将手中断刀收起,道:“九霄,你早日对我说明此事,我又怎肯逼你?我等分魂转世历劫,本就是要经历世间诸事,你今日多一份历练,他日承天掌执仙庭,亦多了一份玄承阅历。” 原承天不由微微一笑,原来那罗无寂虽是狠人,却也并非铁石心肠。 他缓缓道:“无寂,九霄,我在凡界初遇分魂相噬之事时,心中甚是惶恐,只盼着噬了别人的分魂,成就了自己才是,又因噬了分魂之后,修为大增,反倒处处留意去寻分魂,哪知随着修为渐进,心中想法渐渐的变了,更体会到世尊当初分魂千万的良苦用心。” 罗无寂道:“承天有何明悟,只管说来。” 原承天道:“我等修为不高时,心中只想着求生,那时若噬了分魂,实有极大好处,因此但遇分魂,那是想也不想,只管噬了再说。但如今于仙修之术上略有成就,那分魂着实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在我想来,世尊当初这样安排,初时是想让我等尽快提高修为,而等到我等略有成就时,再遇分魂,心中也淡了那抢夺之心,如此一来,诸多分魂方有机会历尽人心,我来昊天之后,就对此事心生犹豫,如今想来,其实早在世尊意料之中。” 罗无寂侧头想了片刻,点头赞道:“细细想来,此事果然就如承天所言,若是世尊不做这样的安排,山主早就噬了我,又怎会容我至今。山主当初既能容,我又如何容不得九霄。” 林九霄喜道:“你真的改变了主意,不再迫我?” 罗无寂道:“你这样的分魂便是有个百八十道,也不过增承天些须修为罢了,多了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嘿嘿,此事若非承天提醒,我亦是犹在梦中。想来山主倒是早明其理了。” 林九霄听到林罗无寂此言,如蒙大赦,喜道:“既是如此,我便去……” 罗无寂抢着道:“你便随我一道,去寻世尊分魂。” 林九霄“啊”的叫了一声,道:“如何又要去寻分魂,承天刚才说的明白,那每道分魂历练到后果皆有好处的。” 罗无寂道:“那世尊分魂千万,得修仙修之道者万中无一,便是化身凡俗者也只是少数,更有那诸多分魂游荡于世间,浑浑噩噩,不知生死,又遑论历练人心?这种分魂何不尽快收了来?就算这诸多分魂被承天噬了也无大用,想来也无坏处,而被承天收了去,也好过被仙庭两道分魂收罗。” 林九霄道:“这也说得是。” 罗无寂原是想开林九霄一个玩笑罢了,见到林九霄郑重答应,反倒一呆,便笑道:“不过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你想来对我也不甚欢喜,你我就分头行事如何?” 林九霄正愁应允了罗无那,无法去见心中女子,闻听罗无寂此言,自是喜不自禁,道:“就是这个办法。” 罗无寂转向原承天道:“我前日诛了天一神宫周姓元魂,如今瞧来,倒是下手的快了,今日既蒙承天开悟,那昊天的有名世尊分魂,我也不去寻了,是生是死,只看他们的造化罢了。只是有道王姓分魂,承天若是遇到,不妨就收了去。” 第1535章猝遇强敌亦藏拙 原承天道:“莫非此人多行不义?” 罗无寂道:“山主探得明白,此人是叶氏辅族弟子,叶氏弟子行事本就不堪,此修亦非良善之辈,想那青龙由天地至清之气化,犹要生出一个魇龙来,世尊禀清浊之气而生,分魂之中怎无恶魂?但遇着恶魂,又怎能客气了。” 原承天道:“在下省得。” 罗无寂道:“又有刘姓分魂一道,则是昊天散修,亦是太虚境界。此人心性如何,山主亦是不知,只不过世尊分魂如承天这般明悟是非者又有几人?就怕此人遇着承天,便会对你大起贪心,因此承天遇着此人,亦可出手收了他才是。” 原承天道:“但遇此人,我自会掂量轻重,妥善处置。” 罗无寂道:“此人我去寻了两次,皆是寻他不着,岂非咄咄怪事?看来若非修成奇术异能,就是拥有奇宝了。承天不可不知。” 原承天他再次谢过,罗无寂这才扯上林九霄出了寄魂谷,二人进谷前誓不两立,出谷后却亲如兄台,世事变化之奇不过如此。 猎风道:“主人,我瞧这世间变化最奇最妙者莫过于人心,威能最强大者莫过于言语,主人三言两语,就劝得罗无寂改变了心意,不但救了林九霄,更救了天下诸多世尊分魂的性命,亦算是功德无量。” 原承天道:“世尊分魂生下之具吞噬之能,可见人性本恶,但是若得了言语教化,慢慢修行,心中贪欲方才能去了,可若想尽去了,仍需诸多历练。我也是近日才明白这个道理罢了,那罗无寂能被我说动,并非被我说服之故,实因他心中早有此疑,此人与九霄一般,日后成就非小,哪怕我有朝一日有了变故,有这二人在,我亦可放心。” 猎风急忙喝道:“主人,怎可说出这样的言语来!主人何等身份,心念一动,天地便知,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原承天见她声色俱厉,气极败坏,心中不由一叹,亦是自悔失言。便笑道:“罢了。我先噬了周修分魂,再去释见灵幽禅师,若想寻到小冥界的灵垒,非得此人同意不可。” 猎风道:“主人上次不是见到了此境灵垒,又何需见他?” 原承天道:“此人虽无名分,却是真正的小冥界之主,上次得见灵垒,不过是侥幸罢了,若不得此人拥戴,灵垒怎能被我轻易遇到?总有许多不便处。” 当下再次盘膝坐下,就令猎风与原侍一在身边护法,将周修元魂拿来噬了。 那周修生前虽近金仙修为,可若论魂力强大,绝非原承天对手,因而原承天噬起魂来亦是容易,唯一一桩可疑处,就是此魂灵识之中记忆甚少,于凡间之事大半失了痕迹,唯有昊天所经历之事清楚明白。 这具元魂何以失了凡界记忆,原承天一时也参悟不透。 半个时辰之后,己将这道元魂噬了个干净,原承天辞了铁头苍狼,离了寄魂谷,就向灵幽禅师居处行去。 他上次为阻冥界三王问罪仙庭,与灵幽禅师之间略起冲突,二人之间并非和睦,因此这次相见,究竟有何结果,尚难预料。 片刻后就来到灵幽禅师幽居之地,原承天停下遁风,令猎风与原侍回到青龙塔中,自己缓步上前,在那院门上轻轻敲了两记。 以灵幽禅师大能,自己既来小冥界,此人如何不知?因此若灵幽禅师候在院中,说明二人尚有和解之可能。若是避而不见,则说明灵幽禅师性中心结未消,今日之事就要多一番变故了。 连敲了三记,院中仍无回应,原承天心中虽是生疑,也不便用神识探查院中动静,只好开口道:“禅师,原承天有要事到访,若肯一见,足慰我怀。” 忽见脚步声响,一名修士出现在院中,正是被灵幽禅师留在此处修行的冥界风王。 此人见到原承天却是一言不发,上前打开了院门,却拦在院口处,不肯让出道来。 原承天心中暗道:“若灵幽禅师不肯见我,以他性情,怎会失了礼数,自然使个避而不见的招数,他若是不在院中,又怎会只留风王在此?” 他向风王揖手道:“风王,一向修行可好。” 风王连忙还礼道:“尚好。”那脑袋就是微微一摇,目光向下转动不休,身子仍是不动。 原承天心中已明白了大半,知道院中必有古怪了,当下将神识放出,向那院中一探,哪知神识之中昏昏暗暗,哪里能探出什么动静来。 需知此院乃灵幽禅师亲手所设,自然具备强大禁制,神识探他不出也不为奇。既然探不出虚实,风王神色又如此古怪,原承天怎肯上前,便道:“莫非禅师不在?既是如此,他日再来拜见。” 话虽如此,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正在这时,身后一股大力涌至,有人喝道:“请道友入院。” 那力量排山倒海,何止千岳之力,而这股大力涌出之时,本来空空如也的身后,就显出一道强大灵息来,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来得好。” 心念动处,分灵之术已出,那千岳之力被连续三次分化,袭到身上时,又能有多大力量,只是将衣袂吹的直直飘起罢了。 而与此同时,院中闪出两名修士来,一人抬手向原承天一招,道:“道友何不进来。” 此修抬手之际,就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迫那原承天身子向前。 这道力量极是诡异,原承天想以分灵之术化解,却摸不清那力量的所在。心中不免一惊。 这时身后那人已取出法剑一口,遥遥向原承天一指,喝道:“道友,速速进院!” 法剑一出,空中锐声大作,原承天后心一寒,那剑中生出数道锐风,将原承天笼罩其中,原承天若避此剑,只能向前。 原承天冷笑道:“诸位道友何必多礼。” 手中无锋便出,向后一指,那人法剑上锐风再强,又怎能强得过无锋?自是将对手的剑气压住了。 这时原承天瞧得明白,身后这名修士,乃是太虚大成境界,院中二人皆是金仙。其中刚才那名动手引他的修士,身穿紫袍一领,乃是金仙初成。另一名一直负手闲看的修士则是金仙中乘。 原承天的神识在三人身上转了转,不由笑道:“原来是苏氏弟子。” 原来他与苏璇枢巧遇之时,苏璇枢身边的百名修士被原承天以神识扫过一遭,虽只是轻轻一扫,诸修的灵息相貌就深印脑中,宛如相视多年,这是修士的本能,无须赘言。 就见那名金仙中乘者道:“果然有些手段,也不枉我来此一遭,原道友,今日我来别无他意,只是听闻道友神通广大,一时技痒难挠罢了,除此绝无他意。” 原承天笑道:“想来此院已被你等所控,我若入此院,便等于入了牢笼,道友却仍说绝无他意,莫非是说笑吗?” 按理说以两名金仙的手段,那风王未必放在眼中,但苏氏弟子自是与众不同,风王亦不敢轻举妄动。 而灵幽禅师不在此处,亦是令人生疑。 既然苏氏三修已现出身形来,原承天干脆就向风王道:“风王,禅师何在?” 风王道:“禅师得了邀请,说要去点仙台一往,恰不在此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灵幽禅师亦是大罗修为,若他在此处,苏氏弟子如何敢妄动,且灵幽禅师本是鬼修,仙修之士汇集之地,怎方便一往?看来此番于苏氏弟子猝遇,其实是早有安排。自己被苏璇枢牵挂在心,已非一日了。 于是向院中修士揖手笑道:“道友既然想一试在下未技,何不移步上前,此院乃是灵幽禅师所设,若有损伤,日后难以交待了。” 那金仙知道今日终难逼原承天入院,微微一笑道:“此院甚小,如此施展,道友也说的是。” 他向原承天缓步走来,其身上灵压就如山似岳一般,风王被二人夹在其中,亦是难以承受,只能将身子一侧,而没了风王的抵挡,那力道更是强大。 原承天先前在苏氏百修面前不肯抬手,其意本在藏拙,他的土字真言尚未修到,如何能与苏璇枢一争高下?那昊天印虽是必出无疑,但迟出一日自己就多一日的把握。 于是也不肯力敌,亦将身子一侧,让出院门来,让那两位金仙出了小院。 诸修就在院外站定了,双方通报了名姓,原来三位皆是苏氏辅族弟子,金仙中乘者名叫陆次山,金仙初修者名金陆次风,太虚者名叫苏元朗。 那苏元朗虽是姓苏,显然并非苏氏嫡系弟子,看来是先前立有大功,也被赐了苏姓,而刚才他向原承天动用的心法,亦是极为精妙,分明是苏氏太玄神功。因而此人境界虽略逊一逊,却并不比两位陆姓修士弱了。 陆次山道:“今日要一观原道友修为手段,还盼道友莫要藏拙才是。”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若想见识在下的手段倒也不难,只需胜过在下诸侍便可。” 陆次山厉声喝道:“怎敢如此无礼?” 话音未落,猎风与原侍一已出了金塔,猎风冷笑道:“便是无礼,又能怎样?” 手中赤刀一摆,就向陆次山冲了过去,同时掌中一枚金钱,则打向了陆次风,那猎风竟要以一力之力,独斗两大金仙之士。 第1536章各逞神功斗法急 陆次山见原承天只出侍将迎战,已然是怒不可遏,又见猎风独斗两大金仙,这份骄狂之态,端得是世间绝无,心中更加恼怒。 却不知恼怒最动心境,又遇到猎风这样的煞神,哪容得片刻疏忽。陆次山手中法诀略慢了慢,就被猎风的赤刀劈开陆次山的护体罡光。直劈到胸前去。 陆次山不得已,只好将腰间玉带卷来,这玉带亦是一宝,就将赤刀扫到一边,但刀气已侵入灵脉,那热气袭来,心中更加焦燥。 与此同时,陆次风亦是冷不防被猎风的引路金钱打到胸前,这引路金钱本是无计可防,又是谁也料不到猎风要独斗两大金仙,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金钱贴到胸口。 那金钱微发毫光,其毫光直透到骨子里去,陆次风识得此宝,深知若想将这金钱取下,便是割肉削骨怕也不能了。而若破此术,唯有将身子贴将上去,若是惧敌避开,避得越远越是糟糕。 因此陆次风大喝一声,手中法剑中宫直入来战猎风,要与猎风大斗近身杀伐之术,岂不是正中猎风下怀。 以猎风修为,独斗金仙之士尚可周旋,若以一敌二,只怕就是难以支吾了。但猎风上来就破了陆次山的护体罡光,打出引路金钱,又引得陆次风舍了祭施之能,近身来战,就使得形势逆转,俨然已主导了场上局势。 这时原侍一亦向苏元朗奔去,不由分说,手中劈天钺势重如岳,向苏元朗劈将下去。 苏元朗不急不忙,手中法剑一引,也不见有何玄妙剑诀,就将劈天钺引到一边,大有举重若轻之势。 原侍一横钺再次劈来,又被法剑抬起,随手拔到一边。却见原侍一一个踉跄,竟有力不能支之感。 原承天本担心猎风以一敌二,必定力不能支,哪知原侍一人这边却首遇险情,他不得不转目来瞧,心中暗暗惊讶。 原来那苏元朗所用心法,便是几与自家紫罗心法齐名的太玄神功,这神功有何好处,原承天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如今瞧原侍一与苏元朗斗法,不由得暗皱眉头。 只见那原侍一的劈天钺越发沉重,好似钺上挂了件千斤重物一般,便是以原侍一神力,动用此钺也是愈发艰难。 等到原侍一第三次被苏元朗将劈天钺拔开,原侍一几乎就提不起此钺来。 原承天暗忖道:“太玄神功果然玄妙之极,瞧这局势变化,原侍一劈出去的法力皆被苏元朗逼回自身,多出一钺,就多一份沉重,此战侍一怕要吃亏。” 心念动处,刀君与魔晋南已出,却不让两女立时出手,而是各观一阵。若是猎风和原侍一着实应付不得,方才可出手相助,但凡猎风与原侍一尚可支吾,就不可轻举妄动。 今日之战,原是苏璇枢要察看自己修为,自己只出侍将,免堕苏璇枢的算计,而便是侍将之能,也是越少显露越好。 原侍一连劈三钺之后,那劈天钺好似千岳之重,便是持在手中亦觉困难,若想举起伤敌已是艰难之极。原侍一亦知苏元朗神功难敌了,心中道:“我便有挟山越岳之能,若破不得此修心法,今日如何取胜。” 他心中虽淡了与猎风竟争之心,但争强好胜之心不减,猎风独斗两大金仙尚可周旋,自己若连一名太虚之士都应付不得,又叫人情何以堪? 好在太玄神功虽强,自己所修的三十六天罡又岂能弱了?当下手呈拈花之状,有三十六瓣天花自空中落下,纷纷扬扬洒向苏元朗。此为花开顷刻之术。 这法术非同小可,那天花若坠在人身上,必吸尽修士元阳真玄,太玄神功再强,也就失了根源。 苏元朗哈哈笑道:“你乃何人,也敢与我斗法。” 苏氏弟子自是最擅诸般法术神通,苏元朗手中法诀一抹,便生风火,那火为五行之火,又叫五煞火,火借了风势,更是威能强大,三十六瓣天花被这五煞火迎着,就被烧焦了大半,又被强风一吹,怎能近得了苏元朗。 原侍一不慌不忙,再施一术,名叫鞭山移石,就见远处一座山峰飞将起来,直向苏元朗头顶压去。苏元朗笑着摇头,法剑一指,那山峰力量一偏,哪里还能压将过来,飞到半途就堕了下去,激起漫天的尘雾来。 双方大斗法术,自是精彩纷呈,却比不得猎风这边刀刀见杀,触目惊心。 那猎风既被陆次风逼近,自是不慌不忙,却被那陆次风避而不战,手中赤刀只向陆次山劈去,陆次山如今打点精神,免得再被猎风寻机劈到身前,因此也随着猎风转动起来。 那猎风只寻陆次山厮杀,陆次风一心只想寻猎风,三人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场中乱转。但场中只见刀光霍霍,却不见剑光,原来两位陆姓金仙哪里能寻得着猎风,既是寻不着,又如何出手? 反倒是猎风数次寻到机会,向那陆次山劈去,弄得此修如临大敌。 二修与猎风缠斗了半晌,心中同时道:“这女子的步法极是精妙,哪里能伤得到她,如今被她引得大斗近身杀伐之术,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二人不约而同,就向外一跳,只盼能与猎风拉开距离,再来从容施法,又岂有不胜之理? 陆次山身子刚刚一退,就见猎风又逼将上来,陆次山无可奈何,只得掌蕴五雷,要用这掌中雷伤她,那掌中雷威能虽不算强,想来总可将猎风逼离身边。 掌中雷光一闪,一道五色天雷就向猎风劈将下来,猎风抬头瞧了瞧,叫道:“好厉害。”身子就是一闪。 陆次山暗道:“也有你惧怕之时。”见总算逼退了猎风,心中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正想重整法术,再显威能,忽见猎风微微一笑,手中红线一引,那身子急如闪电,刹那间就到了陆次风的面前。 原来那猎风对陆次风一直不理不睬,就像是怕了此修一般,此修见近身斗法占不得便宜,便也大意退后,欲用法术伤敌,岂料猎风这边刚被掌中雷逼退,却趁势抢了过来。 此次乃是金钱引路,红线杀伐,这法宝就像是替猎风量身打造的一般,天下除了猎风,再无人能将这法宝威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陆次风立身未定,就见猎风抢了进来,就算护体罡光尚来不及施展,赤刀已当胸而至,此修大叫一声,手中法剑急急在胸前一横,只盼好歹也能挡上一招。 只可惜那猎风的手段鬼神难测,此刀早就避开法剑,却从背后袭来,这一下陆次风如何能敌,急得大叫一声,一只青皮虎跳将出来,正是此人的法像。 那青虎就冲着赤刀一扑,却被猎风伸出手掌来,一掌拍到虎头上。虽是法像,这一掌也是万万经受不起,这青虎就被打了个跌,猎风手中赤刀其速不减,“波”的一声,就斩进陆次风的肩骨去。 也亏得此修肉身强横,虽被赤刀劈中,体内亦生反弹之力,将赤刀迸得跳起三寸,陆次风趁此机会,早就逃了出去。 奈何胸前金钱不除,又如何能逃出猎风掌握,猎风一刀得手,精神大振,身子再次掠来,那遁速又怎是陆次风可比,别说陆次风只是退出去数百丈,便是一退千里,猎风亦是瞬间便至。 陆次山见陆次风已落败势,心中大急,手中法剑急急祭在空中,叫道:“看吾法宝。” 猎风瞧也不瞧,身子微微一晃,便现魔十三化身,此番面对金仙大敌,自然不可藏拙,腰身一躬一长就是三十丈。全身黑气罩体,端得是神威凛凛。 既现法身,对陆次山的法剑更是浑然不理,一心只要取陆次风的性命,手中赤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似一刀,那陆次风连格了三次,忽听手中法剑出声暗哑,原来已被猎风劈得裂了。 这时陆次山的法剑沉重如山,已劈到猎风头顶,猎风只是将玉首偏了一偏,那法剑斩到肩上,却迸出一道火花来,便是散在肩上的长发也被劈断一根。 陆次山亦是识货的,见这猎风的法身厉害,不由惊叫道:“万法不破金身。” 猎风冷笑道:“此时方知,岂不太迟。” 玉掌向后一探,就抓向陆次山的脑袋,此掌若是抓到,陆次风无论修了何种肉身功法,亦是必死无疑。 陆次风嘿嘿冷笑,手的急急取出一个玉盒,那玉盒临空倒悬,盒中就发金光一束,这金光照到陆次风身上,陆次风的身子亦长了三丈,再一躬一长,又是三丈。虽比不得猎风长大,却也是威风八面。 身子既长,亦将手掌挥来,格开猎风玉掌,那猎风身不由已,便退了两半。 原来陆次风被这玉盒金光照体后,其身子虽不见得比猎风法身长大,其法力却强出猎风半筹来,二修力拼之下,猎风竟是不敌。 陆次山见到此景,亦叫道:“正该动用此法。” 也取出一个玉盒向空中一拼,盒中金光照来,此修身子晃了晃,亦是三丈,复一躬身,也同样是六丈巨躯。 三修同现法身,所不同的是,猎风法身乃是自家修出,两位陆姓金仙却凭着法宝现出法像,按理说猎风的法身应该是强过对手才是,哪知这玉盒金光法身力量奇大,却也不知何故。 陆次风化了法身之后,要报刚才肩背被劈之仇,口中一声大喝,巨掌拍来,猎风玉掌相迎,仍是受力不得,又是退了数步,心中不由焦燥起来,“我以一敌二,怕是托大了。” 第1537章太玄神功旋天地 原承天见猎风法身不敌,心中大是惊疑。万法不坏金身非同小可,乃魔龙神通之一,又怎能败于其法?忙将神识探向玉盒,感受金光之意,方才有所明悟。 原来这玉盒之中封了道剑文法诀,此诀当可算得上惊天动地,竟暗地里遣了五龙来援,因此陆次风巨拳一出,就是五龙之力,就算虚识敌不得魔龙,五龙加在一处,自然胜过魔龙了。 原承天暗忖道:“以猎风手段,这玉盒难破,若是逞强相持,猎风又能撑得多久?就算破了对手法手,也只是损一道剑诀罢了。” 神识探那剑文法诀良几,已略知其奥,于是速速手制灵符一道,又将刀君唤来,枚以此灵符相授。 刀君心领神会,袖中掩了灵符,黄衫飘动,来到猎风身侧,大喝道:“猎风姐姐莫慌,我来助你。” 猎风道:“刀君需要小心。”这是担心刀君功力起复,若被金仙大士寻出破绽来,反倒会伤损刀体。 这时陆次山亦是一掌拍来,猎风不敢硬接,只能退后一步,那刀君趁势向前,黄袖漫天一卷,那刀气充盈天地间,令那陆次山心境一动。 陆次山亦惧那刀气,急忙停住了,这时陆次风就在刀君身后出现,巨掌凌空便拍,喝道:“区区一具刀君,也敢来阻我等。” 刀君嘻嘻一笑,亦不来硬接,仗着遁速奇快,就从陆次风掌边掉摇直上,直冲着陆次风头顶那玉盒去。 二陆虽见刀君要破玉盒,却不在意,那玉盒之中藏着剑文法诀,一触便发,任你大罗金躯也是承受不得了,何况一具刀体。 果然不等刀君靠近,玉盒中金光已激射而出,此金光至虚若实,凌厉如刀,可破昊化之宝。刀君将袖中灵符捏得粉碎,符中法力骤然而发,这符力迎着金光一散,那金光顿时黯然。 刀君心中喜道:“主人玄承无极,法力通天,这灵符果然使得。” 符光既然压住盒中金光,刀君将身一探,要驱散盒中五龙。 就在那金盒中的金光被压制住的一刹那,那陆次风的巨躯亦矮了一丈,原来是法身全靠盒中金光维持,金光一弱,法身自也弱了许多。 猎风喜道:“刀君,这次要承你大情。” 刀君嘻嘻一笑,却不说破,长袖向玉盒拂去,五道龙识虽是不愿,也禁不得刀君袖中杀气,只得纷纷避开,免惹凡世红尘杀伐。 五龙既去,那玉盒如何能承受刀君的至杀之气,被刀君随手击了个粉碎,再瞧陆次风,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法身早就缩了大半团。 陆次风无可奈何,只得弃了法身,将本体来追刀君,不想中掌一只玉掌伸来。 那玉掌好似山峰般大,却也生得诡异动人,玉指纤纤,绿甲宛然,掌上之力便有千岳。陆次风法剑已损,只得将袍袖鼓荡风气挡在身前。 难而这法袍虽是法宝,又怎敌猎风神力,就听“嗤嗤”数声,这袍袖已裂了数道,将手臂赤裸裸的显将出来。 陆次山见陆次风不利,忙叫道:“速来我身后。” 陆次风只得将身一晃,退到陆次山身后,却见场外又有一道负影掠来,直奔着陆次山头顶的玉盒去了,正是原承天的另一名侍将魔晋南。 陆次山冷笑道:“前番大意,此番怎容你近我法宝?” 抬手向魔晋南遥遥一压,那掌中掠出一道虚影来,瞧来就似五指之状,但此影脱了手掌之后,便化虚为实,成为一座五指状的山峰,劈头盖顶向魔晋南压来。 魔晋南一时不察,竟被此山压住了,身子往下一堕,只听“轰”的一声,那五指状的山峰压在地下,直压进数十丈去。 陆次风在身后笑道:“任他怎样神通,还能逃过此劫?” 哪知话音未落,五指山峰之忽的裂成两截,魔晋南冲天而起,却见其神色已变,双手黑气笼罩,十道魔刀诀暗藏其中。却是魔晋南以化实为虚之法,避开了山峰压顶之劫。 魔晋南怒喝道:“先吃我一刀再说。”五指挥动,便是五记魔刀同施。 那魔晋南先前出手,最多只是同施三刀,若是再加一刀,就需耗废魔息不少,如今修为大进,便是同出五刀,亦是从容不迫,更不需动用体内魔息。 那五记魔刀同施,自然是声势惊天,陆次山见面前刀诀乱舞,玄奥之极,又哪里能一一分辩,从容化解,没奈何只得将手掌一挡,掌中再现一山,将五记魔刀诀尽数挡下来。 虽是挡了个严实,可魔刀诀法力强大,逼迫着陆次山连退三步,忽觉右腿被人托住,凝目来瞧,才知再退后一步,就要踏上灵幽禅师的小院了,那风王见势不少,急忙出手托住陆次山的右脚。 陆次山心中暗叫惭愧,正想卷土重来,刀君已向魔晋喝道:“速速破那玉盒为上,不可恋战不休?” 魔晋南心中亦是一凛,暗道:“只顾着厮杀,却忘了玉盒。” 忙舍了陆次山,再向玉盒奔去,陆次山正想出手拦阻,却被刀君与猎风双双拦在身前,猎风虽不敌陆次山如岳之拳,总可支吾片刻,刀君则在陆次山身边游走,刀气出没不定,扰乱陆次山的心神。 陆次风虽失了法身,却不肯甘心袖手旁观,手中再取一宝,乃是一枚尺长的游龙刺,这短刺有一尺长短,弯弯曲曲,好似游龙一般。这短刺亦非俗宝,一旦祭出,就有真龙加持。苏氏弟子的法宝又怎会弱了。 正想暗祭此宝,算那猎风,不想身边一道强风袭至,于强风之中,劈来一件长大兵器,慌得陆次风急忙将手一缩,哪知虽是避过了对手兵器,却被一道红光扫来,这红光扫到游龙刺上,陆次风身子一震,如遭雷击,这法宝就脱手而出。 原来原侍一虽与苏元朗斗法,仍是眼观六路,平听八方,见陆次风要施暗算,就趁其不备,以劈天钺乱其心神,瞳光一扫,就将那法宝扫落于地。 刀君眼快,黄袖卷来,就将这游龙刺抢了去,笑道:“主人,送你一件物事玩耍。”将游龙刺向原承天抛去。 陆次风暗道:“此宝虽脱了我手,仍是听我使唤,你虽是七界刀君,却失了计较。” 正想御使游龙针,却不知原承天比他慢了半步,游龙针早被握在手中,再施一掌持字诀,这游龙刺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陆次风如何能夺了去。 陆次风连着御使三次法诀,也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动摇游龙刺不得,更见原承天手起法诀一道,将游龙刺上的标识抹了去,就将旧宝换新主,将陆次风气得目瞪口呆。 只是陆次风心中又惊又疑,这游龙刺不比寻常法宝,乃是祷天炼成,受青龙加持,既是祷天之宝,青龙怎会就任由这法宝换了主人而置之不理? 却不知原承天何等渊源,青龙于仙庭上瞧见是原承天收了此宝,只做了个默不作声,也不来拦阻,就任由原承天铭刻了标识。 原承天用神识探了又探,一副爱不释手之状,笑道:“此宝倒是不俗,似乎强过了渡劫金针。” 就在二人夺宝之时,猎风和刀君又拦住了陆次山,魔晋南动用袖中灵符,如前泡制,就毁了陆次山的头顶玉盒。 陆次山长叹一声,亦只好将法身收起,以本体来战猎风,只是他心中明白,没了这玉盒金光,又怎能破得了猎风的万法不坏金身,今日之战,怕是讨不到便宜了。 再瞧原侍一与苏元朗斗法,倒是旗逢对手,双方神通迭出,谁也压不住对方,那太玄神功虽是厉害,只可惜苏元朗并非苏氏嫡系弟子,太玄神功诸般玄奥,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那原侍一又是乖觉,不与苏元朗斗力,只斗神通法术,便与苏元朗斗个平手。 原承天在旁观战,看似悠闲之极,其实并不比诸侍轻省,尤其是对苏元朗的太玄神功,更是灌注了七成心力。 这太玄神功的妙处就在于斡旋天地,倒转法则,你便是万岳压来,我也尽数还诸于你,自身不受丝毫法力,这比起林氏的分灵之术来,可不知高明了多少。 原承天暗道:“苏氏掌执昊天万年,果然有他的道理,便是这太玄神功,就是无法可破,任你神通惊天,到了苏氏弟子总归无用,我若修成此法,或可用来避昊天印。” 他先前所修的五行真言固可避印,却是以强敌强,自身的力量只需弱了一分,就定然承受不住。但若是明悟太玄神功精妙,岂不是就留下后招,就算力撑不住,有这太玄神功在身,亦可化险为夷。 但他既修紫罗心法,又怎可再修其他神功,唯有参透太玄神功玄奥,再以混一神功化为己用,方见见妙。 只可惜九珑虽是苏氏弟子,却因太玄神功传子不传女,也不知此法玄奥。只不过以九珑独宠之身,若是真想去学,倒也必得传授,但九珑已入禅修之道,怎会学这太玄神功,因此原承天虽与九珑双修有日,于这太玄神功,却仍是知之甚少。 于是向原侍一传法旨一道,让原侍一尽量拖延,也便于自己多瞧这太玄神功的运用。 这时场中仍是大乱,原承天三位女侍大斗两大金仙之士,虽不曾吃亏,却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唯一的好处,就是夺了一件游九刺罢了。 第1538章以石为案土为香 在原承天这道瞧来,目前局势尚可满意,但在陆次山等人瞧来,这便有些大大的不妙了。 那正主儿原承天至今尚未出手,只遣诸侍迎敌,就斗了个旗鼓相当,若是原承天胸中动了杀机,三修只怕谁也逃不回去。 陆次山越是想越是心惊,哪里还有心思缠斗下去,然而他心中斗志一弱,那局势就越发的不妙起来。 猎风见玉盒既破,两位陆姓修士再无依仗,便视二修的法宝法术为无物,玉掌接连拍来,逼得二修连连后退,又怎敢以力相持,也就片刻之间,便由旗鼓相当变成只守不攻,金仙的颜面可谓是丢得干净了。 陆次山忖道:“若我等就此逃走,日后如何面见天下人?听闻原承天乃大仁大德之士,绝不会逼人太甚,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若想留得颜面,只好开口罢战。” 当下叫道:“罢了,原道友,今日相试,贵侍将果然神通惊人,你我既无怨仇,又何必纠缠下去,就此罢手如何?” 猎风生怕原承天答应下来,立即喝道:“说战就战,说罢就说,你等倒是想得便宜,万事岂能皆由你等作主?” 陆次山心中只叫了个苦,又不敢再怒颜相向,只能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只向原承天这边来瞧。 却见原承天正凝神瞧原侍一与苏元朗斗法,就像不曾听见一般,只能厚颜又叫道:“原道友,原道友。” 原承天神识无双,怎能听不到陆次山罢战之请,只是他虽是仁德不过,亦觉得苏氏弟子过于霸道,正该略加小惩才是,这才故作不知。 这时被陆次山连声唤来,那也瞒不过去了,只好转过脸来,微笑道:“陆兄,不知有何事吩咐?” 陆次山道:“贵侍将神通惊人,在下心中已是叹服不已,原道友的神通更是不难想见了,在下已是心服口服。” 原承天点头道:“好。” 猎风细听原承天话语,哪里有止手罢战之意?心中大喜,她忖道:“主人也恼这三修无礼,就算不能真个儿诛了这三修,也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是。” 于是口中念了道法诀,袖中太一神刀便长了十倍,已成三丈长短,虽与身形仍是不成比例,却也算是庞然巨物了,那刀持在手中,轻若灯草一般,空中打了个旋,就向陆次山劈面砍来。 陆次山见这刀来得又快又猛,就算勉力挡住,定然要大叫苦头,急忙再将身子一退,以避其锋芒。 不想身子方动,四面八方暗流涌动,身子就被挤在当中,哪里能挣扎得出去,却是那猎风这一刀劈得力大,四周空气就如铁壁一般。 陆次山大叫道:“今日死休!”勉力抬起手中法剑,就来格挡。 忽听原承天道:“猎风,罢了!” 此言一出,四周压力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猎风那刀悬在头顶一动不动,看来是劈不下来了。 陆次山长舒了一口气,虽是侥幸逃生,却是沮丧极。 自己身为苏氏辅族子,向来横行无忌,哪知今日才遇到对手。也亏得原承天令出如山,止住了猎风,否则今日实不知又会如何? 但心中对原承天感激之心刚生,又生出一道恶念来,暗忖道:“原承天如此强横,怎能留他?定要禀告老祖,想办法除了他才是正理,否则苏氏若想一统昊天,岂不是困难重重。” 心中虽是转了念头,面上却浮起恭敬之色来,向原承天拱手道:“今日容情之德,日后必报。” 那陆次山心中大动恶念之时,不想已被原承天的禅识探到,原承天心中叹道:“我虽以仁德待人,但苏氏横行已久,只当我的宽容为软弱可欺了,如今看来,我与苏氏已是誓不两立,若是一味的待之以宽,反倒是弄巧成拙。” 只是陆次山等人,不过是苏氏的辅族弟子罢了,就算诛了三人,也打不到苏氏的痛处,只是徒添仇怨罢了,想起此处,将声一寒,冷冷的道:“陆道友,若今日是我等势弱,却不知能否活得命去?” 陆次山心中有鬼,面色就有些讪讪起来,道:“今日只是试技罢了,怎有他意?原道友莫要多心。” 原承天道:“只盼真是我多心才好。”将手一挥,令陆次山等人速去。 陆次山三修怎敢再留,急忙收了法宝,临行前却还不忘礼数,揖礼为谢,这才匆匆去了。 见三修去得远了,风王在院中道:“原道友,这三人只是因势弱才罢战止手,心中着实含恨,此番放了他三人,日后风波不小。” 原承天叹道:“风王,你当苏氏还能饶得了我,我承天宫既立,招揽天下散修,那是与苏氏争权,只待诸位老祖一去,苏璇枢必定拿我开刀,正因如此,今日才来求见灵幽禅师,实有要事相告。” 风王道:“禅师的确是不在此处,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禅师就算不在此处,也是无妨,我只是想去小冥界的灵垒处瞧上一瞧。” 风王道:“我当是何事,那灵垒人人皆可瞧得,何必面告禅师?只不过那灵垒乃天地灵物,若无福缘,怕是寻不着了。” 原承天道:“正因此事难解,禅师乃小冥界之主,除非他心中答应了,那灵垒自会出现,否则实难寻得见的。” 风王笑道:“是了,若禅师已认道友为世尊主魂,那灵垒自然便可瞧见了。” 原承天不知此言如何回答,只好微笑不语。 风王道:“若是如此,道友只管放心,禅师心中其实早认可道友为世尊主魂了。” 原承天讶然道:“此话怎说?” 风王笑道:“自道友去后,本王在此修行,便听到禅师常常念及道友,又深悔自己行事不周,几酿大祸。禅师又常言,如今这昊天乱局,祸出苏氏,但苏氏又掌权柄,不可动摇,因此若得昊天清平,那苏氏是万万做不到的。只因一人若行事再无顾忌,又怎会自省已非?” 原承天赞道:“禅师着实高见。” 风王道:“那苏氏执法而乱法,可谓妄为,偏又无人阻止,诸位老祖去后,苏璇枢无人辖制,自然更会逞性妄为了,若想让苏璇枢躬身自省,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那苏璇枢说什么止乱息争,也不过一个以势压人罢了,怎会有新意?因此若平昊天乱局,非承天不可。” 原承天道:“禅师谬赞了。” 风王道:“你也不必谦逊,若论境界修为,道友自然尚弱,但道友仁德布于诸界,人心所向,唯在承天宫罢了。那苏氏以势压人,道友唯用仁德,胜负之论不问而知,只不过道友毕竟修为不足,怎不受苏氏欺凌?禅师久欲想助道友一臂之力,却不知从何做起罢了,因此道友若寻灵垒,那就只管寻去,风王敢打包票,必能寻得着的。” 原承天大喜道:“承风王吉言,在下这就去寻去。” 风王道:“那灵垒的所在,当初禅师已指明了,道友当初寻不着,怕是因为禅师心中对道友尚存疑虑,如今道友身入九渊,助大帝力撑冥界,这般的恩德万死难报,禅师若是再不心向道友,便是风王身为弟子也瞧不下去了。” 原承天连连点头,这次冥界不崩,自己虽只是略有微功,但对冥界之恩亦算是非同小可,灵幽禅师身为冥界之主,第一要谢九渊大帝,第二便要谢自己了,此功倒不必推却。 于是向风王深揖一礼,告辞而去,便去那小冥界的中心地带去寻灵垒。 在如今的原承天瞧来,这小冥界又有多大?施展起凌虚步法,自然是瞬间便至,但来到小冥界中心处之后,原承天并不着急去寻,而是吩咐猎风道:“猎风,你取香案来,我要祷天陈情,向天地告知胸中志向,正所谓心谶所至,金石为开,若果然得天地认可,那灵垒不寻自现,若无福缘,仍是寻不见的。” 猎风不由挠头,道:“这香案如何去找?”忽的灵机一动,道:“有了。” 将身来到一处山峰处,也不用刀,只将玉手在山上崖边一切,就切下块巨石来,哪消三五下,就削出一座石案,虽瞧着粗陋不堪,倒也足可一用了。 原承天笑道:“甚好,甚好。” 猎风道:“虽有香案,却无香烟,这却如何祷天?” 原承天道:“只要心谶,撮土为香又能如何?” 便立在香案前,捏了一把泥土在手,心中祷道:“天在上,地在下,今有创世世尊分魂,弟子原承天在此,一心禀执天道之修,拯五界于崩塌,挽苍生于顷危,虽厉百劫千难,其心不悔,只愿天地扶持,助我成就大业。”言罢,将手中泥土向空中一洒。 就见那泥土纷纷扬扬,一半浮于空中,一半落于地下,那落在地下者也就罢了,那浮于空中者,忽被一股清风卷来,扶摇而上九天,刹时就不见了。 猎风喜道:“好兆头,天地已受了主人香烟,只是那灵垒怎的还不见出现?” 便在这时,远处有金光一闪。 猎风更是欢喜,叫道:“灵垒果然出现了。” 正想上前一探,哪知一道青云着地而去,卷起尘埃无数,就将那道金光摭了个严严实实。猎风不由怔住,实不知天地此举,又是何意。 第1539章灵垒无字怎可参 猎风最是性急,既见金光闪现,本是欢喜之极,忽见灰尘敝日,心中着慌起来,生怕灵垒稍纵便逝,若是再也寻不着了,岂不糟糕。 慌忙拂开尘埃,就向金光闪现处奔去,哪知那步子只踏出一半,原承天闪电般出手,将她的手臂紧紧拉住。那猎风一奔一纵之力实可移山搬岳,但被原承天一手拉住,却是动弹不得。 猎风奇道:“主人,怎的不追?” 原承天道:“这情景好生古怪,那灵垒怎是能轻易瞧见的?亏得你嘴快,否则我只当那就是灵垒了,若是径直扑了过去,定有异事发生。” 猎风听到此言,亦是一惊,那灵垒连九珑,灵幽禅师都瞧不见,自己怎么可能瞧到?可见金光闪动处绝非灵垒了。 而自己若是不言,原承天只当别人瞧不见,若视那金光就是灵垒出现处,自然就冲将过去,想到此处,便惊了一身冷汗。 原承天以灵识探去,哪里能探得明白,心中更生惊疑,那金光分明可见,神识却探他不着,可见必有古怪了。 原承天沉声道:“猎风,你留在此处,我去那里瞧瞧。” 猎风却摇了摇头道:“若那金光闪现是处陷井,必是仙庭有人刻意安排,主人若是去了,岂不是仍是中了他的圈套,我修成万法不坏金身,纵有陷井,亦是不惧。” 原承天道:“猎风,你莫被这‘万法不坏’四字误了,你那金身虽是强横,也只是比我的风月之体强出一筹罢了,哪里就能挡得住天地诸法。刚才陆次山陆次风一道剑文法诀,已非你能敌,又何况是仙庭手段。” 说到这里,先将脑后红光祭起,又将太一弱水抛出,化成一道水幕挡在身前,更将法身六宝齐出,护定了周身,这才缓缓向前探去。 猎风见原承天如临大敌,卫护周全,这才放下心来。以原承天的玄承手段,再加上如此小心翼翼,又岂能有失。 原承天一连踏出十步去,已没了尘埃之中,别瞧只行了十步,猎风已瞧不见原承天的身影,那仙庭的手段果然厉害之极。 原承天全神贯注,步步为营,只当已是极为小心了,哪知身后微微一动,便有一缕极细微的灵息袭来,幸好六件法身之宝在身周盘旋不定,那灵息恰被雷珠挡住。 原承天转身来瞧,这才发现,雷珠上横了一根丈长的游丝,这游丝色泽灰暗之极,与尘埃混到一处,若不是被雷珠挡住,哪里能事先瞧得到? 而这游丝就算瞧见了,神识中却也探不分明,看来这游丝上的法则强大之极,已超脱神识极限了。 幸好原承天体内仙芽已然开枝散叶,早助原承天修成大观天法,这才能瞧个分明。 那游丝就在原承天身边飘飘荡荡,瞧来也无奇处,但这游丝横在雷珠上,却令雷珠旋转不得,可见这游丝的力量强大之极。 原承天心中一动,就从物藏中取出一件寻常的法宝来,向那游丝一触,那法宝立时中断,绝无声息,原承天不由面色大变。 再凝神向前方瞧去,那游丝何止一根,于无尽尘埃之中,不知浮了多少根游丝,若非自己事先警觉,缓步而行,一旦被这游丝触到,这肉身可就保不住了。 原承天暗叹道:“不知是仙庭的哪位大能,竟然对原某垂青若此,我也只是太虚境界罢了,怎的就对我这般‘照拂’” 他刚才祷告天地,仙庭大能如何不知自己的所在,就此垂下这极厉害的游丝来,分明是要取自己的性命了。 至于那游丝割裂法宝的手段,已然超出自己的玄承,世间诸法,皆难与之对应,原承天心中犹豫,既识得仙庭大能所设陷井,能全身而退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找人说理去? 正想转身离去,忽见前方又有金光闪现,原承天只当又是陷井,但无意中以神识探去,却发现那金光与刚才不同,端的是灵气极沛,而其方位亦和刚才的金光不同,显然就是灵垒的所在了。 原承天这才知道那仙庭大能手段的厉害,那游丝就设在灵垒出没处,自己便是瞧见了这些游丝,也只好上前。 眼瞧着灵垒就在眼前,原承天又岂能半途而废?他微微一笑,向空中揖手道:“不知是哪位仙庭大能垂青,竟来考较我了,承天不才,颇愿一试。” 说到这里,就将金偶唤出金塔来,笑道:“此处正好用着你。” 金偶亦笑了笑,向原承天传音道:“那仙庭大能虽是厉害,却只知主人,不知金偶。更不知你我分魂炼体,又何惧伤损。” 原承天传音道:“虽是如此,亦要小心。” 既然这陷井为仙庭大能而设,金偶与原承天再有怨言,也不便说将出来,也就只好传音沟通。那弱者在强者面前,就得处处小心,明知强者手段蛮横,若你直斥其非,反倒被其抓到了短处。若是你只图一时快意,将其一顿大骂,却不该忘了,那痛快之中,其实有个“痛”字。 金偶也不用法宝护体,只管大步向前,只见他刚走了三步,一根游丝拦腰一横,就将金偶割成两截了。 那金偶怎会在意,身子一动,便恢复如初,再次举步向前。如此就在短短的百丈之中,连遭七次斩杀,也亏得是金偶修成不碎金身,否则今日就算是瞧破了陷井,也和灵垒无缘。 原承天本指望仙庭大能之丧就算对自己动手,也该是在自己飞升仙庭之后,哪知道那仙庭大能竟等不到那时了,这便是说,自己日后岂不是步步危机? 虽然仙庭大能若在昊天杀手,必定有诸般阻碍,更不可能全力施展,但仙庭大能之士的修为手段,岂是自己可意料到?因此日后行事,必要格外小心才是。 便在这时,金偶悠悠传音道:“好教主人欢喜,此处金光闪现处正是灵垒,主人还请看来。” 原承天与金偶实为一体,心神通达无畅,那灵垒所见,便是自家所见,稍一凝神动念,脑海中就显出灵垒来,原承天退后了数十步,已从尘埃中退出,见离那游丝远了,这才盘膝坐来,细瞧那灵垒。 那灵垒瞧来果然不同,其材质若玉似石,却比玉更密,比石更坚,更有丝丝灵气无隙而出。其色如金似铜,光芒耀目。 原承天本以为灵垒之上或有符文,但瞧了半天,哪里有符文出现?只见金光四射罢了。 原承天暗忖道:“赤犰必不欺我,他既说这灵垒中有土字真言,又怎能有误,定是我一时间窥不透这玄机罢了。” 但这灵垒也不知全浮现多时,若是就此隐没了,再想寻他可就难了,那天地虽赐福缘,也不可能给自己无穷机会。 未来危机重重,眼前的机会则是稍纵即逝,原承天便是古井无波,此刻也生微澜。且灵垒这种至高无上的天材地宝,必有隔绝灵识之能,自己的神识已施展到极限,也是毫无发现。 他略一沉吟,就令金偶动用无界真言之火字诀,只盼能烛照灵垒,或能洞窥玄机。 但火字诀便生灵焰,照得那灵垒烨烨生辉,也不见有何异处。 不得已,原承天再令金偶以明字诀加持,令灵焰光芒更盛,就见那灵焰光芒照出数百里去,空空游丝亦在闪闪发起光来。 可饶是如此,灵垒上仍是瞧不见符文。 金偶道:“看来只好再以玄字诀加持,或有一丝可能。” 原承天摇头道:“恐非光照不足之故,必定另有玄机。” 果然,金偶再以玄字诀加持之后,那灵焰虽是光芒万丈,照得人眼都花了,但灵垒之上仍是空空如也,别说符文,就连灵垒上的细纹也瞧不见一根。 原来那灵垒浑然天生,光滑之极,且灵垒本是造化之物,纵有裂缝,亦可随时弥补,因此怎见符文? 原承天忖道:“我既见灵垒,为何世尊玄承不来顾我,莫非亦受仙庭大能之士阻碍?” 但仙庭大能法力再强,恐怕也难以阻止世尊玄承浮现,因此只能另寻原因。 猎风自是瞧不见灵垒所在,但见原承天眉头紧皱,心中只有比原承天更加着急,恨恨的道:“这灵垒好不误人,若不是天地至宝,恨不得将其一刀两断。” 此言一出,原承天便转过头来,定定的瞧着猎风,猎风心中着忙慌,忙道:“主人,莫管我胡言乱语,莫非这灵垒面前亦不可失礼不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一言惊醒梦中人,那灵垒符文不现,自然就该一刀两断才是。” 猎风惊道:“如此至宝怎可损伤?” 原承天笑道:“正因为灵垒是天地造化至宝,又怎能损伤得了?”口中传下法旨道:“金偶,就用我无锋之剑,去割下一块灵垒来。”说罢将手中无锋传了过去。 金偶依言持无锋在手,却还是有些不敢,迟疑着道:“真要的割不成?” 原承天笑道:“只怕割不裂罢了,若能割得裂,必现土字真言。” 金偶闭目想来,已知其妙,当下将无锋紧握在手,运足十成法力,就向那灵垒狠狠劈来。 但这灵垒能否割裂,割裂之后是否便现土字真言,猎风哪能知晓,心中好似装了十七个水桶,在那里七上八下起来。 第1540章苏城密会谋破局 就听“当”的一声,金偶手中无锋将灵垒劈了个正着,然而那灵垒好不坚硬,此剑劈下,立时反弹起来。再瞧灵垒之上,仍无一丝痕迹。 金偶虽受小挫,反倒胸有成竹,只因他从无锋的反弹情形中,感受出灵垒的承受极限来,当下心中真言运转,无锋忽的铮声大作,符文盘旋不定,原来是个断字。 这字真言是从魔九处偷学而来,此字之强,无界真言中少有超过者。断字一出,无锋趁势斩下,便听传来一声清脆之极的断裂之声,那灵垒果然被割下一块来。 但就在灵垒被割裂的刹那间,灵垒上忽的白光一现,于白光之中,现出数十道符文来,随着符文运用,那被割裂下来的缺口就弥合不少。 随着符文越转越急,缺口弥合甚快,也就是盏茶工夫,便是恢复如初了。 猎风不知道灵垒变化,但细瞧原承天与金偶神情,就见金偶极是欢喜,原承天则是凝神苦思,便知道果然此计大成了,心中自是欢喜。 原来那灵垒乃造化之物,就算被割裂了去,亦可重新生长回来,唯有如此,方能生生不息,化出无边大陆。而灵垒之所以具如此神通,自然是土字真言的妙用了。 原承天参悟出这个不破不立的道理来,方才令金偶力斩灵垒,若是换了别人,又怎敢对这天地至宝动手? 细辩那白光中的符文,果然字字紧扣一个“土”字,虽与自己昔年所学的土字真字有八九相同,但其中一二成的变化处,则是闻屈未闻,亦是那土字真言的最大玄机。 但能参悟这一二成符文玄机,土字真言方算是真正具备造化之功。 原承天这几日心中所念,唯土字真言而已,就算今日见不到灵垒符文,经数年参悟,亦可触类旁通,参悟出玄机来,又何况是得了符文指点,哪消片刻,便是一悟而得。 在心中稍加试演了一回,果然运行无碍,如今那无界五行真言方算是真正修得全了,原承天心中之喜,无以言喻。 等那灵垒完全恢复之后,原承天已立起身来,仰天长笑道:“今日所得非同小可,天地造化之秘,承天可谓尽知矣。承天既蒙天地赐这造化之功,又怎敢辜负,他日飞升仙庭,必有所报。” 此言一出,就听“轰”的一声,面前尘埃漫天之景刹时消失不见,那尘埃中的无名游丝亦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原承天心中冷笑,那仙庭大能固然想对自己不利,但瞧出天地之意来,心中又怎能不生忌惮之心。 至此原承天的避印之法亦算大成,以五行造化之力而避昊天印,可算是原承天别出机杼,独劈蹊径了,但能否成功,谁可预料?唯等到昊天印打来之后方知分晓。 且就算原承天能避昊天印,但若是昊天印打来时,仙庭四宝撼动,那原承天便是修成大重天之境,也只好束手。 如今原承天一半的性命,其实掌握在令清禅,姬长老,枯木禅师等诸修手中,能否救得这一半性命,端看诸修飞升仙之后如何施为了。 那天下之事最令人无可奈何之处,就是不管你怎样努力,仍是无功,端看时运之机罢了。无数人挣扎向上,其实都是盼着将命运的掌控握在自己的手中,只可惜最终能达成心愿者不过尔尔。 原承天虽无法决定仙庭之事,唯有从自身做起,今日便是修成五行真言,也只是略添一线生机罢了。 他立起身来,对猎风道:“猎风,小冥界之事虽了,我却松懈不得,如今也该去行那件大事了。” 猎风喜道:“怎的这么快就要动手。” 原承天微笑道:“此时不动,又待何时?” 猎风略想了想,亦笑道:“不错,不错,趁着大能云集中土,正该趁虚而入,谋行这件大事,了结九珑心愿。” 当下就与诸侍入了青龙塔,方便原承天遁行,原承天整顿停当,一步跨去,便已出了小冥界了,再行两步,就从中土而至白原。以昊天之大,在如今的原承天瞧来,也不过是掌中地图罢了。 既来到白原,那是苏氏弟子云集之处,虽然苏氏弟子中的大能之士齐聚中土,却也不可轻忽了,因此原承天身入白原之后,立时就祭出剑文慝影冠来,掩去身形灵息,悄然遁了去。 原来此行原承天要去苏氏的洗煞池走一遭,去将九珑的那朵莲瓣夺来。 苏氏自建了这洗煞池之后,行事绝无顾忌,杀伐诛戮,但凭己意,将那天规也不放在眼中了。 因此若能将这白莲夺了去,毁去洗煞池,则苏氏又怎敢再横行无忌,不但减去了苏氏的羽翼,亦可大大打击苏氏的嚣张气焰。 之所以抢在此时毁去洗煞池,亦含原承天颇深的算计,苏璇枢虽有昊天在印在手,但此印若出,需得十大仙族首肯不可。而苏璇枢初掌权柄,仙族尚未归一,也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期。 若等到苏璇枢压服诸大仙族,独掌大权时再来动手,那苏璇枢要打昊天印又谁能制止得了。 但无论如何,此事也需小心翼翼,不可轻易露了行迹。 原承天来到白原之后,就向空字真言,向莫邪王传去讯息,这空字真言可传试天下,端的是十分便当。无论莫邪王身在何处,定能接受信诀了。 片刻之后,莫邪王果然回了信诀一封,那信诀之中,约定双方在苏城相见。 原承天见到苏城二字,连连点头,这位莫邪王亦是大才,果然行事周密,别瞧苏城是苏氏枢机所在,苏氏弟子云集,那苏氏弟子反倒警戒松懈,那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所在了。 因此在苏城密会,图谋毁去洗煞池一事,可谓是极妙的了。 原承天在这白原之中,不便动用凌虚步法,以免惊世骇俗,惹人注目,因此只是缓缓行去,约行了两日,方瞧见苏城那偌大的城池。 一路之上,原承天亦不敢与猎风交谈,生怕泄了机密,需知自己如今行事,不光有苏氏弟子在旁窥视,便是仙庭之中,亦有人严加关注,又怎能不谨慎小心。 自仙会散后,苏城便撤了禁制,如今这座城池已和寻常城池无异,虽然城中的仙修之士不少,但有胆在苏城闹事者万中无一。 昊天别处仙凡同居之地,必设禁制,唯苏城不设,亦显示出苏氏绝大的底蕴和自信来。 原承天入了苏城之后,因有剑文慝影冠护身,自然是隐身无碍,便是苏氏弟子与他擦肩而过,又怎知他的存在? 他一路行去,就见街道上仍是热闹非凡,并不能当年仙会时弱了,可见苏氏治理有方,城中百姓丰衣足食,自是四方来投,苏城遂成昊天第一名城。 原承天暗道:“瞧苏氏行事,对待这些凡俗百姓,倒也不曾亏欠了,然而对散修之士,却未免过苛。度其原因,那凡俗百姓不与苏氏争利,可散修之众,所谋者却与苏氏相同,双方势成水火,也就理所当然。” 由此瞧来,苏氏并非全无仁德,唯将那个“利”字瞧得极重罢了,凡俗百姓但食五谷罢了,苏氏自然与百姓无争,可若是仙修诸般资源,那苏氏却是万万不肯放手的。 而苏璇枢“各安其位”的理念,也是由此而言,在苏璇枢瞧来,百姓需食五谷,散修只好认命,那天下的仙修之物,自该尽归苏氏所有,便是其他仙族弟子,也只是忍痛割爱罢了,又怎是真心? 若依着苏璇枢的这个理念,只怕诸多仙族日后亦后颇受压榨,千百年之后,那仙修之士便是苏氏弟子,苏氏弟子便是仙修之士。只可惜其他仙修之士,便没了活路。 或许慕老祖等人正是瞧清了这点,才将神鼎相赠,只盼着原承天替仙族出头,与苏璇枢周旋。 原承天对那昊天诸鼎,并非不敢承受,只是不知自己此刻是否有与苏氏一较的资本,此次洗煞池之行,正好做个验证。 不知不觉中,已走到苏城中心之处,抬头一瞧,昊天印已近在眼前。 原承天见到此印,怎能不心中感慨,初次见到这法宝时,他不过是昊天一名无名散修罢了,再也想不到会有今日成就,更想不到此印终有一日,会打到自己头上。 可如今瞧来,这昊天印与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了。 他与莫邪王密会之地,正是在这昊天印旁,然而他举目四顾,又怎见莫邪王的身影,心中正在猜疑,忽见面前人群向两边一分,冲出一人,急急逃去了,又见数名苏氏弟子冲出人群,向那人追去。 那苏氏弟子口中喝道:“莫走了莫邪王!”就与原承天擦身而过,直向原承天身后造了过去。 原承天心中一惊,急忙转首去瞧,只见那人正狂奔向前,瞧其身影,却是不识。 原承天心中奇道:“莫非是莫邪王露了行踪,被苏氏弟子所察,可此人分明不是莫邪王。” 正瞧得入神,昊天印边忽的多了一人,恰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原承天瞧见此人,不由大喜,那人不是莫邪王又是谁? 第1541章若行大计需行险 其实那莫邪王已改了装扮,只着布衣犊鼻裤,又兼生得粗壮,瞧来便是乡间老农一般。 此修在人前自是强敛灵压,唯站到这昊天印前时,方将灵息略放而收,原承天这才认出他来。 原承天伸掌在莫邪王肩上一拍,莫邪王会意,转身就走,原承天就在身后紧紧跟来。就此穿街过巷,方来到一座草屋之中。 原承天虽见四下无人,仍不敢轻易取下剑文慝影冠,毕竟这城中禁制虚设,若有苏氏弟子有心窥探城池动静,只怕难逃。 莫邪王笑道:“原兄不必担心,但入此城者,皆不可动用法术,否则定斩不饶。便是那苏氏弟子,若无意外,亦不会动用法术法宝。你瞧刚才那苏氏弟子去追莫邪王,岂不是也只用自身力气去追。” 原承天这才收了法宝,问道:“苏氏设此法度又为何故?” 莫邪王道:“苏氏虽不屑世间仙修之士,对凡俗百姓却极是爱护,此城仙凡杂居,若有修士斗法,百姓自然会变殃及。而若是设了禁制,又着实耗财无数。因此除了仙会等重大事件,这城中不设禁制,亦不许修士动用法力,而苏氏弟子亦是如此。因此多年来大伙儿已形成默楔,但入此城者,绝不可动用法术。不过城中若有大能修士出没,传出踪影来,苏氏当然亦会以牙还牙。” 原承天叹道:“若只瞧苏氏针对散修的态度,谁不将苏氏视为蛮横残酷,哪知却有善待凡俗的这一面。” 莫邪王嘿嘿笑道:“那凡俗本与苏氏无争,苏氏乐得施善扬德罢了,何况那凡俗在我仙修之士瞧来,就如蝼蚁一般,那蝼蚁既于你无涉,你又何必苛责。” 原承天道:“这也就罢了。却不知刚才那位莫邪王又是何故。” 莫邪王笑道:“不过是几名凡俗百姓得了我的些微好处,在那里胡乱嚷嚷罢了。苏氏抓了几个,自然发现不对,这几日倒也懒散了。” 原承天笑道:“果然是好计,只不过一旦洗煞池被毁,那苏氏只怕第一个就疑到你身上去。” 莫邪王道:“这世间的恶事自然皆是百族所为,我莫邪王更是百族恶人的首领,承天要毁泄煞池,怎可无人受过?我莫邪王与苏氏仇深似海,便多了桩事放在身上,又有何妨。” 原承天道:“这如何使得,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洗煞池是我起意毁去,怎能容莫邪兄受过。” 莫邪王哈哈大笑道:“原道友,你是至诚君子不假,只是莫怪我多口,瞧你行事竟是过于迂腐了,那罪责若归到你身上,承天宫十余万散修之众,岂不是大受牵连?”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仍觉不妥。” 莫邪王正色道:“原兄,你当初不肯让杨老祖冒险行刺,是担心杨苏失和,昊天界掀起血雨腥风,此番我替你担责,亦是为了承天宫十余万之众。难不成天下间就你能行仁德之事,他人反而行不得?真一圈是岂有此理。” 一番话说得原承天目瞪口呆,思忖了半天,也想不过反驳的话来。 猎风与原侍一在塔中听到,亦是暗暗点头,自家主人万般皆好,就是行事极正,不善曲中求事,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该轮到莫邪王一番教训才是。 原承天觉得莫邪王说的有理,又怎会不从善如流,便微笑道:“既然莫邪兄这般说,承天惟命是从便是,却不知苏氏诸位大能动向如何,洗煞池又是何人主持。” 百族与苏氏相争百年,这苏城之中怎能没有百族的暗探,因此原承天这才邀请莫邪王参与此事。 莫邪王改颜笑道:“原兄放心,那苏氏自大罗之下,太虚大成之上的修士动向,我等尽数探得明白。不过以原兄手段,金仙境界之下的苏氏弟子,想来已不必挂怀了。” 其后莫邪王就细述苏氏诸修动向,那苏氏百名弟子虽随着苏璇枢去向点仙台,苏氏留守弟子仍是不俗,几乎就是无可撼动了。 苏氏第二位大罗苏璇衡留守东土,苏城如今的主管便是苏璇机了,而消煞池为苏氏要紧之处,且由苏璇槐执守。 需知苏城与消煞池离得并不算远,一瞪消煞池传出警讯来,那苏璇自然是瞬间便至,苏城若是出了事故,苏璇槐亦是如此。两处便呈犄角之势,端的是令人头痛了。 莫邪王道:“那璇机璇槐虽非大罗境界,但二修的神通未必就在顾叶林风等诸老祖之下了,且苏城与消煞池两处,亦各有金仙数名辅助,瞧来固若金汤一般,委实不可轻动。” 原承天笑道:“虽是固若金汤,想来莫邪兄早有谋划了。” 莫邪王哈哈大笑道:“自是瞒不过原兄。” 便道:“我事先放风,用我莫邪王的这点虚名,定可引来两位璇字辈大能注目,只需我在他处生出事来,定可调动一位离开此处。” 原承天道:“依我看来,莫兄若是在别处现身,璇机最可能被引过去,那消煞池为苏氏重中之重,苏璇槐定然不会轻举妄动了。” 莫邪王道:“在下所想,亦与原兄相同。” 原承天道:“却不知如何引那苏璇槐离开,以我目前手段,未必就能压制住此人。” 莫邪王笑道:“在下虽有一策,却担心被原兄责骂,故而实不敢言。” 原承天奇道:“毁去这消煞池乃是为了昊天诸修,莫邪兄良苦用心,我又怎会责你?” 莫邪王笑道:“这可是原兄亲口答应了,莫要反悔。” 原承天也不由笑道:“莫邪兄只管说来,那行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手段,承天既知行事迂腐,今日之后,定当改过。” 莫邪王道:“原兄,你可知这次诸老飞升仙庭,谁家怨气最盛?” 原承天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一时也摸不清头脑,好在他极具耐心,便应道:“莫非不是杨氏吗?” 莫邪王道:“杨氏已与苏氏失和,那杨老祖深知苏璇枢绝不会饶了他,既然已在算中,倒也不至于怨气冲天。” 原承天道:“除了杨氏,承天便不知道了。” 莫邪王道:“那怨气最盛者,非元氏莫属了。” 原承天道:“这又是何故?” 莫邪王道:“元氏一直对苏氏忠心不二,万事争先,苏元二氏几同一体,元氏只当百般委曲求全,那苏氏定是另眼相看,哪知飞升之时,苏泰真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元老祖,原来苏泰真心上第一个要防的就是他了,元氏弟子又怎能不恼?” 原承天道:“元氏虽居仙族高位,其弟子向来隐忍,其老祖更是委曲求全,不想仍被苏泰真算计,若是换了我,定然也是恼怒不已。” 莫邪王道:“元老祖本是雄才大略,只因一直被苏泰真压了一头,千百年来,只得忍气吞声,那世人只知苏老祖,又怎知元老祖?也就是苏泰真乃万年不出的奇才,方能压制得住元老祖罢了,若另换了他人,元氏怎会忍气?如今方知,千百蛰伏,竟无一用,仍被苏泰真提防,元氏弟子自是怨气冲天,原来那苏氏一直将元氏视为外人了。” 原承天道:“如此又是如何?” 莫邪王道:“此次元老祖飞升,元氏大能弟子几乎一个也没到场,其怨气可知。此举分明是不给那苏泰真情面了。” 原承天道:“莫非莫邪兄要让元氏弟子亦参与此事?” 莫邪王摇头道:“元氏纵有怨气,但被苏氏压制千百年,锐气已失,且元氏苏氏盘根错节,此事若向元氏泄露,只怕片刻工夫,苏氏便知晓了。” 原承天本是担心莫邪王一意孤行,见莫邪王深知其中玄机,方才松了一口气,此次寻莫邪王相助,果然没有瞧错了。 莫邪王接着道:“那苏元二氏中,若论交情,谁也比不上元风驰与苏璇槐……” 此言一出,原承天眼睛就是一亮,道:“果然好计。” 莫邪王知道已被原承天猜着了,更不隐瞒,道:“实不相瞒,我已将无寂与我族中两大金仙之士无忧士无憎子联手,将元风驰引到一处,将其困住了,到时只需我将元风驰被困之处泄露给苏璇槐,那苏璇槐又如何能坐得住,必定会急急赶去了。” 原承天道:“苏璇槐就算重视松谊,但璇枢不在家中,消煞池重中之重,那苏璇槐未必就会因私废公,擅离职守吧。” 莫邪王笑道:“苏氏知道此次挟了元老祖飞升,元氏怨气不小,苏璇枢初掌权柄,怎能少了元氏之助,那元风池出事,苏氏正好因之向元氏献好,因此为救元风池,于公于私,苏璇槐都是非去不可。” 原承天笑道:“莫邪兄果然妙策,这计策虽然是利用了元风驰与苏璇槐的交情,只需莫伤了元风驰,倒也并无不可,在下又怎会见责?” 莫邪王笑道:“原兄不在责怪,那最好不过,以原兄看来,此计是否使得?” 原承天刚想说话,忽中屋外传来一人的声音道:“本来极是使得中,只可惜既被我听到,你二人何不束手就擒。” 那莫邪王饶是铁胆,突兀听到此言,亦是面如土色。 第1542章仙魔合壁谁可敌 莫邪王为了今日之会,算是做足了准备,先是以虚张声势之计,令苏氏弟子疲于奔命,这才引原承天入城议事。而草屋四周,亦有百族暗哨,哪知还是被人瞧破了。 苏城是何等所在?自是大能如云。苏氏弟子虽等闲不会施展法术,可若遇莫邪王这样的大敌,又怎能放过? 原承天闻听屋外声音,却微笑道:“索兄,你倒也了得,竟能避过屋外无数暗哨,来到此处。” 这时一道人影大步跨进草屋,此人白衣胜雪,形容俊秀,颈后抽着根玉笛,手中轻摇摺扇,分明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白衣人进得屋来,长揖到地,立起身来笑道:“我魔界修士最擅慝影藏身,若连屋外的暗哨却骗不过,又有何颜面来助原兄莫邪兄。” 莫邪王冷眼瞧向此人,微动灵识,然而那灵识之中,又怎能探到白衣人的一丝灵息。若非是亲眼瞧见,哪知屋中就多出一个人来?这样的神通妙法,着实令人惊叹了。 莫邪王动容道:“莫非是魔界魁神索苏伦?” 索苏伦笑道:“正是区区。” 原承天道:“好教莫邪兄知晓,我前番身入九渊,欠了此人一个大大的人情,奈何此人乃魔界魁神,何宝不有?竟不知如何相报,只好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莫邪王奇道:“什么条件?” 索苏伦微笑道:“那便是原兄若有大事,切莫忘了我索苏伦,除此之外,再无所求。以莫邪兄瞧来,此要求可算苛刻?” 莫邪王连连摇头道:“两位一魔一仙,哪知交情却深厚若此,在下好生艳羡。这过命的交情,想来非止一日。” 索苏伦道:“实不相瞒,我与原兄是前世宿敌,今世对头,嘿嘿,此番助他,也是为我魔修在昊天谋一处生息之地罢了。若他日我与原兄翻成对手,莫邪兄也莫要惊怪才是。” 莫邪王笑道:“索兄快人快话,果然是我辈中人,此番有索兄相助,何事不成。” 他与索苏伦虽是初次相逢,却是一见如故,心中甚是欢喜。 就觉得若与原承天交往,便如沐春风一般,无一处不熨贴。而与索苏伦相处,则是心意畅达,意气相投。那索苏伦瞧来斯文有礼,其实却是一世枭雄,与原承天的温厚仁德自是不同。 莫邪王见索苏伦初来,或不知自己全盘的计划安排,便向索苏伦含盘托出,索苏伦一边点头,一边道:“莫邪兄此计,定可将苏璇槐引了去,璇机那里,就交给在下如何?索某自当竭尽全力,引此人远去,好方便原兄大显身手。” 原承天喜道:“若能将璇槐,璇机都引了去,此事定可成功。” 莫邪王道:“原兄也莫要小瞧了苏氏弟子,便是璇槐璇机不在,苏氏大能无数,亦要小心。” 索苏伦笑道:“莫邪兄,何必替原兄劳神,我等只管将璇槐璇机引了去便可,剩下便是刀山火海,我等只当不知。”说的三人皆笑。 莫邪王心思缜密,虽知索苏伦才干超群,仍是不放心,便问道:“却不知索兄有何妙计,能引得璇机出城?” 索苏伦笑道:“在下并无妙策,只不过书信一封,交给苏璇机罢了。此刻算来,那苏璇机或将出城,不一刻定有百族修士前来禀报了。” 莫邪王皱眉道:“若只是一封书信,那苏璇机怎肯擅离苏城?却不知那信中内容可否相告。” 索苏伦笑道:“不过道些仰幕之情罢了。” 莫邪王更是担心,苏璇机坐镇苏城,岂肯轻出?难不成索苏伦平平无奇的一封书信,就会让此人擅离职守不成? 索苏伦话音刚落,就听院外传来一声鸟鸣,莫邪王面上一变,先告了罪,只身来到院外,片刻后又返回草屋之中,只是神情却是古怪,瞧来像是欢喜,又有七分惊疑。 原承天笑道:“莫非苏璇机已然出城?” 莫邪王道:“果不出原兄所料,就在刚才,那苏璇机已然匆匆出城去了。索兄大才,在下望尘莫及,其中玄机,还盼两位指点才是。” 原承天笑道:“莫邪兄,你有所不知,索兄并非一人来到昊天,与他同时飞升昊天的魔修之众,目前或有千数了,此刻皆藏在混沌秘境之中,试想如此势力,苏璇机怎不动容?目前昊天仙族与苏氏貌含神离,我承天宫十余万散修之众望苏氏心腹大患,又有百族修士虎视在侧,若莫邪兄与苏氏弟子移位而处,又该如何?” 莫邪王笑道:“我只当以苏氏势力,行事绝无忌惮,可若按原兄这般说来,那苏氏亦是风雨飘摇了。” 原承天道:“昊天局势本就是一团乱麻,若是再添了魔修这个对手,苏氏便有天大的势力,也是捉襟见肘了,因此索兄此刻一封书信,当敌得百万雄兵。” 索苏伦听到这里,由不得微微一笑,天下知己者,莫过于原承天。 莫邪王听原承天条分缕析,这才恍然,他心中暗道:“此二人目光深远,实非我所能及。” 索苏伦揖手笑道:“苏璇机既出了苏城,在下怎能容他久候,索某先行告退。” 莫邪王笑道:“索兄先行一步,在下亦该去通知那苏璇槐去了,只盼天地垂怜,让我此次功成。” 索苏伦本来身子已在门外,此刻忽的停了下来,道:“莫邪兄,若知会苏璇槐元风驰被困一事,切莫以元氏修士口吻,只因元氏弟子虽久被苏氏压制,想来也是有几分骨气的,便遇危难,又怎肯让苏氏插手?” 莫邪王本以拟好信诀,听索苏伦此言说的甚是有理,不由一惊,忙道:“以索兄看来,此事该如何知会他才好?”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但请两位百族修士假冒元氏弟子,就在洗煞池数千里外相互传讯,商讨此事,以苏璇槐之能,若是寻常的传讯之法,又是在洗煞池附近,如何能瞒得过他?如此安排,想来或不会令苏璇槐生疑。” 莫邪王听罢此言,惊出一身冷汗,暗叫好险,今日若非索苏伦提点,岂不是误了大事? 他不由得长揖到地,道:“索兄一言惊醒梦中人,此事若能成功,索兄当居首功,只恨不能长伴索兄身侧,也好时时听闻索兄教诲。” 索苏伦哈哈一笑,道:“莫邪兄莫要夸坏了我。”转身便走,衣袂飘飘如风而去了。 不提莫邪王心中赞叹,索苏伦飘身离城,以他无相魔功的手段,便是苏氏弟子近在身侧也是难以觉察,很快便离城千里了。 见城池已远,索苏伦这才收了无相魔功,遁风起处,自是黑云来聚魔息重重。 他也不着急,只是慢慢行去,只行了千里,魔识中已探到身后遁风急响,果然是有人追来了。 索苏伦暗暗点头,那苏氏势力果然滔天,自己刚将魔息外放,便引起苏氏弟子的警觉来。 此次与苏璇机见面,不光是为了引开苏璇机,方便原承天行事,亦要在苏氏面前略显手段,若想令苏氏忌惮魔修势力,视魔修之众为大敌,那自然要有突出表现不可。 今日自己越是表现强横,魔修在苏璇机心目中的地位就越是重要。只因这世间所谓的谈判,非得实力相近不可,若是魔修不堪一击,便有百万之众,那苏璇机又怎会放在眼中? 想到此处,更加不急,任身后几名苏氏弟子追来,也就是数十息时间,三名修士已出现在索苏伦的视线之上,这三修皆首青袍,乃是一名太虚,两名极道。说来实力亦不算弱了。 索苏伦转过身来,负手立在空中,笑吟吟的道:“何方修士赶我,却不知有何指教?” 那苏氏太虚向索苏伦一瞧,大喝道:“好你个大胆的魔修,竟然在我昊天界逍遥,自古魔仙不两立,今日别无二话,定斩你不饶。” 索苏伦讶然道:“说话便要杀人,果然霸道,莫非三位皆是苏氏弟子。” 一名苏氏极道冷笑道:“既知我苏氏大名,正该束手就擒!”将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那法剑精光闪闪,潜流暗涌,倒也与众不同。 索苏伦见此手段,却摇了摇头,竟是懒得伸出手来,心中魔诀一动,那法剑行到中途,忽的就从空中落将下来。此为无相魔功秘法,拿人法宝,绝无征兆。 苏氏极道吃了一惊,忙将法剑招回手来,将那法剑瞧了又瞧,却瞧不出什么异样来。他心中惊疑不定,忙另换了施祭心法,再将法剑祭来。 索苏伦摇了摇头道:“在下身有要事,实不便与诸位道友盘桓。”将手一招,那法剑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次直坠下去,心念动处,法剑已在手中,就持了这法剑向前一扑。 三修见索苏伦扑至,倒也不慌不忙,那太虚修士持剑在手,向索苏伦一指,道:“不要来!” 剑中一道金光就向索苏伦射将过来。 索苏伦笑道:“却由不得你。”长袖只一拂,那金光就似触到铁壁一般,忽的转向射到空中。此又是无相魔功妙用,怎有一丝烟火气,虽是无双魔功,在索苏伦手中用出,却是飘然若仙。 那索苏伦拂去法剑金光,身子已然抢到三修面前,法剑只一转,就抵到苏氏太虚胸前。 此修大惊失色,急忙将剑来迎,但手中法剑却无端中断,索苏伦法剑长驱直入,又破了此人的护体罡光,眼瞧着顷刻间,就要取了此人性命。 第1543章一言胜过百万兵 那苏氏弟子纵横天下,谁敢来惹,哪知今日却遇着这位煞神,三名苏氏弟子,皆是大惊失色。 两名极道修士急急祭宝飞剑来攻,只盼索苏伦回守,也可解了太虚之士之围。 哪知道索苏伦对来袭两宝瞧也不瞧,那法宝法剑行到中途,忽的就断了灵识的联系。 法宝若无灵识仰控,岂不是等同废铁一般,自是自空中急急落将下来。 这时太虚之士已遁出法身之宝,来敌索苏伦手中法剑。此宝晶莹透亮,乃是一颗舍利,倒也不俗。 那舍利本是大德之宝,清净无尘,能修出出宝时,前世必是大德之修,此宝可震魔驱邪,最是厉害不过了,又恰是索苏伦的克星。 只可惜索苏伦岂是寻常邪魔,世间寻常镇魔驱邪之宝遇着他皆是无用,伸手只一捉,就将这舍利抓在手中。口道:“今日我已杀人过七,不可乱了规矩,只好饶了你们。”言罢颇有怅恨之意。 就夺了太虚之修的舍利,手持极道之修的法剑转身就走。 那法剑被夺也就罢了,可那位太虚之士又怎肯让他平白抢了自己的舍利去,这件法宝之身被夺,几可损去大半修为了。 他一边急急向索苏伦赶来,一边发出信诀无数,召唤四周苏氏弟子前来增援。 索苏伦手中紧握舍利,心中暗笑,今日之战,正要搅得苏氏不宁,一来替原承天开路,二来与苏璇机见面之时,自己手中就可多些依仗。 他略略提升遁速,以显慌张之色,身后三修却不敢逼得太近,双方总是离了数百里之距。 也就是盏茶工夫,前方白光一闪,一名修士自云端中一掠而出,口中喝道:“贼子休走!” 那修士便祭手中一件法宝,此宝似刀无柄,有个名字,叫做三尺斩,此宝只可谁祭施,不可持剑杀伐。却因舍了刀柄,杀气难以掩藏,又是只攻不守,是为老成持重者所不喜。 但此宝祭施起来,端的是锋锐难当。 索苏伦抬头瞧那修士,果然是少年打扮,英气勃发,瞧来不过十六七岁罢了,却已是极道修为。 索苏伦暗道:“苏氏弟子果然英才倍出,其他仙族弟子望尘莫及。” 见这法宝来得犀利,索苏伦不避反迎,就在那三尺离体只有三尺时,空中突的现出一只巨掌,将那三尺斩一抓。三尺斩虽是锋锐之小极,但空中巨掌为至虚之物,又怎能被其伤到。 见自己的法宝被夺,少年修士大吃一惊,喝道:“焉敢夺吾法宝。”手掐法诀戟指一划。那法宝在巨掌之中飞旋挣扎,眼瞧着就要破掌而出。 索苏伦胸藏万有,怎压制不住这极道之宝,心念动处,那巨掌已然消失无踪,三尺斩却已被用食中二指拈在手中了。道:“三尺斩虽好,却有攻无守,待我攻来,你如何抵御?” 少年怒道:“快还我法宝!” 索苏伦笑道:“这便还你。”就将三尺斩轻轻送了出来。 那少年怎知索苏伦果然还了法宝,一时猝不及防,又见那三尺斩破空而来,其势比刚才更急,又不敢用手来接,慌忙掐动法诀来唤此宝。 好在这法宝通灵,得了法诀御使,就放慢了速度,少年忙将这法宝笼其袖中,忽抬头,面前剑光大盛,那索苏伦果然攻了过来。 这少年自出道以来,但凡将三尺斩祭出,无人可当,虽有多人劝他莫用三尺斩,改用其他法宝,这少年既不曾遇挫,又怎肯听从?哪知今日终遇大敌。 眼瞧着索苏伦剑气如虹,沛莫能御,少年慌忙将袖中三尺斩祭出,来迎法剑,奈何那祭施之法虽在及远,但若被对手攻到近前来,除非是修成御极御虚境界,否则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三尺斩只挡了两下,就被索苏伦拔开三尺斩,直向胸口刺来,法剑上大发毫光,随手就破了少年的护身罡光。 少年此刻方才大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少年意气,瞧来快意潇洒,却不知反被人笑。若弃三尺斩不用,改用寻常法剑,也可随手挡来,怎会落入这无器可御的境地? 就见那法剑擦着肩头刺过,却不曾伤到少年,法剑在肩头一沉,将这少年压得立不住云端,只得向下急急一坠,那索苏伦早就凌空去了,手中光芒闪闪,正是自己失而复得之宝,那三尺斩却又被索苏伦夺了去。 索苏伦夺了三尺斩,正想扬长而去,不想两侧飞来法宝光芒,有两件法宝一左一右袭来。那左侧法宝,乃是一柄法剑,左侧之宝,则是只玉杯。 那法剑也就罢了,玉杯中盛着赤焰三尺,其中金光四射。原来是件火属法宝。那火亦不是凡火,火中藏有五金之精,细若微尘,若被这五金之精打来,全身便如筛子一般。这火有个名目,叫做五金流火,端的是犀利之极。 索苏伦道:“苏氏法宝果然不同凡响。” 左手一招,那法剑怎能近身,就于中途堕下地面去,右手便抹法诀一道,向那玉杯压将过去。 杯中三尺赤焰正要爆发之时,却被一股清泉当头浇下,莫小瞧了这股清泉,其份量瞧来也就是盈盆罢了,却是魔界三泉中濯尘泉半潭之水,那赤焰被这魔泉浸在其中,哪里能施展出威能来。 五金流火的主人正自着慌,冷不防一只巨掌自清泉中伸将出来,将那玉杯一握,随即扬长而去。 索苏伦冲破了这三修阻挡,足下遁速就加快起来,那苏氏弟子毕竟势大,若惹出一二名金仙之士来,一旦被缠住脱不开身,误了与苏璇机的约期,岂不是被苏璇机轻看? 他此番全力动用起遁速来,身后苏氏弟子哪里能追得上,魔界魁神的遁速虽不能说是一步万里,怎样也有七八千里之遥。这遁速已超越昊天大半金仙之士,当可与元风驰,苏璇机这等修为的大能金仙一较短长了。 就在索苏伦全力施展之时,两侧又来了数名苏氏弟子,奈何却是迟了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索苏伦呼啸而去,便想启步追赶,却是越追离得越远,徒负奈何罢了。 此一役,索苏伦独自迎战苏氏六名弟子,夺了三件法宝,抢了一粒法身之宝,可谓是大获全胜,索苏伦之名,就此在苏氏弟子心中,留下不可磨灭之印记。 正在那里急急遁行,身后腾起一团青雾,那青雾来的极快,原是远远落在诸位苏氏修士身后,可眨眼之前,就超过所有苏氏弟子,离索苏伦也就是三千里罢了。 索苏伦向后一瞧,便知青雾之中藏着一名金仙大士,他遭此强敌,反倒精神大震,忖道:“既然引出一名金仙来,好歹也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身子微微一晃,顿失就失了影踪。 身后苏氏金仙正急着赶来,忽觉灵识中失去了索苏伦的踪迹,心中不由一惊,急忙将灵识加强了三分,再去探来,只见前方一团黑云急急向前,虽不见索苏伦身影,但索苏伦不在黑云之中,又能在何处? 这金仙将头一摇,心中暗笑道:“这修士藏头不顾尾,虽是遁速高明,其才不过如此,瞧来是慌了手脚了。” 就将足下遁风加快了三分,片刻间就将两者的距离拉近了千里,只需再进一步,就可施展手中法宝法术了。 正在这时,忽听空中有人笑道:“道友留步。” 那苏氏金仙听到这空中传来声音,心知不妙,也不抬头去瞧,便将手中法剑向上一抛,哪知手中法剑刚刚脱手,身后又传来叹息道:“此诚非待客之道。”一道森寒的杀气就自后背卷来。 这金仙刚祭了法宝,又怎来得及收回,百忙中动用苏氏太玄神功心法,伸手向身后一拔。但凡那法宝被自己的法力笼罩之后,便有千万岳之力,也尽数返回自身,太玄神功,自是玄妙之极。 心法一出,就听到身后“啪”的一声,灵识中探得分明,那不过是一道灵符罢了,这灵符上原蕴藏着一记魔刀诀,既被太玄神功心法笼罩,自然是消散于无形了。 就在灵符被震散的同时,一柄魔刀青光夺夺,黑气弥漫,向金仙之士劈面斩来。原来这才是索苏伦真正的手段。 那金仙大士虽是法宝玄承无数,奈何先被引去一剑,又被引得白施了太玄心法,如今再被这魔刀当胸刺来,又如何来得及措手? 便让一个堂堂金仙,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魔刀卷来,唯一的防御之法,也就是全力遁出法身之宝罢了。 以苏氏金仙盛名,未曾瞧见对手是男是女,是长是短,就被逼得遁出法身之宝,实可算是弃耻大辱了。 法身之宝即出,魔刀果然无法向前,苏氏金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奈何他想瞧清对方身影,又哪里能瞧得出?便是对方如何施计,如何藏身慝影,将他耍得团团转,亦只是明悟出大半罢了。 这时前方黑云中闪出一道身影来,那人白衣飘飘,负手前行,端得是潇洒从容,只可惜苏氏金仙只能瞧见其背影罢了,若想瞧到他的面容,则是千难万难。 那白衣修士轻笑道:“道友,我欲与苏璇机一会,道友若是有暇,自可前来。但换作是我,只怕是无颜跟来。” 苏氏金仙本想发作,听到白衣修士此言,不由犹豫起来,此番受挫,的确堕了苏氏威名,怎能不报?但若是追了去,又如何有脸去见苏璇机? 那白衣修士轻轻一句,便可敌得住一名金仙大士了。果然是一言胜过百万兵。 第1544章缓兵之策亦难行 这位白衣修士自是索苏伦无疑,他以一道虚识在前诱敌,又以无相魔功隐身慝影,藏在云中。连番用计,攻了那位苏氏金仙一个措手不及。 若论索苏伦此刻修为,未必就比苏氏金仙强出多少去,但若论临敌机变之能,玄承手段之丰,那位金仙只能是望尘莫及了。 既被索苏伦一言说的语塞,那苏氏金仙果然无颜追来。 索苏伦再次启程赶路,这次将无相魔功施展出来,他人如何能探出他的身形来,那位苏氏金仙再想追赶,也是无从觅起了。 约过小半个时辰,索苏伦正行之间,忽觉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将脚下黑云一冲而散。索苏伦向下瞧去,面上不由一笑,心念动处,将黑云聚拢了来,缓缓向下落去。 脚下有座高峰,高有万仞,宛若擎天之柱,乃是白原第一高峰,原有一名,叫做白云峰,后被苏氏弃原名而不用,改为苏峰,又于山上立碑为记,以扬苏氏威名功德。 索苏伦便是约了苏璇机来苏山一会,实有暗奉苏氏为昊天之主之意,苏璇机欣然来此,其中也有这个缘故。 当今昊天大乱,魔修若就中取事,几至不可收拾,既然索苏伦暗示可尊苏氏为昊天之主,苏璇机自是心中欢喜。又怎能不来? 索苏伦向下瞧去,只见那苏峰顶上立着一人,正是苏氏总管大能之修苏璇机,此修境界在三十年前已是金仙大成,其修为神通早就不亚于寻常大罗金仙,或三年,或五载,冲击大罗之境想来不在话下。因此为实为苏氏实权人物。 索苏伦早闻苏璇机灵慧无双,行事八面玲珑,实是昊天一等一的人物,此番相会,亦是对自己重大考验。当下将心中一静,缓缓落将下来。 那苏璇机负手立在峰顶,面南背北,听到身后遁风响,也不回头,目光只瞧着远处云海,那云海变幻无穷,玄机无限。 索苏伦亦不说话,转目向峰顶碑文瞧去,那碑文俪四骈六,文辞甚是华丽,不过是诉苏氏来历功德罢了,在论及苏氏创宗老祖时,有“肇始寒微,潜心静修,历劫蒙难,几近沉沦”之语,可见苏氏本是昊天散修,能有今日,亦属极其不易。 碑文又书及苏氏十大功德,又有“降龙伏虎,驱兽禽而入中土,筑城安民,纳凡俗而主白原”之语。索苏伦见此碑文,心中暗暗赞叹。 原来昊天初创时,亦是兽禽纵横,当时仙修之士廖廖无几,凡俗百姓受兽禽之苦,几至芨芨可危。若无苏氏驱兽筑城,则昊天人族几将灭绝了,可见苏氏于昊天百姓实有大功。 而苏氏既创,对凡俗百姓一如往昔,春种秋收,皆大力加持,可谓仁德之极。 但苏氏于凡俗百姓固然恩德有加,但对昊天仙修之士却甚为严苛,到如今力压九大仙族,视散修为草芥,则算是有得有失了。饶是如此,那苏氏仍是当得上昊天之主。 索苏伦暗道:“苏氏恩德布于昊天八方,根基之牢不可动摇,若一举将苏氏推翻,未必就是昊天之福,唯盼其能改过自新罢了,但苏氏矜功自傲,又怎能听得他人的片言只语。便是令其改过,亦是极其不易。” 这时苏璇机缓缓道:“魔界魁神本该在魔界称雄,何故来我昊天,莫非是视我昊天无人不成?” 索苏伦朗道:“魔界无意昊天,一心只盼着飞升仙庭,问罪于世尊,如今暂借昊天一角立足,实不敢惊世骇俗,苏氏既掌昊天九方,安天下万众,想来亦有容我魔族之雅量。” 苏璇机冷哼一声道:“你魔界有何冤屈,竟敢问罪于世尊?” 索苏伦道:“天下杀气集于魔界,遂令我魔界苍生心生凶蛮,自相杀伐,着实苦不堪言。天地既生魔众,或见好生之德,奈何又陷魔众于绝地,魔界众生不得轮回,世尊偏心若此,怎能无罪?” 苏璇机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那天地对魔界着实不公。” 索苏伦一揖到地,道:“有苏总管这一句话,索苏伦感佩五内,他日飞升有成,定感苏氏大德。” 苏璇机面色稍缓,道:“索苏伦,你率众飞升,倒也是秋毫无犯,千余魔众与我昊天仙修之士并无冲突,也算难得,可见你约束有功。正因为此,我昊天仙修之士也不去难为你,今日见我,你又有何话说?” 索苏伦道:“我魔界众生如今暂借混沌秘境一角潜心修行,但混沌虽好,不是久居之地。我魔众皆禀杀气而生,混沌却是洞天福地,久居不便,亦于修行有碍,唯盼苏总管指一条明路,令我魔众得存。” 苏璇机变色道:“莫非你想率众出了混沌,来我昊天九方居住?” 索苏伦道:“实有此意,不敢自专。苏氏既掌昊天,定有海纳百川之胸怀,若借我魔众一席之地,亿万魔众皆感恩德。” 苏璇机道:“此事断无可能,你等来我昊天,我不去问罪也就罢了,却想借我昊天之地修你魔功,是可忍孰不可忍。” 索苏伦虽听苏璇机言辞凌厉,仍是从容,微笑道:“千余魔众,又能占居多少地域?中土之域广阔无极,本是蛮荒之地,兽禽遍野,亦非人居之所,我魔众便是借中土一角,亦于昊天无犯,苏总管又何必拒人于千里。” 苏璇机冷笑道:“人心不足,我若容你占了中土,焉知你不来占我八方?说不定他日势大,连我白原也占了,若你是昊天之主,那卧榻边上,又岂容他人酣睡。” 索苏伦将头摇了一摇,笑道:“苏总管,你既知天地待我魔众不公,却比天地还要无情,如此口是心非,实令亿万魔众齿冷,索某不才,为求一方生存之地,便是沤心沥血,亦是在所不惜。你若与我移位而处,不知又会如何?” 苏璇机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索兄是要与我苏氏为敌了。” 索苏伦道:“总管怕是弄错了,实是总管不容我魔界苍生,欲与我亿万魔众为敌。” 苏璇机目中精光四射,道:“既如此,我今日便替天下人驱魔镇邪,又有何妨。” 索苏伦傲然不惧,淡淡的道:“索某既为魔界之主,数世轮回,生生死死,实不知‘畏惧’为何物。” 说到这里,将袖中物事向地上一抛,那叮叮当当声音响来,法剑法宝就落了一地,正是索苏伦于路上夺来的苏氏弟子法宝。 苏璇机略略一瞧,便知是苏氏弟子之物,他目光杀机一现,忍不住便要发作了,但心境一动而定,将袍袖一拂,先收了地上诸物,淡淡的道:“索兄夺器而不杀人,苏某怎不承情,先在此谢过索兄不杀之恩。” 索苏伦道:“索某本是求和而来,又怎会妄动杀机?我若连自己都约束不得,又怎能约束亿万魔众。” 苏璇机本已暗送玄机,听到此言心中一动,不由缓了下来。 他忽的道:“听闻你前世与原承天一番大战,双双沉沦,但今世却与原承天化敌为友,那原承天自称心系苍生,却又怎的就容得了你?”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已在原承天手中死过一回了。” 苏璇机讶然道:“哪怕如此,你反倒与原承天化敌为友?” 索苏伦道:“我魔界众生为求逆天改则,又何惧万死?我前世逞凶使能,为天地所不容,今世约束部属,令其暂且忍耐,若是我此世再度沉沦,下届魁神转世,实不知会动用怎样的手段,或是变本加厉,或是施以诡谲。但无论如何,魔界苍生问罪之志绝不会有丝毫更改。” 此番言话,端的是如金似铁,掷地有声。苏璇机不由沉吟起来。 索苏伦道:“原承天先前境界不高,见识低微,自然视我魔界为大敌,誓死相争,亦不在话下。但原承天本是世尊转世,历劫转世,阅尽世情,方知除非能将我亿万魔众诛得尽绝,否则总要容我魔众一席之地。试问总管大人,以苏氏之能,可否将我魔众诛杀干净?” 苏璇机道:“魔界亿兆之众,谁能尽杀?” 索苏伦冷冷的道:“以苏氏势力,诛我昊天混沌秘境千余魔众,或许不在话下,但我魔众前赴后继,怎肯干休,到时惹得天下大乱,伏血千里,皆总答大人之功。” 苏璇机喝道:“索苏伦,你在以言语威胁在下不成?” 索苏伦淡淡道:“在下陈述事实罢了,又何必计较言语是非?你我皆掌万千之众,遇事只求其理,又何必斤斤计较?” 苏璇机面色一缓,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索苏伦道:“在下今日之言,字字剖心,还盼总管深思,若苏氏不容我魔众,索某自有求生之策,若苏氏容我魔众,则我魔众亦有自处之法。话已至此,索某告辞。”作势欲行。 苏璇机暗道:“我今日若将话说的绝了,那千余魔众便与我苏氏为敌,其后亿兆魔修源源不断,岂不是烦不胜烦?且昊天此刻多事,若再加上魔众扰乱,实不知何事能休?” 于是便道:“索兄暂缓一步,容我思之。” 第1545章镜中窥人知不知 索苏伦心中暗笑,他此行并不求苏氏真个儿就容魔众出了混沌,暂借中土一角修行,如此大事,苏璇机又如何能自专,便是以苏璇枢之权柄,亦难独断专行。 此事总需十大仙族诸位老祖商议,达成共识之后,方可真正成事。 但此议终需提将出来,方有议成的那一日,今日为助承天成事,只不过借机提议罢了。亦可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既见苏璇机答应深思此事,索苏伦自然止步不前,苏璇机沉吟片刻之后,道:“索兄,魔众去留,事关重大,非苏氏可以自专,总要集齐仙族诸老,细加商讨。我所能答你,也只能如此了。” 索苏伦也知道能将魔众去留一事纳入议题,已算是极不容易了,他向苏璇机深施一礼道:“此事能蒙总管玉成,在下深感大德。” 思忖着莫邪王此刻定然已引开洗煞池的苏璇衡,以原承天手段,此刻恐怕已然得手,自己正该告辞而去。 正想开口,忽听苏璇机道:“索道友今日以寡敌众,视我苏氏弟子为无物,手段果然了得……” 索苏伦心中一怔,难道苏璇机心中不忿,要一试自己修为?但以苏璇机的身份,又怎能如此心狭? 正在惊疑,苏璇机笑了一笑,道:“天下英才辈出,苏氏岂肯让人,索兄随我来。”说罢将袍袖一拂,卷住索苏伦的手臂。 那苏璇机的袍袖虽只是轻轻一拂,却极之巧妙,任索苏伦往何处缩手,总是避之不及,但此拂没有半点烟火气,更是浑不用力,若索苏伦正想以力相抗,也并非不能。 但苏璇机既然诚心相邀,出手是留有余地,索苏伦若是坚拒不去,岂不是反显得胸襟狭小。 不得已,只好任由苏璇机一卷,那索苏伦心中警戒,若苏璇机真个儿动用法力施为,自己便是拼着与他破脸,也只好出手来。 但苏璇机一拂而去,率先步出苏峰,果然绝无敌意,索苏伦这才略略放心,也驾了风遁,与不即不离。 片刻之后,前方又现一山,虽比不得苏峰高耸入云,亦算是白原高峰了。就见那高峰之上,建有屋宇千间,那修士来来往往,倒也甚是热闹。而山顶上立有百丈旗幡,或因有了此幡,四周灵气不绝涌来,遂使这座孤峰灵花处处,仙草遍地。实是人间好所在。 苏璇机道:“此处为苏氏弟子养真修行别院,要知苏氏嫡辅弟子众多,且散居昊九八方,每年皆要来我府中参拜。那苏府虽大,又怎能容纳得了?且府中女眷亦要时时避人,多有不便,故设此别院,苏氏外间弟子每年来我府中参拜之后,必来此处修行多日,那仙修之术浩若繁星,日新月异,一日不学,便有落伍之嫌了。” 索苏伦暗道:“早知说苏氏势大,但无人能说得明白,今日既有此良机,正该探个究竟。” 口中漫然应道:“原来如此。” 当下随着苏璇机入了此山,按下遁云,落在那山顶上,便安步当车,一路走了下去。 就见那山道林间,时见修士隐没其中,或独自盘算运神,或有三二好友,在那里口讲指划,说的无非是仙修之术,神通妙法。 但这些修士见到苏璇机,也只是点头微笑罢了,并不过来见礼。 苏璇机见索苏伦面露讶色,便笑道:“此山既为修行之地,那修行便是第一桩大事,别说是见着我,就算是璇枢亲至,亦是点头会意罢了。此处实不是讲究礼数的所在。” 索苏伦羡道:“苏氏学风之盛,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道旁现出一座碧瓦红墙的小殿来,那殿上写着“妙悟堂”三字,苏璇机笑道:“就到这里瞧瞧也好。” 领着索苏伦入了小殿,这殿中亦算不宽阔,有只屋宇三间,着实有负这个“殿”字,但苏璇机不去别处,唯到这里来,想必定有深意了。 索苏伦入得殿来,忽觉身子一热,就有百般不自在,他生性机警,既遇此变,怎能不防?急忙将无相魔功暗暗施展,与那殿中的异样气息抵抗。 用魔识细细探来,这殿中应该设有一宝,或可安心定神。但魔修与仙修不同,那可令仙修之士安心定神者,必对魔修有碍。 苏璇机见索苏伦面色一紧,不由笑道:“却忘了索兄乃是魔界魁神的身份,此处设有定性珠一颗,专可用来消磨胸中杀气,不想却令索兄不安。” 于是举步跨进一间屋子中,举目瞧了瞧,将手一抬,手中就多了一颗寸大的明珠,先放在袖中藏了。 索苏伦虽在屋外,亦探到这屋中共有四人,皆在那里闭目盘坐,唯见到苏璇机入内,才睁开双目,微笑示意。 那苏璇机收了定性珠,方才转身请索苏伦入内,索苏伦艺高胆大,既然身如此山,别说只是一座屋宇,便是龙潭虎穴,亦要闯他一闯了。 当下举步入屋,目光向四周一瞧,只见此屋亦是狭小,却是一静无尘。四处墙角各坐着一人,其中有两名太虚之士,一名极道中乘,一名仙修之士。 索苏伦暗道:“瞧这妙悟堂的名字,定是此山紧要所在,怎的却有仙修之士在此?” 瞧这四名修士,虽是境界不同,但目中皆放精光,除了一名太虚之士留有长须,其他三位修士相貌宛若少年,可见四修皆是少年便登大道,灵慧甚强。 再去向这屋中瞧来,这屋中除了四名修士所坐的锦墩之外,便是屋中悬着的一面铜镜了,索苏伦向那铜镜中瞧去,分明是山外景色。他想到一事,心中不由一紧。 那四修见到索苏伦进来,皆是目中一亮,四双明目齐刷刷瞧来,又是欢喜,又是惊讶。 苏璇机笑道:“这么说来,今日索兄与我苏氏诸修一战,便是由你等观战了。” 长须修士道:“此战精彩绝伦,我等有幸观瞻,幸何之甚。” 苏璇机道:“此战有何玄妙之处,诸位又有何所得?不妨一一道来。” 四修相视一笑,长须修士道:“便由慧方先讲如何?” 那名叫慧方者便是屋中境界最低的那位仙修之士,此修微微一笑,也不谦逊,开口便道:“此战索道友妙手迭出,有七处可圈可点。但值得深思者,唯有三处罢了。” 索苏伦见此战早被苏氏留意,且有四修暗窥多时,心中怎能不惊?震于苏慧方所言的七处三处之说,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苏璇机道:“却不知是哪三处,可值得我等深思?” 苏慧方道:“索道友所修魔功着实惊人,举手便夺人法宝,便是我族太虚之士,亦是难以抵抗,想来这魔功便是魔界十大神功之一的无相魔功了,此功唯在太阴魔火功之后,端的是厉害之极。于九玄天魔功,魔刀十诀相比,自是略胜一逊。” 说罢就略述魔界诸大魔功之妙,索苏伦初时不以为然,不想听他说了半日,竟是深得魔修功法三味,且时有高明见识。 索苏伦听他一名小小的仙修之士论起魔界诸多功法来,竟是如数家珍,心中如何不惊? 不过索苏伦毕竟不是凡俗之辈,心中暗道:“我向苏璇机传去信诀之后,此人便加紧安排,遂有今日之会。那苏璇机亦不过要镇慑我罢了,今日在座四修,想来皆是苏氏英才。四修亦是早有准备了。” 虽知其事必是如此,但苏璇机谋事之密,亦足以令人心惊。 那仙修之士略述魔界功法之后,话锋一转,便道:“索道友无相魔功虽是强大,且他身为魔界魁神,有诸多往届魁神加持,魔识之强,自是无人可及。我苏氏弟子初遇索道友,又少与魔修交手,自是无计可失,不过此战之后,诸多弟子躬身自省,想来皆有明悟。” 苏璇机道:“若以慧方瞧来,如何破索道友的无相魔功?” 苏慧方道:“欲破无相魔功,非太玄神功不可,但太玄神功乃我苏氏无上绝学,并非人人皆有缘习得。既是如此,破那无相魔功也并非无策。日后若遇魔修,可以定心敛神法诀相应,或可免受夺宝之劫。” 苏璇机微笑点头道:“此论是否适当,璇机不敢妄断,却不知索兄意下如何?” 索苏伦听罢苏慧方论及破解无相魔功之术,虽只是泛泛而论,但已足以令他惊讶,试想一名仙修之士便高明若此,其他境界修士自是更高一筹了? 且正如苏慧方所言,今日苏氏弟子在自己手中失利,除了是因自身修为远超诸修之外,亦因昊天修士少遇魔修。但以苏氏之强,人才之盛,制度之善,只要稍加留意,自己日后怕就是举步难行了。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那长须修士忽的道:“苏璇槐已到至,此战胜负,不知又是如何。” 就见那镜中忽现数修的影子,索苏伦虽是一个不识,却知道那镜中场景必是苏璇槐,元风驰诸修。 他被苏慧方当头一棒,已是骇然,又见苏璇槐营救元风驰一战,亦早在苏氏料中,心中如何不惊? 难不成此役最终目的,原承天欲毁洗煞池一事,也被那苏氏识破了不成? 第1546章镜中之战可观瞻 这世间的禅定之术当以禅修为第一,仙修次之,鬼修亦不算弱,但魔修之道,于禅定一道最为缺失。 当初魔姬煞月为了断心中七情,一心只想诛杀原承天,便也是这个缘故。 如今惊悉已方计策有被对方识破之嫌,索苏伦自是方寸大乱。 好在索苏伦的禅定之术为古往今来,魔界第一人,他于袖中急掐定心诀,将大起微澜的心境硬生生压了下去。因此在他人瞧来,他也只是袍袖微动罢了。瞧其神态,仍是从容。 这时屋中诸修的目光皆瞧向镜中,那镜中之景为高山大川处,白云浓雾间。而于浓云密雾之中,有几十面青旗忽隐忽没,赫然设成一座大阵。而在阵中紧要处,则藏着三名修士,正是罗无寂,无忧士与无憎子。 此阵只困住一人,此人一袭青衫,空着双手,虽是被困阵中,那神情犹是云淡风轻,反倒像是对手被其困住了。 空中有碎旗无数,断剑数截,可见刚才已经历过一番激战。 索苏伦瞧到此处,反倒心中略略一松。 他暗道:“此战分明进行了多时,但只到了此刻,方在镜中出现,如此看来,唯有苏氏弟子在场,此镜方能显现威能,否则便难窥阵中场景。” 此刻镜中出现战场景像,那是因为苏璇槐已然到了。如此说来,若是苏氏事先料不到原承天的行止,亦难以这面铜镜窥战。 苏氏虽强,却还没有强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昊天诸处皆在掌中的程度。 既然心情大定,不妨坐看苏氏二人与百族修士之争。世间之事,谁可预料,此刻百族虽和魔众联手,但他日相逢,说不定亦可大打出手。正可借此战一观诸修虚实。 镜中无忧士的话清晰传来,此人道:“元道友果然高明之极,我百族镇宗之宝,十方八极阵法居然也困你不住,一百零八面阵旗,被你毁去大半,却让人情何以堪。” 元风驰淡淡的道:“道友何必用此骄兵之计,这十方八极阵法九虚一实,被我毁去了七十二面阵旗不过是疑兵之计,徒耗我法力真玄罢了,若说破阵,此刻为时尚早。” 罗无寂大笑道:“元兄说的极是,以我的性子,也不耐烦这些阵法,没得罗里八嗦,欲战不得。趁你此刻真玄尚足,罗某便来领教你的真材实学。” 话音未落,就弃了青旗,手持断刀向元风驰扑来。 那断刀起处,自空中极高处生出一道黑线来,这黑线直直的向下一扫,大有横断山河,力劈五界之势。元风驰虽是修为极高,见此也是心惊。 他手中急抹法诀,口中喝道:“如此神兵,也唯有罗某配得上了。” 法诀既然抹定,左手向空中一招,就见那空中黑线如被风吹,竟偏离了少许。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黑线既然自空中就偏离了,等到落将下来时,自然离元风驰有数十丈之遥。 元风驰身侧本是云浓雾厚,被这黑线一扫,那至虚的云雾,竟中开一线,并且再也无法合拢来,这断刀之威,着实惊世骇俗。 元风驰心中暗道:“此修虽是太虚修为,却有金仙实力,观世间诸修跨境诛敌之能,唯有承天可与此人一较。” 明知对手为平生大敌,又怎敢大意,不等罗无寂变化,左足已抬将起来,就将那七步干戈的神通施展出来。 罗无寂知道元风驰一旦踏实了这一步,其后六步连发,一步强似一步,到时就有数千岳力量压来,自己吃亏在境界略弱,到时怎有还手之时? 当下不及收拢断刀,手中便发一诀,便见一朵青莲无中生有,将元风驰的左足托住了,那元风驰的七步干戈虽是强大无匹,却也有其弱处,若这步子无法踏实,又怎能施发出威来了。 左足连点了三点,足下青莲也随之浮了三浮,可若想将青莲踏将下去,却是难以办到。 元风驰自修成七步干戈以来,哪里遇到过这种情景,心中惊骇之余,亦对罗无寂的手段深为叹服。看来此人暗窥自己良久,对今日之战已是早有准备了。 他略一沉吟,左足踏定青莲,反以青莲为托,将右足抬了起来。若论临战机变,元风驰又哪里弱了。 不过在他沉吟思忖之时,罗无寂断刀已到,就见断刀生出的黑线一线化三线,分别从左中右三处并来,元风驰手段再强,也未必能及时化解了。 好个元风驰,逢此断刀绝大神通,亦是不慌不忙,左手一抬,便出太元神功法诀,引得那右侧黑线偏了,右手再抹法诀,又将左侧黑被引得偏了,对那居中最强黑线,则以心念一动,于法袍中飞出一宝,乃是一面青光小盾。 那青光小盾向前一挡,便抵住了黑线。但黑线好不犀利,竟在这小盾上划出一道浅痕来。 而与此同时,罗无寂断刀已到,那刀劈在青光小盾上,此盾刹时就被劈为两半,断刀余势不衰,疾快的斩向元风驰。 这时元风驰不惊反笑,口中道:“道友手段虽强,可惜迟了半步。” 原来元风驰右足已然踏将下去,一道如山灵压压将下来,势要将罗无寂自空中拍落。 那罗无寂无可奈何,只能撤刀回守,同时右手一抬,又是无中生有,再现青莲一朵托住元风驰的右足。 二人此番大战,真可谓精彩纷呈,瞧得镜外苏氏诸修如痴如醉,就连索苏伦也浑然忘却敌我之分,亦瞧得心中欢喜,暗中以自身神通与镜中二人相较。 索苏伦忖道:“观无寂应对元风驰之法,实令人大开眼界,若他日我有缘与元风驰一战,此法亦可拿来一用,我修有魔莲七朵,怎会弱于罗无寂?” 又忖道:“那罗无寂的断刀乃世间神器,恰是我魔刀的对手,只是我这柄魔刀虽是养成性灵,却不曾修成魔刀十诀。此番事罢,定要痛下苦功,早早修成十诀,方可与无寂一战。” 虽然在索苏伦瞧来,罗无寂比元风驰略为难缠些,那也只是各人修为手段不同,罗无寂刚猛无俦,断刀无敌,恰与索苏伦相克罢了,并不见罗无寂就强过元风驰。 这时镜中的无忧士喝道:“无寂既然不用此阵,那元风驰非一人可敌,我也来凑个热闹。” 看来在无忧士眼中,反倒是元风驰更为强些,这与索苏伦的看法又是不同。不过无忧士关心则乱,又身在战场,所思所感与索苏伦又有不同。 苏氏诸修见无忧士亦要上前,不由齐皆皱眉,这位无忧士乃百族有名金仙,与仙族打过无数交道,苏氏弟子深知此人手段,那元罗二人恰是平手,若再加上无忧士,元风驰怎能讨得好去? 便在这时,镜中忽的多了一人,此修喝道:“无忧士,你的对手便是我,又何必去打扰罗元二修。”正是苏璇槐到了。 那苏璇槐裹着一道白光,破云踏雾而来,一步就抢进阵中。无忧士不由一怔,等瞧清了苏璇槐的相貌,忍不住将脑袋摇了起来。 这时无憎子叫道:“苏璇槐,你的对手是我,且让你瞧瞧十方八极阵的妙处。”将手中阵旗一摇,那阵中一座山峰突兀而出,恰恰横用无忧士与苏璇槐的中间,就将二人生生隔断了。 苏璇槐笑道:“无憎兄,我与无忧兄做了一世的对手,真可谓相爱相杀,又何苦隔断了我与他。” 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那法剑生出一道白光,就向山峰劈落,瞧向白光中的玄机,乃是剑文法诀,与无界真言中的“断”字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憎士不慌不忙,再将青旗摇动,就见山峰中生出一只白猿来,这白猿张口一吐,就是一轮明月。明月向那白光一迎,刹时只见明月,不见白光,就将苏璇槐这道剑文法诀化解于无形。 原来百族两位金仙与苏氏诸位大能修士交手多年,早就熟知对方根底,今日再次遭逢,自是备足了手段。 这时反让无忧士为难起来,罗元之战难分难解,无憎璇槐之战未见端倪,自己又该助何方才好? 这两处战场就好似扁担的两头,自己压向哪一处,那一处就会徒现生机,但若是贸然出手,一时也难以脱身,那不曾参与的战事,一旦起了变化,可就难以出手相助了,可见此时出手,未必是上上之策。 见那无犹士犹豫不决,镜外苏氏修士反倒替他分析战况起来,那镜中之战,虽有苏氏弟子身在其中,但镜外苏氏弟子,却是不分敌我,只问修行。这份胸襟,唯苏氏弟子方才具备。 就听那名极道修士道:“璇槐与无憎子相争多年,二修百年共战三场,算得上是旗鼓相当。而罗元之战却是首次,变数极多。无忧士当以增援罗无寂为上策。” 那名少年太虚修士却笑了笑道:“在下所见,与你不同。” 极道修士道:“愿闻恭谨高见。” 索苏伦听到此人乃恭字辈,知道苏氏嫡系弟子了,苏氏仙谱轮到此辈,以泰字为首,便是泰璇师恭,伐耽惟参。此人以恭字辈晋太虚境界,可见灵慧极高,福缘深厚。 苏恭谨道:“罗无寂断刀来历不凡,虽只是太虚之境,却有跨境诛敌之能,若无忧子援助罗无寂,数招之内,元风驰必有性命之忧。” 诸修听到此处,不由得面面相觑,那苏恭谨所见正与苏氏极道修士相同,怎的又说出“在下所见,与你不同?” 第1547章明悟堂中杀气生 只是苏氏诸修皆非刻薄之辈,便是寻到苏恭谨话中的破绽,亦不肯直言相斥,以伤其颜面。因此只是相视一笑罢了。 苏恭谨见众人神情,便微笑道:“只怪在下言之不明,诸兄难明其意。以在下所见,正因无忧子若助罗无寂,或可诛杀元风驰,百族修士反倒不便为之。只因百族修士引来元风驰于此,其实大有深意。未必就要与元氏结怨。” 诸修听到此言各有反应也就罢了,座中索苏伦虽是古井不波,心中却又大掀狂澜。难不成这位苏恭谨居然瞧出此事背后暗藏之事?若果真如此,则原承天危矣。 不过在这微妙时刻,索苏伦反倒不能轻易开口,只因他面见苏璇机,亦在整个计划之中,苏恭谨若是起疑了,定然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去。而言多必失,自己又何多再启疑窦? 长须修士道:“恭谨,你说百族修士不肯取元风驰性命,不知有何说法?” 苏恭谨笑道:“那十方八极阵法虽损了大半阵旗,但此阵厉害之处却不曾完全显现,且那罗无寂出手之时,反倒不依托阵法,纯与元风驰斗刀了,种种疑团,岂不是蹊跷?” 长须修士道:“那罗无寂性情刚猛,自视甚高,不肯以阵法取胜,怕也是有的。” 苏恭谨微微道:“以性情而为托辞,实为此事有趣之处,亦可见罗无寂心机。只是以在下想来,那罗无寂的真正性情,又有谁人可知?” 苏璇机听到此处,亦在微微点头。只是他并非明悟堂当值弟子,更因身份甚高,也不便开口,以免混淆视听。 长须修士道:“恭谨此言虽有道理,只可惜刚才璇瑰来迟,不曾瞧见风驰斗法全貌,或许风驰另有破阵之法,亦未可知。但罗无寂弃阵而不用,实有可疑之处。若以恭谨瞧来,百族修士设伏而不行诛,其目的何在?” 苏恭谨笑道:“在下以下之言只当戏耍,实无凭据,却当不得真,在此屋说罢,就在此屋了却,便是总管大人听了,也盼莫萦于怀,以免乱了神思。” 苏璇机仍不答话,只是点头微笑而已。 长须修士则道:“恭谨何必多虑,明悟堂中自是肆言无忌,只管道来。” 苏恭谨这才答道:“风驰与璇瑰交情极厚,视同兄弟一般,璇瑰若得到警讯,又怎能不来?若是按此论推去,余下之事,还请诸兄深思。” 长须修士面色微微一变,道:“这么说来,恭谨是担心对方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引风驰入伏,其实意在璇瑰?” 这时苏璇机已有所悟,眉头已然皱了起来,索苏伦不由暗叫糟糕。 那长须修士或是反应略钝,但苏璇机是何等人物,苏恭谨话已点明,苏璇机如何不知? 这时苏慧方眼睛一亮,将手在腿上一拍,喝道:“好计策,若果如恭谨兄所言,则洗煞池危矣。” 那苏慧方辈份虽低,但在苏氏明悟堂中,便是大罗金仙与仙修之士亦是平起平坐,相互间只称兄弟罢了。只因若在此处也论尊卑,那身份低微者如何敢言? 明悟堂之设为苏氏独有,苏氏修士之强,也因明悟堂而来,故而苏慧方的辈份虽远逊在座诸修,亦敢直言。 这时堂中诸修虽然神情平静,那也只是因为有外人在侧罢了。洗煞池乃苏氏重地,此处若是有失,苏氏日后行事,必有许多顾忌,又怎能像以前那般任性而为。 更重要的是,洗煞池若有所失,则苏氏威望何存?苏泰真等仙族诸位老祖刚刚飞升,苏氏就遭遇这般大挫的话,又如何号令仙族,还昊天以清平? 苏恭谨见诸修心焦,便道:“还请诸兄稍安勿燥,璇瑰行事稳当,便是擅自洗煞池,又怎无安排?定有相当修士坐镇。” 苏慧方道:“虽必有金仙之士坐镇,但以慧方想来,那胆敢强闯洗煞池者,绝非无名之辈。慧方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心惊胆战。”说到这里,似有意似无意的瞧了索苏伦一眼。 长须修士长身立起,道:“此事不可轻忽,便是恭谨慧方多虑,也不可不防,还望总管明断。” 苏璇机仍是一言不发,忽的转身就走,明悟堂四名修士却不起身相随,只因明悟堂当值修士唯有建议之责,若遇大事,不可轻动,仍需由苏氏核心人物调遣安排。 苏璇机走出明悟堂后,便向索苏伦一揖道:“苏氏既遇非常之变,璇机不便相陪审。索兄所提议之事,璇机牢记在心,他日必有结果。” 那索苏伦更是心急如焚,怎还有心思留在此处,便道:“既是如此,索某告辞。” 当下二人匆匆而别,苏璇机虽经大事,仍执礼甚恭,就传了两名修士将索苏伦恭送出山。 索苏伦前番与原承天共闯九渊之事,早就纷纷扬扬传遍昊天,似这般大事,又怎能瞒得过天下人的耳目? 而先前苏慧方已在明悟堂中,几乎就要将原承天的名字脱口而出,更是瞧了自己一眼,其中深意,索苏伦如何不知? 索苏伦暗忖道:“苏氏虽算出洗煞池之谋,也怀疑到承天身上,却不知是否也对我深加提防。” 送他出山的两名修士皆是极道之修,若行监视的话,又哪里能困得住自己的手脚?这样看来,苏璇机虽知自己与原承天交情非俗,也未必怀疑到自己身上。 这也是因为,引开苏璇机离开苏城,只是一着闲棋罢了,担心的是苏璇机增援洗煞池。且自己面见苏璇机的理由极是充足,苏璇机饶是多疑,也很难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果然,两名极道之修将索苏伦送出数百里后,就举手长揖,与索苏伦辞别,索苏伦辞了二修,心中虽是着急,却仍是慢慢遁去,且所行的方向与洗煞池背道而驰。 如此行了千里后,索苏伦将虚识一道暗暗遁出,以黑云掩住了,自身则以无相魔功藏身,隐在云端之中。这也是索苏伦的小心处。 那苏氏端的是大能云集,英才辈出,自己若想增援原承天,又怎能不防苏氏弟子暗窥于后? 隐在云中之后,良久不见人来,索苏伦暗道:“苏氏虽有窥天法宝,若无修士在侧,也不能及远,那窥天法宝再强,最多也就是窥到数千里之遥罢了,看来还需静待片刻。” 又等了片刻,那道虚识已在五千里开外了,也就是索苏伦耐心,若换了他人,也不知怎样心焦。 果然,片刻之后,两道青光急急遁来,那青光之中灵息强烈,分明藏着两名修士了。 索苏伦以魔识瞧了瞧,果然探出一名修士手中持着一面铜镜,正对着自己虚识遁行的方向,只管在那里瞧个不休。 索苏伦也不惊动,等那二修去后,足下青莲遁出,便借着青莲之力,一去八千里,就向洗煞池急急赶去。 洗煞池之谋既被苏氏所知,原承天性命堪忧,他此番全力施展,又怎会惜力。 也就行了约有盏茶时分,遥遥看见前方两名修士正急急向前遁去,瞧这两位修士来的方向,自然就是从苏修修行别院而来。 索苏伦足下遁风一紧,便赶了上去,那二修皆是太虚大成之士,索苏伦探明二人修为,倒也略感放心。 唯一感到疑惑的是,若是苏璇机怀疑洗煞池被人谋算,又怎的没有亲自前来?而只是派来了两名修士? 索苏伦一边沉想,一边将魔刀取将出来,眼瞧着离苏氏二修已近,心中毫不犹豫,便将魔刀祭出。 那索苏伦行事,向来干净利落,绝少顾忌,为达目的,又怎会计较手段。更何况为救原承天,便是诛尽苏氏修士,又有何妨?至于是非惹祸上身,则非索苏伦此时可虑。 那魔刀初祭无声,等离二修还有数百丈时,那刀上杀气再也掩藏不住了,这才风声大作。但以魔刀之速,此刻听到刀声破空时,那魔刀其实已近在身前。 两名太虚之士修为不俗,不等那魔刀近身就早有所察,几乎同时取出法剑来。 却见二修手段,竟是一攻一守,默楔十足,那守者便将法剑一横,要将自己的同伴牢牢护住,那攻者瞧也不瞧魔刀一眼,手中法剑凌空飞起,就向索苏伦斩来。 索苏伦心中暗叹,苏氏修士果然了得,这样猝遇攻击的情况下,不是手慌脚乱只顾自己性命,却能一攻一守,足见平时训练有素,且对彼此极为信任。这样的配合显非一日之功。 索苏伦暗道:“此番相斗,不可容情。” 虽见对方法剑斩来,但此剑只是罩着大致一个方向罢了,其实那苏氏太虚并不着瞧见自己,自己的无相魔功哪里是能轻易破解的? 当下不理空中法剑,身子早转到对方前面去,心念动处,再御魔刀。那魔刀本被对方法剑挡住,此刻受到御控,立时“嗤”的一声,就绕过了修士的法剑,直向这修士的后颈斩来。 那修士猝不及防,颈部已中一刀,身首分离,就向地面急坠。 索苏伦轻易得手,反倒大吃一惊,便在这时,身后灵压如山,金风刺耳,有人大喝道:“就在这里了!” 那灵压四面涌来,将索苏伦紧紧压住,而刀剑破空之声,更显得刺耳之极。 第1548章事态百变莫可测 此时索苏伦方知,刚才被诛杀的修士,其实是对手以虚识诱敌,自己既然出手,则必然暴露所在,苏氏二修已然锁定自己身躯。 索苏伦先前与苏氏修士交手,自是顺风顺水,就连苏氏金仙之士,亦被索苏伦连用诡计,处处得利。如今再次交手,对方显然早有所防,这就显示出明悟堂的强大威能来。 在索苏伦随着苏璇机来到苏氏别院之前,对手其实早就想出了破解无相魔功之策,苏氏应变能力之变,已达到令人恐怖的程度。 那索苏伦虽惊不乱,左手法诀仍御魔刀,右手已将青魔剑持在手中,此剑为魔界十宝之一,实有力敌万岳之能,对方法剑再强,也难以突破此宝防御。 只见青魔剑反手一击,索苏伦身周压力顿减,此宝因是索苏伦初次动手,苏氏修士又怎有对策,只得撤剑收法,以免被此剑所伤。 这时魔刀趁机反攻,锁定云端中一名修士身躯,这次索苏伦探的明白,云中身影,乃是那修士本体所在,绝非虚识诱敌。 既然是以实力相拼,这名太虚之士如何是索苏伦的对手,见魔刀袭来,忙将一柄法剑祭起,索苏伦暗忖道:“我若以无相魔功收此法剑,不知又会如何。” 先前在明悟堂中时,苏氏修士已参悟出对付无相魔功的夺宝之法,且又是在索苏伦面前坦然说出,分明是有警告之意,若是换了他人,必定是患得患失,又怎敢再次动用无相魔功夺宝? 但索苏伦却非常人可比,他忖道:“无相魔功玄机无穷,又怎能瞧上一阵就能堪得破的?那苏氏若已有法子破我魔功,又何必在我面前提起,可见不过是惑敌之计,徒乱我心境罢了。” 仍然无相魔功施来,就见那法剑果然一沉,虽比上前夺宝吃力了几分,但对手的法剑总算是被斩断灵识,自空中沉降下来。 索苏伦这才放心,看来苏氏虽强,可若想一举破解无相魔功,亦是难以办到,苏氏再强,也绝非无所不能? 正想用魔刀趁势取那修士性命,不想从左侧飞来一道白光,那白光盘旋飞舞,速度快到峰巅,就袭向索苏伦胸口。 索苏伦见这白光来的犀利,不得不防,只好抬起手中青魔剑,硬接了这道白光,用魔识瞧去,那云端里立着一名修士,手中持着一块六角形的金盘,手指在金盘上面指点点,金盘上白光点点,不停的激射出来。 原来那金盘乃是一块真诀,真诀是将强大法术事先铭刻于器物上,施法的速度强于灵符,威能则强于手抹法诀,端的是取两者所长,为修士常用法宝之一。 索苏伦暗暗点头,忖道:“若用法宝敌我,是怕我的无相魔功夺宝之能,若用灵符敌我,却又过慢,若用法诀敌我,又怕威能略弱,看来苏氏想出的对策,就是动用真诀。如今瞧来,果然是好手段。” 就见那修士手指在金盘上连抹,于白光之后,再现一道紫光,这紫光明亮耀眼,正气凛然,索苏伦瞧见了,却在心中大呼不妙。 原来那紫光分明是紫微神光! 紫微神光对仙修之士极具好处,又怎会用于斗法?可见对手这块金盘上的紫微神光,乃是特意针对自己而来。自索苏伦与苏氏修士首次斗法,到苏氏弟子用出紫微神光,也不过一二个时辰罢了,苏氏动作之快,效率之高,着实令人咋舌。 索苏伦虽见紫微神光照来,心中也只是一惊罢了,又怎会落荒而逃?他心中想得明白,紫微神光铭刻不易,那苏氏再有手段,也不可能于金盘上铭刻几道紫微神光,只要金盘上的紫微神光用尽,形势必然逆转。 想到此处,袖中再出魔宝一道,正是那块魔池铁莲,此宝一出,灵气之域翻成魔界法则,足可抵御紫微神光的强大法则。须知那魔池铁莲的最大作用,便是用来抵御紫微神光罢了。 魔池铁莲一出,索苏伦四周风起云涌,魔息重重。 但虽是出动此宝,可此宝究竟能否抵御紫微神光,犹在未知之数。 就见那神光“刷”的一声,透进魔息数丈,神光所经之处,魔息烟消云散,好似骄阳化雪一般。索苏伦饶是大胆,又怎能不心中骇然。 但此刻唯有咬牙苦撑,若是就此罢手,反倒陷于极其不利的境地。 就见那神光照透数丈魔息之后,总算光芒黯淡,威能大减,又勉强透进来七丈,已是势微。索苏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手见索苏伦能敌紫微神光,亦是大惊,那被索苏伦夺去法剑的修士便道:“此修难敌,只能任他去了。” 金盘修士亦是无奈,只好点头道:“谅他也难成大功。” 二修同时向空中一纵,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索苏伦见二修遁去,反倒停了下来,心中思忖道:“洗煞池之谋已泄,苏氏必有防备了,却不知承天此刻怎样,若按时间来算,应该已然功成。但苏氏手段无穷,就算承天盗去仙池莲瓣,又怎能逃出生天?” 他立刻发一道信诀去,以探原承天动静,哪知连发三道信诀,皆是毫无回信,索苏伦心中黯淡之极,原承天若非陷于极危之境,又怎会不回信诀? 既是如此,那洗煞池此刻就算是大修如云,索苏伦也定要闯他一闯,不寻到原承天下落,又怎敢甘休? 他心中记议已定,立时遁出七朵青莲护体,就向洗煞池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片刻之后,面前已现一山,此山风景灵秀之极,分明是昊天仙境,哪里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正是那洗煞池的所在了。 原来那洗煞池既然能将煞气也洗得干净,昊天浊气怎可近此,故而洗煞池四周最是洁净无尘。 索苏伦既是魔修,到了这种所在,自然是感到百般不适,好在他有魔池青莲护体,便是九渊断界亦是不惧,又何况这小小的洗煞池? 正想以魔识探那洗煞池四周虚实,忽见远处白云涌动,那白云之中,不知藏了几位修士,看来苏氏诸修齐向这洗煞池赶来了。 索苏伦不假思索,就向洗煞池一步跨去。只因若等到苏氏诸修会齐,定然会被纠缠住了,又怎能一探洗煞池虚实,更难探出原承天的下落了。 他的身看刚刚掠进山谷,就听到头顶有人叫道:“又来了一个。”一盘清水就向索苏伦倒灌而来。 那清水向下一灌,就化成大泽汪洋,索苏伦向四周瞧去,除了水还是水,哪里见到山川树木。方知是被陷于阵中了。 就听头顶有人大笑道:“道友,那昊天七海九江之水,被我各取百分之一,汇进此杯,你如何能逃得出。且在这水中慢慢玩耍,在下就在这水边陪你。” 索苏伦既遇强力法宝,反倒沉下心来,微微一笑道:“谅这昊天七海九江之水,又能困我几时。” 他将一双魔目向四周瞧了瞧,便知西方水势略弱,或可突围而出,这杯水成海之术虽是吓人,但只能困住修士,实无诛杀之术,就怕被这水势耽搁得久了,难以增援原承天罢了。 他瞧出水势弱处,足下青莲一起,就去了八千里,再用魔识探来,前方水势更弱,想来再行三五步,就可挣出了这漫天水势了。 不想头顶那修士笑道:“怎能让你如此轻松!”口中急急念动真言,那水里忽现白龙一条,长约百丈,身上银光闪闪,就在前方水域中掀风作浪,遂使天地倒悬,四方逆转,那巨浪横空,摭天敝日,索苏伦顿时失去方向,哪知南北上来? 索苏伦见这白龙生得奇异,却只是一道虚识。可见苏氏修士法力高强,竟能唤得浮罗天河中的水族首领白龙到此,分明是掌握了五雷正法,仙庭沉沦到昊天的诸位神祗,亦只好俯首听从。 索苏伦心中焦燥起来,暗道:“被这白龙搅局,何能才能逃出水域,今日之事着实棘手。” 心中沉吟片刻,就取魔珠一颗向那空中一祭,便见漫天大水齐皆向这魔珠汇去,原来索苏伦要用了一个釜底措薪之策,收了这大水再说。那苏氏修士虽有杯水成海之法,索苏伦难道就不会?此法虽是个笨法子,却是此刻唯一的手段。 那苏氏修士大笑道:“便让你取这水,又能取到几时?呀……”最后一声甚是惊惶,显然是出了变故。 索苏伦想用魔识探去,但四周水势太强,那水气将魔识压住了,又如何探得出水域外的动静? 也不知等了多久,或许只是数息罢了,忽见空中红光一闪,一腔鲜血洒落下来,染得索苏伦面前水波尽赤。 紧接着就是一颗太颅自空中滚滚落下,瞧那人头,分明是个男子。 索苏伦正在惊疑,忽见白龙一闪而没,那漫天水势也消退了个干干净净,自身所在,仍是在那山谷之中。 索苏伦抬头瞧去,刚才祭水修士立身的所在,却立着一名女子,身披红氅,目光赤红,正是魔姬煞月。这样说来,刚才那祭水修士便是被煞月所斩了。 索苏伦见是煞月,不由皱眉,道:“你因何而来?” 煞月冷笑道:“落井下石,一消心中魔障。如何!” 第1549章以一敌七陷苦斗 若论天下诸修,能被索苏伦瞧在眼中者又有几人,那些大能之士,也只是因得道甚早罢了,便是原承天,也是几经缠斗,或敌或友,才生惺惺相惜之情。 但唯独这位魔姬煞月,却令索苏伦头痛万分,真个儿是打杀不得,责骂不得。只因若论出身,他与煞月实出同源,若论灵慧,煞月怎会比自己弱了?唯因被原承天所误,深陷魔障之中。遂使堂堂魔界魁神化身,性情就此偏激起来。但其遭遇反倒堪怜。 此刻索苏伦见煞月逞性使气,也只能好言相劝,便道:“承天欲行大事,切不可逞性妄为,否则便误了天下苍生,是了,你又怎的寻到此处?” 煞月将赤目瞳光一收,冷笑道:“这段时间你与原承天勾勾搭搭,只当我不知吗,我寻到了你,便寻到了他。我又管他行什么大事。”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你纵想诛他,也需先寻到他才是,不如你我联手,先打发了洗煞池苏氏修士再说,若是寻到了他,再作理会。” 他深知煞月之性,虽是口中说的激烈,真正面对原承天时,只怕又是另一番情景,只因这魔障入骨,哪里能分得清是爱是恨?同时心中又暗生忧虑,煞月与原承天之事,着实难解,只怕是,只怕是……却不忍再想下去了。 煞月道:“好,就依着你,先寻到他再说。” 这时谷外增援修士已到,索苏伦以魔识探去,见那七八名修士皆是太虚境界。那苏氏大能本已尽数随苏璇枢去点仙台恭贺苏泰真飞升,饶是如此,苏氏大能仍是不少。 也亏得苏璇枢将诸多金仙大士携了去,否则今日洗煞池当真就是个绝地了。 煞月转目来瞧,虽见对手势大,又怎会在意,若论境界修为,煞月实不弱于索苏伦,若论嚣张跋扈,煞月犹胜索苏伦三分。 她将身一闪,就迎向苏氏诸修,口中喝道:“苏伦,你去谷中去寻他,此处由我煞月当住。” 索苏伦听到此言,不由一笑,那煞月若真的是想落井下石,一扫心中魔障,自该径直去谷中寻原承天,又怎会替自己抵挡苏氏诸修?可见煞月此来,实为相助原承天,那份爱恨痴缠,端得是剪不断,理还乱。 就见煞月将手中煞月刀一摆,目中再发瞳光,就要独斗苏氏七名太虚,索苏伦虽知煞月此战极是凶险,但想那洗煞池中,更是杀机重重,原承天此刻又不知遭遇到怎样的危机。 他仰天挺胸,身上魔诀运转,体内好似响了一障霹雳一般,魔池铁莲散出来的强大魔息尽数收进体内,精神顿时大振,便足踏青莲,一头撞向洗煞池中。 却说煞月独斗苏氏七修,此身未及近身,空中七件法宝同时施来,却是四柄法剑,三件异样法宝。 七宝合在一起,自是灵压强大,将煞月从空中压下来三尺。 煞月冷哼一声,身躯一长,就高大了一丈,再一躬身,又是两丈,便长成三丈巨躯,此为煞月所修的大天魔诀,亦是魔界十大心法之一。 此法施出,复又腾空三十丈,已呈凌空俯看之势,就将煞月刀自空中祭来,那刀亦化成十丈长刀,刀挟千岳之力,沉重之极的压将下去。 苏氏七修虽皆是太虚之士,亦分强弱,便是两名修士承受不住煞月刀的魔息,立不住云端,被打压了下去,其他五名修士急运法诀,各施法身之宝相抗,五件法身之宝形状各异,将煞月刀围在一处,在那里周旋起来。 煞月刀虽被五件法身之宝困住,煞月犹是不慌不忙,魔识向那五修一扫,已知孰强孰弱,目中瞳光就向其中最强者一扫而去。 他人斗法,唯知先弱后强,煞月斗法,却与众不同,只因煞月深知与苏氏七修周旋,必将是一番苦斗,唯趁着此时魔玄魔识最强之时,骤下狠手,先伤他一两个最强者,方能挣扎出一线生机。若是依常例斗法,一旦魔玄魔识大耗,唯有束手就擒。 那名最强的太虚之士文士打扮,面若淡金,忽见一道赤光破云穿雾而来,其势强横,心中也是着慌。又因法身之宝已然遁出,忙将法剑一招,心法运处,法剑便发白光一道,来挡煞月的瞳光。 煞月瞳光之强,怎是区区太虚法宝可御,剑上白光哪里能挡得住,自被瞳光穿过,文士手中法剑“喀嚓嚓”乱响,已是断成数截。 其他修士习修有素,怎容文士独自对敌,早将诸宝收回,各施强大法诀于手中法宝,再度向煞月祭来。 煞月心中忖道:“若想速胜诸修,唯瞳光而已,其他诸位,未必就能行得通。” 她此刻化身大天魔之身,魔识魔玄为平生最强,也正是施展瞳光的绝佳时机,于是抬起头来,向那空中袭来的诸宝一瞧,双目瞳光连发,“嗤嗤”破空声急,空中法宝有半数被打得断裂,便是侥幸无损者,也是光芒黯淡,被伤了灵性。 原来大天魔诀与无相魔诀有异曲同工之妙,无相魔诀最擅夺人法宝,大天魔诀却可损坏法宝灵性,魔界十大心法又怎会弱了。 既损了对手法宝,煞月无疑已大占上风,再将瞳光扫去,仍是那位文士。 这文士叫道:“不好,我可当不得了。”急急将身一纵,就要逃出斗场。 只是此修遁速再快,又怎能比得过煞月的瞳光,那瞳光在他背后一扫,此修一声惨叫,背法袍就被扫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来,但此修转身遁逃之时,已运心法一道。于是瞳光扫到之处,出现一团青雾,而于青雾之中,有无数符文盘旋,将那瞳光挡住大半了。 便仗着这符文护体,此修总算肉身不失。 煞月忖道:“苏氏修士果然难缠。” 本想再下一记狠手,先诛杀了文士再说,所谓伤十指不如断一指,那仙修之士但有一丝性命,就可伤人,仍是心腹大患。 不想瞳光未及生发,身后灵压逼人,已有二修迫了过来,正是刚才被自己打压下云端的二修。 这二修虽知煞月强横无匹,心狠手辣,但为救同伴,一洗刚才被打压之耻,竟不顾着性命挺剑攻来。 这二修不行祭施之法,要与煞月斗近战法门,其意非在伤敌,而在于扰乱煞月心神,捆住煞月手脚罢了。否则二修修为弱了煞月许多,若是按常规斗法,又怎有作为? 煞月冷笑道:“要与我近战,岂不是笑话。” 她抬手一招,想将煞月刀招出,奈何煞月刀被五件法身之宝缠住了,哪里能冲出重围,就这么顿了一顿,身后两柄法剑已到。 煞月心中虽急,倒也不慌,身上大氅鼓涨了起来,就如铜墙铁壁,那两柄法剑又怎能刺得进来。 这时面前修士瞧出便宜,又有二修各出备用法剑刺来,那大氅就算能护得住背后,又怎能护得住前胸? 煞月猛然一声大喝,目中瞳光迸射而出,面前两柄法剑齐断,同时魔识运处,手中蕴藏五色雷光,乃是魔修专修之雷属法术,名为魔雷。 那魔雷“轰”的一声,就在两名修士身前炸开,但见二修身上同时闪出光芒一道,竟挡住了魔雷大半威能,饶是如此,二修仍是被这魔雷轰得焦头烂额,其中一名修士惨呼一声,手臂已折,忙不迭的退了回去。 另一名修士虽侥幸无恙,身上法袍已碎,又怎敢停留,也慌忙退走。 这时身后二修之中,有一名修士惨声道:“我本是堂堂苏氏修士,却败于一名女修之手,岂不辜负苏氏大恩,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那修士本来无计破解煞月大氅,此刻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那手中剑染得赤血,这法剑“嗤”的一声,射出万丈红光,就将煞月的大氅破开一道裂缝来。 这修士连人带剑,就从这大氅的裂缝之中狠命掠将进去。 煞月觉得后背炽风袭体,已知不妙,百忙中魔诀运转,将周身锻得如铜似铁一般,那法剑刺到背心,又怎能刺得进去。同时大氅一卷,将那修士连人带剑,已绞得粉碎了。 虽是诛杀了此修,但那法剑及体之力,还是深入玉体,体内三道灵脉已碎。煞月只觉得喉中热意难当,一口鲜血就被迫了出来。 她深知这口血一旦喷出,必是修为大损,且对方瞧出自己受伤,又怎能不舍命来攻?只能硬生生运起魔玄,将这口鲜血压了回来,但这口鲜终究难以压住,嘴角上丝丝缕缕,已泌出血丝数道。 那文士大叫道:“恭顺为我苏氏,已然捐躯,今日断不可放过此女,我等要为恭顺报仇。” 六修同时叫道:“要为恭顺报仇。” 不等六修叫毕,那文士忽觉面前刀光大作,魔雷盖顶,一柄雪亮长刀当胸刺来,正是那柄煞月刀。 此修急施法诀,却怎能挡得住煞月这口本命法宝,心中叫道:“此女法刀明明被我等困住,怎的又收了回去?” 不及想通此理,胸中寒意森森,此刀已透胸而入。 就在煞月施刀诛杀此修之时,其他五修齐齐拥了过来,煞月心中叫道:“今日之战,好不艰苦。” 第1550章败军之将亦言勇 索苏伦辞了煞月,就向洗煞池奔去,转过山谷之后,面前有清风扑面而来,那群山之中,夹着一汪碧水,约有百丈方圆,端是的一泓见底,澄静无波。 五越禅师闻这洗煞池建成之后,有一禅偈道此事:池水深深深千尺,风波灭尽悔当时,胸中浊气一涤净,逆天悖德知不知。 那池中之水虽可洗去胸中煞气,其后自可任性而为,却不知这行径已违天地厚德,遂使人心生怨。苏氏万年之基,就因这洗煞池之立,而变得人心思动,风雨飘摇起来。 索苏伦见了此池,心中道:“洗煞池虽好,使得苏氏弟子再无后顾之忧,但既失了天地约束,岂非逆天悖德?怕是有一利而有百害了。苏氏若是执迷不悟,大祸终究临头。” 他四顾之下,既不见苏氏诸修,更不见原承天的身影。就见山林寂寂,冷池无声,天地一静如混沌,哪里有丝毫人影。 索苏伦暗道:“此事古怪之极,此处不见承天也就罢了,怎的连苏氏修士也不见一个?莫非是与承天同归于尽了不成?” 但用魔识探来,这四周却无斗法的迹像,试想若原承天与苏氏修士斗法,必定是翻江倒海,惊天动地,总有迹像可循。 抬头瞧去,只见池中果然生着一朵白莲,此莲有莲花七瓣,含而不露,唯有清香四溢,别说身入池水之中,就算是隔池相看,心中也好似被水一洗,端的是快慰无比。 索苏伦道:“既然莲瓣在此,我只管取了去就时,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 此刻他心中已认为原承天凶多吉少了,既是原承天未竟之志,那当然要由自己来完成。 他又深知这莲瓣虽是近在眼前,可此物乃仙庭无上之宝,此处又是苏氏重地,瞧来平静之极,但定当是机关重重。因此他将魔池铁莲护体,足踏魔宝七莲,又将赤红玉尺祭于左,青魔剑祭于右,手持魔刀,就向池中白莲缓缓遁去。 身子刚入莲池,就听一人叫道:“索苏伦,不要来!” 索苏伦抬头瞧去,就见池中莲瓣旁不知何时就多出一人来,正是先前被自己所败的苏氏金仙。 索苏伦浑然不理,仍是缓缓向前,那金仙叫道:“索苏伦,前日被你戏耍,今日怎肯干休,来来来,你我再来比过。”双手一拍,就多了根金索,将这金索向空中一祭,那金索金光闪动不休,而于金光之中,索苏伦瞧得分明,那哪里是根金索,分明是条金龙。 只不过金索化龙也只是一瞬间罢了,等索苏伦想瞧个明白时,又化为金索凌空扫来。 索苏伦听风辩宝,知道若被这金索拦腰一扫,必定是肉身横断,又怎敢轻敌,左手一指,赤红玉尺就迎将上去,向那索头一压。 这金索被这赤红玉尺压制住了,索头果然动摇不得,却将金龙法像一现,将龙尾扫将过来。 索苏伦再将右手一动,青魔剑也迎了上去,此剑欲斩索尾,却被这索尾一卷,将青魔剑牢牢卷住。 索苏伦以赤红玉尺加青魔剑两宝,才算堪堪将这金索敌住了,苏氏金仙之士,又怎可小瞧?先前此修失利,也只是被索苏伦的诡计迷惑罢了,今日重逢再战,绝非轻易可下。 索苏伦沉下心来,要与这金仙斗法,便将手中魔刀当胸,伸指微弹,刀上魔诀便出,正是一记圆刀诀。 在魔刀十式之中,唯这圆刀诀可攻可守,是为老成持重之法,索苏伦用出此诀,也是将这金仙瞧得珍重了。 苏氏金仙点了点头道:“难得你不曾小视于我。” 索苏伦叹道:“索某先前小瞧了天下人物,岂知苏氏大能如云,索某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苏氏金仙哈哈笑道:“明悟堂之行,果有心得。” 口中说着,手中便抹法诀,正是苏氏太玄神功。此功一出,圆刀诀立时逆转回来,反向索苏伦击来,且力道更强十分。 索苏伦道:“苏氏绝学,天下无双。魔界心法,不让于人。” 心念动处,无相魔诀亦出,此诀无色无形无相,不带一丝烟火气,哪像是魔界绝学,分明是仙庭妙术了。就将圆缺刀化解于无形之中。 虽将这圆缺刀化解了,索苏伦却是大皱眉头,苏氏的太玄神功着实奥妙异常,自己无论怎样施法,那法术怎样强横,都可被这苏氏金仙轻易打转回来,自已又有多少魔玄消耗,因此不破了这太玄神功,今日莫要靠近仙庭白莲。 但苏氏太玄神功乃昊天显学,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之竭尽心血,只求一破,如今那苏氏仍屹立昊天不倒,昊天修士又有几人破解过此法?索苏伦若想在仓促之间破解了太玄神功,岂非是笑谈? 但索苏伦何等人物,其心性之高,非天下至难不而为,稍作沉吟之后,就向苏氏金仙遥遥祭出一道魔诀去,此为无相魔诀之用,端的是若有若无,无色无相,此法诀绝无一丝法力,太玄神功再妙,若无着力处,就如何借力而为? 苏氏金仙见无相魔诀施出,果然皱眉,只得将身略略一闪。那无相魔诀本蕴无穷玄机,但既然遇人不着,诀中玄机亦无法施发,但索苏伦立时向前一步,就抢住了苏氏金仙的身位。 原先是苏氏金仙拦在仙庭莲瓣之前,如今那苏氏金仙退到莲瓣之后,就与索苏伦共有这莲瓣了。 索苏伦再启一诀,口中笑道:“道友承让。” 苏氏金仙苦笑道:“非是承让,实在是无能为力。” 见索苏伦第二道魔诀如前一般,亦是毫无着力处,他便是身怀至高心法,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再退一步,那索苏伦已然抢步到莲瓣前,伸手就向莲瓣探去。 苏氏金仙不由情急,口中道:“此莲触不得。”忽见其身后金光大盛,就显出一具金龙法像来。 难怪这苏氏金仙的金索有金龙之像,原来此修的法像便是金龙。 就见那金龙低吼一声,就从金仙头顶俯冲而去,四趾龙爪就向索苏伦当胸抓来。 索苏伦见这金仙施出金龙法像,心中本来着忙,那金龙本是仙庭真龙,亦禀青气而生,实为天下邪魔的最大克星,自己身为魔修,恰为这金龙所克。 不过等到金龙法像探爪,才发现此为四爪金龙罢了,可见此金仙虽有龙缘,毕竟福缘不足,难化真龙法像。 故而那法像瞧来极似真龙,却不过是一只金蛟罢了。 索苏伦将身一摇,背后亦现三道法像,皆是往届魔界魁神,其中那位女体魔神法像就伸出手来,向那金蛟迎击而去。 金蚁亦不肯相让,四趾龙爪与那魁神女像拍到一处,就见金光四溢,黑气升腾,金蛟四趾皆断,爪上龙鳞亦被震碎了数十片。不过魔神女像也不曾占得便宜,整只玉臂皆碎,面上黑气笼罩,向后一缩,便在那里闭目不语起来。 索苏伦知道魁神女像已受重创,此战只能旁观了,好在还有两道魁神法像,足可迎敌,而对手金蛟法像伤了龙趾,亦难再战。算起来自己还是占了以众凌寡的便宜。 苏氏金仙见法像也不能敌,忙再取法剑一口,此剑乃桃木难制,剑上符文密布,皆是剑文法诀,因此别瞧此剑乃是木制,可既有剑文法诀铭刻于上,则必为至强之宝。 索苏伦为不使对方的太玄神功无法施展,仍不敢动用法宝以及寻常法诀,见那木剑遥遥点来,忙将无相魔功再次动用,就于空中探出一只巨爪,来抓那柄木剑。 苏氏金仙笑道:“这剑如何能触得?”竟不理会,仍向索苏伦遥遥指画。 那木剑发出白光数道,就好似沾了墨的毛笔一般,在索苏伦胸中画中印痕点点,也不知是弄得怎样的玄虚。 与此同时,空中巨爪已到,将这木剑一握,就想大力夺去,哪知巨爪握紧木剑之前,那木剑猛然一震,竟将这巨掌震得寸寸而裂,无相魔诀就此无用。 不等索苏伦再变魔诀,苏氏金仙口中喝道:“起!” 法随声动,索苏伦胸口法袍上的印痕忽然大动,发出惊天巨响,竟是五道连珠雷诀。 饶是索苏伦身穿无相无上魔衣,遇到奇变也是大惊。原来那木剑在法袍上留下的印痕,竟可引发连珠天雷,又是在胸口紧要处。便是大罗金仙,对此也是应变不及了。 好个索苏伦,就在连珠天雷爆裂的刹那间,已将魔池铁莲上的魔莲击发,那魔莲上的无尽魔息急速的向胸口一压,于是那雷光只迸出半尺,就被尽数压制在魔息之中,只传来沉闷之极的雷鸣之声。 虽有魔息压制,又有无相无上魔衣护体,那天雷毕竟是在胸口炸裂,索苏伦胸口一窒,魔玄已然运转不灵,却见苏氏金仙再将桃木剑指指点点,白光闪现处,胸口又现印痕七点。 却不知此次木剑留痕,施展的是怎样绝学,更不知索苏伦能否逃过此劫。 第1551章世间善恶最迷离 索苏伦与人斗法,便是遇到原承天这样的对手,也是攻多守少,哪知今日之战,却是处处被动,其原因就在对手的太玄神功威能强大,法宝法术尽被其压制,又怎能随意用出?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无相魔功了。 如今连被苏氏金仙攻击,索苏伦已是忍无可忍,伸手向赤红玉尺急急一点,那玉尺中就绽放出一点星火来。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点星火就往桃木剑上一撞,刹时就变成滔天大火。 这般烈焰或许对苏氏金仙难有损伤之力,但对桃木剑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攻何况魔池铁莲高悬,这洗煞池中魔息处处,魔界法则自是大占上风。 苏氏金仙急急念动避火诀,以避此魔火,再向桃木剑上吹了一口灵息,又将这木剑上的魔火灭了。 此修的反应也算及时,但却有先后之分,其身上的魔火倒也算是及时灭去,不损肉身分毫,可在木剑上却留下点点焦痕来。 若只是木剑受损也就罢了,但木剑上的符文被魔火一烧,已是面目全非,索苏伦胸口的印痕刹那间就消失无踪了。 苏氏金仙点头道:“索兄实为在下平生大战。” 索苏伦一招得手,气势更胜,双手一拍,身上魔息更加浓重,那身子就藏进一团黑气之中。苏氏金仙不知索苏伦要施展何种法术,不求伤敌,先将护体罡光施展到极致,以防索苏伦偷袭。 这边施术完毕,身后就传来索苏伦的声音道:“道友倒也乖觉。”并不敢动用魔刀,将手掌轻飘飘拍来。 苏氏金仙笑道:“果然是用虚识欺我。”奈何索苏伦此式并无借力处,太玄神功仍是无法施展,只得向前跨了一步,避开索苏伦的手掌。 索苏伦故技重施,又再次拍来,那苏氏金仙思忖了,道:“此掌如何破?”只好再向前跨了一步。 就在这时,索苏伦大笑道:“道友,这朵莲瓣,我可要摘了去。”原来索苏伦连击两掌,已将苏氏金仙逼离了莲瓣,那莲瓣已近在身边,唾手可得。 索苏伦怎能客气,当下出手如电,向那莲瓣一拂。 苏氏金仙不及回身,就大叫道:“此莲触不得。” 语音未落,索苏伦的袍袖已触到莲瓣,本该就势一卷,摘了这莲瓣去,哪知那莲瓣“铮”的一声,绽出一道道电光来,那电光色呈淡紫,紫中带金,就沿着索苏伦的袍袖向上一窜,刹时袭遍索苏伦的全身。 索苏伦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已失去了大半神智,面前忽的出现一道黑色气涡,深幽不可见底,索苏伦身不由已,就向那气涡中堕去。 苏氏金仙情急大叫,伸手便来抓索苏伦,但那气涡之中生出极强的吸力,苏氏金仙虽是抓住了索苏伦的衣袖,又怎能拉得回来,竟带得苏氏金仙亦掠向这气涡中。 苏氏金仙若是就此放手,自可保自己无恙,但苏氏金仙深知那气涡的厉害,那索苏伦若是被卷进了涡流之中,必定是肉骨无存了。 他与索苏伦连番大战,竟对索苏伦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又怎肯让其就此殒落,虽是身子一尺尺被拉了过去,手掌犹不放松,猛然大喝一声,只听到裂帛声响,索苏伦身上法袍已被扯骚,索苏伦浮浮沉沉,已陷入气涡之中,眼瞧着身子一半入了气涡,再也无计相救了。 便在这时,空中又现出一道裂缝,就从裂缝之中伸出一只手来,将索苏伦轻轻一拉,那索苏伦就被拉进裂缝之中,苏氏金仙见此,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恭身揖道:“多谢师祖援手。” 那索苏伦浮浮沉沉,浑浑噩噩,实不知身在何处,唯有心头一点清明不灭,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又遇到何事。 他想睁开眼睛来瞧,那眼皮沉重如山,又如何能睁得开,想动用魔识去探,身上却无一丝魔玄,好似一个废人一般。 不过索苏伦倒也明白,自己全身魔玄难施,是因这处法则之力强大,将一身修为压住了,而并非是真正的修为尽丧。 饶是如此,索苏伦处此玄妙之境,心中亦是惶恐,正不知如何是好,身上压力一松,双目就能睁得开来了。 只见身处之地,乃是在一座石屋之中,那石屋墙壁边上,并排坐着三位老者,其中一位老者着灰袍,身高近丈,相貌威猛,另一名老者着青袍,相貌清奇,面带微笑,第三位老者着黑袍,却是皱眉不展,低头沉思。 又因索苏伦失了魔玄,也难以探这三老的修为,只知三老既在这玄妙之地,必定是大能之士无疑。 就在石屋地面上盘膝坐着一人,赫然是魔姬煞月,那煞月身上大氅破损,花容憔悴,正在那里闭目运功,全身黑气笼罩,可见是行功到了紧要关心。 索苏伦虽与煞月性情冲突,但毕竟系出同源,见煞月受损颇重,怎能不担心?正想开口寻问,那名相貌高大的灰袍老者道:“索苏伦,你不必担心,煞月只是法力耗尽了,只需稍加调息,便可无事。” 此老一开口,石屋皆震,端得的是声如洪钟。 索苏伦这才放心,点了点头道:“此为何处所在,原承天又在何处?” 三老相视而笑,那相貌清奇的青袍老者便道:“承天来到此处后,第一件事亦向我等求恳,莫要伤你了你,如今你一开口也来问他,仙魔之怨就此而解,倒也是天下之福。” 索苏伦总算听到原承天下落,心中也大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承天亦是无恙。” 青袍老者道:“你要见承天?” 索苏伦道:“若想相见,自是最好不过。” 青袍老者道:“既如此,就让你去见他。”伸手一指,那石屋便开了一道门户,向那门户中瞧去,亦是黑幽幽不知究竟。 索苏伦挣扎着想起身,却哪里能够,身上魔玄消失的干干净净,怎样也运不起魔息来。 青袍老者道:“此石屋建在仙庭莲瓣之下,那莲瓣为世间极清之正之气,于你魔修着实有碍,我授你一法,便可运功自如。”说罢伸出手来,向索苏伦额上按去。 索苏伦到此地步,只能听之由之,那老者若想伤他性命,可谓易如反掌,便将脑袋仰了起来。今日就算是千劫万祸,也只好由他。 青袍老者在索苏伦头顶一按,授了索苏伦一道法诀,索苏伦心领神会,就依着这法诀施展开来,哪消片刻,体内魔玄已复。 原来他的魔玄并不曾消失,只是被这强大的法则之力压制住了,那青袍老者所授法诀,实为最顶级的祷天之术,以此法诀祷天,就可让天地容情,便他身为魔修,亦可在这强大的法则之中来去自如。 索苏伦心中忖道:“这三位老者是怎样的身份?若说是苏氏高人,又怎能反倒助我,若不是苏氏大修,苏氏又怎容他在此处?”种种奇异之事皆难索解。 既知原承天就在那扇门户之中,就算那门户里有天下最凶险的陷井伏击,索苏伦又怎会在意,等体内魔玄恢复,就向三地一揖,转身入了门户。 那门户自外面瞧来,自是黑幽幽一团,可一旦身入其中,却是明亮之极,也不知是何处射来的光芒,将这条长长的通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只是这光芒虽是明亮柔和,照在索苏伦身上却如利刃一般,他只行了半步,那身子就好似被千刀万剐,哪里能承受得住,忍不住痛呼一声。 忽听通路尽处传来一人的声音道:“索兄,何不动用祷天之术,此处为仙庭法则,若不用此术,你以魔修之躯,定是寸步难行。”赫然是原承天的声音。 索苏伦叹道:“仙庭果然不容我魔修。”遂将青袍老者刚才教授的法诀运转起来,身上痛楚立时全消,便一步步走将过去。 原承天亦叹道:“仙庭对魔修处处提防,委实不公。” 索苏伦走了数百丈,面前又是一暗,便来到一处所在,却哪里是什么石屋,分明是一处山青水秀的所在,那原承天正负手立在一座山峰之巅,向峰外云气浓重处凝目去瞧。 就见那云气浓重处,现出一方水域,域中有一朵白莲,正是那朵仙庭莲瓣。 原承天转身笑道:“此处为我天地残卷所设之域,不受仙庭法则管束,你不必再行祷天之术了。” 索苏伦这才偷了祷天之术,果然那身周气息已是寻常,魔玄运转自如。 索苏伦道:“原兄,此为何处,那三位老者又是何人?你又究竟遇到了何事?”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容我慢慢道来。” 索苏伦此刻也来到山峰处,与原承天并肩一处,瞧向峰外的那朵白莲。今日之事,可谓千奇百怪,若不能弄个明白,便是死了也不甘心。 原承天道:“此处是为莲池深处,想来三位苏氏大能已对你言及了,说到这三位苏氏大能,那可是莫非同小可,洗煞池说来是由苏璇瑰镇守,其实真正的镇守之人,却是这三老。” 索苏伦点头道:“果然是苏氏大修。” 原承天道:“这三老与苏泰真同辈,皆是泰字辈高人,只因身上煞气过重,罪恶滔天,难以被仙庭所纳,故而难入仙庭,便留在昊天永镇苏氏。” 索苏伦听到这三老乃是泰字辈大修,如何不惊?而听到这三老是因罪恶滔天,煞气过重而难入仙庭,则是默默无言起来。 若论杀人,自己魔修之众哪一个杀得少了,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魔界的诸多魔神,皆是从杀伐中挣脱而来,哪一位魔神身上,没有千万条血债? 就算是自己,虽与诸界魁神不同,极自收敛了,所杀之人也着实不少。这也难怪被仙庭排斥。 便道:“既是苏氏三老在此,又如何容得了你?” 第1552章近莲者清何必论 原承天道:“当初我与九珑说起天下大事,在论及洗煞池时,九珑曾言,仙庭白莲极清极正,近之者纵然是怙恶不俊,久之必具仁德,是以洗煞池并不能久长,日后必为苏氏极大包袱。” 索苏伦慧心一动,便道:“是了,五疑禅师也曾说过,池水深深深千尺,风波灭尽悔当时,胸中浊气一涤净,逆天悖德知不知。此池既立,虽免去苏氏亲朋故旧胸中煞气,但却是逆天悖德之举,那镇守洗煞池者,久承白莲清气沐浴,其性必变,苏璇枢可谓是弄巧成拙了。” 原承天道:“以我此刻实力,若想破这洗煞池可谓难矣,但既然璇枢远去,此诚为不二良机,若是迟疑不前,若等到苏氏内部生变,也不知误了多少性命。因此这洗煞池早一日毁去,就多一日功德。而苏氏内部虽有反对洗煞池的声音,若无外力推动,亦难有所变局。今日我等前来,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索苏伦听到此言,恨不得将身一伏,就此膜拜下去。那世间之事,若无大能固然不可为,可若是洞察无方,瞧不出大势来,便有无穷手段,亦不是从何做起。 以原承天之修为,在昊天芸芸大能之中,固然是不值一提,但原承天掌握大势之能,则非常人可比,且原承天心怀天下苍生,一心为公,自是立得住,行得正,又瞧出大势所在,自是无往而不利了。 索苏伦道:“苏璇枢亦是大能灵慧之士,怎能见不到洗煞池的结局,却不知建立此池,又是怎样的心思。” 原承天道:“苏璇枢自视甚高,又是胸怀大志,原指望凭苏氏之力,借洗煞池之助,以雷霆万钧之力扫荡昊天,遂令四海清平,那时再毁去洗煞池,可不是皆大欢喜?因此他虽料到洗煞池不可久立,也盼着此池之毁,是在那成就大业之后。只不过那样一来,昊天诸修实不知遭受到怎样的劫难,我等此刻出手,也是逼不得已了。” 索苏伦道:“却不知令苏氏泰字辈三老镇守此池,又是何人的主意?” 原承天微笑道:“实为苏泰真之意。” 索苏伦道:“这倒是奇了。” 原承天道:“那苏泰真何等人物,怎不知此池一立,苏氏便会失德于天下,但他既将权柄交付璇枢,又怎便插手,但安排三老镇守此地,却是深谋远虑之举。” 索苏伦道:“三老究竟行了怎样的大恶,以至于为仙庭所不容?苏泰真提议三老在此镇守,又有何玄机?” 原承天道:“先前我来到此处,被那三老引到池中石屋,细谈之下,方知三老往昔之恶。原来苏神执与仙庭一位神执不合,三老婉转探到此事,便搜遍昊天,诛尽那神执后人,其罪可谓滔天。其后为避天劫,又拜黑龙为神,设龙坛引黑龙虚识下界护体,桩桩件件,可谓逞性妄为,违天行事,试问其罪若此,仙庭又怎能容得下他三人。” 索苏伦听得摇头不止,那三老的胆子也委实是太大了,诛杀神执后人,以图稳固苏神执地位,已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又将黑龙虚识引到昊天,其罪实不容诛,那仙庭不容他飞升,不行诛杀,已算是法外开恩。 便道:“想来三老此刻,定是后悔不已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那三老虽无缘飞升,但其志不悔,只因三老认为,自己所行之事虽恶,却是为了苏氏大好前程,便算是牺牲了他三人,却成全了苏氏基业,那也是值得的。正因三老始终不悔,且对苏氏无比忠心,因此苏泰真提议由三老镇守此处,苏璇枢自无异议,却不知苏璇枢虽是灵慧之极,却还是小瞧了仙庭白莲的教化之功。” 索苏伦道:“这么说来,三老如此已然悔悟了。” 原承天道:“仙庭白莲极清极正,近之者纵然是怙恶不俊,久之必具仁德。若论对仙庭白莲之能,谁能及得上九珑。那苏泰真与九珑最亲,自然亦知其故了。” 索苏伦叹道:“教化之功如斯强大,只恨仙庭只有白莲一朵,若那世间再生万朵白莲,何愁诸恶不去,诸善不行。只是这白莲虽是近在眼前,却怕是摘不得的。” 原承天亦皱眉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这白莲是仙庭无上之宝,诸法难施,诸术难毁。三老早想摘此白莲,毁了这洗煞池,奈何却无计可施,这才让我施展五界残卷,让我于这卷中参悟此事。否则那白莲禀仙庭法则,便是神识也难透入其中,又如何参悟玄机?” 索苏伦道:“难怪刚才我向原兄传讯,原兄无法回复,原来却与我不在同一界域,不知原兄参悟得如何了?” 原承天叹道:“委实难明其理。” 索苏伦道:“可惜九珑不在此处。” 原承天道:“便是在九珑在此,如此天机,九珑怎敢妄言?只怕话一出口,便遭了天劫,她在此处,反倒是害了她性命。” 忽听一人道:“你二人在此瞧来瞧去,又怎能悟出白莲玄机,且让我去瞧瞧。” 原承天与索苏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煞月来了,索苏伦瞧了原承天一眼,微微一笑,却不说一个字,原承天亦向索苏伦瞧了瞧,苦苦一笑,亦不说一个字。 这时红影一动,那煞月已到了面前,抬首向空中白莲瞧了瞧,目中恨意无限,忽的将手中煞月刀一扬,那煞月刀就向白莲劈去。同时将身一纵,就向白莲扑去。 索苏伦见煞月瞧着白莲时神色怨怒,自是明白她的心意,若说世间煞月最恨之人,恐怕绝非原承天,定是那九珑,如今九珑虽不在此处,但白莲乃九珑伴生之物,见此物如见九珑,煞月睹此白莲,自能不怒? 原承天见煞月欲扑白莲,忙叫道:“煞月小心。”伸手一拦,就将煞月拦了下来。 煞月横目瞧了瞧他,嗔道:“你倒也肯管我。” 便在这时,那煞月刀已近白莲,就见白莲之中生出一道五色毫光,雷声于之轰隆而生,那毫光只一闪,就击在煞月刀上,将这柄魔宝击得飞起,“呼”的一声,煞月刀冲天而去,实不知被击到何处去了。 煞月又是吃惊,又是心痛,顿足叫道:“原承天,你还我刀来。” 原承天道:“这倒是奇了,你自家要劈白莲,这才被白莲所击,怎的却怪到我身上去?” 煞月道:“此处是你的五界残卷,我若想寻刀,不来找你,又去找谁?” 索苏伦听到二人斗口,心中暗笑,便道:“这话也说的是,那寻刀的责任,原兄责无旁贷。”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卷虽为我所有,但此刻正被三老所控,否则我怎能入此残界,煞月,你只管放心,那刀少不得你的,等我三人出了此卷,自会还给你。” 煞月这才罢了,瞧着那白莲只是发愁,道:“既然法宝难施,我便一试法术罢了。” 原承天忙道:“煞月,若是那杀伐之法,切莫施在这白莲上,只因你若想伤这白莲,便有十倍还你,试问你如何承受?刚才那煞月刀之所以没回斩到你身上去,也是亏得三老御卷有术罢了,否则你此刻怎有命在。” 煞月道:“法宝用不得,法术也用不得,却是如何是好?” 她心中对这白莲有怨,瞧向这白莲的目光又怎会有良善之意,不想就在那白莲之中,亦生出一对星光来,好似人的两只眼睛一般,这双眼睛亦盯着煞月,那目中怨恨之意,瞧得煞月毛骨悚然。 煞月被这莲中双目瞧得心中发毛,忍不住藏向原承天身后去,她虽是大能魔修,但在这对目光面前,亦是心境难支。 原承天奇道:“却是怎样?” 煞月道:“承天,你没瞧见那莲中有一道目光吗?那目光好不怕人?”说罢伸出手来向前一指。 可是索苏伦与原承天瞧了又瞧,那白莲虽是晶光四射,却怎有什么眼珠迫人。但煞月惊恐之状却难做伪,白莲必有异像绝无疑问了。 索苏伦道:“莫非那对眼珠只能由煞月瞧得见?是了,刚才煞月举刀斩这白莲,已与这白莲做了对头,映此再瞧这白莲,这白莲又怎会善待她?仙庭法宝,果然玄妙之极。”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想来必是如此了。” 他与索苏伦二人不约而同,就拦在了煞月身前,避免煞月被莲中之目所伤。煞月被此事惊吓,亦不敢胡为,哪里还敢去瞧白莲,便背转了身子,低头寻思起来。 过了半晌,索苏伦道:“原兄,此白莲既不可近身,我等又不能在此多待,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这白莲了。” 原承天皱眉道:“毁去白莲?” 索苏伦道:“那仙庭法则虽强,但此刻白莲已在残卷之中,想来其法则之力就被压制了大半,依我想来,倒不如试一试九渊灰云,那灰云无物不噬,或许便可噬去这白莲。” 说话时,索苏伦本是瞧着原承天,但忽觉侧面有异状发生,像是被人所窥一般,他急忙转目来瞧,果然发现白莲中已生出一双星火,正在直勾勾的瞧着他,那星火中的森然冷意,便是索苏伦也是心惊。 第1553章恩宠归已怨随身 索苏伦被这白莲中的星光一窥,亦是吓得惊骇不已。若论索苏伦的心境,并不比大罗金仙弱了多少,但白莲星光犹能动摇其心,可见这种天地至宝,其威能之强已非言语可以形容。 他不由叫道:“这白莲果然古怪。” 原承天见索苏伦的神情,也是惊讶之极,这世间能令索苏伦惊惧之事屈指可数。看来这白莲果具性灵,刚才索苏伦出言不逊,这才令白莲怨憎。 那白莲之意,就是天地之心,既被白莲所憎,好比被天地所弃,试问如何能够心安。 不过原承天反倒微笑起来,道:“原来如此。” 正因为这白莲至清至正,诸邪不侵,若想将其摘在手中,那非得身具至德至仁之心不可,唯有心中大公无私者,方能近身。 原承天心中暗祷道:“承天九世历劫,痴心不改,只盼挽五界崩溃之危,拯世间亿万苍生,此志既立,虽百死而不悔,承天之心,天地可签。” 说罢缓步向前,轻轻伸出手来,就向那白莲探去。 煞月虽是心心念念,只想诛杀原承天,以了断心中情孽,但见到原承天身处极危之境,妄摘白莲,亦是吓得不轻,忙叫道:“承天小心。” 原承天并不回答,面上笑容盈意,三指呈拈花之状,便已握住白莲的根茎,稍稍用力,那白莲就已取在手中。却哪里有什么异状发生。 煞月吃惊之极,叫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不想这万法难近的白莲,就这么被原承天轻轻松松摘了去。 索苏伦稍一沉吟,已知其意,心中着实叹息,原来这世间不管怎样的奇法妙术,都抵不过“仁者无敌”四字,原承天能天地恩宠,绝非侥幸,若非是立身极正,寸心无偏,又怎有今日之造化。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那原承天受天地恩宠最盛之时,往往也会暗藏劫难,远的不说,原承天虽摘了这白莲在手,能否生出洗煞池,就是未知之数了。 因此索苏伦立刻道:“承天,白莲既然到手,此处不可久留,那苏氏只怕早就伏下万千手段,要来擒你了。” 原承天心中暗暗点头,以他此刻境界,却蒙白莲垂青,自然会惹得天怒人怨,除非是白莲归主,方能免去滔天祸事,幸好自己修成凌虚步法,已可跨界逾域,便是超魔入凡也是办到。看来出了这洗煞池之后,就需施展绝妙步法,一步跨到承天宫,到时白莲一旦归了九珑,方能息去天怒人怨。 便道:“索兄,白莲既在我手,天地恩宠归我,天怒人怨亦归我,你与煞月还盼先行一步才是。” 他知道一旦出了洗煞池,必定要遭遇重重杀机,又怎容牵连索苏伦与煞月。 索苏伦尚未说话,煞月便摇头道:“任你怎么说,我煞月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不瞧见你死在我手中,我怎肯干休。” 她口中虽说要杀人,可目中哪里有半丝杀机,反倒有无数的担心。可见她口口声声喊打喊杀,不过担心原承天安危,不肯离去罢了。 索苏伦也微笑道:“煞月之言是也。” 原承天见他二人神情,那万万不肯离去了,这二位魔修可谓至情至性,在这生死关头,又怎能避祸离去?自己着实是小看他二人了。 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叹,便道:“既是如此,我等先离了这洗煞池再说,到时我一步跨去,可就不管你二人了。” 索苏伦笑道:“只要出了这洗煞池,原兄但去哪里,我怕是管不着了。” 煞月秀眉紧锁,嘴上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话来,她想说的是:“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想随着你去,只可惜,只可惜你的心中早有了九珑。”思及此事,心中自是黯然。 自己本是一心要诛杀原承天,了断心中情孽,哪知真个儿到了原承天面前,心中哪里能动得了一丝杀机,反倒是处处替他担惊受怕,此情偏又无处诉说,天下至悲者莫过于此了。 也就是煞月已修成大能,心境亦不算弱了,否则又怎能忍得住心中悲凄? 便在这时,卷外传来那灰袍老者的声音道:“承天,速去,速去。” 与此同时,三修同时觉得面前一暗,已不见了山峰白云,面前不过是石室的一角罢了。三位苏氏大修已从屋角立了起来,灰衣老者手中捧着一卷一刀,卷为天地残卷,刀为煞月刀。 煞月忙上前将煞月刀收了,原承天也接过残卷,三老只顾挥手,让三人速去。 原承天亦不敢留连,匆匆一揖,就从索苏伦出了石室,那石室之外,就是洗煞池了,此刻池水依旧,但池中清正之气已开,池中失了这仙庭白莲,又复为一汪凡水。 原承天三修一纵便出,哪知身子半出了水域,就见到七八件法宝凌空击下,那泄水哪里禁得住法宝的威压,刹那间化为白雾升腾,竟是一滴也不剩了。 煞月立在原承天左侧,此时大喝一声,将身上大氅脱下,向上一卷,那七八件法宝就被卷去大半。 索苏伦口讲指划,亦将魔刀祭出,以无相魔诀夺了两件法宝在手,魔刀又击断了一件,又何消原承天动手。 瞧那水池边的修士,除了煞月刚才的对手之外,又多了几人,唯不见刚才与索苏伦斗法的苏氏金仙。 索苏伦对刚才那位苏氏金仙犹存忌惮之心,见此修不见,心中也略觉宽慰,看来那苏氏金仙久镇洗煞池,如苏氏三老一般,亦被白莲清正之气所染,深具仁德之心了。 原承天双手一拂,手中剑文法诀已出,那七八名修士如何能敌,就好似水波一般,被原承天拂了开去。 但这些修士怎肯轻易退走,虽无法近前,却再取备用法宝,复又冲了上来。 索苏伦道:“原兄,这里交给我便是,你只管行去。” 原承天暗道:“苏氏诸修只会冲着我来,我离了此处,索苏伦反倒安全。” 便道:“有劳索兄了。” 索苏伦向前一步,手中法宝皆出,到此地步,又怎能容情?便要以一人之力,独自缠住苏氏诸修,好让原承天速离险地。 原承天亦打定主意,知道自己只要冲出洗煞池去,苏氏诸修又怎会与索苏伦恋战,自然是要冲着自己来了。 趁着索苏伦缠住诸修,身子一纵,就来到谷外了,煞月则在其身后紧紧相随。 原承天本想一出了洗煞池就动用凌虚步法离了此处,但此刻四处一瞧,却是微微变色。 原来谷外的天地不知何时已漆黑如墨,空中乌云重重压将下来,几乎是伸手可触,谷边的山峰都已瞧不见了,皆被这黑云笼罩其中。 原承天瞧这空中异像,绝非人力而为,不由暗忖道:“我取了这仙庭白莲,莫非已引得仙庭大能动怒?是了,白莲归了我,便是天道归了我,仙庭两位大能分魂又岂能袖手。” 此事最堪忧虑,但取这白莲,乃是为昊天百万修士的性命,便是为此舍了性命,亦是无怨无悔。 神识之中,又探出这黑云之下,布有重重禁制,别说动用凌虚步法,就连寻常的遁术亦难支撑。而在黑云之中,分明藏着四名修士,各持禁旗法宝,在那里布设禁制。 幸好这四修初来,那禁制一时难以设定,故而原承天与煞月尚能立得住云端,但若是禁制一成,二修怕就要从空中跌落下去了。 煞月也明其理,口中喝道:“承天,你先行一步,这里就交给我。” 原承天虽知煞月修为不俗,但苏氏禁制阵法定然奥妙无穷,却又担心煞月难破,正在沉吟,那煞月已纵身掠向东面一名修士。 原来这修士手中禁旗与众不同,旗上符文最多,可见乃是主禁之修,原承天暗暗点头,魔界修士的玄承自有渊源,并不见得就弱于仙修之士,若是天地法则改易,那魔修未必就不能修成神执尊位。 那主禁之修见煞月纵身前来,忙叫道:“糟糕。” 急忙停了手中法诀布设,祭起手中法剑来敌煞月。那法剑行到中途,忽的化为一只赤蛇,蛇头昂了起来,蛇目放出两道白光,就盯向煞月双目。 看来这赤蛇乃是这法剑的器灵,若煞月双目被盯牢了,心境定然动摇,到时蛇身窜上来,煞月吃亏不小。 煞月笑道:“谅你这小术,也敢与我比瞳技。”口中大喝一声,双目赤光迸出,那白蛇被这瞳光一扫,便被扫翻在地。煞月见自己的瞳光竟不能斩断此蛇,亦是惊讶,苏氏修士,果然是有些道行了。 这禁制本就未成,再被煞月冲击主禁之修,立时禁制全消,原承天觉得脚下遁风松动,怎会迟疑,早就一步跨出禁制,正想将凌虚步法施展,先回到承天宫与九珑会面再说。 哪知空中有人道:“承天,断不能让你取了白莲去。” 一道白光贯天注地,就向原承天垂射而下,原承天抬头瞧去,暗明苦笑,此番所遇对手,又怎能轻易摆脱? 原来那修士正是苏府总管,苏氏首席金仙之士,修为已近大罗之苏璇玑。 第1554章天像垂兆逢天劫 说时迟,那时快,金偶手抹剑文法诀,就向白光迎去,与此同时,猎风,原侍一,魔晋南,刀君齐齐遁出青龙塔,将苏璇玑团团围住。 就见那金偶迎上去之时,剑上青毫已出,但就在青毫祭出的刹那间,白光已突破金偶所抹法诀,那白光就将金偶打了个粉碎。 好在金偶不碎身法大显神通,将身只一晃,又是复原如初。 这时青毫神光已然垂落,饶是苏璇玑也惧此神光,怎敢以法宝相迎,忙将身子一闪,却已闪到猎风身后。 猎风手急眼快,赤刀拦腰便斩,苏璇玑连连点头道:“果然厉害。”手一抬,便是一朵庆云,将赤刀架住了。 这时魔晋南亦将魔刀诀祭来,苏璇玑又是手一抬,一朵庆云飞出,又将魔晋南的魔刀诀封了个严严实实。 诸侍随原承天出战多年,还是首次遇到这般大敌,个个抖擞精神,来斗苏璇玑。 原侍一与刀君双双抢到,一钺一刀就从左右夹攻而来,苏璇玑不慌不忙,袖出一柄玉如意来,将劈天钺反手一击,那劈天钺再也动弹不得。这却是太玄神功妙用,任原侍一有挟山超海之力,总是无用。 这边压住了原侍一的劈天钺,那边刀君已至,苏璇玑便将长袖卷来,就将刀君的一道刀光卷在袖中。此修的太玄神功已修到巅峰之境,便是刀君的至虚刀光,亦可收之纳之。 就见苏璇玑一人快斗原承天座下侍将,竟是从容自如,不曾落得半点下风。 猎风叫道:“主人速退,此处有我!” 将身子一晃,便化成魔十三法身,口中厉喝一声,玉掌如山,就向苏璇玑压来。 苏璇玑对原承天座下其他侍将自是不惧,却对猎风大感头痛,此女近身杀伐之术远超自己,这万法不破金身更是难缠,自己虽不至于就怕了她,但有猎风在此,又如何去拦住原承天? 原承天忖道:“我一去一回,也就是盏茶工夫罢了,以猎风诸侍之能,定能支撑,还是将白莲交给九珑要紧。” 便下法旨,令诸侍围住苏璇玑,心中法诀念动,足下青云顿生,这就要施展凌虚步法,一步踏到承天宫去。 苏璇玑见原承天要逃,怎不情急,手中玉如意“刷”的一声,便分开了猎风的玉掌,背后金光升腾,竟飞出一条金龙来,那金龙张牙舞爪,就要来伤原承天。 猎风冷笑道:“有我在此,焉能伤及主人。” 虽已化身为三十丈巨躯,仍是灵动异常,脚下猎风步施展开来,就挡住了金龙法像。 那法像见有人阻路,便探金爪,向猎风头顶抓落,猎风深知这法像厉害,双手合在一起,乍合而出,就见掌中便化出一条乌龙来,正是魔龙虚像。 此刻魔龙法体是由风宗逊主控,猎风要用,自是随时可唤可出,那魔龙迎着金龙,亦探龙爪,两龙就斗到一处,一时间怎能分出高下。 苏璇玑见猎风只是区区一名侍将,就具备如此神通,于吃惊之余,亦是感慨万千,这也难怪天下修士之心尽归原承天,此人侍将已是如此,其本身玄承神通,已不复待言。 这时青鸟金偶晋南刀君齐齐杀至,就将苏璇围在核心,苏璇玑纵有惊天动地神通,被原承天诸多侍将围在一处,一时间也难以抽出手来。 那原承天左足已然踏出,苏璇玑再有手段,也是断然拦住他了。 情急之下,苏璇玑不顾诸侍环侍,将手中玉如意向原承天打来。只可惜此宝虽好,却还是慢了一步,等到法宝打落时,原承天已被一道青光席卷了而去,玉如意只落了个空。 苏璇玑见原承天远遁而去,神情为之大变,连声叫道:“糟糕,糟糕。” 这时猎风玉掌趁机拍来,“啪”的一声,就在苏璇玑的胸口拍了个实。 那猎风也不意自己能轻易得手,手掌拍实之后,反倒一怔,就见苏璇玑晃了一晃,向后连退了数步,嘴角已泌出一丝鲜血来。 猎风暗道:“九珑妹子与苏璇玑颇为亲厚,平时常听她提起,今日却伤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那苏璇玑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 诸侍心道:“主人已然脱险,难不成真伤了苏璇玑?九珑面上怕不好看。”不由得皆住了手。 猎风道:“前辈,非是我等与你为难,实因今日之事不得不为。” 苏璇玑长叹道:“劫数如此,果然是逃避不得。” 猎风只当苏璇玑为白莲被夺一事烦恼,此事如何分说,也只好默默无言罢了。那苏璇玑亦不说,而是抬头向空中瞧去。 此时空中黑云更浓,细细瞧去,竟分出数十重,那黑云摭天铺地,就将天地罩了个严严实实,竟没留出一丝缝隙来,黑云之中隐传兽吼禽鸣之声。而伸出手去,又怎能见到五指,唯靠灵识分辩景物罢了。 猎风道成至今,也不曾见过如此天地异像,又探见苏璇玑的神情于沮丧之中,带有七分担忧,心中也不由惊疑起来。 原侍一默运元神片刻,忽的睁开双目,一道瞳光透过重重黑云,直达数百丈去,却听他叫道:“果然糟糕了。” 猎风虽不知天地玄机,此刻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逃,叫道:“侍一,你快说来。” 原侍一道:“三十六天罡中有道秘术,名为逆知未来,此术最难修成,但今日天像垂兆何其强烈,侍一侥幸一测,原来,原来。” 猎风急道:“你若再不说,我便是一刀。” 原侍一苦笑道:“只盼侍一测的不准,便挨你一刀也是甘心,只怕,只怕主人将遭天劫。” 猎风听到天劫二字,心中怎不动摇,巨躯微微一晃,怒叱道:“侍一,你若胡说八道,我便,我便真个儿杀了你。” 她虽是大喝,却是色厉内荏,只因那天像垂兆之异,便是孩童也有感应,又何况是猎风。 这时苏璇玑缓缓道:“承天既取白莲,便得天地认可,试问仙庭二尊如何不恼,承天这场大劫,怕是逃不掉了。” 猎风心境大动,哪里还能维持化身,将身复为原形,上前将苏璇玑衣袖扯住,连声叫道:“前辈,前辈,我家主人大劫可有办法化解吗?” 苏璇玑道:“此劫既是天劫,更是人劫,那天劫可化,人劫难消。猎风,我知你心意,你且节哀顺变。” 猎风听到这“节哀顺变”四字,眼前就是一黑,这四字常用来问吊,实是世间最不吉利的一句话,苏璇玑既出此言,原承天哪有幸理。 她一时悲从中来,泪水扑簌而落,口中叫道:“主人,主人,你千万不要有事。”将身化为一道青光,急急的追了出去,其他侍将侍灵亦在猎风身后赶来,但原承天已动用凌虚步法而去,又哪里能赶得着。 却说原承天动用凌虚步法,施展跨界逾域之能,那一步踏实之后,便觉寒风袭体,分明已是极寒所在,难不成就到了北原? 但那天地已被黑云摭实,虽是青天白日,却透不来一丝光线,又怎能瞧清四周景物?唯有以神识探去,方知立身所在,果然就是北原。 只因自己初次动用这步法的跨域之能,故而计算不精,那踏足之地并非承天宫前,不过探这四周景物,离承天宫也就只有数千里了。 便在这时,心神中传来九珑的传讯,那九珑声声念道:“承天,承天,务必小心。” 原承天觉察出九珑声音惶急,与往日大不相同,心中亦是动容,他抬头瞧了瞧天地垂像,心中叹道:“难不成……” 心念稍稍一动,就见漫云乌云之中忽的绽开一线,一道白光自那云中射来,几使原承天睁不开眼睛了。 就见白光之中现出一名修士,那修士形容枯瘦,面罩金光,自那云中缓缓遁去。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差点跌下云端来,原来那修士踏足之处,竟是一条黑龙,只因这黑龙身在黑云之中,与黑云浑然一体,一时间又怎能分辩得出。 这修士御黑龙而来,也不答话,伸手就向原承天一指。 就见这修士足下黑龙低低一声龙吟,缓缓探出一对龙爪来,向原承天抓去。原承天本想挣扎,但黑龙龙爪起处,灵压之强何止万岳,竟然是动弹不得。 原承天遂被这黑龙双爪合在一处,全身只听得骨节格格作响,看来这五重风月之体,也禁不住黑龙一握。 眼瞧着黑龙再稍稍用力,原承天这具肉身必是碎裂无疑,饶是如此,原承天已觉得周身灵脉被碎了大半,全身真玄如江海之水,倾泻而出。 就听那修士道:“此人修成司命灯,伤其一命反倒是成全了他,不如留其一命,反倒是他的劫数。” 手掌伸了过来,就要在原承天头顶一拍。 原承天暗叫道:“听他话中之意,若被他拍来,此身定成凡躯。”心中急急念动无界真言,正是一个“化”字。 就仗着这字真言,将四周黑云化成铜墙铁壁一般,那黑龙被这黑云压来,颇觉不适,手中就松了一松。 原承天拼着体内残存真玄,再次动用凌虚步法中跨域之法,就此一步踏去。但身子虽是破域而去,可灵脉破损之身,又怎能禁得住界力压制,眼前顿时一黑,实不知此身所在为何处了。 第1555章渺苍山中神光落 凡界七座大陆之中,以黑蛮大陆最为奇特,此地五属之中,缺了金水火三属,实非修行养真之地,亦难种植五谷,故而此域虽广,却是兽禽纵横,少有人居。 这日黑蛮大陆东部,却来了一男一女两名修士,那女子生得甚是温婉,面上常带笑意,身边的紫袍男子亦是英姿勃勃,神采飞扬。 只是那女子的境界已是八级真修,紫袍男子只是三级。二人皆是足道法剑而行。 就听那紫袍男子不停的催道:“姐姐,似你这般遁速,等我们到了渺苍山,那宝物早被人夺了去,岂不是白跑一趟。” 女子抿嘴笑道:“就你性急。我的遁速哪里慢了?须知黑蛮大陆五属不齐,灵气古怪,若是运功急了,那真玄难以续补,到时反倒误了事,这便叫欲速则不达。” 紫袍男子道:“我等修的是紫罗心法,那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功,何愁灵气不济?等闲修士不敢来这黑蛮大陆,却难不倒我们。” 女子只是摇头,道:“你身为仙修之士,不知敛性养真,却来炫耀心法,若让三非叔知道,少不得罚你面壁思过。” 紫袍男子吓得就吐了吐舌头,道:“好端端的,没的将三非叔抬出来吓人。”虽是埋怨,脚下的遁速毕竟还是慢了些。 那女子用灵识向四周探去,只见四周地势果然古怪,原来这黑蛮大陆处处都是半沙半土,行了近千里也不见河流,甚至也不见草木。端的是荒凉的紧。 紫袍男子凑到女子身边,也顺着女子的目光去瞧,嚷道:“姐姐,这里荒凉得紧,有什么好看?” 女子道:“此大陆土木二气甚强,如今唯见黄土,不见森林,这却是何解?” 紫袍男子笑道:“姐姐这是考较我来了,三非叔早就说过,黑蛮大陆木气虽强,但水灵气既微,又怎能生出森林来,五行自是缺一不可的。不过那黑蛮大陆初诞之时,倒也是满目苍翠,后因水气不足,那树木花草也就渐渐消失不见,其后沧海桑田,就将那枯木残花深埋于地下,故而这大陆上虽不见树木,木气灵气倒也充沛。” 姐弟二人正在那里说话,从脚山一庄沙山之中飞出二修,上前拦住去路,二修喝道:“两位,此处为本宗禁地,你等莫要上前。” 那紫袍男子剑眉一挑,喝道:“这倒是奇了,这处所在,前几年我也走过,却是人影儿也不见半个,怎的数年不见,此处反成了你家的禁地?你等又是何处来的修士?” 二修中一名虬髯大汉约为五级真修,大喝道:“我玄幽宗弟子到了何处,那里便是玄幽的所在,你等若再吵闹,莫怪我手中法剑无情。” 紫袍男子胸中气往上撞,冷笑道:“原来是玄幽宗的弟子,向闻玄幽宗被那玄极宗打得大败,宗门弟子凋零,在南方大陆立身不牢,弟子散之各处,不想却窜到此处来,败军之将,亦敢言勇,可笑可笑。” 虬髯大汉被揭了短处,如何不恼,手中法剑便向空中一祭,那法剑“铮”的一声,发出一道白光来,倒也势头不小。 紫袍男子不慌不忙,亦将一道法剑取出,却不祭起,只将那法剑一拍,法剑上泛起一道青光来,这青光激射而出,迎个白光正着,却将那白光打压得一明一灭。 别瞧这紫袍男子只是真修之士,修为竟强过了虬髯大汉。 紫袍男子既然得势,心中胆气更盛,一步抢了上去,手中法剑一抬一压,虽隔了虬髯大汉的法剑有数十丈,却将虬髯大汉的法剑打落尘埃。同时这紫袍男子左手暗掐法诀,却是引而不发,其意却在那虬髯大汉的同伴身上。 那大汉的同伴乃是位中年男子,修为已是九级真修了,见这紫袍男子不过三级真修,却压得虬髯紫袍男子束手束脚,已是大奇。这也就罢了,偏这紫袍男子不知天高地厚,又向自己挑衅起来,难不成这紫袍男子要以一人之力,独斗两大真修之士? 中年男子心中含愤,冷笑一声,袖中飞出一道冷锋,此人的法剑只有二尺长短,却是剑光耀目。那法剑一出,便吐出半尺剑芒,在空中丝丝作响,就算是引而不发,也足以令人忌惮三分。 哪知那紫袍男子丝毫不惧,见这中年男子亮出法剑,竟来个先下手为强,手中法诀已出,那法诀一出,便是轰隆作响,似要将空中的天雷引将下来。 两名玄幽宗的弟子皆是大惊,这紫袍男子不过是三级真修,就怎能修成至难的雷术?慌忙向后一退,以避那天雷。然而那空中只闻雷响,不见天雷垂落,原来却是虚张声势。 紫袍男子哈哈大笑道:“却将你们骗过了。”身子向前一冲,就冲到了两名玄幽宗弟子身后。 二修奉命镇守此处,不让他人接近,如今被紫袍男子冲了过去,又如何向上峰交待?偏那男子遁速奇快,又追之不着,急的将手中法剑双双祭出,来斩这紫袍男子。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一道雷光霍然劈落,恰劈在这两柄法剑上,天雷之威又怎是真修之士可拒,两柄法剑被打了个粉碎,将二修惊待目瞪口呆。 原以为这紫袍男子只是虚张声势,哪知这男子却真个儿能用雷术。偏偏又调皮的紧,刚才不见天雷下击,直到此刻才引将下来。 忽觉一阵轻风拂体,却是那女子又擦身而过,扬长而去了。这女子的遁速更快,只是一眨眼工夫,已是不见踪影,哪里能追得着。 二修正在懊恼,想去追又怕追不着,若不去追,又难以交待,但就算追上了,只怕又打不怕,心中着实没了主意。 正在那里发呆,虬髯大汉忽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虬髯大汉慌忙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名胖胖的修士,心中骇然,也不知怎的,就被这胖修士欺到如此之近。 那胖修士瞧着男女二修远遁的方向,神情疑惑,正在那里沉吟苦思。见到虬髯修士转过脸来,胖修士面上浮起笑容,倒也朴实可喜,问道:“两位道友,打听个事。” 虬髯男子正没好气,刚想发作,但上下打量了胖修士一眼,又瞧不出胖子的修为来,心中更是惊疑,暗道:“今日却是怎的,莫非凡界的大能修士皆云集此处了不成?” 那中年男子算是个晓事的,见胖子高深莫测,也不敢鲁莽了,忙道:“道友欲问何事?” 胖修士道:“这黑蛮大陆有个渺苍山,听闻近日有神光落于此山,却不知是真是假。” 虬髯大汉刚想说话,被那中年男子将衣角暗暗一扯,便止口不言,中年男子笑道:“道友,那仙修界的传言又怎能信得?不过是好事之徒闲极无聊编故事耍笑罢了。渺苍山实为极荒之地,实无神光之事。” 胖修士道:“虽是如此,既然已来到此处,好歹也要去瞧上一瞧。” 中年男子忙道:“荒山野岭的,有什么瞧头?我倒是听说,离此千里之处,有古沉木现身,道友也该知道,黑蛮大陆虽无所产,但古沉木别处皆无,若是此消息为实,可不是能发一笔大财?” 胖修士将脑袋一摇,道:“古沉木虽好,我却用不着。”说罢就要前行。 中年男子暗道:“刚才已冲过去两个,若再冲过去一个,这失职之责,长老怎会轻饶?”忙将身一闪,拦在那胖修士面前,道:“道友,在下诚心向你相邀,你又何必见拒?” 胖修士还是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只心领,那古沉木我着实用不着。”虽被这中年男子屡次拦阻,这胖修士也不生气,面上仍是笑吟吟的。 中年男子将心一横,暗道:“今日之事,不动手怎能见真章?这胖修士虽不知来历,但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大能之修,我一时瞧不出他的修为,最可能是他得了件摭掩修为的法宝罢了。” 想到此处,又一柄备用法剑横在手中,道:“道友,实对你说,今日此处,不容任何人闯进去,职责所在,莫怪我无礼了。” 胖修士笑道:“这么说来,你倒是想与我斗法了。” 中年男子道:“只好失礼了。” 胖修士摇了摇头道:“我修为不精,在这凡界大陆,只能与五六人动手,其他修士便是相邀,也只好敬谢不敏。你等可是灵幽宗的弟子?” 中年男子道:“那又怎样?” 胖修士沉吟道:“灵幽宗现任宗主倒是勉强可与我动手了。不对,不对,你家宗主的灵幽九现神功只修成六重,怕是也难与我动手。” 中年男子见这胖修士说话颠三倒四,只听了个满头雾水,便道:“你既然修为不精,就该回去好好修行,又怎的说这世上只有数人可与你动手?便是你小觑我家宗主,今日就不能与你干休。” 胖修士道:“在下所修之术威能强大,只可惜在下灵慧不足,未能修成至高境界,出手难以收发自如,若是不小心误伤了人,岂不是糟糕?在下不肯与人动手,就是此意了。” 中年男子与虬髯修士面面相觑,不意世间竟有这等狂妄之徒,但又见胖修士神色诚恳,也不像是作耍,看来此人或因心性质朴,说话才这般直来直去了。 虬髯大汉忍不住道:“道友,你说连我家宗主也不值得你出手,却不知世间值得你出手的五六人又是谁?” 第1556章有心插柳柳成行 胖修士拔起手指,道:“仙修之士且不论,天一幻域之外,能让我放心动手的,那天一宗的魏无暇算一个。” 中年男子与虬髯大汉听到魏无暇的名字,只是发呆。如今凡界大修,自是以荆道冲为第一,但荆道冲已入天一幻域,克日飞升,等闲不入红尘,虽是天下第一大修,却也不用算上了。 那魏无暇乃是天一宗宗主,修为之强自不必论,且其境界已近仙修,或十年或八年,也是要入天一幻域的。原来要是魏无暇这样的修为,才能让这胖修士出手。这口气也端的惊人。 中年男子道:“其他人又是谁?” 胖修士道:“天灵宗的素蔑贞,玄和自是算得上的,除此之外,就是玄极宗现任宗主罗百岳,以及天一宗的一二位长老了。至于那凡界首禅令无参,却因我与他系出同源,怕是没有斗法的机缘了。”说到这里,不免一声叹息,大有憾色。 其他人也就罢了,听到令无参三字,中年男子与虬髯大汉不约而同,“啊”的叫了一声。原来那令无参乃当世禅修之首,当初奉原圣师法旨,率众刀阻魔修飞升昊天,已然名噪天下,其后又将天下禅修一统,合为天道禅,更是做下偌大的事业来。 那令无参神通惊天动地,自不待言,更难得的是惊才绝艳,仁德过人,凡界不兴风波,七陆清平,仙魔罢战,皆因有此人之故。遂使天下仙修之士,无不对其心生向往之,只盼此生能有一面之缘。 只可惜此人久在天一幻域,世人等闲难得一见。 中年修士道:“道友,你说其他人也就罢了,那令禅师何等人物,你却要与他平起平坐。这话要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不服,惹出多少风波来。” 胖修士哈哈一笑道:“我再说出一人名字,你等只怕更要不信了,罢了,我也懒得与你等理会。”说到这里,足下遁风起处,摇摇摆摆,就要前行。 中年修士暗忖道:“我怎能因你一番大话,就放你过去?”慌忙又将胖修士拦住了。 胖修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道友,你屡次相阻,我都不与你计较,只因我所修之术渊源非同小可,实不肯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头,但你若是执意为难,在下便生嗔怒,想来他老人家也怨不得我了。” 中年修士喝道:“我灵幽宗在此处实有公干,在下等奉命在此职守,无干人等不得骚扰,若是不从,就莫怪我等无情了。” 胖修士摇了摇头道:“世情七情难窥破,红尘干戈永不休,只为‘贪欲’二字,不知误了多少性命。你玄幽宗已然风雨飘摇,犹是不知死活。”将手轻轻一拂,那中年修士身不由已,就被拂到旁边。这一拂实不知用的是怎样的法术,但其力之强,如同山岳,其力之柔,好似清风。又于堂皇正气之中,隐见森森鬼气,着实是深不可测了。 虬髯大汉本来取了件法宝,要与这胖修士斗法,见到胖修士若无其事,就将中年修士拂到一边,自知修为差得太远,又怎敢向前,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胖修士扬长而去。 中年修士见连来了三名修士也拦不住,不由暗暗叫苦。只因七日前有青白两道神光自空中垂落,惊动了凡界七座大陆修士,就有那修士测算那神光垂落的方向,或在黑蛮大陆之上。更有黑蛮大陆修士亲眼瞧见神光落于黑蛮大陆东部。但神光具体落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 于是就有那心思灵慧者,先不来黑蛮大陆一探,反倒远赴天一幻域,向凡界首禅令无参求卜。原来令无参的小天课天下无双,如此大事,又怎能瞒得过他? 其后,才有消息传出,令禅师已算出神光垂落之地位在黑蛮大陆东部渺苍山处,这才引得诸修纷至沓来。 玄幽宗自与玄极宗一战之后,于南方大陆已然立不住脚,只好移到这黑蛮大陆来,那神光初现,就被玄幽宗瞧了个正着,这才抢在凡界诸大陆修士之前,占住了渺苍山。 哪知还没曾得到什么好处,就有人赶了过来,想来其后数日,这里必定是大修云集,若是引得天灵宗或是天一宗的修士到此,玄幽宗哪里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中年修士道:“今日之事不得不禀上去了,瞧这势头,其后也不知有多少修士要来,凭你我二人,又怎能拦得住?” 虬髯大汉道:“的确要禀明长老,速速了结此地事务,别等到玄极宗这干老对手赶到,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中年修士道:“神光垂落处,必有天材地宝,你只当唯有玄极宗会来?天灵宗靠得最近,计算路程,说不定明日就到,天一宗就算隔得远些,也只就是三两天的事,就怕此事瞒不过令禅师,那令禅师若是到了,嘿嘿。” 虬髯大汉道:“令禅师最为仁德,难不成要与我等争抢好处?” 中年修士道:“那天材地宝,唯德者居之,令禅师就算不会觊觎世间法宝,也定会依他的心意处置,无论如何,我灵幽宗那是半点好处也轮不着了。” 二修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疾行,转过两座荒山,迎面来了一修,劈面就喝道:“你二人守的好山。” 二修慌忙抬头来瞧,见是宗中的杨执事,急忙上前见礼。偷眼瞧去,那杨执事身上法袍破碎,头发散乱,想必是吃了苦头。 二修心中忖道:“连你也拦不住,又怎能怪到我等身上?” 杨执事悻悻将二修骂了几句,也知对手强大,须怪二人不得。三人就合到一处向前行去。中年汉子就悄声问道:“杨执事,昨日探得如何?可得了什么好处?” 杨执事余怒未消,怒气冲冲的道:“哪里有什么好处,那长老领着人将这渺苍山都翻转过来,也没见着碍眼的物事,唯见到一块焦土罢了。” 中年汉子道:“这倒是奇了,明明是青白两道神光垂落,怎样也有两件天材地宝才是,怎会取不着,莫非是钻到了土里去?” 杨执事道:“此说也并非毫无道理,那法宝入土,自是毫无征兆,只是土遁术谁能修得来?若只凭法宝挖土,又不知挖到何时。如今诸大陆修士渐渐到了,我玄幽宗已失地利。”言罢极是苦恼。 便在这时,前方青气腾空,将空中白云惊散,分明是有人斗法,杨执事咬牙道:“定是那紫袍修士与我宗中修士斗法,此修骄横之极,今番拿住,定不轻饶。” 三修皆在这紫袍男子身上吃过苦头,自是同仇敌忾,急忙取了法宝,向前冲了过去。 三修彼此瞧了瞧,见对方所持法宝皆非平素所用,可见三修趁手的法宝皆被那对男女修士击碎了,吃了好大的苦头,此事只可意会,又怎能说得出口?瞧了瞧对方,就急忙扭过脸去。 赶了约有三四里,就见前方剑气腾空,空中三名修士正在那里斗法,另有一名女子立在云端中,却在那里袖手旁观,神态悠闲。 杨执事抬头瞧了瞧,见那紫袍男子的对手是本宗的一位李执事与一位五级真修,那李执事已是玄修境界,但多了一位助手,也只是与紫袍男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杨执事心中暗叹道:“本宗实力凋零至此,连一名真修之士也压制不得。”知道紫袍修士非等闲可敌,手中法宝向空中一祭,就向那紫袍男子击去。 那女子转头瞧了瞧,笑道:“道友,你好歹也是玄修之士,两名玄修共斗真修,传出去岂不是笑话了?”手中金光一闪,原来是将发间金钗取下,向杨执事的法宝迎来。 杨执事的法宝本是一块银牌,此牌为玄银打就,在炉中炼了九九八十一日,又加了诸种珍奇物事,牌起处就有万斤之重。实为杨执事得意的法宝。 就见那金钗急如闪电,在那银牌上一撞,虽是钗轻牌重,银牌却被撞出去百十丈远。等到杨执事勉力将银牌拉回场中,场中那位真修之士已被紫袍男子打落尘埃,只剩下李执事与紫袍男子苦苦厮杀了。 女子道:“慕原,今日之战也就罢了,先去那神光垂落处瞧瞧才是正经。” 紫袍男子笑道:“姐姐,你当我肯与他斗法,实在被他等纠缠不清,哪里能挣得出去?” 女子微笑道:“你修为不足,又来寻什么借口?你刚才烈火寒冰两诀同施,的确是威能不俗,只是你真玄接济不上,速度就慢了数息。场上战机稍纵便逝,既寻不到战机,自然就难以取胜。此处真玄运用,该参考第三章御诀心法,那御凤诀虽是精妙,用来御诀总是差了许多。” 紫袍男子虽是狂傲,但女子指点他斗法妙术时,却是神色谦恭,连连点头道:“姐姐指点的是。” 口中便道:“天地有灵气,气凝而为诀,御诀有妙术,心念动山岳……”就将这仙修之士珍而藏之的心法妙术,丝毫不加避讳,公然说将出来。 那杨执事本来再上前动手,听到紫袍男子念动心法妙诀,心中不由一动,那心法字字精妙,稍加参悟就获益无穷。只是这男子又怎会将自家心法示人,却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忽听一人叫道:“你二人,你二人与原圣师有何关系?”诸修转目去瞧,说话之人正是刚才那个胖修士。 第1557章凡界处处皆逢源 女子将胖修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道:“道友,凡间朗朗乾坤,实不适合你,你还是去吧。” 胖修士笑道:“仙子果然大德大能,虽瞧出我的来历来,却不喝破。其实在下虽是鬼修,却是问心无愧,先前误入鬼道,只求长生,哪知其后遇到原圣师,方知自己大谬了。虽是如此,但一入鬼道万事休,只好勤加修行。那原圣师曾言,只要立身端正,便是魔界魁神亦可飞升昊天,又何况鬼修。” 女子又惊又喜,道:“你曾遇到原圣师?” 胖修士道:“在下刘三胖,当初原圣师为入冥界,炼司命灯,曾邀在下以炮术破界,只可惜就此缘尽,此后再也不曾见着原圣师,不能侍奉他老人家膝下,实为平生憾事。” 女子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倒也是同道中人。” 那紫袍男子听到刘三胖直承来历,忙对李执事道:“今日遇到故人,不便与你斗法,你若不服,来日再择所在与你比过。”说罢也不理李执事,收了法剑,转身就走。 李执事本已被紫袍男子压制得羞愤欲死,见紫袍男子收手,心中大舒了一口气,口上却不肯饶,叫道:“不错,今日有要事缠身,他日再来比过。”说罢与杨执事等人使了个眼色,领着玄幽宗诸修匆匆去了。 紫袍男子来到刘三胖面前,歪着头瞧了又瞧,刘三胖大大方方,只管让他来瞧。女子见紫袍男子无礼,忙在他的肩上一拍,道:“慕原,论起来刘前辈可是你我的师叔了,怎可如此无礼?” 紫袍男子笑道:“总要瞧得明白了,方能见礼,我虽听三非叔提过刘三胖,又不曾亲眼见过。如今看来,前辈仙鬼双修,不是刘师叔又是谁?”便深深一揖,以晚辈之礼相见。 这时女子亦来见礼,说起来历姓名,原来这女子名叫宁思妙,紫袍男子名叫宁慕原,皆是九珑侍女聆风后人,后随原承天大弟子李三非修行,是为凡界原流正宗。 说到这对姐弟名字亦有来历,乃是从九珑当初在凡界用过的名字妙韵,以及原承天的名中各取一字。取名思妙,慕原,实有追慕九珑承天之意。 刘三胖见二人果然是原流弟子,又是欢喜又是感慨,忍不住滴下几滴泪来。 宁慕原奇道:“师叔,你既是鬼修,并无肉身,又怎能流泪?” 刘三胖边哭边笑道:“当初原圣师传我修行妙术,亦授仙鬼双修之法,虽不能如猎风那般造化,彻底脱胎换骨,飞升昊天,但亦能勉强修成肉身。不过今日人前流泪,也是一奇。” 宁慕原道:“既然猎风亦可飞升昊天,师叔自然也能办到的,或许只是机缘未到罢了。” 刘三胖道:“原圣师说的好,只需执心为正,在哪里不是修行?是了,我近年来皆在冥界修行,这凡界等闲也难走上一遭,却不知我原流弟子又有几人。” 宁慕原笑道:“这事恰好是问到了我,我三非叔虽不曾开宗立派,但奉原圣师法旨,传圣师之学,普惠众生,又因不曾立得门宗,反倒少了许多规矩,那惠及的修士成千上万,哪里能算得过来。如今在这天一大陆,原流心法已是显学了。” 刘三胖喜道:“不立门宗,普惠众生,李道友此举着实妙极。想我凡界诸修,若有门宗也就罢了,若无门宗,竟是求道无门。便是入了门宗,也恪于宗规森严,不得擅修别宗妙道,成就自然也就有限了。哪有我原流弟子便宜,竟是可随意修行,这可不是给天下所有修士,一个向上的机会了吗。” 宁慕原道:“我原流除了三非叔一脉,另有一脉旁支,立了一个门宗,叫做圣师宗,主要是在天梵大陆流传,据说目前也有千名弟子了。” 刘三胖听他说出“据说”二字,不由惊讶起来,道:“怎的慕原也不知圣师宗弟子数目,难不成你等与圣师宗并无来往?” 宁慕原自遇刘三胖,一直都是言笑晏晏,此刻却将眉头皱起,叹道:“那圣师宗自认是原流正宗弟子,又已立宗开派,自是瞧上不我等。” 刘三胖道:“这倒是奇了,李三非乃原圣师亲传弟子,天下皆知,怎的圣师宗反倒不认?却不知圣师宗又是怎样的来历?” 宁慕原道:“圣师宗开宗之祖,原来天梵大陆的一名散修,若非遇着原圣师,差点儿就入了魔道,后于天南幻域得原圣师亲授绝学,经多年苦修,广收门派,这才渐成气候。此修原先姓名不传,自遇到原圣师后,改名为传功真人,这便是他的来历了。” 刘三胖道:“原圣师自天梵而入天一,论起来传功真人遇着原圣师最早,虽是如此,李三非乃是嫡传正宗,怎容他轻看?” 宁慕原道:“那传功真人倒也拜李三非为原流大师兄,只是我三非叔既然不立门宗,不收弟子,在传功道人瞧来,便是荒谬不经,违逆了圣师法旨。那传功道人便觉得,继承原流之学,非圣师宗不可。” 刘三胖道:“原来是道义之争,此事可就难了。二人虽是志向相同,但行径有差,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宁慕原叹道:“刘师叔此言极是。” 刘三胖道:“此事且不论及,我等先去那渺苍山瞧一瞧,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得了个传讯,却是辩之不明,算算时日,却与这两道神光降世的时刻不差分毫,稍加思忖,便心惊肉跳起来,我心中就有一个老大的疑问,这才过来瞧瞧。” 宁慕原道:“师叔可是觉得,那两道神光与原圣师有关?” 刘三胖这几日正为这事发愁,只恨无人可诉,听到宁慕原这般说,猛的叫了起来,道:“你不提也就罢了,你这样一提,我倒是想了起来,我这几天每日想的,便是原圣师的音容相貌,以前虽也常常想起,哪有这几日无时无刻,挥之不去?难不成两道神光果然与原圣师有关?” 宁思妙缓缓道:“我等修士心中一动,便涉天机,师叔所说的情形与我等一般,看来此事极可能与原圣师有关了。幸好我与慕原就在黑蛮大陆办事,这才及时赶了过来,三非叔离此路途遥遥,最早也要明日才能赶到。” 刘三胖也是性急之人,虽然这多年来苦修原流心法,心性收敛了许多,但既遇着这等大事,哪里还能定得下来,便道:“既是如此,这事一刻也不能等了。” 双手虚虚一揽,便起了一阵遁风,将宁思妙姐弟二人卷在其中,只听得呼的一声,就去了千里。 那刘三胖已是羽修境界,如今既然遇着同道中人,自然不加掩饰,便是身上的森森鬼气,也是清晰可辩了。 也就片刻工夫,面前已现一座黄砂山,那黄砂山连绵起伏,何止万里,山上并无寸草,唯有一种铁铸般的树木稀疏而立。此木便是黑蛮大陆特有,名叫沉木。此木极是坚实,劈之不得,点之不燃,可谓毫无一用。 但若是埋入土中万年,便是古沉木了,便可用来炼制法宝。 刘三胖将灵识一瞧,只见前方山坳之中拥着数十名修士,正在那里以法宝掘土,那黄砂被扬到空中,半空皆染,哪里能瞧清人影。 刘三胖暗道:“瞧这样的情景,玄幽宗尚无所获。却不知原圣师遇着何事,那两道神光与原圣师究竟又有何关系?” 身子刚刚转过山坳,两侧便有修士叫道:“果然来了!”便有数件法宝袭来。 不等刘三胖施法,刘三胖左右两侧的宁氏姐弟同时出手,将空中法宝打了个干净。 刘三胖凝神瞧去,见那宁思妙施术奇快,心到诀成,毫无凝滞。且又心思灵慧,打压对方法宝时,先难后易,井井有条。实比宁慕原高明出不少去。 刘三胖暗暗点头道:“此女乃是仙修奇才,他日境界有成,定然可超过我了。” 眼见得对方第一波法宝被宁氏姐弟破了个干净,从山坳中又飞出七八名修士,手中齐扬,又将几件法宝打来。刘三胖暗道:“若只让这姐弟二人出手,我这师叔颜面何存。” 身子只一动,就迎着那诸般法宝向前,大袖一揽一拂,那法宝哪里能逃得过,皆被卷在袖中,不想刚刚收了法宝,迎面一道白光疾射而来,那白光之中藏着一柄七尺巨剑,灵压惊人,分明是羽修之宝。且在巨剑之中,暗藏无界真言一道,使得那巨剑之上风刃乱舞,煞是惊人。 刘三胖暗道:“莫非是至圣长老出手了。” 那至圣长老乃是玄幽宗首席长老,多年前已是羽修大成之士,只恨福缘不足,难入仙修之境。不过至圣长老于羽修境界,当可算得上一位强人。 刘三胖所修的瓶炮术天下无双,强横之极,但那炮术又怎能轻易施展的,如今猝不及防,遇着至圣长老这样的强人,刘三胖亦是皱眉。 忙将左手法诀向外一放,一道青光就将巨剑引得偏了。 哪知那巨剑就势一转,巨大的剑柄就向刘三胖胸口撞来,若被这剑柄撞了个实,这具仙鬼双修之躯只怕就要碎裂无疑了。 第1558章寻迹觅踪思无计 刘三胖心中着慌,暗忖道:“难不成要在师侄面前载个跟斗?” 左手忙祭紫罗大悲诀,就势向那巨剑横直一拍,此诀虽是初修,却是刘三炮多年修行心得,自是威猛之极。那巨剑被拍落七尺,剑上已显出条条裂缝来。 宁慕原见刘三胖这法诀用的精妙,忍不住喝采道:“不愧是师叔,此诀用得极妙。” 刘三胖心中亦是得意,多年苦修,今日总算派上用场,没给天下原流之士丢脸。更难得的是,此次对手乃是南方大陆名人至圣长老,此战之后,刘三胖之名定可名噪凡界了。 就见前面立着一名青袍老者,正是玄幽宗大长老至圣,至圣长老瞧着空中巨剑愁眉不展,喝道:“你等是何方修士,就这般闯将进来,是何道理。”虽是责问,但见对手修为不俗,那口气自是弱了。 刘三胖笑道:“此处并非玄幽宗山门,怎能说一个‘闯’字?无主之地,自是天下人皆可来得。” 至圣长老瞧了瞧刘三胖三人,心中感愧不已,正所谓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主,自己当初也算是威名赫赫,只可惜修为境界迟迟不前,又怎能不被后辈赶上,今日来的三名修士皆是手段精奇,玄幽宗竟无人能拦得住。 心中志气一堕,口气又弱了三分,道:“罢了,你等不过是为神光而来,实不相瞒,那神光坠地之处并无奇物出现,诸修怕也是白跑一趟。” 刘三胖见至圣示弱,亦不必逼人太甚,便道:“你等若是得了宝物,怎还会留在这里。虽是如此,还是需瞧上一瞧。” 宁慕原道:“你等虽是瞧不出端倪,并不见得我等就瞧不出。”一步抢了上来,那至圣长老亦不拦阻,就任他掠到身后去。 刘三胖与宁思妙一道,也跟了上去,凑到近前一瞧,只见那黄砂山自山腰处已被掘了进去,深达数百丈,刘三胖以灵识探去,那山洞中果然并无异状。 再瞧瞧山洞旁,也只是一片焦土罢了,宁思妙抓了把黄砂在手,凑到鼻边微微一嗅,又跃进洞中探了一回,这才掠出山洞来道:“这土中灵气与周遭不同,看来果然是有异宝出现,只是若依这样的寻法,便是寻上三年五载,也是寻不着的。” 刘三胖道:“思妙侄女有何高见?” 宁思妙嫣然笑道:“高见实不敢当,只因思妙昔日听三非叔说起世间妙术,那昊天妙道自与我凡界不同,若依凡界法则来寻这神光法宝,岂不是缘木求鱼。” 刘三胖和至圣长老只听了个半懂不懂,刘三胖苦笑道:“好侄女,你倒是说个明白些。” 宁思妙道:“好比那隔垣探物,跨界逾域之法,岂是我凡界修士可以想像的?三胖叔,你瞧这山上焦土,也只是三尺厚的一层罢了,三尺之下,便无焦痕,三胖叔,你若是施那紫罗大悲诀,能打进这黄砂中几尺?” 刘三胖摸了摸肥肥的下巴,道:“若是我尽力施为,当可将此法威能深达百尺。” 至圣长老听了此言,心中动容不已,暗忖道:“怎就有这么大的威能,莫非是在夸口不成?” 宁思妙道:“这就是了,三叔初修大悲诀,就能打进这黄砂中百尺,想来那神光威能强过三叔百倍,千倍,便是将这黄砂山打得片砂皆无,也是不奇,偏偏却只留下三尺焦痕来,岂不是甚奇。” 刘三胖和至圣长老尚未想的明白,宁慕原就笑道:“姐姐,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是说那神光虽照在此处,可神光中的物事其实已远在千里甚至万里了,只因那神光之中,蕴藏着跨界逾域之能,只在这黄砂山上一触留下三尺焦痕罢了,其实神光中的物事,便是去了冥界魔界也不稀奇。” 宁思妙道:“是否就去了冥界魔界,在下自不敢言,但那神光之中若有物事,绝不可能落在土中。只因三尺焦痕之下,其土中灵气已和周遭无疑,若有天材地宝沉沦于此,断然不会绝无异状。” 刘三胖笑道:“侄女今日依稀有原圣师当年风采,既然此处寻不着,依着侄女之见,又该如何?” 宁思妙转向至圣长老,微微一笑道:“此事若知端详,还得着落在至圣长老身上才是。” 至圣长老尚未回答,玄幽宗一干修士齐声喝道:“仙子不可无礼。” 刘三胖淡淡的道:“此事实与我原流相关,若不能弄个明白,我原流之士绝不罢休,至圣长老,此事究竟如何,还盼你说个清楚。” 至圣长老面色阴晴不定,道:“仙子,你空口无凭,怎的却来害人?我若是得了好处,怎还会留在此处?自该扬长而去才是正理。” 宁思妙道:“以长老玄承灵慧,难道瞧不出这土中实无一物?又何必只管掘进去?那世人见你等还留在此处,只当玄幽宗定然是一无所获了,只可惜这招掩人耳目做得过火,在下本来不疑,既见到这土中寻不出物事来,方知长老苦心。是了,你等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玄幽宗终无宁日的,倒不如在此处做个样子,也好瞒过天下人。” 刘三胖击掌赞道:“贤侄女,你便是那女圣师,嘿嘿,若是原圣师瞧见我原流有这般出色的弟子,还不知有怎样的欢喜。” 宁思妙被刘三胖夸得粉面泛红,忙道:“三胖叔莫要谬赞。” 宁慕原则向四周诸修大声道:“这位女圣师就是我的嫡亲姐姐,你等不可不知。”神情洋洋得意,以此为傲。 宁思妙在宁慕原肩上一拍,喝道:“还不闭嘴。” 她转向至圣长老时,面色则是一沉,冷冷的道:“长老,这神光中的物事,我原流务必寻到不可,长老若是执意违拗,莫怪我天下原流纠缠不清。” 至圣长老此时已无话可说,忽的将身一纵,便向西处去了,刘三胖喝道:“果然有鬼,看你往哪里逃!”身子虽是肥大,却是灵活之极,数步遁去,与至圣长老只差了数十里罢了。 宁慕原与宁思妙跃起便追。宁思妙急急传音道:“三胖叔,只追一段也就罢了,莫要再上他的当。” 刘三胖此刻对宁思妙的灵慧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听这话中有深意,忙传音过来道:“怎的不能追?” 宁思妙道:“玄幽宗若得了宝物,定然是被其宗主至德上人所得,那至圣长老怎肯引我们去,只会将我等引到别处去了,若只管去追至圣长老,绝无所得。” 刘三胖道:“既是如此,不追他也就罢了,怎的还要追上一阵?” 宁思妙笑道:“若是遁速不足,追不上他,那也是常理,若是不去追他,岂不是让他起疑,知道我等另有算计了。” 刘三胖恨不得对宁思妙纳头便拜了,就依着宁思妙的言语,只将遁术施展出七分来,自是离那至圣长老越来越远。 约追出五六百里,刘三胖就渐渐止了遁术,与宁氏姐弟合在一处,刘三胖道:“贤侄女,如今我只管依你吩咐罢了,你说去哪里就是哪里,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宁思妙忙称不敢。 刘三胖道:“同是原流一脉,师叔怎会与你矫情?那神光事关原圣师,我原流弟子又怎可逞性而为?如今却该如何行止,贤侄女快拿个主意。” 宁思妙沉吟道:“至圣以及玄幽宗弟子此时必不敢与其宗主会合,若想从他人那里寻出至德上人的下落来怕是极难了,思妙想来,唯等到三非师叔率众前来,方能一处处寻去。” 刘三胖道:“以黑蛮大陆之大,哪里不能藏身,若想寻出一个人来,委实是极难了。” 那刘三胖向来孤身一人苦修,如今好不容易遇着同源修士,原本空荡荡的一颗心便似有了着落。他修为辈份虽高,为人则是极随和的,与宁氏姐弟二人更是投缘。就依了思妙之意,择一处所在调息,只等李三非率人前来。 而就在离三修万里之处,正有一名修士亡命奔逃,瞧此修遁向,则是向那黑蛮大陆深处去了。那黑蛮大陆法则与众不同,越往大陆深处,金水火三灵气就越加稀少,其实就是一片荒漠了。 就见那修士遁出百里后,身子猛的向下一沉,此修叫一声苦,忙取了一粒真玄丹服了下去,却不敢停,只是放缓了遁速罢了。片刻后丹力发作,真玄渐复,这才全速遁去。 哪知又行了不足三百里,便听到身上法袍“崩”的一声,便是崩裂了一般,这修士极是吃惊,忙低头去瞧,才发现这法袍已裂出数道针长的口子来,心中更是叫苦。 他心中忖道:“那物事极是沉重,若无这件御风神衣,我哪里能托得住?如今这神衣也是不堪其重了,却又如何是好?便是那真玄丹也不够用了,早知如此,就该将宰父丹携在身边才是。” 原来此修正是玄幽宗宗主至德上人,那玄幽宗前任宗主被玄极宗所诛,玄幽宗一时无主,本是该是至圣长老顺理成章接任才是,偏那至圣长老万般不肯,至德上人只好勉为其难,接了此任。 不想刚刚继位,就遇着神光垂落,那至德上人在渺苍山得了一宝,乃是一件黄灿灿的物事,这物事非丝非麻,其中裹了一物,却怎样也打不开,只知沉重异常。若非至德上人有宗门宝物御风神衣在,哪里能携得此宝遁行? 哪知虽有御风神衣,也累得至德上人耗去真玄丹十余粒,如今连御风神衣也不堪其重,破损了数处。 至德上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有人道:“道友,此处是何所在?”这声音赫然是从黄色物事中传来。 第1559章沉沦凡尘历劫难 至德上人大惊失色,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身为羽修之士,毕竟是有些阅历的,定了定神,道:“仙师,此处为凡界黑蛮大陆。” 这也算至德上人识趣,那物事中人既伴神光而来,可见来历非凡,若非是从仙庭沉沦,则定然是来自昊天,试问他一名小小的凡界羽修之士如何敢得罪了?自然将其唤为仙师,语气也十分恭谨。 黄色物事中人似乎也呆了半晌,叹道:“不想误入凡界了。” 至德上人此刻总算缓过神来,心中又惊又喜,暗忖道:“此修定是仙庭昊天大能,我若是小心侍奉了,还怕没好处?但此修沉沦至此,显然是遭了天劫,若他品行端方,岂能遭劫?难不成却是穷凶极恶之徒?”一时间心中揣测不定,自是忧喜参半。 那黄色物事中人正是原承天,他被仙庭大能驾黑龙虚识而来,欲行诛杀,幸好是仗着凌虚步法,抢在生死关头跨界而来,本想去九渊避劫,哪知身上灵脉断了七成,体内真玄不足,这才误入凡间。 此来凡界,亦是凶险之极。他灵脉既断,那凌虚步法也只能施出一半罢了,如何能避过天罗界力?只得以刀君刀衣包裹自身,强行以五重风月之体支撑罢了。 但如此小术,又怎能抗过天罗,就在他自以为必死之际,体内无名小鼎飞出,护住头顶,又得白莲护持,保住肉身,这才挟青白两道神光,穿过天罗界力,沉沦凡界黑蛮大陆。 那无名小鼎护身也就罢了,至于这白莲护体,则令原承天惊讶不已,想来是自己手摘白莲之时,心中至仁至德,那白莲已具灵性,不忍瞧见自己殒身,这才施展神通相救。 饶是如此,原承天此番受损不小,他此刻悠悠醒转,问明至德上下所落为何地之后,就用内视之术,检点自身修为,这一瞧之下,不由得黯然神伤。 原来体内三百六十道灵脉,竟损了二百五十余道,几近废人了。 需知人一生出来,便具三百六十道灵脉,凡俗之辈不修仙道,灵脉潜藏不用,一旦入了仙修之道,方才能激活灵脉,运转真玄。 自己灵脉受损如此严重,只怕大半法术皆施展不得,若论其此刻境界,那是连真修也不如。差可幸慰的是,自己因有小鼎白莲护持,肉身尚无大损,更可喜的是,所修神识尚存。 自家神识非同小可,便是昊天金仙之士也被自己比了下去,如今只好仗着这神识在凡界挣扎求生了。 如今自该寻个隐密所在,将灵脉修复才是正理,只是他虽知灵脉修复之法,但善医者不可医自身,总需他人相助不可。 他心中道:“我在凡界,尚有些渊源,却不知此番遭劫,又是怎样的际遇,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便对至德上人道:“不知道友是何来历,今日相遇,也算是一桩机缘,若蒙相助,感激不尽。” 至德上人忙道:“仙师说哪里话来,在下乃玄幽宗至德,今日得逢仙师,那是无上的造化,自该侍奉仙师才是。” 原承天听这名字甚是陌生,便道:“贵宗门有位至圣长老,与在下有些机缘,却不知此修何在?” 至德上人喜道:“原来仙师竟是我宗门故旧,至圣长老如今仍在我宗门就职,是为本宗首席长老。” 原承天心中暗叹不已,当初自己初遇至圣长老,那至圣长老何等威风,只觉得今生能有至圣长老的成就,也就不枉此生了。哪知再遇至圣,仍未曾修成仙修之境。 但话说回来,那至圣虽无仙修福缘,胜在一个安稳,岂不是强过自己今日遭遇?两种人生际遇,此刻倒也说不出谁是谁非了。 原承天道:“道友,我身上所裹物事,乃是七界刀君的刀衣,此物被我用剑文法诀包裹,诸法难破,如今我灵脉受损,法诀难施,却要仗道友替我解开了。” 至德上下听到剑文法诀四字,已是惊得目瞪口呆,苦笑道:“仙师,这可生生难为我了,那剑文我只知其名,又怎有缘修得?我但凡修得一字二字剑诀,我玄幽宗也不至于此。” 原承天道:“剑文法诀艰深古奥,以凡界修士境界,的确是学不得。还请道友替我设一座阵法,道友只需听我指点,借那天地之力破解法诀,也就是了。” 至德上人心中惶恐起来,道:“就怕在下修为极低,玄承无多,有负道友雅望。” 原承天笑道:“道友既肯相助,就绝无不成之理。” 当下就传至德上人设阵之法,那至德上人不过是名羽修之士罢了,所学与原承天相比,岂不是天地之别?原承天的话中稍涉玄奥,那至德上人就是一头雾水,因此听原承天说罢,只听了个半痴半呆。 好在原承天最具耐心,又自忖道:“我的境界玄承强他太多,这位至德上人,瞧来也不算灵慧,看来只好由浅入深,先探探他的玄承再说。” 于是便不与至德述说阵法,只问至德平时所学,三言两语之下,便知至德所学着实浅薄,自己所传的阵法之中,竟有大半秘术至德无法参悟,以至德此刻修为玄承,若想学会这阵法,怕没个十年八年? 原承天心中只是叫苦,忖道:“若是无参三非在此,或可助我一臂之力。”只是这话却不便说出,否则岂不是冷了至德之心? 那至德知道今日际遇非同小可,自是打点精神,以求有所获,哪知原承天所述之道过于玄奥,如同天书一般。唯恨自己灵慧不足,遇着这天大的机缘,却入宝山而空手回。 原承天虽叹至德上人灵慧玄承不足,亦不肯负了今日际遇,至德虽不具灵慧,却也诚恳可敬,何不结此善缘?就结合至德所修之术,略加点拔,授其两字无界真言,是为断字诀与玄字诀。 若是至德实在学不会阵法,只好以这断玄二字诀姑且一试,或能劈开刀衣。 那至德先学断字诀时,倒也进境不俗,又兼原承天循循善诱,倒也是渐知堂奥了,只是若想完全理会断字诀精义,亦不知要悟到何时。 而等到修那玄字诀时,亦是如此情景,因此学了大半日,至德也只是囫囵吞枣,若盼着至德以“玄断”二字破这刀衣,亦不知要等到何时。 原承天此刻方知,至德的灵慧竟是连至圣也不如了,却不知此修怎的就成了玄幽宗的宗主,那玄幽宗宗主若此,其被玄极宗迫到这黑蛮大陆,也就不足为奇。 至德新得了这二字无界真言,虽只修了个大概,却知这法门威能强大之极,若能学了个三四成,说不定就可打败玄极宗一干对手,与那玄极宗周旋一二了,若能学个五六成,说不定就可与玄极宗宗主罗百岳一较。 这位至德上人却不知玄字真言虽在凡界流传,断字真言不传凡界久矣,便是昊天界中,能同修这二字真言者亦是屈指可数,若真能学成这二字真言,其实已可与当世大能名士相较了。 那至德只知寻玄极宗报仇血恨,只能算是目光短浅。 原承天见至德苦修二字真言,也不催促。这时至德在空中支撑不住,早寻了片山谷藏身。那黄沙卷来,很快就将至德掩了个严严实实,至德一心修行,竟是不知。 原承天当初为求护体,将那剑文法诀施展的严实之极,也算是做茧自缚,如今唯靠神识与外界通连,但既被困法诀之中,那神识也只能施展个一二成罢了。好在他虽处困境,心境自宽,眼前虽不知出路在何方,却还需静心以待。 那至德学到妙处,忍不住一阵手舞足蹈,便在这时,忽听原承天道:“有修士路经此处,就怕是你的仇家来了。” 至德一惊,低声道:“仙师怎知是我的仇家?”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与玄极宗打过交道,其宗门修士灵息却是瞒不过我。” 至德上人叫道:“我一心只顾着修行真言,却忘了设禁,该死,该死,仙师只管放心,至德便是万死,也要保仙师周全。” 这时他用灵识一探,方知对手已欺近自己三百里处了,以他平日手段,若有修士近身千里处,定能探个明白,也是今日心慌意乱,竟被对手欺待如此之近。 那三百余里对凡界羽修境界的修士来说,可不是说来就来,此时漠上大风起,卷起漫天黄沙,至德以灵识探去,只见两位修士于黄沙中疾奔而来,赫然是两名羽修之士。且探其灵息,果然是玄极宗修士无疑。 至德新学妙术,又怎能不拿来一用,便将法剑取出,手中掐了法诀,犹觉不足,又在心中默念不已,如是三番,那法剑上便有青光一道流转,自剑尖窜到剑柄,就在那里流动不休。 至德心中大喜,此术虽是勉强学成,但只需能祭得出去,必具强大威能,玄幽宗大仇,今日或可稍报一二了。 正想将这真言祭出去,哪知身侧数百丈处忽的窜出一道人影来,手中法剑急急祭来,那法剑风驰电掣一般,就攻了至德一个措手不及。 第1560章仙缘稍纵误不得 至德心中着慌,不及动用断字真言,先将法剑一横,只盼能挡住此剑,哪知那人的法剑上已施了手段,法剑上窜出一道剑芒来,将至德手中法剑打落在地。 原承天在刀衣中探到这情景只是摇头,这位至德临阵历练不足,怎的就做了一派宗主,看来玄幽宗定是凋零至极了。于是沉声喝道:“由壬而癸,离火心水。”正是断字诀施发的要诀。 至德刚才修这断字真言,脑海中翻来覆去,皆是断字诀的要义,听到原承天御使,不知不觉之中,那体内真玄就“由壬而癸,离人心水”起来,就听得“铮”的一声,一道白光自法剑上升腾而出,朝着那黄沙中的修士凌空一斩。 这是断字真言在凡界第一次现身,这等仙法妙诀又岂是凡界修士所能抵御,那修士急急御剑挡来,却是法剑立碎,再遁法身之宝来御,又被击了个粉碎。 那白光连碎法剑法身之宝后,已是威能大减了,不过其余势斩在那修士身上,仍将此修法袍斩裂,刀气袭体,将此修肉身伤损极重了。 这也就是至德上人初修此诀,威能甚弱,否则那修士岂能逃出命去。 原承天见此修伤而不死,反倒称了心意,暗叹道:“此修若死,总是我的孽缘。” 那修士肉身虽损,好在真玄犹存,哪里还敢与至德相持,忙不迭的向后一跃,口中大叫道:“速来救我!” 这时远处两名修士亦来,这二修法剑同施,那空中法剑并交叉落,好似一对银剪,向至德剪来。 至德刚才已从这斩字诀尝到甜头,先前纵有万般惊惶,此刻也是尽去了,哈哈大笑道:“你二人莫要近前。”急急将法诀掐来,空中法剑再出一道白光,将两柄袭来的法剑斩成四截了。 二修大惊失色,怎敢上前,想那至德上人虽是玄幽宗宗主,其实修为平平,已方两名羽修,一名八级玄修,怎样也是手到擒来了。不想对手修为大进,竟是吃了大亏。 三修见势不妙,翻身就走,一修士道:“至德,有胆子别走,到时再来寻你。” 至德上人连败三修,端的是志得意满。自玄幽宗被玄极攻破总坛以来,那玄极宗一路追来,玄幽宗上下可谓是受尽苦楚,今日总算吐气扬眉。 他哈哈大笑道:“只怕你不来。” 那三修虽伤了一人,仍是去得极快,至德上人本想追出去,又怕携带原承天吃力,退了两三步就怏怏止住了。 原承天道:“你这断字诀的威能只发挥出一二成来,但若想再作精进,非一时片刻可成,唯有再将玄字诀修成,到时哪怕对方再强些也不怕了。” 至德上人道:“我若修成断字诀,可否敌得住罗百岳?” 原承天道:“那罗百岳是怎样的修为?” 至德上人道:“若论其境界,眼瞧着就要晋级为仙修之士了,不过此修手段不俗,一剑劈来,据说便有百岳之力。等闲仙修之士抵御起来亦是吃力。” 原承天道:“就算玄字诀修成,只怕你也抵不住百岳之力。” 至德上人只当这玄断二诀无往而不利,闻此不由怅然,便道:“这可如何是好?”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教你的手段只攻不守,玄断二字若能同施,放眼凡界,只怕无人可敌,又怎容他腾出手来攻你?” 至德上人又惊又喜,由不得“哈”了一声,叫道:“原来如此。” 又道:“仙师,我这个弟子毫无志气,没得让仙师气闷,自今往后,就该振作起来,只攻不守怎能让天下修士小瞧了。” 原承天笑道:“如此最好。” 至德想了想又道:“玄断二字若能同时修成,可否解了仙师之困?” 原承天迟疑着道:“或在两可之间。” 其实他观这至德的修为灵慧,已知此修便是修成玄断二字真言,也难完全发挥真言威能,岂能斩开剑文法诀加持的刀衣?只是见至德诚心相助,不肯浇他一头冷水罢了。 至德见原承天迟疑,知道仙师仁德,不肯让自己难堪罢了,面色便是一红,幸好隔着一层刀衣,没被原承天瞧见。 他道:“仙师,我虽斩不开刀衣,但想来这世间总有其人,仙师至知至明,想来该知寻何人相助了。仙师只需说出一个人来,晚辈便是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也定会替你寻着。” 原承天道:“若得令无参,李三非相助,此事可成。” 至德听到令无参李三非的名字,竟呆了半晌,喃喃道:“这二位皆是我凡界仙修大能,自是能替仙师解困,只是令禅师远在天一幻域,李仙师行踪不定……”思及天一幻域危机四伏,心中就打了个寒噤。 咬了咬牙道:“仙师只管放心,李三非就算寻不着,那令禅师所在天下皆知,晚辈自会携着仙师去寻他。” 原承天听至德提起无参三非名字,口气甚是恭敬,看来无参与三非在凡界倒也闯出名头来,心中自是欢喜。 他道:“你也不必去寻他们,令无参修成小天课之术,必能寻到,便是三非,我在跨域之时,已将一道讯息传遍天下,凡修我心法者皆可感应。只是隔了一道天罗,那讯息怕是含混不清了。但也只需略等数日,自会有人寻来。” 至德这才知令无参与李三非皆是原承天弟子,倒也猜出原承天的身份来。见原承天已预作安排,自是放心,但同时又有些心灰,只因等那令无参李三非一到,这里还有自己什么事?自己与仙师的缘份怕也到头了。 不过回头想来,这世间怎有不散之宴席,自己能与仙师相遇,已是莫大机缘,又何必贪心不足,从此开始,那分分秒秒亦该备加珍惜才是。 于是道:“令禅师等虽会寻来,就怕玄极宗不肯相饶,片刻就会卷土重来,不如我携着仙师,先去他处避上一避。” 原承天道:“这刀衣中除了贱躯,亦有我随身物事,在我跨越天罗之时,被那天罗界力打散了物藏之术。如今我真玄难聚,施不得物藏之术,那物事压在你身上,就怕你禁受不起。倒不如就留在此处速修玄字诀。” 至德也知道原承天物事沉重,难以携带,自己的真玄丹所剩无几,也行不得多远,道:“一切谨遵仙师法旨。” 就依着原承天吩咐,盘膝坐于沙上,参悟玄字真言。若有所疑,就向原承天问起,原承天自是知无不言。 说来原承天早将这真言修行之法条分缕析,剖解得分明,若是令无参在场,哪消原承天说上两遍,片刻就可修成。便是李三非在此,也不需费上许多工夫。 但个人灵慧不同,怎可强求,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至德也只是稍窥堂奥罢了,虽兴冲冲试了几回,却总是差了一星半点。 只因这玄字诀若是独自施展,自是容易,但此字若不与其他真言同施,又怎有半点用处?至德便是掌握不好合用真言的法门,这才屡试不得。 至德心中沮丧,深感负了与原承天的相遇之缘,心中更是痛悔,就这么痛悔一时,再定心修行片刻,自是进展甚微。 原承天暗道:“我平生所遇,皆是灵慧仙基过人之辈,但世间诸修,大多都是庸常之姿,修行起来,往往事倍而功半。这也难怪苏璇枢重仙族而轻散修,只因这世间资材本就有限,若是仙基深厚,灵慧过人者,自然修之极易,就将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用处来。” “但天地至公,那庸常之人虽未必就有偌大成就,却也总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只需他们能勤加努力,达成自身极限,亦算是一桩功德了。” 正因心中存了这至公至仁之心,至德上人虽是修行进境不佳,原承天也不曾有一句责难,只因他瞧得出来,那至德已是竭尽全力了,便是心境动摇,反复不定,那也是修为天姿所致,实在是身不由已,怎可嗔怒? 又过了盏茶工夫,至德忽的睁开眼睛,喜滋滋的道:“仙师,这回我已有心得,再也不会错了。若是还用不出玄字真言来,我便,我便……”也不知该发怎样的誓言才好。 原承天道:“仙修之士,诺不轻许,你只管再试一番好了。” 至德立起身来,将手中法剑持定,道:“仙师,你且瞧看好。”手掐法诀在剑上一按,那剑上便生流光,断字诀呼之欲出了。 至德见断字诀已现,心中复又紧张起来,前番几次,都是在这关键处失了手,等到好不容易施出玄字诀来,那断字诀要么已然消失不见,要么就是早就施将出去,二字真言不得配合,又怎有效用? 他此次下了大决心,准备不可不谓不足,因此瞧见断字诀出现,右手掐定的法诀就要急急一放。 哪知就在这时,远处黄沙漫卷,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至德道友何在,百岳有幸,竟与故人重逢。” 至德听到“百岳”二字,心中一慌,那法诀竟施展不得,与此同时,法剑上的流光也是黯然而灭。 远处修士开口时,或在数百里开外,等说到最后一个字,赫然已身在近前,至德转身瞧去,手掌一阵发颤,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来:“罗百岳。” 第1561章却有黄雀蹑后来 来人五柳长髯,形容飘逸,倒也是凛凛一表,只是瞧着至德之时,目中蕴藏阴冷狠毒之意。玄幽宗与玄极宗不睦已久,彼此杀伐不休,两宗修士手中,皆是沾满对方修士鲜血无数,仇人相见,自是分别眼红。 至德只因势弱,瞧着罗百岳前来,心中唯有惧意罢了,若是今日至德势强,只怕亦会将对手斩尽杀绝,两宗绵延多年的仇恨,绝非轻羁解得开的。 至德见罗百岳身后还有两名羽修之士,心中更是惊惶,竟连表面上的客套礼数也不理会了,急忙心中默念法诀,希望尽快掐定玄断二诀,以求退敌。 罗百岳冷笑道:“至德宗主,既见故人,何不上来见礼,只顾着掐诀施法,岂不是冷了故人的心。” 至德哪敢开口,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就听那法剑上“铮”的一声,再次有流光出现,罗百岳身后两名修士皆是吃过苦头的,忙叫道:“宗主小心。” 罗百岳道:“不妨!”掌中赤光一闪,一颗鸡蛋大的珠子就疾射而来,这赤珠内蕴杀气,外现血光,实是一件至凶至杀之宝。 至德只顾掐诀,哪管对手法宝法术变化,正因他一心运法,那剑上法诀这次真玄充足,虽然玄字诀难以同施,那断字诀的威能仍比刚才增强了一成之多。 需知这个“断”字乃天地至奥之术,一旦修成,管你怎样法宝物事,皆是一斩而断。此真言乃是法则之术,无视物事属性的。 就听法剑上“铮”声大作,那道白光凌空击下,就向罗百岳当胸劈去。 罗百岳亦是身经百战,听到这空中异声,知道这法诀非同小可,哪敢硬接,不等那白光凌空,就急急闪到一边,那白光虽是落了个空,但斩在黄砂地面上,便留下一道极深的印痕,实不知有几百几千丈。 但至德虽将这断字真言施展出来,心境毕竟不稳,那白光出得慢了,斩不到罗百岳也就罢了,却连罗百岳祭出的赤珠也没能斩到。胸口“扑”的一声,就被这赤珠打中,就连那法身之宝也来不及遁出护主了。 这一击打得好不沉重,至德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哪里能禁得住,一口喷了出去。 罗百岳身后两名修士瞧出便宜来,又一心要报刚才断剑之仇,双双跃了过来,手中法剑就向至德身上斩落。 这二修竟不肯祭法诛杀,只因祭宝杀人,怎样也比不上亲手杀人更为快意。 至德身受重创,真玄涣散,一时间哪里能重聚起来,勉强将法剑一抬,却无法术祭出,又哪里能挡得住。“喀嚓”一声,那法剑已被斩断。 另一名修士剑势不改,仍向至德头颈斩去。 此时至德法身之宝已出,乃是修成的一粒青玉珠,急急向那剑上一格,总算挡住一劫。 二修大笑道:“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一修再次挥剑斩来,另一修则退后一步,将手中法剑祭出,引那青玉珠来敌,如今至德唯有这件法身之宝护体,只要引开此宝,至德必死无疑。 那祭剑的修士刚刚祭出法剑,忽觉心中一窒,心中没来由的惶恐起来,更觉得灵识受阻,竟御那法剑不得,瞧那法剑刚刚祭到空中,就自空中落了下去,“擦”的一声,刺进黄砂之中,剑身犹在颤动不已。 这修士叫道:“古怪!” 急忙再运灵识,想将这法剑从土中提起,却哪里能提得住,这法剑好似百岳之重,灵识更是若断若续,与这法剑联系困难。 这时至德已盘膝坐上,急急运息调理,只以法身之宝与对手周旋,那青玉珠上下挡格,倒也挡尽对手攻势,虽见其险,不见其危。 那祭剑的修士百般施为,只将面孔涨得通红,也难御控法剑,急的惊呼不已,罗百岳亦是惊讶之极,目光一转,就转到至德身边一件黄色物事上。 此物约有三尺,瞧来只是胡乱包扎起来的一个包裹,形状非方非圆,像是装满了东西,显得沉重异常。 那包裹中的物事像是要挣扎着出来,却被这包裹困住了,怎样也难破包而出,其上有符文流转,那符文更是古怪,哪里能辩得明白。 罗百岳暗道:“定是这黄色物事作崇,前者有两道神光沉落于渺苍山,被玄幽宗所得,获非就是此物?” 见这包裹沉重,里面还不知藏了多少法宝,罗百岳贪心大起,伸手就向那黄色毛裹一招,就想将这包裹取到手中。 哪知这舱裹沉重异常,法诀施到这包裹身上,竟是毫无反应。 罗百岳心中道:“连至德都能携走这包袱,我怎能取不到?”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玄运转不休,就施了三成法力,来取这包裹。 就见那包裹果然离地而起,罗百岳心中欢喜,又加了一成法力,不想一道古怪力量向自家灵识一压,那灵识竟被逼得凝集不得,包裹又落于地上了。 原来原承天见至德受伤,只好亲自施展神识,与对手周旋。 若论他的神识,便是像罗百岳这样的羽修大成之士,也是一击而毙,但因被这刀衣上的剑文法诀挡住了,最多只能施展出一二成罢了,故而只可扰敌,难以伤人。 好在以他的玄承阅历,就算是只剩下一二成的神识,也足以与罗百岳周旋了。 罗百岳连试了数回,那灵识怎样的也凝聚不得,不得已,罗百岳只好一步步走上前去,亲手来取这包裹。 若想凭空取物,自然需要动用灵识,若是亲手来取,则只需平生力气与法力罢了。 原承天见罗百岳亲身来取包裹,心中虽是不慌,亦有些心烦意乱。 那刀衣上的剑文法诀,谅罗百岳也难解得开,但这刀衣一旦落在罗百岳手中,可不就多了一层麻烦,又如何得见令无参与李三非? 神识中探到罗百岳已走了过来,却又无计可施,以他此刻境界修为,虽有无界真言可用,但隔着一层刀衣,又怎能施展得出。若只靠神识扰他心神,终不能制止罗百岳上前。 罗百岳一步步走上,每走一步,那心中的烦恶就多了一分,心中又惊又惧。他心知心境生变,乃是有人用灵识与他斗法,对手的灵识虽是极弱,但法则古怪异常,自己好歹也是羽修成大之士,竟斗他不过。 因此他只能不停的默念定心法诀,以安心境,虽难以敌过对手,好在心中一念执着,只想取了这包裹再说。 眼瞧着离包裹只有三尺了,罗百岳将手一探,就向这包裹抓住。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喝道:“罗百岳,你瞧瞧这是什么?” 罗百岳刚才一心与这包裹中的古怪灵识斗法,哪里能分心探查四周,听到身后有人,慌忙转身来瞧,只见数百丈处的云端中,立着一名胖大的修士。那修士身侧有一具大炮,黑漆漆的炮身,黑幽幽的炮口,瞧来甚是惊人。 罗百岳脑中一闪,叫道:“你莫非是仙鬼神炮刘三胖!” 那胖修士哈哈大笑道:“这名字倒也威风的得紧,不错,在下正是仙鬼神炮刘三胖,你既知我厉害,就速速远遁,我也不与你计较。” 这时空中又掠来两名修士,是为一男一女,那男修生得英气勃勃,女子温婉可人,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就听那刘三胖笑道:“贤侄女,还是你的办法好,跟定了玄极宗的修士,定能找到玄幽宗的人,嘿嘿,我瞧你这灵慧,真可直追原圣师了。” 原承天的神识向那刘三胖一探,不由心中欢喜,他与刘三胖虽只有短短的时日相聚,却对此修印像颇深。此修虽修鬼道,却是赤子之心,实是强过世间诸修。 原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哪知自己沉沦凡间,再续此缘。这世间的离合聚散,又怎能说得准的。 罗百岳瞧着刘三胖身边黑森森的大炮,亦有些心虚,那刘三胖虽少在凡界出没,但此修法宝古怪,见之难忘。这世间诸多大能,皆败在此人炮下,今日相逢,断然不可轻敌了。 他微微一笑道:“刘道友,在下闻名久矣,不想今日方能得见尊范,一述仰慕之情。” 刘三胖道:“道友,我也不与你废话,你那身边的包裹,我今日是要定了,你说我蛮横也罢,霸道也好,只任你说。得了他包裹,万事皆好商量,若是不然,我这大炮可不是认人的。” 罗百岳见这刘三胖油盐不进,心中自是不快,忖道:“你那炮术虽强,难不成我怕了你不成?那炮术虽强,总是施发缓慢,我只需先下手为强,定可胜过了你。” 心念动处,就将赤珠暗藏手中,正想悄然打去,刘三胖身边的男子叫道:“这人要动手!胖叔快快施炮。” 刘三胖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大炮虽好,却也要做些准备,方能打出炮来。”就在那里手忙脚乱的调动大炮起来。 罗百岳心中暗笑,忖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什么仙鬼神炮,若不能施发由心,也是无用。” 手中赤珠急如闪电,就打了出去。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第1562章再传玄断有知音 哪知赤珠刚出,那大炮轰然一声巨响,一道黑光就奔着自己而来,那黑光初出炮口时,只有半尺大小,但一离了炮口,就急速由半尺变一丈,一丈变十丈,就见那十丈黑云卷地而来,黑云之中,更有一件庞然大物,实不知是怎样的物事。 那物事先是触到赤珠,便将这赤珠打了个粉碎,再向罗百岳全身卷来。罗百岳这才知道厉害,原来刘三胖刚才假意做鬼,是想将自己的法宝也一同打了去。 就见那黑云滚滚而来,其势之强为平生未见,罗百岳情急之下,法身之宝法像皆出,齐齐挡在身前。 就见那黑云中的庞然大物好似猛兽一般,就往罗百岳身上一扑,“呼”的一声,罗百岳凭空消失不见了。 而在罗百岳消失之处,空中绽开一道细细的裂缝,也就是数息时间,那裂缝无声弥合起来。 两名玄极宗修士惊呆当场,哪里能说出话来,宁慕原瞧得又惊又喜,连声道:“胖叔,胖叔,你把他打到哪里去了?” 刘三胖洋洋的道:“算他今日便宜,此处恰好有处虚魂道,若不是这虚魂道挡着,此刻怕是被我打进冥界去了。” 宁慕原笑道:“就算是被打进虚魂道中,也可困他一阵子了。” 刘三胖转向两名玄极宗的修士,道:“你二人还不快去寻你家宗主去,那虚魂道虽未必能伤得了他,时间久了,怕也有不妥之处。” 两名玄极宗修士如梦方醒,其中一名修士怒气冲冲,手按法剑就要冲上来,却被另一名修士拉住了。原来这名修士知机,知道刘三胖其实已是手上留情,刚才那大炮极是猛烈,就算将罗百岳炸得粉身碎骨,想来也不算难事,如今只是将罗百岳打进虚魂道中去,怎样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是以这名修士道:“前辈手下留情,我玄极宗上下皆感盛德,他日有缘,再来讨教前辈手段。” 那按剑的修士犹自不服,却被同伴连扯了数下,只好悻悻然的去了。 刘三胖这才转过身来,向那黄色包裹和至德瞧了瞧,神色稍作犹豫,就走到至德身边,揖手道:“道友莫慌,在下虽为这包裹而来,却不肯伤人性命,你伤势如何,可否让在下瞧瞧?” 至德一手按定包裹,一手持剑在手,厮声道:“道友,我知你修为厉害,炮术无敌,但我至德只要有三寸气在,这包裹你便拿不去,除非先取了我这条性命再说。” 原承天本想开口,心中一动,却要一观刘三胖行事的手段,因此也不说话,只是静以待变罢了。 刘三胖眉头皱了皱道:“想来你便是玄幽宗至德了,实不相瞒,这包裹与我等大有关联,牵涉到一位惊天动地之士。此人非同小可,实与天地苍生息息相关,道友若肯赐还此物,无论你开出怎样的条件来,在下绝不皱眉。” 至德道:“我便只有一句话,今日若想取我这件包裹去,除非我死了。”神情坚毅之极。 刘三胖道:“说不得,只好委屈道友了。”双手缓缓伸出,掌上紫光莹然,正是一式紫罗天悲诀。 那至德本就身受重伤,若被这强力法诀压来,哪里还能承受得住,但至德不知刘三胖三修来历,一心只想护卫原承天,心中忖道:“大不了一死罢了,又怎能让前辈小瞧了。”运起残存法力,就向刘三胖一剑刺来。 刘三胖面色一变,掌中法诀一翻,就向至德压将下来,至德的法宝身宝青玉珠立起护主,却哪里能护得住,大悲诀势沉如山,压得至德全身骨骼一阵乱想。 眼瞧着至德就将被压得粉碎了,刘三胖神情一缓,叹道:“罢了,为了一件莫须有之事,何必伤你性命。”就将大悲诀收起。 至德本是全力相抗,忽被对方将法诀一卸,全身法力一松,刹时瘫坐在地上。刘三胖瞧出便宜来,伸手向包裹一按。至德慌忙出手,亦按住包裹,但禁不得刘三胖修为甚高,那包裹就向刘三胖移了过去。 至德心中悲苦,暗道:“我宗门离散,弟子凋散,难得遇到仙师,只当就此转运,哪知还是敌不过此人。罢了。”将法剑在颈上一横,就要横剑自尽。 刘三胖慌忙松了手,连连摇手道:“算你狠,算你狠,这包裹我不要了便是。” 便在这时,那包裹中传来声音道:“三胖,你可识得我。” 刘三胖听到包裹中的声音,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浑身打了个战栗,他又是惊喜,又是迟疑,道:“难不成,难不成?”又觉得心中所想太不真切,恍然如梦一般。但这声音熟悉之极,又哪里能弄错了,一时间心花儿都开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身子稍动,就会从这梦中醒来,一时心神皆醉。 原承天叹道:“三胖,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 这时刘三胖听得真真切切,哪里还有一丝怀疑,喜得他纳头便拜,颤声叫道:“圣师,圣师,三胖便是死个几百回,又怎能忘得了圣师,便是被那冥王抹去了灵识,我也定要千方百计,求他还我,圣师,圣师。”一时心中激动不已,两道泪水长流,那又惊又喜之情实难克制,忍不住就放声大哭。 这时宁思妙与宁慕原双双抢到,二人异口同声叫道:“真的是原圣师。” 刘三胖一边捶胸大哭,一边笑道:“再也不会错了,那包裹里不是你家祖师爷又是谁?哎哟,这八百年不曾哭过,抽得我肉痛,好痛好酸。” 那宁思妙虽是喜得娇躯乱颤,心中清明不失,颤微微跪了下来,冲着黄色包裹连拜了九拜,口中道:“原流未学晚辈宁思妙拜见原圣师。” 原承天见这女子面目陌生,却执礼甚恭,忙道:“何必行此大礼。”用神识将这女子的灵息略略一探,复又惊喜起来,笑道:“莫非你是聆风的女儿,我当初在伽兰城见过你一面。” 宁思妙饶是遇事冷静,此刻也是欢喜莫名,颤声道:“原来圣师竟然认得我,晚辈,晚辈……”一时哽咽不止,哪里能说出话来。 那边宁慕原也急忙跪下参拜,通了姓名,原承天点头道:“当初伽兰城一会,犹在眼前,不想转眼间就这般大了,三胖,你说后辈修为精进如此,我等怎能不务力向前。” 刘三胖道:“圣师说的极是,圣师所言,字字都不会错了。” 原承天笑道:“三胖,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我本是知交故旧,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你等且定下神来,听我细说。” 三人急忙道:“是,是,是,圣师只管说。” 原承天便将跨界之时略略一说,只是其中受仙庭大能打压之事,却是一言带过,也免得三修担心,随后道:“此刻我灵脉损伤颇重,难以解开这剑文法诀,非得无参三非前来不可,你等可携着这包裹去寻他二人。” 宁思妙道:“好让圣师放心,三非叔离得略远,如今也闻讯赶来了,亏得圣师传出讯息来,否则怎有今日相会。” 原承天道:“我当初以空字诀传讯,原是想传给昊天亲朋,或是九渊故旧,哪知初行凌虚跨域之法,经验不足,真玄又是难继,竟落到这凡界来,我那讯息传得甚是模糊,你等能循踪前来,也是不易。” 宁思妙道:“圣师所传信诀虽被天罗界力所阻,但有修成紫罗心法者皆有感应,我与慕原合计了,才知那神光沉落黑蛮,或与圣师相关,这才急急赶来。” 原承天道:“甚好,甚好。”他见这宁思妙对答如流,言语快捷清晰,又难得遇事冷静,大有九珑风范,心中怎能不喜。 刘三胖这时好不容易止了心境,道:“圣师,你在这包裹中多呆一刻,我等心中也是不安,我如今也算有些成就,且修的炮术亦有破界之能,不如让我试上一试,看看能否解开了这包裹上的剑诀。” 原承天亦担心迟则生变,如今刚刚沉沦凡界不到三四个时辰,就引得玄幽宗玄极宗诸多修士前来,那闻讯赶来者源源不断,谁知会生出怎样的意外来。 便道:“你若有把握,不妨姑且一试。” 宁慕原道:“胖叔,你那炮术过于威猛,圣师此刻又是伤损严重,万一拿捏不准,岂不是糟糕?” 刘三胖原本一心只想助原承天早日脱困,也没考虑许多,听宁慕原这般说,又犹豫起来,在原承天面前也不必隐瞒,便道:“圣师,若论这大炮的破界之能,我倒有几分把握,可其中分寸,实难拿捏。” 这时宁思妙道:“想来圣师定有解诀之法,不如圣师将此法传了我等,我等集三人之力,或有一丝可能,也好过在此耽搁到明日。如今凡界诸修不知有多少要来此处,就怕迟则生变。” 原承天心中暗赞思妙灵慧机警,更何况他既来这凡界走一遭,若是遇不着故旧也就罢了,既是遇着,恨不得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就算三修最终解不开包裹,多了些自家玄承,岂不是正合已意? 便道:“既是如此,我先传你等玄断二字真言,再传破解剑诀之法,你等若是有缘学得会,或可放我出来。” 于是先将断字诀传于三人,等他将这断字诀精要说了一遍,刘三胖也就罢了,宁慕原面上则是一喜,宁思妙则是微微一笑,分明是已然有所明悟。那圣德在旁边瞧着,不由得怅然若失。 第1563章莫向天地论不公 世人常恨天地不公,机缘难逢,可真正遇到机缘,却要靠灵慧仙基去消受,否则仍是一场空。 至德思来自来又非愚钝之人,仙基灵慧也不算弱了,否则又怎能修成羽修境界?但世间之事,最怕有个比较,不遇着思妙慕原也就罢了,既是遇着,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承天的神识虽然只能发挥出一二成,好在诸信皆在身侧,至德的心思自然被他所察。他见至德心中沮丧,亦是心中感慨。 他在承天宫中,也常常遇到至德这样的散修之士,若论这昊天散修,着实有种种可恨之处。未入宫前,也是常常怨天怨地,说那仙族占去资源无数,自己的修为才进境缓慢,入宫之后,那修士的进境自然有快有慢,于是又埋怨传法者偏心,传自己的少了些,传别人的多了些。 却不知承天宫传法,向来是因材施教,至公无私。只是若遇那灵慧勤奋的修士,哪个不欢喜?因此像公子我这样的传功执事,对那勤奋好学者自是最肯照拂,私下里指点几句亦是有的。 但这种私下指点传授,端看一个人的人缘品性罢了,若那修士口中只顾着埋怨,却不肯真正修行,谁又肯去理会? 若说天地不公,那的确有其不公之处,否则索苏伦也不会甘冒奇险,领着诸多魔修飞升昊天,以图问罪仙庭。但哪怕日后原承天改了天地法度,也难说就是处处周到。且每名修士,自然亦要分出高下来,若是仍然只是埋怨,却不来自思自身短处,又何来进境可言。 原承天转向思妙道:“思妙,你平日修行,向来怎样安排?” 宁思妙道:“圣师,我原流紫罗心法虽是不修而进,但思妙想来,便是多修一刻也是好的,因此每日子午两次运功,那是绝不可少了的。那紫罗心法虽是包罗万有,但世间诸法,皆是殊路同归,因此也常常央求三非叔,寻来些心法法术秘籍,哪怕不必真正修行,若能深究其理,定可触类旁通,增些玄承灵慧,对紫罗心法的修行自然亦有无穷好处。” 原承天点头道:“我紫罗心法虽号称昊天第一功法,但此法为古修所创,未必就是尽善尽会,且世间法则千变,法术一道亦是日新月异,怎可一日不用功?那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原流之士,哪怕入门时根基相同,但若是心性不一,日后必能瞧出差距来。” 宁思妙道:“圣师之言,思妙永记在心。” 原承天道:“那修士的灵慧说来最是奇妙,虽然说天地生人,灵慧大不相同,可灵慧增进之法,世间并非绝无,就算你机缘不足,难逢此类心法,但只需多思多想,那灵慧岂无增益?” 至德听到此言,心中猛然一震,暗叫道:“仙师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了。” 原承天又道:“这世间的宗门,原是修行之地,但各宗囿于门户之见,又常存自高自大之心,总觉得自家功法当世第一,别宗功法自是不屑一顾,却忘了触类旁通,殊路同归的道理,这世间门宗有兴有衰,其实却败在这最浅显的道理上了。” 至德心中默默无言,那原承天的话就好比尖刀利刃,句句刺在心中。 想当初玄幽宗理财有术,得交易之利,也算是好生兴旺,大有将玄极宗压倒之势,但那修行的根本,乃在于修士本身,若只想着靠手中无尽的资源压制对手,忘了修行的根本,又岂有不衰落之理。 而当初玄幽宗得势之时,宗中修士哪个不是自高自大,一旦与人斗法,便仗着法宝多有,灵符真诀强过对手,自是大占优势,却不知财力有时而衰,一旦时运逆转,财路不通,宗门修士这才想起当初不曾用功,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原承天继续道:“昊天诸族,当以苏氏为第一,但苏氏就算心法多有,族中大能如云,却不敢有一日懈怠,其族中设明悟堂,若遇战事,就邀诸修借窥天镜观战,那堂中修士,可凭胸中所学一论长短,便是族中长辈在侧,也可肆言无忌,如此又怎能不与日俱进?稳执昊天牛耳。” 思妙心思灵慧,偷眼瞧着至德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便知道原承天说出这番道理,实有所指。她笑道:“三非叔果然不愧为圣师的弟子,一言一行,皆不敢误了圣师教诲。我三非叔不设宗门,普惠诸修,只因他常说,那宗门一立,便有了门户之见,少不得就有你家长我家短的比较之心,且修行别派心法时,心中必然就有扬弃之意,又怎利于修行?” 原承天喜道:“三非果然这般做了?” 思妙躬世道:“思妙怎敢妄言。” 原承天笑道:“三非这般行事,才不负了我他日教诲。”心中极是欢喜。 这时宁慕原将法剑横在膝前,心中默运法诀,就见那法剑上白光流转,分明是断字诀已显,若是刚才圣德瞧见,心中自是又羡又妒,此刻得了原承天教诲,心中道:“他这么快就领悟玄机,乃是因平日用功,遂有今日之得,我又怎能羡妒得来?” 刘三胖见宁慕原这么快就修成断字诀,大呼道:“贤侄,你这么快就修成断字真言,胖修犹在云里雾里,可得给胖叔三分薄面才是。” 宁慕原笑道:“入门分尊卑,修行无大小,胖叔,此刻我可管不了你了,你若想不被我超过了,就该努力才是。” 刘三胖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入门分尊卑,修行无大小,我胖叔岂能被你后辈超越了。” 他向来不用法剑,就向至德打了个恭,借了至德的法剑来使,果然是法诀一动,剑上一道白光便起,那白光“嗤”的一声,向前方一处空地斩去,却比宁慕原快了许多。白光过处,就留下数百丈深的深沟来,这断字诀的威力煞是惊人。 这也是他的修为强过宁慕原许多,便是参悟得稍迟,可真正运用起来,其玄承阅历又岂是宁慕原可比的。 宁慕原不肯落后,亦将断字诀祭出,瞧准了远处一座沙丘,将白光向下一斩,便听“轰”的一声,那沙丘就被削为平地了。 原承天以神识瞧来,见二修所施法诀的威能倒也相差无几,但宁慕原境界差了刘三胖许多,却能在这断字诀上打了个平手,可见若论明悟灵慧,宁慕原实强过刘三胖许多了。 宁思妙见刘三胖与宁慕原你争我竟,谁也不肯认输,但最终还是宁慕原稍胜一筹,心中虽是欢喜,也只是在那里微笑罢了。 原承天道:“思妙,你也来试一试。” 宁思妙道:“思妙不才,刚才圣师所传法诀仍有几处不曾领悟,若我略略思之。” 刘三胖道:“这可真正岂有此理了,贤侄女,若论才学灵慧,你胜我十倍,怎的我已修成此诀,你反倒不曾修成?” 宁慕原笑道:“胖叔,你莫被你骗了,我这个姐姐,瞧来温婉,其实最是好强争胜不过,你只当她没修成断字诀?我瞧她定是想让断玄同施,那样岂不是一举胜过你我?姐姐,是不是这个道理。” 宁思妙面色一红,啐道:“就你知道。” 刘三胖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以我胖叔瞧来,这两道法诀独自修起来倒也容易,但是断玄同施,着实有诸般难处,其中更涉及法力运用之道,玄感强弱之分,贤侄女,我先前已是服了你,你若能断玄同施,我胖叔干脆也拜在你的门下罢了。” 慌得宁思妙道:“胖叔,这话万万说不得。” 知道与刘三胖再扯下去,那刘三胖赤子之心,心性直率,还不知说出怎样的话来,忙立起身来,将法剑横胸,对着黄色包裹深施一礼,道:“晚辈这就施法,还请圣师指点。” 原承天道:“思妙只管施来。” 那宁思妙心念一动,法剑已然横空,妙目转目,就瞧定了极远处一座沙丘,口中清叱一声,那玄字诀已出。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暗暗点头。 原来这断玄二字同施,其要诀在于一心二用,同施两种法诀,因此修士心境略有偏差,又怎能一心两用,没得将两种法诀用了个混乱。 宁思妙自知修为不高,玄感也难说强大,因此就用了个简单的法子,以心念施用断字诀,那玄字诀则是自口而出。 这边清叱毕,就见法剑上白光大盛,实比宁慕原与刘三胖施出的白光强得多了,那白光“嗤”的一声,离剑而去,遥遥向那远处沙丘斩落。 那白光一落,沙丘无声无息,就变成一座极大陷坑来,偌多的黄沙,实不知去了哪里。唯有一阵阵黄雾升腾。 原承天神识探得明白,喜道:“思妙,此剑端得厉害,深得断玄二字之妙,竟将这黄沙化为乌有,既是如此,我再传你阵法一座,你叔了此阵之后,再试断玄二字诀,或可斩开这刀衣了。” 宁思妙躬身领旨,原承天便再传阵法,那宁思妙果然灵慧之极,于这阵法亦是一学便会,当下便设阵法,要斩开刀衣。 原承天见宁思妙阵法亦布得妥当,心中便有了七成把握,眼瞧着就破禁而出,心中怎不欢喜。只是也不知怎的,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隐隐不安起来。 第1564章祷天破困陷危局 原承天所传之阵名为五行祷天之阵。那剑文法诀何等厉害,世轴诸术难施,唯有借天地法则之力,方能破解。 又因此处缺了金水火三属,唯土木尚存,原承天便以胸中所学,再将此阵变化,其实已是一座土木祷天阵了。 好在那祷天阵法,其要旨在通天达地,巧用借天地之能罢了,五行齐备,固然可顺利的祷天成功,若只借其中一属,也未必不能成功。 这也是原承天修成无界真言的造化之功后,对土木二字真言已有极高领悟,否则焉能变阵成功。 宁思妙虽是灵慧,目前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需依样画葫芦便可。 于是就这黄沙之中撮土为香,试阵祷天。那宁思妙除了灵慧之极外,另有一个好处,就是其心至诚。此次又是向天地祷告,以求替原承天解困,那宁思妙对原承天敬若天人,但力为了原承天,恨不得肝脑涂地。因而设成阵法之后,就于阵中设祭,自然是虔诚之极。 原承天为求万无一失,又令刘三胖与宁慕原亦在阵中相助,刘三胖就主土位,宁慕原就主木位,这二修也不需记牢阵法变化,只需听那宁思妙调遣也就是了。 宁思秒站住阵中核心处,祷告天地已毕,就将这阵法运转,刹那间飞沙走石,那立在阵外的至德就瞧不见阵中三人了。 片刻之后,宁思妙心中默祷已毕,再将手中黄沙向空中一撒,口中喝道:“土位祷天者听令,以沙为香,达于天地。” 刘三胖依言而行,忙忙将手中黄沙撒来,其后宁慕原亦依令而行,如此三番,就见极高空中处,果然垂落青黄光芒两道,那两道光芒来的极快,离地尚有百丈时,忽的加快的速度,“铮铮”声响不绝,就将整座阵法罩住了。 宁思妙虽是初次主持此阵,其心不乱,见天地果有反应,心中狂喜之余,仍保一丝清明,口中法诀连连祭出,又御使刘三胖与宁慕原加以辅助,就见那阵法越转越快,青黄两道光芒灌注此阵的速度亦是加快了。 在至德瞧来,面前先是黄沙漫漫,等到这青黄两光垂落之后,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球,这圆球便有百丈大小,球中有青黄两道光芒纵横交错,兹兹作响,瞧来好不惊人。 至德离这圆球本有数百丈,但那圆球的灵压惊人,又哪里能立得住脚,就这么一步步后退,片刻间离圆球已有三里了。 至德舍不得离得太远,到了三里外后,就勉强立住了脚,心中越瞧越是骇然,原来仙修之士竟是如斯神妙,自己所知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就此立下苦修之志,他日若能原承天再度相逢,定要原承天赞他一个“好”字。 那圆球越转越快,黄沙之中已是狂风大作,将地面黄沙吹去三丈有余,沧海桑田,便在这短短数十息时间就已完成了。 忽听“轰”然一声巨响,自那圆球之中,升腾起一道白光来,这白光宛若刀形,在空中晃了晃,忽的化为龙形,就向圆球边的刀衣扑去。 至德心中叫了一个“好”字,那白光之强,足以翻江倒海,谅这区区一件刀衣,又怎能斩不开来? 哪知那白光离刀衣还有数丈时,自刀衣中飞出符文数百道,这符文便发青光,宛若实质一般,瞧来竟是坚不可催。 这白光与符文一触,当即败下阵来,正可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了,别瞧这白光威能强大,却不是这符文的对手。 好在宁思妙先前已得了原承天再三嘱咐,知道这剑文法诀非仓促可破,不过剑文法诀虽强,却是死的,只需持之以恒,将那符文中的法力消磨了去,最终必可破符解困。 阵中三人施法不停,白光自然是接续不断,与那符文僵持了盏茶时间后,其中一道符文忽的四分五裂,一道青光就此黯然。 虽然那符文足有三四百道,不过既然破了一道,其下自然是势如破竹,又有何疑意? 宁思妙见破了第一道符文,心中大震,更加凝思施诀,那白光愈加强大,符文碎裂之势也愈发的快了。 就在数息之间,已破了近三百道符文,那符文大势已去,唯剩下三五十道罢了,且大多光芒黯淡。 宁思如喝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胖叔,慕原,需得努力。” 刘三胖与宁慕原齐声喝道:“一鼓作气,破了符文。” 就在这时,远处来了一队修士,足有五六十人,这些修士服色不一,手中法宝亦是千奇百怪,一时间也瞧不出来历。 诸修远远瞧见黄沙中的这个巨大的圆球,皆是目瞪口呆,一名白衣修士道:“这是什么东西?” 身边一名黄衫修士道:“想来是神光中藏的天材地宝了,果然是威力绝伦。” 一时间诸修皆喜,纷纷叫道:“快去,快去,抢了这法宝再说。” 至德见这些修士愚钝无知,不知厉害,急忙抢上前来,却牵动了伤势,哪里立得稳,就在那摇摇欲坠。 他不顾身上痛楚,摆手道:“诸位不可上前,此乃一座玄妙阵中,蕴藏绝大威能,若被这阵法触到,必死无疑。” 那白衣修士冷笑道:“道友想骗谁?那阵法谁没有见过?不过是插几面阵旗,依着地形布设,就可化山化水化雾,等闲瞧不明白,可在下修行数百年,也不曾见过什么阵法能化成圆球。” 其他修士亦喝道:“白老弟之言最善,兀那修士,你快快闪开,莫误了我等夺宝。” 至德急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何必骗你,那世间法术浩如烟海,你我所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黄衫修士嘿嘿笑道:“道友,你瞧那圆球之中分出一道白光来,正与那青光相斗,其中更有玄妙符文乱舞,分明是两件法宝相斗,前者有青白两道神光垂落,正合此相。这分明是两件法宝相斗,哪还有错了。” 至德听到此言,呆了个半晌,这黄衫修士倒也想像力丰富,他既然如此认可,那是更加说不过他了。 这时一名修士道:“秦老兄,你说这青白两道光芒乃是法宝,这倒是奇了,那法宝若是无人御使,又怎能自己斗将起来?” 黄衫修士哈哈笑道:“老弟,你玄承不足,哪知那天地玄妙之事,你可知那法宝若是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年深岁久之后,就可养成性灵,便成性灵之宝。那性灵之宝就如我等修士一般,能行能言能思,其威能更是难以言表,但能得了一件性灵之宝,定是天下无敌了。” 一番话说是诸修心中大动,至德虽在极力解劝,却被诸修的声音盖过了,谁来听他的?又兼至德受伤在前,实不便动用真玄,就被几名修士轻轻一推,就推到一边去了。 至德见解劝不得,只好在旁边唉声叹气,瞧这些修士遁行之时心法古怪,与平日所见不同,看来是黑蛮大陆本地的修士了。 那黑蛮大陆中心处虽是黄沙滚滚,绝无人居,但大陆周边处,倒也可以居人,只是因法则与其他大陆不同,故而黑蛮大陆的所学,亦是与众不同。 这时诸修离阵法已近,但瞧见圆球巨大,白光惊人,一时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瞧着罢了。 黄衫修士见诸修按捺不住,个个情急,便道:“诸位稍安勿燥,那性灵之宝我等哪里能敌得过,最好是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到时我等一拥向前,来个一网成擒。” 这时便有修士道:“这性灵之宝只有两件,我等却有这么多人,这可如何分得?”此言一说,诸修纷纷点头。有那性急的就随声附和起来。 黄衫修士微微一笑,显然对此事已是成竹成胸,他将手摆了摆,示意诸修稍安慰燥,这才缓缓道:“这世间的天材地宝,唯德者居之,我黑蛮大陆修士虽是修行自成一派,却不是那诸大陆顶尖修士的对手,我等若得了佳宝,哪里能留得住,若是贪心不足,反倒是被人所害了。” 一席话说的诸修点头。 黄衫修士见诸修赞同已见,更是得意,又道:“因此在下有个计较,等得了这两件法宝后,谁也不可独占,我等便去天灵宗献上此宝,想那天灵宗何等大方,必定以重金相赠,到时诸位雨露俱沾,岂不是极妙?” 白衣修士道:“这法子最好不过,咦?那白光与青光皆是消散了,难不成两件性灵之宝分出了胜负?” 诸修齐齐转头,向那圆球处瞧去,只见圆球上的白光果然消失无踪,那青光也是丝毫不见了。忽又见黄光闪动,就于黄光之中,闪出一名修士来。 那修士一袭青衫,虽是面容憔悴,却是相貌不俗,又于七分温厚之中,带了三分威严,令人既敬且畏。但观其修为,却不过是三四级灵修罢了,着实不足为虑。 那修士自然便是原承天,他自这刀衣中遁出之后,却仍是愁眉紧锁,只因他虽是脱困,但心中着实有个隐忧,却一时难明。 正在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原大修,你也有今日。” 原承天听到这修士的声音方知不妙,咬牙道:“原来我心中不安,却是因为你。” 第1565章养虎贻患难自知 这修士神色冷漠,周身白焰朵朵,赫然就是青莲冰焰。 原承天在破诀之前,一直心中不安,但思来想去,却想不到青莲冰焰身上,只因青莲冰焰被域字真言困住,怎么可能脱困?但此刻想来,自己经过天罗界力时,那域字真言已被天罗界力打散,可惜自己却是懵然不知。 这也是因为,像原承天这般跨域而来,且又身遭重创,神志昏迷者,天下又有几人?既无前例可循原承天一时失察,也就不足为奇了。 瞧见青莲冰焰已从域字真言中脱困而出,原承天暗叫糟糕,自己此刻相当于灵修境界,唯存神识罢了,又怎么可能是青莲冰焰的对手,当初留着青莲冰焰不灭,是怀有一片仁德之心,要给青莲冰焰一个机会,如今却是养虎贻患了。 那青莲冰焰被困良久,此刻好不容易脱身,那大对头偏又灵脉受损,修为几近全无,忍不住心中得意,哈哈大笑道:“原大修,今日遇着我,才叫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劫难。” 幸好原承天神识不失,对那青莲冰焰的强大灵压并不畏惧,否则哪需等到青莲冰焰出手,就在这大笑声中,就可将原承天粉身碎骨了。 青莲冰焰面色一冷,正想动手,侧后方传来一声大叫道:“瞧我仙鬼神炮。”正是刘三胖瞧出情景不妙,果断出手了。 青莲冰焰转身去瞧,只见一片黑云极快的着地卷来,不等他瞧个明白,那黑云将他全身一裹,身子刹那间被打成千八百片来,哪里还有人形? 刘三胖扶炮大笑道:“我当是怎样厉害的家伙,还不是被我一炮了账?” 原承天急声叫道:“三胖速回阵中。”这边将身子一纵,就跃进阵中,刘三胖心思鲁钝,还在那里迟疑,被阵中的宁思妙将阵法一放一收,就将刘三胖重新扯进阵来。 不等那黑云散尽,黑云之中人影已显,赫然是青莲冰焰复化原形,他冷笑道:“这等破界炮术,岂奈我何?” 将目光一转,向那圆球瞧去,阵中诸修接触到他冷冰冰的目光,齐觉心境大动,油然而生恐惧之心,这也就是青莲冰焰瞧不见阵中修士罢了,若是瞧见了,哪里需要动手,只需灵识一压,便是刘三胖也只能束手就擒。 原承天此刻心情自是灰暗之极,那青莲冰焰便是在昊天界也无几人能御控得住,何况是在这凡界之中,自己一时不慎,竟将这等大凶之物带到凡界来,端的是害人误已。 他知道青莲冰焰虽不识阵法,但这座祷天之阵又怎能拦得住他?如今真个儿是束手无策了。 他心中忖道:“难不成真要被这青莲所杀,启用司命灯不成?不想我原承天竟被逼迫到这番境地。” 虽然玄焰曾言,用司命灯重修肉身之后有莫大好处,可被迫动用此宝怎样也算是一次重大失利,而既无司命灯在手,那心境必然一变,日后行事必定心小翼翼,瞻前顾后,哪里能成什么大事? 忽听阵外一阵乱嚷,原来是黄衫修士等黑蛮诸修冲了过来。 原承天既从刀衣中脱困而出,那青龙琅嬛二塔亦显现出来,刚才青莲冰焰就是从这塔中出来。如今这两件宝物皆因被天罗界力打散了物藏之术,便在人前显示出来,黄衫修士等人瞧见,怎能不动心? 这等空间法宝,便是在昊天也算难得,何况是在这凡界之中。 黄衫修士虽也瞧出那青莲冰焰厉害,但这些修士哪里遇到过真正的狠角色,只当诸修上前一阵法宝乱祭,还怕这青莲冰焰不死,更何况见到法宝,又怎能不上前来争抢? 黄衫修士与白衣修士还算持重,不敢冲得太前,其他修士哪知厉害,便一拥而上,去争那青龙琅嬛二塔。 青莲冰焰皱眉道:“这是些什么人?” 随手打出数朵冰焰来,冲在最前面的三名修士就被这冰焰打了个正着,试问这些凡界修士,怎能承受得起冰焰的威能,几乎就在一刹那间,就被烧得干净,连焦痕也不曾留下一丝来。 这数朵冰焰一发,总算将诸修震住,但诸修也只是迟疑片刻,便发一声喊,将手中法宝祭来,纷纷叫道:“大伙儿努力先前,先杀了这冰面修士再说。” 青莲冰焰好不耐烦,他哪里瞧得出这些凡界修士之宝,更何况诸修手中之物,大多只能算是法器罢了,怕是连法宝都称不上。 便任由那法器袭来,袖中再一抖,这次是十余朵冰焰齐发,那冰焰大如拳头,比刚才的冰焰更强了十分。这也是青莲冰焰被困良久,此刻一得自由,自然是凶性大发。 可怜黑蛮大陆诸修,却遭此无妄之劫,那冰焰来的快急,凭诸修手段,自是无法闪避,又绝无法术抵御此焰,便是遁出法像法身之宝来,也是皆被这冰焰一焚而尽。 刹那间十余名修士一命呜呼,黑蛮诸修这才知道厉害,剩下的修士转剩就逃。 青莲冰焰冷笑道:“此刻才想起来逃走,岂非太迟?” 他杀戒早开,又非仙修之士,自是将修士的性命瞧得如同草芥一般,身子只一闪,就到了诸修面前,一名修士收势不及,正撞在青莲冰焰身上,那身子虽是一穿而过来,却穿成了一个火人,片刻就化为飞灰。 这时黑蛮诸修对青莲冰焰已是恐惧到了极点,此焰绝无人性,杀人只当割草,任你修成怎样的心境,见此也是惊惶。 黄衫修士还算有些见识,忙大叫道:“此修似乎是火属性灵,我等需用水攻。” 但黑蛮大陆,最缺的就是金水火三属,黑蛮大陆修士又哪里能修成什么水属功法? 原承天见此情景,只比诸修需加着急,这青莲冰焰是他携了来,这看管不周之职,自己怎样也无计逃脱。解铃还需系了铃人,要收服青莲冰焰,仍需自己想方设法才是。 他心中忖道:“诸侍皆留在昊天,那塔中还有何侍何宝?” 心念刚刚一动,就从青龙塔中飞出一道身影,赫然就是万里云金雕。这金雕出了青龙塔后,自空中就探雕爪,来抓青莲冰焰。 原承天见到金雕现身,心中总算略略一松,但金雕虽是厉害,对付青莲冰焰这种火中性灵,怕是束手束脚。但此刻除了金雕,也着实无将可用了。 青莲冰焰见金雕探爪来攻,不由笑道:“雕兄,你我同被原承天囚禁,也算是同病相怜,又何必同室操戈?”手起三朵冰焰,去迎那雕爪。 金雕怒道:“本雕来原大修侍将,自是与你不同。”那雕爪将三朵冰焰拔开,复又向青莲冰焰本体探来。 青莲冰焰见金雕不惧冰焰,不由一惊,细细瞧去,才知道金雕的双爪上金光闪闪,原来这金雕的整爪已是修成了金身。青莲冰焰心中略有些着慌起来。 这世间兽禽各有通族绝技可修,比如那三头六臂神通,为猿类通族神技,其他兽禽难以修成,而于雕类而言,其通族神技便是修成金爪银翅,是为金身。 那金雕如今只修成左爪金身,右爪尚未修成,因此只出左爪,来探青莲冰焰。虽只能动用一爪,但这只雕爪有五金之固,且不惧五行,足可与青莲冰焰相斗了。 青莲冰焰叫道:“金雕,你便是修成金身,又怎能奈何得了我?不如随了我去,你我若是联手,这凡界谁人可敌?” 金雕道:“青莲,你莫要肆意妄为,不存畏惧之心,那天地既能生了你,便能收了你。前者若非大修仁德,你此刻性命早丧,却不知感恩,只生怨怒,天地怕是容不得你。” 青莲冰焰道:“我本来逍遥自在,却被原承天用诡计收了,难不成我反倒要感激他,真正是岂有此理。”忽的张口吐出一朵冰焰来,向那金雕扑去。 金雕忖道:“以我手段,难以收服此灵,只好先退了他再说。”左翅就向空中冰焰一扇,那冰焰如何近身,早被扇到千百里去了。 金雕再扇右翅,这次却是对准了青莲冰焰,此次扇翅与刚才不同,原来那右翅已修成全身,是为银羽翅,那每根银羽皆生罡风,“呼”的一声,就把这青莲冰焰扇了个正着。 青莲冰焰身不由已,身子呼啦啦一声,就被扇到了空中,在空中浮浮沉沉,一下子就去了数百里了。 金雕扇去青莲冰焰后,忙向阵中原承天道:“主人,青莲虽被我扇去,奈何我却无手段收他,他若是逃了去也就罢了,若是卷土重来,本雕亦是无奈。” 原承天喜道:“你只需能敌得住他的冰焰,那就不怕他了。我自有手段传你。只是你的金身怎的只修成一半?” 金雕惭愧道:“主人,那金身法诀我当初也只是得了一小半而已,法诀缺少甚多,又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此事以后再说,那青莲一心要杀我报仇,定会再来,我传你玄风二字真言,与你的银翅同用,便可让他无法近身。” 说罢让金雕将雕首探进阵中来,伸手在雕首上轻轻一拍,将这玄风二诀传了给他。 那金雕得了这二字,刚把雕首收出阵法,就向青莲冰焰果然飞速掠来,口中道:“金雕,别以为你罡风厉害,来来来,这次瞧我如何破你。”将全身一抖,那冰焰布的漫天皆是,将大半个天空都点得燃了,声势极是惊人。 第1566章金雕护主逐青莲 金雕此番所学真言与宁思妙等人不同,那宁思妙三修学断玄二字真言,是断自家参悟,故而玄承灵慧有异,所得必有参差,因此宁思慕才可能超过刘三胖。 可这次传功,是由原承天心念亲传,根本不需金雕参悟,拿来便可用了,就好似这真言天生就会一般。而真言的威能大小,端看金雕的灵识修为罢了。 于是金雕虽见冰焰势大,仍是不慌不忙,左翼便施风字真言,右翼就施玄字真言,两字真言相合,配合得端的是滴水不漏,宛若原承天亲施一般。 这风玄二字非同小可,那风无源而生,又无迹可循,唯见黄沙猛然升腾起来,卷得数百丈之高,顿时就将漫天冰焰完全盖住了。 就听那狂风呼啸不绝,将空中冰焰吹了个干净,青莲冰焰本体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只是金雕初用玄风真言,不知这真言的厉害,又担心青莲冰焰难缠,自是竭力施为,因此将至德等一干修士,亦吹得立足不牢,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幸好金雕知道青莲冰焰难以诛杀,这玄风二诀之中,不用杀伐之能,否则双翼这般一动,风中一旦带上风刃之能,可就是杀人无数了。 原承天见诸修也被吹了去,忙用神识一探,只见诸修已在数百里开外,只是在风中浮浮沉沉,倒也没甚变故,这才放心。 金雕道:“主人,我得了这玄风二字真言,那青莲冰焰在我面前已然立不足脚了,他若是知趣,定然不会再来了。” 原承天道:“他若是不敢再回来,反倒填了我的心事。” 金雕道:“主人,此焰不来,岂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原承天道:“金雕,你有所不知,青莲禀性凶残,杀人命如草芥,此次含愤而去,凡界修士岂不糟糕?却是我一时不慎,误了苍生。那解铃还需系铃人,等我恢复灵脉,定要收服这青莲,免得其在凡界逞凶。”言罢恨恨不已,怕是有一大半是在自责了。 金雕平时少与人言,也不知如何劝慰他人,想了想才道:“主人,我观上次主人收这青莲,唯有域字真言可用,主人不如传了我这字真言,待我上前寻到他,再收了他不迟。” 宁思妙一直在旁边听着,不敢插话,此刻忙道:“金雕前辈,你若去追青莲,谁来保护圣师,圣师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我思妙第一个不饶你。” 金雕这才恍然,慌忙道:“主人,是我思虑不周,此议作罢。” 原承天叹道:“如今我却是个拖累了。” 金雕见自家言语牵动了原承天的自责之心,更是心慌,忙转目向宁思妙求援,只盼宁思妙开口,莫让原承天烦恼。 宁思妙慧目一转,已有了主意,便道:“圣师,我瞧金则将两翼宽大,定可托得住人,不如圣师且让金雕驮着,先离了此处再说,离了这黑蛮大陆,便是天灵宗地域,那天灵宗可不是圣师自家的吗?” 原承天点头道:“去天灵宗倒是个主意,那荆道冲去了天一幻域后,天灵宗如今由谁主持?” 宁思妙见原承天不再去念及青莲冰焰,扯开了愁怀,心中暗暗得意,笑道:“圣师,那天灵宗当今的宗主,却与圣师最为有缘,圣师猜猜他是谁?” 原承天哪需去猜,听到宁思妙说出“最为有缘”四字,就知道是洪锋了。那洪锋说来也算是自己的弟子,且是自己从灵修时就相识的,若论与凡界诸修的缘份,谁也及不上洪锋了。 他道:“那洪锋虽是心性质朴,就算灵慧不足,荆道冲莫要瞧我面子,才将宗主传给他,若是误了天灵宗道统传承,岂不是又添我罪过?” 宁思妙拍手笑道:“果然被圣师猜着了,圣师,你待人宽宏,待已却苛,那洪宗主虽是低调,但为人正真无私,又极是勤勉,自荆宗主传位于他,将天灵宗调教的越发兴旺了,我瞧世间诸宗宗主,怕也没几人能比得上他。在思妙瞧来,由此人继承道统,倒也最合适不过。” 原承天这才笑道:“如此才好。” 金雕见宁思妙一番妙语解颦,果然说的原承天欢喜起来,暗赞宁思妙灵慧,便道:“主人,还请速速随我去天灵宗一往,到了天灵宗,只需知谕宗中诸修,还怕青莲逃到天边去。” 原承天暗暗摇头,那青莲冰焰在凡界或可算是无敌,也就只有区区数人,或可勉强抵御罢了,这话却不便说话,以免诸修担心。 他走出阵法,先收了青龙琅嬛,此刻他虽有绝大多数法术因真玄所限无法施展,好在物藏之术最省真玄,他又是神识强大,倒是可以勉强用得。 收了双塔后,这才掠上雕背,又招呼三胖思妙慕原上来,那雕背甚是宽大,便是坐了四修,也不觉得拥挤。 金雕振翅欲行,原承天四下一瞧,忙道:“那至德被玄风吹去,犹不见回来,不如等他一等。” 刘三胖笑道:“圣师,我瞧他怕是回不来了。” 原承天道:“这又怎么说?” 刘三胖道:“他好歹也是羽修境界,一宗之主,可是既学不会真言,又学不会阵法,生生被我家贤侄女压得死死,我若是他也是无颜回来。且让他去吧。” 宁思妙嗔道:“胖叔,这话说了伤人,可不敢再说了。” 刘三胖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了。 宁思妙这才道:“圣师,至德上人既然不肯转念,便是九条龙也拉他不回头,但圣师是知恩图报之人,这番相救之恩却不能不报,依我之见,等到了天灵宗后,就请洪宗主出面,到时以天灵宗名义相邀,还怕他不来?到时可不是见着了?” 刘三胖啧啧赞道:“圣师,你瞧我家贤侄女,那心念一转,就是百八个主意,我瞧与圣师当年也差不了许多了。” 原承天亦喜宁思妙灵慧,更难得的是颇识大体,实有九珑风范,便道:“思妙此言甚是,且到了天灵宗再想法请他来。” 这时金雕才缓缓振动双翼,飞到空中,等升到空中一二里处,便道:“诸位可坐稳了,我双翼一动,便是一万五千里,那背上自是罡风袭体,不可不小心。” 诸修听到他一去便是一万余里,皆是咋舌,那昊天灵禽果然非凡界可比,刘三胖道:“无妨,待我立在前面,替大伙儿挡住了风,好在我身躯宽大,哪能挡不住两三人?” 便立在雕颈上,双足使了个法诀,就好似长在了雕背上一般,此为沉山之法,法诀一施,身躯就好似一座山立在那里。若是换了其他灵禽,立时就会被压趴了,金雕却怎会计较这数岳之力的小法术,身子不曾颤动半点,左翼一扇,果然风声呼呼,背上的思妙姐弟同时惊呼起来。 幸好有三胖立在前方,替诸修挡住了大半风力,思妙与慕原方才勉强抵受得住。 姐弟二人担心原承天禁不得风力,就一左一右将其护在身边。 宁思妙一边与宁慕原护住了原承天,又担心原承天胡思乱想,或起自责之心,或担心成了他人的拖累,于是借着向原承天讨教之名,与原承天东拉西扯起来。 原承天怎不知她心意,只是说来这虽是宁思妙的一番好意,细心周纳之处,其实却是小瞧了原承天的心境,只当原承天遇此大挫,必定是沮丧不已。 其实原承天虽有感叹,但其心境如铁,别说遭遇大挫,便是生生死死,又有何妨?且他性情,又是愈挫愈奋者,连那九世历劫都不曾放在心中,如今这番小挫,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宁思妙向他求教,他也正好趁此时机,多留些仙家妙术于人世,需知此番机会难得,自己多留一些,说不定就会使千万人得益。 只不过再向刚才对金雕那般传功,已非他的真玄所能承受,便口讲指画,想到哪里就说哪里,若是宁思妙见问,自然是问一而答十。 宁思妙姐弟在遇到原承天之前,只当今世第一博学者非李三非莫属了,哪知今日遇到原承天,才知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李三非若是那江河,原承天就是那汪洋大海,江河之水或有尽时,但汪洋之水,却哪里能用得尽绝? 此次雕背传功,固然算是一雕三修的无上机缘,但诸修所得却有不同,宁思妙慧心独具,平日里又极是用功,自然受益最多,可见这世间机缘哪怕雨露均分,那各人所得的好处,也是各有千秋。 金雕两翅齐扇,哪消片刻,就来到黑蛮大陆与天梵大陆的幻域了。 这座幻域名叫黑梵幻域,这幻域风景与黑蛮大陆不同,原来这幻域与黑蛮大陆相比,多了一个水字,便是说此处水灵气甚是充足,却因无那个火字,因此这座幻域实为寒漠之地,常年狂风呼吸,那大风一起,必定冰沙扑面,算得上一个险恶的所在。 原承天向这四周一瞧,就对金雕道:“此处为寒漠荒地,最合青莲冰焰属性,那冰焰可寒而可炽,金雕需得小心了。” 金雕亦知道青莲冰焰除了可以烧灼之外,亦有至寒之性,在黑蛮大陆也就罢了,如今这黑梵幻域既多了一个水字,那情景与黑蛮大陆又是不同了。 金雕急于离开此处,正想双翼同扇,哪知左翼却是动弹不得,空中则传来了青莲冰焰的冷笑之声。 第1567章路逢故人叹无常 原承天见青莲冰焰苦缠不休,不由皱眉。他灵脉受损虽重,并不是真正降了境界,一些对法力要求不高的法术,仍是可以动用。当下不假思索,就将阳字诀施展出来。 这个阳字真言要求甚低,且威能平平,因此原承天自修成之后就极少动用。此刻局势,恰好可用到这字真言,原承天自是随手用来。 阳字一出,那天地间自然生出和气,虽是不疾不徐,源源不断。那四周寒气又怎可袭来。 金雕本具强大修为,见左翼冻住,便轻轻一抖,法力到处,冰块自解,青莲冰焰本想借此处法则阻去金雕,但被这阳字诀润物无声,深改了此处法则,后续手段再也用不出了。 金雕双翼一振,又去了万余里,青莲冰焰哪里能追得上。 诸修见青莲冰养被远远抛在身后,齐皆欢笑,宁慕原道:“圣师,怎的这青莲的遁速这般厉害?” 这话正问到原承天心事,他皱了皱眉头道:“此事定有古怪,便是我亦难晓其中天机。”就此一言带过,那宁慕原自然不便深问了。 其实以青莲的遁速,怎样也及不上金雕,但青莲能事先抢到黑梵幻域,其中怎无古怪? 唯一的可能,就是仙庭之中有人暗中相助,若果真如此,原承天在凡界亦不得安生了。 须知天罗界力甚强,修为越高,所受界力约束越大,是以仙庭大能再有手段,也难参与凡界事务,哪怕是一道虚识,也过不了天罗界力这一关。 而原承天之跨界逾域,则是一种极特殊的情景,每次跨域,其实都需得到青龙亲自首肯不可,除非是日后挣脱了天地索缚,方可不受任何法则约束。 此次原承天被黑龙虚识打压,以那黑龙之强,亦无法跨界而来,便是因为黑龙青龙不睦,青龙又怎会让黑龙肆意妄为? 但黑龙此次纵然出手,也不见得就是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亲自动手,或极可能就是黑龙本意罢了,只因若是世尊分魂亲自动手,又怎容原承天活命? 可青莲冰焰快速移位而来,便透着重重危机了,或者是青龙被迫收束界力,让仙庭大能出手相助青莲,或干脆就是两位世尊分魂亲自动手,想借青莲冰焰之力,诛杀了自己。 不过就算是世尊分魂亲自动手这个最糟糕不过的结果,亦可以看出,两位世尊分魂之一虽有心想诛灭自己,亦有重重顾忌,只敢借青莲冰焰之手罢了,实不敢亲自动手。 按理说修成大能者必具大能,两位世尊分魂既然已修至禁重天境界,又怎会心狭若此,对一位太虚之士耿耿于怀? 但深切想来,就算由天地至清之气生成的青龙,亦有浊念恶意生成,或动嗔怒,或生阴暗之心,这才于九渊形成魇龙,既然青龙亦难免俗,那位禀清浊二气的世尊更难摆脱七情纠缠,或有一时妄动恶念,倒也是不足为奇。 原承天心中暗暗叹息,那匹夫之怒,不过流血五步罢了,若是世尊分魂也妄动嗔怒,却是影哽深远,自己这个劫难,实不知何时能消? 他心中沉思,手中阳字真言施展不停,一来以此遣怀,二来亦想改变这黑梵幻域的法则,令青莲冰焰后续无力,便再次追来,亦受这法则所困,施展不出凌厉的法术。 却不知黑梵幻域经此一变,就此获益无穷,本来是寒漠之地,却因阳字真言之用,数年之后就改了气像,原来那阳字诀经久不散,此处阳至寒退,五气皆至,日后就变成繁花千里,山明水秀之地了。 原承天连用七次阳字真言,忽有所悟,那阳字诀在杀伐之时,虽是威能平平,却能改易法则,虽是润物无声,一时瞧不出变化来,实具造化之能。 就这个阳字而深悟造字,就于“造化”二字更具心得了,但若想完全参悟“造化”二字,却非原承天此刻境界所能办到,恐怕非得到了禁重天境界不可。 之所以知道“造化”二字尚未修成极致,是因原承天本想以“造化”二字修复灵脉,哪知却仍是差了许多,若是真正修成“造化”,又怎能修复不了灵脉? 虽是如此,原承天对日后再升昊天,抵御昊天印,已有了七八成了把握了。 但如今瞧来,既有仙庭之士插手凡界事务,自己能否在凡界存身,已是未知之数,更遑论飞升昊天? 这时金雕已然赶到幻域尽头,忽见数十名修士齐齐整整,正列队飞来,见到金雕这等奇禽,无不惊讶之极,几乎同时取出法剑来,就见那剑光齐闪,倒也整齐好看。 原承天暗道:“这是哪家的修士,却被调教的这般齐整,便是昊天仙族也不做不到这一步。” 宁慕原目光在诸修面上一扫,顿时面露喜色,就从雕背上一跃而起,叫道:“承志,承山,是我,是我。” 诸修见到宁慕原皆是一怔,其中两名修士瞧清宁慕原的相貌,立时也欢喜起来,却不敢擅出阵列,齐齐揖手笑道:“宗法森严,不敢全礼,不想是慕原兄到了。” 这时一名领头修士见宁慕原是友非敌,轻轻一击掌,那队列这才散开,承志,承山两位修士欢喜着跃出人众,将宁慕原抱住。 宁慕原笑道:“你等想不到是我到了,便也罢了,却有一名贵客,你等怎样也是想不到的,我若说了他的名字,只怕你等皆要惊倒。便是你家宗主,也定要亲自下山来迎。” 名叫承志的修士笑道:“你少来逛我,却是怎样的贵客,需得宗主来迎?” 宁慕原道:“嘿嘿,别说是宗主,到时恐怕连荆老宗主也按捺不住,要出了幻域,回归宗门了。” 承志,承山齐声叫道:“打住,打住,休得胡说,荆老宗主的名讳岂是你乱叫的,便是你我交情深厚,我等,我等也不肯轻饶。”毕竟碍着交情,又知宁慕原的来历,怎便斥他? 宁思妙瞧不过去,便也从雕背上跃起,笑道:“承志,承山,你等莫要理他,倒是速速禀告宗主方是正经,的是原圣师遭逢天劫,被打落凡尘。如今可不在雕背上?” 承志茫然道:“原圣师,却是哪位原圣师?”忽的想了起来,“哎呀”叫了起来道:“难不成是那个原圣师,该死,该死。” 宁慕原喝道:“你该说原圣师该死。” 承志吓得面色都青了,忙叫道:“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原承天自然与天地同寿。小人明明知道圣师当前,却不知拜见。”急忙在雕背上乱看。 那雕背上只有二人,刘三胖虽是气度不凡,那也只是羽修之士的寻常气质罢了,旁边那人,果然是风华超然,不是原圣师又是谁? 那领头的修士见了原承天,本也疑惑,此刻经宁思妙提起,也慌忙来拜,刹时金雕前就跪了一地。 原承天忙从雕背上跃下,将领头修士以及诸修扶起,那一众修士怎肯起身,足足拜了九拜,依足了礼数,这才立起身来。 只因若论原承天的辈份,本该与九珑同辈,但因原承天已然飞升昊天,那辈份按例再加一级,便是与荆道冲同辈了,如今荆道冲乃是太上宗主,诸修与原承天的辈份自是天差地远,怎能不拜到九数? 原承天见到天灵宗后辈自是欢喜,便问了诸修的名字,原来此世天灵宗弟子好生兴旺,已超出“大行有常,天道若缺”八字辈份所限,乃依祖训,再续“承继德宏,清雅修成”八字排行。 那承山,承志,皆是承字辈修士,是为当代天灵宗弟子中坚力量,至于“若缺”两辈弟子,已俨然是宗中大能之士,各掌要职了。 领头修士名叫黄缺如,连忙吩咐了两位弟子回宗禀告,便对原承天道:“圣师,我等得了宗主法旨,欲往黑蛮大陆一探,那宗主法旨说的明白,渺苍山处两道神光,或与原圣师相关。不想圣师竟抢先到了。”言罢竟是泪流满面。 原承天原以为他心中欢喜,正所谓喜极而泣,是以流泪。哪知黄缺如道:“圣师,你莫要笑话我,我见到圣师,想起家父,这才情难自抑,还请圣师见谅。”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你既是姓黄,莫非尊上便是……” 黄缺如道:“家父便是黄俊星,原与圣师有一面之缘,家父若知我此生能得见圣师一面,不知有多欢喜,哪知,哪知……”说到这里已是哽咽不已,哪里能说出话来。 原承天心中一叹,已知其故,那黄俊星本是商贾之士,虽入仙修之士,终不成大成,想来是成就有限,又是寿限到了,想来早已弃世?“人世无常”四字,又怎是轻易说的? 便道:“人死不能复生,还需节哀顺变,生死无非变化,乃是天地之理,日后转世重生,自然另有一番造化。” 黄缺如这才欢喜道:“承圣师吉言,家父转世重生有日,只盼他安安乐乐,也就是了。” 正在那里说着话,便见诸修一声惊呼,原来有两名修士闯了进来,其中一名红袍修士大喝道:“我有十万火急之事,速速闪开,莫阻我道路。” 天灵宗诸修一时不防,被那红袍修士一冲,就到了原承天面前,天灵宗修士无不大惊,若容此人冲撞了原圣师,那可不是万死之罪? 原承天见此人粗鲁,也是皱眉,暗道:“却不知又是何方人物。” 第1568章世人畏威不畏德 天灵宗诸修见到原承天,一时又惊又喜,这才被这红袍修士冲散阵脚,此刻黄缺如一声令下,诸修横剑列阵,便有强大灵压自人众中生出。 红袍修士与他的同伴被压得真玄一窒,几乎说不出话来,没奈何退了数丈,仍然是无法开口,只好再次退后,只退到百丈开外去,二人的面孔已然涨得通红了。 原承天瞧天灵宗阵法,倒也没什么奇处,难得的是整齐划一,人人心念相同,这与九渊兽禽的大势执心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天灵宗诸修虽只大多只是真修境界,却将红袍修士这位五级玄修逼了出去。 红袍修士得便开口之后,立时大叫道:“好大胆,竟敢拦阻你家道爷去路,惹恼了我圣师宗上下万名弟子,定杀得你等片甲不留?” 红袍修士身边的同伴道:“老张,莫要妄言,这些人只是惹怒了你,并没惹恼我圣师宗,宗主常说,那自家惹的祸自家承当,圣师宗只是诸修养真之地,可不是聚众寻仇的所在。” 红袍修士道:“既是惹恼了我,就等于惹恼了你,难不成我和人斗法,你不帮我?” 其同伴道:“帮是要帮,不过我圣师宗并无万名弟子,最多只是千名罢了,这数目你可弄错了。” 红袍修士道:“只是吓唬他们一下,此为计策,你自是不是。” 天灵宗本见这红袍修士来得凶猛,还在那里暗自警戒,此刻见二修憨头憨脑,一个满口胡柴,一个忙着拆台,竟是一对妙人,不由得暗自发笑。 黄缺如见原承天在场,怎敢开口说话,还是原承天向他点了点头,他才道:“原来是圣师宗弟子,这可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好教你等得知,原圣师便在这里,还不过去参拜。” 红袍修士道:“是哪个原圣师?” 黄缺如喝道:“大胆,除了原承天原圣师,天下谁当得‘圣师’二字,还不速来见礼。” 红袍修士吓得就是一个冷战,将原承天瞧了又瞧,边瞧边对同伴道:“这修士与祖师爷的确有七分厮像。” 那同伴也瞧了瞧,“啊”的叫一声,就将红袍修士一扯,急急忙忙冲了过来,这时天灵宗修士自动让开一条路来,红袍修士气不领情,犹自嚷道:“还不是乖乖给道爷我让出路来?” 同伴喝道:“老张,这就是原圣师了,你再胡说八道,宗主怕是要斩你的脑袋,还不速速见礼。”说罢扑通跪倒,恭恭敬敬行了九拜。 红袍修士犹在迟疑,禁不住同伴强自按住脑袋,只好也拜了九拜,拜毕立起身来,仍是只管向原承天来瞧。 同伴道:“老张,这你样瞧着原圣师,大是无礼。” 红袍修士道:“现在走得近了,发现他和祖师爷的画像有九分相似,就冲着这点,拜他九拜也无妨,只是他既是圣师,怎的境界还不如我?” 原来他心中起疑,这才拜得勉强。 同伴亦奇,道:“不错,此事好生古怪。” 黄缺如忍住笑,大喝道:“圣师此番遭劫,灵脉受损,自然是境界全失,否则又怎会沉沦凡界?” 红袍修士这才恍然,只是面上虽带有三分敬意,毕竟还是不肯十分畏服。 黄缺如见原承天面色沉吟,担心他心中不快,便传音道:“圣师,那圣师宗所收弟子,皆是三山五岳人物,诸宗不收,大派不纳,不过是些无谋无识之辈,畏威而不畏德。圣师莫要与他等计较才是。” 以原承天心境,怎会恼怒,也不便解释,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转念思来,这其实也是自己的过错,当初他在天南幻域遇着那位胖修士时,虽指点那修士一点生路,传了功法,但当时自己亦不过是真修之士,所传功法以杀伐为先,修心为辅,更不曾将天道之修的理念灌注其中。 因此传功真人这一脉传下的弟子,在心法上自是大有缺陷了。 自己当初传功,虽有惠及天下之心,却是懵懵懂懂,哪知教化之道,当日因今日果,圣师宗的弟子畏威不畏德,其罪实在自己。 他对红袍修士道:“你家宗主何在?” 红袍修士虽见原承天境界不高,心中难服,可毕竟知道这是祖师爷,也不敢失了恭敬,忙揖手道:“我家宗主已然起身,想来明日便到,是我老张性急,抢先一步来瞧瞧动静,哪知却遇着了祖师爷。”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向传功传讯,一齐在天灵宗相见罢。” 红袍修士道:“祖师爷放心,老张这就知会他。”忙向传功真人传去信诀。 诸修合到一处,就出了黑梵幻域,此域离天灵宗所在地天南城尚远,原承天又不便离了诸修,独自御金雕向前,只好随着诸修慢慢遁去。 他今日遇着圣师宗弟子不恭之事,心中自是感慨万分,那独目说的半点不错,这世间之事,唯强者方能慈悲,那修为若是弱了,就连自家弟子也是瞧不上了。 他本想等到令无参或李三非前来,才去修复灵脉,如今看来,仙庭大能窥侧于天,青莲在外,内有弟子心生异志。那灵脉修复求人不如求已,虽然善医者不能自医,但自己既深悟“造化”,就算无法真正修复灵脉,也并非无法可想。 想到独目巨禽,则又多了一桩心事,自己既蒙九渊大帝认可,世尊主魂身份已定,那独目巨禽神通广大,定然亦知此事,又怎不见他送来灵垒?看来其的必有变故了。 想到此处,那恢复修为就更加是刻不容缓。 那黄缺如担心原承天伤重易乏,就取了一件御器让原承天乘坐,那御器乃是一叶扁舟,足可容纳两三人。 原承天见这小舟,不由想起一事,道:“我在玄焰谷中留了数只大舟,正好乘行,我将心法传你,你替我取了来。” 黄缺如道:“那玄焰谷离此甚远,就怕鞭长莫及。” 原承天道:“无妨,玄焰谷中独目巨禽,乃是我的故旧,你用心法取舟,他自会助你。” 黄缺如这才领了心法,记得熟了,在口中念了三遍,就抬头向空中去瞧,只见空中蓝天如洗,哪有什么异状? 正想再念一遍法诀,忽见空中白云滚滚,那白云之中,赫然浮着一艘巨舟,上有天一宗标识,那巨舟甚是广阔,便是诸修齐齐上船,也丝毫不觉得拥挤了。天灵宗诸修见巨舟现身,齐声欢呼起来。 红袍修士见原承天果然调来一艘巨舟,心中对原承天就多了一分敬意,叫道:“祖师爷,那玄焰谷的巨禽亦受你使唤,这可真正不易。”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不可说‘使唤’二字,我承巨禽垂爱,事事肯予我关照罢了。” 他让黄缺如调这巨舟,其实另有用意,若那谷口巨禽出事,此舟定然调他不出,如今巨禽安然送到,可见巨禽无恙,这也让原承天放心许多,只是巨禽答应所赠灵垒因何故迟迟不至,非得亲自去一趟方知端倪了。 诸修上了巨舟之后,原承天自有静室安歇。他入了静室,就让金雕护法,先传了金雕域字真言,若那青莲再来骚扰,这字真言或可收了他,其后自于静室中参悟玄功。 此次参悟,重在以“造化”二字修复灵脉,原承天深知以自己此刻玄承,绝对谈不上真正修复,唯有以虚脉之法,暂时连通灵脉,先将这真玄运转了再说。若是妄图逆天修脉,反倒是一无所获。 既明确参悟方向,原承天就以神识为基,试着于灵脉中拉出一道虚脉来,那虚脉若能与断脉相连,真玄就可运转如常了。 只是虚脉行功之法,原承天也只是当年在仙庭书阁中略瞧过一眼罢了,其中细微之处,仍需自家参悟补充。 然而他试了良久,换了诸种办法,那虚脉总是难以接续断脉,思来想去,除了因自己灵脉受损过于严重外,亦是因凡界灵气不足,那虚脉是靠自己用无上玄功妙法,将灵气形成虚脉,若无充足灵气,又怎能行得通? 若想使灵气充沛,便也不是毫无变法,他的聚灵幡一旦立起,那灵气自是源源不断,只是聚灵幡太过惹眼,不算良策。除此之外,就只有动用龙魂。 只是自己伤损若此,那龙魂已然压制不得了,若那龙魂趁此时机,逃出他的掌握,亦会酿成大祸。 那龙魂因在体内封藏,不受天罗界力影响,凭着尚存的灵脉,还能勉强压制,可一旦动用此魂,就好比替其开了一条生路,那龙魂可会依如往昔奉他为主? 正在那里举棋不定,黄缺如在静室外禀告,原来是路过了御禽宗界域,那御禽宗已成为天灵宗旁支,御禽宗宗主既知原承天在此,又怎能不来参拜? 原承天只好暂休功法,唤那御禽宗宗主齐无盐上船,原来御禽宗前任宗主齐姜已殒,此任宗主,乃是齐姜之女,名叫齐无盐。 那齐无盐相貌甚丑,但一宗之主,自然是气宇不凡,不过若与他身边那位中年男子比起来,则是逊色许多了。 那男子见原承天目光转来自家身上,缓缓揖手道:“御禽宗副宗主步凌真见过圣师。” 原承天知道步姓甚少,不由问道:“原来是步副宗主,我记得天一宗曾有一名长老,亦是姓步。” 步凌真淡淡的道:“圣师说的莫非是步遥环长老,那是在下的曾祖族姑。” 第1569章白莲返照小我生 原承天见步凌真神情冷漠,面罩杀机,心中暗暗摇头。自己枉有圣师之名,如今一旦沉沦,竟是人人轻看,只当自己软弱可欺,步凌真就连这心中杀意也是毫不掩饰了。 那步遥环虽是自尽,却算是死于原承天之手,天下谁人不知。黄缺如也瞧出步凌真面色不善,暗恨自己事先安排不周,急忙上前一步,拦在原承天面前,对步凌真喝道:“圣师面前,怎可无礼,还不退下去。” 原承天却将黄缺如轻轻一拉,微笑道:“既然是故人之子,见面时只顾着欢喜,纵有失礼又有何妨,我瞧那凌真,似乎有话要说,不如听听他想说什么。” 黄缺如虽不敢违拗了原承天的法旨,但仍是手按法剑,对步凌真怒目以视。 步凌真只当瞧不见黄缺如的神情,淡淡的道:“圣师慧目如电,在下的确有话要说,在下听闻天一宗待圣师不薄,但圣师最终却逼得步遥环长老自尽。圣师为人行事最为公正,还盼圣师还我族姑一个公道来。” 原承天道:“步长老之事,实不便细说,听闻那周祖尚未飞升,犹在天一幻域修行,他日有暇,凌真不妨前去一问。”那步遥环因暗恋公子我,对云裳心中生妒,以致一错再错,虽是该死。但其人既殒,又怎能损她名节,其中细故自然不便在众人面前言及。 步凌真道:“周祖那里,我早已问过,但圣师对此事有何看法,晚辈更感兴趣。” 原承天心中暗道:“此人既向周祖探到实情,心中杀意犹存,可见是只顾亲情,不问是非,乃是个糊涂之人。那世人一旦心中执念,又怎容轻易改变,我若任他行事,就怕其最终死于此事。” 这时原承天向四周瞧去,只见有数名天灵宗弟子已悄然来到步凌真身边,只需步凌真稍有动作,到时乱剑齐下,步凌真怎能逃出生天? 那齐无盐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在那里簌簌发抖。但步凌真犹是不惧,仍是双目夺夺,冷冷的瞧着原承天。 原承天心中叹道:“我若不能打消他心中杀意,此人必死,此人虽只是玄修之境,但目蕴光华,仙基不俗,日后成就可期,若因步遥环一事惹下杀身之祸,岂非不值?” 他虽与步凌真答话,于虚脉重续一法仍在参悟不休,那接续灵脉之法,本可用“空续神见”四字禅言,奈何此禅言只可用于他人,又怎能用于自身?只因若想使五内一空,真玄神识必不能用,而若是真玄神识不可用,又如何生出虚脉,此为两难之事。 故而只有另思他法,不可再在这“空续神见”四字禅言上妄下工夫。 就在百思无计之时,体内仙枝上忽生热意,那久久不动的仙枝忽生一朵白莲,正是许久不现的返照白莲。此莲一生,体内若空若无,就好似别生一境,于体内小界域中,又生出一个界域来。 原承天以内视之术瞧见这朵白莲,已是无限欢喜,忽又探到那白莲再生一域,就好似于本我之中,再生一小我,立刻就触动灵机。 既然体内已生小我,岂不是可以本我之法力施加于小我之上?那本我再用“空续神见”四字禅言,岂不是可将灵脉接续。 当然如此灵脉接续之法,仍属于虚脉接续,与真正的灵脉接续相比,仍是天差地别,但只需虚脉一生,修为定可尽复,只不过那虚脉或三五日,或七八日定会重新断裂,又需再耗工夫罢了。 但哪怕这续脉断续不能长久,却可暂复修为,这凡界的种种劫难,总算可以亲自应对,而不需再假手他人了。 原承天当即便施禅言,以本我而入小我,哪消片刻,体内虚脉丛生,刹那间就接续了百八十条。 步凌真双目本来就紧紧盯在原承天面上,见那原承天体罩白光,头顶又生出一道青气,冲出头顶三丈,不由得又惊又恐,再瞧原承天的境界,赫然已达玄修之境了。 他来之前心中纠葛,实不知该如何面对原承天,心中虽欲报步遥环之仇,毕竟慑于原承天威名,那念头怎敢轻吐?可见到原承天之后,窥见原承天只是灵修之境,杀意顿时生出。世人畏威而不畏德,又何止步凌真一人而已。 此刻瞧见原承天转瞬间就升到玄修境界,自是急怒攻心,暗叫道:“此人神功难测,此刻若不动手,他日怎有机会?” 虽然强敌环伺,步凌真又怎会放在眼中,步氏大衍霹雳心法威能强大之极,其中有一势九天霹雳诀,一旦施发,足可将这满船修士立毙,那黄缺如又算得什么? 哪知心中刚刚一动,于原承天头顶青气之中,生出一朵白莲幻像来,那莲中立着一位青袍修士,将手一伸,就按到步凌真头顶,这青袍修士的手掌之中,实蕴绝大法力,那法力只需稍稍一吐,步凌真怎有命在? 但见那修士面带微笑,面上却不带一丝杀机。且那手掌按来时,灵识之中便生出一念,此念乃是六字:“你不动,我不动。” 步凌真饶是报仇心炽,却怎能不顾及自家性命,慌的将体内真玄一定,再不敢妄动九天霹雳诀。 奇怪的是,面对这白莲中的青袍修士,黄缺如等人却是视而不见,就像不曾发生过一般。 步凌真亦是灵慧之士,略略一思,已是恍然,原来那莲中修士,乃是原承天神识所凝,又现于自己的灵识之中,故而满场诸修,唯自己能瞧见罢了。 又见那原承天身上白光更盛,青气已然冲天,又何止百丈。再探原承天修为,则赫然已是仙修之境了。步凌真心中沮丧之极,知道步遥环之仇,终是不能报了。 他心中复仇之念既消,忽的心中清明起来,不由觉得,刚才的复仇之志着实无稽,实有违自己多年苦修之功,步遥环因爱生恨,自取其辱,周祖说的明明白白,自己就算身为步氏后人,又怎能分不清黑白? 只怨原承天刚才境界低微,才使他觉得有可趁之机来,其实细细想来,那复仇之心,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炽烈。这样一想,心中便平静如水,沮丧之心亦是消散。 原承天此刻体内灵脉已接续了大半,面上早就泛起笑容来。 今日之事,实有诸多可喜处,一喜泯灭了步凌真复仇之心,算是保住了步凌真一条性命,二喜返照白莲复生,且瞧这白莲的情景,似乎不会再度消失了,三喜又见青袍修士现身,那青袍修士原在原承天真修冲玄时昙花一现,就此再不复现,今日重现神识之中,实为可喜可贺。 且这修士现身之后,于世尊昔日玄承,又恢复不少,而于这青袍修士携来的玄承之中,又解决了原承天一个重大的难关,此事最为可喜。 但诸喜之中,却以救了步凌真一命最为原承天所重,亦使原承天生出无限感慨。 原来那人心之变,实在一线之间,善恶生死,只是隔着一层纸罢了。 步凌真对自己生出杀意,那是瞧自己虚弱可欺,可随着自己境界恢复,步凌真心中那点杀意自是泯灭了。 强者方能慈悲,果然是一毫不错,若是自己无法恢复修为,又怎能将步凌真于悬崖边上拉将回来? 片刻之后,原承天灵脉皆续,只不过因虚脉终非灵脉可比,原承天的境界也只是恢复到太虚初修罢了,虽是如此,也足以让原承天满意。 他知道以自己这时境界,稍一动嗔,满船上的修士就要遭受无妄之灾,因此忙施域字真言,先将自己罩住再说,那运功之时,毕竟难以收敛修为。 步刻之后,已然运功一个大周天,就此境界稳固,真玄运转如常。原承天这才收了域字真言,诸修向他探来,却反倒探不出他的境界了。这是因原承天已强自收敛,免使诸修无故遭劫。 这时原承天再用内视之术自窥,发现那白莲果然稳稳的生在仙枝上,再也无消散之意,且那白莲之侧,仙枝之上,又有六处空隙,日后再修六莲来,当无疑意。此诚为沉沦凡间后的莫大惊喜。至于这仙枝白莲与自己所夺的仙庭白莲是否相关,此刻尚难定论。 等原承天运功完毕,睁开眼睛时,就见满船修士不知何时已聚到身前,人人拜伏于地,又惊又喜,又敬又畏,更有那圣师宗的红袍修士在那里体如抖糠,颤动不已。其心中所想,不问而知。 原承天心中暗叹,自他沉沦凡界,不过数个时辰罢了,可此间所遇之事,就好像过了一生,瞧见了人心诸多变化。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实不知如何应对,那世道人心既然少了教化,人无恒念,实为可叹之事。 他转向步凌真时,见那步凌真亦拜伏于地,于是微微一笑道:“凌真,那步遥环之事,你真的要听我说个详尽?” 步凌真颤声答道:“步长老之事,晚辈实不敢闻。” 第1570章但为苍生何惜命 却说混沌秘境之中,赤犰正在洞府中闲坐,忽的心中一动,原来是古懈传讯,要去见老雕。赤犰忙问何事,才知原承天被黑龙虚识打落,如今沉沦凡界,下落不明。 赤犰听闻,惊的出了身冷汗。忙约了银狐,与古懈一道来见老雕,唯寻不见老猿。 到了老雕洞府,才见到老猿正与老雕对坐弈棋,赤犰就嚷嚷道:“出大事了,你二人却还在这里逍遥。” 老猿笑道:“我混沌秘境有何大事发生,便是那些魔修,个个只知修行,也一直安稳的很。” 古懈道:“老猿,你知我最爱管诸界闲事,常以一道虚识入界私访,今日却被我探到一件惊天动地之事。便是那黑龙虚识下界,打落了原承天,令其沉沦凡界。如此大事,你等莫非不知?” 赤犰道:“此来正要请老雕动用混沌青光,一探其中究竟,那出手伤人者是谁?承天此刻沉沦何处,情形如何,又该如何处置?” 老猿与老雕相视而笑,老猿道:“我正在炼制一件法宝,你当我怎会有闲来这下棋?此事我等已知了。” 赤犰笑道:“这才是了,以你二老修为,正该预闻此事才对。那黑龙怎的这般大胆,竟敢擅出虚识下界,莫非是两位世尊分魂主使?” 老猿道:“两位世尊分魂已突破禁重天境界,其修为虽在老雕之下,却已与我老猿相差无几了,试问这般修为,怎能理会太虚之士?我料二位世尊定与此事无关。” 赤犰道:“就算无关,又是怎样的缘故?” 老猿道:“在我瞧来,或是有大能神将,或是某位神执妄测君心,要讨好两位世尊,这才唆使黑龙虚识下界。但具体情形如何,还要去问老雕。” 赤犰等修就瞧向老雕,等他示下。 老雕沉吟片刻,道:“两位世尊虽然已突破天地束缚,达禁重天之境,按理说大能必具大德,怎会去打压太虚境界修士?但承天这道分魂与众不同,其境界虽是低微,却已得天地人心,若说两位世尊对其视而不见,只怕与理不合,不过此次打压,倒也的确与两位世尊无关。” 老猿道:“果然是某位大能神将或是神执邀宠,这才出手打压承天不成?” 老雕道:“其中缘故,实不便对你等细说,日后必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赤犰道:“其他不论,既然承天遭劫,老雕你可不能不管。” 老雕道:“此事我如何管?那世尊分魂相争,胜负皆与他人无关。且我在混沌秘境之中逍遥,早成了那两位世尊眼中钉,目中刺,此事我不插手便罢,若是插手,正好凑成借口,若惹那两位世尊出手,事情可就越发大了。到时死的可不就是一个原承天了。” 赤犰亦知老雕为难,道:“难不成老雕就此袖手,来个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却又于心何忍?承天境界殒落,别说神将神执,哪怕是仙庭一个小卒,也可轻松取了他性命。” 老雕摇头道:“本座着实为难。” 银狐微微一笑,道:“老雕,你若真的不管,那赤犰与承天交厚,少不得天天与你吵闹,我倒是有一个计策,或可解承天燃眉之急。” 赤犰忙道:“银狐,你速速讲来。” 银狐道:“承天门生遍天下,凡界亦是人脉渊源,且凭承天灵慧,只需仙庭不来干涉,承天定可安然渡过此劫。” 赤犰道:“凡间之事,我等也是不好插手的,我也只是想让仙庭住手罢了。那承天在凡界自有他的造化。” 银狐道:“仙庭之中,与承天有怨有仇者不计其数,且以火凤火凰黑龙最可堪忧,此三位大能,则非老雕出面震慑不可。” 赤犰一摊手,道:“便是这般说,偏偏老雕又不肯管。” 银狐道:“依我之见,老雕不如寻一个借口,以便神游诸界,只需将此事向仙庭知晓,那火凤火凰黑龙如何敢妄用虚识?” 老雕听到这里,亦是心中一动。 赤犰急道:“却是怎样的借口才好?” 银狐瞧了老猿一眼,笑道:“老猿正在炼制法宝,身为老友,老雕怎可袖手?不如就用这个借口,说要替老猿神游诸界,去寻可用之物,岂不是堂而皇之,让人无处置喙?” 此言一出,连老猿也击掌道:“果然是好借口,老雕,我先前正要求你替我寻一件混沌葫芦,还没来得及说起,就被诸位闯进来了,如今正好一事两便,你却推脱不得。” 老雕不由也笑道:“你倒会捡现成便宜,也罢,银狐此策甚妙。我老雕替老友寻宝,谁敢管我?我这就知会仙庭,那仙庭诸修若是妄动,被我神识遇着,扰了我神思,我老雕定不轻饶。” 赤犰哈哈大笑道:“此事银狐当计首功。” 老雕叹道:“红尘诸事,我本也懒得理会了,若不是为了承天,怎肯再惹是非。”当下闭目不言,一道神识,却已飘然而出了混沌。 不提老雕借神游之名震慑仙庭,于昊天落伽山中,罗无寂急急来寻落伽无那,告知原承天被黑龙打压一事。罗无寂道:“原承天此次被黑龙打压,定然是九死一生,山主需得有个主意。”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我三死三生,方有今日,那原承天九世历劫,也如我一般。你与其担心他生死,但不如去防苏氏因你计诱元风驰一事,来寻我百族报仇。” 罗无寂急声道:“山主,此事你真的不管?” 落伽无那道:“原承天在凡界根基深厚,尤胜昊天,且以他的玄承灵慧,此番历劫,反倒有他的好处。至于仙庭之事,更非我能置喙,上下皆管不着,便是想管也是无处下手。” 罗无寂无奈,只好道:“山主既然这般说,无寂也只好不去理会。是了,那苏璇枢因洗煞池之事匆匆赶去,杨老祖可是与他错过了,刺杀一事,就此耽搁下来。” 落伽无那叹道:“原承天不惜与苏氏作对,去毁那洗煞池,正是为了要救杨老祖,既如此,又怎能负了他的苦心?你去杨老祖那里好言相劝,此事就此作罢。” 罗无寂道:“就怕杨老祖不肯。” 落伽无那道:“他若是不肯,你就向他言明承天一事,承天为了他已被打落凡间。你去问他,莫非是要害承天死无葬身之地,他才敢甘休吗?” 罗无寂笑道:“还是山主高明,此言一出,杨老祖必定无话了。” 落伽无那道:“等那承天回返昊天,你我的最终归宿也该有个说法了。你受仙庭压制,亦难入金仙之境,此身终是无用。至于我,仙庭允我达成大罗,也只是瞧我有收束分魂之功罢了,嘿嘿,等那分魂收尽,免不了还是一死。” 罗无寂饶是目空一切,至此也是黯然,道:“山主,那两位世尊欺人太甚,承天今日就算逃过一劫,回返昊天之后,还有昊天印等着他,便是侥幸避了昊天印,难不成却能入金仙之境?无寂虽是无用之身,却要为承天争一口气。” 落伽无那道:“你却要怎样?” 罗无寂道:“我要去混沌秘境,修成金仙大罗,到时直入仙庭,去为承天讨个说法,便是身遭横死,也算不枉此生。” 落伽无那大惊道:“你去那混沌秘境修行,可不是逆天而行?到时这借口也不用找,直接诛杀了你,连转世的机会也不允你,岂不是可惜你一身杀伐之功?那承天过于仁德,杀伐之心不足,正需你这道分魂。” 罗无寂不由的焦燥起来,道:“似山主这般说来,我竟是左右为难了。山主,你一味忍让,只顾着成全他人,这心思早被两位世尊瞧破了,这才被他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罗无寂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却也非是为了我自己,只因若是你我皆丧,那世间只有原承天一人独抗世尊,试问承天又怎能逃得过?” 落伽无那听到这里,目光不由一亮,喜道:“好计,妙计。” 罗无寂犹在言道:“无寂便要用这无用之身,去行那有用之事,要让世尊两对目光,牢牢的盯在我身上,如此一来,也可替承天减一份压力。” 落伽无那道:“你去了混沌,一旦冲玄登仙,必被仙庭所知,到时天劫来到,又该奈何?岂不是白费工夫?” 罗无寂直直的瞧着落伽无那道:“这世间绝技多有,尽可欺天瞒地,只盼山主替我摭掩。”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若你真能分承天之犹,我无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会助你。” 罗无寂不意落伽无那答应的这般爽快,不禁又问道:“山主真的肯助我?” 落伽无那道:“你若真心为了承天,我定会助你,若是不然……”说到这里,却是无言,只因那罗无寂之策,却是以欺天瞒地之术,牺牲自己的性命,替罗无寂挡住天劫,若是罗无寂日后不助承天,自己死了也是白死。这便是说,自己竟无方法去约束罗无寂了。 罗无寂道:“山主,我知道我就算是立了符誓,你也难信我,等我飞升仙庭,昊天的符誓怎能约束得了我。无寂之心,唯天地可知,山主若是不信,无寂也是无可奈何。” 落伽无那盯着罗无寂瞧了良久,心中迟疑不定,这世间自私自利之人,他见得着实多了,哪个不是人前说的天花乱坠,人后做尽世间恶事。就算他对罗无寂知之甚深,又怎知罗无寂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诱自己挡去天劫?原来这世间至难之事,却是这“信任”二字。 第1571章爱乌及乌不由人 是否要去替罗无寂抵挡天劫,落伽无那自是举棋不定,而与此同时,苏府之中亦是众见纷呈。 闻听洗煞池失了白莲,苏璇枢怎能心安,这边匆匆送别诸位老祖飞升,那边就急急赶回苏府。苏氏族传太玄步法虽不及黄氏步法跨界逾域,亦可一步万里,那苏璇枢归心似箭,自然行色匆匆,杨老祖又怎能等得着。 此时苏府可谓大修云集,璇字辈大修更是几乎尽集于此了。 苏璇枢开口就道:“原承云盗去仙庭白莲,此事不可轻饶,无论上天入地,也需将这白莲寻来,诸位有何建议?” 此言一出,基调已定,实将原承天定为苏氏大敌。苏璇玑本想将洗煞池详情相告,见此情形只好住口。 原承天若无苏氏三老相助,如何能盗去白莲,但苏氏三老辈位极尊,实不便提及,只好将万千罪过集于原承天一身。 苏璇玑见此,只好暗中叹息罢了。 苏璇瑰道:“原承天遭黑龙虚识打压,此刻生死不明,去向难知,还需弄明白原承天下落,方好再定举措。” 诸修默默点头,厅中一时无人开口。 过了片刻,有一名苏氏金仙在座上微微点头,苏璇枢便道:“璇珂,你掌管苏氏机密事务,可是有消息传来?” 那苏璇珂便上前禀告道:“承天宫有我苏氏弟子潜伏,适才已向我传讯,探知承天宫上下欲行返界,要去凡界走一遭,看来原承天必是沉沦凡界无疑,若果真如此,则此事颇为棘手。” 苏璇枢亦皱眉道:“我苏氏于凡界并无根基,若是原承天真的已沉沦凡界,则实无人手向他发难,诸位可有主意?” 苏璇瑰因是洗煞池主管,仙庭白莲之失,他自要承担最大责任,是以心中颇为急切,便道:“实在不行,在下便去凡界走一遭。” 苏璇玑心中暗道:“原承天被黑龙打压,纵是侥幸活命,修为必定大损,若是璇瑰下界,他此刻急怒攻心,行事必定鲁莽,原承天若是遇着他,怎有命在?” 那苏璇玑与九珑关系最为亲厚,便因着九珑之故,对原承天亦是另眼相看,又怎忍心瞧着原承天遭遇仙庭打压之后,再遭苏璇瑰追杀,便道:“璇瑰,那天罗界力非同小可,金仙境界若想返界倒也罢了,若想身入凡界,必定困难重重。且洗煞池既毁,昊天诸修必定蠢蠢欲动,苏氏正是风雨飘摇之时,璇瑰身负重责,岂可因一人而误了天下?我苏氏大能如云,随便唤一名修士下界便可。” 苏璇枢亦不肯让苏璇瑰轻离身侧,也点头道:“璇玑此言甚是,那百族见我苏氏有事,怎会不趁势来攻?与其等他攻来,不如先攻过去,璇衡已然外任,不可轻动,璇玑掌管内务,亦不便擅出,我苏氏要对百族用兵,非璇瑰不可。” 苏璇瑰道:“既是如此,还盼老祖与总管速定人选,及早下界为上。” 苏璇枢对苏璇玑道:“总管既掌内务,于我苏氏诸修了如指掌,以总管看来,派谁下界为宜?” 苏璇玑道:“别院中有苏恭谨者,深谋远虑,行事谨慎,或可一行。” 苏璇枢道:“原来只是一位恭字辈弟子。” 苏璇玑道:“虽只是位恭字辈弟子,却已是太虚之士,那原承天既被黑龙打压,修为必损,如何能是以前的手段,太虚之士绰绰有余。” 苏璇枢沉吟片刻,道:“既是总管如此说,便让恭谨一行,只是还需从师字辈弟子中再择一人,方为妥当。” 苏璇瑰道:“苏师正亦可一行。” 苏璇枢摇头道:“师正虽对我苏氏忠心耿耿,但外冷内热,最重情谊,听闻他与原承天交情不俗,此行关系重大,不可不避嫌。” 苏璇瑰道:“既是如此,那苏师正之兄苏师我,为人刚正不阿,修为不俗,此刻已是太虚大成境界,颇可一行。” 苏璇枢这才笑道:“苏师我可当此任。” 苏璇玑见苏璇枢心中计议早定,唯有叹息罢了,那苏师我性如烈火,且为人自高自大,若遇着承天,又怎有好结果?但苏璇枢话已出口,便成定论了。 苏璇玑道:“既然人选已定,璇玑这就安排二位弟子速速下界。” 不想苏璇枢却笑道:“此事由璇珂出面便可,何劳总管亲自动手。” 苏璇玑不由一怔,苏氏诸修返界事宜,向来是由自己处置,当年迎接九珑,亦是自已安排,怎的这次却将自己排除在外? 更有甚者,自己提出的人选苏恭谨,一开始亦不被苏璇枢接受,还是自己坚持己见,那苏璇枢才勉强应允,且又再派一名弟子同行,由此看来,苏璇枢对自己或起疑心了。 不过自己与九珑亲厚,那是苏氏上下皆知之事,苏璇枢因此生疑,也并非无因。 想到此处便笑道:“既是璇珂出手,在下也正好偷一回懒了。” 苏璇珂道:“总管,此事只管交给我便是,我自会办得妥妥当当。” 苏璇枢道:“当初我苏氏择天灵宗为九珑转世之地,并非无因,除了任太真与老祖交厚之外,其实还另有一个缘故。璇珂,你既是我苏氏耳目,可知此事端倪?” 苏璇珂笑道:“此事瞒得了别人,自是瞒不过我,我苏氏在凡界虽无根基,但总还是有些辅族弟子因故沉沦。那些弟子虽因福缘不足,难以飞升昊天,可千百年来,亦算有些小小成就,天灵宗中,实不乏我苏氏辅族弟子。当初老祖便因此故,这才令九珑于天灵宗转世,也是因有这些辅族弟子,可以暗中照顾。” 苏璇枢笑道:“果然是瞒不过你。你送那恭谨师我下界后,可让二人联系我辅族弟子,行事也可方便,且我算来,原承天与天灵宗关系亦是不浅,说不定亦会在天灵宗存身。若果真如此,则是天助我苏氏夺回白莲了。” 苏璇珂道:“如此里应外合,还怕原承天逃到天边去?” 苏璇玑越听越惊,那苏氏于凡界亦有弟子沉沦,他先前也只是隐约听说罢了,只因他是苏氏内务总管,只管得着嫡系弟子,至于辅族弟子,则非其职责了。 凡界之所以有苏氏弟子,是因苏氏嫡系弟子若是不幸殒落,自然要赴小冥界,但若是辅族弟子殒落,则苏氏着实无法一一照拂,若是恰好得闲,或可安排其元魂去小冥界存身,若是不得闲,也就只好任其沉沦冥界,再入轮回。 不过苏氏弟子无论嫡辅,一入仙修之道,就要修正心存识之术,便是不幸殒落了,其前世记忆不失,因此哪怕几世轮回,仍是苏氏弟子,正可谓生是苏氏人,死是苏氏鬼了。 至于沉沦凡界的弟子与任太真的天灵宗结缘,则是因三千年前天灵宗初立之时,广收天下修士,苏氏一名辅族弟子恰好入了天灵宗,其后苏氏弟子源源不断,便算是有了个去处,至于天灵宗此刻有多少苏氏辅族弟子,成就如何,则非苏璇玑所能知晓。 但三千年来,以苏氏辅族弟子之能,便是再无福缘,恐怕也会形成不小的势力了。 只不过这股势力虽不算小,可因这数千年来,没有苏氏辅族弟子飞升,那苏璇枢才说出苏氏于凡界并无根基的话,只因在苏璇枢瞧来,若连飞升昊天这种区区小事亦无法办到,又哪里算是苏氏弟子。苏璇枢本身乃是大罗金仙境界,眼光自是极高的,心中等闲不会容人。 此事计议既定,苏璇枢便不再提。需知洗煞池被毁之后,牵连甚广,苏氏名声动摇,昊天诸修虎视眈眈,苏府不知有多大事要办,其后所议之事,自然是如何联络诸大仙族,共御百族散修。足足议了半日,方才散去。 苏璇玑心忧凡界之事,怎能心安,他急于想在苏恭谨下界之前,对其略作交待,好让其行事之际知晓分寸。恰好出了大厅之后,就瞧见苏恭谨于苏师正已在厅外候着了,原来这二修早得了讯息,急急赶来了。苏氏行事,向来就是这般急如风火。 苏璇玑见到苏恭谨,心中不由一喜,正想上前说话,身后抢来一人,笑道:“恭谨,师正,你等来的倒快。” 苏璇玑回头一瞧,正是苏璇珂到了。 苏恭谨二人急忙见礼,苏璇珂道:“老祖已在厅中等候,二位且随我来。” 二修见苏璇枢见召,那是一刻也不敢停留,苏璇玑当着苏璇珂的面,又怎好向苏恭谨交待,只得含笑目送二修入大厅。 正想着等二修出了大厅,再寻机与苏恭谨说话,哪知苏璇瑰自大厅出来后,迎着苏璇玑便道:“璇玑兄,我心中郁闷,可不是只有寻你,来来来,且去你去府中,你我下两盘大棋解闷。” 苏璇玑怎好拒绝,心中不由一声长叹,等到他打发了苏璇瑰,只怕再也见不着苏恭谨了,以苏氏行事的效率,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后,苏恭谨与苏师我只怕已是身在凡界。 想那原承天本是修为大损,如今再遇着苏氏两位太虚之士,其性命着实堪忧。且天灵宗内,又有诸多苏氏辅族弟子里应外合,若是原承天真个儿选天灵宗存身,可不是逢个正着? 正因心中忧心忡忡,那棋盘上可就敌不过苏璇瑰了,被那苏璇瑰连胜了三场,惹得苏璇瑰大笑道:“璇玑兄,你今日怎的这般不济?” 第1572章八方风雨汇天南 巨舟载着原承天一行,正驶向天南城,离天南城尚有三百里时,前方来了十八名修士,皆是玄修境界,人人身穿蔟新道袍,远远就喝道:“天灵宗弟子奉洪宗主法旨,恭请原圣师入城。” 原承天讶然道:“怎的来的这般快?”忙对黄缺如道:“速速请上船来。” 黄缺如笑道:“圣师,他等十八人是来恭迎圣师,又兼卫护之职,怎敢上船,圣师只管在此安坐,我去迎接便是。” 便出了静室,立在船头,抬起双手来缓缓一揖,道:“圣师知道了,诸位各安其位,不可轻忽。” 十八名玄修之士两成两排,各取法剑在手,护着那巨舟入城。 刚刚行了百里,从天南城中掠来一群修士,又何止百人,百修离巨舟还有十里,便停了下来,唯有一名身穿杏黄道袍的修士,领着五名羽修上前。 原承天这时也来到船头,向那杏黄袍修士一瞧,不由的喜出望外,那修士赫然就是当今天灵宗宗主洪锋。 那洪锋远远瞧去,神色已是激动不已,双目蕴泪,眼瞧着就要夺眍而出。离巨舟还有百丈时,洪锋按捺不得,竟不顾身份礼仪,一步就跨到船上来,抢到原承天怀中便放声大哭。 洪锋这一哭,却让巨舟内外诸修呆若木鸡,那洪锋自掌宗主之职,威德日重,又连办了几件大事,赢得上下尊崇。且洪锋性情内敛,实有荆道冲之风,是以全宗上下,皆对宗主又敬又畏。 哪知今日遇着原承天,却露出赤子之心,瞧他抱着原承天痛哭不已,又哪里像个一宗之主,分明是子纵父怀一般。 原承天饶是心境如铁,见到洪锋又怎能不生心中感慨,也不免滴下几滴泪来。他于多年前离家修行,若是侍将猎风不计,遇着的第一个人便是洪锋,二人之间的交情自是非比寻常。 那洪锋抱着原承天只知大哭,实因他瞧见原承天,便想起了自己的师尊洪朗,又原本以为终身见不着原承天了,哪知原承天忽又来到身边,自是又惊又悲又喜。 且他身为天灵宗外姓弟子,为修大道,不知吃了多少辛苦,这一路走来,着实是极不容易,若非心中念着原承天,不敢让原承天丢脸,又哪里能坚持下来,件件往事在脑海中浮过,自是情难自抑了。 原承天心境毕竟强他许多,念他洪锋如今已是个宗主,座下修士过万,又怎能如此失态,便在洪锋肩上轻轻一拍,笑道:“洪锋老弟,你再哭下去,我怕也抑制不住了。” 洪锋听原承天叫得亲切,想起当年玄焰谷经历,心中更是一暖,又知原承天心意,忙收了泪水,道:“圣师,你莫要折杀我了,若锋一身所修,皆是圣师之赐,当初就奉圣师为师,如今仍该如此才是。” 原承天哈哈笑道:“你是荆道冲弟子,由素长老代收,而我又是九珑的夫君,岂不是恰与你平辈?师徒之说,再也休提。” 洪锋喜道:“原来圣师已与九珑仙子结了双修之盟,如此说来,也是我天灵宗的人了。哈哈,着实妙极。” 若论原承天在凡界的身份,还有着天一宗宗特奉一职,那天一宗如今虽与天灵宗交好,但二宗不肯雌服对方,彼此你追我赶也是当然。原承天既是九珑夫君,这身份怎样也胜过特奉之职了。 洪锋既是荆道冲弟子,那就是若字辈的,是以他此刻名字,该叫做洪若锋才是。 这边洪若锋收了泪水,再与原承天寒喧叙礼,又将身后五修向原承天引见了,原来是玄阳殿殿主苍首道人,白鹿宗宗主宗九限,三月宗宗主林月娇,以及驭兽,万虫谷当今宗主。 玄阳殿六宗在荆道冲任期内已归天灵宗管束,但仍留其名,是为天灵宗分支别脉。 原承天见这诸位宗主皆是不识,细细问来,方知诸位前宗主或在天一幻域修行,修因大限已到,已然殒落于世,各人福缘不同,实难强求。原承天问罢,自是有忧有喜,嗟叹不已。 原承天又问起素蔑贞,玄和,以及九珑凡间之母素灵贞去向,洪若锋道:“九珑之母早于多年前殒落,临死前仍念念不已,唯恨今生难以与九珑相见了。” 原承天听闻噩耗,自是黯然。 洪若锋又道:“素长老与玄和皆伴随荆老宗主在幻域修行,我已向荆老宗主传去讯息,三老不日就会赶来。” 原承天忙道:“万万不可如此,应该是我赶去拜见才是。” 洪若锋笑道:“圣师,这可不是令我为难?圣师既然到了,我怎敢不向荆老宗主禀告,荆老宗主既是得知圣师到了,又怎会不来?老宗主既是来了,若锋又如何拦得住。” 原承天听洪若锋这般道来,亦是大笑,当初洪若锋木讷内敛,怎能像今天这般待人接物,对答如流。一宗之主,果然气像不同。 洪若锋与苍首等修,护着原承天来到天南城边,这才弃舟入城,当晚就在天南城中下榻,需择了吉日,方才领原承天入宗观瞻。 原承天初续虚脉,亦不知这虚脉的情形如何,亦要花些时日参悟此道,亦急需寻个静室清修,且在这天南城等候无参三非,亦是方便,若是入了天灵宗,则定要叙起许多礼数来,反倒多了许多琐碎。 当晚,因原承天要行功课,洪若锋亦不敢打扰,便亲自守在静室外,替原承天护法,到了午夜时分,忽见黑蛮大陆方向,又有一道神光划过天际,落于地下。 洪若锋心中道:“瞧这神光来的情形,倒是与圣师伴着的两道神光相同,莫非亦是从昊天来的?圣师在昊天已做下偌大的事业,此番沉沦凡界,定然惊动无数修士。” 正在那里沉想,就见那西南方天空乌云滚滚,有杀气布于四野,也就是在刹那之间,那乌云已然压城而来,天南城整座城池,皆被这乌云笼罩其中。 洪若锋心知不妙,忙于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同时大喝道:“何方妖孽,敢来我天南城撒野?” 洪若锋一身修为,有八成是原承天所传,只有二成为素天问所赐,算是原承天的嫡传弟子了,这法剑向空中一祭,便是一式御龙诀,当今天下修士,少有人能挡住此剑了。 但那法剑祭到乌云中后,却迟迟不见动静,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洪若锋心中一惊,用灵识向那乌云中探去,只知道有异样灵识在乌云之中层层叠叠,却又哪里能探得明白。 便在这时,那乌云之中乌光一闪,一道身影就从乌云坠下,那身影上插着一物,正是自己的法剑。 洪若锋急忙再御法剑,那法剑就从那身影上飞了起来,就听“扑”的一声,那身影落到院中地上,就此一动不动。 洪若锋再用灵识探去,方才探得明白,那物事约有三尺大小,瞧其身形相貌,极似灵虫,却又比灵虫大了许多。 洪若锋毕竟是凡界修士,玄承不足,一时间又怎能辩出这灵虫来历,心中忖道:“哪里来的灵虫,竟有这般大。” 这时院外脚步声响,有玄阳殿殿主苍首道人道:“宗主,今晚异像频出,我等生怕圣师出了意外,无奉招不敢入内,还请宗主示下。” 洪若锋正想答话,忽见从乌云中掠出三道黑影来,一道黑影就冲着自己奔来,另两道黑影则冲着院外去了。 洪若锋喝道:“苍首小心。”手中法剑再起,向那一道黑影斩落,同时右手已施出紫罗大悲诀来,向另两道黑影遥遥击去。 院外呼喝不已,光芒闪闪,有数十件法宝齐出,向那空中三道黑影击去。 这三道黑影哪里能抵御得住,被诸修宝物击来,就于空中惨叫数声,三具尸体几乎跌于地下。 没等洪若锋松一口气,就见乌云之中又掠出黑影十几道来,洪若锋喝道:“诸修围定院落,不可让这灵虫进砸过来座小院。” 苍首道:“宗主放心,放着我等在此,绝不让这无名灵虫扰到圣师清修。” 这时诸修虽见这乌云古怪,但这灵虫倒是好破,是以个个精神百倍,要在圣师面前一展身手,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也就是过了数息时间,就将那十家只灵虫打个稀烂了。 洪若锋见这灵虫不济事,倒也放下心来,忽见人影闪动,却是原承天出了静室。 洪若锋忙道:“圣师只管静修,这灵虫再来千万,也进不得这间静室。” 原承天摇了摇头,向那地上的灵虫瞧了瞧,道:“若锋,你可知这灵虫来历?” 洪若锋道:“若锋着实不知。” 原承天此时眉头皱得更紧,道:“这灵虫绝非凡界生灵,分明是九渊之物,瞧其形状,应该是龙蚤了。” 洪若锋亦是有阅历的,知道这世间之物,但凡有个龙字,就绝非易与之物,不由惊道:“这龙蚤又是何物?” 原承天道:“既名龙蚤,自然是真龙身上之物,此物又有九渊气息……”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莫非这龙蚤竟与九渊魔龙有关?那风宗逊已得其魔龙之躯,自然亦有龙蚤随身,但风宗逊难不成也要来害我? 若不是风宗逊,则必定是魔九了。想到此处,心中难免一窒。 第1573章再斗魔九杀心生 魔九来的如此之快,定是受仙庭授意,那魔龙虽不能以真身来此,可一道虚识也可诛尽凡界诸修了,幸好自己续成虚脉,倒是可与魔龙的虚识一战。 唯可虑者,是不知那虚脉能支撑多久,且无界之剑不在身侧,唯留无锋,那青毫神光可就无法祭出了。 只是伴魔龙虚识而来的龙蚤,则让原承天暗暗担心,那龙蚤虽无多大手段,举手可杀,可魔龙携龙蚤而来,定有玄机。 想到此处,他沉声道:“诸位道友,还请立时收了法器法宝,不可擅自对龙蚤攻击。” 洪若锋立时应声道:“圣师有旨,诸修不可妄动,违令者斩。”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的身份在天灵宗虽是无比尊贵,但实不便对诸修发号施令,由洪若锋下旨,才算顺理成章。 诸修齐声应了一声,各将法宝收回,原承天大袖一拂,先试体内真玄运转情形,虽然在调息之时,这真玄运转了无数回,可如今乃是实战,又与调息运玄不同。 大袖拂动时,左手于袖中暗抹法诀,则是一道域字真言,空中龙蚤虽多,又哪里能逃得过这域字真言的笼罩,刹时就被收得干干净净。 但乌云之中,不停的有龙蚤落下,初时只是十余只,几十只,到最后便是千只万只,那龙蚤泼天而来,怎有尽时。而用神识探去时,却被那浊气所阻,怎能探得到乌云中的情形。 这遭遇倒是与自己当初深入九渊深处的情况有颇多相似之处。 原承天越瞧越是心惊,暗忖道:“若魔九只用一道虚识入我凡界,又何必如此麻烦?难不成他想借这龙蚤之力将真身入界不成?” 就见那龙蚤也不向自己以及诸修攻击,反倒自相残杀起来,刹那间空中地面龙蚤残尸无数,就觉得这四周浊气更加浓厚了。 原承天这时已瞧出名堂来,暗道:“是了,先前黑蛮大陆发生崩塌,虽被大帝弥补,但想来一定是裂缝多多,那魔九自黑蛮大陆方向而来,看来是想借这裂缝将真身入界。至于这无数龙蚤,则是想制造一个九渊法则了。” 凡界的灵气虽然不算充沛,可对九渊生灵来说,亦是那腐骨穿肠的毒药,魔九借这九蚤自相残杀,形成浊气无数,到时自可将真身显露。 原承天既已瞧出魔九心思,手中法诀自是一变,那龙蚤收不胜收,倒不如不去理会,先消去这四周浊气为上策。 本来他可动用玄风二字真言将这浊气吹散,此法最为简便了,但那浊气一旦散之四周,天南凡俗之众岂不遭殃? 这时洪若锋已在身边趺坐下来,闭目调息,与那浊气相抗。瞧其神情,已是苦不堪言。那洪若锋已是如此,其他修士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天南城的凡俗了。 原承天暗道:“此战若不能另辟战场,一旦争斗起来,不知多少人受这池鱼之灾。总要将这魔九引到别处才好。” 想到此处,就将金雕招到身边,身子纵了上去,喝道:“若锋不可轻动,我去将这魔龙引到别处去。” 那洪若锋受这浊气所苦,哪里能说出话来,只能急急点头罢了。 原承天御着金雕,就向空中乌云冲去,等他拔开层层乌云,驱散重重浊气,那神识已探到乌云深处,有一物闪动金光,瞧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虫茧。 那虫茧约有百丈大小,在乌云之中起伏不定,有无数龙蚤就从这虫茧中窜将出来。 想来魔龙真身就藏身于这虫茧之中了,此刻趁那魔九真身未显,实为动手良机,但若破了这虫茧,这天南城岂不是尽被九渊浊气所罩,浊气之下,凡俗百姓焉能活命? 原承天心念动处,金雕向那虫茧一扑,两只雕爪便牢牢扣住虫茧。 原承天道:“金雕,可否移得动?” 金雕道:“可勉强为之。” 原承天道:“为救满城百姓,还盼你努力为之。此事了却,我便助你修成金身圆满。”言罢甚是愧疚。 说来这金雕虽是他的侍将,可他自收了金雕以来,对金雕并不曾用过心思,那金雕向来也是自己修行。 说来也是自己偏心,总觉得这金雕修为不足,在昊天界之中难以派上用场,每次大战,皆无法相助。唯当金雕是一个坐骑罢了。 也难得金雕不怨不恼,仍在那里独自修行,却因玄承不足,只修成了半边金身,此刻金雕修为虽比初收时强大不少,但半边金身甚难御控,刘三胖等人在金雕身上难以立足,也是此因了。 由金雕之事,原承天扪心自思,不由觉得自己亦不能免俗,与那世人一般功利心重。虽说心中存了普惠众生的志向,可行动起来,却总还是厚此薄彼。 原承天心中叹道:“我对金雕尚且如此,对世间众生,又怎可能一视同仁,当初世尊偏心人族,遂将仙庭兽禽不服,引发大乱,难不成我也要蹈世尊当年复辄。”想到这里,就惊出一身冷汗来。 金雕双爪扣紧虫茧,双翼猛然一振,就立时斜斜飞去,刹那间就去了百里。这也是因这虫茧极是沉重,能携此物飞出百里已是不易了。 那金雕飞了百里之后,身子就向右一偏,差点就要跌下云端去。 原承天知道金雕只修成左爪金身,右爪自是少力,如今这一轻一重,最是难以御控。虽是如此,可此地离天南幻域只有百里,天南城的百姓又怎能免祸。 只好开口道:“金雕,事情紧急,还需努力。” 金雕道:“主人放心,金雕便是拼了全身修为尽丧,也要将这虫茧带离天南城,不知五千里是否足够?” 原承天道:“只需三千里,就可使天南凡俗免去这池鱼之灾。” 金雕道:“主人只管安坐,金雕定效微劳。” 他就见金雕收了右爪,只以左爪扣紧虫茧,此举倒也符合常理,那提携重物时,若不能左右干衡,倒不如一肩独承,反倒是方便。 原承天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身子稍稍离了雕背,只盼略减金雕负担,同时就将聚灵幡祭了出来,此幡可引来强大灵气,以助金雕施为,更有一桩好处,可逼得那魔九真身不敢擅出。 聚灵幡迎风招展,刹时就升起三十余丈来,原承天体内真玄受这灵气滋润,亦觉得充沛了许多,就觉得体内虚脉也更稳固了些。 原承天点头道:“这等昊天之宝,在昊天功用不显,可在这凡界之中,却可显出绝大威能。” 心念动处,那聚灵幡又升七十丈,共计百丈之高,实已是这聚灵罚的极限了。 金雕在这聚灵幡下遁行,自是觉得全身力量无尽,遂抖擞精神,一口气足足飞出千里去。 就在这时,极高空中白光一闪,一团火焰就向那聚灵幡打来,正是那青莲冰焰又来骚扰。 青莲冰焰在此现身,倒也不出原承天所料,他先前灵脉未复,只能任其胡为,如今虚脉可用,正好将这青蓬收服了再说,若让这青莲与魔九联手,则是麻烦多多了。 于是将聚灵幡抖动,将此幡收起三成了,只当是怕了这青莲冰焰。 那青莲冰焰果然中计,将身子从云中露了出来,口中再吐一口冰焰,要烧断这根聚灵幡。 金雕本想抽空将一翅扇去,却被原承天以心念止住,原承天暗道:“趁那魔九尚未现身,先将这青莲收了,除此后患,方为上策。”手中聚灵幡再摇,又缩短了三成。 如此被青莲冰焰聚连将焰火吐来,原承天连连收幡,也就是片刻间,那聚灵幡只剩下一丈了。 这时青莲冰焰因贪功之心,离原承天已是颇近,而原承天敛息收功,将自身修为掩了个严严实实,青莲冰焰又怎知原承天虚脉已通,修为恢复了七八成? 眼瞧着青莲冰焰离了云端,距自己只有百丈,原承天袖中暗抹域字真言,口中叫道:“金雕,这青莲冰焰厉害,我等难敌,速速离了此地才是。” 那青莲冰焰只是一道性灵罢了,虽修成人身,又怎及人族修丧千灵百慧,有无数心思,他哈哈大笑,一步步向原承天与金雕逼来。 原承天此刻用域字真言收这青莲冰焰,或有七成把握了,当下毫不犹豫,袖中域字真言悄然祭出。 哪知就在这时,自虫茧中飞出一道黑光来,向原承天身上疾射而至,那黑光之中正是魔九法宝缚龙索。 这缚龙索来的恰到好处,若原承天只管收了青莲冰焰,自身便被这缚龙索缚住了,一旦被此索所缚,则唯有束手就擒而已。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使了个“避”字诀,此诀可避天下法宝,移身换影,最是灵便不过。 这边避开了缚龙索,那边袖中域字真言再出,那青莲冰焰终究还是避不过,遂被这真言一举收了。 见收了青莲冰焰,原承天总算轻舒一口气,自己修为只恢复了七八成,或可勉强与魔九真身一斗,若是再加上青莲冰焰,未免就是左支右拙了,那金雕虽是忠心,毕竟玄承手段有限,于这场生死大战,着实派不上用场。 这时虫茧黑气急涌,于黑气之中,掠出魔九女相真身,那魔九左手持青木杖,右手持缚龙索,腕系金铃,面上冷笑连连,向原承天一步步踏来。 原承天亦冷笑道:“魔九,今日之战,断难轻饶了你,我就替宗逊收了你的龙魂。” 左手无锋,右手抹诀,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杀机。 第1574章诡计难防承其敝 原承天先前在昊天或在九渊之时,哪怕面临极危之境,也不曾真正动过杀机,如今修为受损,反倒杀机无限。或许唯有此刻,原承天才真正感受到绝大危机,因而激发出强烈的求生之念来。 若想已存,必求敌亡,所谓杀心原来便是求生。 原承天左手无锋先向魔九虚虚一刺,等那魔九以青木杖来迎,右手断字诀猝然击发,向那青木杖击来。 青木杖既然已经探出,杖上法术已定,再想变换法术已是不及,就听“喀嚓”一声,此杖已被断为两截,断字诀果然威能强大。 魔九女相面上闪过惊惶之色,显然原承天此刻表现与他所知有误,那原承天明明已失去大半修为,怎的仍是强悍若此? 手中青木杖不肯轻弃,迎风便是一抖,那青木杖就发出龙吟之声,两截断杖立时合到一处,怎会丝毫裂缝,此杖害二为一之后,就向原承天当头击下。此番击下,恰有一龙之力。 一龙者,千岳是也。原来这青木杖亦是真龙所化。 原承天冷笑道:“就算是真龙化宝,今日也要断你个七八回,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到何时。” 右手断字诀再施,左手无锋遥遥一指,则是划出一个玄字。若是宁思妙等修在侧,瞧见原承天的玄断同施,必然是俯首称臣,自叹不如。同样是玄断二诀,在原承天手中用出,自是大不相同。 那青木杖虽是来势汹汹,仍是敌不过这玄断二诀之力,青木杖再次自中而断,那原承天伸手一探,就将青木杖的前端牢牢握在手中。 魔九急施法诀来夺,但这断杖被原承天持字诀握住,又怎能撼动分毫,魔七手中的断杖再发龙吟之声,只可惜两截断杖始终不能合体。 魔九又急又恼,腕上金铃晃动,便发慑魂之声。 原承天道:“区区小术,岂奈我何。” 不是原承天自夸,若论抵御这慑魂之术,昊天凡界之中,大罗境界之下,原承天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只因他神识强大无匹,且体内仙枝又生白莲,那白莲不死,神识不失,神识既在,心境怎能动摇。 因此原承天岿然不动,身子欺将过去,无锋凌空便落,无锋剑上器灵已显,两道白光紧紧盯住魔九,此为心之诀之用,那魔龙立生恐惧之心,心中只想着逃之夭夭,又哪敢再与原承天僵持。 其实也不怪魔九不敌,一来是错判了原承天的修为,二来前者有聚灵幡动用,这四周灵气强大,虫茧中虽有浊气护体,但被这灵气吹来拂去,又能剩下多少,魔九在这灵气中作法,自是如入油锅一般,本来已是难敌原承天神通,稍有变故,自是心境大动。 不过魔九怎肯轻易服输,心中龙诀一去,已定往心神,先将剩一避,躲开了无锋凌空之斩,再将缚龙索拦腰扫来。 就见那缚龙索之上,亦有断字诀附着其上了。 原承天知道这断字诀厉害,再次动用“避”字诀闪开,剩形落处,恰在魔九身后,手中便施紫罗天地诀,此诀一出,天地乾坤倒转,浊气全消,法诀威能笼罩足有百里。 而这百里的物事,被这法诀一施,立时变得粉碎。这也就是原承天离地尚远,又是强自收敛了,否则那法诀一施,地面山川可就要改了模样,若有凡俗修士身在其中,亦是必死无疑。 原承天要远离天南城,正是为了施展这等强大法诀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魔九身在法诀笼罩之下,全身皆在震动,全身骨骼就似乎要离散了一般,她口中叫道:“好厉害。”身上黑气大现,牢牢护住身躯。 但原承天的天地诀虽奈何不得魔九身躯,却将空中的虫茧震得粉碎了,那虫茧本是魔九的寄身之所,失了虫茧,若想再回九渊,怕是极不容易。 魔九见原承天断了自己的退路,心中怒不可遏,手中青木断杖隐现一只龙首,那龙首口中吐出一道青光,便化成一截三尺青锋。此剑直直一斩,用的却是魔七的剑法。 那魔三剑法无双,便是原承天也不是对手,魔九与魔三相处千万年,虽修不成魔三剑诀绝诀,也能学个七成。 不过魔九学得再像,也只是一种高明的剑诀罢了,又怎有魔七天生的杀伐之能,原承天亦施仙兵妙式,与那魔九的法剑斗在一处,两柄法剑是为龙虎之争,恰好斗了个平手。 二修大斗剑诀,斗到艰深处,原承天剑上剑器现身,那胡不归今日遇着强敌,终于忍不住要一试身手。此器灵将身并成一张纸一般,就向魔九身上撞来。 在原承天瞧来,那是胡不归将身化成纸片般薄,向魔九撞过去,在魔九瞧来,则是一道白光,内蕴无尽剑气滚滚而来。 魔九心中着慌,忙将缚龙索横直一抖,向那胡不归扫去,虽是扫了个正着,却怎能打落这无形器灵,胡不归身形如电,就将魔九穿胸而过了。 魔九饶是修成金身,也禁不住胡不归透体而过,那器灵透体处,身上已带走三滴魔龙真血,痛得魔九惨叫三声。 原承天趁着魔九心神不定之时,无锋觑了一个空当,将青木杖再断一截,那青木杖上的龙首便被斩落,此杖接连被斩两次,已是法力全无。 魔龙既被胡不归破了金身,哪敢再与原承天僵持,身形一退,就要逃之夭夭,原承天道:“今日若容你逃窜,我原承天誓不为人。” 足下施展开凌虚步法,就向魔九追去,那魔九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绝计难逃一死了。 便在这时,神识中探到一点微光在身后闪烁,不等原承天反应过来,体内六宝齐出。但那六宝却仍是慢了半拍,等六宝挡住微光时,仍有一缕法诀透进体内,背后先是一热,随之一冷,这道极厉害的法诀侵入体内,体内虚脉支撑不得,刹那间就断了七八根。 原承天大吃一惊,手中忙施剑诀,却被身后那人闪开,原承天急忙转身来瞧,只见青莲冰焰浮在空中,面上极是得意,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中了我冰焰诀,看你能撑到几时。” 原承天又惊又怒,青莲冰焰明明被自己收在域中,又怎能逃得出来,忙用神识一探,发现域中青莲仍在那里好端端的,可面前的青莲又是谁? 青莲一击得手,又见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自是更加得意,口中道:“你既中了我冰焰诀,早晚必死,我又何必与你纠缠。”身子向后一闪,已去了数百里。 原承天虽惊不乱,他见青莲冰焰不肯久留,又见青莲遁行之时,其遁速比先前速了不少,亦是修为大损之像,因此心中亦是恍然。 看来是青莲动用分身之术,让自己困住了小半个分身,却让这大半个分身藏在空中,自己面临魔九这个强敌,又怎能分辩出被困住的青莲修为已弱? 那青莲本是一团灵焰,便是一分为二,本体只是修为大减罢了,又怎有性命之忧,原承天未能虑及青莲冰焰置之死地而后死的手段,亦算一失。 原承天知道无论是魔九还是青莲冰焰,其实都已是修为大损,自己只要再加紧出手,定能将魔九与冰焰收服,只可惜他稍稍一动,体内寒冷两气袭来,立时体如刀割,而真玄不去运转便罢,那真玄一动,灵脉又断了断根。 原承天忖道:“我体内毕竟只是虚脉罢了,又怎敌这冰焰诀的威能,可今日若是纵敌去了,到了明日,我必是灵脉皆断,那时魔九与青莲再度寻来,我便只有闭目待死了。” 此念一生,决心已下,那就是不管今日被伤损到何种程度,也要将魔九与青莲拿下,否则这两大后患不除,反倒是自取死路。 足下步法不停,只一步就掠到了魔九身侧,平时这一步跨的自是轻松,可今日有冰焰诀在体,每动一步,就会断去一根灵脉。那灵脉若是齐齐断了,大不了一痛,偏偏却是依次断来,便是铁打的躯体也难承受了。 仗着五重风月之体,原承天强撑不倒,心念中喝令器灵再度出手,同时玄断二诀亦自手中发出,魔九的躯体被器灵一透而过,只有比原承天伤势更重,如今原承天双管齐下,自是顾此失彼,那手中缚龙索虽是敌住了胡不归,身躯则是横遭玄断二诀之斩,遂被一斩两半。一道龙魂急急的去了。 原承天手中取出一宝,正是姬老祖所赠的翻天鼎,那鼎上法诀,原承天早就学了个精熟,此刻将这神鼎祭起,鼎中亦现赤子,与当初的定天鼎的鼎中赤子实有七八分相似。 那鼎中赤子笑嘻嘻伸出手来,就将魔九的龙魂绰住,小口一张,就将这龙魂吞了下去。原承天见魔九龙魂被收服,总算大松了一口气。 但那青莲已是逃得远了,今日若不能趁着体内虚脉未能尽断时将其收回,明日青莲卷土重来之时,自己只能束手。 便忍着断脉之痛,又一步向青莲冰焰追去。 但这时随着修为渐弱,原承天又来不及施法压制冰焰诀,那法诀在体内侵袭不定,数息间又断了十余根灵脉,屈指数来,自己此刻只剩下三成修为了。 若论局势之险之急,自得道以来,实以今日为甚。 第1575章私心天道岂能兼 不得已,原承天只好先以禁字诀一道,压制体内冰焰诀,那禁字诀可禁法则变化,只要能压住片刻,原承天定能擒住青莲冰焰。 果然,禁字诀一出,冰焰诀在体内就安顿下来,只是若想驱除此诀,尚需另想办法。 等到体内稍定,原承天这才重施凌虚步法,但此步法一施,先前冰焰诀造成的损害就显示出来,数根虚脉不承其负,又告断裂。原承天境界一降,那步法刹时就慢了许多,却见离青莲冰焰越发的远了。 青莲冰焰暗算得手之后,知道对方的反击必定激烈之极,因此来了个不顾而去,一心只想逃出原承天的控制范围再说,四大灵焰天生便具高明遁术,此刻一旦尽力施展,瞬间就去了数千里。 眼瞧着原承天越追越慢,青莲冰焰不由长舒一口气,只需挺过这最艰难的时刻,那冰焰诀在原承天体内难消,挨到明日,原承天的修为必定所剩无几,那时卷土重来,则是胜券在握了。 正在得意,忽觉头顶一暗,有劲风扑面而来,青莲冰焰抬头一瞧,却是金雕到了。 金雕双翅一振,就抢到了青莲冰焰面前,口中道:“回去!”双翅已施起玄风二诀,一股强大之极的狂风就向青莲冰焰拂来。 青莲冰焰叫了声糟糕,急忙想侧身避开,奈何那风字诀经玄字诀加持之后,已隐隐形成罡风,又如何抵御?身子哪能做主,就被金雕扇了回去。 原承天本来已是无望,不想面前狂风大作,一物浮浮沉沉,就向自己撞将过来,不用神识去探,也知道是青莲冰焰被金雕扇回来了。 原承天心中大喜,大声赞道:“好个金雕,今日当立首功。” 若论临敌机变,原承天自是世间无双,那青莲冰焰虽来得急,原承天心念动处,域字真言已出,青莲冰焰这次难逃此劫,早被这域字真言罩住。 原承天神识中控制着两处域字真言,那青莲冰焰就在界域中拼命挣扎起来。这时青莲冰焰知道结果不妙,自然是极力挣扎,两处界域中,先前施展的那处倒还安稳,可其后施展的这道界域,却因其中的青莲冰焰强大,已有不支之状。 原承天正想向青莲冰焰施展,哪知体内虚脉又断了数根,这次是连遁风也御控不得了,身子好似铅块一般,就从空中直坠下来。 原承天只能先动用神识,力保域字真言不散,至于身子沉坠,则是无可奈何了。 那身子一坠就是百里,眨眼之间,大地扑面而来,若是就这般坠下去,就算修成五重风月之体,也定然跌个骨断筋折,这肉身怕就不能用了。 就在这时,那金雕疾冲下来,口中道一声:“主人,得罪。”右爪就探了过来,将原承天身躯一托,总算将原承天稳稳托在爪中。 此时原承天离地面也就只有数百丈了,不由叫一声好险。 金雕忙将原承天小心翼翼推到背上,道:“主人,此时二敌已擒,可速回天南城调息。” 原承天叹道:“就怕另有强敌到来,殃及天南诸修凡俗。” 金雕急道:“主人,你此刻性命危在旦夕,哪里顾得许多,洪若锋亦是你的弟子,虽不如无参三非,只需你细加指点,亦可使你灵脉渐复,便再有大敌来,有若锋在侧,也可勉强支撑。” 原承天勉强点了点头道:“也罢,且回天南城再说。若再有强敌杀到,再做道理。” 此刻他细察体内情形,那冰焰诀虽被禁住,可刚才冰焰诀在体内肆虐的后果仍是不轻,诸处虚脉皆有断裂之兆。 其实那虚脉就算不被攻击,亦会在三五日之后断裂,何况冰焰诀威能甚强,稍加影响,虚脉可就支撑不住了。 金雕刚想振翅回城,忽见斜刺里来了一群修士,正是洪若锋放心不下,领着诸修来援。 只是诸修虽是好心,可若再遇着魔九青莲这样的对手,又哪能帮上忙,因此金雕虽得诸修卫护,仍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有奇变发生。 好在一路无事,安安稳稳回到城中,洪若锋将原承天请进静室,上前禀道:“圣师,天南城中凡俗众多,施展不得,不如且回天灵宗去,宗中好歹有禁制卫护,便是动起手来,也少了许多顾忌。宗中弟子纵是不济,也总算可支撑一二的。或可撑到三非兄与无参禅师前来。” 那洪若锋原先倒还有些自负,可见到今日魔九青莲的神通,知道凡界修士,着实难敌昊天九渊大能,自己空负天灵宗宗主之名,在魔九青莲面前,也只是莹莹之火罢了。 原承天本不想连累诸修,可见洪若锋情切,若是不允,反倒伤了洪若锋一片至诚之心,便道:“如此也好。” 洪若锋见原承天应允了,心中大喜,急忙布置下去,那天灵宗修士自是倾巢来迎,城中修士一个不剩,尽皆护在金雕身倒,一路浩浩荡荡,向天灵宗进发。 好在天南城离天灵宗并不算远,只行了片刻,天灵宗接应修士已至,那前来接应的修士之中,亦不乏原承天相熟之士,此刻也来不及寒喧见礼,诸修四下警戒,如履寒冰一般,将原承天迎进天灵宗。 等到原承天进山,洪若锋就颁下法旨,运转起宗门阵法,将这天灵宗围得如铁桶一般,原承天细瞧那阵法,虽是布置周密,井井有条,可凡界之众如何能敌昊天九渊大能,若真的再有九渊大能前来,这阵法布置其实不堪一击。 洪若锋就将原承天安置在冲玄洞中暂歇,原承天刚刚坐定,正想以搜灵之术去探那青莲冰焰,以便先消解了冰焰再说,忽听洞外人声如沸,天灵宗诸修已在那里叫嚷起来。 洪若锋与金雕急忙出洞来瞧,只见前山乌云压城,乌云之中隐现金光,就如同魔九刚才现身那般情形。 洪若锋叫道:“难不成又是九渊来人?” 金雕道:“那魔九其实是两道龙魂,一道为魔九,一道为魔二,我瞧这次来人,定是魔二了,此龙魂虽比魔九略弱,亦不可小看,且让我去云中探他一探。宗主在此守定了,不可惊扰了主人。” 洪若锋道:“雕兄,你只管前去,只需若锋有一口气在,必定守定了此处。” 金雕缓缓振动双翅,就向乌云中扑来,近前一瞧,果然那乌云之中亦藏着一道巨大的虫茧,金雕忖道:“风宗逊却是怎的了,收这两道龙魂不着也就罢了,却放这两道龙魂入了凡界。” 好在此刻虫茧未破,魔二暂时不会出来,金雕将左爪伸出,扣住了虫茧,双翅急急一振,就想将这虫茧带走。 哪知连扇了两下,那虫茧竟是纹丝不动,反倒传来轰轰巨响,脚下山峰倒塌了数座。 金雕凝神来瞧,才发现那虫茧中生出千余道细细的黑索,每道黑索皆牢牢缚住天灵宗诸峰,刚才急振之下,已拉倒了两座山峰,幸好峰上的修士用遁术逃了去,不致误伤性命。 金雕见此不由着急起来,这虫茧既然已生了根,又该如何是好? 洪若锋在冲玄洞外,亦瞧见虫茧生根,其中有十余道黑索探到冲玄洞这里,那黑索深入山腹,虫茧一动,必定扯得山峰动摇。 洪若锋取出法剑便来斩这黑索,那黑索又软又滑,毫不吃力,哪里能斩得断。 他心中郁闷之极,暗道:“我平日前呼后拥,只当我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却连这黑索也斩不断,更别说护得圣师周全。原来我洪若锋只是仗着圣师前宗主余荫罢了,其实百无一用。” 正在这时,就见宗中护法余若智领着另两名护法前来,洪若锋道:“护法,你等来的正好,我等齐心协力,先斩断了这黑索再说,否则金雕难以施力,就怕会扯断了山峰,动摇我天灵宗根基。” 余若智嘿嘿笑了笑,道:“宗主,我等三人前来,实有要紧事要说。” 洪若锋见三护法目光交接,神色凝重,不由道:“本宗此刻当务之急,是护得圣师周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事?” 余若智道:“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宗主,那圣师惹下的对手要么就是九渊大能,要么就是天地性灵,我全宗上下近万弟子在这等大能眼中,直若蝼蚁一般,不是我若智说泄气话,宗主就算拼了性命,也护不得圣师周全。” 洪若锋皱眉道:“依你等说,又该如何?” 余若智道:“圣师于我天灵宗实有莫大渊源,我天灵宗万名弟子就算牺牲了性命,也是应该,只是圣师禀持天道之修,若真的瞧见许多弟子为他赴死,圣师怎能忍心,反倒坏了他的修行。” 洪若锋越听越怒,喝道:“这是什么话,还不闭口。”知道那原承天神识无双,余若智的话定然瞒不过他,若是原承天听了这番话,以他的性情,又哪里能在这天灵宗存身?心中恼怒异常,手按法剑,对余若智怒目而视。 余若智慨然道:“宗主,我若智禀执荆老宗主教诲,一心只以本宗基业为重。若那虫茧中的大修一旦现身,天灵宗万千生灵涂炭,且牺牲的毫无意义,若智此言一出,心知必死,只盼宗主细察若智苦心,则若智死亦无憾。” 说到这里,余若智取出袖中法剑,就向颈部急急一斩,竟要在洪若锋面前自尽。 第1576章人言可畏需执一 余若智身边两位护法瞧见,慌忙伸手一拦,其中一名护法喝道:“余护法,你威逼宗主,是何道理!” 洪若锋气的浑身发抖,想来若是荆老宗主主事之时,宗门弟子谁敢这么般大小,看来还是自己威望不足,难以镇住天灵宗诸修。 他冷冷的道:“本座法旨既下,违令者必斩,余若智威道宗主,以下犯下,是为不赦之罪。两位护法速将此人拿下,来日开堂审讯,以明其罪。” 两名护法虽是抱住了余若智,神色却仍是有些犹豫,一名护法道:“余护法虽是违了宗规,也是替我天灵宗着想,一片诚心天地可鉴,余护法之言,还请洪若锋三思。” 洪若锋怒不可遏,也不答话,伸剑向身边一根黑索斩来,那黑索先前怎样也斩不断,此刻胸口气苦,真玄充沛之极,那黑索便应剑而断了。 两名护法见洪若锋气苦若此,也自悔逼宗主太甚,皆是满面愧色,急忙拥着余护法去了。 这时自诸座山峰中飞出诸多天灵宗修士,皆在各施法术法宝,斩那黑索,奈何这黑索坚韧之极,就连洪若锋也是情急之下,方能断去一根,其他修士修为怎及宗主,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奈何那黑索不得。 这时刘三胖自冲玄洞中冲了出来,手中推着大炮,就向那虫茧瞄准了,金雕瞧见刘三胖急欲出手,忙叫道:“刘道友,你这大炮若是打破了虫茧,那九渊浊气涌将出来,天灵宗诸修可就糟糕了。” 刘三胖道:“我这大炮也打不得,这可如何是好。”便从一名天灵宗修士手中夺来一柄法剑斩那黑索,只可惜连斩两下,黑索仍是不断。 这时洪若锋发力斩那黑索,也有斩得断的,也有斩不断的,他虽知自己情急之下,心境动摇,真玄反倒运转不足,可前有余护法威逼犯下,后有这虫茧凌空,那心境一时间怎能定得住? 耳中忽的传来原承天的传音之声:“若锋,你既修成我紫罗大悲诀,又怎能悟不到此诀精义?天下诸生庸庸,是可一悲,不如意者常八九,亦可一悲,但大悲之后,就该有个悯字,紫罗大悲诀乃是拯救苍生妙术,心中若是乱了,就连自己也救不得,谁来拯救苍生。” 洪若锋若论灵慧,自不及无参三非,但其性情坚毅,百折不回,自有他的好处,闻听此言,心中不觉一静,暗道:“余护法只知天灵宗弟子,不怀苍生,那是他的玄承阅历所限,又何必恼他。这黑索斩之不断,那是我修行不足,易受外的干扰,如此怎能修成大道。” 更喜的是,原承天既出此言,可见并不曾受余护法言语乱了心境,可见世人行事,只求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去管他人的闲言碎语? 其实原承天听到余护法的言语,怎能不动于心,那余护法虽是自私了些,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自己就算与天灵宗有莫大渊源,也不该连累宗门弟子。 这虫茧中的魔二是奔着自己来的,若是自己去了,那魔二自会御会虫茧追来,黑索不斩而断了。 可是他心中明白,他若是一去,一来显得气量狭窄,二来冷了洪若锋的心,灭了洪若锋的威望,洪若锋日后又如何做这个宗主?更重要的是,此次若是拂袖而去,岂不是反让余护法得了意?日后天灵宗弟子有样学样,遇事便避,不肯担责,那天灵宗只怕就被毁了。 他刚才在冲玄洞中调息片刻,又搜过青莲冰焰的灵识,探出冰焰诀的奥妙来,已匆匆制了道剑文法诀,将体内冰焰化去了大半,再加上禁字诀威能,虚脉断裂之势总算是止住了。 只不过那虚脉刚断,若想再次重续,怎样也要花费工夫,偏偏冲玄洞外情形危急,人心浮动,自己势必要亲自出手,方能安定人心。 他以内视术探查,体内尚有五成灵脉可用,若论境界,应该是仙修之境,想来那魔二比魔九逊色不少,在这凡界又有诸多不利,仙修境界也应该是勉强可用了。 他一步跨出冲玄洞,将聚灵幡交给宁思妙,令其与宁慕原主持看护此幡,只需此处灵气充沛,魔二便是出了虫茧,其修为也会大打折扣不可。 宁思妙虽知此幡事关重大,也不推辞,毅然受了此幡,至于那施展聚灵幡的办法,原承天手掌随手拍来,在宁思妙额上一点,诸般运用刹时便知了。 宁思妙就将这聚灵幡展开,宁慕原在一旁仗剑护持了,那灵气自山外源源涌来,人人皆是精神大振,只听“崩崩”声响,那黑索就断了数十根,原来宗门中的羽修之士,得了这聚灵幡之助,已有法力斩断黑索了。 只是那黑索足有千余根,这样一根根斩去,实不知要斩到何时。 原承天刚才向宁思妙传功授法之时,主要是动用神识,倒还觉得无碍,此刻刚想动用断字诀,却因牵动体内真玄,剩下的五成灵脉齐皆震动,似有不支之感。 原承天心中苦恼之极,就算消解了冰焰法诀,这虚脉仍然是不堪大用了。 这时三胖与宁慕原同时动手,以断字诀斩那黑索,倒也算得手应手,只是这千根黑索若只让这二人一根根斩去,亦需许多工夫,而瞧那空中虫茧已在蠕蠕而动,茧中的魔二眼瞧着就要破茧而出了。 金雕亦是着急,亦探出金身雕爪来,去断那黑索,这黑索自是禁不住他的金身雕爪,可是数断了十余根之后,耳边咻咻之声不绝,急忙转头去瞧,只见那虫茧中又生出数百根黑索来,让金雕好不气恼。 原承天见这黑索难破,魔二又要随时破茧,心中也不由生了离此而去之心,也好免去天灵宗一劫。正在那里犹豫,就见东西两个方向同时掠来两名修士,其中从西面来的这名修士生得高大肥胖,远远的就祭起一口法剑来。 那法剑寒光闪闪,祭在空中好似白虹贯日,一路斩将下来,足足斩断了十余根黑索,方才停了下来。 天灵宗诸修见这胖修如此手段,皆是惊呆。 原承天见这修士用的是紫罗心法,御龙剑诀,就知道与自己必有渊源,再瞧这修士的相貌,探其灵息,那就一点儿也不会错了,此修正是当年自己在天南幻域遇着的胖修。 那胖修原是因为世间心法难学,要去修魔道,其后幸亏是遇着了自己,传其紫罗心法,杀伐之术,这才有今日成就。其人姓名,此刻应该是叫做传功真人了。瞧其境界,则已是仙修初修。 传功遇着原承天最早,因此修成仙修初修境界亦不算奇。原承天见此修赶到,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再瞧那东西来的修士,不是李三非又是谁? 这时传功道人瞧向李三非,面上神情似非笑,大有得意之色。 李三非微微一笑,他与传功真人在路上撞见,自然一同前来。二修虽同为原流弟子,却因传功宗旨不同,互不认账,就算绝不会撕破脸面,可明争暗斗,又怎会少了? 李三非见传功得了先手,仍是不慌不忙,心念动处,一双碧目忽转深碧,就于目中生出两道碧光来,那碧光触着黑索,自是逢着便断,就这么目光一转,就被李三非削去了一侧的黑索,其数目何止三百条。 天灵宗诸修见到这瞳技强横之极,更是呆了,那四周山峰上的修士静寂了片刻,忽的齐声欢呼起来。 传功真人见李三非压过了自己的风头,面上虽带笑意,却带了三分勉强,他并不答话,向那空中虫茧一瞧,道:“三非兄,这虫茧乃是九渊之物,名叫天魔茧,那九渊生灵若想自九渊中入我凡界,非得有此天魔茧护体不可,这黑索便是天魔茧的茧丝的,只要这天魔茧不除,其茧丝源源不断,怎有尽时。” 李三非笑道:“真人好见识,依着你又该如何?” 传功真人道:“这魔茧若是被刺破了,虽可断了黑索,就怕其中浊气涌出,害了天灵宗的弟子,因此需要立时想个办法,先令这魔茧不出黑索,再将这魔茧移到空阔无人之处方是道理。” 金雕点头道:“两位道友说的是极是,自该先断黑索,再移魔茧,只要两位有法子绝了这黑索,这魔茧我自有办法移走。” 传功道人道:“那魔茧之事我只是在听人提过,若断其黑索,也不知方法是否管用。” 袖中就取了一块真诀来,乃是黑黝黝的寒铁所制,传功真人伸手在真诀上一抹,寒铁上生出一道火焰来,向那魔茧袭去。 但这团火焰虽在魔茧上烧个不停,魔茧却无动静,黑索仍是源源伸将出来。 传功真人面上已然见汗,忙在那寒铁上再抹一道,这时寒铁中就生出一道雷光来,这道雷光色呈碧青,虽不算天雷大属,在凡雷之中也算是极强了。 那青雷在魔茧上一击,魔茧便是一阵大动,果然就不再生出黑索来。 这时传功真人面上方泛起一丝笑意来,道:“三非兄,看来这魔茧不怕火焰,却怕这雷电之术。” 李三非道:“既是如此,且看三非施法。” 掌中法诀起处,便有雷声轰隆隆在空中应合,正是一式紫罗天雷诀。 原承天见李三非不过是仙修初修,就已修成这紫罗天雷诀,心中怎不欢喜?虽与李三非多年不见,却不必忙着相认,且看三非如何破敌。 第1577章腹肋生变不可防 空中道道天雷接连击落,魔茧上黑索纷纷断裂,哪消片刻,就将黑索扫了个干净。 原承天记得李三非不曾修行紫罗心法,按理说不该修成紫罗天雷诀才是,而细细瞧去,李三非的紫罗天雷诀亦与众不同。 紫罗天雷诀所引天雷皆是紫雷,而李三非所引天雷,则是五色皆具,是为青金紫白黑五色,且瞧这五色天雷亦非随意引落,那五雷各按方位落下,端的是齐齐整整。 原承天何等玄承,一瞧便知其理,心中极是欢喜。 原来那李三非虽无法修成紫罗天雷诀,可此修对紫罗心法熟谙于心,竟以紫罗心法为基,别出机杼,又按五行之法,另创出天雷心法来。 那弟子若是按部就班,只知修行师尊所传之术,又有何奇,唯有这般推陈出新,再加变化,方是传承应有之道。 由此瞧来,李三非不能修行紫罗心法固是一憾,可却逼得李三非痛下苦功,另创新法。观今日之战,李三非俨然已创出一条新路来,举手投足之间,分明是宗师气像。 而若论两种天雷法诀强弱,紫雷天雷诀固然强横无比,但在凡界之中,却有大材小用之嫌,相比之下李三非新创雷法则更适合凡界法则。至于到了昊天界后,李三非新法威能减弱,却又要逼得李三非再创新篇,则又是对李三非的另一番考验了。 金雕见魔茧再难生根,忙不迭的叫道:“李道友速速收了神通,容金雕携此魔茧离了此处。” 李三非这才收了天雷,金雕向前探爪,紧扣魔茧,立时振翅飞去。 这时魔茧受李三非的天雷逼迫,已缩小了将近一倍,魔茧中的魔二受逼不过,纵然破茧而出的时机尚不成熟,也只好挣扎着出茧,那魔茧上已裂开一道口子,茧中黑气就向外一涌。 原承天喝道:“三非,速助我驱此浊气。”手中再次动用玄风二诀。 若说对付这九渊浊气,当以化字真言为最善,那化字真言一出,由浊气而化灵气,反陷对手于陷井之中。奈何化字真言为天字级中顶级真言,施用之时耗费甚剧,原承天此刻虚脉不稳,又怎敢随意动用。 玄风二诀既出,浊气自是一吹而散,李三非亦曾修过这二字真言,当下也将这二字真言施来,魔茧中的浊气涌出则散,最远者被吹到千里开外,留存于天灵宗者可就微乎其微了。 这时金雕已然振翅飞起,就在魔二将出未出之时,便已去了千里,再努力一振,又有两千里,离天灵宗可就远了。 原承天道:“三非,传功,速斩茧中魔龙,不可迟误。” 李三非道:“师尊,三非救应来迟,还请恕罪,且等三非诛了茧中魔龙,再来与师尊谢罪。” 原承天微笑道:“来的已是极快了。” 自他被小鼎白莲护送,沉沦凡界之后,到此刻也不过七八个时辰罢了,如今天色未明,一天还不曾过去,那李三非又远在天一大陆,却能这么快赶到,可见李三非已是竭尽全力。这片维护师尊之心,怎可抹杀。 原承天令宁思妙将聚灵幡交给刘三胖,急急吩咐了几句,再将手掌在刘三胖背后一拍,此为传字诀。那刘三胖身子一闪而没,便追着那金雕去了。 李三非与传功真人亦不敢怠慢,皆施万里踏云术而去。但李三非的万里踏云术,却与传功真人所用又是略有不同。 洪若锋虽知自己修为比李三非与传功真人差了一个境界,却也瞧得热血沸腾,暗道:“同样是圣师弟子,此战怎能少得了我。”身子一纵,亦施展出万里踏云术,瞬间亦消失在众人视眼之中。 原承天知道魔二在这凡界之中,修为大打折扣,再加上聚灵幡之用,也就能发挥出仙修境界的神通罢了,凭着李三非与传功真人联手,再加上金雕刘三胖为辅,怎样也能压制得了。 他转过身来,对宁思妙笑道:“三非不受我功法所拘,善加变化,着实可喜。” 这是他心中欢喜难抑,忍不住就要在他人面前流露了。 宁思妙亦笑道:“恭喜圣师,收得如此高徒。圣师传承有道,其徒方能变化无穷。”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此之为善颂善祷。”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魔二之事已无牵挂,原承天就回转冲玄洞中,准备先将体内虚脉之事略加处置,等李三非回来,再来续脉不迟。宁氏姐弟,则在洞外护法。 回到洞中后正想调息,宁慕原于洞外禀告道:“天灵宗两位护法求见。” 原承天此刻虽不想见人,可此刻在天灵宗之中,哪有不见主人的道理,只好道:“请两位进来。” 片刻后,两位天灵宗护法入内拜见,正是刚才陪同余若智的两位护法,原承天刚才身在洞中,虽不曾见过两位护法真容,神识中则探了个明白,当下点了点头,道:“两位护法辛苦。” 两位护法进门就跪在那里,伏地道:“圣师,前有余护法出言无状,已被宗主下旨关押,事后明正其罪。” 原承天细辩二位护法之意,看来是替余护法求情了,便道:“余护法尽心维护天灵宗,又何罪之有?等若锋回来,我自会与他说话。你二人也请免礼。” 两名护法这才立起身来,一名护法道:“圣师苦战伤损,我天灵宗有荆老宗主当初留下的丹药三粒,最适合养真运玄,还请圣师笑纳。” 原承天暗道:“我是体内灵脉断绝,却非损耗真玄,且我例来不用丹药。只是两位护法好意,又何必拒绝。” 当下含笑道:“护法好意,承天领受了。” 那名护法走上前来,就取玉盒一件,交到原承天手中。 原承天也不去瞧,正想纳进袖中,那护法道:“圣师,这丹药及早服了,便可恢复真玄。圣师早一刻恢复,天灵宗就多一份安全,还盼圣师爱惜圣师,及早服用为上。”说到这里,声音略见发颤。 原承天何等机警,见这护法声音有异,神情慌张,心中忖道:“莫非这其中有何古怪?” 他手按玉盒,就用神识探去,探那玉盒之中,也就是三粒丹药罢了,怎有什么古怪? 抬起头来,两道目光就向两位护法紧紧逼了过去,两护法虽是极力维持笑容,可却已是心跳如鼓,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 原承天心中冷笑,又是寒心,又是惊疑,暗忖道:“我与天灵宗上下交厚,天下人皆可谋算于我,天灵宗修士绝不该害我才是。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既然你等一心要让我服丹,看来这奥妙就在这丹药上来。” 他此刻虽只有五成灵脉可用,可压制两位羽修之士自不在话下,当下微微一笑道:“且让我瞧瞧荆老宗主所制灵丹,定然是有造化之功了。” 就当着两位护法之面,将那玉盒缓缓打开。 在玉盒开启的过程中,两位护法虽在极力掩饰,可仍是目光微微发亮,也就是原承天修成禅识,可洞窥他人心思,若是换了他人,自是被瞒过了。 “吧嗒”一声,玉盒轻启,一股丹香扑鼻而来,原承天本就是丹中妙手,自不知这丹药的好处,脱口便道:“果然好丹!” 手中掂了一粒丹药,却不用服,却见两位护法神色更显平静,若非禅识在身,又哪里能分辩出异样来。 原承天道:“荆老宗主炼制的丹药固然不俗,奈何却是药不对症,两位护法的好意,承天心领了便是。”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护法嘴唇翕动,分明在暗念法诀,于是手中丹药忽地裂了开来,丹药中一点黑影就向原承天身上一扑。 原承天冷笑一声,袍袖一拂,域字真言动用,就见那黑影罩在域中。 与此同时,另两粒丹药亦同时碎裂,丹药中两点黑影也向原承天面门扑去。细瞧那两道黑影,却是两只灵虫。 说时迟那时快,从原承天袖中也飞出一青一白两道影子,正是原承天的蚀月虫小青小白。 小青小白身形如电,就与空中两点黑影缠在一处,原承天神识在黑影上一扫,面色不由大变,喝道:“失魂虫!” 他刚才探那盒中丹药,实不曾探出失魂虫来,可见那丹药设制巧妙,竟能瞒过他的灵识,这样的手段,又怎能凡界所有? 因此在小青小白与两只失魂虫缠斗之时,手中将丹药的外壳轻轻一捏,方才明白其中道理。 原来那丹药之中,藏着薄如纸的一层虫壳,那虫壳乃是九渊之物,最擅抵御灵识,这才将原承天也瞒过了。若非原承天修成禅识,洞悉二护法心中有诡,今日险被这失魂虫所害。 两只失魂虫与蚀月虫甫一交手,就知不敌,两只一东一西,分别向洞外逃窜。 小青小白怎肯轻舍,身形只一闪,那小白就拦住洞口,小青瞧准了一只失魂虫,张口便是一噬。 试问这世间灵虫,谁能抵住蚀月虫一咬,那失魂虫被一噬两半,刹时就被小青吞在腹中。 两位护法面色大变,转身就走,却见洞口闪来三道人影,三道法剑封住洞口,怎容两位护法出洞。原承天抬头瞧去,只见洞口三人除了宁氏姐弟之外,另一人则是余护法。 那余护法明明被关押起来,又怎会在此? 第1578章疑人盗斧最难辩 两名护法见行刺失手,洞口被三修封住,双双对视一眼,倒也心意相通。 今日之事誓难罢休,就算冲出这冲玄洞去,也逃不过天灵宗弟子的追杀。需知当今凡界,那天灵宗的势力非同一般,已与天一宗并驾齐驱,又与天一宗交好,如今这凡界哪里才是容身之地? 好在今日所刺之人,却是号称仁德天下的原承天,那原承天心软之极,只需好好求恳,定有活命之机。 二修忽的转身,就向原承天跪倒,大声叫道:“我二人一时糊涂,蒙昧了心智,才做下这不堪的事情来,圣师饶命。” 这时小白亦将另一只失魂虫噬了,余护法与宁氏姐弟抢进冲玄洞中,余护法挺剑向那两位护法刺去,忽觉手中一松,法剑脱手而飞。急忙转目去瞧,那法剑已被原承天所夺。 这时宁慕原道:“余护法,事情真相不明,又何必急于杀人……”说到这里时,衣袖被宁思妙一拉,这才没将“灭口”二字说将出来。 余护法面色涨了个通红,道:“我只是想封住这二人灵脉,以免他二人突起伤人罢了。” 宁慕原冷笑道:“杀人封脉,事在两可,这可不是任由你来说?这两人若真敢去动圣师,又何必夺路而逃?” 余护法知道与宁慕原争辩不得,自己先前要逼走原承天,无疑令诸修对他心生恶感,又怎会再相信自己?那人一旦失足,便是生了千张口也分说不得了。 只好忍了胸口闷气,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原承天转向两名护法道:“你二人受何人指使,要用这失魂虫谋我?” 两名护法异口同声道:“实是小人一时糊涂,并无人指使。” 宁慕原哈哈笑道:“你二人说话一般,莫非是事前商定好了的?” 余护法恨恨的道:“你二人定是知道圣师仁德,就算万一失了手,便想着只需好好求恳一番,还怕圣师动手杀人不成?嘿嘿,君子虽可欺之以方,可惜却瞒不过我。” 二护法一时无言,双双低下头去。他二人素知余护法机智,自家心事,又怎能瞒得过他? 那余护法虽是义正辞严,可在宁慕原瞧来,反倒是更加可疑了,只是余护法这番语倒也说得有理,却不好驳他。 原承天道:“那丹药中藏有失魂虫,且有九渊虫壳包裹,这种手段,凡界修士怕是办不得。你二人若从实道来,宗主那里,我自会替你二人求情,若是不然,宗规难饶。” 若论天灵宗的宗规,那当真是法度森严,似这等大宗大派,若无严格宗规约束,又怎能服人。二护法其中之一,便是执法长老,那执法犯,更是罪加一等,二人思之心寒,身躯已在微微颤抖起来。 就听一名修士颤声道:“圣师明见万里,我等这些小小的诡计,又哪里能瞒得过你老人家,不错,我二人的确是受人指使,只可惜,只可惜。”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脑袋亦是越垂越低。 宁思妙心知有异,急忙上前来,将手在那修士身上一拍,那修士“扑”的一声,向前便倒,原来那修士心中插着一把短刀。那短刀直没入柄,鲜血早就浸透了胸前衣衫,看来此修在说话之时,已暗将这短刀自刺,此刻全身气息绝无,竟已是不活了。 宁思妙“哎呀”叫了一声,转向另一名修士喝道:“不要糊涂!”抬手就向这护法的双臂拍来。 那护法惨然笑道:“仙子,一个人若是决心赴死,那是救不活了。只因我若不肯说出真相来,那是对不起天灵宗,若是说将出来,却是对不起,对不起……” 余护法与宁慕原听得心中乱跳,急声叫道:“对不起谁?” 却见那护法面色青紫,面部已是僵硬了,便是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到最后唯有喉头作响罢了。余护法与宁慕原抱着那护法摇了又摇,却觉得手中肉身越来越冷,那护法已是气绝了。 余护法道:“这二人可恶之极,宁肯死了,也不肯说出实情来。” 宁慕原悠悠的道:“这二人一死,岂不是就遂了你的心愿。” 余护法面色一变,怒道:“宁道友,此言何意?” 宁慕原道:“你明明被关押了,又怎会来到此处?又怎知这二修要谋害圣师,却又恰巧在行刺失利之后赶到。嘿嘿,就怕你与那二修是一伙的,那二修见你在场,又怎敢说出实情。” 余护法喝道:“宁道友,莫要血口喷人。”转首向原承天瞧去,神色中甚是无助,却见原承天低首不语,心中更是凄然,原来原承天亦是这般想。 他虽号称多智,可各今连原承天也开始怀疑自己,那怎有分辩的余地,叫道:“罢了,我先前向宗主建言,故意以言语相激,要赶走圣师,保住天灵宗根基,那分明是得罪了你等,如今无论我说出怎样的话来,你等又怎会相信,余某唯有一死以表清白。” 他自家法剑已被原承天所夺,便上前一步,去那死尸上取那短刀,原承天神情虽是犹豫,又怎肯再见一人死在当场,袍袖一拂,一股清风托住了余护法,哪容他去取短刀。 同时口中道:“余护法,你若再寻短见,那便是畏罪自尽。实不相瞒,我先前对你亦有所怀疑,只因那世人一旦对他人生出恶感,就极难消除,在下亦未能免俗,你既然堂堂正正,又何必担心真相难明,你若是信我,就莫要再生这糊涂念头。” 余护法听原承天说的坦白,不由双目流泪,叫道:“圣师。” 原承天道:“刚才慕言问的有理,想来你既有冤屈,定能说服我,你只管道来便是。便是去死,也该死个明白。” 余护法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句话,便是去死,也该死个明明白白。” 他顿了顿,缓缓道:“两护法虽将我领到关押之处,但那关押之处并不设守卫,只因我天灵宗法度森严,唯圈地为牢罢了,但有犯错弟子,谁敢私逃。因此余某亦不敢擅离,唯在那圈地处面壁自省罢了。” 宁慕原道:“既是如此,你又怎会来到这里?” 余护法道:“圈地为牢之处,恰被魔茧黑索缠住,半边山峰都塌了下来,余某亦是立身不得,只好离了那山峰,不想却被我窥见二位护法的勾当。” 宁慕原道:“怎样的勾当?这里可是说到关键处了,还望你说的明白,且二护法已死,那是死无对证了。若无证据,怕也是白饶。” 余护法神情淡然,缓缓道:“那两位护法在后山一处隐密所在默念口诀,那时前山正打得热闹,按理说我也难窥听到二修私语,但我与这二修平时交情不俗,对二修声音极是熟息,便是只言片语,也知道是他二修所言,这才心中留意起来。” 宁慕原冷笑道:“那二修念的口诀,想来你定是记不住了。” 余护法道:“余某虽是庸庸碌碌,实无所长,但也过耳不忘。但你等既对我疑心了,我若是一字不漏说将出来,你等自会怀疑,这口诀我是早就记熟了的,更证明我与二护法一伙,若是记不牢,自是又说我故意隐瞒了。” 宁思妙笑道:“余道友倒也多疑的很,你只管说出当时的实情来,以圣师灵慧,自有判断,难不成真的会冤枉了你?” 余护法叹了口气,就将所记得的口诀说将出来,那口诀甚是生涩古怪,修士固然有过耳不忘之能,却因余护法只听到后半部分,前部分的口诀一句不知。 原承天只听他说了几句,就道:“此为祷天之术,实为昊天所学。” 余护法道:“不错,在下也怀疑,这二修所念,乃是三相点祷天之法,意在与仙庭昊天传讯。以那二修福缘,想来与仙庭怎有瓜葛,那么必是在用此法与昊天传讯了。” 宁慕原道:“那祷天之术不过是求恳天地护佑,难不成亦可以用来传讯不成?” 原承天道:“昊天与凡界有天罗界力阻隔,极难传讯通连,但若有那大能修士,有泼天的手段,且与仙庭有渊源,便可借这祷天之术,借天地之力传讯了。” 宁慕原惊道:“这二修竟有如此渊源?这么说来,这二修竟是受昊天修士指使,来谋害圣师了。” 此言一出,余护法亦是骇然。 原承天道:“以凡界修士手段,便有了这祷天之术,也无法真正借助天地与昊天修士沟通,看来那二修设祷之地,必有异物,或有祭台,或设有暗宝。只需前去一探便知。” 宁慕原瞧着余护法,笑吟吟道:“余护法,你此刻心情是否紧张之极?” 余护法愕然道:“我紧张什么?” 宁慕原道:“你原想借几句口诀蒙混过关,哪知圣师学究天下,玄承无双,已推测出光有这祷天口诀仍是不足,那二修若是受昊天修士指使,必有祭台暗宝,若只有口诀,却无祭台暗宝,那余护法可是载了。” 余护法道:“我见了这二修念动口诀,生怕惊动了二修,怎便上前,又见二修急急向那冲玄洞赶来,便知此事与圣师有关,这才赶了过来,却不曾去那设祷之处一探。” 宁慕原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若那设祷之处并无祭台暗宝,便知你在说谎了。” 余护法听到此处,亦是惴惴不安起来。 第1579章世间原有真情在 原承天此刻要查明真相倒也不难,两位护法的元魂被困在这冲玄洞中,难以远去,只需用搜魂之术一探便知详情。然而死者为大,两名护法虽是起意谋害自己,可既然能做到天灵宗护法之职,对天灵宗必定立下大功,自己若搜其元魂,断了其转世之路,又与心何忍? 且而位护法忠于主人,其情可悯,更何况原承天对这两位护法的来历背景,已略有所知。 昊天虽大,门宗虽多,可一心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且有实力染指凡界的门宗又有几家,那两位护法的背景几乎就是呼之欲出了。 他起身对余护法道:“余道友,那设祭之地,你可领着我去瞧一瞧。” 余护法躬声道:“是。”他听了宁慕原的言语,心中难安,若那设祭之地并无祭台,暗宝,自己一身冤屈又哪里能说得清楚。 诸修离了冲玄洞,就往后山遁去,那天灵宗又能有多大,自然是片刻便至。 余护法到了后山,心中念道:“只盼立时能寻到祭台暗宝才好,也可还我清白。” 哪知寻了半日,后山处怎有异处,宁慕原与余护法寻了几个来回,也探不出有何祭台暗宝。 原承天忖道:“若果真是昊天苏氏传讯凡界修士,必设祭台,看来那祭台甚是隐密,除非是龙格非这等机关高手,方能一眼瞧得出来。我与龙兄相比,总是应差了一筹。” 想起龙格非时,又不由想到陆沉星来,这两位至交好友在凡界也不知际遇如何,自己的后辈弟子都已然登仙入羽,想来以两位好友的灵慧,亦不会大差了。 正在那里沉思,神识中忽的探到有三名修士向后山奔来,瞧其遁行的方向,正冲着自己一行而来。 原承天忙施了个剑文慝影诀,将诸修身形掩住,诸修不需吩咐,也知有异了,宁慕原则对余护法道:“你若怕泄了你等的机密,只管出声将这三修惊走。” 余护法恨恨的瞧了宁慕原一眼,却咬着牙关一言不发。瞧他神情,那是打死也不会开口了。 三修很快来到后山,瞧其服色,皆是天灵宗弟子,只是三修境界并不算高,其中一名为玄修之士,另两名皆是真修。 那玄修之士落到一座山峰上,向四周瞧了一瞧,叹道:“正是此处了,不想我等在凡界沉沦数百年,族中仍没忘了我等。”言罢竟流下泪来。 一名真修之士也是神色激动,道:“只恨我等福缘不足,修行多年仍无成就,着实愧对族人所望,只盼,只盼这次能下了微功,也能一舒胸中愧疚之情。” 但另一名真修却道:“我等在凡界数百年,族人何曾管过我等生死,如今用得着我们了,才想起来我等,嘿嘿……”却是瞧见两位同伴变色,就不敢说下去了。 玄修之士怒道:“我苏氏修士众多,又怎能个个照拂?为人岂能忘本。若非我等生来就蒙族中传下正心存识之术,那便是一死百了,又怎有今日成就?我等若非苏氏弟子,此刻早就成了行尸走肉一般。你这等不忠不孝的弟子,留在这世间何用?”说罢就将手中法今剑一拍。 那真修慌忙道:“师兄,实是小弟说错了,其实,其实也是小弟思乡心切,这才口不择言,师兄千万饶了我这一遭。” 玄修之士叹道:“你我共同沉沦凡界,谁不是思乡情切,正因如此,才该齐心协力。若能立下功劳,族中长老赏罚分明,难道还没有好处?说不定便可接我等回返昊天了。”一席话说的两名真修心中都火热起来。 玄修之士又道:“今日有族中两位大能入界,实因事情紧急,诸物难备,那正经的法子是来不及了,只好借用这处祷天台。此事实有诸多风险,我等务必努力。” 两名真修齐声道:“自该竭尽全力。” 玄修之士这才欢喜,他立在峰上俯视山谷,口中喃喃道:“那祭台几百年不用,着实是记不清了,可惜两位护法却寻不着,此事论理该由两位护法主持才是。” 这时一名真修道:“我也是因两次转世,被冥界轮回台所误,损伤了一些玄承记忆。好在关于祭台的玄承倒还记得一些。”说罢手中掐诀,向东紧走了七八步,忽的面色一喜,道:“就是这里。”就将手中法诀向空中一放。 此诀一施,那山谷中就冲出一道青光,青光之中冉冉升起一座石台来。其他两名修士瞧见,皆是欢喜。 玄修之士道:“还有四座祭台,需得齐齐寻出来,方能设祷天之阵,引两名族中大能来此,否则两位大能在天罗界力中浮浮沉沉,不辩东西,也不知会落到何处去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原来是苏氏派人入界,这劫数可比魔九魔二来的凶险。” 宁思妙将原承天衣袖一扯,传音道:“圣师,切不可让这三修得逞,若真是引那昊天大能来此,怕是谁也抵挡不得。” 原承天点了点头,正想动手,忽见远处又掠来二修。先前三修心怀鬼胎,见有人来到,急忙仗剑喝道:“什么人!” 来者乃是一男一女,男子倒也是英姿勃勃,女子相貌却甚是丑陋,正是御禽宗宗主齐无盐。身边男子自然是副宗主步凌真了。 齐无盐左手为拈花之状,右手则是一揖,口中念道:“昊天千族苏为首,世间万法义为先。诸位师兄,我等亦是同族中人。” 两位真修喜道:“不想齐道友也是我苏氏弟子。” 玄修之士却摇了摇头,指着步凌真道:“我认得他,乃是天一宗步遥环族人,那天一宗修士的后代,又怎是我苏氏弟子。” 齐无盐面色一红,道:“凌真是我的双修伴侣,与无盐同心同德,那是信得过的。” 玄修之士冷笑道:“无盐,我苏氏凡界弟子的身份秘密,那是连亲生儿女都不可泄露的,你将这秘密告之外人,该当何罪?” 他瞧齐无盐与步凌真的相貌实不般配,齐无盐生的如此丑陋,步凌真却是个美男子,自是被那步凌真迷得失了神智,将这天大的秘密告之。那步凌真怎会真正瞧上齐无盐,定然是另有他图了。 齐无盐与步凌真一道,不知瞧过了多少惊讶怀疑之色,这玄修之士的神色她再熟悉不过了,便冷冷的道:“世人只知贪慕女子容貌,却不知真心可贵。师兄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口中微发鸣啾之音,就见空中忽的飞来一只赤色灵禽,就向那玄修之士疾冲而来。 玄修之士见那赤禽来的极快,此禽虽是体型偏小,可利喙如剑,若被其刺中,性命定是不保了,急忙将手中法剑一挡。 齐无盐一言不发,忽的将袖中法剑祭起,那法剑凌空便落,就将这玄修之士斩成两截。 两名真修之士大惊失色,双双祭剑来攻,步凌真冷笑一声,手中飞出一柄法剑来,就敌住了空中双剑。齐无盐手中法剑再落,又斩杀一名,另一名修士见势不妙,刚想转身逃遁,冷不防被那赤禽一剑穿胸。 刹那间,苏氏三名凡界修士就被诛杀当场,齐无盐这才舒了口气,转向步凌真道:“凌真,亏得你细心,窥探到这三修的阴谋。下一步又该如何?” 步凌真道:“我当初于诸界游历,遇到一道元魂,这才知道苏氏的秘密,今日我助了原承天一次,也算与他了却恩怨。其后怎样,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齐无盐柔声道:“凌真,原圣师本是你步氏的仇家,你怎的反倒助他,无盐愚钝,实不知凌真心中怎样想来。” 步凌真叹道:“无盐,我初见他时,何尝不想替族姑报仇。可是如今他在凡界遭劫,却引得九渊大能来袭。那魔龙的来历我略知一二,实为九渊至尊,与大帝地位平齐。试想连魔龙也放不过的人,其身份来历可知。凌真虽是凡界一名小小的修士,倒也算是心怀天下,我虽猜不出他的来历,却知道他若是不幸殒落,定然有误苍生。” 齐无盐瞧着步凌真,面上尽是仰慕之色,轻声道:“凌真,日后你说怎样,我便怎样。” 她那张面孔着实丑陋,世间男子谁敢来瞧,步凌真转目瞧着她,面上却不曾有丝毫异样,反倒有无限温情,就听他柔声道:“我步凌真当初四海飘泊,若非你收留,早就殒落于盗贼之手。无盐,你是一宗之主,身负重责,日后在人前对我,也该严苛些才是。免得被人诟病了。” 齐无盐笑道:“是。” 二人一路欢笑相拥而去,瞧得宁慕原目瞪口呆。 宁思妙低声道:“原来这世间果有真情,思妙先前瞧这步凌真,竟是瞧错了。” 宁慕原笑道:“那齐无盐生的这般模样,也不知步凌真怎样忍得。”忽的瞧见宁思妙狠狠的瞧来,慌忙住了口。 余护法道:“那贪慕美色,亦是心中欲念之一。步凌真不计妍媸,心中唯有大道,此子日后成就定然不俗。” 原承天道:“余道友此言,与我心有戚戚焉。” 第1580章误堕冥界遇故旧 这时宁思妙道:“圣师,五座祭台已现了一座,其他四座想来就可推测而出,只需毁了这祭台,就可拖延昊天大能入界了!” 余护法却道:“依我之见,那祭台暂不必理会,苏氏此番派大能入界,凡界苏氏弟子纷纷响应,正该趁此时机,将苏氏留在凡界的弟子寻出来,方免去后患。”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余护法之言正中下怀。如此瞧来,余护法既出此言,可以断定绝非苏氏弟子了,却不知天灵宗里,还有多少苏氏势力。 更有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之中,让原承天不寒而栗。若论苏氏与天灵宗的渊源,那荆道冲当算得上第一,否则当初苏泰真怎会安排九珑于天灵宗转世? 莫非荆道冲亦是苏氏弟子不成? 若是果真如此,自己面对荆道冲时又该如何,那荆道冲又该如何选择?那苏氏弟子恪于立场,视自己为敌也属当然,自己为求生存,也只能痛下杀手。这是世间一切恩怨的肇始之源,直让人无可奈何。 正在思忖,又见三名修士向后山这里掠来,余护法与宁氏姐弟皆亮出法剑,虎视眈眈,欲要冲出诛敌。 原承天瞧见那三修满脸兴奋之色,转念暗道:“那苏氏弟子沉沦凡界,亦属无奈,此番得了昊天讯息,定然争先恐后,不计性命前来,我若留这五座祭台在此,反倒误了他等的性命。倒不毁去祭台,苏氏弟子无法可想,有心无力,岂不免去许多杀伐。” 想到此处,便立足于那座祭台之上,心中稍加推演,已算出四座祭台的方位,当下手抹法诀,施一道祷天之术,只听“轰”的一声,四座祭台就于空中显示出来。 原承天再施紫罗天地诀,就准备先毁了这五座祭台再说。 这时三修已然赶到,见到五座祭台齐出,却不见人影,皆是茫然,余护法自是毫不客气,于暗中祭起法剑,就将一名修士斩落。那修士原就是真修境界,又瞧不见余护法的身影,怎能免去此劫,身子被一斩而断,尸身堕了下去。 宁氏姐弟双双动手,将那剩下二修斩杀当场,原承天虽想出声阻止,却又怎来得及?无奈之下,忙施紫罗天地诀,将那五座祭台轰了个粉碎。 这五座祭台一毁,苏氏大能便于天罗界力中失了方向,虽然无法真制止苏氏大能人界,却可迟误许多时日,自己也可借机恢发修为,以迎强敌。 既毁了祭台,原承天道:“此处不必久留,那苏氏凡界弟子纵是来到此处,也是无能为力了,我等又何必与其纠缠。” 余护法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意,叹道:“圣师仁德至此,晚辈有何话说?晚辈只盼着留在圣师身侧,替圣师略效绵薄。” 说到这里,他转向宁慕原道:“当然,那还需宁道友不再怀疑余某方可。” 宁慕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大大方方的道:“慕原一再与余兄作对,那也是因为余兄身处嫌疑之地,让人无法不去乱想,如今乌云散尽,余兄又何必挂怀。” 余护法哈哈笑道:“慕原说的极是,这样算来,倒是我心胸显得狭了。前事不论,我等只管随着圣师共同杀敌。” 宁慕原拍手笑道:“不错,前事既了,就该一心一意,共同杀敌。” 却说冥界某处荒野中,两名向修士正在那里招魂,忽见空中一点流星划过天际,一物轰然落地,将一座山峰打塌了一半去。 两名鬼修相视愕然,一名高个鬼修道:“莫非是落下什么宝物来,我等前去瞧瞧。” 另名矮个鬼修道:“我在冥界招魂千年,哪里见过什么天降奇宝?我冥界乃不净之地,天材地宝过其界而不入。你可莫要痴心妄想了。” 虽是如此说,二鬼修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加紧御使遁风,向那青光落处纵去。 等离得近了,高个修士喜道:“那莫不是一件宝物?” 这时矮个鬼修也瞧得明白了,那物事竟是一座大鼎,足有三四丈之高。这大鼎犹放青光,上面符文千数,皆在那里大放光芒,果然是件难得的宝物。 高个修士道:“这下可造化了,我等将此盯献给冥王,怎样也会论功行赏才是。” 矮个修士却觉得此事隐隐不妥,道:“且莫急着欢喜,这大鼎无由而来,未必是什么好事,且瞧瞧这鼎中是否藏了物事。” 二修走上前来,在那鼎外瞧了半天,又能瞧出什么名堂,那符文自是一字不识,唯识出鼎上三个斗大的字,原来是叫昊天鼎的。 矮鬼修识出鼎名来,吓得连退了三步,叫道:“此番果然出大事了,那昊天鼎本是昊天苏氏所有,是为昊天十鼎之首,怎的却落到这里来,此事非得禀报冥王不可。” 二鬼修急忙转身,就要去寻冥王,哪知刚刚转过山脚,就见前方金光耀目,正有一修御着金光而来,那金光中的修士年约二十余岁,身穿一袭麻布灰袍,生得风流俊逸,眉目如画。若论相貌,就将这世间诸多女子比下去了。 二鬼修见到这修士的相貌,也是啧啧称奇,不过他二修很快瞧出这修士乃是仙修之士,立时就沉下脸来道:“道友,你好大胆,这冥界可是你能来的吗?若是来了却回不去,岂不是可惜?” 那修士微微一笑道:“你二修可是见到一道青光落于此处?那落地者究竟为物?” 高个鬼修将手一摆道:“你好端端的打听这些做什么?速速回到你的凡界去,若迟了半步,收了你的元魂,叫你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修士笑道:“竟是两个没眼力,是了,你等见到青光落处的物事,不敢自专,可是要去禀报冥王?” 矮个修士道:“我冥界之事,怎容你管。” 修士道:“其他事管不得,此事非管不可。”伸出掌来,就向那二位鬼修拍去。 两鬼修慌忙去取法宝,要与这修士斗法,哪知那修士手掌一出,那空中就现出无数符文来,这符文一道道缠在身上,身上哪里能施出力道来。 两鬼修这才知道这修士的厉害,想大声呼救,那嘴巴张了几张,也发不出声音来。 修士笑道:“你二人稍安勿燥,只管在此安安生生的呆住,看有你等的好处。事后我自会放了你二人。” 二鬼修忽觉面前一黑,实不知落在了何处,幸好那神智也很快昏沉沉起来,倒也没什么惊恐之心。只当做了个恶梦罢了。 灰袍修士收了两名鬼修,手中暗抹禅言,那身上的灵息就是一变,刚才明明是生机勃勃,此刻则是阴风拂体,大好近道之体赫然就变成鬼修之躯。 灰袍修士这时露出一丝捉狭的神情来,很快来到那座大鼎前,向那鼎上瞧了瞧,面上露出微笑,口中便发禅言,将禅言透进鼎中。片刻之后,大鼎中传来人声道:“鼎外是谁?” 灰袍修士道:“在下是灵幽禅师弟子,冥界鬼禅任不识,今日无端心血来潮,便起了一课,方知是有昊天大修沉沦此处,这才急急赶来一探。大修既是安好,本禅子亦觉心安。” 那鼎中修士略感惊讶,道:“不想灵幽禅师竟收得你这样出色的弟子。我等昊天而来,因行色匆匆,诸物难备,这才借这大鼎藏身,这其中又出了些差错,也不知沉沦之地是为何处了。” 任不识道:“好教大修得知,此处为冥界大荒山,最是荒凉不过,大修沉沦至此,也算一劫,好在吉人天相,瞧大修语气平稳,想来是无事了。” 那修士道:“惭愧,此番入界不顺,好在只是震动了灵脉气息罢了,稍加调息,想来便可无事。” 就见那大鼎忽的一收,就变成三寸大小,其后鼎上青光再一敛,就被收了起来,那任不识面前,就多了两名修士,正是苏氏太虚弟子苏恭谨与苏师我。 这次二修入界,因不曾得到凡界弟子相助,又不幸在天界界力之中,被一股无名力量撞来,不想就落到这冥界了。 虽是如此,二修身怀惊天神通,那冥界三王也要惧他三分,就算沉沦至此,也是毫不在意。 苏恭谨瞧这任不识,心中不由赞道:“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禅修之士。只可惜却是一名鬼修。” 便问道:“任禅师,你既是灵幽禅师的弟子,那也不算外人了,实不相瞒,我等乃是昊天苏氏弟子,与那灵幽禅师颇为相熟,我苏氏弟子亡魂向来是承灵幽禅师照拂的。” 任不识道:“既是一家人,又何需多言,不知两位大修有何打算,本禅子于冥界甚熟,定可略效微劳。” 苏师我道:“别的事不必相烦,你只管领着我等去一界力薄弱处,我等在凡界实有要事,那是片刻也耽误不得的。” 任不识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两位且随我来。” 两名苏氏弟子此行虽是不顺,却喜在这冥界遇着故人亲朋,又见那任不识谈吐不俗,相貌可亲。心中自是坦然不疑,便随着任不识离了此处。 任不识道:“两位大修,你等在天界界力之中,究竟遇到何事,就将你等逼到此处来?” 苏师我道:“此事着实古怪,我等二人藏在鼎中,只知道这鼎被一物事一撞,等我二人醒来时,就已身在此处了。” 任不识暗暗点头,忽听苏恭谨道:“任禅师,你既是禅修之士,我便向你打听一人,那凡界禅祖令无参,你可识得?” 第1581章血池茫茫路何在 任不识道:“令无参之名,我禅修界自是无人不知,不过其人乃是狷狂自大之辈,虽有小小神通,却非我禅修正道。” 苏恭谨道:“这倒是奇了,此人统合凡界三大禅门,光大禅门,开凡界禅修界千万年未有之盛况,却怎非禅修正道?” 任不识摇头笑道:“那三大禅门早就混为一体,只差一个领头人罢了,令无参乃原承天门生弟子,便借原承天威名,统合三大禅门,又何足为奇?且我禅修之道,讲究的是个人明悟,就算合在一处,又有什么好处?所以说他并非禅修正道。” 苏恭谨听任不识口中实有醋意,便笑道:“禅师之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三修一边说着话,一边御风而行,冥界本就是荒无人烟,就算行了千里,那风景也并无什么不同。苏恭谨二人虽是心急,可那任不行言谈风趣,妙语如珠,恰可解颦,一路谈谈笑笑,不知时日之逝。 约过了数个时辰,苏师我探那四周界力,并无薄弱之像,不由问道:“任禅师,我听闻冥界界力最薄,凡界仙修之士亦是出入无碍,禅师怎的还没有寻到?若这般行去,何时才能回返凡界。” 任不识道:“大修稍安勿燥,我这冥界自前些日子崩塌之后,已与往日不同,仙庭为防冥界再次崩塌,就由青龙亲自出手,加持界力,若想再随意出入,可就难了。” 苏师我道:“原来如此。” 任不识道:“大修若是不信,不如就在此施法,瞧瞧这界力强弱如何?” 苏师我道:“此言正合……。”正想停下来一试四周界力,却被那苏恭谨使了个眼色,那苏恭谨传音道:“任禅师一番好意,怎好冷了他的心,我等只管随着他去便是。” 苏师我刚想施法,听了苏恭谨的话,只好道:“此言却是差矣,我等怎能信不过禅师?” 任不识微微一笑,却停了下来,自袖中取出一宝来,却是一副弓箭,那副弓箭取出之时,空中就有雷声应合,箭上黑气环绕,电光灼灼,实为一件奇宝。 任不识道:“此为大雷弓,那箭就叫穿云箭,又名穿界箭。最擅破界开域。”说罢搭起弓来,向空中猛力一射。 就见那穿云箭呼啸而去,疾行之时,就引得空中雷电相伴,一路挟雷带电而去,果然是声势惊人。 这穿云箭射到空中之后,立时打出一道黑色的裂缝来,但见裂缝之中生出五色毫光,穿云箭没入毫光之中刹时不见。裂缝随之弥合,空中又恢复如初。 苏恭谨道:“如今冥界界力,果然与往日不同,竟可与凡界昊天界力相提并论了。” 任不识道:“大修说的是,冥界界力如今处处皆强,实非往日可比,好在本禅子知晓一处所在,仍未被青龙加持。以两位大修神通,定可顺利穿越,只是需要多花些时日。” 苏师我道:“禅师之言是也。”他瞧刚才的界力,若依着他和苏恭谨的手段,虽可勉强穿越,可仍有几分凶险。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诛杀原承天之事虽是不小,却不必枉送了性命。 又行了数个时辰,苏氏二修更是心急,就算苏恭谨也有些耐不住了。正想动问,任不识忽的笑道:“正是此处了。” 苏氏二修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转目四顾,只见远处一座山谷中黑气升腾,灵息有异。用灵识探去,却探到一座断壁残桓。 苏恭谨道:“任禅师,此为何处所在?” 任不识道:“好教两位大修得知,此处原有一处暗道,乃是冥界与凡界通连之所,当初凡魔大战时,那凡界守卫极严,魔修百计难入,就借这处暗道直通凡界,那暗道的尽头,就是凡界的天一幻域了。” 苏师我喜道:“这处暗道在下也曾听闻一二,若非禅师,又怎能寻到这个所在。” 任不识道:“虽是寻到了暗道,可有一事,本禅子还需事先说明。” 苏师我已跃跃欲试,闻言道:“禅师只管说来。” 任不识道:“这处暗道因可沟通冥凡两界,又被魔修利用径去了天一幻域,那令无参奉原承天之令,就想毁了此处,以免凡界受到威胁。只是那暗道乃是世尊亲留,令无参又有多大道行神通?哪里能毁得了,虽是如此,那暗道虽是无恙,瞧来却是残破之像,两位大修不可不察。” 苏恭谨也瞧出那暗道之中土石崩塌,似被大火烧过了,好在其中自有一道黑气贯通其间,瞧来倒是通连无碍的。 苏恭谨道:“若非禅师指点,怎能寻到这处所在,既是如此,我等先去凡界走一遭,他日有缘相逢,再来谢过禅师引路之德。” 任不识道:“大修何必客气,本禅子且送两位大修一程。” 说罢再次拉开大雷弓,将穿云箭搭上,朝着那暗道废墟处略略瞄了瞄,“轰”的一声,就将这穿云箭射了过去。 那穿云箭驱散黑云,分开界力,打通断壁残垣,果然就露一黑幽幽一处通道来。 苏师我性急,便向任不识一揖道:“苏某先行一步。”将身一纵,就入了那个通道,其人身在通道中后,身上遁出三朵青莲护体,界力果然不侵。 苏恭谨行事最为谨慎,可见苏师我在通道中通行无碍,也去了疑心,忙辞了任不识,亦纵身进入通道。 那通道之中火灵力甚强,焦臭之气扑鼻,但其中界力却是微薄,对两位太虚境界修士而言,几乎是毫无影响了。 二修在昊天凡界的天罗界力中吃过苦头,对穿界逾域实有三分忌惮了,此刻见通道中界力不强,皆是暗暗心喜。 约行了数息时间,那界力就变得忽强忽弱起来,忽见前方血光冲天,将二修卷了进去,二修自有法身之宝护持,虽见那血光凶险,倒也不惊,只是在血光之中,却是身不由已。忽觉四周一暗,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这情形与传送门颇为相似。 二修知道这是穿界时的应有之状,倒也不惊,唯将法身之宝紧紧护住身体,同时保心中清明不失。也就是片刻工夫,身上异状消失无踪,面前景色殊异。 原来脚下乃是一座血池,端得是无边无际,这血池气息古怪,似有丝丝灵气袭来,但更多的是杀气浊气弥漫其中。 苏师我道:“不想天一幻域竟如此古怪,此处瞧来倒也凶险。” 苏恭谨道:“以你我修为,便是九渊也去得,这血池瞧来凶险,其中既有灵气,又怎能对我二人有所损伤,只是这血池广阔,又难辩东西,最好寻个修士来问路。” 二修仗着胸中玄承,惊天神通,哪将这血池放在眼中,此处虽是灵气薄弱,但以二修的玄感之强,哪怕是丝丝灵气也可借来运用调息,自是不惧。就在血池之中逡巡起来。 也不知转了多久,又哪里见到人影,别说仙修之士,就连灵禽异兽也没见着一只。 二修这才惊疑起来,若说此地为天一幻域,怎的灵气微薄若此?那天一幻域可是凡界仙修之士修行的所在,自该灵气充足。 此时二修隐隐觉得,或是上了那任不识的当了,苏恭谨喃喃道:“任不识,人不识,嘿嘿,师我兄,这任禅师的禅名好生古怪。” 苏师我道:“任禅师倒像是个好人,只不过这血池好生古怪,我等行了约有十余万里,怎的仍不见尽头。” 苏恭谨道:“师我兄怎的还当他是好人,就怕他是原承天的人,特意让我等误入岐途。” 苏师我道:“恭谨,你也忒是多疑。”把对任不识颇有好感,又怎敢轻信。 便在这时,前方有身影闪动,苏恭谨大喝一声,叫道:“不要逃!”一步跨了过去,便是数千里,那身影虽是逃得快,又怎能是苏恭谨的对手,遂被追了个正着。 苏恭谨用灵识探去,那修士赫然是名鬼修,不由得目瞪口呆,口中冷笑一声,一把将这鬼修擒住,喝道:“你老实说,这里是何处所在?” 那鬼修的境界说来不低,已是鬼尊修为,可遇着苏恭谨这位太虚之士,就好似婴儿一般,竟是逃不得也动不得,忙道:“大修饶命,小可在此修行,可没碍着大修什么事。” 苏恭谨道:“我也懒得理你,我只问你,此为何处所在,若迟说了片刻,定让你身碎魂灭。” 那鬼修慌忙道:“大修神通惊天,怎的却不识路,此为九渊血池,向来是我鬼修清修之地,大修,小可平生未行恶事,只想修成鬼道,与天地同寿罢了。” 苏恭谨听说是九渊血池,胸中怒气不可抑制,大叫道:“果然被奸人所骗。”手中只一紧,那鬼修怎敌苏恭谨的神通,可怜千年修为,至此化为泡影,一具鬼躯便被苏恭谨捏得粉碎。 就在苏氏二修在九渊血池之中茫然寻路之时,那天灵宗山门处来了一名灰袍修士,这修士二十余岁年纪,生得风流俊逸,举世无双,那守山门的修士瞧见了,忙迎了上来,道:“敢问道友名姓,来此何事?” 灰袍修士以手加额,含笑道:“本禅子令无参,敢问原圣师可好?” 第1582章金针续脉实堪奇 冲玄洞,原承天与令无参对坐,身侧只有李三非洪若锋相陪。 师徒三人听令无参说起冥界之事,不由相视而笑,那令无参虽是凡界首禅,哪知行起事来,仍是这般调皮。 原来先前令无参动用小天课,已算出苏氏二修沉落冥界,以苏氏两位大能修为,那冥界又如何能困得住他们?自是瞬间便转回凡界了,因此令无参这急赴冥界,恰好候了个二修正着。 原承天道:“苏氏二修虽失了凡界苏氏弟子引路,可既有昊天鼎护体,本不该落入冥界才是,想来这其中又有变故了。” 令无参道:“圣师仁德布于五界,无论是哪处大能,暗中相助一把,也未可知。” 原承天点头笑道:“看来定是如此了。无参,你算出苏氏二修落入冥界倒也不奇,又怎的将他们引入九渊血池之中?” 令无参道:“九渊浮塔自被九渊神火所焚,本来已是不通,但被我已三枝穿界剑射穿界力,这才与九渊血池通连。不过此路只进不出,苏氏二修虽是大能,若想从九渊回到凡界,亦要颇费工夫,趁此时机,正好让圣师调息运玄,早定对策。” 李三非笑道:“令禅师智谋深远,胆大包大,三非着实不及。” 令无参忙道:“三非兄与洪宗主压制魔龙,收了魔龙元魂,全凭真实本领,无参只知诡计,终非正道。” 李三非道:“令禅师以仙修境界对敌两位太虚之士,不用计策,难道要以死相拼不成?” 三人不由相视一笑,如今凡界之中,自以三人为首,却恨缘吝一面。彼此在之前并不曾见过面,此番相逢,三人已生惺惺相惜之心,原承天瞧在眼中自是欢喜。 唯一可虑者,诸修皆已到齐,但荆老宗主迟迟不曾现身,不免让人心中惊疑。不过此刻当务之急,乃是接续灵脉,只需修为尽复,哪怕再生惊天大事,也可从容应对了。 提及接续灵脉一事,李三非道:“在令禅师未到来之前,三非得圣师指点,已接续了数十根。既然令禅师已至,三非只好藏拙了。那接续灵脉,本是禅修的手段。” 令无参也不谦逊,笑道:“就劳三非兄与洪宗主于此处护法。” 那洪若锋虽是宗主,可论起辈份年齿来,却是原流后辈,其位在李三非之下,要唤李三非一声师兄的。 李三非与洪若锋齐声道了一个“好”字,令无参这才取出七根金针来,替原承天续脉。 观令无参续脉的手段,与九珑并无不同,唯在手法上有快慢之分罢了。九珑修为远胜令无参,接续断脉自然是又快又准,但令无参虽是慢了少许,其用针手法一丝儿也不差。假以时日,定可与九珑一拼。 约过了一个时辰,令无参就已接续了百根灵脉,那灵脉接续虽是痛楚,原承天倒也可以承受,只是将虚脉接续之处先行断裂,重接灵脉时,则是痛不可当。 只是在晚辈面前,原承天再有绝大苦痛,也不可能发出一声。瞧其面色仍是从容,谁又知他体内早就是五内俱焚一般。 令无参心中亦是感叹,面上却只当不知,只不过其手法无疑加快了许多,也就盏茶工夫,那虚脉便修复了大半,再加上先前接续的灵脉,原承天体内灵脉已恢复了九成,只等这灵脉完全接续成功,就可调息运玄,再显神通。 就在这时,洞外沸反盈天,不知有多少人在洞外吵闹起来,令无参声色不动,只当听不到一般,李三非与洪若锋面色一变,忙站了起来。 这时洞外传来传功真人的声音:“何人敢在此处吵闹,速速退下。” 那洞外自有传功真人,刘三胖,宁氏姐弟护法。 传功真人语音刚落,便听洞外传来山崩地裂的声音,就连冲玄洞也是猛然一摇,李三非与洪若锋怎敢犹豫,立时冲出冲玄洞,目光向洞外一扫,二人不由暗暗心惊。 原来洞外竟来了数百名修士,诸修境界服色自是不一,分明是来自三山五岳,其中境界最高者已是羽修境界,境界最低者不过是真修之境。 就有两名羽修与刘三胖与传功真人斗起法来,其中一名羽修的金鞭因抢先出手,刘三胖等人护卫不及,竟被这金鞭打塌了半座山峰,难怪冲玄洞为此动摇。 那金鞭甚是厉害,传功真人虽是仙修初修,一时也是难防,此刻祭出法剑来与那金鞭在空中斗法,也只是个平手。 李三非与这位传功真人曾联手对敌魔二,心知传功真人虽是原流一脉首领,只可惜仙基灵慧有缺,修成仙修境界,已是其平生成就的巅峰了。终难成就一代宗师。若遇那出类拔萃之士,定然不敌。 再瞧那金鞭修士,已是羽修大成境界,其境界虽只是略逊传功真人一筹。可观修为,实在传功真人之上,且那金鞭材质特殊,乃是一件祷天之宝,有天地加持的,因此遂令传功真人百般为难。 那刘三胖独敌一名羽修之士,倒也是恰逢对手。那羽修也知刘三胖的炮术厉害,因此就与刘三胖近身缠斗,使得刘三胖无法取出大炮来。 至于宁氏姐弟,则被数十名修士围攻,瞧来则是凶多吉少了。 洪若锋道:“这些人虽有几名天灵宗弟子,但大多都是生面孔,难不成皆是苏氏凡界弟子?” 李三非环视战场一周,道:“那苏氏弟子在凡界千余年,子孙故旧,自是不少,今日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洪若锋道:“既如此,今日正好诛杀干净,免留后患。” 李三非忙摇头道:“不可。九珑仙子亦是苏氏弟子,圣师此次于洗煞池中夺得仙庭白莲,亦是得了苏氏三老之助。那苏氏在昊天势力极大,与圣师亦是有恩有怨,若今日杀得狠了,只怕圣师重返昊天时有诸多为难。” 洪若锋道:“如何行止,还请师兄指教。” 李三非道:“若锋去助宁氏姐弟,我去先将那两名领头者打发掉再说。” 二人立时分开,各行其是。那宁氏姐弟被数十名修士围住,亏得宁思妙取了件三丈红绫护身。那红绫光芒万丈,上绣三只金乌,红绫抖动时,三只金乌就以虚化实,喷出火焰来伤敌,这才令诸修不敢靠得太近。 可毕竟因对手势大,姐弟二人连遭险境。 洪若锋瞧准对手人多处,将手中法剑一祭,那法剑便发出青光一道,向诸修压将下去,这道青光连着法剑沉重如山,实有五十岳之力,诸修哪里能承受得住,自是纷纷退避,遂解了宁氏姐弟之围。 洪若锋与宁氏姐弟并到一处,一边御控法剑迎敌,一边道:“思妙,慕原,你二人修行时日不浅,且极是灵慧,仙境更佳,怎的只修到真修境界?” 宁思妙面色一红,道:“洪师叔,我二人入道虽近百年,只因高堂在世,不敢擅离,一直在伽兰城修行,最多每隔一月,出城修行一遭罢了。因此境界进展极微,让师叔失望了。” 洪若锋叹道:“你二人孝心可嘉,师叔只有欢喜才是,那修行虽好,人间孝道亦不可弃。可叹师叔便想奉养高堂尊师,也没这个福分了。”想起师尊洪朗,自是感愧万千。 三人面前对手虽多,可多了洪若锋这位羽修之士,形势就逆转过来,洪若锋以一柄法剑,压制得诸修没了脾气,若非李三非事先说明,诸修焉有命在。 但洪若锋虽是手下留情,那洞外修士却不领情,只知一股脑的向冲玄洞涌去,看来若不行霹雳手段,实难击退诸修了。 这时李三非那里已分出胜负,李三非先奔着刘三胖那处,目中瞳光一扫,刘三胖面前的羽修之士手中法剑立断,再一扫,就将那修士的头顶方巾打落,吓得此修连连后退。 李三非这才对刘三胖道:“刘兄,守住冲玄洞口,但有近前百丈时,你那大炮不可容情。” 刘三胖应了一声,就退到冲玄洞外,将大炮取将出来架在空中,那黑洞洞的炮口甚是吓人,果然无人敢冲上前来。 李三非知道传功真人性高气傲,本不便上前相助,可今日之事,若不能速败两位羽修之士,恐怕难以罢休,且这金鞭修士分明是苏氏弟子首领,唯有将其压制了,方能令诸修知道厉害。 当下袍袖飘飘,就冲着那金鞭修士去了,遁行之时,迸出身上强大灵压来,只盼那金鞭修士知道厉害,就此收手。 可是那金鞭修士瞧见李三非,竟也是丝毫不惧,口中道:“师父,今日徒儿拼着一死,也要报你养育载培之恩。”向着李三非将袍袖一扬,三道黑光就急急打了过来。 那三道黑光乃是三件暗宝,此刻又是黑夜,本来极难瞧清,但李三非瞳术修炼有成,瞧这黑夜如白昼一般,这暗宝虽强,又怎能伤到他? 也不施法,只凭身上罡风一道,就将这三道暗宝扫到一边,目中瞳光就要杀人。 唯一可虑之处,那金鞭修士口中提及的师父又是谁? 这金鞭修士已是羽修境界,其师父定是仙修大士了,难不成苏氏凡界弟子之中,已有人取得仙修大士这样的成就? 那瞳光去的极快,金鞭修士眼瞧着就要被瞳光扫到,忽见一物飞来,将李三非的瞳光挡个正着。 李三非暗暗吃惊,以灵识探去,发现场中已多了两名高明之士,皆是仙修境界。 洪若锋则在此时叫道:“荆老宗主!” 第1583章七煞凶神灭日月 场中多出的两名仙修之士除了荆道冲外,另一修士亦是凡界仙修名宿,当年白鹿宗大修玄机道长。刚才出手相救金鞭修士者,正是玄机。 金鞭修士瞧见玄机道长,顿时精神大振,叫了一声:“师父。”手中金鞭加了一成力道,将传功真人逼退了数丈。 荆道冲转向玄机道:“玄机老友,这一路上我对你百般分说,你心中可有了主意?” 玄机面色阴沉,冷冷的道:“荆宗主,我知道原承天乃圣德之士,万众归心,奈何玄机身为苏氏弟子,便是九世轮回,也改不了这个出身,如今昊天苏氏传旨,玄机焉敢不从。” 荆道冲道:“若论与苏氏的渊源,我怎会弱于你,那苏氏九珑转世为我膝下,是我掌上明珠,如今九珑怨那苏氏行事不公,失德于天下,已然叛了苏氏。珑儿的心性,你如何不知,若非苏氏做下天怒人怨之事,珑儿怎会如此。” 玄机叹道:“道冲,你说千道万,在下愚钝,胸中一点忠心不灭,实是难改初衷。今日你若真想劝我,便在手上见真章。若想劝我叛了苏氏,除死而已。” 荆道冲连连摇头,道:“只知愚忠,不辩是非,玄机,道冲劝你多时,仁至义尽,今日你我恩断情绝。”言罢感慨不已。 此番言谈被冲玄洞中的原承天听在耳中,可谓亦喜亦叹,喜者,那荆道冲终非苏氏凡界弟子,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否则当年翁婿对敌,情何以堪。 叹息者,则是不曾想玄机道长却是苏氏弟子,那玄机与自己曾联手对敌,情谊非殊,如今却因出身之故,注定要成为对手了。 玄机哈哈大笑道:“道冲,实不相瞒,同辈修士之中,我唯敬你一人罢了,我敬你畏你多年,着实想不到会有今日对敌。来来来,便让我瞧你,你如何的无法灭天。” 他将袍袖一拂,喝道:“诸修速退,今日我与道冲生死大战,你等莫惹下池鱼之灾。” 那仙修之士斗法,岂是儿戏?诸多三山五岳的修士闻之色变,慌忙退散开来,让出偌大的战场,好让两大高人斗法。 荆道冲面色仍如往日般阴沉,只是却多了三分痛悔之情,他与玄机道长的交情何止百年,昔年同生共死,哪知却有今日。 他既不施法,亦不取宝,只是微微一揖,却有一道罡风四处涌来,将荆道冲一身法袍吹得衣袂飘飘。 玄机道长一声长吟:“天地生四象,乾坤造生灵,我本日月根,大道我独行。” 长吟罢,左手一指,空中现出一具法像,是为一个赤足小儿,脑后光芒夺目,好似一道金轮,足下踏着一弯银辉,如刀似月。此为玄机道长法像,名叫日月赤子像。 其法像头顶金光,为大日金轮,足踏银辉,为暗月弯钩,皆是法像中的上佳法物。在仙修界大大有名。 玄机道长上来便施法像,实因今日对手乃是号称“无法灭天”的荆道冲,实是平生仅见大敌。自然要竭力施为。 荆道冲见到玄机道长的日月赤子像,目中更生感慨,复又叹息一声。 玄机道长就对金鞭羽修道:“徒儿,你可知为师这日月赤子像的来历?” 金鞭羽修道:“师尊蒙天地恩宠,有无上福缘,自然能修成这大能法像。” 玄机摇了摇头道:“我等沉沦凡界,实有原由,是因我等仙基不足,灵慧平平,那苏氏府中大能如云,又怎能一一照拂,免不得就会厚此薄彼,因此若非苏氏嫡系弟子,或者未曾立有大功者,一旦殒落,元魂大半要去冥界轮回。为师亦是如此。” 金鞭羽修道:“师尊若是仙基不足,灵慧平平,又怎能修成这般大能法像?” 玄机道:“我幼年时便与荆道冲为友,四处云游修真。于一处洞天福地,得了本天书,那天书上符文古怪,谁能识得?还是那道冲用尽手段,破解了天书上的玄机,这才令我修成日月赤子像,此后灵慧渐生,仙基亦长,方有今日成就。” 荆道冲道:“他年往事,提他作甚。” 玄机道:“道冲,你我今日为敌,那是迫不得已,苏氏失德,玄机怎会不知。只盼道出这往日因果,或可令你我恩怨于今日完结。他日你我门下弟子,只当此事不曾发生。” 荆道冲听到玄机此言,以他多年交情,怎不知他的心意,不由流下两滴泪来。 玄机转向金鞭羽修,大喝道:“你等听着,我与荆宗主的恩怨与你等无涉,一得一失皆是因果,你等日后万万不可替我复仇。便是那苏氏弟子,也莫要学我。” 说到这里,玄机道长大喝一声,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就向荆道冲劈来,其头顶赤子则捏诀一道,替那法剑加持,那法剑劈落之时,有日月神闪现,端的是犀利之极。 荆道冲摇了摇头,身子一晃,亦现出一道法像来,那法像生得凶神恶煞,上有黑云盖顶,足踏七煞法宝。 哪七煞?是为斩日刀,打月鞭,射星弓,灭心镜,戮魂珠,镇魔塔,诛神剑。七煞法宝,件件惊人。 冲玄洞中的令无参知道原承天对此战甚为关切,便缓了缓手中金针,以便原承天动用神识观瞧,原承天瞧见荆道冲七煞法宝,这才明白荆道冲何以有“无法灭天”之名。 荆道冲虽无来历,却是一代煞神,其所修之宝,无一不是杀伐之物,实因天地将崩,浊气无极,方生出这位煞神来。专要来扫荡五界,斩邪灭魔。 其所修之术固然杀伐无情,可其心中却存仁德之心。 原承天机心一动,当年世尊玄承又得了少许,至此也明白了九珑为何与荆道冲与一世父女之缘。 原来元极也知荆道冲这样的凶神若是不加御控,必定为祸极烈,这才托身为荆道冲之女,以九珑之至德之仁之心,对荆道冲加以感化。这才使荆道冲由凶神恶煞而化身为天地护法。 或许那苏氏本想择苏氏弟子托付九珑,然而却拗不过元极之意,遂使九珑不生于苏氏弟子家中,而成了荆道冲之女。 而今日元极的一番苦心,终于有了善果。 以荆道冲的修为手段,原不必以法像迎敌,他此番动用法像,也算是对玄机略示敬重之意。那玄机既然已竭力施为,荆道冲又怎能随手应对? 荆道冲头顶法像向那玄机道长的法剑一指,那黑气就沉沉压了下去,将这法剑上的日月之像压得黯淡无光。法剑失了日月二神的加持,威能顿减大半。 此时荆道冲足尖一点,将斩日刀,打月鞭双双祭出,就见刀鞭上下打来,将玄机的法剑迎个正着,“喀嚓”一声,法剑就被打月鞭打了个粉碎。 玄机只当不知,赤子怀中现出一团赤日,罩定了荆道冲,那日光如针似火,若换了他人,又怎能承受。 但荆道冲既有无法灭天之名,哪在意这日光照耀,任那日光怎样炽烈,也穿不透法像头顶的那片黑云。 旁边的宁思妙见到那赤日现出,秀眉便一挑,手中红绫无风而自动,似有感应一般。慌忙以法诀压住了,那红绫方才止住。 玄机急忙再施法诀,赤子法像口吐一物,乃是一弯冷月,这冷月凌空划来,几乎将那界力划破,冷月弯弯如钩,向荆道冲颈部一扫。 荆道冲叹道:“玄机,你虽修此日月心法,终究是替他人做嫁衣裳。此心法只与你有一世缘份罢了。何不回归天一幻域,清修一生。” 玄机喝道:“道冲,莫再相劝,玄机心意早决。此身如离弦之箭,不可不发。” 荆道冲再御斩日刀,打月鞭,却用那两大煞宝又现奇能,斩日刀上现出黑气一道,挟风带雷,就向玄机头顶赤子奔去。赤子怀中赤日被斩日刀的黑气一罩,亦是昏昏沉沉了。 而打月鞭则生青光一道,向那一弯冷月打来,那冷月本是至虚之物,诸力不受的,却偏偏遇着这打月鞭,恰是此宝的克星了。 因此打月鞭逢着冷月,只一下,就将此月打得粉碎。 玄机见自己诸宝气被荆道冲所克,不由大喝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手中另取了一柄法剑,也不施法掐诀,就向荆道冲刺来。 洞中的原承天瞧见此景,不由叹息,以他玄承,早就瞧出玄机实非荆道冲对手,而玄机亦知此理,因此那玄机逼荆道冲出手,无非是想死在荆道冲手中,以完此恩怨罢了。 虽是那荆道冲虽具七煞之宝,却具仁德之心,又是极重情谊的,哪肯轻易伤玄机的性命。 见到玄机挺剑来刺,却不施法加持,更加不动用防御手段,不由将眉头皱起。 玄机已有求死之心,若不将其诛杀,玄机必定死缠不休,可若是举手将其诛杀,又哪里忍心。 但若不将其诛杀,那场中的苏氏弟子不知利害,誓必也要苦缠不休,到时大战一起,谁能御控,不知又要损伤多少无辜。 这时玄机已与荆道冲近身斗起剑来,就在二人身形交错的刹那间,玄机目光向荆道冲一扫,目中已有求恳之意。 便是玄机口中不言,荆道冲也明白他的心意。荆道冲不由得叹息一声,七煞法宝中最强的诛神剑便高高举起。 第1584章出掌必诛不容情 玄机道长求仁得仁,亦是心满意足,正在那里闭目待死,忽觉身子一紧,已被人拉到一边,那诛神剑便已落空。 玄机道长心中骇然,那诛神剑好不厉害,剑起便落,绝无空放,又怎有人于这毫厘之刻将自己救下,此人修为,端的是神鬼莫测了。 急忙凝神瞧去,却见身边那赫然就是原承天了。 玄机曾与原承天并肩共斗魔修,彼此自是熟识,且那原承天自真修以来,其相貌就不曾有过变化,又怎会不识。 玄机见到原承天亲自来救,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怅恨。自己实无谋害原承天之心,奈何身为苏氏弟子,又怎能不遵族中旨意?只盼着死在荆道冲手中也就罢了,也好给诸位苏氏弟子一个教训,免得再来赴死。 如今落在原承天手中,想来必是求死不得,又如何向苏氏交待。 荆道冲见原承天出现救人,心中亦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为人最重情谊,又怎肯诛杀玄机道长,只是那玄机道长为人执拗,实难相劝。原承天既然现身,想来自有良策了。 原承天转向玄机道长,森然道:“玄机道长,我此番救你,只想问你一句话,你需得实言相告。” 玄机道长大声道:“好。” 原承天道:“我只问你,我原承天有何该死之处,玄机道长宁死也不肯放过。” 玄机道长道:“承天,你为人仁德,自你踏进这天南城中,行的每桩事诸修都瞧在眼中,当可称得上仁德天下,义薄云长。奈何我身为苏氏弟子,上遵族中法旨,非要诛杀你不可。”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玄机道长是不肯放过我了?”说罢目光灼灼,紧紧的盯向玄机道长。 玄机道长被原承天这般瞧来,本是有些气沮,但想到自己若是此刻退缩,岂不是毁了苏氏弟子名节,便深吸了一口气,挺胸道:“不错,只需我有一口气在,定要与你周旋到底。” 原承天道:“好!” 说罢这个“好”字,手掌就向玄机道长拍落,玄机道长吃了一惊,头顶法像赤子急掐法诀,便有日月虚像来迎。奈何那原承天的掌中却蕴剑文法诀,此诀中的法则之力,实强过日月虚像许多,那手掌穿过日月虚像,只当其无物一般,就拍到了玄机道长头顶。 只听“波”的一声,玄机道长身子绵软,双目已闭,身子就向地面垂去。 原承天袍袖一拂,袖中便生一股大火,那玄机道长的尸首便于空中消失无痕,唯留烟灰处处。 原承天此术一出,诸修皆惊,就连荆道冲也是讶然,不想原承天竟下毒手,将玄机道长诛杀,甚至连其尸身也是扫荡干净。 原承天于空中负手而立,目光向四周一扫,他禀诛杀玄机道长之威,此刻目光扫来,灵压惊人,又有谁敢与他四目相对。 便听原承天森然道:“诸位既是为我原承天而来,原承天自该面对,今日诸位求仁得仁,求死得死,万千罪孽,归我一人。也免去许多恩怨纠缠。” 金鞭羽修本是见到师尊身死,已是惊得呆了,怔在那里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听到原承天此言,口中大叫一声,目中蕴泪,祭起金鞭就向原承天打去。 原承天抬手一招,那金鞭就落在掌中,身子如鬼魅般闪到金鞭羽修身前,手起掌落,亦将这金鞭羽修杀了。他此刻虽未完全恢复灵脉,可一身修为早就非凡界诸修灵识可测。夺鞭杀人,端的是轻松无比。 原承天再施故技,又将金鞭羽修尸身扫荡一空,这时四周诸修发一声喊,十人之中就有七人向原承天扑来。 原承天心中叹道:“苏氏虽是失德,难得这虚凡间弟子对他如此忠心。苏氏执掌昊天千万年,又怎是浪得虚名。” 他见诸修扑来,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目中杀气冲天,手中绝不容情,无论是怎样的对手,动用怎样的法宝,他也不过是一招,一纵,一击罢了。那苏氏弟子如何能避此劫,尽被其手起掌落,一个个诛杀干净。 等他杀到七八人时,那先前鼓勇冲上来的修士已生惧意,原先只是凭着胸中一腔热血上前,如今方知,在原承天面前,那死亡实是世间最容易不过的事情。胸中热血一冷,就生求生之念了。 对那不肯上前的修士原承天也不逼迫,将身边修士一一毙于掌下之后,原承天身再次将目光环顾,喝道:“还有谁上来求死。” 那剩下的修士仍有数百,可在原承天的神威之下,已是肝胆俱丧,谁敢上前?荆道冲饶是天生煞星,见到原承天出手无情,亦是暗暗心寒。 只是这场面瞧着惨烈,却透着古怪,至于是怎样的古怪,荆道冲一时间也参悟不出。 原承天在场中又连喝了三声,每喝一声,那诸修就退后数十丈,三声喝毕,诸修已远在百丈开外了,且人人垂首,神情又惧又沮。 原承天冷笑道:“既然此处再无人求死,承天身有要事,不便奉陪。”说到此处,身子只一闪,便去了远处,再一闪,身影就在诸修目中消失无踪。 原承天身影刚刚消失,就见一道红影冲了过来,叫道:“道冲,道冲,有话好说,莫误杀了玄机道长。” 荆道冲循声瞧去,却是素蔑贞到了,既见着素蔑贞,自然便有玄和在侧,荆道冲忙向素蔑贞身后瞧去,果然见到远处玄和大袖飘飘,正急急赶来。 荆道冲亦是许久不见素蔑贞,此番在天灵宗重逢,也算意外之喜。然而想起玄机道长一事,又哪有心思与素蔑贞寒喧,摇了摇头道:“蔑贞,你可来迟了。” 素蔑贞道:“我本是闭了关,得你的讯息就急忙收功出关,哪知却因性急,差点走火入魔。幸得玄和相救,这才勉强避了一劫,便匆匆赶来了,那承天在哪里,玄机又在哪里?” 荆道冲道:“玄机已被承天所杀。” 素蔑贞大叫一声,道:“承天修为已然通天,怎的越修越是回去了。玄机虽是老糊涂了,也是实出无奈,怎的就将他打杀了。” 荆道冲想起原承天刚才的手段,亦是心惊肉跳,虽有几处疑惑,却不便开口,因此欲言又止。 素蔑贞道:“道冲,你心中想说什么,只管说来,没的将人急死,那承天此刻又去了何处?”一连串话问了出来,又让荆道冲如何回答。 这时场中灰修一闪,正是那令无参出了冲玄洞,令无参上来见礼,荆素二人原是识得他的,急忙还礼。 令无参微微一笑,道:“两位请伸出掌来。” 素蔑贞道:“无参,你却又要捣什么鬼?”素知无参古怪多多,却还是伸出手来。 那边荆道冲亦伸出手掌,令无参便在二人掌上轻轻一拍。说来倒也古怪,二人被令无参双掌击下后,齐皆又惊又喜。 素蔑贞笑道:“原来如此。” 荆道冲则道:“果然如此。”却让场中其他修士如堕五里雾中。 这时玄和已赶到场中,却被素蔑贞将袍袖一揽,道:“玄和,来来来,我领你去一处所在。”不回分说,就将玄和带着走蛋。 荆道冲对洪若锋将手一招,道:“你也随我来。” 洪若锋在世人面前,自是天灵宗宗主,可在荆道冲面前,却永远只是个弟子,也不多问,就随着荆道冲追向素蔑贞去了。 这时刘三胖,传功真人,宁氏姐弟亦被令无参领着,被一道金光平地卷来,刹时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场中修士面面相觑。 此番本是奉了玄机道长的法旨,要来寻原承天的麻烦,如今玄机道长已死,就连其弟子也被诛杀。正所谓蛇无头不行,诸修就算想追上去执行族中法旨,想来也只是送命罢了。 想来玄机道长已死,此事定可交待过去了,难不成真个儿为着苏氏弟子这一项虚名,就将性命白送在此处?因此三三两两商议了一回,便渐渐散去。 素蔑贞心急见着原承天,将玄和拉得飞起,哪知连赶了三千里,也不见原承天的身影,好在原承天刻意留下灵息一缕,只需用灵识一探,便可循迹而去,倒不怕追错了方向。 素蔑贞嚷道:“承天虽有要事,也该让我见一面才是,以他此刻境界手段,我哪里能追得上,可恶之极,可恶之极。” 玄和道:“承天行事必有道理,蔑贞息怒。” 素蔑贞道:“息怒,息怒,你每日只知让我息怒。是了,你也没见着承天,恰好来猜一猜,那承天此刻应该是怎样的修为?”其心思百变,令人叹为观止。 玄和道:“以承天的玄承仙基灵慧,若是以我猜来。”便在那里沉吟不语。 素蔑贞急急的道:“却是怎样。” 玄和想了又想,老老实实道:“玄和着实猜不着。” 素蔑贞被气得顿足,叫道:“你既是猜不着,又在那里装腔作势做什么?” 玄和颇感委屈,道:“玄和并无九珑神算手段,的确是猜不着。本禅子又哪里作腔作势?”说罢将手一摊。 素蔑贞道:“我猜他此刻定是极道境界了。” 二人在那里议论不休,却见荆道冲与令无参也赶了上来,诸修合到一处,于空中循迹而去。却不知原承天神神秘秘,弄的是什么玄虚。 第1585章历转生死方明悟 诸修正行间,忽见前方横着一道长河,河水滔滔,水雾冲天。好在河上有金桥一座,桥的那端只在云雾深处,实不知伸向何方。 素蔑贞毫不犹豫便跨上金桥,到了此桥上,便觉得身子一轻,便知是到了另一处界域了。 玄和自然是紧紧跟随,却道:“蔑贞,这金桥来的突兀,你也不探个明白,就径直跨上来。” 素蔑贞道:“既是承天引路,我管他引我去哪里,便是九渊地宙,也要走上一遭。咦,你既觉这金桥突兀,怎的也跟来。” 玄和笑道:“你去哪里,我自然便去哪里。” 这时诸修也纷纷跨上金桥,那桥上有原承天一道灵息引路,诸修自是不疑。 说来也奇,那金桥漫漫,虽不知其所终,可只行了几步,却已到头上,河对岸有宫殿一座,甚是壮丽雄奇。而在宫殿之上,赫然挂着一块金匾,上书“承天宫”三个大字。 素蔑贞道:“前者有九珑传来讯息,说承天在昊天建下好大功业,立承天宫,招揽天下散修之众,如今已有十余万众,已可与昊天苏氏分庭抗礼了。那承天宫怎的却在此处?” 玄和摇头道:“承天此刻修为已臻造化,其手段神通已非我等可知。”携着素蔑贞一步踏进大殿来。 就见那大殿中大柱林立,每根柱上皆挂金匾,上书种种符文,又有四面粉壁上,写满诸种文字,细细瞧来,却是修行心法。 玄和与素蔑贞皆是一心求道之人,见到心法怎能不来细瞧,二人驻足观看了一回,立时就移不开眼睛了。 此时诸修亦至,本来见到这大殿雄伟,个个啧啧称赞,转目瞧见符文心法,也不由细瞧起来。哪知那符文心法不瞧也罢,一旦瞧上几眼,又怎能移开目光。 这其中更欢喜的莫过于原流弟子,这些弟子瞧了几眼便明白,那壁上的心法皆是以紫罗心法为基生发出来,但其中玄奥之处,远胜过自家所学,看来原承天于紫罗心法又有领悟。 不过壁上心法又岂限于紫罗心法,传功真人原是差点遁了魔道的,因此于魔修心法亦是熟悉,就瞧见一块壁上书写的分明是魔修心法。那心法由浅入深,易学易悟,让人忍不住就想学上一会。 原来那魔修心法入门极易,且见效极快,传功真人不由得依着壁上心法修了一会,忽的发现自己正在修行魔修之道,不由吓了一跳,忙将目光移开。 这时传来原承天的声音道:“此处为天地残卷,诸位所见,虽是虚幻,不过那昊天承天宫中的情景,却与这里一般无二。” 又道:“传功不必惊疑,那心法虽是魔修之道,最终亦要归于仙禅之学,不过还是别瞧的好。” “啪”的一声,就有几面墙壁翻转过来,壁上心法自是瞧不见了。 诸修听到原承天的声音,虽对壁上心法恋恋不舍,还是循声而去。寻到一处偏殿,就见原承天正端坐其中,含笑招呼诸修。 诸修便进得殿来,就在原承天身边坐上。原承天先于荆道冲见礼,然后道:“荆岳,有件事不得不说,我与九珑历尽坎坷,终结双修之盟,珑儿前世是你的女儿,荆岳终身便是珑儿之父。仙修之士虽不拘俗礼,承天亦要向荆岳请安才是。” 荆道冲虽早知此事,但由原承天口中说出来,那意义自是不同,且原承天话中有“荆岳”二字,那是直认自己为岳丈了,一时心中欢喜之极,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素蔑贞白了荆道冲一眼,悻悻道:“瞧把你欢喜的,莫忘了平日里你待珑儿甚严,那珑儿可与我最亲。” 原承天忙道:“素姨娘,珑儿在昊天承天宫中,亦是常常记挂姨娘。” 素蔑贞这才喜道:“这才是我家珑儿,最有良心的。承天,你此番回去对珑儿说,姨娘可不曾辱没了她的脸面,或三五月,或七八月,姨娘便可飞升昊天去寻她了。” 原承天笑道:“珑儿若是知道这个喜讯,定是欢喜不尽。” 荆道冲道:“听闻承天在昊天建宫传法,事业好生兴旺,其中详情如何,快说来听听。” 原承天就将自己飞升昊天之后,所行之事一一道来,虽不可能件件述及,也要尽量详尽了。他在昊天的经历非同小可,自是听得诸修或惊或赞,如痴如醉。 荆道冲道:“承天此番遭劫虽是大不幸,却终得一家团聚,亦是意外之喜。我与你姨娘玄和等,不日就可飞升昊天,到时自该归于承天宫中,任你差遣。” 原承天道:“这可如何敢当,承天立志创制新法,普惠诸修,若能得荆岳姨娘襄助,自是事半而功倍。” 素蔑贞最关心的还是原承天的境界修为,忙问道:“承天,你在昊天时已修到何种境界了。” 原承天道:“好教姨娘得知,我在昊天已升至太虚大成。” 一言惊得诸修目瞪口呆,那承天飞升昊天,便是按凡界年岁计算也不过百年罢了,怎的就取得这般成就? 素蔑贞叹道:“当初见你时,你不过是灵修罢了,哪知也不过一二百年光景,承天已是太虚大成,我等与承天相比,那可不是要羞愤欲死。” 玄和忙道:“蔑贞,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怎可强求的?且承天又不是外人,承天有今日成就,难道你却不欢喜?” 素蔑贞哈哈大笑道:“欢喜自是欢喜,那妒嫉之心亦不可免。我素蔑贞便是这样的人,你能拿我怎样?”说的诸修皆笑。 忽听原承天道:“时辰已到,不可迟误了。” 这话说的突兀,诸修正在惊疑,便见原承天将袍袖一拂,身边忽的多出一行人来。 诸修凝目来瞧,大多吃了一惊,唯令无参,荆道冲,素蔑贞含笑罢了。 原来那一行修士,正是玄机道长与其弟子等,诸修正在那里闭目调息,身周白气升腾。 那玄机道长等人明明是被原承天一掌击毙,怎的却活生生的坐在这里? 原承天见诸修惊疑,也不来说破,转向玄机道长,先站起身来,一揖到地,道:“玄机道长,先前甚是无理,那一掌打散道长元魂,好在肉身不损,元魂归位及时,想来应无大恙。虽是如此,还请玄机道长见谅。” 玄机道长叹息了一声,这才睁开双目,瞧着身边荆道冲与素蔑贞在侧,哪好意思抬头,将脑袋低垂下去。 他这次被原承天打散元魂,那是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走了一遭。在别人瞧来只是一瞬,可在玄机道长心中,却是翻天覆地一般。那世人虽不惧死,那是没体会到一死方休,万事皆空的苦处。如今玄机道长死而复生,心中哪里还有求死之志?此刻方知原承天的苦心。 这时诸修方才明白,原承天出掌杀人,却是为了救人。当时那情形,玄机道长求死之心甚烈,怎好劝阻?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至于那施焰毁尸,想来是原承天施的障眼法罢了。如今原承天的境界远高于诸修,只需略施小术,自可瞒过天下人。 这时荆道冲道:“玄机兄,我也不去劝你,你只需明白。你今日已然死过一遭,便是苏氏于你有重生之恩,这一条性命也足可抵得过了,你与苏氏已是两不相欠。” 素蔑贞冷笑道:“道冲,我可是曾听说,曾有一人对你说过,要与你共同飞升昊天的,如今他只顾着他的出身,却忘了友道,更遑论天下大义。这样糊涂的一个人,你还劝他做甚,趁早死了干净。” 一言说的玄机道长愧色满面,道:“蔑贞,你当时若处在我的位置,怕也只能如此,如今正如道冲所言,我已死过一遭,也算还了苏氏恩情。这世间天大的恩情,一条性命也足够偿还了。” 素蔑贞这才转嗔为喜,道:“你要是有这样的明悟,才不愧为道冲之友,他日飞升昊天,可不是一番新天地?那承天来历非凡,胸怀大志,跟着承天岂会有错了。” 玄机道长道:“玄机此生,自该唯承天驱使。” 荆道冲见玄机道长总算回心转意,心中喜不自禁,暗道:“那承天行事,果然非同一般,我道冲一生只知以手段强力压人,虽令天灵宗发扬光大,可树敌之多,数不胜数。如今也只剩下玄机一个朋友罢了。可承天自凡界而入昊天,一路树恩立德,慎用杀伐,这才有今日天下归心之盛况。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玄机便是此故了。” 他向来自视极高,如今方知原承天之才德,却远在其上了。 素蔑贞道:“承天,你既遭大劫,修为有损,不知此刻恢复了几成?” 原承天道:“已蒙令无参接续了八成灵脉,等我灵脉尽复,便要去玄焰谷走一遭。” 素蔑贞忙叫道:“无参,你还不过来,速速替承天接续了灵脉。” 令无参笑道:“前辈有令,无参焉敢不从。” 诸修不敢在这偏殿中打扰,忙辞了承天,就去那大殿中观瞻。那壁上心法,人人皆是掂念不已的,正好趁着原承天接续断脉之刻,先色白一回,等那原承天一旦离去了,岂不是错过这大好机缘。 诸修回到大殿,或选大柱去瞧符文,却去画壁处修行心法,正修得入神,忽见殿外走来一人,怯生生的道:“这里是何所在?” 第1586章千修齐聚承天宫 诸修循声瞧来,见那人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清雅端正,绝无一丝俗气,是为真修境界。 诸修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原来皆是不识。只是此处既是原承天所设天地残卷,若无机缘又怎能入内?看来这少女应该是被原承天唤来的。 洪若锋瞧见少女,则是急忙走了过来,含笑道:“原来是云姑娘。” 少女亦向洪若锋见礼,道:“宗主也在,那可再好不过了。” 洪若锋将少女引见给诸修,这才知道是公子我前世爱侣,后被天一宗步遥环所害,被原承天于冥界寻到元魂,转世重生。云裳是也。 云裳托生天南城,原承天就托了天灵宗妥加照顾,因此诸修之中,唯洪若锋与其相熟。 素蔑贞亦知云裳旧事,只是无缘相识罢了,此刻暗暗瞧来,果然与众不同,瞧其典雅庄重处,与九珑或有三分相似,也难怪公子我一见倾心。 素蔑贞便道:“云姑娘,你既被承天唤来此处,想来承天是想授你仙修妙道了,你瞧这四壁柱上,皆书有符文秒妙术。既然得此机缘,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云裳仍是红着脸,道:“前辈教诲,云裳铭刻于心。”在那四壁立柱瞧了一遭,就选定一面墙壁,静静的坐了下来。 素蔑贞好奇,想知道云裳喜修何种心法,向那壁上瞧去,不由略略一惊。 原承天所创新法于仙修诸术无所不包,可谓是应有尽有。因此便是那慑魂之术,暗宝御使,钉头七箭等凶邪之术亦有涉及。只不过诸修虽见到这些异术邪法,也不为奇。修士存身立世固然要具仁德之心,可若是不知异术邪法,就易被小人所趁。 可如今云裳放着诸多仙修妙术不学,上来就修这种种谋划害人的手段,素蔑贞怎能不惊。 瞧那云裳,一来生的好相貌,二人性情温雅,诸修虽是不熟,一见倒也欢喜,哪知其偏爱这等邪术。素蔑贞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洪若锋知素蔑贞心意,忙将素蔑贞一拉,传音道:“素前辈,此事正想与你分说,那云裳前世坎坷,又蒙圣师救回元魂,前世记忆不失,此虽是圣师大德,却令那前世仇恨深植于心。” 素蔑贞亦传音道:“云裳的仇家步遥环不是已然自尽了吗?云姑娘既无仇家,又何恨之有?” 洪若锋道:“若真有仇家在世,那倒也不算离奇,偏因这仇家已丧,云姑娘仍要去学这些杀伐邪术,才真正令人心惊。就怕她被那前世的仇恨影响了心智,恨天恨地起来,一旦误入邪道,那可如何是好。” 素蔑贞想了一回,道:“无妨,你瞧承天所创新法,取法禅修甚多,那心中若是不具仁德,又怎能修成大德?若只捡那邪法来修,也修不出多大的成就来。” 洪若锋道:“云姑娘能否取得大成就,倒在其次,只是这一味专修杀伐邪术,就怕于她前程有误。” 素蔑贞亦是无可奈何,道:“那世间最难改变的,莫过于一个人的性情,就如我生就烈火般的脾气,几百年也难改变一丝。云裳若是性情偏执了,就怕承天亦无良策。” 洪若锋本想向原承天禀报此事,然而原承天此刻正值续脉的紧要关头,又怎便打扰? 那修士修行起来,又怎计岁月流逝,转眼三日已过。那原承天虽被令无参接续了断脉,可重伤初愈,自是要花费极大气力稳固,因此仍不见令无参与原承天出偏殿。 唯有令无参代为传讯,说是明日或有大批修士来此习修新法,还盼诸位照拂。诸修皆是赞叹不已。 那世人若学了仙修妙术,自然是视若拱璧一般,又怎肯轻易向他人传授?就算是收了弟子,也有担心弟子超过乃师,不肯尽心传授的。 可原承天创制新法,乃在于惠及苍生,凡有缘者皆可修习,这可真正算是有教无类了。 诸修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便个个留心,又颇为好奇,不知明日会有多少修士到来。 转眼到了第二日,忽听殿外脚步声响,不知有多少人来到殿外。荆若锋以灵识探去,不觉一惊,原来那殿外之众何止千数。 只是殿外修士虽多,却因知道原圣师就在殿中,谁敢贸然打扰,因此虽是千修齐聚,可等那脚步声一停,就是鸦雀无声。 荆道冲便道:“三非,若锋既是承天故旧,速速把诸修请进来。” 李三非和洪若锋连忙走出大殿,洪若锋执掌天灵宗多年,亦算是广见博闻了,可他放眼瞧去,却是暗暗吃惊,那千余修士,其境界虽是参差不齐,自灵修而至仙修皆具,但其中数名仙修之士,却非洪若锋所知。 那凡界之中,原来还有诸多大能自己竟是不知,身为天灵宗主可谓是失职了。亦可知原承天当初交游,又该是何等广阔。 李三非出门便是长长一揖,道:“诸位道友,想来皆是奉原圣师所招来至此处,原圣师因境界受损,如今正在静养,着实不必亲来迎迓,三非乃圣师弟子,此位是天灵宗洪宗主,我二人奉圣师法旨,来迎诸位前辈入殿。” 那李三非如今是声名在外,已隐隐有凡界第一大能之谓,殿外千修怎能不知?洪若锋身为天灵宗宗主,自然亦是声名远播。 诸修见到李三非执礼甚恭,也慌忙揖手见礼。只是因人数众多,若是一个问清名姓,那可不是要耽误一日?因此李三非便不遵俗礼,只管与洪若锋一道,将诸修请了进去。又找诸修中相熟的几位修士问了,才知道这群修士来历。 原来这千名修士,有大半是曾在罗华大陆之中,参加过千羽宴的。原承天圣师之名,其实亦是在这千羽宴升坛说法,引得天花乱坠,异香纷呈,这才被诸修所重,冠以圣师之名。 而千羽宴诸修中,亦有绝大多数是曾与原承天一道,参加过御魔之战者,与原承天可算是生死情谊。 另有一些修士,则是原承天故旧,如神秀宫诸修,杨氏诸修,李泌岚等。 诸修入得大殿,自然是屏声静气,不敢高声,好在那大殿极阔极广,就算被千人涌了进来,随处一散,也就瞧不出许多来。 千名修士本来见不着原承天,心中颇觉失望,可是瞧见那壁上柱上的心法符文,哪里还能记得原承天,就怕连父母妻儿也尽数抛在脑后了。 要知道原承天所创新法文守浅近,易修易学,因此只需瞧上一眼,那目光可就再也移不开了,稍加依法运玄,则是立陷清修境界之中,浑然忘我,不知红尘俗世了。 诸修知道这等机缘着实难得,个个皆在那里拼命抄录背诵,只恨这大殿中妙术众多,实不知该先学哪一处,便想一古脑全学了,又生不出第二个脑袋来。 正在诸修忙忙碌碌之时,从殿外忽的闯进一人,叫道:“来迟了,来迟了,该死,该死。” 李三非忙迎了上去,含笑道:“道友莫慌,既然来了此处,便不算迟,诸位道友若不能尽学此殿心法,原圣师绝不会收起的。” 那修士乃是一名羽修之士,见到李三非已是仙修境界,不由敛容施礼,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与原圣师有何渊源?” 李三非道:“在下是原圣师弟子李三非,不知道友名讳。” 那羽修之士面色一红,喃喃的道:“连弟子都是仙修境界了,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也不吐露姓名,就往人群里一钻。 哪知道诸修之中尽有认识他的,就有修士笑道:“这可不是龙舞天,小名三娃的那位?” 羞得那修士面红耳赤,连连摆手求饶。 原来这修士正是原承天的旧友龙舞天,当初曾一同御魔的。如今连李三非已是仙修境界,龙舞天的境界却迟迟不前,自是让他羞见故人了。 自那龙舞天之后,又有三三两两的修士纷至沓来,皆被李三非与洪若锋迎进大殿之中。 那仙修之道本是极难,可是若是独自修行,倒也没处比较,如今诸修皆是原承天当年故旧,来这与原承天一比,方知道是一天一地了。 当初原承天率领御魔时,不过是玄修之士,大殿中诸修境界胜过他者可谓数不胜数,可如今不过百年,原承天已然飞升昊天,修成太虚境界,诸修却仍在这凡界碌碌,更有诸多修士或因寿限已到或因遭逢劫数不幸殒落了。由此方知仙修之难。 诸修正在那里感慨,忽听殿外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初听来似乎远在千里,可细细听来,却又像是在耳边一般。 长啸声中,夹杂着大喝之声:“原承天,我知道你就在此处,何必藏头缩尾,快快现身一见。” 诸修听得心中恼怒,这厮何等大胆,竟敢对原圣师如此无礼? 李三非听到这声长啸之声,却是面色一变,需知此处望天地残卷之中,卷外诸事诸物若无原承天指引,断难进入此卷,便是声音也是如此。 此刻这长啸声清清楚楚传进诸修耳中,可见这天地残卷中的法则之力,对那长啸声并不具备约束之力,此人的修为之高,已是不难想见了。 长啸声毕,大殿中有道青光一闪,便出了大殿。李三非知道是原承天已然出殿迎敌去了,心中好不忐忑。这时令无参亦从偏殿走了出来,李三非上前问道:“那殿外之人莫非就是……” 令无参叹道:“不错,正是苏氏二修到了,不想那九渊血池,也只是困住其三日罢了。” 第1587章种得善因结善果 李三非确定是昊天太虚大能到此,怎不担忧,忙向令无参道:“圣师境界究竟恢复得如何?” 令无参道:“圣师此刻灵脉皆续,算是完全恢复了,可毕竟是境界初复,尚有不稳之处,那修为只敢发挥出八成罢了,若是竭力施为,就怕灵脉承受不得。” 李三非道:“如此说来,圣师此战应无把握了。” 令无参微微一笑道:“三非兄莫非想去圣师一臂之力?” 李三非摇了摇头道:“我等凡界修士,在昊天太虚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若去助战,反添其乱。只是三非心中忐忑难安,怎能静得下来。” 令无参道:“此战圣师亦知避不得了,是以早就做了安排,三非若是信得过圣师,只怕静心观战便是。” 说罢向空中一揖道:“还请金偶开了天窗,好容我等观战。” 李三非喜道:“金偶已然下界?” 令无参道:“凡界三日,昊天不过一日,承天宫虽是初立,但有九珑仙子主持,已具下界之能,那金偶又修成不碎身法,故而已于昨日下界,如今正在天地残卷外主持,否则圣师事冗,你当那千余修士,又是谁请了来。” 李三非哈哈笑道:“那金偶的神识虽比不过本体,境界却可是超过本体了,既有金偶在此,此战如何能败。” 就在这时,空中现出霞光万道,冲散浮云,那天空一明如镜,就现出卷外的风景来。这是金偶已开了天窗。 承天宫诸修听到有大战将临,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纷纷出宫观看,这其中玄和紧紧的拉得素蔑贞,生怕她一时按捺不住,要出卷参战。 素蔑贞饶是性情开朗,被玄和在大庭广众下拉扯,玉容也是泛红,嚷着道:“玄和,你拉着我作甚,难不成我不知好歹,要去迎战太虚,令承天分神不成?还不松开手来。” 玄和道:“你口中虽说如此,但一旦承天有所不利,你那性子又哪里忍得住。” 荆道冲含笑道:“玄和说的极是。”就与玄和一左一右,将素蔑贞围在当中,那素蔑贞被两修困住,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透过卷中天窗瞧去,卷外果然来了两名太虚之士,原承天这时已从卷中掠出,向二修含笑揖手道:“两位苏兄,不想在凡界相逢。” 苏师我喝道:“好你个原承天,盗了我苏氏白莲不说,又在界力中暗施诡计,阻我二人入界,更唆使无赖,骗我等进了九渊血池。我只当你仁德过人,哪知亦是阴险小人。” 诸修听到苏师我这样无礼,无不怒气冲冲,素蔑贞柳眉倒竖,就要上前,幸好被玄和与荆道冲死死拉住了,又哪里挣得动。 原承天含笑道:“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世间有人助我,是我原承天的福缘。至于那朵仙庭白莲,本是九珑之物,在下身为九珑的双修伴侣,替九珑取回白莲,那就物归原主,又怎能叫一个‘盗’字?” 苏师我被原承天一番说话得哑口无言,只得冷笑道:“果然好一张利口,难怪能骗得天下人,似你这等欺世盗名之徒,苏师我第一个不饶。” 将手中法剑向空中一祭,那法剑伴着一道青光,就向原承天“刷”的劈落下来,这道青光暗藏剑文法诀,每向前行进一丈,就增百岳之力。刹那间已有千岳之力加持,就使得那法剑嗡声大作,响若雷鸣。 残卷中诸修虽感受不到这法剑的灵压,亦瞧出这法剑威势不小,原承天毕竟初愈,又能否挡得住此剑? 原承天暗道:“苏氏太玄神功,原有借力打力之妙,此修又修成剑文千岳术,与这太玄神功相配,端的是无敌神通。今日之战势必佳苦之极。” 幸好那金偶入界及时,已将他诸件法宝携来,否则今日之战不用比试,就已是输了。 袖中急急祭出无界之剑来,剑上亦起了一道青光,正是青毫神光,却不守反攻,反将这青毫神光向苏师我扫来。 至于苏师我的千岳法剑,早被金偶自空中迎来,将身往那法剑一撞,金偶立时被这法剑打得粉碎,却也将这法剑上的千岳之力化解得干净。 诸修见金偶身碎,无不惊呼失色,好在那碎片立时重聚到一处,金偶身子一晃,已是恢复如初了。 苏恭谨道:“金偶莫要搅局。你只当修成不碎身法,就可天下无敌不成?”手中现出一鼎来,正是昊天十鼎之首昊天鼎。 那昊天鼎祭到空中,就从鼎中生出金光一束,照定了金偶,金偶身不由已,就向那鼎中飞去,而于此同时,鼎中现出一名神将来,亦探手向金偶抓来。 原承天只当金偶能敌住一人,自己就算只能发挥八成,也定能再敌住一名太虚,到时再寻机破敌,哪知这昊天鼎一出,金偶便告不支,这局面可与自己预想的大不相同了。 瞧那昊天鼎的威能,着实强过其他仙族神鼎,原承天手中法诀便出,乃是一个断字,只是这断字诀既不攻向苏氏二修,也不攻向昊天鼎,向是瞧准了金偶与昊天鼎之间的空处施发。 宁思妙等人都是修过断字诀的,见原承天将这断字诀往虚空处施发,尽是一奇。心中忖道:“圣师莫非是糊添了,那断字诀击向空处,又有何用?” 哪知此诀一出,鼎中金光顿时断绝,金偶也在空中立住了身子,口中大喝一声,亦施出断字诀来,向那鼎中神将打去。 宁思妙见到这断字诀分断鼎中金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断字诀神妙异常,不光可断有形之物,亦可断至虚之体。果然是天下诸物,难当一断。 昊天诸鼎之中皆生赤子,但唯有苏氏昊天鼎中,却生出一名神将来,只是这神将虽是厉害,也不敢去接这断字诀,忙将身子一隐,那断字诀击到鼎上,遂令这座神鼎一分为二了。 苏恭谨不慌不忙,手中法诀抹起,那神鼎立时又合在一处,昊天十鼎之首,原来亦有不碎神功加持。 原承天道:“苏氏太玄神功厉害,寻常法术皆施展不得,此战当以无界真言为主。” 这是提醒金偶莫要妄施法术,反会被太玄神功所趁。 金偶正想回答,忽听一人笑道:“承天此言,虽是极是有道理,在下却是不服。” 原承天骤然一惊,急忙循声来瞧,不由得喜笑颜开,原来远处急急掠来一人,不是慕行云又是谁。 原承天喜道:“行云兄怎会在此?” 慕行云笑道:“本在冥界修行,却被你家九珑传讯天下,逼得我偷懒不得,只好来这凡界走一遭。”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被那珑儿催迫,果然是偷懒不得,今日正要瞧一瞧行云公子近年所得。” 慕行云其实身子尚在五百里开外,却早将手中长刀祭出,刀上生出一道清辉,就向苏氏二修扫来。 苏恭谨与苏师我齐齐喝道:“七月心刀!” 原承天细瞧慕行云这式七月心刀,果然与上次所见不同,那刀上的清辉至清无浊,清清冷冷。与往日相比,似乎是减了许多声势,却是大能内蕴,锋芒暗藏。实比当初高明许多了。 而慕行云的境界,亦恢复到太虚中乘境界,看来慕行云此次游历诸界,果然是大有收获。 两名苏修急急闪过七月心刀,心中却焦急起来。本来以为原承天沉沦凡界,境界受损,一名仙修之士就可手到擒来,哪知短短三日,原承天就己恢复如初。 本来以为原承天就算功力尽复,在凡界也是孤家寡人,凡界相识虽多,又怎能参与这种太虚之士,不想却斜刺里冲出一位慕行云来。苏恭谨心中暗道:“果然是得道多助,原承天处处逢源,岂能无因?慕行云及时来助,也是原承天平时所种善果。” 那慕行云的手段,二苏怎能不知?当初在昊天之时,亦要惧他三分的,如今慕行云游历诸界,修为又增进一步,只会比当初更加难缠了。 好在此次下界,苏璇枢将这件昊天鼎相赠,又另赠两件法宝,看来只好与原慕二人斗斗法宝了。 想到此处,苏恭谨喝道:“慕行云,别人怕你,我倒想一试你真实法力。”左手一翻,将那昊天鼎打来,右手光芒频现,则现出一件金梭来。 那金梭发五色毫光,瞧来精致异常,对准了慕行云。“嗖”的一声,就当胸射去。但此金梭一旦出了手,却立时消失不见了。 卷中诸修皆是大奇,那金梭却是去了哪里? 这时原承天大喝道:“此梭有穿界之能,行云小心了。” 这话说到第三个字时,慕行云背后光芒一闪,金梭已然出现,就冲着慕行云后心射去。 慕行云饶是性高气傲,修为不俗,见到这穿界异宝也是吃惊。那金梭穿界而来,神出鬼没,又哪里能防得住? 就听“轰”的一声,慕行云后背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时光芒大盛,将那慕行云推得向前连走三步。再瞧慕行云面孔,已是苍白如纸。 第1588章临阵精算不可当 原承天见到慕行云受伤,心中怎不担心,也怪慕行云小觑了对手,遂有今日之劫。 好在在那金梭及体的一瞬间,慕行云的月神法像急遁而出,挡去了金梭的大半威能,否则慕行云就此殒落也并非不可能。 慕行云的月神法像与世间诸修法像大不相同,需知这世间的日月星辰皆是元极所化之物,故而日神分神皆具元极造化之能。就见那月神伸出纤纤玉指,祭起清风一道,向慕行云身上一拂。 此风乃是仙风,止血生肌只是小道,若是慕行云境界突破大罗,那月神仙风甚至可修补肉身。遂使肉身永世不损,所谓肉身成圣,便指的是此意了。 只不过慕行云境界不够,那月神亦是法力不足,唯能替慕行云稍减苦痛罢了。 好在这肉身之痛慕行云尚可忍受,又借着仙风拂体,消去大半痛楚,便咬了咬牙,举刀向苏恭谨劈来,刀上清辉再生。此清辉随心而发,端的是快捷无比。 既是与慕行云交手,苏恭谨哪敢停留在原处,自是围着慕行云转个不停,以防被七月心刀所伤。此修步法精奇,起步时白云随身,也就片刻之间,慕行云身周就被这白云环绕,若想辩明苏恭谨的所在,自是要吃力许多。 原承天暗传法旨,让金偶暂不动手,只在场外观战掠障,无论是自已还是慕行云出现闪失,金偶就可及时来援,若是金偶被卷进战场之中,固然可令对手压力倍增,却难令对手生出忌惮之心。 见那慕行云已稳住阵脚,原承天一心一意来与苏师我斗法,他左手一指无界之剑,再祭青毫神光,右手持定无锋,使了个避字诀,刹那间闪到苏师我身边,要与苏师我斗一斗近身之术。 苏师我叫道:“来得好!” 左手持定法剑,以苏氏独创仙兵妙式与原承天斗剑,右手取出一物,乃是一对银环。那银环相触不定,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悬在苏师我腕下三寸处,也不知是在弄什么玄虚。 细听那银环相触之声,似乎并无慑魂之声。原承天也算是广见博闻了,对这对银环有何妙用,也是揣摩不透。 那苏师我右手五指缓缓相扣,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掐诀,又似在计算。 令无参于卷中见到苏师我施法之状,心中一动,暗道:“此修手式与我小天课有七成相似,只不过细瞧那运算之法,却又不同。实不知此术有何玄妙。” 于是他急急向原承天传讯道:“圣师,苏师我手中掐算不定,此人或有小天课之能,那银环一发,必定是非同小可,圣师千万小心。” 原承天怎会注意不到苏师我的古怪情形,那九珑自跟随了自己之后,就被原承天下了严旨,不可妄动天课神算,只能动用这小天课而已。因此原承天于小天课一道亦是精熟。 此刻瞧那苏师我的运算手法,实比小天课要简单了许多,就算苏师我真的擅用小天课,恐怕也比不上令无参。 那小天课固然厉害,可在临战之中,又能发挥出怎样的用处?需知斗法之时情形千变万化,便是天课神算,也只能算出结果,实难算出细节来。 原承天细瞧那苏师的言行举止,只见苏师我每算一次,目光就移动一回,而瞧其目光移动方位,初时散乱无章,可越到最后,越令原承天心寒。 原来苏师我目光所瞧方向,皆是原承天下一步最可能踏足的所在。一开始苏师我会连瞧上六七步,到最后只瞧向三处。而这三处所在,必有一处是原承天下一步落足之地。 虽然原承天下一步落足于何处,就连自己也未必能预先得知,可那大能修士斗法,瞧来繁复无比,其实是有章可循。毕竟双方斗法久了,就可对彼此的习惯略加熟悉。 更何况大能修士亦可主动施法,逼对手踏进自己设置的陷井之中,因此原承天越瞧越是心惊,对那银环之用也猜出了七八分。 看来这对银环是事先算准了自己的落足之处,从而抢先打来。那时对手若不知底细,恰好一步踏出去,既被这银环测定,半途打将出来,试问又如何收回身法? 原承天越想越是心惊,急忙将手中法诀一紧,以迫使苏师我无暇计算,除此之外,他竟想不出破解银环之策来。 原承天法诀一紧,无界之剑自然接二连三发出青毫神光,这神光沛莫能御,便是苏师我也不敢以法术法宝硬接,只能急急变幻身形,闪避青光罩体。 与此同时,原承天亦有样学样,去算苏师我为避神光下一步踏足的所在,打出断字诀去。 只不过他不知这种临阵精算的玄奥,又怎能算得出来,是以不算也就罢了,心中多了这层算计,反倒是次次皆空。 原承天心中大奇,道:“怎的我若是随反而施,反倒有可能逼得他狼狈不堪,心中算计的,却次次落空,这到底是什么原由?” 苏师我亦四出原承天学他临阵精算之术,不由哈哈大笑道:“那临阵精算之术,岂是你可效颦的?在下已然算定,三步之内,必定败你。” 若是他人说这样的大话,原承天自是不屑一顾,可那苏师我刚才目光所及,的确就是原承天踏足之处,可见苏师我的确已是算得准了。 原承天暗道:“此术看来不光要算对方法术步法习惯,更要算定五行变化,只因那修士进退之道,并非无因,总要结合战场情况而定,因此绝非随机无法。这临阵精算博大精深,实为昊天妙术,我原承天在此术面前,也算是井底之蛙了。” 这时那苏师我法剑刺来,原承天自然而然,就向左踏上一步,一来避开苏师我法剑,二来恰好转换手中无锋,来一个顺势而变,反守为攻。 不想那左足刚刚踏下,苏师我大喝一声,腕上银环在空中猛然一撞,一枚银环就打将过来。 这银环算定原承天步法,时机选的更是恰到好处,原承天虽修成避字真言,可那银环袭来之急,竟快过这心念一动,更别说法像遁出护体了。“噗”的一声,那银环就撞断了原承天两根胁骨。 肋骨既断,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断骨之痛对修士而言自然不算要紧,可这银环一撞,也撞乱了内息,体内灵脉亦是大受震动,原承天灵脉初续,心中一直担着心事,再被这银环撞来,心境不由大动。 也就是他修成五重风月之体,能承受这银环一撞,换了其他修士,只怕身子早被打成两截了,这临阵精算之术,果然可怕之极。 那银环被原承天体周罡风一挡,便是稍沾即走,复又回到苏师我腕下,苏师我冷笑连连,却不再移动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原承天,以免泄露下一步的举动。 卷中诸修见原承天吃了苦头,也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就有人忍不住向自己的肋下摸去,倒像是自己被打断了肋骨一般。 这是因诸修关心情切,全神贯注,竟不知不觉之中,就将自己当成原承天了。 李三非皱眉道:“如此妙术,如何可破?” 令无参道:“唯有神御万法,不动如山。” 李三非道:“在苏修这样的大能面前,又怎能不动如山?” 令无参亦是皱眉,道:“在这临阵精算妙术前,只需一动,便是主动受死。” 金偶虽负掠阵护法之责,可那银环算定而动,一动如电,就连原承天的法像都来不及遁出护主,金偶更是鞭长莫及了。 是以金偶将身一纵来战苏师我,以他的昊天之躯,不碎身法,自是不怕银环的。 不想金偶身子刚刚一动,空中金光大放,苏恭谨已将昊天鼎祭来,苏恭谨口中笑道:“那边是一场好斗,金偶莫要搅局。” 昊天鼎中神将再出,就来与金偶斗法,金偶被这昊天鼎截住了,万难过去助战,只能打定精神,与这昊天鼎缠斗。他有断字诀在身,倒不怕被昊天鼎收了去,可昊天鼎中的神将避诀有方,昊天鼎更是随破随复,一偶一鼎,便斗了个旗鼓相当。 原承天伸手在肋下一抚,断骨得“化”字诀之助,化灵气而为金针丹药,那断骨立时愈合,这造化法诀之妙,绝不亚于月神的自愈之功了。 但原承天就算能及时修复肉身,对那临阵精算妙术,亦是无计可施。 不得已,他只能双足踏定云端,不移半寸。果然是要神御万法,不动如山了。 苏师我冷笑道:“原道友好生托大,在苏某面前,真个儿就能不动如山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还容在下勉力为之。” 苏师我大喝一声,手中法剑向空中祭来,又施出那千岳剑文之术,这一次法剑一飞冲天,实有百丈之高,因此那法剑落下来时,实不知会挟带多大的灵压。 唯见此剑青光绕身,一丈丈落将下来,既然原承天不敢移动身子,此剑就算来的迟缓,也不怕原承天逃了去。 等那法剑落下百丈时,已有千岳之力,原承天身在剑下,好似背负了一座高山一般,可那法剑犹在高空,就此一丈丈落下,那身上的高山大岳,就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第1589章棋局千变殊难料 落到这般被动的地步,原承天亦觉骇然,说来自己福缘随身,常受天地照拂,如今瞧来,那苏氏修士的福缘又怎会比自己弱了? 且不说剑文法诀,便是金梭与银环两件法宝,就让原承天大感头痛。苏氏底蕴之强,着实出乎原承天的意料。 不过细究此战被动的原因,也与自己轻敌藏拙大有关系,自己原以为同境界修士可随手应对,哪知苏氏修士着实与众不同。且灵脉初复,亦是不敢竭力施为,心中便先弱了三分。 修士斗法,除了要靠本身境界修为法宝,亦与这信心志气大有干系,自己弱上一分,对手就强上十分,此消彼涨之下,便是处处被动了。 见那法剑一丈丈落下,原承天收拾心情,心中刹时古井无波,便施“造化”二字真言,就于这灵气之中,生生造出水木两柱。此术原承天参悟已久,已是熟极而流。 就见一青一白两大主柱自空中生发,冲天而立,就将苏师我的法剑向上一冲,将这法剑冲了个翻转,原承天身上压力顿时一空。 他立定云端之中,沉心静气,左手便施剑文法诀,那剑文法诀毕竟天地最强法则,若想修习,必需得天地认可,想来苏氏弟子再强,所知也是有限。 且在原承天想来,苏氏大能弟子之所以能修习剑文,或与苏氏那位神执有关,但苏神执就算偏心本族弟子,也只能网开一面,若想精通剑文,则是逆天之举,断然不能。 左手剑文向那法剑上一压,以试这苏师我的剑文法诀究竟修到何种程度。 原承天剑文出手,苏师我的法剑光茫立时黯淡许多,剑文千岳之术威能减半,苏师我不由脸色一变,急忙再施法诀,原承天冷眼观瞧,心中暗暗点头,果然那苏师我虽知剑文,却也只是局限于这千岳术罢了,若说精通,那是远远算不上了。 这时原承天已窥破法剑上的千岳剑文,稍加思索,便想出破解之策来,当下再施一道剑文,将那法剑完全压制上,法剑上的千岳之力,就此消散的干干净净,就变成一柄寻常的法剑。 只不过苏师我的临阵精算之术仍不可小瞧,原承天脚步不动,无界之剑上青光频出,将苏师我一步步逼到自己的身侧。 那苏师我再强,也不敢与青毫神光相抗,唯有极力闪避罢了,毕竟对付青毫神光,无论是何种法术法宝,都无绝对的把握。 苏师我离原承天原有三百丈的距离,可被原承天以青毫神光逼迫,片刻间就被逼到原承天身前四十丈处,原承天笑道:“苏道友,你虽能算我踏足之地,我亦能逼你身入陷地,这也算是扯了个直。” 苏师我此刻哪里有心思说笑,原承天要防他的临阵精算,只能立足原处,原以为对手必然束手束脚,自己可任意施为,哪知对方玄承之强,实胜过自己许多,果然做到了神御万法,不动如山。 他咬了咬牙,将空中法剑招到手中,不退反进,便施仙兵妙式,来与原承天厮杀。 说来他身具太玄神功,千岳剑文,精算银环三大绝技法宝,如今却只落了个近身厮杀可用,心中郁闷可知。虽然场上局势仍是持平,可双方心情已变,此战已是大不相同了。 卷中诸修此刻虽然还没瞧出原承天占了多大的便宜,可不知怎的,就觉得心情一松,知道此局已尽在原承天的掌握之中,那苏师我除非另有绝技神通,否则是极难翻盘了。 既知原承天无恙,诸修的目光有一半就瞧向了慕行云。 无论这是慕行云来自何处,此修既与原承天联手对敌,那自然是值得关切的。 此刻慕行云身周白云环绕,一时也瞧不真切,唯见云雾之中频现清辉,迫使苏恭谨敢停留,而苏恭谨的穿界金梭,亦迟迟不曾打出第二击,看来所受压力亦是不小。 苏恭谨灵识向苏师我这边探来,发现苏师我已陷被动,昊天鼎又被金偶死死缠住,自己若是再无突破,此战已渐陷危局。 但苏恭谨也实有说不得的苦衷,那穿界金梭虽强,消耗的真玄灵识实多,自己刚才打出金梭之后,至此仍未恢复,若是勉力打出第二击来,那真玄消耗之多,只怕连这遁术也施不得的。 而慕行云虽被金梭打伤,却因有月神之助,瞧来反倒是越战越勇。 苏恭谨暗道:“临行前我虽得璇瑰相托,不可对原承天逼迫太甚,只取了白莲便罢,以免伤了九珑颜面。如今瞧来,那原承天境界恢复之快,远远超出所料,此战能否全身而退已是难说的很,遑论夺回白莲?” 想到此处,暗取了一粒真玄丹服了,再围着慕行云转了半圈,将丹力化开,体内真玄便恢复了七成。 苏恭谨的一举一动,怎能逃过慕行云的慧目灵识,他知道苏恭谨真玄一旦恢复,必将金梭打来,心中亦在暗暗发誓,自己初遇金梭,一时难防也就罢了,若是第二次亦被这金梭打中,又该情何以堪,那可真是没面目回返昊天了。 不过心中虽在提防,七月心刀仍在不停施出,唯有保持局势不变,方可令苏恭谨放出祭出金梭。 这时苏恭谨若是鼓勇上前,必可知慕行云的七月心刀徒具其形,其实并无强横法力蕴藏其中,但七月心刀天下知名,苏恭谨避之不及,又怎敢造次。 灵识中探到苏师我连遇危险,离原承天更是近了,那原承天的近身搏杀原是强过苏师我的,苏恭谨怎敢再等,心念动处,法诀便生,金梭“嗖”的一声,穿云破界而去,再次消失无踪。 就在金梭消失的刹那间,别说卷中诸修齐齐凝神来瞧,个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原承天亦是分心,忍不住将神识向这边扫来。 只因那慕行云若再被金梭所伤,此战就算是被打破了僵局,行云有失,原承天将是以一对二,战局不敢相像了。 诸修等那金梭再现,心中自是焦急若焚,这一刻时间消逝的极慢,虽只有数息时间,却似乎是一个世纪一般。 忽听慕行云一声大吼,重重白云之中金光清辉交织在一处,那金光闪耀之际,白云尽染,而清辉好似银瓶乍破,石破天惊。 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刹那间又归于平静。诸修不知白云之中发生了何时,更不知慕行云能否挡住金梭,一时间场中场外,皆是鸦雀无声。 也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狂风,立场中白云吹荡一空,慕行云一步步走将出来,面上带着一抹冷笑。就见他手中一挥,一粒粒金屑自他掌中洒出,在空中飘飘洒洒,随风而去,那金屑光芒闪动,倒也煞是好看。 苏恭谨却是面如土色了,那金梭被慕行云扫住也就罢了,不想慕行云不但挡住金梭一击,竟将这金梭击得粉碎,一件强力法宝就此烟消云散。 苏恭谨饶是向来冷静,此刻也是怒极,大吼道:“竖子焉敢毁我法宝。”手持法剑,就向慕行云合身扑去。 慕行云忖道:“我若杀此人,此刻轻而易举,但承天仁德,只怕不肯。” 便在这时,原承天与苏师我那方又生变化,苏师我被原承天逼到身侧,大斗仙兵妙式,却又怎是原承天的对手,眼瞧着左支右拙,已是招架不住了。 那苏师我向来心气十足,哪知会落到这步田地,眼瞧着再与原承天斗下去,必将令苏氏蒙羞,无可奈何之下,腕下银环电闪而出,这一次是一对银环齐齐飞出,却兵分两路向原承天袭来。 那银环之妙,就在于算准时刻,恰到好处的打来,若只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击来,也就只是一对寻常暗宝罢了。 原承天冷笑一声,剑文法诀便出,压得那对银环动弹不得,只行进了数丈就被定在空中。那银环既被定住,原承天伸手一招,再施持字诀,这对银环就被牢牢掌握,任苏师我怎样施法,也难夺得回去了。 苏师我连施法诀,要招回银环,那银环自是不动如山,苏师我的面色青了又青,红了又红。猛的大喝道:“老祖所赐之宝,焉能有失!”就向原承天合身扑来,而在那扑过来之时,原承天忽听到此修体内异响,心中大骇,原来那苏师我情急之下,竟要动用玄爆之术了。 以苏师我境界修为,一旦玄爆了,别说自己必死无疑,就连慕行云亦受波及。 说时迟那时快,原承天玄断双诀同施,那苏师我只知拼命,哪知防御,遂被这二字真言切为两断,与此同时,原承天域字真言急急施来,将苏师我两截残躯速速罩进其中。 此战之变幻离奇,那是谁也不曾想到,从原承天夺去银环,到苏师我玄爆自身,也不过弹指间罢了。 原承天见迫得苏师我如此,亦是感愧不已,叹道:“苏道友何必如此。” 正在这时,苏恭谨大叫道:“师我,你既是身死魂灭,我又焉能独生。”手中法剑一扬,就向自己的胸口倒刺而去。 第1590章授宝传功意难决 慕行云面色大变,喝道:“何必如此。”心刀随手而发,就向苏恭谨手中法剑劈来。 苏恭谨本奉苏璇瑰之命,要与原承天结一段善缘,化解苏原死结,哪知苏师我性情过于刚烈,见夺不回法宝,便立时玄爆,那是绝无可能救回了。苏恭谨自思难以回昊天复命,可谓死意已决。 此修向来多智,既生必死之心,又怎容慕行云来救,剑上早生出一道寒芒来,在胸前一割,身子横胸而断,那是救治不得了。慕行云心刀将法剑一切而断,却还是迟了半步。 慕行云昔日亦是杀如人麻,只不过与原承天相遇相识之后,近赤者赤,这才渐生仁德之心。见到苏恭谨已然无救,也就只好罢了,长叹道:“嘿嘿,这下与苏氏的仇怨,可就结得深了。” 原承天也不曾想到,今日之事,竟会如此惨烈。他苏氏结怨已深,就算再多两条人命,倒也不必在意,只是那苏恭谨少年英才,死的未免可惜了。 他向慕行云瞧来,亦是满面憾色,道:“不想苏氏弟子如此刚烈。苏氏能屹立昊天万年不倒,果然是有他的道理。” 慕行云道:“与苏氏结怨也就罢了,只是那苏氏向来受仙庭神执庇护,承天身负重任,就怕日后仙庭处处为难。” 原承天笑道:“此次承天被打落凡界,本就是仙庭大修所为,正所谓债多不愁,又何必挂怀。” 慕行云变色道:“果是仙庭大能所为?” 原承天道:“有仙庭一位大能御黑龙虚识下界,否则承天怎会沉沦至此。” 慕行云皱眉道:“若是如此,承天日后必定是步步生劫。便是眼前一桩大劫就怕极难过去了。” 原承天愕然道:“又是怎样的大劫?” 慕行云道:“我观承天境界,已是太虚大成,想来离金仙之境只是差之毫厘了。但若想功晋级金仙境界,非人力可为。仙庭若是不肯将承天大名写进金仙榜,承天何日才能飞升仙庭。”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麻烦,不过就算飞升不了仙庭,倒也不算如何大劫。” 慕行云道:“苏氏二修既殒,苏氏又怎会放过你,那苏氏大能如云,承天除非晋级金仙,方能与苏氏一斗,否则的话,一旦踏足昊天,那就是死路一条,怎又不算大劫。”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道:“若依行云之见,又该当如何?” 慕行云道:“既然入不了金榜,且承天已经得罪仙庭,倒不如弃这天地法则于不顾,径入混沌秘境之中。那秘境不受天地法则约束,只凭境中老雕心意,承天便在境中升至大罗,亦与天地无涉了。” 原承天立时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则承天日后就算飞升仙庭,又如何服众?在修成禁重天境界之前,也仍是天地叛臣。哪怕仙庭中有人怜我,也不便出手相助,这是自绝于天地了。” 慕行云听到这里,也不由叹息。那原承天与众不同,修这仙修之术并非为与天地同寿,而是为拯救苍生,重修五界,若真的成了天地叛臣,那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慕行云道:“仙庭不纳承天,承天又不肯背离天地,又该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承天自入仙道,遇劫无数,又何曾惧过。仙庭纵不容我,我也要逼他容我。只需我禀天道之修,执善固执,便是身死魂灭,亦是无憾了。” 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慕行云亦听得热血沸腾起来,他本是性情中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承天,你向来仁德,有时就觉得你过于迂腐了,令人着实不痛快,今日之言,方令人心怀大畅。自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别过,他日仙庭再会,你可莫要让我久候。”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却不知谁等谁。” 慕行云更是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二人就赌上一赌,看谁先入仙庭,谁若是输了,可得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原承天亦觉有趣,道:“偏也你刁钻古怪起来,却是什么条件?” 慕行云道:“此番赌注非同小可,一时哪里能想得到,只需对方条件不违天道人伦也就是了,就看你敢不敢赌。” 原承天含笑着伸出掌来,道:“你我击掌为誓便是,无论是怎样的条件,若是我输了,只管依你。” 慕行云大笑道:“承天果然爽快。”便掠了过来,与原承天轻轻一击掌,就此立下赌约。 二人击掌毕,慕行云一揖到地,道:“行云于诸界之中,尚有九渊天外灵域不曾去,怎能算是圆满,就此告辞。承天保重。” 说罢转身便走,怎会丝毫流连。 原承天转过身来,见那间昊天鼎因无人御使,孤零零的悬在空中,金偶将这昊天鼎看得紧紧,只等原承天示下。 原承天忖道:“昊天十鼎之中,唯这昊天鼎最为难得,不想今日落于我手,也算是天意昭昭,既是如此,此鼎怎可不收?他日回到昊天,放在落伽无那处的诸鼎也需收起才是。” 他既诛苏氏二修,又收了这昊天鼎,与苏氏可谓势不两立,再无周旋圆转之可能,从此承天宫与苏氏,便要逐鼎昊天,到最后谁执牛耳,着实难测。 但原承天既怀拯救苍生之志,若连苏氏也压服不得,又岂能服众,因此这条路就算不肯走,此刻也是无法回头。 鼎中神将世代受苏氏御使,见到原承天收了此鼎,神色不由一黯,但此鼎毕竟只是法宝,那神将也只是器灵罢了,又怎能挣扎,原承天一掌拍来,将一道神识强行打进这器灵的灵识,那神将挣扎了片刻,终于平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原承天标识已毕,神将就于鼎中躬身一礼,目中神情已变得恭顺有加,这件昊天终极之宝,便归原承天所有。 原承天收了昊天鼎之后,这才回转天地残卷,仍令金偶在卷外主持。 刚回卷中,令无参笑嘻嘻的迎了过来,道:“恭喜圣师大胜而归,又收得无上法宝。” 原承天斜眼瞧着令无参,似笑非笑道:“你又想动什么鬼心思?实对你说,那银环是要还给九珑的,你莫错打错了主意。” 令无参仍是涎着脸道:“九珑仙子灵慧无双,临机创诀之能更是独一无二,这世间的任何法宝,仙子怕是都不会瞧在眼中了。倒是小可境界低微,天生愚钝,若无法宝护身,怎能随侍圣师左右。” 诸修瞧见令无参竟在原承天面前耍起无赖来,皆是暗笑不止。令无参好歹也是凡界禅祖,一等人的人物,怎的在原承天面前,却如孩童一般? 原承天连连摆手道:“不允,不允。” 令无参上前一步,道:“圣师,这银环与我,实是天造地设,我若能说出三个理由来,圣师又驳不得,那这银环可得归我。” 原承天心中亦是笑道:“好,我倒要瞧瞧,你怎样说个天花乱坠?” 令无参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对银环要用小天课御使,除了仙子,就只有我能用了,且那苏氏修士已死,以圣师仁德,想来也不至于去探那苏氏修士的元魂,这银环若不给我,那仙子事冗,又不曾见这银环的御使之法,哪里能轻易参悟此道?这临阵精算的绝技可就从此失传了。” 原承天点头道:“这说法我驳你不过。” 令无参大喜,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来,道:“无参时乖运骞,当初心术不正,遂被圣师所诛,如今虽是转世重修,只落了个境界低微,修为浅薄。就算日后侥幸飞升昊天,也与承天宫诸修差了一大截了。圣师又怎忍心见我无参失落?” 这话让原承天想起公子我素天问来,公子我与素天问在凡界固然是一世英豪,可到了昊天界中,却是泯然众人矣,英雄失势落魄,最堪怜惜,不由叹道:“此说我也驳不过你。” 令无参再竖起第三根手指,却不开口,而是传音道:“圣师传功凡界,非一日之功,一旦收了这残卷去,诸修如何修行?因此圣师传功之任,那非得着落在无参身上不可。但无参却非原流弟子,若无圣师信物,怎能服众?若不能服众,又怎能将原流之学发扬光大?” 原承天哈哈大笑,亦传音道:“我有三非传功,思妙慕原,何愁我新法不传?我只需将这新法制成一道传功玉简,就可留在凡界了,无参此说不通之极。” 令无参嘿嘿笑道:“果然不通?” 原承天向令无参瞧了又瞧,一时嘿然无语。 他虽说有三非等人可以传功,但若论才干,谁能及得上令无参?三非固然灵慧,毕竟未修紫罗心法,传功灵慧总是不足,思妙慕原境界实低。 令无参虽也不曾修过紫罗心法,但新法本就取法禅修之道,于精妙之处,又不是三非可以参悟得了,因此若想在凡间传功授法,果然非令无参不可。 想到此处,不由微微一笑。其实他得了银环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令无参,除了令无参,他人着实难修此术。而他虽与令无参无师徒名分,实有父子之情。前世之无参因他而死,此世之无参因他而生,自己苦心孤诣所创新法,除了无参可当传功之任,还能有谁? 但李三非又是自己嫡传弟子,若令无参负起这传功之责,岂不又冷了李三非之心? 第1591章以身传讯探不得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将银环向空中一抛,令无参哈哈一笑,急忙伸手接过,长揖到地而拜。 回到卷中承天宫中,原承天将诸修聚到一处,开口道:“诸修所见殿中心法符文,皆是承天所创新法,本该在此盘桓多日,将这新法传于大家,奈何承天事务庞杂,怎敢在此多留。因此我便制一道传功玉简,交于无参,就托他替我传扬心法。” 李三非听到这里,面色不由一红,说来他才是原承天嫡传弟子,怎的那传功之事却托给无参? 原承天禅识无双,早瞧出李三非心意来,缓缓开口道:“无参乃凡界禅宗之祖,而我这新法,亦得益于禅修之术,故而非无参不可。且世间大事,不论亲疏。三非传功既是我亲传弟子,当体谅我一番苦心,诚心相助无参完成此任,方不负我昔日所教。” 李三非心中甚是惭愧,暗道:“圣师乃天下人之师,又怎是我李三非一人之师,我这心胸也过于狭小了。”急忙伏身在地道:“三非领圣师法旨。” 传功真人亦拜伏于地接旨。 原承天转向传功道人,缓缓言道:“这世间心法妙术,皆非一人之力可创,定要集前人无数心血,历经数代,方有小成。因此仙修之术,自该公之于众,泽被苍生,方不负前贤一世苦心。” 传功真人心头剧震,忙道:“圣师之言,弟子牢记于心。” 原承天这才点了点头,又道:“世人常怨天地不公,天下法术法宝,皆归大宗大族所有,而世人又因出身不同,际遇殊异。出身寒微者,便是勤勉向上,亦难有所成就。承天新法,少取外物,但以修心为根本。今日传于你等,你等只需勤加修行,必有所成。” 诸修轰然应道:“圣师仁德无双,万众皆受其惠。” 原承天道:“今日有缘,自该与诸修开说新法,共修妙道。”当下口讲指画,与诸修说法。诸修心中雀跃,神色恭谨,皆在那里静心听法。 素蔑贞坐在人群之中,远远的瞧着原承天开坛说法,心中感慨万千。人世百年匆匆而过,思来好似一梦,想当年初遇原承天时,原承天不过是初出茅庐,弱冠少年罢了。 哪知只隔了百年,那原承天已然是一代宗师,禀天道之修,行无上仁德。凡界因有此人,遂令仙魔罢战,一派升平。诸宗诸派也因有此人,亦大多尽弃前嫌,遂使凡界安宁。 想当初凡界何等纷乱,如今又何其清平。虽不能说皆是承天之德,但承天之功实不可没。 今日承天传功授法,他日仙修界必然气像一新,正所谓唯强者方能慈悲,若非承天修成这惊天神通,又怎能想像今日诸修不问亲疏,尽聚一堂。 原承天此次开坛说法,足足讲了一日,诸修虽是仙基不一,灵慧殊异,但人人皆有所得。那明悟者自是喜不自禁,愚钝者则是内愧于心,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苦修新法,不负圣师之望。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依言将一道传功玉简授于令无参,乃令其在凡界诸大陆皆设传功殿一座,以遍传新法,惠泽天下诸修,令无参自是肃容以待,郑重答应下来。 之后原承天便收了天地残卷,诸修只觉面前景色一变,哪里还有什么承天宫,其身已在荒山野岭之中。 原承天走到荆道冲与素蔑贞面前道:“承天先行一步,要往玄焰谷走一遭,他日昊天相逢,再来说话。” 荆道冲道:“我与蔑贞玄和回到天一幻域中后,就要准备飞升之事。只盼此行顺遂,于昊天重逢。” 原承天笑道:“荆岳吉人自有天相,飞升定可成功。” 素蔑贞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九珑,亦是欢喜之极,其后又道:“承天,那玄焰谷此刻并不曾开启,你又如何进入?且以你境界,便是进得去,也是出不来了。” 原承天道:“姨娘放心,承天自有办法。” 素蔑贞叹道:“也不知你哪里修来的本事,姨娘阅遍天下诸修,只服你承天一人。” 原承天微微一笑,这才与诸修告辞。诸修哪里肯舍,宁思妙触动离情,更是流下泪来,奈何与原承天机缘已尽,只好洒泪而别。 原承天辞了诸修,就向玄焰谷径行而去。他此刻灵脉稳固,境界修为尽复,只一步便到了玄焰谷。想起当日与猎风万里迢迢,奔赴玄焰谷之事,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收了凌虚步法后,玄焰谷赫然就在眼前,只是当初初闯玄焰谷时盛况不再,那玄焰谷因焰去谷空,谷外已是荒山寂寂,鸟飞草长了。 就见谷口深壑处,立着一行修士,见到原承天出现,个个喜不自禁,齐齐揖手道:“天一宗诸修在此迎候圣师。” 原承天向前一瞧,只见是魏无暇领着天一宗几名长老,不由一笑。只是事隔多年,人事已非,天一宗如今的长老,原承天一个不识。只认得一个魏无暇。 原承天正奇此次开坛说法,天一宗无人前来,原来却是在这玄焰谷处迎候了。 那玄焰谷中的秘密,唯天一宗知道备细,魏无暇算定自己会来这玄焰谷走一遭亦不为奇。 他道:“我令金偶传檄天下,诸修齐至,无暇为何不来?” 魏无暇道:“实有机密大事,非得遣开人众,方能告之原圣师。” 原承天点了点头,知道定是令清禅于仙庭传来消息了。那令清禅既在仙庭,又怎知自己所在,唯有相托凡界天一宗罢了。 便道:“既如此,不如进谷再说,那仙庭大能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唯有这玄焰谷不受天地管辖,自成一域,最是妥当了。” 一名天一宗长老道:“圣师,这玄焰谷法则古怪,只怕进得出不得。且未到开谷之期,亦难进入。” 魏无暇笑道:“放着圣师在此,还怕进不得这玄焰谷。” 原承天道:“其实这位道友说的亦是有理,我虽有跨域之能,但这玄焰谷极是特殊,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强行进入。好在这谷中巨禽与承天相熟,我传一道信诀去,他自会开启通道。” 原来这玄焰谷是世尊当年亲设,专用来放置天外灵域的灵垒,世尊担心世人对这灵垒心生不轨之心,这才亲传巨禽设域之法,别说是大罗金仙,就算是仙庭大能,也难以进谷。 原承天便制信诀一道,传进谷中,片刻之后,那深壑对面,就现出青光一道,现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一马当先,领着诸修入谷。等到诸修进入玄焰谷后,身后通道自然关闭。 这时原承天才道:“在这谷中说话,就不用担心被仙庭所窥了,那令清禅可有话说?” 魏无暇道:“令老宗主返界传讯,却言天机不可泄露,说是将所言之事,印在无暇的灵识深处,无暇自是不敢窥探,看来原圣师只好以搜魂之术一探了。” 原承天变色道:“若对无暇动用搜魂之术,无暇焉有命在,此事万万不可。” 魏无暇从容笑道:“圣师禀执天道之修,其心唯在诸界苍生,但为着圣师,无暇何惜一命,圣师只管探来。我无暇身后之事,已然对诸位长老吩咐过了,原圣师只管放心。”面对这生死大事,此修淡泊若此,怎不令人心折。 原承天怎肯答应,那魏无暇求之再三,原承天的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魏无暇叫道:“圣师,你此刻心软,岂不是负了苍生,圣师若着实不肯亲自动手,我魏无暇只好在圣师面前自尽了,到时元魂遁出,圣师再来探视罢了。” 说到这里,手中法剑已出。 原承天急忙将法剑按住,魏无暇怎能挣扎得动,真个儿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魏无暇抽剑不得,已是涨红了脸,道:“圣师,你不肯探我灵识,又不肯让无暇自尽,如今却该如何?” 原承天沉声道:“令清禅怎会令天一宗宗主为这传讯之事殒落,在我瞧来,此事分明是考验你了。亦是对我的一个考较。搜魂之术危险之极,不可贸然从事,你且容我想出一个方法来。” 魏无暇虽不惧一死,但若是真能不死,自然也是乐从的,且他与原承天亦算知交,深知若是自己真的为原承天而死,那原承天必定终身郁郁,反倒是自己害了他了。 因此见原承天说出这话来,也不勉强,就收了法剑,伴着原承天坐于地上。 原承天忖道:“令清禅所传讯息,定是非同小可。为保这讯息安全,只怕真有牺牲魏无暇之念。但饶是如此,我原承天怎能因此误了无暇一命。今日此事,非得动用我体内白莲不可。” 当下先将魏无暇置于真言之域中,再静息凝神,试着启用体内白莲。片刻之后,那白莲果然生出一缕神识,这神识乃原承天小我生成,极轻极柔,至虚无实,如弱水不可浮羽,似幻像而实真。 原承天细细揣摩这缕神识,知道可以一用,这才遁出这缕神识来,向魏无暇身上一罩。 那魏无暇倒也乖觉,不敢动用一丝真玄灵识,原承天这缕神识一路无碍,很快就探到魏无暇灵识深处的一处所在。 原承天以绝大耐心,步步为营,那灵识深处的讯息就一字字浮现出来。 第1592章百年遭劫心不动 原承天读罢令清禅所传讯息,再将神识缓缓收回,魏无暇陡觉身子一松,睁开眼来,转目向原承天瞧去,只见原承天沉吟不语,面色沉静,心中略略一松。 看来令清禅所传讯息,并不算如何的触目惊心了。 却不知原承天心境强横之极,便是天崩地裂,亦能不乱于心,又怎会在人前显露出来。而令清禅所传讯息,可称得上字字惊心。 原来仙庭之中乱局已成,七昙禅师已遭黜退不用,名为逍遥福神,其实已不掌神执之权;代行神执不肯交权,姬老祖与令清禅难以重就旧职。 如此也就罢了,那两大世尊之中,有一位世尊已按捺不住,要逼青龙重立四神,以火凤代朱雀,另择两大灵兽以代白虎玄武。 只是仙庭虽乱,原承天境界低微,更是鞭长莫及,可七昙禅师与令清禅姬老祖等既难复位,则避印之事又从何说起,一旦昊天印打来,仙庭四宝随之而动。且原承天金仙之位,势必难得仙庭认可,只有另想他途。 以上种种,已令原承天寸心焦虑,更有甚者,令清禅又道:“此世尊分魂屡向玄焰谷巨禽讨要灵垒,巨禽坚拒不从,那世尊分魂虽不便派遣仙庭神将入谷讨要,但世尊分魂大能深不可测,巨禽或陷无妄之祸。还请原世尊不可擅入玄焰谷,以防殃及池鱼。” 原承天将令清禅最后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亦不知其所以然,看来令清禅在仙庭毕竟职位低微,难以探明天机,那位世尊分魂究竟如何向巨禽动手,令清禅亦是难明所以。 原承天正在思忖,忽听远处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小寒川方向雷光灼灼,整座玄焰谷阴云密布起来。 原承天心中一动,世尊玄承又明悟一丝,就识出那谷中雷光,乃是一种天劫,乃是八十一种雷劫之一,名叫子午青雷劫。 这雷劫每到子午时刻,必从天地中生发出来,击在应劫者身上,每击一次,就降应劫者十年修为。除非那应劫者身死魂灭,否则此劫不止。 这子午青雷劫瞧起来并不算声势赫赫,却是纠缠至死,最能消磨应劫者意志。 魏无暇等人见到雷光闪动,又怎知此为天劫中八十一种雷劫之一,只当是寻常雷电。瞧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原承天暗道:“那魏无暇亦是有义气的,他若知道这雷劫真相,怎肯让我独自前去,总要劝他先离了这玄焰谷才好。” 便道:“令清禅所传讯息,我已尽知。我与那谷中巨禽有私事要办,亦是天机,无暇与诸修还请速速离去为上。” 魏无暇道:“既是如此,我等不敢打扰。”说罢就立起身来。 这时小寒川方向雷光一阵紧似一声,那轰鸣之声越发的大了。而谷中光线亦是昏暗到了极点,这已不是寻常天雷之像了。 一名天一宗修士道:“这雷响的好生古怪,倒像是有人应劫。” 原承天喝道:“你胡说什么,那谷中巨禽乃是仙庭大能,地位尊崇,谁敢用天雷击他,速速离去。” 天一宗诸修被原承天严辞叱来,吓得魂不附体,魏无暇却将双目紧紧盯着小寒川,脚步动也不动。就听那雷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冲着这边来了。 原承天暗道:“无暇灵慧,只怕已瞧出玄机来,以他等修为,怎堪这天雷一击。只盼巨禽能助我,先送诸修出谷。” 双手便抹起一道传字诀来,再加造化之功,向魏无暇遥遥一拍,但这道法诀虽能传人出界,此刻却是无用。而魏无暇瞧见原承天情急,立时明白过来,道:“圣师,这雷光莫非真是天劫,圣师速随我等出谷。” 这时那雷声越发的近了,片刻间,离原承天立足之地三百里处,就有一道天雷击下,将一座山峰也打得塌了。 原承天心中暗祷,再祭传字法诀,这次巨禽总算响应,一道青光平地卷来,将魏无暇以及另外三修卷了去,刹时就送出谷去。 但另有两位天一宗长老因离得稍远,未被这青光卷进其中。原承天忙叫道:“巨禽,再助我一臂之力。”忙又将传字诀打出。 然而恰在这时,头顶处嗡嗡作响,紧接着一道青雷就击了下来。原承天迫不得已,只能先施一道禁字诀,先禁住这天雷的法则,否则那天雷击到身上,必损十年修为。 这边禁字诀用出,那边再施太一弱水,摭住三人头顶。 却没想到那天雷无所不至,太一弱水只挡得住头顶,却挡不住两侧,就见数道雷光自侧面闪来,立时就将一名天一宗长老击得粉碎。 这时巨禽总算腾出手来,原承天法诀生效,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将最后一名天一宗长老送出谷去。 但原承天只顾着救人,却难以顾及自身,那雷光来的极快,刹那间在原承天胸前一击。 原承天被这天雷击得倒退了数步,本以为定然身躯受损,哪知胸中一颗圆珠遁出,珠上电光兹兹响动,正是那雷龙珠吸去天雷之威,替原承天挡了一记。 原承天暗叫侥幸,那雷龙本是雷属至强之物,天雷虽强,在这雷龙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原承天道:“雷龙,此番正好用得着你,你显出龙魂来,助我去救巨禽。” 自己数次施法,巨禽都难以及时加持,可见巨禽深受这天雷之苦,若不去及时相救,巨禽虽强,也难抵这天雷每日纠缠。 珠中的雷龙龙魂应声而出,就在原承天身侧盘旋不休,替原承天加持。 这时天雷算是寻着目标,就在原承天头顶响成一片,不停的击下道道青光。龙魂则在原承天身侧左挡右接,替原承天一一挡下天雷。 那龙魂本是至虚之体,唯原承天的神识可辩,可被这青雷连击了数十下之后,龙魂已生九虚一实之体,就算不用神识,也能瞧出雷龙的形状。 原来那雷龙身覆龙甲青中带紫,正是天雷本色。而雷龙每承受一记天雷,便多了一片龙鳞。原承天见到此景虽是欢喜,亦生隐忧。 正所谓强仆欺主,雷龙得了这天雷击体,大有复活之势,可若是真正复活了,恢复往日神通,又怎会将自己这位主人放在眼中。 可如今若无这雷龙加持,在这天劫遍布的玄焰谷中,便是寸步难行,便知道是饮鸩止渴,也只好听之任之。 这时谷中处处皆是电闪雷鸣,原承天怎敢动用凌虚步法,只好配合着雷龙,一点点遁向小寒川。 短短数千里路,雷龙所承受的天雷之击何止万数,此雷虽是巨禽之劫,却是这雷龙之机,这世间之事利害难言,最是玄妙不过了。 眼瞧着前面就是小寒川了,空中阴云忽的消散干净,良久也不见有天雷击下,原承天掐指一算,原来已是丑时,过了雷劫的时辰。 原承天暗道:“不知这雷劫何日生发,巨禽在这谷中与这雷劫纠缠,又被损伤了多少修为。难怪我虽得大帝天地认可,那巨禽迟迟无法将灵垒送来。” 巨禽的修为虽是强过原承天许多,可却没有雷龙这样的抵御雷劫之物,只能以真实修为相抗,这与原承天相比,情形又是大大不同了。 原承天心忧巨禽,又见雷劫时辰已过,忙将凌虚步法踏来,只踏了半步,就到了巨禽身边。 再瞧那巨禽,仍如昔日所见,以一只独腿立在空中,支撑灵垒。往巨禽身上瞧去,已是羽毛零落,狼狈不堪。原承天瞧见此景,眼中不由一热,差点就滴下泪来,开口叫道:“巨禽兄,你受苦了。” 巨禽睁开独目,瞧了原承天一眼,复又将独目闭起,过了良久之后,身子猛然一抖,全身羽毛重新焕发神光异彩。但原承天神识来探,便知巨禽修为与往日相比,怕是损落了三成了。 这时巨禽才开口道:“世尊,总算盼得你来了。若再迟来数年,老朽性是支撑不得了。” 原承天目中含泪道:“巨禽兄受此雷劫,已有多时?” 巨禽笑道:“自世尊飞升昊天,便有这雷切击来,也是老朽无能,总计被天雷击了三千八百余下,幸好老朽皮糙肉厚,尚可支撑。” 原承天叹道:“巨禽兄既在受劫,如何不传讯于我?当初巨禽兄可是说过,无论我在何处,都逃不过巨禽兄的神目。” 巨禽摇了摇头道:“那仙庭大能以一道神镜照定这玄焰谷,老朽又哪里能瞧见世尊所在,更难传出讯去,好在你迟迟收不到灵垒,总会来此走一遭,今日可不是将你盼来了。” 原承天心中凄然,他此次入谷,还是因被黑龙打落凡尘,否则又怎会前来?巨禽迟迟不将灵垒送至,他还只当是自己未能建功立业,无法令巨禽满意。 今日相逢,也算是阴差阴错了。 想那巨禽若是肯将灵垒交出,又怎会遭受这无尽的雷劫,巨禽待已,可谓是忠心耿耿,自己视巨禽,却又何益之有?且今日得巨禽此报,若不能百倍奉还,自己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原承天沉声道:“天道危极,不敢让巨禽兄独自支撑,承天不才,要借这灵垒之力,修成大罗金仙,飞升仙庭,力挽狂澜。” 第1593章反求诸己修天道 见原承天郑重立誓,巨禽洪声道:“世尊既发宏愿,老朽自当鼎力相助。老朽所护灵垒为世尊当年所赠,今日原物奉还,也算了却一桩因果。” 原承天点头道:“我此刻境界低微,难以传继世尊玄承,灵垒之事,还请巨禽兄详告。” 巨禽道:“这座灵垒乃世尊当初取混沌中自身初诞时方寸之土所制,这方寸之土非同小可,因世尊自这土中所诞,故可称之为世尊之母。而诸界灵垒,亦是自这母垒中所生,此灵垒内藏天地玄机,亦是天地之源。其中妙处,世尊可自去探寻。” 原承天道:“我欲借此灵垒,修成天地至道,冲击金仙,大罗境界,不知可否?” 巨禽笑道:“但凭世尊之愿。” 原承天道:“那金仙乃受仙庭管束,我若借此灵垒冲玄登仙,岂非天地叛臣,到时众叛亲离,少了诸修之助,反倒与事无辅,又该如之奈何?” 巨禽大笑道:“天地法则由世尊而定,如今仙庭失德,欲废世尊法则而自立,那是仙庭叛了世尊,世尊何时叛过天地?如今这世道,诸修诸神畏威而不畏德,只需世尊修成天地至道,那敬重世尊者自会来投,不敬世尊者仍然与世为敌,世尊只需禀公无私,维持天地。则世尊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世尊。”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闻巨禽兄一言,顿开茅塞。既如此,我留着这雷龙助你应劫,我便去灵垒中去瞧一瞧。” 巨禽瞧了瞧雷龙道:“这世间真龙,皆是桀傲不训,此龙受雷劫一击,便生片甲,若被这雷劫打上个百八十年,便可恢复真龙之躯,到时世尊如何应对。” 原承天道:“我若连这雷龙也御使不得,又如何去和仙庭大能争执,便留着雷龙在此,也好让我心生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到了这雷龙成就真龙那一刻,我若不能修成大罗,岂有面目对天下人。” 巨禽点了点头道:“世尊豪情万丈,老朽敬佩不已。就留着这雷龙在此挡劫。” 原承天原想将大劫三果相赠,以替巨禽挡劫,如今既有雷龙在此,这大劫三果就用不上了。 他不急于进入灵垒修行,而是先来探巨禽伤势。巨禽见他用神识扫来,已知原承天心意,便笑道:“世尊不必替我担心,老朽因天生有个缺陷,便修成绝大神通也是无用,此劫虽损我三千多年修行,倒也无妨。” 原承天道:“巨禽兄神通惊天动地,却有个怎样的缺陷?” 巨禽叹道:“世尊果然想不起来了。世尊,我这一身道行,到至强时便转至弱,于至弱时则转至强。至强时固可与混沌古修一较高下,至弱时连凡界修士也抵挡不得。正因此故,世尊知我难堪大用,这才将这灵垒交予我,又替我设此玄焰谷,可使仙庭昊天大能难以近身。因此就算天雷不来,老朽这功力亦是守不住的。” 原承天道:“难怪当初天一宗修士亦能伤你,只是巨禽兄灵息惊人,连我亦被瞒过了。” 巨禽哈哈笑道:“老朽的修为虽是不稳,好在神识不失,这十万年修成的神识,当可与混沌老雕,九渊大帝一较了,若想瞒过当年世尊,又何足道载。”说到这里,将独目眨了又眨,甚是调皮。 原承天叹道:“巨禽兄果然仁德,当初天一宗修士欺上门来,巨禽兄就算修为极弱,便用这神识,也可立诛天一宗诸修了。哪知却宁愿自身受辱,亦不肯杀人。” 巨禽道:“老朽怎会与凡界修士计较。世尊,还请速速进入灵垒,及时冲玄登仙方是正理。等你修成金仙境界,老朽还有一事相告。” 原承天与巨禽多年不见,今日一旦见到,怎舍得就此分离,那巨禽虽说只是当年世尊侍将,可在原承天瞧来,却如同慈父一般。既被巨禽催促,也只好狠了狠心,辞了巨禽,就向巨禽托举着的巨垒纵去。 他当初虽来过这灵垒一回,可当时不过是灵修之境,哪里知道这灵垒有许多玄妙,只盗了块碎片,就已是沾沾自喜,此刻想来,不由失笑。 他立足在这块巨大的天外碎域上,用神识一扫,就向这碎域深处探去,就将那灵垒探了个正着。 此刻他方才明白,他之所谓得天地认可,其实便是得这块灵垒认可,小冥界之灵垒,亦是从这块母垒中分出,若是母垒不认他,小冥界的灵垒亦是不认他了。 而正所巨禽所言,既然他已得天地认可,则他自己便是天地,天地便是自己,又怎有天地叛臣之说,反倒是仙庭诸修,妄想一改世尊所立天地法则,那才真正是天地叛臣。 想到此处,便向灵垒一躬,道:“灵垒,既是你生的我,那你便是我的父母,今日承天来到这本源之处,要修成天地至道,你若肯加持,便分开碎域,助我修行。” 话音刚落,那块巨大的碎域自中而裂,于裂缝之中发出万道金光,那金光轰的一声,就冲破玄焰谷,惊得空中的雷龙急忙闪避。需知这金光乃至清之气,而雷龙仍是一道元魂罢了,乃是幽冥之物,怎能承受这金光之一扫。 原承天道:“灵垒金光冲天而去,仙庭大能必知,只盼世尊当年设置周全,这玄焰谷能挡住仙庭大能才好。” 这时碎域已裂成而半,那块灵垒缓缓升了上来,这灵垒与小冥界所见又是不同,这灵垒比小冥界灵垒大出十倍去,垒上金光之强,宛若实质,射得原承天双目难睁,哪里能瞧得清楚。 原承天暗道:“似此天地灵物,只靠目力怎能瞧见,那非得动用神识不可。” 然而将神识扫来,也只是依稀瞧了个大概,勉强能瞧出灵垒上符文密密麻麻,可仍是瞧不真切。 原承天暗叫道:“此宝果然厉害,我的神识也算是颇强了,却连这金光也看不透,这可如何是好。” 他本想向巨禽请教,但转念想来,那巨禽虽是这灵垒的护法,却无资格见到灵垒,若想探明这灵垒的奥妙,也唯有靠自己了。 心中盘桓良久,就在这灵垒边坐定了,却闭了双目,静息运玄。借用体内白莲,遁出一缕神识来,悄无声息往那灵垒上一罩。 这缕神识虽是至轻至弱,却是无物可御,但这道神识虽是透过金光,可灵垒上的符文反倒一字不见了。 原承天不由奇怪起来,那本我的神识尚能看个模糊,怎的小我的神识反倒瞧不见了? 正在这时,就见小我之中,有无数符文乱舞,原承天此时方悟,原来那体内小我便是世界,这世界若是扩而为之,便是整个天下了。因此那灵垒中的玄机,其实尽在小我之中。 原承天悟得这至道之妙,不由满心喜悦,自己一心一意去寻天道之修,却哪知那天道本在内心之中。行有不得,反求诸已,信哉斯言。 只是那小我中的符文千头万绪,又该从何处修起? 为此事烦恼了片刻,忽又哑然失笑。那灵垒之中的玄机,自己总要尽数悟得,又何必管他先修哪一个,随意寻到一个,就是机缘。 想到此处,神识再向无数中符文一探,便得了一字,是为“时”字。 那符文中的“时”字被神识探到这后,便在小我中静止不动,好让原承天细细修来。 原承天细细探这符文“时”字,却是一字无界真言,那“时”字之中,又暗藏无数符文,乃是修行这“时”字的诸般要诀了。 原承天本以为自己于无界真言一道,已是个中高手,哪知这“时”字修行这繁复,内蕴之深奥,直可与“一”字相比了。 而稍加明悟之后便可知,这“时”字乃是天地最大玄机之一,若能悟得此字,千万年不过一瞬,一瞬便是千万年。这世间最强横的法术,莫过于这个“时”字了。 看那红尘纷扰,几多痴男怨女,当初海誓山盟,却敌不过时光流逝。红颜容易老,痴情不堪磨。等到数年数十年后再见,当初盟誓何在,相见宛如陌路。 又有那帝王将相,建功立业,一将功成万骨枯,只盼青史留名。却哪知当初哪怕无敌于天下,千百年来时光光匆匆,又有几人记得。 更有那仙修之士,妄求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只可惜天地犹在,当初禀持初心者又有几人?总逃不过这岁月轮替,一番豪情总被雨打风吹去。 原承天越是明悟此字,越是感慨万千,他此刻自然难以彻悟“时”字之妙,却可借此字祷天,请时兽加持。哪怕自己在这灵垒中修行万年,于世间来说,亦不过是一刹那罢了。 原承天当即祷天以求加持,仙庭时兽果然暗施大法,将这灵垒设成不移时域,方便原承天修行。 原承天忽的明白,为何自己第一个修到的便是这个时字了。 若不能修成此字,请时兽加持,等到修成大罗金仙时,那仙庭又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剧变,就算修成禁重天境界,也是无用了。 不移时域既成,原承天自此一心一意,只在这域中修行。 第1594章敌有千策我万法 此番修行,与往日大不相同,那灵垒的灵气何其强大,丝毫不会有灵气缺少之虞。而以前修行,不过是打坐运气,明悟往日玄承。如今那灵垒中符文无数,字字皆是天地玄机。每悟一道符文,便多了一项神通,这种心情欢娱,又怎是他处可比。 那灵垒中的符文,不仅仅只是无界真言,举凡剑文秘奥,龙诀真言,竟是无所不包。每修一道符文,面前就是一番新天地。此为修行之至趣。 原承天每修一道符文,那符文就消失不见,这种设置,想来是世尊亲设,端的是巧妙之极,否则那灵垒上符文无数,越到后面越难寻到新符了。 既有时兽加持,原承天自然感觉不到时光之逝,唯恨符文之多,总需一一来修,而自己就算一心二用,也不知何时能修完符文。 不知不觉之中,体内已是真玄汹涌,神识中新增玄承无数。忽的向小我中一瞧,那小我的中的符文已修到一半了,原承天反倒患得患失起来。 初修时只盼得修得越快越好,可如今那符文渐少,也意味着修行终求终结之时,那种千载难逢的修行之趣,只怕日后再也无缘体会了。 不过他心生感叹之后,立时又心生警觉,知道这心境纷乱之景乃是修行之必经之事,其后定还会生出许多绮念暇思来,皆是那修行者的障碍。 于是缓缓将心境一收,将久不曾动用的梵心诀一字字念来,这梵心诀现在瞧来虽是浅薄之极,但着实是天地妙法。需知那间最强大的法术,往往也最是简洁之极。由至简而入至繁,由至繁而入至简,此为修行之道。 因此同样是一道梵心诀,灵修时念来与此时又大有不同了。 将威尔梵心诀念了三遍之后,面前青光一闪,便多了一名青袍修士。此修原承天已见过两回,怎会陌生,便揖手一礼,道:“大修自何处来?” 青袍修士含笑不语,手中执定一旗,将这仙旗轻轻一摇,刹那间风云变色,原承天面前的灵垒,巨禽,雷龙统统不见,唯见到天河倒悬,山川横斜,抬头不见青云,低头不见厚土。 原承天身在半空之中,正想御风而行,哪知此时法则已变,天地中虽有五行之灵气,又怎好用得,身子就如铁石一般,直直的坠了下去。 原承天暗叫道:“这青袍修士屡次替我加持护法,怎会害我?是了,我修行时已到紧要关头,此修定是那世尊本体,特来考较我了。” 想到此处,心中倒也不慌,那天地法则既变,原承天便用造化之功,随手造了一团白云,方在这白云上立住了。 这边刚刚在云上立足,于天河中飞出一条白龙来,就向原承天一扑,原承天正想掐诀施法,哪知体内虽是真玄如都,竟然一丝儿也动用不得了。 原承天暗叫道:“这仙旗的法则果然厉害,就连我体内真玄也动用不得,造化之功虽可无中生有,可体内真玄充盈却不能用,则非造化之功所能应对。” 当下不假思索,从小我中生出一道神识来,便用这道神识,去调遣体内真玄。那小我便是世界,原承天就是这小我的唯一主宰,小我之世尊。 原承天于这小我之中,自然是无所不能。 真玄被这小我的神识御使,果然是应识而动,左手掐起剑文法诀,向那白龙一拍,这白龙顿时动弹不得,却挣扎着吐出一道龙涎来。 那龙涎虽是奇香扑鼻,却化成了汪洋大海,原承天脚下白云被一道巨浪卷来,就将这白云打得粉碎,原承天也沉进在这注洋大海之中。 有了前番经历,原承天更是不慌不忙,再用造化之功,于这汪洋中凝出一丝水灵气来,那水灵气再化一朵白云,身子就浮在这汪洋之中。 此时再有巨浪涌来,却因那白云生于这汪洋之中,与这汪洋本是一体,又怎能冲击得到,原承天稳稳当当,就立在白云之上。 原承天至此已有明悟,原来就算是世间法则千变,小我不可变,法则乃身外之法,自是千变万化,小我乃内心之法,以小我而御万法,自是无往而不利。 他明悟此节,面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来,随手再抹一诀,却非无界真言,亦非剑文法诀,乃是他随心施为,心中偶得之法。但此法乃由小我生成,借此法以御万法,实在万法之上。 果然此一出,万物便因原承天的心情而变,身周汪洋刹那间消失不见,便是那白龙也向低首行礼,缓缓消失不见了。 等那白龙消失之后,青衣修士身形再现,此修亦是满面笑容,将手中仙旗收了起来,忽的手起一珠,向原承天打来。 这珠子不急不缓,光芒平平,瞧来倒也无甚威能,可原承天被这珠光一瞧,全身刹时动弹不得了。 原承天脱口叫道:“原来是定身珠。” 他刚才见这修士施展仙旗,四周法则大变,就隐隐猜出,这修士所用之仙旗,极可能就是仙庭大罗旗了,如今这珠光一闪,自身就动弹不得,不问可知,此珠就是定身珠。 原承天当初要避昊天五宝,除了自己要修造化之功,以抵御昊天印外,其他仙庭四宝,都盼着令清禅等人替其周旋。 如今令清禅姬祖难复神执之位,七昙禅师又被仙庭黜而不用,欲避仙庭四宝,唯有靠原承天自身本事了。所谓求人不如求已,此为处世诤言。 此刻原承天身子虽难动弹,脑海中玄承翻涌,思忖无数。那定身珠依循的是怎样法则,又该如何破解?百忙中想到禁字真言,此真言自心而发,也不着抹诀施法,果然那禁字诀用来之后,身子便稍稍一动。 这时青袍修士取法剑一口,向原承天遥遥一挥,原承天大叫一声,身子便断为两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睁开双目,只见其身已在灵垒边上,那青衣修端坐于前,在那里低头不语。 原承天道:“是了,我虽能解这定身珠,毕竟还是慢了。不过我既知这定身珠的解法,若是世尊再将这定身珠打来,定然会快上许多。” 青衣修士微微一笑,果然再将定身珠打来,原承天心中早有防备,要用这禁字真言解这定身之法,哪知此字虽是强横,总需费上许多工夫,等到身子又可动弹时,青衣修士手中法剑早就斩来,身子复又断为两截。 原承天经这两番诛杀,只觉得周身剧痛罢了,身子自是无恙,这情景好似身在斗战胜镜中一般,只是斗战胜镜中,又哪有青衣修士这样强大的对手。 原承天连续两次失手,只能苦苦寻思,那禁字诀再强,也难以在第一时间解开定身妙术,若是加上玄字诀又该如何? 他心中刚刚动了这念头,青衣修士已知,于是青衣修士将这定身珠再次击来,原承天这次做足了准备,心念之中早蕴玄禁两字真言法诀,只当这次必是快了许多。 只可惜虽是玄禁并用,那解印的速度也只是稍稍快了少许,仍要花费数息时间。想来大能修士斗法,又怎容片刻犹豫,别说数息时间,就算是半息一瞬,也是早定生死了。 见玄禁二字也不可用,原承天心中郁闷之极,虽然以他玄承,倒也另有他法解这定身诀,可在心中推演一番,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施法,其实也快不过玄禁二字同施。 既然连玄禁二诀都难破此珠,又遑论其他。 青衣修士仍不答话,只是持珠端坐。原承天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那青衣修士皆有所感,原承天见他或皱眉,或摇头,便知道自己的破解之法统统无用了。 原承天忖道:“瞧这定身珠也不算怎样出奇的法宝,那法宝的威能,也只是定身而已,且易被禁字诀所破,为何我总是难以破解,这其中定有玄机。” 他思之再三之后,忽的有所明悟。 原来他因本身性情温厚,与罗无寂可谓大相径庭,那罗无寂凡事最肯争先,自己却是遇事不惧,但总是谋定而后动,这等处事之道,往往就会失了先机。 好比这定身珠打来,自己心中只知道被动承受,再想法化解,却不知道先下手为强。 自己破这定身珠不得,那其实是自身性情所致。若是罗无寂再此,定是想也不想,不等那对手祭出法宝来,就一刀挥了过去,管你是定身珠还是怎样的法宝,若那对手自救不暇,又怎能从容施术? 想到此处,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还请世尊祭宝。” 青衣修士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此刻总算哈哈一笑,笑声中将手一扬,就要将那定身珠打来。 若论原承天的玄承灵慧,世间本无人可比,只因天生性情限住了,遇事时只求稳妥,不知急进,这性情虽有他的好,亦有他的弊处。 但世间万事,岂能完全以不变应万变,总有审时度势才是,敌有千策,我有万法。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抢占先机,也有无数讲究,若是动的早了,则失之急燥,若是动得迟了,还不如不动。好在原承天既然明悟,于这先机中的种种玄奥,自是了然如胸。不等那定身珠打来,手中断字诀已出,只听“啪”的一声,定身珠己被这断字诀一斩而裂了。 第1595章冲玄登仙应无兆 青衣修士见原承天已破定身珠,哈哈一笑,身形随即隐去。原承天连声呼唤,那青衣修士却再不曾现身。 原承天忖道:“这倒是古怪了,既传我避旗破珠之法,尚有诛神剑无极山两项,怎不见传,这岂不是半途而废?” 想了半日,仍是不得其解,只好回转心神,再修至道。哪知道神识回视体内,却发现那仙枝上又生一朵白莲。就见那仙枝上花开并蒂,煞是好看,却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这仙枝上的白莲既生,真玄神识皆会更上一层楼,原承天心中明自己,自己离金仙之境已然不远了。 自此之后,他加紧修行,虽知这不移时域中万年只是一瞬,但在不移时域中修行,实为逆天欺天之举,其中是否隐藏着重大隐患,尚未可知。 而与此同时,原承天修行的进度却慢了下来。此刻灵垒中未修的符文尚有大半,然而再修那剩余符文,却是无比艰难。其中一道符文竟修了十年之久,也未见丝毫进步。 原承天心中明白,这是因为他的境界不足之故,若修那符文,非得金仙境界不可。 然而自从他修成两朵白莲后,其真玄神识再无丝毫进步,冲击金仙之境,亦不知从何做起。 回忆起上次冲玄登仙时,是有仙庭神将传讯,告之原承天,其名讳已登金仙榜。从头至尾,并无半点阻碍。但这次仙庭要强压自己的境界,又怎会有神将传讯。 而原承天就算想向巨禽请教,但那讯息又怎能出得了此域。原来这不移时域就连时间都无法流逝,自然也传不出声音去。因此原承天只能自己明悟了。 沉思片刻之后,原承天忽的恍然,道:“我既想冲玄登仙,那非得重造世界不可。那天地法则自该由我来定,金仙榜亦由我始。我便是这世界金仙第一人,其后升大罗而入禁重天,天下地下,唯我独尊。” 想到此处,这才面露欢喜之色,乃施造化之功,施加于灵垒之上,就见那灵垒金光四射,向四周无尽延伸,金光所到之处,已现大漠一座,却无山水,更无草木。而这大漠之域,亦不过百丈方圆。 虽是如此,原承天仍是欢喜之极,只因这新域已然建立,虽是微不足道,毕竟己开万世之基。 至于这新域中草木不生,五行不齐,那是因为自己境界微薄之故,真想创万世不崩之域,那非得禁重天境界不可。 既创新域,原承天心中一动,那域中就生出一根石柱来,原承天向那石柱拜道:“以我世尊之名,建金仙柱。凡我新域金仙,皆在这柱上标名。” 话音刚落,那石柱上便放金光,金光消失之后,有三个大字赫然现于柱上,正是“原承天”三字。 就在这三字现于石柱上的一刹那,原承天体内两朵白莲齐齐一动,本来是含苞待发之姿,却忽然盛开。鼻端似有莲香传来,细辩又不知其所踪。此之为真莲无香。 白莲既绽,原承天体内真玄涌动,已然在急速冲玄,只是原承天是在这新域之中冲玄登仙,那新域空无一物,自然无天像垂兆。 而原承天这名金仙不在仙庭金仙榜中,因此仙庭纵是大能无数,也不知这世间又多了一名金仙,又怎有任何表示? 原承天以前多次冲玄,皆是盛况空前,天像垂兆皆是极致之像,但此次冲玄,却是悄无声息,唯有体内真玄暗涌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真玄冲击体内诸处灵脉,已运转三十六周天,其后功成,原承天遂入金仙之境。 原承天静心片刻,忖道:“不知我这金仙之境是真是假,且将刚才那不曾修成的符文再试一回。” 小我中生出神识,向那未解的符文一探,果然探了个明明白白。符文乃是一道奇妙法术,名为灭焰。原承天见这法术之名起得俗烂平庸,不觉一笑。 哪知稍加探究,便是喜上眉稍了,原来这灭焰大法实为天地至高玄奥之一,此术初成,可灭世间灵焰,修到中乘,可灭神火,修到至高境界,可灭性灵体内魂火。 尤其是可灭体内魂火一项,实为惊天大法,这世间有诸多性灵,就因体内生有魂火,故而永生不死,若那性灵仁德也就罢了,若是那凶神恶煞,岂不是万世流毒? 但原承天细加探查之后,又不由怅然,原来这灭焰之法虽是强大玄奥,可惜却并非一个完整的法术,大成境界修行之法字意含糊,看来世尊虽创此法,终究未能尽善尽美。 原承天暗忖道:“世尊创世之时,虽连败青龙多次,那青龙因生就不死之身,总不肯臣服。世尊或因此故,才创这灭焰之法,只可惜此术未成而世尊分崩离析,看来这灭焰大法,非得我来完成不可了。” 当下先将这灭焰大法牢牢记在心中,刹时已修成小成境界,便可灭世间灵焰了。 既修成此法,原承天忽觉思绪如潮,原来是世尊当年玄承尽复旧观,原承天细心体悟世尊昔日的玄承记忆,或心生感慨,或抚掌大笑,或叹息不已。 世尊玄承既得,仙庭诸事皆知。那仙庭大能孰亲孰疏,诸大能来历如何,仙庭之中何处藏宝,诸事种种,不可数记。 原承天忖道:“我既修成金仙境界,正该一试修为,看看与往日比起来又是如何。” 就将斗战胜镜取将出来,将那镜子摇了摇,镜中走出一修来,正是当年魔界魁神。 想当初原承天以大罗境界,也不过与这魁神斗了个旗鼓相当,今日刚晋金仙,再来与这魁神相斗,不知胜负如何。 那魁神见到原承天,立时怒气冲冲,就取魔刀攻来。 原承天在魁神现身之前,心中已在盘算了,他忖道:“我平日与人动手,只知谋定而后动,遂被那定身珠所欺,如今倒要学一学那先下手为强的战法。” 因此就在那魁神刚刚举起魔刀,意欲施法之时,原承天手掌翻转,紫罗天雷诀已出。 此诀一出天地动,就听得“轰”的一声,魁神手中魔刀已碎,只剩了个空手,身上衣甲尽碎。 魁神叫道:“怎的这般了得。”虽是空手,却是丝毫不惧,手掌向原承天一探,那手掌便成巨臂,好似一座山峰压将过来。 原承天不等那山峰及体,再施紫罗天地诀,这天地诀比那天雷诀可强过许多了。一时间天地失色,黯淡无光。魁神虽生巨臂,却是前行不得,只因这天地法则已变,这巨臂在这空中行进,就好似在山石金铁中穿行一般,又哪里能行得快?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我这金仙境界果然不俗,魁神显非对手。”手掌再次翻转,那魁神身躯化为乌有,当年迫使自己九世历劫,沉沦凡界的最大对手,如今却是不堪一击了。 既诛了魁神,原承天不必再试,想起巨禽所托,便向时兽祷告,请时兽暂收此域,以便出来与巨禽说话。 那时兽便依言收了加持,不移时域不复存在,原承天这才走出灵域,来见巨禽。 巨禽将独目睁开,向原承天瞧了又瞧,神情欢喜无限,道:“也就是一刹那间罢了,世尊已修成金仙,想来必得时兽加持。” 原承天道:“若非如此,又怎能与仙庭大能相争。” 巨禽道:“我也料到你会修成时字诀,请那时兽相助,正因如此,我才让你修成金仙境界来见我。” 原承天道:“莫非以不移时域修成境界,或有不测之祸?” 巨禽道:“那世间之事,来的快,去的必快,得之易,弃之更易。此为世间至道,不可不察。” 原承天动容道:“这么说来,我以这不移时域修行,到最后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了。” 巨禽道:“世尊莫急,这世间诸事,皆有办法。世尊借不移时域修行,以创天地万物,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算得上是饮鸩止渴。欲解这莫大危机,唯有一种方法,那就是世尊再创新域,重订法则。” 原承天道:“不瞒巨禽兄,我在域中已创新域,只恨境界低微,那新域只算是方寸之地,且空无一物。” 巨禽道:“既有此域,那就有一丝希望了,还盼世尊再加努力,尽早新域大成,否则到时修为尽丧,悔之晚矣。” 原承天道:“我与两位世尊分魂相比,本是后进,若不用不移时域修行,又怎能与之抗衡,虽有远忧,亦是顾不上了,却不知那不移时域修行的后果何时显现?” 巨禽道:“或三五百年,或千年,端看一个人的造化罢了。老朽只劝世尊若无他事,尽量莫在这天地间容身,日后修行,便在这新域中便可。” 原承天点头道:“是了,在那天地间多呆一刻,就多消耗一份福缘了。” 巨禽笑道:“世尊果然灵慧。” 顿了顿又道:“你既冲玄登仙,那就不必着急精进,还需将这修为稳固一番,老朽恰有一事相托,就请世尊去走一遭如何。” 原承天道:“巨禽兄但有差遣,只管道来。” 这话刚刚出口,就有一道天雷在巨禽头顶轰然炸开,雷龙虽在四周护卫,可这雷来的极快,哪里能护住。原承天见此情景,大为骇然,此雷并非天雷,却又因何而来? 第1596章修成金仙收叛臣 巨禽被这道天雷打得一怔,慌道:“世尊,你莫开老朽的玩笑,那‘差遣’二字岂是老朽能承受得起的,世尊说了这二字,便损我二十年修为了。”言罢苦笑不已。 原承天心中歉然,自己既开新界,那巨禽又是自己的下属,又怎能受得起自己的自谦之辞?看来这世尊虽好,却不可随性而为,所受的约束竟是如此之多。巨禽承受的这道天雷就是小小的警告,日后唯我独尊,除了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之外,皆受不得自己的礼数了。 巨禽见原承天过意不去,忙摆手笑道:“老朽十万年修为,少了二十年又算得什么。我相托世尊之事,是要请世尊去无边海走一遭。去杀一个人,夺一件宝。” 原承天已得世尊玄承,自然知道那人那事,便道:“你既如此说,我便去走一遭。” 巨禽道:“还请世尊速去速回,便以一柱香为限,若是过了这柱香,就怕仙庭知道世尊在这玄焰谷中之事,就算不来阻拦,哪怕将时兽请了去,世尊也难修行了。” 说罢就取出一枝香来,那香只有三寸长短,叫做半辰香,此香燃尽,就是半个时辰了。 原承天笑道:“哪需要半个时辰。”将这香截了一半,随手点燃,就向空中一祭。 那第一道香烟升起之时,原承天已出了玄焰谷。 原承天虽创新域,但只要身子不在新域之中,仍要受这天地法则约束,巨禽见原承天遁出,亦来加持,送原承天出谷。 原承天出谷只是一瞬,再一步踏去,又是一瞬,前面水势滔天,已到了无边海了。 原承天暗道:“此番再来这无边海,却不知能否与依巫相遇,又不知她修为如何。” 刚刚来到海边,立足未稳,就见海中一道黑色巨浪冲天而起,于巨浪中窜出一道身影来,就向无边海深处急急逃去。 原承天笑道:“你此刻方逃,哪里还来得及。” 瞧那黑浪上的身影,虽具人形,脸上却生满鱼须。由世尊玄承可知,此物名叫帝鲞,乃鲞中之君。本是仙庭莲池八千水族之一,后因世尊分魂下界历劫,趁莲池无人管束之机,盗了一粒莲子,来到这无边海中修行,专食路过行人修士。 今日原承天来此,就是要收回那粒莲子,明正其罪,诛杀此灵,以惩叛逆。 原承天正想出手诛杀,忽的心中一动,禅心已知未来之事,便笑道:“且容你逃上一刻,恰好完我机缘。” 也不尽力来赶,就在这帝鲞身后慢慢赶来。 那帝鲞知道身后修士厉害,今日势难逃过此劫,但这世间性灵,皆有求生本能,只盼逃上一刻就是一刻。 眼瞧着数十息已过,原承天暗暗着急,他已与巨禽约定,半柱香就回,若是迟误了,岂不是被巨禽所笑所轻? 正有些忍耐不得,想出手诛杀了此灵再说,忽觉前方白浪滔天,一条白鱼跃将出来。那白鱼原和原承天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原承天路过这无边鱼,正逢白鱼巨龟相斗,得了白鱼鳞甲一片。 就见那白鱼横在帝鲞面前,将巨大的鱼尾猛的一扫,帝鲞无可奈何,只得伸臂一挡,那身形就慢了下来。 原承天笑道:“白鱼,你倒也机灵。不过我放过这帝鲞不杀,却是另有谋算。你且放过他便是。” 白鱼听到这里,口虽不能言,唯在那里点头罢了。这白鱼虽是洪荒之物,却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纵修千万年,亦难修成正果。 那帝鲞见白鱼让开,又急急向前逃去,原承天本想追上去,见白鱼紧紧跟随,却是有口难开。 原承天机心一动,便知这白鱼的本意了,便笑道:“也罢,我当初得了你一片鳞甲,今日你又要助阵,也算有缘。你若能救得千人性情,许你日后飞升仙庭,九龙海中,有你一处容身之地。” 那白鱼大喜,忙将鱼头乱点,激得波浪汹涌,直冲到天边去,等那巨浪落下,原承天与帝鲞早就不见了。 那帝鲞奔逃更急,但只逃了千里水域,忽有一道白光自水底冲出,就向那帝鲞击来。 帝鲞叫道:“不好,当日威福过甚,今日处处受欺。”忙将身一闪,就闪过了这道白光。 那知那白光接连不断,连珠价的打来,细细数来,不多不少,恰是二十四道光芒。 原承天见到白光,已知其中玄机,笑着点头道:“难得,难道。” 那白光虽多虽众,着实不算得如何强大,若非原承天在侧,那帝鲞早就施展手段,要寻那白光主人的晦气了。 原承天用手向海面一指,海水翻涌向两边分开,就显出一只巨蚌来。那巨蚌已然张中蚌壳,吐出二十粒明珠来,在那里盘旋不定。 原承天对巨蚌笑道:“难得你知机,今日赶来会,只是这明珠我却是用不得了。”以他此刻境甲,凡界诸物又怎堪一用? 巨蚌听到世尊这番话,甚是怏怏,却舍不得就此高去,便围着原承天转了半圈。 原承天沉思片刻,道:“也罢,这明珠倒是有人用得着的,我且收了罢。只是你身子虽是巨大,灵慧仙基着实不足,等我创界功成,许你在这无边海中安享万年。” 巨蚌得了此诺,这才欢喜而去。 那帝鲞见原承天一路跟来,一路完结善果,已是目瞪口呆。虽知今日结果不妙,可若是乖乖送死,心中怎样也不甘心,只得再次分开波浪,向前逃窜。 正行间,前方水雾升腾,那空中亦迅速的聚来阴云重重,天地顿时失色,更有海上风起,吹得波浪滚滚,好似沸水一般。 原承天见了心喜,道:“果然是来了,也不枉我等你半柱香。” 那海中波浪一重更比一重高,层层叠叠,好似多层宝塔一般,就在那波浪顶峰,现出一名白衣少女来,此女左手持杖,右手持刀。将手中刀向帝鲞一指,喝道:“帝鲞,我知你来历不小,也不曾十分难为你,你今日兴风作浪,犯我海蛟族界域,又该当何罪。” 原承天见到这少女,虽是早有预料,仍是又惊又喜,更喜者,今日之依巫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但修成七级妖修境界,更难得是法相座严,俨然有宗师气度。 时光匆匆,依巫虽是形容依旧,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位只知小鸟依人的少女。 帝鲞心中叫苦,又知辩解不得,急急转身,就想避开依巫,依巫冷笑一声,手中法杖一指,那帝鲞容身的水域喀嚓声不绝于耳,竟结成冰城一座,将帝鲞困在当中。 若论这帝鲞的手段,倒也可以与依巫斗上一斗,奈何今日大敌当前,帝鲞怎有心思斗法,遂被依巫所困。 原承天隐在水雾之中,要观依巫的境界修为,见依巫出手就困住了帝鲞,心中亦是欢喜。细瞧那依巫,其修为实比当年的七寒神蛟更进一筹。且额生白光两点,那白光之下,却隐藏着两只龙角。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依巫本是真龙血脉,就算日后修成真龙亦不是奇,只不过万万只海蛟之中,能修成真龙者又有几只?难怪连当初的神蛟亦赞叹依巫仙基不俗了。 帝鲞被困在这冰城之中,心中不由又羞又怒,暗忖道:“我死在世尊手中也就罢了,死在这蛟女之手,岂不是羞杀。” 身子急忙一震,就将那冰城挣得四分五裂,口中就吐出一粒青珠来。此珠乃仙庭莲子所化,被这帝鲞修成内丹。只可惜这帝鲞福薄,虽吞了莲子,却难以炼化,唯将一道真气包裹其上,借这青莲灵气修行罢了。 依巫与帝鲞交手多次,知道这青珠厉害,手中法杖挥动,激起一道水墙挡在身前,那莲子果然厉害,将这水墙一穿而透,其势丝毫不减。 依巫不慌不忙,手中法杖连挥,共祭出九道水墙来,那莲子连穿了七道水墙,终于势微。依巫这时才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仗着这青珠横行无边海域,今日定要夺你青珠,将你就地正法。” 手中刀遥遥向空中祭去,那刀乃无边海域中的寒铁铮成,经依巫亲手打制,端的是杀气森森,慑魂夺魄。 原来依巫当年在七寒海中与原承天相逢,原承天趁着替七寒神蛟炼器之机,将炼器之法倾囊相授。依巫对原承天所传法术怎不用心?自然牢记于心,百般修习,遂成一代制器宗师,陈玄机既去,依巫当为海内第一。 那刀果然犀利,劈开帝鲞身上重重罡光,刹那间就斩到帝鲞胸口,帝鲞忙将青珠来挡此刀,哪知那青珠在身前顿了顿,忽的无翼而飞。 依巫又怎会客气,法诀到处,此刀劈将下来,将帝鲞一斩而半,海水尽赤,一道元魂就遁了出来。 此时一道青影闪来,随手绰了帝鲞元魂,来到依巫面前。 依巫本是吃惊,等瞧清是原承天,不由又惊又喜,急急伸手将口一掩,总算止住惊呼之声。 却见她盈盈一笑,向原承天裣衽一礼,口中道:“大哥,我俩又见面啦。”那声音不急不缓,虽有欢喜之心,却无亲近之意。 第1597章双修之道重初心 原承天见她神情庄重,矜持自敛,心中又惊又喜。 他早知道依巫对自己情苗暗种,痴心不已。但这份痴念终无结果,到最后免不得害人害已。如今看来,依巫已然摆脱当年情孽,浑然而忘情了。 他也敛容道:“早先昊天白龙传讯,说你刻日便要飞升昊天,又怎的迟至今日?” 依巫道:“无边海有帝鲞横行,海蛟族常受欺凌,若不妥加安排,依巫怎能放心?这些日子便在族中加紧训导弟子,以防帝鲞,哪知今日天遂人愿,诛杀了此灵。如今海内清平,依巫也可放心离去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依巫又躬身道:“先前白龙传讯,让依巫飞升之后,于昊天北原水域容身。只是在依巫想来,那修行者自该游历天下,广见博闻,方能增进阅历,又怎可拘于一方水域。还请大哥替我谢过白龙真君好意。” 原承天先是讶然,其后点头赞道:“如此也好。” 他将手中青珠取了出来,道:“此物为仙庭莲池中莲子,可令修士脱胎换骨,你本有真龙血脉,若服此莲,当可修成真龙之躯。你飞升昊天本就要褪去蛟蜕,再修身躯,此莲也是用得着的。” 依巫含笑摇头道:“大哥,你创制新法,其宗旨便在于少取外物,怎的反赠依巫天材地宝?那个人的修行,只看他的仙基灵慧,依巫日后若肯努力,自能修成真龙之躯,若只知依赖大哥,何日能有成就?” 原承天不意依巫自强若此,心中感慨之极,原以为依巫困于当初的那份痴念,至今难消,如今瞧来,依巫修行有成,已俨然有太上忘情之像了。 便道:“依巫既有大志,大哥怎会阻你,也罢,你我今日暂别,他日昊天定有相逢之日。亦盼你早日修成大道,共飞仙庭。” 依巫含笑道:“定不负大哥所望。” 原承天见依巫此番性情已与他日不同,心中亦喜亦叹,想到半柱香已将燃尽,也不便停留,转过身来,一步踏出,便无踪无影了。 依巫瞧着原承天消失的方向,怔怔的瞧了半晌,两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刷刷的流了下来。 她心中默默念道:“大哥,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怜我惜我,这才替我将诸事安排妥当。依巫若不能自强自立,大哥又怎能放心。从此之后,我这份心思,只能暗藏在心中,唯天知地知我知罢了。” 想到此处,那空中忽的阴风四起,便有雨水潇然而落,伴着依巫面上的泪水,谁又能分得清? 若论依巫的心思,原承天其实稍用禅识一探,便知端倪,只是原承天于男女之情,总是欠了一份灵慧。且那女儿家心思多变,竟胜于天地玄机,原承天只当依巫修行大成,达成忘情之境,却哪知依巫强抑痴情,刻意自矜自持,却是为了让他放心。 这样的痴念,难怪天地也是动容。 原承天一步回到玄焰谷,空中的半辰香果然尚未燃尽,巨禽笑道:“世尊此行,了却尘缘,可喜可叹。” 原承天道:“可喜委实可喜,可叹又有何说?” 巨禽神识无极,已将依巫落泪的情形瞧了个明白,却又怎会说破,只是笑道:“尘缘既了,世尊自此与凡界无缘,岂非可叹。” 原承天笑道:“这倒也说的是。” 巨禽道:“世尊虽达金仙之境,昊天已无对手,只是那昊天印强横之极,世尊还需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方能还昊天清平,遂了当初的宏愿。” 原承天道:“自该刻苦修行,修成避印之法。”正想跨进碎域,再请时兽加持修行,巨禽忽的笑道:“世尊稍等,我这谷中可来了贵客了,且让老朽接她进来。” 原承天讶然道:“莫非是仙庭大能前来骚扰?” 巨禽含笑道:“世尊稍等片刻,便知端底。是了,世尊此刻是否已知道这玄焰谷的来历了?” 原承天道:“我悟得世尊玄承,知道这玄焰谷乃是巨禽兄护垒避世之地,只是玄焰为何与巨禽兄相伴,却是难知。” 巨禽仰天大笑道:“世尊,世尊,世尊,你果然公心忘我,自家之事反倒不入玄承。”这话是对那原承天的前世,创世世尊真身说的。 又转向原承天道:“世尊,那玄焰本是你与元极之子,当初你要化身千万,于诸界转世历劫,就在莲池莲花前,元极寄魂之所,与元极洒泪而别,那眼泪合着白莲,就生出这玄焰来,世尊不可不知。”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此一喜亦是非同小可。他一直当自己孤旅飘零,哪知却已有后人了。想起与玄焰种种,忍不住泪洒衣襟。 他喃喃的道:“那玄焰一直在寻自己的根源,哪知他的根源却不在别处,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此事着实可叹。便为着这玄焰,我也不能有片刻懈怠了,我若不能成为真正的世尊主魂,那玄焰岂非仍是无处皈依。” 巨禽道:“不错,不错,如今世尊分魂无数,强力者有二,谁日后真正一统仙庭,重修五界,才算是那玄焰真正的父亲,这也难怪你的玄承之中,不曾有玄焰来历一事。世尊还请努力,莫将亲子送于他人。” 便在这时,远处青光纵起而来,青光一名仙子衣袂飘飘,宛若神仙画卷,不是九珑又是谁? 原承天见九珑竟然亲来凡界,自是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前去,道:“珑儿,你怎的会来此处?” 九珑道:“你在凡界飘零,又有仙庭大能窥伺于侧,我又怎能放心得下,便是千方百计,也要来走一遭。” 原承天心中感动不已,便道:“你来的也好,当可与我同修至道,他日共同飞升仙庭,也免得彼此挂念了。” 九珑含笑点头,她瞧出原承天已登金仙境界,那是突破了最大的难关了,心中怎能不喜。只是原承天若将自己的境界超出许多,便于双修有碍,自该同修天地至道,方不负双修之盟。 她一来就被原承天扯住说话,此时转向巨禽道:“巨禽兄,别来无恙?” 就见巨禽敛容垂泪道:“仙子,老朽再见到你,恍然如梦。当初仙子为助世尊创世,耗尽法力,竟落了个油尽灯枯,总算世尊对仙子情深意长,发愿与仙子永世不弃,仙子方有今日。” 九珑轻轻的道:“我待世尊如何,世尊待我亦如何。如今我劫数已尽,倒是巨禽兄,却仍要伴着我等受这天雷之劫。” 巨禽道:“只要世尊与仙子重现于世,老朽便是万死也是心甘。”当下催促原承天与九珑速进灵域修行。 原承天与九珑这才辞了巨禽,来到灵垒处,原承天再来施法祷天,请那时兽加持。 此次又多了一位九珑,那时兽更是不敢怠慢了,忙天地时间大法,加持于灵垒处,将不移时域速速建成。 入了不移时域中后,原承天劈面就道:“珑儿,玄焰一事,你瞒得我好苦。”这自家之事,只能在这域中说了。 九珑笑道:“承天,那玄焰是世尊之子,如今世尊主魂未定,玄焰也难说便是你的亲子了,因此九珑想来,还是不说的好。” 原承天叹道:“这话虽然说的是,只是想那玄焰寻亲不着,总是令人心中难安。” 九珑道:“此事也莫对玄焰说起才是,等他日承天飞升仙庭,重修五界,再说也是不迟。” 原承天自然明白,玄焰一事与众不同,只因世尊化身千万,那玄焰最终的归属一时也是难定,又怎方便说起?只是父子日日相见,却不能吐露真情,难享人伦之乐,亦是难熬。 想到此处,原承天勉强点头,先行收敛了心神,先以双修之法,助九珑修行。他刚刚达成金仙境界,亦需稳固,不可冒进的。 这世间的双修之道种类繁多,但总脱不了阴阳合一之法,唯九珑承天所修之术与众不同,名为魂灵双修之法。 这世间至乐者,有人道莫过于两情相洽,但那两情相洽,又怎敌得过魂灵合一。这世间的伉俪虽多,可真正能做到心无疑虑,心性相同者又有几人? 若细论这魂灵双修之道,则着实繁复,因此好有一比。 好比那少男少女,年岁刚及少艾,彼此相遇相识,暗生情愫,是为初心。这初心一生,便觉得世间女子千万,也不及面前佳人。任她人花容月貌,也抵不过心上人一笑。 哪怕只是默然而坐,你不言,我亦不语,仍是觉得天下至乐,莫过于此。就觉得心上人便是整个世界,那世界也就唯二人而已。 唯有这少男少女的初心情愫,方可与魂灵之修堪比。 等到情恋日长,又免不了彼此疑虑万端,更有世间俗事纷扰,那初心不在,就算是厮守终身,也只剩下平淡如水了。便是世间至情至性者,也莫不如此。 那九珑与原承天的双修之术,竟是初心不失,哪怕相守百年,也如一瞬,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原承天将此次苦修所得,与魂灵之中向九珑相授。他所修诸术之中,有九珑可修的,亦有不可修的,可修者便拿来修行,不可修者亦需熟知根源。如此方可做到坦然无疑,初心不失。 九珑捡点原承天前番所修之术,片刻已是了然,于是再修新法。而既是双修之术,原承天所见,便是九珑所见,灵垒符文,亦落入九珑眼中。 第1598章法门大开收首侍 原承天与九珑在不移时域中修行,怎知岁月,只因原承天先行一步,故而等到九珑修到金仙境界时,原承天已是金仙大成,离大罗金仙唯有一线之隔。 九珑这时开口道:“承天,若在此域中修成大罗金仙,就怕隐患不小。域中修得法力易得易散,百年之后,承天法力消散殆尽。承天可有把握,于这百年中执掌仙庭,再修五界?” 原承天思之再三,道:“仙庭诸事难明,百年太少。” 九珑道:“既是如此,不如就修到这金仙大成境界,大罗境界,可在这域外突破,那么承天法力消散之期,则是在三五百年了。若是福缘深厚,则是千年不散,则承天可以游刃有余。” 原承天道:“珑儿所言极是,不移时域中修行,实非仙修正道,为解燃眉之罢了,如今我虽是金仙大成境界,以我玄承神通,昊天已无敌手,不如且出了此域,重返昊天。” 九珑叹道:“承天一旦出了玄焰谷,那就是步步有难,处处生劫,若想回返昊天,只怕难矣。就算回到昊天,昊天印定打不饶,承天心中可有算计?” 原承天道:“我前番修行,已破了大罗旗,定身珠,尚有无极山,诛神剑未曾试练。但此次晋级,却无世尊本体前来试我,实不知何故。” 九珑道:“承天有所不知,那昊天印打出,本来只会牵动两宝,既大罗旗与定身珠,后两位世尊分魂飞升仙庭后,觉得这昊天印威能不足,每人出一件法宝,便是无极山与诛神剑了。这两件法宝,既非世尊本体所炼,自然也无从传你破解之策。”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一旦那昊天印打来,我未必就能防得住了。” 九珑道:“珑儿亦不敢妄测。只不过承天既要力挽狂澜于即倒,则必定是步步生劫,又怎能事事料定。珑儿不知承天前程如何,只知与承天同生共死罢了。” 原承天道:“有珑儿一言,承天百死而不悔。那世间之事,如果事事可料,又哪里有什么趣味?”说到这里,向空中一揖,道:“还请时兽收了加持。” 时兽闻言就收了加持,不移时域再度消散,原承天与九珑双双来到巨禽面前。 原承天道:“我与九珑修行有成,不敢径升大罗,就此返回昊天,巨禽不妨与我二人同去。” 巨禽摇了摇头道:“世尊,我受这天劫,那是寸步难行了,我若离了此谷,那天劫步步相随,岂不是祸及无辜?唯等到世尊回到仙庭,收了此劫,老朽方能再度侍奉驾前。” 原承天心中揪然,道:“我就算修成大罗,只怕回返仙庭亦要受到许多波折,巨禽兄,我实不知何时才能解了你的天劫。” 九珑道:“有雷龙在此,替巨禽挡此天劫,想来理应无事,且这雷劫有助雷龙修行,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原承天虽担心雷龙修成大能之后,以真龙之性,必然不受御控,此中关节,九珑亦是了然,如今九珑既是这般说,看来必有玄机,于是道:“既是如此,就留雷龙在此,替巨禽挡承雷劫。” 那雷龙听闻,心中亦是欢喜之极。就围着原承天盘旋了三圈,拜了三拜。 九珑见雷龙只是拜了三拜,那只是谢礼罢了,并非是尊崇世尊的礼数,不由皱起眉头来。她本以为这雷龙能死里逃生,必然感激原承天厚恩,哪知却孤傲若此,心中杀机便生。 于是对原承天道:“承天,你此刻是金仙大成境界,出谷必遭天劫,我与与你同时出谷,反倒容易被卷进天劫之中,难以施展,不如承天先行一步,随后珑儿必至。”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向那巨禽点了点头,巨禽会意,心中施了法诀,助原承天一步出谷。 等到原承天身影消失不见,九珑这才面罩寒霜,对雷龙冷冷的道:“雷龙,你竟敢对世尊无礼,不行九拜。莫非你以为你是真龙血脉,我就不敢杀你吗?” 那雷龙因尚不曾修成身躯,口不能言,被九珑严词叱责,吓得龙躯大颤,围着九珑转个不停。巨禽本是世尊元极侍将,跟随世尊无极多年,又何曾见过九珑动怒?此刻见九珑怒容满面,那是动了真火,亦不敢多言。 九珑又道:“雷龙,我知你口不能言,你若有苦衷,便容我一探灵识,若是不然,莫怪我九珑无情。” 雷龙急忙将龙首点了又点,九珑就用禅识一道,去探这雷龙的龙识。那雷龙既不敢抗旨,更不敢做鬼,老老实实的任由九珑探来。哪怕此番搜灵有所损伤,也只好认了。 好在九珑并非搜灵,只是以无上禅识探那雷龙的心思罢了,雷龙只需心念一动,又怎能瞒过九珑的禅识。 片刻之后,九珑方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也怪你不得。” 巨禽见九珑神色稍霁,这才敢问道:“仙子,那雷龙有何隐情?” 九珑道:“巨禽兄,你有所不知,两位世尊分魂,一位名叫天罗尊者,一位名叫阿神陀。那阿神陀曾言,凡见我真身者,必拜我为尊,否则万世沉沦,雷龙生前曾见过阿神陀真身,只能拜阿神陀为尊。故而不敢再拜承天为世尊。” 巨禽道:“阿神陀此愿甚是霸道了,但他既挣脱了天地法则束缚,谁能强过他去?也与他分说不得。” 九珑道:“世尊分魂各有其性,各怀其志。阿神陀此愿虽是霸道,也是一策,唯有如此,方能招揽天下大能,与天罗尊者抗衡。” 巨禽故意不瞧雷龙,对着九珑皱眉道:“雷龙既拜阿神陀为尊,日后必反原世尊,又该如之奈何?” 雷龙听到这话,急的就想将龙躯向巨禽一扑,又怕惹恼了九珑,身子最终只是在巨禽身侧一转罢了。 九珑已知其意,便道:“雷龙,你虽跟随原世尊多年,却无名份,只算是一件法宝罢了。你虽不便拜原世尊为尊,却可奉我为君。你若有意,就于我做一个侍将如何?” 雷龙闻言大喜,那元极仙子的侍将,又该是多大的名份,世尊分魂千万,元极仙子却只有一名。这身份便是四神真君之位也比不上了。 急急围着九珑盘旋九回,就拜了九拜,九珑这才施禅言一道,施于雷龙的龙识之中,就此收了雷龙为侍将。 巨禽欢喜之极,道:“恭喜仙子大开法门,收了首侍。亦贺雷龙有了结果。” 九珑见此事皆大欢喜,也是心中满意。她本来是想将一道禅誓封于雷龙龙识之中,好让其不敢作乱,如今既知雷龙来历因果,也不便强逼他去认原世尊。灵机一动,就收了雷龙为侍。 雷龙虽不便拜世尊,却可奉己为君,而自己与原承天又有何区别?这也是九珑处事手段。 九珑对雷龙道:“此番遭遇,也是你的造化,原世尊一日不曾飞升仙庭,收了雷劫,你就有一日的好处。你可见此伴巨禽修行,勤加护持。他日我与承天飞升仙庭,再来唤你。” 巨禽道:“便是这雷龙修成大能,也只是一道元魂罢了,那龙躯实难修行,不知元极仙子有何妙策。” 九珑嫣然笑道:“巨禽既替雷龙开了口,必有良策了,你只管说来,我知你忠心勤勉,所言定有道理。” 巨禽惶恐道:“仙子对老朽这般信赖,老朽着实担当不起。实因不日会有无边海神蛟飞升,留下蛟蜕一具,恰可一用。且那无边海神蛟亦是女体,雷龙借此遗蜕修行,日后复为女体,也方便侍奉仙子左右。” 九珑笑道:“果然是一举两便,既是如此,就劳巨禽兄代办此事。” 巨禽道:“老朽自当奉旨。” 九珑见玄焰谷之事已了,又担心原承天出谷应劫,不敢多留,忙辞了巨禽,雷龙,举步出谷。巨禽自然及时加持。 九珑出了玄焰谷后,举目四顾,却不见有异样动静,心中反倒惊奇起来,她早用小天课算定,原承天一旦出谷,必遭天劫,怎的却无动静。 她急忙向原承天传讯,原承天立时回复,看来承天倒也无恙。于是连行几步,就见原承天立在空中,正在那里垂泪不已。 九珑吃了一惊,急忙上前问道:“承天,却是怎样?” 原承天伸出手来,将九珑素手一握,二人双修有成,所见就皆是一般了。 只见前方阴风凄凄,好似冥界的情形,而于阴风惨雾之中,有无数身影忽隐忽现,其中有一名老者,背着一块巨石。走一步就跌一步,身边有鬼卒手执皮鞭,不停的打来。 九珑皱眉道:“此为幻像罢了,承天何必理会?” 原承天道:“那老者便是我的老父,如今他正在这冥界受苦,身为人子,怎能不管?” 说到这里,大步向前走去,将鬼卒手中皮鞭夺下,喝道:“不可无礼。” 转向那老者,不由得跪了下来,垂泪道:“儿子不孝,竟让老父受这般苦楚。” 九珑急忙叫道:“承天,承天,此为无妄幻境之劫,你可莫要失了心中清明。”急忙向前一扑,哪知面前云雾涌来,却失了原承天与那老者的踪影。 九珑手祭禅言一道,立时将面前云雾驱散,向前瞧去,由不得心中乱颤。原来那老者已抱住了原承天,一只手抚住原承天的头顶,意在安慰,另一只手则持着一柄雪亮的短刀,向那原承天的背心一寸寸刺去。 第1599章无妄境中有真情 九珑虽知面前情景是为幻像,亦是吃惊不小。那无妄幻境劫自原承天心中生发,自己因与原承天双修,这才能瞧见原承天心中构想。 九珑上前一步,伸手从老者手中夺去短刀,那老者嘿嘿的笑了两声,面目狰狞,忽的弃了原承天,就向九珑扑来。 九珑随手将老者拍开,那老者一声惨叫扑倒在地,指着九珑叫道:“承天吾儿,这女子杀我,这女子杀我。” 九珑瞧向原承天,心中胆颤不已,若那原承天无法从这幻像中挣脱,被这老者所迷,岂不是要与自己反脸成仇。 就见原承天叹息一声,道:“却不知仙庭大能与我何仇,竟施出这样卑鄙的手段来,你既化成家父相貌,我也不与你计较,好生去吧。”伸手在那老者身上一推,那老者刹那间就被传到云雾深处,再也瞧不见。 九珑这才轻舒了一口气,也幸得原承天心境强大,不为这老者所迷,否则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但面前阴云不散,显然仍是身在劫中,九珑又哪敢真正的放心。 就听原承天道:“珑儿,此劫为无妄幻像劫,最是厉害不过。那幻像随心而发,无穷无尽,任你心境如何强大,到最后终会被这幻像所迷。” 九珑点头叹道:“承天之言是也。” 原承天又道:“更可怕的是,这幻像虚虚实实,有时就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假,哪怕你心境不曾崩溃,可若分不清现实虚像,又与心境崩溃有何区别。” 九珑又叹道:“是。” 好在原承天此刻神智清明,九珑略感放心,她紧紧握着原承天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只因两只手若是松开,她就瞧不见原承天心中幻像,若是原承天再受幻像所迷,她可就无能为力了。 便在这时,二人面前出现一位枯瘦的妇人,神色凄厉,指着九珑喝道:“你这女子好生歹毒,我家员外便是你的亲家公,你便是我家媳妇,你怎敢伤我家员外。” 九珑惊道:“你又是谁?” 妇人转向原承天,面露慈祥之色,柔声道:“你是我承天的媳妇,怎的却不识我这个婆婆?”忽的向九珑扑来,九珑长袖一拂,那妇人身形碎裂,亦是不见了。 原承天只是摇头,口中念了几遍梵心诀,伸手一拂,面前阴云散尽,九珑四下瞧来,发现仍在玄焰谷外,空中有一轮红日当空。看来那无妄幻像已然消失了。 原承天道:“此处不可久留,你我还是速速离去吧。” 九珑亦是心中惶惶然,那原承天神色虽是平静如恒,可九珑总觉得心惊肉跳,且那无妄幻像,也不可能如此简单。 她拉着原承天的手,就要施展遁术,就觉得原承天的身子沉重如山,哪里能拉扯得动,也不知行了多少里,脚下忽有一道黄气冲来,将九珑脚下遁风冲散。九珑和原承天身不由已,就向地面跌去。 幸好就在这时,原承天猛的喝道:“不好,差点被这幻像所迷。”左手向脚下一指,平空生出一朵白云,托住了二人。 二人立足刚稳,就听脚下有人漫声长吟道:“甲乙行灵脉,庚辛赋金身,丙丁养丹田,壬癸记心间。”听那声音甚是稚嫩,分明是个孩童。 九珑道:“此处有人在修紫罗心法。” 原承天奇道:“我虽令无参遍传心法,也不可能传扬如此之快,不知那孩童是谁,想来与我有缘。” 九珑道:“承天,那幻像真假难辩,就怕这孩童亦是幻像中人,还是不去瞧的好。” 原承天沉思半晌,便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无妄幻境的确厉害,不去招惹也罢。”但一道神识却不由自己,就向那地面瞧去。 瞧见那地面情景,不觉一惊,原来已是来到大陈国青阳府白川县,脚下院落,正是刘家大院。 九珑不曾来到这里,见到原承天神色惊喜,止步不行,只好问道:“承天,这里却是何处?” 原承天正想说话,就听那院中有妇人道:“玉郎,你自得了那院中的天书经卷,每日就像魔症了一般。依我瞧来,不如将千字文,三字经读来才是正经。” 玉郎道:“娘,我读的是承天叔叔传下的天书,若按这书中修行,就可修成惊天动地的神通。到时我便寻那歹毒女子,替我叔祖报仇。” 妇人怒道:“小孩子只会胡说八道,你叔祖年高寿尽,哪里有什么仇家?又哪来的什么歹毒女子?” 玉郎道:“娘,你有所不知,那叔祖每日托梦,说是被一位叫九珑的女子所杀,又说九珑专会迷惑我承天叔。这样的女子,还不叫歹毒。” 九珑听到这里,全身皆是冰冷,忍不住向原承天瞧去。这幻像好不可怕,桩桩件皆有牵连,竟是天衣无缝。那谎言若只说一遍,任谁也不以为然,就怕那谎言说上千遍,便是似假实真了。 原承天亦是在皱眉头,道:“珑儿,这孩童无知,你莫要与他计较。” 九珑颤声道:“是。” 不想原承天忽的又道:“那孩童口中说的九珑,只是与你名姓相同罢了。是了,这孩子也算是我的侄儿辈,既被他寻到我在院中埋藏的经卷,也算与我有缘,待我去瞧瞧他的根骨如何。” 这时九珑已是泪流满面,她原以为原承天窥破了这无妄幻境,哪知原承天却始终不曾真正挣脱出来。 也就是承天对自己情深意重,不肯相信他人对自己的诬蔑,但九珑诛父的念头,却被他牢牢记住。于是生生造出另一个九珑来,以替自己之罪。 九珑被原承天一扯,就落进院中,九珑偷瞧原承天的举止神情,倒也没什么异样,只是双目微放赤芒。瞧来令人好不惊恐。 二人刚刚落在院中,屋中孩童就窜将出来,喝道:“是什么人?” 九珑向这孩童瞧去,与原承天果然有三份厮像,看来果然是原承天的侄儿辈了。那孩童只有六七岁大小,生得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九珑于惊惶中也是一喜,暗忖道:“当年承天遇我,也就是十几岁罢了,也是这般讨人欢喜。” 孩童歪着头瞧着原承天道:“你又是谁?” 原承天含笑道:“你别管我是谁,你遇见了我,自有你的好处。” 孩童笑道:“是了,你从空中飞落院中,那定然就是神仙了,你莫非要传我道术?” 原承天道:“是否传你道术,还要看你的根骨机缘。你走上前来,让我好生瞧瞧。” 那孩童刚想举步,忽的瞧见了九珑,面色忽的大变,指着九珑道:“神仙,这女子不是好人,你快杀了他。” 原承天勉强笑道:“小孩儿不要胡言,这是你的九珑婶娘,她亦修成惊天仙术,你若讨得他欢喜,她亦会教你。” 哪知那孩童连声叫道:“不错,不错,就是她,就是她,叔祖说了,就是九珑杀了他。” 原承天拂然不悦,道:“那世间另有一个九珑,你需得分辩明白。你的九珑婶娘最是仁慈不过,怎会杀人。” 九珑此刻已收住了眼泪,心境如水,她心中忖道:“这幻境厉害之极,若不想法尽早破解,承天对我再好,也终有一日会心境动摇。那重病当用猛药,此刻不下决心,等到病入膏肓,又怎能来得及?” 想到这里,冷冷一笑道:“承天,这孩儿说的不错,你的父亲,我的亲家公,便是被我亲手所杀。” 说到这里,举步上前,抬手就向那孩童拍去,原承天大惊失色,叫道:“珑儿,你想干什么?” 哪知九珑手快,一掌下去,那孩子便骨断筋折,已然无救。原承天急忙抢上前来,去探那孩童脉息。而屋中妇人听到响动,亦来院中张望。 九珑淡淡的道:“又来了一个。”左手紧紧与原承天手掌相握,右手便施禅言,那妇人不过是凡夫罢了,怎能禁得住这禅修大法,立时烟消云散。 原承天正在那里施法救人,忽见九珑又杀了一名亲人,急的目眦欲裂,虎吼一声,就向九珑举掌拍来。 九珑不闪不避,反将身子一迎,柔声道:“承天,你当真要杀我?” 原承天惊得后退了数步,却因与九珑手掌相连,却拉得九珑也跟了过去,原承天又退数步,奈何九珑如影随形,怎能挣脱得开。 原承天喃喃道:“珑儿,我怎会杀你,可是你连杀了我数名亲人,我又怎能饶你。你,你,你怎会如此。” 九珑淡淡的道:“你若真想杀我,也不必你亲自动手,只要你心中稍一动念,我便死在你的面前。” 原承天立时摇头道:“我绝不会杀你,便是我死上千百遍,我也不会面你一根手指。” 九珑听到这里,又是甜蜜,又是心酸。但为救原承天出此幻像,又怎能动摇,仍然冷冷的道:“可是我杀了你的父亲家人,你若不来杀我,岂非是不孝之徒,又有何面日立于世间?” 原承天道:“那杀人的凶徒不是你,是另一个九珑。” 九珑清叱一声道:“世间只有一个九珑,杀人者便是我。”说到这里,玉掌翻转,就向自己的头顶拍来。 第1600章无妄劫尽可一笑 九珑这一掌真玄流转,绝非作伪,一掌落下,实有百岳之力。只因她便要与天地赌上一赌。 她知道在原承天心中,自己份量最重,那原承天就算不相信天下人,也定会相信自己。是以就算原承天屡受这幻境所欺,仍对自己坚信不疑,生生造出另一个九珑来替自己诿过。 然而九珑深知若一味逢迎原承天之意,又怎能让他从这里幻境之中真正醒悟过来。 唯有将原承天与自己皆置死地,方能彻底打破幻境。 她要让原承天明白,这幻境之中只有一个九珑,杀人者就是九珑,若原承天信她,则幻境中发生之事皆是虚妄,若原承天不信她,则此生已无趣味,倒不如一死了之。 原承天目中精光一闪,伸掌便来一托。那知那掌力沉重,随手一拂又怎能托得住。眼瞧着原承天手掌被九珑所压,离九珑的头顶只有数寸罢了。 原承天心思电转,暗叫糟糕。原来他虽是深陷幻境之中,对九珑却是坚信不疑,但幻境着实厉害,数件事连接发生,严丝合缝,条理分明,就算在真实世界之中,也难免让人动摇。何况这幻境又有强大的慑魂心法。 但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原承天始终坚信,九珑所行之事,件件都是为了自己,就算信不过自己,也定要相信九珑。 若论他对九珑的这份执念,实从与九珑相遇之时就已建立,屡经悲欢离合,更是不可动摇。 是以他见九珑真个儿寻死,刹时就惊出一声冷汗来,那九珑的玉掌每向头顶压落一分,他的神思就清醒一分。 眼瞧着九珑掌力强大,自己于猝不及防之下又哪里能抵得住,一时心中悲愤莫名,大叫道:“珑儿!”心念一发,灵垒便出,就将九珑与自己皆置身于这座新域之中。 就听“啪”的一声,自己的手掌被九珑的手掌压实,在那九珑的头顶重重一击。原承天心跳如鼓,实不知这一掌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九珑掌力可是有百岳之重,哪怕收得再快再急,余力所致,也非肉身所能承受。 那九珑身子委顿,软软的依在原承天的怀中,原承天一探九珑脉息,面色立如死灰一般,原来那九珑天灵碎裂,灵脉俱断,已然是香消玉殒了。 原承天悲愤之极,大叫道:“珑儿,珑儿,你怎的对自己这般心狠。” 不过他虽是心情沉痛后悔之极,却还有三分希望,只因他在九珑掌力拍实的刹那间,已用新域将九珑卷了进去。 在这新域之中,自己就是无上至尊,天地法则皆出已意。是生是死,也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罢了。 只是这新域目前空空如也,尚无法则可言,原承天欲让九珑还魂,非得重建法则不可。 那重建天地法则工程浩大,绝非一日之功,且原承天于世尊玄承并非完全明悟,实不知那创制天地法则又该从何做起。 但此事牵涉九珑性命,那是非得立刻着手不可,且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这时刘家院落自然消失无痕,四周寂寂无声,这方小小的天地间,唯有原承天与九珑而已。 原承天喃喃的道:“珑儿,只盼你临死前那一刹那,身子已在我域中,否则我便是重建法则,亦是救不活你了,珑儿,珑儿,你千万莫要让我失望。” 他将九珑横陈在膝前,默然运神片刻,心中已有定策。于是缓缓开口道:“新域有名,是为苍穹,苍穹之中,唯我独尊。此域先定生死轮回法则,为仙界,为人界,为鬼界。特赐九珑仙子为仙界主君正神,与苍穹同寿。” 此言既出,苍穹界便生,遂分仙人鬼三界。九珑为仙界主君正神,永生不死。这时自界中一团混沌气息中生出一名性灵,赐名苍穹招魂使。那招魂使手持白幡,来到九珑面前,将白幡摇了摇,用手一推九珑道:“主君醒来,主君醒来。” 被那招魂使连推了三次,九珑缓缓睁开眼睛,向四周瞧了一瞧,面色欢喜起来,道:“好个新域。虽然法则尚未完整,倒也气像一新。” 原承天这才放心,看来九珑被手掌击中之前,果然是身在这新域苍穹境中了,否则岂能死而复生。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九珑转向原承天,眼泪又落了下来,道:“承天,刚才那情景好不怕人,我只怕我真的便死了。” 原承天叹道:“总是我修为不足,心境被那无妄幻境动摇,害得你受苦。只是我还是要怨你,你对自己,怎就这么狠心?” 那九珑破泣一笑,道:“你沉迷在那幻境之中,若不下猛药,如何救你出来。如今我才知道,无论做了怎样的事,你都会信我。”虽觉得心中甜蜜,可想到刚才差点便是死了,又是后怕不迭。 原承天道:“幸好我对你有份执念,这才救了你,也算是救了我,只是珑儿,你日后需要答应我,无论发生怎样的事,绝不可这般作践自己才是。”那声音已有些轻颤起来。 九珑哪肯让原承天替自己担惊受怕,连连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便是。”抹去面上泪痕,便去托起原承天的面庞来,只管瞧着,二人四目相对,又是欢喜,又是惭愧。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方道:“珑儿,苍穹虽好,那外间不知有多少事在等着我们,还是走吧。” 九珑笑道:“世尊有旨,珑儿焉敢不从。” 原承天亦笑道:“你也来与我作耍?” 九珑正色道:“怎会是作耍,你便是这苍穹创世世尊,我便是那仙界主君,可不恰是你的下属,我若违了你的法旨,世尊定将天劫打开,好不怕人。”说罢“扑嗤”笑将出来。 原承天亦是大笑,心念动处,先将这苍穹界收了。再往四周一瞧,却已不是那座小院,但四周阴风凄凄,显然仍在无妄幻境之中。 但原承天与九珑已然心照,这幻境就算如影随形,又能奈他何? 原承天笑道:“此番倒要瞧瞧,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九珑露出厌恶的神情来,道:“承天,这幻境实是某位大能对你的一番恶意,借那天劫施加,是以境中之人,皆是恶念满满,唯有以霹雳手段,方能应对。九珑劝承天可用阿神陀手段。” 原承天奇道:“阿神陀又是谁?” 九珑道:“阿神陀为世尊大能分魂之一,此修挣脱天地束缚之后,立下宏愿,凡见其真身者,必须奉他为尊,否则万劫不复,雷龙便因见过此修真身,这才不敢视你为尊,如今被我收为侍将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那阿神陀的心愿不免霸道了一些。” 九珑道:“我先前也只当他霸道,如今在这幻境之中,方知这宏愿实有他的道理。” 原承天道:“此言何解?” 九珑道:“这世间尽有那愚钝不堪之人,无论你怎样点化,他都是执迷不悟,又有那心怀不轨者,无论你怎样仁德,他也不会生感激之情。对这等人,就该施以雷霆手段,先将其压制,其后再施以教化,方能明悟世尊苦心,若待其自我明悟已非,只怕要等天崩地裂,亦不能够了。” 原承天点头道:“那阿神陀既是世尊大能分魂,所见果然高明,不错,这世间的确有无数愚钝之人,教化难施,若一味的以仁德待他,反被他所趁了。此之谓君子可欺之以方。” 九珑拍手笑道:“阿神陀若知你这番话,定将你引为知已了。” 原承天笑道:“若论如花解语,妙参人心,我又怎及得你?” 说来原承天虽与九珑相知相恋,却难得有嘉语夸她,九珑听他夸赞,心中好不欢喜。就连那四周阴风阵阵,在她眼中瞧来,也如那人间四月春风一般。 这时阴云中现出无数人影,依稀便是原承天旧识,其中有步遥环,林鹤真等,那是死于原承天之手的;又有公子我,素天问等,那是原承天的知交。 但原承天此刻心中澄静如练,又哪里管这境中幻像耍的诸般把戏,眉头一皱,紫罗天地诀已出。这境中幻像就算活生生立在原承天面前,也绝非原承天对手,何况现在只是一道虚像罢了。 是以紫罗天地诀一出,四周便是尸山血海,鬼哭狼嚎。 原承天心境已定,哪里去理会,一步步走去,法诀随手施发,左手施天雷诀震散阴云阴风,右手施天地诀屠天诛地,也就数息之间,那阴云虚像已是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也不知杀了多久,空中忽现一道明月,天地间刹间清寂,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笑,知道那无妄幻境之劫,总算是度过去了。 九珑道:“事不宜迟,既离了这幻境,还需尽早回返昊天才是。” 原承天笑道:“珑儿,你我步步生劫,哪里能安然回返昊天,那天罗界力之中必有安排。我若径直动用凌虚步法回返,反倒是中计了。” 九珑皱眉道:“若不能动用凌虚步法,又该如何回返?”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自有妙计,只需你我寻到一个人。” 第1601章欲寻别道遁昊天 九珑笑道:“愿闻其详。” 原承天道:“我在凡界有一位至交,名叫龙格非。当初飞升殿被毁,凡间诸修难以飞升,龙氏家族便思得制遁天球,借三月行空之机,将修士送进昊天界,后因飞升殿已立,此议遂罢。” 九珑便问起这遁天球的制法原理,原承天略略讲罢,九珑拍手笑道:“果然是别出机杼,异想天开,如今天罗界力中步步危机,这遁天球倒是用得上了。而算算时日,三月行空之期恰又近了,可不是天意?” 原承天笑道:“我在凡界,自三月行空而始,若能自三月行空而终,倒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九珑道:“我于仙修诸术都略有涉及,唯独这机关消息之学却无机缘,此次若遇到龙兄,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原承天道:“只是我前几天遍传信诀,邀往日亲朋故旧于天地残卷中相聚,龙格非与另一位至交陆沉星却不曾露面,想来定有缘故。细想起来,却令人不安。” 九珑道:“承天不用担心,龙陆两位吉人天相,怎有变故,且让我用小天课算上一算。” 当下便于袖中起小天课一卦,算罢满面疑惑。原承天不由奇道:“珑儿,却是怎样?” 九珑皱眉道:“此课极是古怪,我一时也瞧不明白,细论这课上卦像,则为八个字,近之则凶,远之则吉。” 原承天推敲这八字卦辞亦是难明,便道:“那小天课上,可有龙兄与陆兄下落?” 九珑道:“若涉及龙陆二位具体方位,则卦像更为昏暗,此事前所未有,令人生疑。” 原承天心中明白,自己此刻步步生劫,天地不佑,自然前程难测,九珑难测天机,想来亦是有人暗中安排。 想了想便道:“若论龙陆二人境界修为,此刻应该是在天一幻域中修行才是,但幻域广大,又有仙庭大能从中阻挠,径直寻人反倒误事,不如且去龙兄家中一行,想来龙氏族人定知龙格非所在。” 九珑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原承天在龙格非家修行十年,与龙氏家人亦是亲厚,宛若自家人一般。今日借此机缘一会,心中自是欢喜。 当下与九珑携手,施展出凌虚步法来,只一步就自天梵大陆而去了天一大陆。他本以为自己在行路之时,必有天劫垂落,不想身在天一大陆时,四周却无异兆,看来仙庭大能虽强,却也难事事料定。 九珑放眼一瞧,并不见人家院落,正想问起,原承天向空中一指,笑道:“只在天空中,云深不知处。” 九珑笑道:“难不成是空中楼阁吗?我小时也想过制这样一座小楼,也好远离人群,独自清修,可惜老祖总是不肯。今日定要瞧瞧这空中楼阁的好处。” 原承天道:“怎的你年龄小小,就要避世而居?这性情过于清冷了些,幸好你在天灵宗时,倒也算是随和。” 二人一路上说些闲话,倒也其乐融融,至于那天劫随身,杀机潜藏,却又怎会放在眼中。 以二人修为,那龙氏宅院虽远在天边,亦是一步而至,原承天来到这极高空处,向前一瞧,只见龙氏宅院依旧,心中颇有些近乡情怯之意来。 自己离此多年,那龙氏族人定然也是人事全非,不知还有几人识得自己。又不知龙氏族长,是否仍是龙行云。 他上前轻扣院门,扬声道:“故人原承天到访。”然而那声音远远传了进去,半日却无回讯。 说到龙氏族中皆是高明之士,既有人来到院落前,自该立时便知,但如今却无人出来迎候,不免令人生疑。 原承天在故人宅院前,本不便动用神识,窥人私隐,可见此事蹊跷,正想动用神识一探,那院门吱呀而来,走出一名小厮来。 原承天见这小厮只有十三四岁,自是不识,便和声道:“小兄弟,我乃龙氏故人原承天,实有要事相商,怎不见你家族长龙行云?” 小厮红着一双眼,咬着嘴唇,神色甚是悲痛,只是强忍着罢了。忽被原承天问起,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哭道:“道友,你来迟了一步,我家族长阳寿已近,已然仙逝了。” 原承天大吃一惊,道:“却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厮抽抽泣泣,半日方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族长修为有成,眼瞧着就要晋级仙修境界,哪知终没有捱得过去。”言罢又大哭起来。 原承天亦是伤感不已,龙行云年寿已高,若一直境界不升,自然有寿限到头的那一日。只是无巧不巧,却赶在今日,难怪龙氏族人无法出门迎客了。 这时又有几名修士前来,其中有二修是原承天相识的,二修见到原承天,本是极大欢喜之事,但府中族长刚刚故去,又哪里能欢喜得起来。 其中一名修士叫龙格知,乃是龙格非族弟,上来拜道:“原兄,你若是早来半个时辰,族长心中一喜,未必便死,哪知,哪知……如今族中忙乱,颇有失礼之处,还请原兄莫怪。” 原承天心中黯然道:“格知兄说怎样话来,那族长待我,如格非一般,今日殒落,承天与诸兄感同身受。还请引着我去灵前相送一番。” 龙格知道:“族长元魂不远,灵识尚在,若知原兄相送,还不知有多欢喜。”便引着原承天来到龙行云往日清修之地。 原承天来到静室之中,只见静室并不设祭,唯供奉本命灯一盏,但斯人已逝,本命灯自然无焰无火。 原来修士若是殒落了,并不会如凡俗百姓那般设祭,家中布置亦如往昔。只因仙修之士淡漠生死,视生死如轮回,最多视为一劫罢了。 原承天来到本命灯前,微微欠身一礼,他虽是世尊,但死者为大,龙行云略受他一礼也是可行的,但若是执礼太甚,反倒对龙行云元魂有弊无利。 心中默默祷告一回,转过身来时,发现身后龙氏族中诸位高士齐聚,见到原承天,唯默默点头而已。 龙格知道:“原兄此来必有缘故,莫非是要寻格非兄?” 原承天道:“正要有事寻他。” 龙格非正想说话,忽见一名龙氏弟子匆匆赶来,叫道:“不好,不好了。” 这静室中皆是龙氏大能,见这弟子失礼,皆是怒目相视,龙格知皱眉道:“贵客在此,怎容你大呼小叫?执法何在?” 龙行云既逝,龙格知就是龙氏族长,见那弟子失态,心中怎能不恼? 这时一名龙氏修士出列,正是龙氏执法长老。那弟子吓得扑通跪倒,忙道:“弟子知错,只是,只是刚才府内传来消息,三叔亦是仙逝了。” 龙氏诸修齐齐一惊,喝道:“怎会如此?” 那弟子道:“三叔本在闭关,或是得知族长仙逝的消息,心中悲痛,一时走火入魔,不想,不想便是殒落了。” 龙氏诸修闻言,皆是捶胸顿足起来,碍着原承天与九珑在此,实不便大发悲声。只好依着仙家法则,又忙忙碌碌了一回,再将逝者遗蜕焚化了。 原承天见龙氏族中上下愁云惨雾,亦是心中恻然,此番前来,着实是不巧了。 那龙格知强忍悲痛,一直陪在原承天身侧,但族中连殒了两修,杂事纷呈,不停有弟子前来问事,又哪里有空与原承天说话。 好不容易抽了一个空,龙格知想起原承天所问之事,忙道:“趁着此刻清净,正该对原兄说起,格非向来天一幻域修行,但格非性喜云游,便在幻域之中,也不肯安稳。虽偶有信诀传来,也只是道个平安罢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你等亦是寻他不着了。” 龙格知道:“格非临去幻域前,留下讯香三束,若族中有事寻他,只需将讯香点起,格非自会回府。如今族中连殒两人,也该知会格非一声。” 便唤了一名弟子去取讯香,哪知等了半日,也不见那弟子回转。此时恰好有弟子前来问事,龙格知又忙碌了一回,等到再闲下来时,想起那取香的弟子,连问了几人,皆是不知。 龙格知怒道:“今日虽是忙乱,但仙修之士,怎能禀心修持,不可乱了方寸。怎的取香这种小事,也能耽误了。”忙吩咐其他弟子去寻。 只过了片刻,一名弟子神色慌张闯了进来,龙格知奇道:“又是怎么了?” 那弟子道:“族长,说来也奇,刚才那取香的弟子竟是死了。” 龙格非又惊又急,身子也轻颤起来,道:“怎会死了?” 弟子道:“也不知怎的,那弟子路过院中池塘,一时不慎,竟失足落水了,如今尸首刚刚浮了上来。” 龙格非喝道:“一派胡言,我仙修之士岂是那么容易死的?更何况是失足落水,你速速引着我去瞧瞧。” 原承天亦是惊疑,也随着龙格知出了静室,刚到静室门口,被九珑将衣袖一拉。原承天转首去瞧,却见九珑面色苍白,欲言又止。 第1602章急闯地府问阴阳 原承天退后半步,传音道:“珑儿,龙氏连损三条人命,着实古怪,莫非你知道其中原因?” 九珑也传音过来,颤声道:“承天,我先前用小天课卜测,得了八个字,原来,原来却是此故。” 原承天的大脑轰得一声,几欲身子动摇,幸好龙格知心中忧虑,只知道匆匆向前赶路,也不曾觉察。 原承天惊道:“难道是,难道是……” 九珑黯然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故,此劫近之则凶,远之则吉。只可惜却是应在你的亲朋故旧身上。想来这就是移祸之劫。” 原承天又惊又怒,沉声道:“此劫好不卑鄙,那世间万劫就算应在我身上,我也不去理会。龙氏何辜,为何要承受此难。” 九珑轻叹道:“那修士境界越是高明,便越视苍生为草芥,那世人的性命,又怎会放在眼中。承天,你日后若得晋强大境界,千万不可如此。” 原承天本想辩驳,但九珑既出此言,又怎会无因,此刻他境界不足,那龙氏又是自己的亲朋,见到龙氏遭劫,自是心急若焚,可真的修成强大境界,想来所思所虑,行事手段定有不同,九珑的警告却不能说是无稽。 当初他诛杀虫祖一脉,又何曾手下留情,或许在那仙庭大能瞧来,世人的性命,也就是灵虫一般罢了。 他一时无法回答,唯有叹息罢了。 九珑柔声道:“承天,你不必着急,世间既有劫数,就必有应对之策。你我需要得好好盘算,如今应付此劫,否则你我就算回到昊天,也难以回到承天宫中。” 原承天皱眉道:“若是那风火雷电之劫,或可以大劫三果相避,但如无妄幻境之境,乃是自心生发,龙氏遭受的移祸之劫,亦是毫无目标,随时降劫,这却叫人如何是好?” 二人跟随龙格知一路行来,虽在传讯不止,面色仍是如常,他人也难以觉察。 这时诸人来到府内花院中,那弟子的尸身已从水池中捞起,诸修围住尸体,皆在那里议论纷纷。 那弟子境界虽是低微,好歹也是灵修七级,又怎能溺水而亡?此事古怪之极,龙氏诸修论了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承天不用去瞧,也知道这弟子身上绝无伤痕,那天劫降下,亦可如雷劫一般惊天动地,自然亦可如这移祸天劫一般悄无声息。 他知道在没有寻到避劫方法之前,自己在这龙氏府中多待一刻,就会多伤一条人命,但若将这天劫真相说出,反会引发惊恐,且与事无补。 便道:“诸位,龙氏三修横死,想来元魂已归冥界,在下与冥王有旧,便去瞧一瞧是否有还阳之法。珑儿,你留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说到这里,也不等龙格知回应,转身就纵到空中。又向九珑招了招手。 九珑知道原承天前去冥界,一来可寻还阳之法,二来也可借此避开龙氏诸修。 其实别说龙氏诸修,只要是原承天在凡界的亲朋,此刻皆有遭劫的可能。在没有寻出避劫办法来,原承天连这凡界都待不住了。自己之所以不曾遭劫,那是因为自己死过一回了。 想来二人自相识以来,总是聚多离少,原以为此次可携手并肩,哪知又要分开了。九珑念及此处,也是心中黯然。 她纵到空中与原承天并肩立住了,原承天道:“珑儿,你可留在此处,燃香唤来格非,那遁天球之事,亦要抓紧。” 九珑虽见原承天神色从容,可其内心焦急如焚,自己是他的双修伴侣,又怎能不知。当着诸修之面,也无法劝慰,只是一字字道:“承天,你在冥界,亦要小心。”千言万语,只化成这十二字。 原承天此刻算是深知那步步生劫的厉害,而就算将这移祸之劫避开了,又不知下一步会遭逢怎样的劫数。他自踏进仙修之道,不知遇到多少风险,本以为已然不惧,哪知此刻却是心中茫然,莫说重执仙庭,清平昊天之志,如今连这凡界也是待不得了。 他点了点头道:“我心中省得。”说完这话,转身就出了龙府,那龙格知在府中连声呼唤,却也理会不得了。 出府之后,原承天先纵身远离龙府,来到一处无人之处,再用神识向四周探了探,这是要先探明了冥界界力的方向。 需知那凡界位于昊天界,冥界,魔界之中,若不小心,就有可能跨错界域。跨入魔界也就罢了,若是跨进昊天与凡界的天罗界力之中,岂不是自寻死路? 神识稍稍一转,便辩明冥界界力方向,正想一步跨去,忽听身后有人喜道:“那莫不是原兄?” 原承天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又喜又恐。原来那修士正是陆沉星,但原承天怎敢与陆沉星说话,此刻自己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煞星,任谁遇着,都是一个死字。 他先前遍寻陆沉星不着,哪知却在此处撞见,但此番相遇,着实吓人。饶是原承天心境如铁,此刻也怦怦乱跳,哪里敢回头去瞧,更不敢说话,只盼着自己不应不答,就算不上与陆沉星相遇了。 当下法诀已出,急忙忙踏上一前,身子穿越界力,刹时不见了。唯留下陆沉星目瞪口呆,将左手在脑后挠了又挠,道:“莫不是我眼花了?” 这凌虚步法果然了得,一步踏实之后,果然已是身在冥界,冥界与凡界的界力,只当是虚设一般。原承天此时方才舒了一口气。 他在这冥界也来过数遭,自是轻车熟路,辩明了冥府所在,又是一步跨过去,面前现出一座大屋,正是冥界司命殿。 原承天高声叫道:“魂王,焰王何在。”一路高声行去。 冥界三王中,风王留在小冥界随灵幽禅师修行,冥界仍有二王驻守,正巧今日魂王与风王皆在这司命殿中,听到原承天在殿外叫唤,二王可吓得不轻。 魂王正在那里瞧着一本司命册,口中正说道:“风王,这几人寿限未到,名字怎会移到死字薄?” 忽听出是原承天的声音,魂王心中一颤,司命册飘然落于地下而不自知,焰王则是一呆,尚不及反应,就见一道身影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鬼修无数,却哪里敢靠上前来。 那原承天本修成金仙大成境界,这倒也罢了,那强大灵压自有抑制之法,等闲修士是探不出来的,但原承天本修成浩然正气,自是诸邪不侵,鬼修之士根本无法靠近了。 二王探不出原承天修为,心中更是惊恐,思来与原承天每见一面,其修为境界便是突飞猛进,已成惯例,如今竟探不出境界修为来,可见也不知修到怎样恐怖的境界了。 那原承天若是为寻仇而来,可不是糟糕之极。 原承天来到殿中,转目一瞧,立时揖手道:“承天此番不告而来,实有要事在身,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二王见谅。” 魂王忙揖手道:“原道友说哪里话来,我等不打不相识,道友有何要事,只管讲来,若有差遣处,我二人定要鼎力相助。” 他与焰王相视一眼,皆是暗舒了一口气。既见原承天以礼相待,那显然不是来斗法寻仇的了。 原承天先将地面上的司命册拾起,交到魂王手中,含笑道:“魂王,我此次来的目的,先容我不提,在下先有一问,近日冥界之中,可有奇事发生?” 魂王哎呀叫道:“原兄,莫非你是为那件事而来?” 原承天道:“却是怎样?” 焰王抢着道:“原兄,你有所不知,近日有几本司命册煞是古怪,有诸多修士名讳,无端的移到死字薄上去,我与魂王正为此事烦恼。” 原承天声色不动,道:“不知那名字移到死字薄上,又有何后果。” 焰王又抢道:“若是移到死字薄去,自是随时便死。这是天规地则,任谁也逃不过的。” 魂王又道:“按理说既入死字薄,则此修三日内必死,但那薄上的名字忽隐忽现,着实古怪,我在冥界执事至今,也不曾遇到过这等奇事。” 原承天道:“不知遇着这样古怪的名姓又有几人?” 魂王摇头道:“数不胜数,粗略算来,至少也有几万人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凡界诸多修士凡俗名姓皆入死薄,想来皆是自己的旧识了,其名姓或隐忽现,自然与移祸劫有关,所谓近之则凶,远之则吉。自己便是那天下第一的煞星了。 他道:“魂王,焰王,既然这些人的阳寿未尽,又怎能进入死册,却不知有何办法,将这些错误一一修订了。” 二王同时摇头道:“不可。” 原承天喝道:“既然是不合常理,违了天规,又怎能不好修订?” 魂王道:“若只是一二人,我与焰王使个手段,倒也能瞒天过海,可如今是千万人之多,又哪里能修订过来,若是强自修订,那可就是逆天而行,我与焰王立遭天劫。” 原承天皱眉道:“真的只能改动一二人?” 魂王艰难的道:“我等怎敢相欺,果然只能改动一二人罢了。”此言说出,心中甚是忐忑。 原承天这才笑道:“既是如此,还请二王给我一个薄面,就替我改动三人名姓,令其还阳如何?” 第1603章聚少离多恨无常 魂王与焰王面面相觑,原承天既然开了口,二王势难拒绝。可此事终究违逆了天道,就算容情,也只能是一次买卖。否则原承天动辄来冥界救人,二王可就吃不消了。 魂王道:“原道友,冲着你我过往的交情,只救三人倒是不难。只需这三人肉身不损,片刻就可还阳。但此事着实古怪,还盼原道友说明情由,这三人是由何而死,那数万人众阳寿未尽,又因何出现在死字薄上。” 原承天也知道隐瞒不得,何况那生死之事,最是玄奥不过,亦需二王指点迷津。于是就将自己遭遇移祸天劫一事细细道来。 二王听了,皆是愁眉不展,别瞧他二王在这冥界为尊,可在仙庭大能眼中,也只是小卒罢了。此事既涉仙庭,二王如何敢插手,但原承天亲来冥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原承天又岂是好惹的? 当初原承天境界低微,尚且拗他不过,被他将云裳公子我救了出来,此人心志之坚,世间无人可比,如今此修境界深不可测,那是更难应付的。 仙庭虽不可得罪,毕竟是远忧,原承天就在身侧,那真是近患。 焰王道:“若是仙庭降劫,我二人着实是管不得,不敢管。原道友,我等只是仙庭座下的两名鬼卒罢了,便替你做了手脚,又哪里救得了数万之众,还请原道友体谅则个。”焰王毕竟怕事,就向原承天央求起来。 原承天皱眉道:“此事二王真的不敢管吗?就算不敢管,也盼二万能指点一条明路来,否则便为着这数万人的性命,原某便是上下入地,亦是不肯干休。” 焰王见原承天动怒,哪里还敢说话,只好向魂王大使眼色,盼他来援。 魂王道:“那世间的天劫,虽是不计其数,却有两种,一种是天地之劫,其中玄奥,唯创世世尊方知。这世间修士凡俗,只要触犯了仙庭法则,自有那天地降劫,这等天劫无计可破。便是世尊也只能袖手。毕竟那法责万众,世尊既定法则,总不能自毁诺言。” 原承天道:“第二等劫又是如何?” 魂王道:“仙庭有一面旗,叫做万劫旗,旗上有千千万万道天劫,其中就有一道移祸劫,在这万劫旗上。不过若论这万劫旗,只能算是第二等天劫,若避那万劫旗之劫,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只需那万劫旗不动,旗上天劫自消。” 原承天暗道:“世尊玄承之中,不见这万劫旗的踪影,看来此旗乃是新制,不在天地原有法则之中。定是仙庭大能假公济私,要害我性命。” 便道:“此法也就罢了,仙庭既动此旗,如何能止。难不成除了杀上仙庭,就再无他法?” 魂王道:“所谓天劫,虽是玄奥难测,却有道理可循。那修士凡俗天生有一道气运在,便是所谓的福缘了,若是福缘深厚,自是万劫不侵,若是福缘散尽,邪气来侵,就会生出种种劫难来,我瞧原道友青气覆面,那是福缘散尽了,也难怪百邪来侵,就算原道友救了这三人,可自身气运已无,自是步步生劫,那万劫旗随时可降下天劫来,原道友又能避到何时?”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一怔,暗道:“是了,我天生福缘多有,自踏入这仙修道以来,虽是多遇凶险,却是次次逢凶化劫,甚至是因祸得福。我只当这福缘无穷无尽,哪知终有气运用尽之时。朱雀有言在先,世间之事,有得有失,我先前福缘过厚,此时终要遭报了。” 他点了点头道:“魂王一言,原某顿开茅塞,原某已知这禳解之法了。原某也不敢相逼,只盼二王信守诺言,先将这三人还阳,原某足感盛情。” 魂王见原承天松口,心中大喜,忙道:“只需这三人肉身不损,此事包在我身上,却不知三人姓字名谁。” 原承天暗道:“龙氏三修刚刚遭劫,尸身犹在,此番元魂还阳,总算是能救活了。”只是此行来的匆忙,三人中只知龙行云的名字,其他龙氏二修,尚不知姓名。 就先借过魂王手中的司命册来瞧,那魂王原是不肯,但心知怎能拗得原承天,只好勉强相借,原承天就在死字薄上,找到另外二位龙氏弟子,再加上龙行云,共是三人,就请魂王施法,请这三魂还阳。 魂王道:“原道友只管放心,等你回转凡界时,这三人必定已然复活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原某先行告退,此番大恩大德,原某没齿难忘,他日有暇,再来与二王说话。” 言罢转身就出了司命殿,二王只盼他立时离了冥界才好,面上却堆起笑容来,亲自送到殿外去,只等到原承天踏界而去,这才转回司命殿中。 原承天想起自己当初为救云裳,公子我,不知费了多大了力气。今日却只是三言两语,就救活了三条性命。果然修为强大,就有无数便利了。 他的凌虚步法乃是仙庭中的黄老祖亲授,实比黄氏弟子修行的还要高明,又岂止是超凡入魔而已。以他此刻修为,除了那仙庭之外,其他诸界尽可去得的。 这边辞了二王,一步就重回凡界,刹时又回到龙府。只是却不敢入府,而是动用信诀,将九珑唤了出来。 九珑在龙府之中,可谓是度日如年,心中既替龙氏弟子担犹,更怕原承天步步生劫,此去冥界,若是再遇意外,自己亦是鞭长莫及了。 正在焦急,忽听到龙氏府中欢声一片,原来是龙行云还阳,那龙氏弟子闻此喜讯,早就一窝蜂的去瞧了,就连龙格知也向九珑连声告罪,匆匆的去了。唯有陆沉星在旁相陪。 九珑听到此讯,总算略略放心,看来原承天冥界一行,也算是大有收获了。 其后龙氏另外两名弟子亦是齐齐还阳,将龙氏弟子喜得忘乎所以,这座修士清修之地,翻成市井喧闹之所了。 九珑见身边已无龙氏弟子,这才将原承天遇劫一事暗暗相告,又道:“如今三人还阳,看来承天在冥界已有收获了,陆兄在此稍等,我想承天即将必回。” 话音刚落,就接到原承天的传讯,九珑急忙辞了陆沉星,就来到龙氏府外。二人乍分离合,却恍若隔世一般,彼此见了面,皆是欢喜不禁。 原承天道:“珑儿,若破这移祸劫,你恐怕要先行一步了。你是元极化身,谁也不敢谋你,那天罗界力应该不会对你设伏,我所修的凌虚步法,想来你也是尽知了,就借此步法,一步返回昊天。” 九珑何等灵慧,听到此言,已知原承天心中有了良策,便道:“我回返昊天之后,又该如何行止?” 原承天就将魂王所述万劫旗一事相告,道:“原来那天劫垂降,却与你我所知不同,仙庭新制万劫旗一面,若是修士气运丧尽,自是百邪来侵,若就算我避开了移祸劫,仍有无穷劫难临身。这无穷无尽的天劫哪里是个头。” 九珑眼睛一亮,道:“这么说来,若想恢复气运,非得麒麟降瑞不可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珑儿,灵慧无双,闻弦歌而知雅意。我这里有自洗煞池夺来的白莲,今日也该物归旧主。若是麒麟功力不足,想来这白莲亦可相助了。” 九珑道:“不错,此莲既可洗去煞气,自然亦可洗去邪气。既明此理,九珑这便回返昊天。” 她既与原承天双修有成,那原承天所修的功法,九珑亦是尽知,只不过二人禀性不同,有些功法就算精熟,也因与本身属性有碍不便施展的。比如原承天就难修紫微神光之术,小天课,元极亦难修九渊灰云,紫罗天地诀。 但这黄氏的凌虚步法,对修士的属性要求不高,九珑早就修成,只是一直不曾动用过罢了。 这时就从原承天手中接过了白莲,那白莲在原承天手中时,一直是含苞待放之状,却在接触到九珑一刹那,忽的绽开花瓣,放出阵阵奇香来。 九珑心中大动,此莲虽伴自己而生,但自己在昊天因破了九龙之阵,犯了天规,被打落凡尘,就此与这白莲分离,等到她回返昊天时,那白莲已被置于洗煞池中,今日才算真正重逢。 九珑见这白莲盛开,心中不胜之喜,脑中玄承潮水般涌来。看来自己既登金仙之境,又与这白莲重逢,元极仙子的玄承恢复不少。只恨自己行色匆匆,竟来不及顿悟,不过有一事已然至明,若恢复原承天气运福缘,非得此莲不可。 她收起白莲,就在原承天身边坐下了,心中默运元神,将那凌虚步法温习数遍,片刻心中已是了然,抬起头来道:“承天在这凡界稍候,珑儿此去回返昊天,定有喜讯传来。” 说到这里,将原承天双手紧紧一握,半日也不肯松开。 原承天任她握着,也不催促,思来二人总是聚少离多,好在便是远隔界域,二人身心一体,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不知过了多久,九珑总算狠了狠心,将双手一松,心中法诀生出,一步便跨了出去。 那天罗界力虽强,可在凌虚步法面前,只当是无物罢了,此一步就入了天罗。 不想甫入此境,面前电光闪烁,五色迷离,诸般界力齐齐涌了过来,九珑叫声“糟糕”,身子已被卷进一道黑色的漩涡之中。 第1604章天下刀兵不肯休 九珑不慌不忙,玉手一指,足底生白莲两朵,托住双足,这两道白莲而九珑法身之宝,就算这天罗界中至虚万无,有这两朵白莲,亦可立稳身形。 再祭五朵白莲护住自身,便有万法来袭,这五朵白莲亦可抵挡。 九珑祭出七朵白莲之后,方才指着面前叱道:“我乃元极化身,化三大神光与日月,七界创立,我亦有份,天下地下,谁敢份伤我分毫。” 此言说罢,五具法像便出,护定九珑上下左右,这时那界力虽是涌到面前,却不敢逼迫近身,忽有一清风斜刺里一卷,将那五色界力卷去一空,九珑面前顿时一洗如水,哪里还有什么界力电光。 九珑这才点头,心中暗道:“承天猜测的半点不错,这界力之中,果然处处设了机关,若是承天破界到此,怎会轻饶。竟连我也差点被这界力纠缠了。” 既见五色界力消失不见,九珑担忧承天在凡界安危,片刻不停,再将凌虚步法施展来,身子一晃一掠,就离了天罗界力。身形一阵剧颤之后,再睁开眼睛,已是另一番光景了。 而就在九珑施法破界跨域之时,有两道奇光相护,这两道奇光隐晦不明,这两道奇光一为青中带紫,一为金中带赤。便是以九珑慧目,一时间也猜不出这两道奇光的来历渊源。 她心中忖道:“莫非是两位世尊分魂亲来卫护?若果真如此,这两他世尊倒也算是知道轻重。” 忽的心中生起一念来,由不得晕红双颊,忙弃了这念头,转目来瞧。只见所在之地乃是昊天西土,看来凌虚步法果然跨境有成了。 这西土乃是飞升昊天时最常落足之地,自己来到此处倒也不奇,正想再施步法,赶往中土,以便与白虎会合,去寻那一对麒麟,替原承天降瑞,忽见前方有群修士,幻有数百人,各持法剑法宝,向前方赶去。 九珑暗道:“西土乃百族势力所在,十大仙族之中,唯慕氏略加染指,却不知这群修士是何家势力,聚在此处又是为何?” 需知自诸位老祖飞升,原承天夺了洗煞池白莲之后,昊天局势为之一变,定然会有大事发生,九珑离开昊天虽海几日,可昊天诸多必将有异变发生。 那九珑与原承天一般,皆是心怀天下,昊天若有事故,怎不关切?且如今昊天大势,乃是一团乱麻,若要还昊天清平,实不知从何处着手了。 九珑收了白莲,法像,将一道隐身禅言祭出,悄然跟在那群修士身后,但这群修士只顾赶路,个个闭口不言,一时之间哪能探出端倪来。 九珑无可奈何,便跟定队尾的一名修士,将一道禅识罩在此修身上,要借禅识的威能,探这修士的心声。 若论禅识体探心声之能,九珑犹强过原承天,昊天禅修之士,亦无人可与九珑相比。 那修士亦不过是仙修之士罢了,自是在无知无觉之中,就被九珑探出原由来。 原来这些修士,皆是西土本地修士,向来受百族辖制,今日得到百族号令,要齐聚百族落伽山,抵御仙族。 九珑探出此事来,倒也不算吃惊,苏璇枢如今的大敌,除了百族外就是承天宫,定会择一而动手。而除了苏氏的九大仙族,大多与原承天交情不俗,若苏璇枢首战指向承天宫,诸大仙族未肯尽力,一旦失手,苏璇枢情何以堪。 九珑瞧这些修士,个个神色紧张,而其中大半皆是仙修之士,甚至有七八名羽修参杂其中,可见前方战势紧急,百族只能竭力而为了。 那仙族百族大战,羽修之士又能起到怎样作用,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由此可知苏氏仙族联盟此次是摆下了怎样的阵仗。 九珑探到此事,虽是着急,心中则是丝毫不乱。 自己在昊天虽是地位尊崇,却不及原承天深孚人望,这场浩劫,非得原承天出面不可,原承天与双方皆有交,若能周旋其中,或可消饵战祸。因此自己不可分心,仍要急急赶赴中土,先见到麒麟再说。 想到此处,就现出身影来,扬声道:“诸修上覆无那,原承天虽被陷凡界,即将便至,还盼无那尽力周旋,莫要轻启战衅。” 诸修循声来瞧,见是一名白衣女子立在云端之中,那女子相貌秀美之极,着实不可方物。那清风自这女子身上拂来,自是如兰似麝,中者如醉。 九珑见诸修吃惊,且想来西土本地修士,不知自己来历,心中道:“我不显大能,怎能震慑住诸修。” 于是再现七朵白莲,五大法像,手中托着一道赤焰,乃是大日神火。刹那间空中异像纷呈,五光十色,让人瞧得眼都花了。 诸修见九珑显出法像大能来,齐齐惊呆了,只当是仙庭仙子降临昊天,急忙拜伏于地,口中称颂不已。 九珑道:“我先前所言,务必转告落伽无那知道。” 诸修同时叫道:“谨遵仙子法旨。” 九珑也不停留,身子一转,就向中土遁去,同时向承天宫诸修传下数道法旨。 乃令公子我素天问谨守承天宫,由任太真领着猎风,侍一等,率承天宫极道境界以上者,前出百族落伽山观阵,以分仙族联盟之势。 再传一道信诀于五越禅师处,乃请五越禅师出面,代为游说,只盼苏璇枢能听从劝告,罢战休兵。便是不然,亦可缓上数日,以待承天回返昊天。 信诀传出之后,任太真很快回诀,言称遭法旨行事,其后又有五越禅师欣然应请,要来落伽山处走一遭。 九珑诸事安排妥当,这才再施凌虚步法,一步而入中土浮罗火陆。刚刚踏足浮罗火罗,就见前方云雾滚滚,杀气冲天,于一座小岛上空,有数千灵禽灵兽正混战成一团。 而在战场之侧,高空云端之中,则另有一群兽禽藏于云中,紧瞧着云下战场,跃跃欲试。 九珑知道中土有三方并立,是为梼杌,风赢与白虎,若论白虎这方实力,着实强过梼杌风赢,奈何仙庭两大世尊分魂有意替换四神,又怎容白虎玄武这方得势,自是明里暗里,要助梼杌风赢。 九珑暗道:“那白虎生性要强,承天又与梼杌有约,不便相助任何一方,不过中土兽禽之争若是仙庭插手的迹像,那可就有失公平了,不可不管。” 她细细瞧来,只见岛中战场,似是白虎众与风赢众相争,隐在云中窥战的,则是梼杌一派。如今白虎与风赢相持不下,梼杌亦不便出手。 但无论是岛中云中,皆不见三方首领。 九珑正在惊讶,忽见一道黑云滚滚而来,黑云中裹着诸多灵兽,在那里张牙舞爪,于诸多灵兽之中,捧出一名玄衣女修来,正是当年的周方晴,如今的玄武了。 那玄武一出,小岛四周波浪翻涌,跃出数百水族来,在那里齐声喝道:“玄武真君,我等受白龙差遣,来助玄武真君破敌。” 玄武点头道:“来的正好。” 九珑正要瞧玄武此刻修为如何,又要观仙庭是否插手,便隐在云中不出。 这时自岛中飞出两只灵兽来,皆是半兽半人之状,向前迎住了玄武。 其中一名虎面修士道:“玄武,你来的正好,今日正要让你知道我等的手段,不将你打落元魂,誓不收兵。” 另一名熊首修士则嗡声嗡气的道:“白虎却在那里,我今日专找他厮杀。”将手中双锤在胸前一击。 这一击不得了,端的是地动山摇,那浮罗天河首先受到震动,一道道巨浪无端生出,将一众水族打进河中。 九珑暗道:“此锤必有仙庭大能加持,玄武未必就是对手,我势必不能袖手,要暗助玄武成功。” 玄武见这熊首修士双锤威能惊人,亦在暗暗心惊,忖道:“风赢梼杌本是死敌,竟然联起手来,这也就罢了,偏偏白虎刚刚入关冲玄,他二修就恰好杀到,这其中定有玄机。” 但如今白虎不在,诸兽禽皆指望自己出手,玄武又怎能示弱,袖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铁牌来,正是他的本命法宝玄武牌。 虎面修士手的法宝乃是一对破罡双菁剑,当下念一一声法诀,双剑于空中一并,就向玄武剪来。 玄武笑道:“这等俗宝,也敢来与我斗法。”铁牌向上一迎,三宝相触,就是轰然一声巨响,其中一柄法剑顿时就被打折了,另一柄法剑被法力所激,也一下子飞出千丈去。这虎面修士刹时双剑皆失,只落了个目瞪口呆。 熊首修士笑道:“还是瞧我的罢,既是白虎不在,我就拿玄武燥燥脾胃再说。” 将左手锤向空中一祭,那大锤“呼”的一声,便往下一沉,此锤沉落之际,有三道光芒相伴,光芒之中自有玄机,就如同得了三道加持。 与此同时,熊首修士向前一扑,持着这右手锤向玄武当胸打来。那右手锤起手时亦有两道光华加持。 九珑暗道:“果然是有仙庭大能助阵。玄武只怕难以抵敌。” 正想暗施禅言相助,起码先消去双锤的加持再说,哪知面前身形一晃,多了一位灵兽来,这灵兽呵呵笑道:“仙子,我可瞧见你了。” 原来那灵兽手中持着一面银镜,银镜对着九珑一晃,镜中一道赤光劈面扫来。 第1605章天下怨望皆归已 镜中赤光声势浩大,如排山倒海而来,九珑身周百丈,尽在这红光笼罩之中,欲避而不得。 九珑亦将眉头皱起,自己的隐身禅言着实不俗,怎会被这灵兽瞧破?看来这面银镜,亦得仙庭加持。 见赤光扫来,九珑不闪不避,心念到处,身上便散出紫光万道,正是三大神光之一的紫微神光。 她自修成金仙境界后,于紫微神光领悟更进一层,原来此光不仅可令修士修为增进,诛杀魔修,其神光中的昊化之能实具巨大防御能力。此刻紫光生出,四周空气便是固若金沟,那银镜赤光又怎能穿得透? 持银镜的灵兽倒也乖觉,见这赤光伤不得九珑,“哎呀”叫了一声,转身就逃。而就在九珑与这灵兽相持之时,熊首修士已与玄武斗到一处。 那熊首修士的左手锤压住玄武牌,玄武牌竟难以抗衡,正被一尺尺的压将下去,数息之间,离玄武的头顶只有一丈罢了。 而熊首修士的右手锤被玄武以一面玄武盾挡住,总算勉强僵在空中。 九珑见此情景,心中暗道:“玄武本是天下至御,怎的却挡不住这熊首修士的双锤?看来玄武神位已失,不得天地加持了。” 她向熊首修士的双锤瞧了瞧,已略知情由,当下朗声叫道:“玄武莫慌,九珑前来助战。” 紫微神光向玄武一罩,先将玄武四周的空气昊化,护住玄武再说,其后取金针三枚,不向熊首修士祭过去,反倒向极高空遥遥打出。 三枚金针冲天而起,发出紫金青光芒三道,三道光芒又汇在一处,刹那间形成一道光幕,长宽皆有数里,就将这天与地隔成两块。 这光幕乃三大神光所汇,光幕一出,横绝天地,上下难以通连,便是这双锤有祷天之功,被这光幕祭出,亦是无用了。 果然光幕一出,双锤上加持黯淡,玄武趁势反击,玄武牌反败为胜,将那大锤击得飞出了百里,一时间是找不回来了。 再从那玄武盾上,发出一道黑光,熊首修士不敢直撄其锋,叫一声:“大事不好。”足下生出两只小鸟来,就借这双鸟之力,急速离开原地。 玄武急急向九珑一揖,道:“多谢姐姐援手。”将玄武牌祭在空中,专打风赢众诸兽诸禽。 玄武虽失神位,这玄武牌毕竟是天材地宝,本能威能亦是不俗,那诸多兽禽谁能当此牌一击,刹那间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时空中梼杌众亦被那光幕隔绝了,瞧不清岛中斗法的情形,只听到光幕下一阵乱嚷,也听不出谁胜谁负。 有名灵兽便道:“这光幕好不讨厌,让我等瞧不清战场情形,看我来将这光幕打破。” 这时身边有知机的灵兽道:“兄弟莫要莽撞,这光幕乃是九珑所设,天地尚且敬她,你敢打破这光幕,那可是两面不讨好,便是仙庭也难救你。” 那灵兽愚钝,竟是不听劝告,仍将手中的一座石塔打了来,那石塔本有七尺多高,以昊天十三种奇石炼成,经烈焰炼制十三年,实有碎金裂宝之能,千岳之力。 此塔向下一落,就沉进光幕之中,只听一阵乱响,那石塔被光幕绞了个粉碎,一时乱石横飞,慌得梼杌众兽闪避不已,个个都在那里大骂了起来。怨这灵兽多事。 忽见光幕中掠出一道人影来,一身白衣如雪,姿容天下无双,正是九珑到了。 见到九珑近前,诸兽更是慌了手脚,有那胆大的就慌忙作揖,胆小的就躲在他兽身上,刚才祭塔的灵兽则是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却也无人理会。 九珑慧目一转,道:“梼杌何在?” 忙有一位灵兽上前来,道:“好教仙子得知,我家大王正在家里闲坐,仙子他日有暇,大王扫榻奉茶,专请仙子去坐一坐,说说闲话。”这灵兽向来乖觉,也算是梼杌座上众兽一位大才了。 九珑笑道:“三方数千之众在此厮杀,梼杌却在家中闲坐,这话又能骗得了谁?莫让我逼他出来,大家都没了脸面。” 那灵兽讪讪笑道:“大王神出鬼没,我等着实不知。” 九珑道:“我也不管他在何处,你等好好听着,今日我有要事要寻白虎,你等之间就算有天大的仇怨,瞧我面子,也定要止战息争三月,若是不然,莫怪我九珑翻脸无情。” 诸兽听了,皆是神色惊惶,心中忖道:“原道友倒是好相与的,怎地他的婆娘这般凶蛮?罢了,天大的道理,大不过拳头,此女天地间谁也惹不起,只好让她。” 说来九珑的性情,只有比原承天更为仁慈,只因原承天待人以宽,九珑就得待人以严,如此宽严相济,方能行事方便,若是一味仁德,反被天下小人所欺。 至于因此招致天下怨言,九珑又怎会在意?若能使天下怨望归已,自然更显承天仁德,这也是九珑的一番良苦用心。 就见诸兽纷纷道:“仙子既降法旨,我等不敢违逆,这就散了罢。”言罢轰然散去,倒也走的极快。 九珑离了梼杌众,再下光幕,只见风赢诸兽已被玄武联合部属以及白龙水族打散,白虎座下诸兽正四处追杀。 九珑这才道:“玄武,莫忙着追敌,我有要事要见白虎,速速领着我去见他。”言罢收了金针。 玄武忙道:“姐姐随我来。”不敢有半刻拖延,急急地领着九珑去见白虎。 二修行了约有三千里,来到一处所在,此地有山峰群座,皆有万仞之高,山峰中夹着一面大湖,正是玄武潭。 九珑瞧着所在,倒也风景奇秀,出中灵草遍地,瑞气千条。九珑暗暗点头道:“此处我以前来过,当初何等荒凉,如今却变得山清水秀起来,看来两只麒麟境界有成,将那穷山恶水,变成洞天福地了。” 便问道:“玄武,那两麒麟在此修行,有何成就?” 玄武道:“两只麒麟在这山中潜修,等闲难以见面,只知此山朝生全霞,暮现青光,每日瑞气冲天,时刻不绝。就引得中土灵兽灵禽纷纷来投,便是浮罗三大禽王,没事也来走上一遭。瞧那三禽王的意思,若是白虎首肯,他三修可就不肯走了。” 九珑笑道:“这三禽王倒也有眼力,瞧中这块福地了。这么说来,麒麟修为已是大成了。却不知其能否降瑞凡界,驱尽邪气。” 玄武道:“那凡界发生了何事?” 九珑等道:“等见到白虎,再一发儿说了不迟。” 正要往山中去赶,就见谷中金光遍地,一群灵禽拥着白虎前来,却是玄武事先禀报,那白虎虽在入关,既闻九珑亲至,哪敢有丝毫怠慢,慌忙收了功,启了关,来见九珑。 九珑道:“白虎,此番前来,实是扰你清修了,实因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就将原承天凡界遭劫一事细细说来。 白虎与玄武听罢,皆是怒气冲天,白虎更是发出一声怒吼,一道金光自他身上冲向天空,将空中行云打得粉碎。 白虎怒道:“便是夺了我与玄武的神位也就罢了,怎的还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害我世尊,白虎有朝一日杀上仙庭,绝不肯相饶。” 九珑心中暗叹,她知道白虎此念一生,日后仙庭上便增添无数杀伐,那白虎神位虽失,杀气丝毫不减,日后的这场仙庭劫数,那是免不了了。 玄武急声道:“白虎,那仙庭的账自要与他算,此刻却是较我世尊要紧,我这便将麒麟唤来。” 正要转身,忽见谷中起了一道清风,玄武喜道:“这两只瑞兽倒也知趣,可不是赶来了吗?” 九珑转目瞧去,只见山中果然走来两只瑞兽,那雄麒已生得十分高大,身长十丈有顾,此麟亦有八丈长短。两只瑞兽虽是生得威风凛凛,但伴着那祥云瑞气而来,让人见到,只会打心眼里生出平安喜乐之意,怎会有一丝惊恐? 九珑地位虽是尊崇,两只瑞兽因不受天地管辖,便是世尊面前,也只是行个礼罢了。不过那雄麒雌麟却向九珑屈起一膝来,慌得九珑忙道:“两位瑞兽,万万不可如此。” 雄麒道:“仙子为苍生奔波劳碌,自该受我等一礼。且我等性命皆是世尊所较,仙子又与世尊一体,更该礼让三分。” 九珑笑道:“得你一言一礼,九珑就算再劳碌百般也不枉了。世尊之事,你既已知,不知以你此刻修为,可否降瑞凡界。” 雄麒直将头摇道:“我等虽不受天地管辖,但天地法则亦不能违背,青龙所设的天罗界力,终究是破不得的,实难将瑞气降于凡界。” 雌麟道:“虽是我二兽不能,但仙子行事,天地皆要给予方便,若能得仙子相助,想来总有办法。” 九珑道:“这话说的真切,当初承天送我回昊天,归还我仙庭白莲一朵,想来此莲或可打破天地法则,洞穿天罗界力了,既是如此,我来试试这白莲有何威能。” 她将白莲取将出来,立时引来诸兽惊叹,原来这白莲洁净无暇,光照万丈,诸兽见到,任你怎样烦燥不安,也是心中一静。 九珑取出白莲后,向四周瞧了一瞧,忽对玄武道:“玄武,若想让这白莲显出神通,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第1606章冲破天罗降福瑞 玄武道:“姐姐只管说来,玄武无有不从。” 九珑笑道:“此事也有你能相助了,只因这白莲花开不易,需集九江十河之水方可,你虽失神位,亦存神通。就请你将那九江十河之水凝成一瓶,其水务必纯洁无尘。” 玄武道:“姐姐吩咐,敢不从命。” 就见玄武将身子一摇,便现了原身,乃是一只庞大无极的玄龟。片刻之后,玄龟身上龟界现出金色符文无数,那符文中有半数飞到空中,汇成一个“水”字。 这时玄龟再施神通,可瞧见有无数道丝丝缕缕的清风,自四面八方聚来,皆汇到那水字诀的四周。 诸兽极少见玄武施法,见那清风袭来,皆是好奇,就有那胆大的灵兽将手一拂,将这清风过手,哪知“扑通”一声,就跌进一处水域中,忍不住惊呼起来。 原来那一缕清风,便是一池碧水,实有千万顷之多,灵兽又有多大,跌到这水域之中,一时也难以挣扎出来。 白虎喝道:“莫要戏耍,污了这九江十河之水。” 九珑笑道:“无妨,只需这缕清风拂去便可。” 九珑伸袖来拂,将那清风送归来处,那灵兽本在水中扑腾,忽觉四周一空,一时冷不防,就从空中跌落下去,惹得诸兽笑得打跌。 那一缕缕清风初时尚少,其后越来越多,水字诀下清风汇成一家青云,就有一滴滴净水自那云中渗将出来。 九珑这时取出一只玉瓶,祭到那青云之下,也就片刻工夫,玉瓶已被滴满了,眼瞧着就要溢将出来。 九珑笑道:“够了,够了。” 玄武忙收了法术,再复原身,来看九珑施法,如何植此白莲。令这白莲盛开。 九珑自离了原承天后,一路上都在揣摩白莲相关玄承,此刻早就是烂熟于心。她先将七枚金针取出,于空中布成一阵,再将这白莲置于阵中。有这金针加持,这白莲万法不侵,可防他人施法扰乱。 那白莲见到九珑时,曾绽开一次,如今则是莲瓣紧裹,好似一团银球也似,端的是风雨不透。 九珑暗中祷告道:“白莲,你是我寄魂之处,又与我同生共长,你我实为一体,白莲元极,实为一物,今日禀我心愿,莲开一线,助我降瑞气于凡界,方显你我神通。” 白莲听到九珑祷告,便绽开莲瓣一线,立时有奇香升四周溢来,谷中诸兽,皆受其惠。 也算谷中诸兽有福缘,在这谷中目睹这白莲绽开,得闻莲香。 需知白莲乃是天地间第一株灵草,最具神通。那境界低于仙修者,闻此莲香,可增一大境界,境界低于极道者,可增一小境界。境界高于极道者,闻此莲香,则可增益灵慧,稳固心境,对日后修行,着实有莫大好处。 而白虎部属也因得了这白莲之惠,其后与风赢梼杌相争,就渐渐显出优势来。 诸兽受了奇香,就算是至愚至钝者,也知道是得了好处,因此皆向九珑施礼感激。 九珑忙于施法,不便回礼,只向诸修点头示意。等那白莲绽开一线之后,再将玉瓶一似,瓶中之水就向白莲滴了三滴水。 白莲得了这净水浇灌,莲香更浓,片刻之时,就有三朵莲瓣舒展开来。那莲瓣白中带赤,瞧来好似美人玉面含春,那莲瓣舒展之姿,更如美人春睡方醒,乃舒蛮腰,去倦意。此情此景,难描难划。 九珑再倾玉瓶,又滴了三滴水,其后又有两片莲瓣舒展开来。那莲中花蕊嫩黄欲滴,天下至美之物,莫过于此。 诸兽皆是粗鲁之辈,哪瞧过这样的美景,目中瞧着那莲瓣舒展,黄蕊微放,耳边似乎就飘来渺芒的琴声。此琴声若续若断,欲寻无踪,只知那音色动人之极,或令人心中欢喜,或触动柔肠,就在那里滴下泪来。 原来这白莲虽是灵草,亦是元极仙子寄魂之处,元魂在这白莲中存身时,世尊于百忙之余,常在这莲前抚琴寄思,而元极仙子亦常在心里默抚瑶琴,那字字曲谱,也无形中被这白莲记住,此刻瓣蕊绽放,就将当年所记琴声缓缓放出。 九珑细聆琴音,大多已然惯熟,唯有两曲琴音,却非在妙韵八音之列,倒是与自己新创的两曲有七八成相似之处。 原来世间本有妙韵十音,仙庭之乱后,元仙殒落,世间便失了两曲。九珑其后虽是努力追思佚失二音。但也只得其七八罢了,如今却从这白莲中得闻,当下与自己新创琴曲一一对照,有那相同的曲调,自是欢喜,有那不同的,便细心揣摩,分其优劣。 不过虽因白莲绽放而得佚失二曲,固然是一大惊喜,但九珑又怎能不知轻重,见白莲已开五瓣,想来神通已足。自己不过是金仙境界罢了,若想令这白莲十三瓣齐开,怕是万万不死。 当下凝神施法,就见莲蕊之中,生出黄光一道,直达天际。 雄麒见此情景,欢喜道:“仙子神通达天极地,得我与雌麟借这道黄光,降瑞气于凡界。” 就与雌麟将身一纵,纵到了那黄光之中,二瑞兽同时吐出一口清气来,被那黄光一卷,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九珑闭目运玄,将一道禅识也汇进这黄光之中。便可清清楚楚楚瞧见,那黄光冲到空中千里处,忽的冲开界力,已遁进天罗界力之中。 那天罗界力虽强,却挡不住这道黄光。此黄光冲开五色界力,刹那间就冲破界域,九珑禅识中景色一变,原来已在凡界中了。 九珑禅识再强,本也无法跨界而宽,唯借这黄光之能罢了。但黄光冲破天罗界力之后,九珑的禅识也是自然消磨,就在禅识完全消失的刹那间,瞧见黄光罩向一人。那人青衣大袖,气宇轩昂,不是原承天又是谁。 原承天正在一座荒山孤岭上运功,忽光空中垂落黄光一道,其中有莲香扑鼻而来,便知道九珑得手了。 他心中甚喜,便摊开双手,承接这黄光照映,就觉得黄光之中,有两道清风扑面而来,那清风围着身子绕了两圈,就渐渐消散。 但身子被这两道清风拂体之后,立觉身子轻松了许多,似有道道无形之气,被那两道清风逼出身体。自此之后,原承天气运复生,邪气不侵,遂不受那天劫之苦了。 只是这番造化,乃是原承天多年所施恩德所致,天地间也唯有原承天一人,能承受这番恩泽,他人艳羡不及。 不过那瑞气一路卷来,亦会泄露不少,速使天一大陆普罗大众受益无穷。 其后天一大陆不光修士众多,便是那凡俗百姓,也常有寿高二百余岁者,皆是拜这瑞气垂降之赐。 原承天站起身来,轻声叹道:“我禀天道之修,自修行以来,也算德行无亏,不想仍遭此劫难。仙庭之中,想来浊气难散,实该有一番整顿了。” 他既得瑞气护体,气运复生,自然不惧天劫。而自己向来德行无亏,那天地也不可能将第一种天劫打来。于是离了孤岭,径直向龙府中遁去。 他刚刚掠到府门前,离府门还有百丈,那府门就忽然大开,龙格非与陆沉星并肩走出府门,大笑着向原承天走来。 原承天见到旧友,心中之喜实难言表,忙也摊开双手,向二人迎去,三人说来也是道高年勋,在凡界昊天皆是地位尊崇,可故友相逢,哪里管得多许多。 三人拥在一起,忽喜忽笑,哪管门外诸后辈张望不已。 龙格非已从陆沉星处得知原承天遭劫,寒喧既毕,忙问道:“承天,那天降之劫,想来已然尽消了。” 原承天道:“有九珑借仙庭白莲之助,分开界力,将两道瑞气降来,这也扫除邪气,令那天劫难侵。” 陆沉星愤愤的道:“说什么天劫,不过是人祸罢了。那仙庭之众掌天地之利器,却执法偏私,难怪惹得天怒人怨,冥界崩塌。” 龙格非道:“仙庭之事,此刻也管不到他,等日后承天飞升仙庭,再与他问罪。陆兄,只是你我需得努力才是,那承天日后独闯仙庭,无人辅佑,我等二人岂不羞愧。” 陆沉星亦是满面惭色,道:“我等再加努力,也不及承天灵慧,说来好不羞人。” 原承天道:“各人皆有各自福缘,怎好来论短长。” 他向两位老友细细打量一番,那龙格非神光内蕴,瞧来福缘不浅,但陆沉星面色灰暗,似非吉兆。 原承天心中暗道:“我虽是避过天劫,但陆沉星先前瞧过我一面,那移祸之劫余威犹在,需得想个办法,将其驱除了才好。” 三人并肩进了龙府,原承天先问龙氏三修的情形,龙格非笑道:“不劳承天动问,三修皆已还阳,若非承天之助,断难如此。” 原承天惭愧的道:“此事因我而起,自该因我而终,哪里有什么功劳,不过是将功补过而已,反倒惹得满府惊惶。” 陆沉星笑道:“承天,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等既然结义,那有祸大家挡,有福大家享,龙氏弟子受些惊扰,又有何妨。幸亏是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时,将眉头紧紧皱起,原承天暗叫道:“果然是移祸之劫未消。”正想说话,忽见陆沉星大叫一声,仰面便倒。 第1607章沉星妙策安天下 龙格非甚是沉稳,虽见陆沉星如此,仍是神色不变,伸手一探陆沉星脉息,沉声道:“元魂不附,灵脉微弱,原兄,此事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道:“想来是移祸之劫未消,我有麒麟泪数颗,最能驱邪还阳,起死回生。就算不济,大不了再去冥界走一遭。” 龙格非大喜道:“原兄,那昊天凡界之中,世人以你为尊,不想冥界之中,亦有交情。若非原兄大德,焉能如此。” 说的原承天满面羞愧,忙取了麒麟泪出来,就以灌顶之法,将这滴麒麟泪打进陆沉星体内,过了片刻之后,陆沉星身体一震,有三道黑气悄然遁出,龙格非再来试陆沉星动静,已然是元魂归位,灵脉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盏茶之后,陆沉星悠悠醒转,睁开眼睛见到原承天与龙格非,哎呀叫了一声,道:“莫非两位兄台,这道元魂此刻已断送在冥界了。” 原承天道:“此事全怨我,当初我被降下这移祸之劫,恰巧被陆兄撞见,幸好此刻无恙了。” 那陆沉星胸襟磊落之极,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哈哈大笑道:“你我故友重逢,那天地也是艳羡的,降此小劫,不过是拈酸吃醋罢了,哪里需要理会。”说的原承天与龙格非皆是抚掌大笑。 陆沉星又道:“此刻天地含妒,不肯让原兄回返昊天,此事非龙兄不可,只是自飞升殿重建之后,想来龙兄亦将遁天球弃到一边了,今日要重新拾起,不知有何障碍。” 龙格非笑盈盈的道:“好教两位得知,那遁天球研制我一日也不曾搁下,并且已经数次修改,如今可比当日稳固的多了。只需三月行天之日一到,就可借此球飞升。实有七八成的把握。” 陆沉星喜道:“龙兄,难不成你也学那九珑仙子,学得天课神算不成?早就算出有今日?” 龙格非道:“你也知我平日性情,专爱捣弄些古怪物事,那遁天球就算不用来飞升,亦算是一件强力遁宝,哪怕用不上,也是有趣的紧,此中乐趣,若对你说起,那就叫夏虫不可语冰。” 陆沉星见龙格非打趣,也笑道:“闲话少论,快将你那遁天球取出来瞧瞧,说来也巧,离上次三月行天已近两百余年,瞧近日天像,似乎又是一番轮回。” 原承天道:“不错,三月行天时日将近,如今这三月行云的周期一次短过一次,可见天地着实不稳,朱雀曾言三五十年之内,天地必然大崩,想来心中亦是好不烦恼。” 三人嗟叹了一回,龙格非道:“那遁天球在此处不便施展,不如原兄且随我回到天一幻域之中,等到三月行云时刻一到,原兄立时飞升,便可避开天罗,直达昊天。” 原承天点头道:“一切便依龙兄吩咐。” 三修即刻起身,就辞别了龙氏诸修,临行前,龙氏族长龙行云已然生龙活虎,亲自前来送别,又向原承天讨要新法一卷,以供龙氏修士,原承天自是欣然应允。 三修离了龙府,却不想急着赶路,那原承天此番一旦离开凡界,只怕再无机缘回来,正好趁着这几日空闲,饱览凡界山水。而三修一路行去,谈谈笑笑,将那天下大事放在一边,只说些趣事佚闻,岂不是有趣之极。 而三人之中,若说经历之奇,历事之多,自非原承天莫属,龙陆二人听原承天细述别来遭遇,无不或惊或奇,感愧不已。 说来三人相逢之时,境界相差无几,哪知暌违经年,竟已是天上地下了。 原承天道:“说来陆兄与龙兄,也并非缺了灵慧,也并非不肯努力。龙兄也就罢了,或有祖荫可托,陆兄出身散修,自是无从依托,能有今日成就,已是极其不易。而昊天仙族,却仗着势力,独占仙修资源,遂令天下不公,群议滔滔,昊天散修仙修之争,便因此而来,我创制新法,亦盼着改变天下大局,以使诸修机会平等。只是新法创制时日不多,尚未见到成效。思来亦是心中惴惴。” 龙格非道:“那传扬新法,绝非一日之功,修行新法,更需百八十年,方见些微成效,此理至明,实不知原兄何愁之有。原兄只管将心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去,百年之后,那仙修界必然是翻天覆地,气像一新。” 陆沉星笑道:“我瞧那原兄,担心的不是新法不传,而是怕一旦入了仙庭,却少了助手,那仙庭大能云集,两位世尊已突破禁重天境界,一旦蒙了心智,对原兄出手,原兄初上仙庭,势单力薄,又该如何应对。” 那陆沉星的话,正说到原承天的心坎中,不由皱起眉头,叹息了一声。 龙格非道:“此事的确难为,原兄此番遭劫,就算不是两位世尊分魂本意,那仙庭大能附炎趋势,妄测君心,怕也是有的。瞧原兄修为大成,天下归心,又哪里能放心得下,这才对原兄明里暗里,上下其手。陆兄,你向来多智,可想出什么主意来。” 陆沉星沉吟片刻道:“我自见到九珑仙子,听闻原兄在昊天经历之后,心中就开始算计起来。此事虽是极难,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原承天与龙格非听了,自自面面相觑,原承天缺失助手,那岂是一时一刻能改变了,陆沉星有何妙策,竟能改变这种局面? 陆沉星见二人目中惊疑,哈哈一笑道:“我说出计策来,若是说的妥当,你等莫要夸我,若是说的可笑,你等也莫要笑我。” 龙格非急急的道:“快快说来,莫要吊人胃口。”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此事说难是极难,说易是极易,就看承天如何运作了。承天仁德布于天下,万众归心,这既是承天的优势,亦是承天的劣势。” 龙格非道:“这可怎么说。” 陆沉星道:“能有众人相助,自然是极好,但老雕受天地约束,不便出混沌相助,九渊大帝亦不便插手仙庭中事;昊天修士虽众,惜乎境界不高,等到急难之事,亦难相助;而令清禅,姬老祖,任太真等,便入了仙庭,亦遭黜退,且被人牢牢盯住,怎有作为?” 龙格非道:“不错,这正是承天目前面临的困境了,承天虽是得道多助,惜乎大能实少,但大能岂非一日修成,陆兄莫扯闲篇,快说正事。” 陆沉星道:“若修成大能,自非一日之功,但承天既然已自创新域,又得时兽加持,则此至难之事,亦非难无可能了,以在下之见,承天便选那灵慧出众,仙基不俗者,径入这苍穹界修行,再请那时兽加持,将这苍穹界化成不移时域,如此万年只是一瞬罢了,若求速成大能之修,岂非是唾手可得。” 龙格非抚掌笑道:“果然妙策,只是在不移时域中修行,那境界难以持久,需得向入域之人说个明白。反正我是第一个要入此域的。” 原承天却摇头道:“那时兽虽肯替我加持,但也仅限于我一人罢了,且苍穹界并非寻常界域,乃是另立乾坤,时兽一时入了此域,就等于与旧界断裂,如此自然仙庭震动。而旧界一旦失了时兽,岂不是乾坤倒转,时光混乱。不知发生怎样的祸事了。” 陆沉星讪讪的道:“果然是不妥,看来我是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原承天忙摇头道:“陆兄,你此议虽难完全实行,却不失为良策。我于时字诀只是初修,难悟时字密奥,但此刻若令这苍穹界中时光流逝有别于旧界,倒是不难。” 陆沉星喜道:“若令那苍穹界时光流缓慢,原兄可能办到?” 原承天道:“当可勉力为之。” 陆沉星急急追问道:“令苍穹界十日,旧界一时,可能办到?” 原承天道:“以我此刻修为,可令苍穹界三日,旧界方一日。或等我于时字修为大进,自然亦可加大两界时光流逝的差距。”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如此大事可成,龙兄,你我皆入这苍穹界中修行。你想来,在此界修行三日,那旧界只是一日,可不是三倍的修为,如此只需数十年,就可追上承天的修为,等到承天飞升仙庭,便可相助承天,斗一斗仙庭大能。”说到这里,自是豪气可干云。 原承天道:“苍穹界初立,其中法则难定,于其中修行,只怕会有诸多隐患,两位兄台不可不察。” 龙格非笑道:“承天,你为了天下苍生,已然历劫九世,此世更是千辛万苦,所为何来?我等虽不能与你相比,可区区一条贱命,向来也不曾在意过,既然是连这性命也不理会,又怎在乎修行隐患?你便容我等偷个懒,径入此界修行。若是成了,原兄就将此法推而广之,召集昊天部属齐入苍穹,若是不成,也只是牺牲我与陆兄罢了。” 原承天感动之极,不由待热血沸腾,道:“两位兄台高义,何以待承天如此情厚,承天着实不知如何说起。” 陆沉星大笑道:“既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说的好。但为着天下苍生,你也让我与龙兄有个牺牲的机缘,否则我与龙兄瞧着你受尽仙庭欺凌,却又束手无策,那真是,那真是不如死了的好。”此话情真意切,说到最后,已是语气哽咽。 第1608章三月行云终再现 需知苍穹界中的灵垒为灵垒之母,灵气强大之极,远胜昊天,遑论凡界。当初用此灵垒创建天外灵域,那天外灵域何其广阔,灵域中的灵气仍是强过昊天,如今只是方寸之地,其灵气可知。 在这苍穹界中修行,再加时光流逝缓慢之利,界中修士的修为自可快速增进。 如今守着这苍穹界而不用,就好似亿万富豪积万金于室,只是瞧着欢喜,其实却无一用。 那金钱若来架桥铺路,自可造福一方,若用来建屋筑宇,亦可安置众生。若不能拿来使用,便真成了阿堵物了。 但原承天守着苍穹界而不敢用,实因此界初立,法则不全,纵是灵气充沛,可供修行,却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今陆沉星与龙格非踊跃一试,那便是要做个前驱,成则皆大欢喜,若是不幸失败,则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是以原承天虽见陆沉星言辞恳切,一时间也不便首肯。 龙格非知道原承天心意,便道:“承天,我知道你担心那界中法则不全,诸物皆无,但我对承天最具信心,想来随着承天修为日进,那界中法则定然是日日一新。就算我与陆兄遭逢变故,那也是为千万人做个表率,虽死而无憾了。承天若是不允,我与陆兄本就才智碌碌,等日后阳寿尽时,则泯然众人矣,岂不天大的憾事。” 陆沉星道:“不错,与其默默而终,不如轰然而逝,承天务必允我等所请。” 原承天听到这里,便知此事万难阻止,便慨然道:“两位兄台如此高义,承天怎敢不竭力成全。界中法则,我自会全力设定维持。” 陆沉星哈哈大笑道:“承天既允此事,我与龙兄总算有机会与承天并肩作战了。陆某此生,唯今日最为欢喜。” 原承天亦是果决之人,此事既定,便不再犹豫,当下就请龙格非与陆沉星入内修行,自己先定了那界中时间法则。但若想在这界中追化万物,则非此刻可为。 原承天想来,自己此次返回昊天之后,就需加紧炼制乾坤笔,再从灵幽禅师那里取回冥界卷来,五界卷就可凑齐。到时就可将这苍穹界一一完善起来。 虽然创界千头万绪,令人不知从何做起,可总需大胆尝试,方知其中利害。 龙陆二人既入界域,原承天自可施展凌虚步法,一步跨到天一幻域,哪知那苍穹界虽只是多了二人,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原承天一步跨出,竟然只行了三千里,不由得心中惊疑。 他急忙停住遁风,以小我神识向那界中探去,不由得连呼古怪,原来那界中除了时间法则之外,又于刹那间设下无数天地法则,因此别瞧此域仍是空无一物,但苍穹界属性已变,就从轻飘飘如无一物,变成千岳之重了。 原承天暗叹造物之奇,原来那界中多了两个生灵,界中就立时自创法则,以保护域中生灵,所谓天地仁德,原来竟是此故了。 不过那法则毕竟是天地自创,自是繁复庞杂,且有诸多不合理之处,只能等到日后细加疏理,去芜存菁了。 龙陆二人也觉察到了界中的法则变化,不过原承天再三问之,龙陆二修却异口同声道:“此刻实无不妥,承天只管放心。” 原承天虽不放心,此刻也只好听之任之。他自登金仙境界后,明悟世尊玄承无数,但有关创界的玄承,却不曾明悟半点。 想来世尊自知当初创界时弊端极多,若是倾囊相授,原承天走的不过是世尊的老路。 只有按住那创世玄承不授,逼得原承天从头做起,行事只凭已意,方可不受世尊当年的陈见影响,这也是世尊的一番苦心。 陆沉星与龙格非知道这苍穹界沉重,原承天携带不便,急忙从界中出来,哪知那苍穹界法则已立,就算二修出界,又怎能减去丝毫份里? 携着这千岳之重的苍穹界前行,原承天的遁速自然慢了不少,看来日后苍穹界中每多一件新事物,只怕又会沉重许多,这苍穹界日日沉重起来,也就意谓着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的沉重了。 行了三日之后,终于到了天一幻域,三修便来到龙格非修行之地,加紧修整遁天球,以待三月行天之期。 而为防仙庭知悉遁天球一事,又再生变故,诸般事务,皆在这苍穹界中料理。且原承天来到幻域,竟是秘而不宣,就连近在身侧的荆道冲等修士亦不惊动。 那遁天球经龙格非几经改造,已是今非昔比,除了比当年那件坚固了十余倍,又设机关无数,五行之阵,以防水火雷电诸力之侵。人安坐于遁天球中,哪怕那球外天崩地裂,亦可安然无恙。 陆沉星道:“此物固然极佳,但如今承天要携苍穹界而行,却非当日可比了,如何将此球激射于极高空处,怕是一大难题了。” 龙格非对此倒是胸有成竹,他道:“千岳之力若由修士瞧来,那固然是极重了,可若设机关阵法,借天地之力而行,则万岳亦不过一羽罢了。而设置阵法,巧用机关,则是龙某绝学。” 陆沉星道:“龙兄机关阵法之学,陆某毫不怀疑,只是既借天地之力,又怎能不惊动仙庭大能?不知龙兄如何应对。” 龙格非笑道:“陆兄可知画龙点晴故事了。” 陆沉星愕然道:“画龙点晴?此事倒不曾听说。” 龙格非笑道:“说来此事却与龙氏先祖有关,当初先祖为他人制一灵偶,因此偶是为龙形,便叫做龙偶了。先祖耗三年之力,终制出一具龙偶来,但此偶虽是活灵活现,却是个死物,那人大为不满,不想等了三年,耗费资材无数,却是个死物。” 陆沉星道:“想来龙氏先祖自有后着。” 龙格非笑道:“不错,原来那龙偶的关键所在,是在一对龙睛之上,这龙睛不点,龙偶便是个死物,一旦点了龙睛,此偶翩然入云,宛若青龙复生于世。其后先祖点了龙睛,那龙偶便活了,这才传下这画龙点晴的故事来。” 陆沉星笑道:“原来如此,看来龙兄已是胸有万阵,便设阵法,若不启动关键处,那机关阵法自然不为人所知,而等到阵法牵动天机玄机时,他人再来阻拦,已是不及了。” 龙格非笑道:“正如陆兄所言。” 那龙格非当初为配合遁天球,亦曾于修行之地设了一座阵法,此刻情况虽有变化,却不必大动干戈,只需加强变动几处,就可使这阵法威能大增,足可激发千岳之重物。 但此事既不能惊动仙庭,又怎便试验,因此借遁天球飞升昊天,必须一次成功,且完全仰仗龙格非胸中才学。 陆沉星与原承天虽对龙格非的机会阵法之学敬佩有加,可此阵毕竟需要一次功成,任谁也难有把握。 而龙格非虽是自信满满,神色从容,但其肩上压力之大,不想而知。就见他每日或来苍穹界中修整遁天球,或出界去改动阵法,哪有片刻安歇。 那机关阵法之学,陆沉星自是一无所知,原承天虽也是阵法宗师级人物,可因怕泄露行迹,每日只能在这苍穹界中,唯助龙格非将这遁天球细加调整罢了。千斤重担,大半都是压在龙格非身上。 而计算时日,那三月行云之期已是愈发近了。 这一日陆沉星趁着龙格非又去改动阵法之时,悄然出了苍穹界,向龙格非问道:“龙兄,这遁天球飞升,你实对我说,有几成把握。” 龙格非笑道:“自然是十成。” 陆沉星道:“此刻承天不在这里,他在苍穹界中,也难听到你我言语。这般说来,又有几成。” 龙格非道:“仍是十成。” 陆沉星道:“哪有这般道理,你这遁天球自炼制成功,便不曾试过一次,又怎能说是十成,那两界交汇之时,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便是你是创世世尊,想来也不曾经过此事,又怎敢说是十成?” 龙格非笑道:“此事若是不能成功那承天纵算境界深厚,侥幸不死,也必然惊动了仙庭,到时必然另设阻碍,承天只怕永世难回昊天。既是如此,则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龙某一生才智,皆聚于此事,若是不成,龙某必死。你说是十成还是一成?” 陆沉星心中一颤,道:“不错,不错,必是十成。” 龙格非低声道:“陆兄,此事若是不成,龙某也无颜面见承天,那是必死无疑,但承天意志坚强,矢志不渝,定然不肯服输,那在凡界相陪之责,可就全托给你了。” 陆沉星听出龙格非心中已萌死志,心中一动,忙道:“龙兄,不可胡思乱想,此事必定成功,绝无疑意。” 龙格非笑道:“这是自然。”瞧其神色,却如往日一般,怎有丝毫异样,但陆沉星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隐隐觉得,那龙格非有事相瞒,但以龙格非的性情,他既不肯说,自己又如何问得出。 二正说着话,忽见空中明月突发金光一束,映得这明好似朝阳一般,二修心中剧震,原以为那三月行天还应该再等几日,哪知却是说来便来,此番三月行天,却与上次不同。 第1609章三月行天跨界域 龙格非面色一变,道:“陆兄,速回苍穹界中,以免错失时机,待我启动阵法之后,立时便来与你等会合。” 陆沉星将龙格非手掌一握,沉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一定要来。” 龙格非笑道:“等那阵法启动,我自会跟来。龙某之志,不求与天地同寿,只盼在殒落之前,待见承天君临天下。陆兄,不可迟误,速速回去。”将手一推,陆沉星修为本不及他,又不便反抗,自然身不由已,就被推进遁天球中。 陆沉星回到遁天球中,想起龙格非言语,心中怎能心安,原承天瞧见他闷闷不乐,奇道:“陆兄却是怎么了?” 陆沉星心中暗道:“我瞧格非的情形,怕是难以跟来了,那阵法再强,又怎能启动千岳之重,就怕他……就怕他……”他虽不知阵法,却猜出龙格非定要牺生自己性命,助原承天飞升了。 此刻见原承天动问,陆沉星本想脱口而出,却复又想来:“我若是说破了,以承天性情,又怎肯让龙兄牺牲。而承天若不能回返昊天,五界终将崩塌,天下亿万苍生,又将置于何地。可若承天知道真相,岂能不责我。龙兄,龙兄,你害得我好苦。” 他心思电转,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浮起笑容来道:“承天有所不知,那三月行天之刻说来便来,龙兄正要启动阵法,将这遁天球激射高空,承天可得小心了,陆某这条性命,可全仗承天庇佑了。” 原承天皱眉道:“龙兄启动阵法,又如何来得及跟来?” 陆沉星笑道:“想来龙兄自有主张,你也知他手段多多,这区区小事,又如何能难得倒他?就算他此番无法跟来,也可自飞升殿飞升昊天,承天何必担忧。” 原承天点了点道:“若不能三人同时飞升,虽是令人遗憾之极,不过好在这凡界有飞升殿在,以龙兄之才,欲借这飞升殿飞升,想来更有把握。” 借这遁天球飞升,本是无可奈何之策,原承天本不想让龙格非与陆沉星冒此奇险,但陆沉星何等样人,那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因此陆沉星既来相陪,那是无论如何劝不走的,如今能使龙格非免此一劫,也算是略感放心。 陆沉星见原承天相信了,心中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只可惜若龙格非只是启动阵法,自己另寻飞升殿飞升,又怎会说出那不吉利的话语?看来若想送这遁天球破界,龙格非这条性命,八九是保不住了。 然而陆沉星虽是悲痛之极,却不敢泄露半点,原承天虽是温厚君子,不拘小节,其实却是精明厉害之极,自己的神色稍有破绽,定会被他所知。 便在这时,那遁天球轰然一动,二修心中一紧,已知道遁天球已然被激发出去,那龙格非果然不曾进来。陆沉星肚中泪流,面上却笑道:“承天,此行凶险,陆某这条性命,可就交给你啦。” 其实以他生死不惧的性情,这遁天球再凶险,又何曾放在心中?如此示弱,也是盼原承天将心思转到自己身上。以原承天的灵慧,若是多想片刻,说不定就瞧破了龙格非的行径。而此时遁天球已然启动,龙格非是死是生,早就注定了。 原承天叹道:“龙兄终究是没能跟来。” 陆沉星强笑道:“看来他那阵法之才终是有限,无法及时跟来了。也罢,就等他自飞升殿飞升,我等在昊天自可重聚的。” 可他心中明白,这一日只怕永远也等不到了。 这时遁天球震动更剧,原承天也只好不去想龙格非之事,一心一意御控着这遁天球飞行。 遁天球内外本是机关密布,却需球中人操控,此球虽是坚固之极,却挡不住原承天的神识,因此原承天御控起来甚是方便。 至于这球中机关,龙格非早就向原承天交待明白,此刻原承天将神识放出球外,密切关注球外变化。 那遁天球一飞冲天,遁速快极,几可与原承天的万里踏云术相提并论了,由此可见,那激发遁天球阵法威能之强大。 就见球外风景殊异,那空中明月在地面瞧来,也只是一面银盆也似,可随着遁天球越升越高,那银盆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就占据了半个天空。 而与此同时,空中又升出两轮明月,一轮明月清皎如水,另一轮明月澄黄似金。 原承天暗道:“龙兄交待明白,那轮黄月,乃是魔界之月,切不可靠近,唯有攀上如水清辉,方可遁到昊天去。” 他启动球中一道机关,那遁天球外就生出四道铁翼来,借着空中清风,遁天球越飞越快。 原来遁天球飞升昊天的秘奥,就是抢在三月并行之时,自凡界明月跳到昊天明月上去,那三月并行的时刻,也就是一瞬罢了,若是错失良机,此行便告失败。 陆沉星瞧不见外面情形,只能从原承天面上神色一窥端倪,奈何那原承天心境如铁般固,如水般清,外界纵是天崩地裂,又怎会在面上显现出来。 惹得陆沉星急道:“承天,承天,那外面情形究竟如何其,此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手,否则岂不是有负……”忽的警觉起来,急忙住口。 原承天接口道:“不错,此行必要成功,否则定有负龙兄的一番苦心。” 陆沉星急忙接口道:“是极,是极,一番苦心。” 原承天笑道:“陆兄只管放心,至此尚无状况,龙兄所制之物,果然精妙之极。只可惜陆兄瞧不见外间情形,此番风景,实非寻常可见。” 陆沉星顿足,道:“好个承天,你却来欺我。” 忽见原承天面色略紧,陆沉星反倒紧闭嘴巴,不敢乱了原承天的心思,就见原承天手中法诀连施,启动球内机关,陆沉星在龙格非交待球内机关时,也曾听了一回,虽不曾记得全,倒也是约略知晓。 知道原承天已启动球外的五行阵法,看来遁天球已遇到天外异像了。 原来那三月离得越近,煞气越是强大,那地面煞气再强,但从空中沉落扩散开来,也是强弩之未了,如今遁天球闯进这煞气之中,才发现那煞气已然形成煞风,遁天球被卷在其中,瞬间就对打落了一对铁翼。 此刻遁天球已与三月并成一线,铁翼作用已失,便被打落也是无妨了,但那煞风非同小可,遁天球再坚固,也禁不得这煞风一吹,因此非得用五行阵法避开不可。 原承天启动球外阵法,那遁天球外便起五色浓雾,挡住那煞风不可近身。同时遁天球的速度也缓慢下来,这是因启动阵法威能已尽,遁天球若再想大动,已是不能,只能借球上机关缓缓移动了。 那龙格非果然大才,此修虽不曾飞上这极高空一探,却对这空中变化了如指掌,遁天球何时该急,何时该缓,皆已是计划周全。 原承天全神贯注,御使球外阵法与煞风周旋,同时再启机关,收起已然残损不堪的一对铁翼,再动出一对银翼来。 那银翼只有三尺长短,比铁翼短了许多,却因暗藏玄机,比那铁翼坚固的许多。 只是这银翼扇动甚缓,只能使遁天球缓慢移动。好在此刻三月已然并成一线,若是遁天球速度快了,反倒不易落在那昊天月上。 片刻之后,三月几乎并成一线,且三月的距离,也就是数百里罢了。原承天喝道:“三月并线,三界交汇,陆兄可要小心了。” 需知那三月行天,其实就是三界彼此相吸,固而会在某一刻并在一处,此时三界的界力皆是破碎不堪,昊天天罗界力再强,被那凡界与魔界一撞,也是支离破碎了。 原承天话音未落,遁天球果然一阵剧晃,球中风处机关不堪其震,竟然断裂数处,陆沉星心中虽惊,却是一言不发,而原承天更是如临大敌,手中法诀连施,要助那遁天球跃到昊天月上,就此飞升昊天。 却见那球外银翼扇动虽缓,可因三界已然撞到一处,无数界力纠缠,激起煞风无数,那遁天球反借着这煞风之助,猛然跃进数百里,离那昊天月已是越来越近了。 但随着球外界力煞风越发强大,遁天球已然无法支撑,龙格非虽是世间第一机关宗师,但毕竟出身凡界,怎能完全洞悉三界相撞之威,且就算龙格非深知三界相撞之力,以凡界资源,也着实无计可施。 这时那遁天球颤动的越发厉害,忽的“喀嚓”一声,此球已裂成而半,一缕煞风趁隙而入,在这球中内部一转,遁天球遂告碎裂无疑。 好在原承天早有所料,法诀一施,就将陆沉星送进苍穹界中,那煞风再强,又怎能强过这苍穹界去,陆沉星在这界中,自是安然无恙。 但原承天却无法入界避险,他将身一晃,便现六宝,四法像,以挡住这空中煞风,同时向前一跨,就冲破重重界力煞风,向昊天风纵去。 这时三界刚刚相撞,就连三界之月,亦是轻轻摇晃,可见空中界力之强。原承天一步踏去,却只是踏出数百丈罢了,离那昊天月仍有百里之遥。然而那四周界力煞风强大之极,就算想再前进半尺,也是枉然。 第1610章昊天月中有胜境 原承天不惊不忙,心念动处,乃施九渊法则,祭出那团无所不噬的九渊灰云来,要借此灰云开路,荡开煞风。 煞风虽是天地法则最强强的存在,也抵不过这甜噬一切的九渊灰云。灰云既出,面前刹时就是云雾翻滚,煞风为之一顿,原承天身在这灰云之中,那煞风又如何近前。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御控这九渊灰云已可自如,便是这九渊灰云扩散的速度亦可略加操控,当下集灰云为一处,就当了个开路先锋。也就数息时间,已将这灰云扩散到百里了。 不过原承天知道这灰云厉害,此界中只需残留一丝,不出数日,就是万里方圆,那自然留下极大的隐患了。 因此他且放且收,始终保持灰云的面积为百丈方圆,如此一来,遁速虽是慢了,却是万无一失。 三界相撞之后,自然就会分开,若想等到再次相撞,则是一两百年之后的事情了,而原承天如今身在虚空之中,若不能抢在三界分离前落到昊天月上,恐怕就要永留此处了。 就见那昊天月一荡之后,离原承天越来越远,而计算自己的遁速,却恰恰比昊天月离开的速度慢了半拍。看来必须加速前进,否则必失良机。 但灰云的扩散速度已到极致,若想再快一分,必会留下极大隐患,以原承天的性情,就算牺牲自己。又怎肯留一丝灰云在此。当初小冥界的教训,原承天可是牢记在心。 两难之下,原承天只好赌上一赌了,他若以凌虚步法向前,固然可一步到达昊天月,可身子也必须会被这煞风影响,那煞月何其厉害。身子但被侵到一丝,必定是肉骨分离。 但原承天别无选择,只好以风月之体与这煞风一较。否则那昊天月越离越远,再成赶不过去了。 将心一横,原承天一边收起灰云,一边一步踏出,就在步子踏出的刹那间,周身猛然一震,那是被煞风所侵。原承天就要面临最大的考验了。 此时原承天既在动用凌虚步法,便是谴法难施,纵有四神法像,六件法身之宝,亦是难以祭出,唯盼五重风月之体独力支撑。而身子能否承受得住,其实在踏出那一步时早就注定,任何手段皆不能施重了。 不理身上震动,原承天身子踏足之地,已在昊天月中,他向身上一瞧,不由轻轻吐了口浊气。 原来他的一身青袍固然是破损不堪,青袍裂缝处露出的肌肤幸好安然无事。瞧那肌肤隐隐生出玉质金光,那正是五重风月之体发挥到极致时的征兆。 原承天暗叫侥幸,自己的风月之体哪里弱了一分,今日必遭大难。看来自从麒麟降瑞之后,那福缘又重新相伴左右了。 虽落足昊天月中,并不意味着原承天面前就是一片坦途,昊天月离地实不知几千几万里,那月中虽无煞风界力,却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原承天不敢再用凌虚步法,以免落人不测之危,而风月之体刚才用到极限,也不可再次动用了。 当下先用神识一探,以探明四周虚实,哪知一探之下,却是了一惊,原来这昊天月中风清云淡,灵气甚足,哪里有什么不测之险,简直就是洞天福地一般。 原承天见这昊天月风景可观可赏,心中一喜,暗道:“不想这昊天月中,竟是如此奇妙的所在。” 在世尊的玄承之中,五界诸月皆是不毛之地,危机暗藏。且那天下日月星辰,皆为玄极所化,世尊对此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如今瞧这昊天月环境优越,自是让原承天为之一奇。他本想就此离开,早些早返昊天,此刻却好奇心起,要将这昊天月探上一探。 他将陆沉星从苍穹界中唤出,陆沉星见到昊天月奇景,亦是大喜。 陆沉星道:“如此之灵气充沛之地,必有佳物。且这月中灵气与他处不同,承天,你我既有机缘到此,何不随便一探。” 原承天笑道:“承天正有此意。” 需知昊天月在昊天极高处,便是大罗金仙,到此也是艰难,且世上传言,那昊天月乃不毛之地,阴气森森的所在,谁又会想到来此一探? 因此原承天与陆沉星转了一周,也不见有丝毫修士留下的踪迹了。 那昊天月的面积亦是广阔,只怕不在凡界七大陆任一大陆之下了,且这月中亦有山水草木,与凡界昊天何异?唯一不同的是,此地是为纯阴之地,阳气难人,自与他处不同。 陆沉星来到一处树木茂密之地,忽的眼前一亮,道:“承天,你瞧那处灵果,开得挤挤挨挨,不计其数,莫非就是月阴果,此果在凡界之中,千年难得一见,便是于纯阴地界中,也只是见到一二株罢了。” 原承天笑道:“此处阴气极盛,且这阴气与冥界之同,那冥界阴气,乃是阴风浊气,此处阴风,却是清正之极,精纯之极。果然是好所在。” 月阴果对女修大有好处,对男修却无一利,是以月阴果虽多,陆沉星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笑道:“此果可助女修修成纯阴女体,于双修之功,实有莫大好处,承天何不采上一些。” 原承天面色一红,笑道:“陆兄莫要取笑,九珑乃修禅修神通,不取外物,便是天材地宝,亦是一物不取,何况此果。” 陆沉星以手拍额,叫道:“这倒是我失于计较了,九珑仙子何人,世间又有何物能被她瞧在眼中。” 此刻细心来瞧,这昊天月中竟是步步遇宝,但凡灵草茂密之处,无不皆是世间难得之物,原承天自是不以为然,陆沉星所修与原承天不同,自然不肯空手而归,一路走来,倒也寻到不少奇珍。 约行了数千里,原承天见这昊天月中虽有奇草异果无数,但皆非自己可用,本想就此离霍,只是见那陆沉星兴高采烈,也不便开口。既然好不容易来到此处,也自该让陆沉星纵性一回。 那昊天月多山,几乎就无平坦之处,且此处山峰,大多形状相同,可见境此乃是新成,未有沧海桑田之变。 原承天暗道:“世尊的记忆之中,昊天月乃是一片莽荒之地,但如今此地灵气纵生,想来是近些年的事。虽不能说此与五界将崩有关,但显非好事。” 原承天已略窥知天地玄机,知道凡有异像处,必有异事。昊天月论理应该是莽荒之地,那天地灵气总体不会有增有减。此处有得,他处必失。昊天月既然如此。则世间必有一处遭逢大变了。 陆沉星遍采灵草,自是乐不可支,也不知越过几处山峰,忽见前方千里处有紫光一闪而没,原承天何等厉害,自然不会错过,急忙凝神来瞧,面上就露出色来。 陆沉星也瞧见那紫光出没,忙道:“承天,此光何兆?” 原承天道:“瞧这里阴气极纯,按理必有异宝,如今瞧这道紫光,其性纯阴纯寒,而纯阴纯寒之地,又该生出何物?” 陆沉星当初着被七海神蛟逼着去炼制法宝,一身器修工夫亦是不俗,闻听此言,眼睛一亮,道:“纯阴纯寒之地必生上佳寒铁,莫非那紫光便是寒铁宝光一现?” 原承天哈哈笑道:“陆兄委实高明。” 正所谓人宝山不可空手回,既见寒铁生光,那便是与二人有缘,此缘若是错失了,岂不是后悔终身? 二修立时驾起遁风,就向那紫光生发处行来,哪知只行了数百里,空中突现一只银色苍鹰,口中“嘎”的叫一声,就向二人扑来。 此地既生灵草,又怎无生灵,是以二人见到银鹰出现,皆不惊奇,陆沉星笑道:“这苍鹰倒也不俗,又兼生得好相貌,我恰好少一座骑,那就是你了。” 手中凝出一道青光来,向那苍鹰一指。 原承天见这苍鹰虽是生得奇特,却不过是七级妖修罢了,又怎是陆沉星对手,自是笑盈盈的立在一旁,瞧那陆沉星捕鹰。 陆沉星所修青光,在凡界有个名目,叫做亚青神光,乃是因所修青光与青毫神光相同,便借青毫神光之名,取之为亚青神光。那苍鹰被这光照来,顿时双翅难振,身子就从空中坠了下来。 原承天摇头道:“此鹰虽好,修为甚弱,若用来骑乘,只怕反倒是误事了。” 陆沉星见此鹰如此不济,也是叹息。于是伸手一挥,道:“用你不着,你还是去了吧。” 手中法诀一松,此苍鹰得了性命,哪里还敢来厮杀,双翅一转,便去了远处。 二修离了此鹰,再向紫光处遁来,便在这时,那天际线上,忽的泛起银云一团,二修本不在意,但那银云来得好快,等来到近前时,才发现那团银云,乃是千只银翅苍鹰聚在一处之故。其中为首的那只银翅苍鹰伸开两翼,竟有十丈之短,且两道鹰目,好似冷月清辉,原承天瞧见这双目中的青光,不觉一怔。 那青光极其熟悉,极像是自己修成的某种奇术,但此术久不动用,几乎已然忘却了。 陆沉星见到银翅巨鹰,则拍手笑道:“这才是我陆沉星的坐骑,再不会有错了。” 第1611章邀得月华游五界 陆沉星说罢,当即遁步向前,手中亚青神光再出。 瞧这陆沉星行事,又与原承天不同,那陆沉星因出身散修,福缘不足,境界进步甚艰。因此凡临战事,必是先下手为强,处处争先。不比原承天有谋定而后动的资本。 空中银鹰尚远,亚青神光已出,那为首的巨鹰知道厉害,口中急急鸣啾一声,诸鹰急忙散开,瞧这银鹰散开甚急,看来倒也是习练有素。 这时亚青神光垂落,也只是打伤了一只银鹰的右翅罢了。 巨鹰口中急呼,银鹰就从两侧向原陆二人袭来,这分兵合击之术,倒也用得颇为熟练。 原承天暗道:“瞧这银鹰的阵势不俗,可见这月中灵禽灵慧不俗,亦不知此处深浅,还是速战速决为宜。” 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天人,昊天月中情形,世尊尚且不知,原承天怎敢大意。他身子略倾,恰拦在陆沉星面前,毕竟陆沉星境界不高,而银鹰中领头的巨鹰境界难测,不可让陆沉星冒险。 陆沉星刚才既然使出亚青神光来,原承天就不便动用青毫神光了,青毫神光可比亚青神光强大许多,在陆沉星面前动用,岂非是让陆沉星难堪? 原承天向前半步之后,左手便施法诀,乃是一道剑文法诀,这法诀虽无名目,却暗藏杀机,在二修面前形成一团无形杀阵,此阵长有百丈,宽约八十丈,但有生灵经过此阵,必被诛杀。 那银鹰哪知厉害,个个急振双翅,就向二人扑来,刹时就闯进剑文法诀之中,就见空中立现符文数十道,那符文瞧来也不惊人,可这符文将银鹰包围起来之后,刹那间银鹰支离破碎,再无生机。 那银鹰扑击速度极快,等到领头巨鹰发觉不妙时,已有七八只银鹰被这剑文法诀暗设的杀阵所诛。 那巨鹰再次出声警告,止住诸鹰上前,同时这巨鹰目光生出两道寒光,遥遥的向原陆二人劈来。 陆沉星境界虽是不高,却是百战之士,那寒光一出,就瞧出端倪来,忙叫道:“此光厉害,承天小心。”脚步本能的向前一冲,反倒拉在原承天的面前。 原承天怎不知这寒光厉害,他早就瞧出这巨鹰所修乃是月华净练。此功他在灵修时就已修成,后因修为渐进,强力手段无数,这招月华净练用的就极少了,如今在这昊天月中再逢此术,亦是机缘。 冷眼瞧来,巨鹰所修与自己所修的月华净练有八分相似,但威能却不可同日而语。而与与慕行云所修的七月心刀亦有几分相似。 原承天暗忖道:“月华净练与七月心刀皆借月光之力,但月华净练法术粗疏,唯借法器而施,不比七月心刀自心而发。但这巨鹰的月华净练,又与我所修不同。” 他有心要一试巨鹰所修的月华净练威能,脚下步法展开,自是抢在了陆沉星的面前,二人你争我夺,都是为了对方的安危。世间交友之道,莫过于此了。 陆沉星又怎能抢得过原承天,等他发现原承天抢在面前时,那空中寒光已至,此光向原承天劈头切来,只听“喀嚓”一声,就将原承天劈为两半了。 陆沉星瞧见此景,嘴巴张大,半天也难以合拢,那巨鹰再强,又怎可能将原承天一劈两半,此中必有玄机,自己只是一时瞧不破罢了。 便在这时,巨鹰身边闪现一道身影,正是原承天。 原来被巨鹰所劈杀的,只是原承天一道虚识罢了,且若非原承天有心一试巨鹰此式威能,便是一道虚识,也远远强过巨鹰,此刻原承天本体出现在巨鹰身侧,那巨鹰若是知机,就该明白在劫难逃了。 奈何那巨鹰不知厉害,见到身边忽的现出一道身影,就本能的探出双爪,来抓原承天。原承天笑道:“来的好。”左手一翻,掌中生出三道白光,如丝如缕,就将巨鹰的巨爪缠住了。 巨鹰这时才知道厉害,急忙向后退去,却哪里能退得走,双爪既被原承天牢牢缠住,身子一寸也移不得。 巨鹰大急,目中再出两道寒光,这时他与原承天靠得极近,指望原承天必然避不过了。 哪知刚才原承天以一道虚识探过此式威能,早就成竹在胸,笑道:“此式虽好,可惜你修为不足。”右掌一按,离掌三尺处凭白生出一道寒光,居然也是月华净练,两道寒光刹时撞到一处,刹时激起清辉无数,瞧来好不华丽炫目。 陆沉星在远处瞧见原承天亦施寒光,把巨鹰压制对动弹不得,不由大喜道:“承天果然大才,瞬间可就学会这巨鹰的手段了。” 原承天笑道:“陆兄有所不知,此式名为月华净练,在下早就修成,只叹威能不足,这才渐少使用,如今瞧来,月华净练另有玄奥,陆兄若是有兴趣,我便传了给你。” 陆沉星哈哈笑道:“临阵传功,就怕来不及了。” 原承天道:“以陆兄灵慧,怎能学不会。” 口中吟道:“天地生阴阳,月中有净练,借得纯阴气,掌中寒光现。”一边口讲指画,掌上三尺处寒光便生,将这月华净练的玄奥一一道来。 原来当初原承天所学,只能借得月华三分力,巨鹰所学,却可借得十分力。而此术精髓,在于“月,阴”二字真言,对这两字真言领悟越深,月华净练的威能就越发强大。 此术修到极限,可与九珑的大日神火交相辉印,亦算得上是天地绝学了。 原承天知道陆沉星玄承有限,在传授月华净练时,就顺便将“月,阴”二字真言传于陆沉星。陆沉星得了此术,日后只需勤修精进,亦能修成一项傍身之术。 至于原承天,他一身所学着实繁杂,月华净练再强,也强不过剑文法诀,无界真言,青毫神光,紫罗天地诀等。因此多一式不多,少一式不少。 陆沉星怎不知是原承天有心成全,且此次传功不露形迹,只当是在这巨鹰面前试法罢了,心中着实感激原承天苦心,当下凝神强记,就算此刻明悟不得,他日必有大成。 刹时原承天传功已毕,对陆沉星笑道:“陆兄,既在旁边瞧清了,何不也演练一回。” 陆沉星本也是心思机巧不过的,极具灵慧的,就算他玄承不足,被原承天细细传来,也领悟了三成,便笑道:“既是如此,陆某献丑了。” 凝神运玄片刻,掌中果然现出一道寒光,正是月华净练,但因他于“月,阴”二字真言领悟不足,这月华净练的威能,也就只发挥出一成罢了。 饶是如此,陆沉星此刻对月华净练的领悟,已超过那只巨鹰了。 需知这巨鹰所学,不过是因久在这昊天月中,借月中纯阴之气自然修成,可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怎及陆沉星所学,乃是传自原承天,而原承天所悟,则是天地法则的本源。是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二者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就见那寒光生出,就向巨鹰击去,两侧银鹰一心护主,急忙振翅赶来,然而被陆沉星随手将寒光一扫,刹时扫得落羽纷纷,别瞧只是一成威能的月华净练,却比亚青神光强得多了。 陆沉星心中欢喜之极,一步跨到巨鹰背上,手中施出月华净练,开口道:“巨鹰,乖乖的当我的坐骑,我便饶你,若是不然,让你粉身碎骨。” 那巨鹰虽在挣扎,却被原承天掌中三道白光缠住,哪里能逃得掉,又不懂人言,只能大声嘶鸣罢了。 原承天道:“此禽不知人言,陆兄怕是要去探他灵识,方能与其沟通了。” 陆沉星点了点头,就向这巨鹰探去灵识,因不舍得伤了这巨鹰,自是小心翼翼,巨鹰知道今日难逃此劫,只好低声下气,向陆沉星求饶。 陆沉星道:“巨鹰,那天地极广极阔,怎是这昊中月可比,我也不难为你,只当与你做个伙伴,去那五界畅游一番何如?到时将繁华阅尽,助世尊还五界清平,我便答应你,来这昊天月隐居,岂不是极妙?” 巨鹰灵识中道:“那五界又是什么所在?” 陆沉星何等口才,就将五界之广之趣随口道来,诸种妙事,不可胜数,听得巨鹰悠然神往,连声道:“我随你去,随你去。” 陆沉星笑道:“既是如此,你我就定个君子之约,我也不来难为你,不在你灵识中做个标识,你就拿这昊天月起个誓,随我周游五界,也就是了。你一旦立了誓,我便将承天所传的‘阴,月’二字真言也传给你,你我共同参商,岂不是妙?” 巨鹰自是欢喜,就依言立了一个誓,原承天这时也收了法术,那巨鹰自此就与陆沉星做了伴当。一人一禽日后同修“阴,月”二字真言。 原承天见陆沉星收了巨鹰也是欢喜,陆沉星道:“银鹰道友,你需得有个名字,日后也好呼唤。” 巨鹰道:“还请道兄赐名。” 陆沉星笑道:“你既是昊天月中银鹰,又要与我同修妙道,就叫月华道人罢了。” 那陆沉星口才便给,月华道人则是见识浅薄,自是对陆沉星敬佩的五体投地。 原承天瞧这月华道人道体奇特,若是日后修行“阴,月”二字真言,定有极大成就,怕在陆沉星之上了。但陆沉星无论是灵慧机变,皆在这月华道人之上,二人结个伴当,亦算是相得益障,那对双方皆有好处的。 陆沉星既收了月华道人,这才道:“月华道友,那前方紫光究竟是怎样的路数。还盼不吝赐教才是。” 第1612章世间际遇难言说 月华道人道:“好教道兄得知,那是昊天月天生地长的一块寒铁,自万年前昊天月生出灵气来,就常发紫光现世,我等知道这寒铁是块宝贝,就每日护在这寒铁左右,借这寒铁之能,倒也修出仙修之术来。” 原承天与陆沉星相视一笑,看来二修所见不差,这紫光处果然生就寒铁。寒铁已沐昊天月灵气万年,倒不算如何稀奇,也显非寒铁来历。但银鹰诸禽却能借此得道,看来这寒铁非同凡响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这倒是件造化之物了,月华道友,何不领我等去瞧瞧?” 月华道人道:“去瞧瞧不难,只是莫要近前,那寒铁若是生人靠近,必生紫光诛敌,便是我月中银鹰,与他相伴万年,也只能靠近他百丈罢了,再近些就要杀伐。” 陆沉星道:“这么说来,此物已是性灵之宝了,更该去瞧一瞧。” 原承天亦是心动,他的本命法宝无界之剑早该重炼了,只是以原承天此刻境界修为,等闲器物怎会放在眼中,若想再制无界之剑,非对天地重宝不可。 而自从原承天世尊名位已定,原承天也起了重炼乾坤剑之心,只恨他走遍诸界,也难寻良材。以他胸中志向,就连天外异金,都难瞧得上了。 若这块昊天月中寒铁,可助月华道人得道,则显非寻常寒铁可比,极可能是混沌之宝。 这时月华道人领着二修,在前面引路,诸多银鹰在旁护卫,陆沉星又问起月中其他生灵,月华道人道:“虽有灵禽灵兽不少,但因被我银鹰抢占了先机,守定了寒铁,其他兽禽岂可近前?因此这月中除了我银鹰一族,并无大能兽禽。” 说话间已来到一座山前,那山峰并不算如何高大,但整座山峰却发金白毫光,原来这山峰上的泥土岩石与众不同,其土纯白无暇,其石宛若赤全,真个儿是金石玉壤。原承天与陆沉星见了,又怎不欢喜。 离山峰数里处,月华道人停了下来,道:“若是外人,到此就需止步了,唯我银鹰一族,还略可近前一些。” 原承天道:“不妨,正要瞧这寒铁手段。” 他让月华道人和陆沉星在此等候,便独自向前探看。他生性沉稳,便知有奇宝在此,遁速仍是不紧不慢,果然,离那玉壤金石山还有三百丈最,自山中现出一道紫光来,“铮”的一声,就向原承天迎面劈来。 原承天笑道:“来得好。” 他将太一弱水向空中一祭,那紫光再强,又如何能落得下来,便趁着紫光与太一弱水相持之际,细探此光端倪。 只瞧了片刻,就忍不住满心欢喜,原来这紫光隐含正逆紫微,金锃三大神光之能,只可惜那寒铁终非大能之修,虽有这强大紫光,却不知运用罢了。 需知那紫微神光原有提升修为的神通,月华道人等因此受益,自不待言,而山中的玉壤金屑,则得益于金锃神光造华之能,至于光中的杀伐之术,则是以逆紫微神光为主了,有这逆紫微神光在此,兽禽岂能近前? 但因这三大神光同汇于一道光华中,这光华的属性就变得难以捉摸,原承天若想以这寒铁制成本命法宝,那非得痛下苦功,好好揣摩不可。 既见这三大神光,原承天心意已定,他缓缓向前,口中道:“月中寒铁,我非他人,乃是创世世尊分魂,今见五界将崩,苍生在劫,这才立志重修五界,再造乾坤,欲借你之能,炼成无双法宝,以定天下,何如?” 他离得越近,那光华越是强大,等到离山峰还有百丈时,空中光华几如实质,太一弱水也被压得离头顶只有三尺了。 原承天忖道:“这寒铁虽具性灵,但毕竟是天生地长之物,怎知教化,唯求生存罢了,说不得,只好使些强力手段,将其压服。” 寒铁本是无主之物,就算动用强力手段,想来也无人诟病,且此宝若任由其沉沦昊天月中,那才是可惜之极。 这时他已神识透开光华,已瞧见山腹深处,有一块紫金之物,约有三丈大小,生有三目,其中两目生就紫光,一目常发金光,只是紫光甚强,而金光略弱。 那两道紫光,想来就是正逆紫微神光,一道金光,定是金锃神光了。 原承天越瞧越是欢喜,天地之能,果然是不可思议,怎的就造就出这件大能之物来? 但就算心中欢喜,寒铁光华此刻强大之极,原承天已是寸步难行了。 原承天连施了诸种法诀,那光华皆是岿然不动,怎能分得开,而以剑文法诀一试,居然也是难动光华分毫,原承天本来满心欢喜,此刻不由皱眉了。 沉思片刻,原承天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他将脑后灵珠祭出,便生红光,向那寒铁光华射去,这红光中的元磁之力非同小可,可御一切外物,如今原承天反其道而用之,要借这元磁之力,分开寒铁光华。 借这元磁之力抵住寒铁光华,再将真玄急运,一步步走向前去。果然就连走了三步。 寒铁或知大敌已至,三道神目光芒大盛,那光华耀目之极,陆沉星远在数百丈外,已是睁不开眼睛了,原承天身在其中,感受可想可知。 不过原承天早就闭上双目,只以神识探物,将体内真玄运转到极致,步步为营,离那寒铁只有三十丈了。 便在这时,山中一阵巨响,那山峰就塌了半座,山中的寒铁按捺不住,将这沉重身躯突破山峰,就向远处遁去。 原承天笑道:“你往哪里逃。” 那寒铁在遁逃之时,身上光华就弱了许多,原承天趁机一步向前,手中法诀便出,乃是“禁,锁,持”三大真言。 这三大真言,或可称之为夺宝真言,无论对手是怎样的法宝,只需这三字真言一出,极少有不得手的,如今面对一个无主之物,三大真言更显威能。 但见真言一出,寒铁果然动弹不得。 也就是原承天不肯伤了此宝,否则将断字诀一出,寒铁被一分为二,起码弱了大半神通。 原承天定住了寒铁,这才用神识向这寒铁探去,他亦不肯伤了寒铁性灵,所用神识,乃是小我神识。这神识至柔至纤,不伤性灵灵识。 一探之下,不由深深叹息,原来那寒铁果然是混沌之物,当初世尊炼制乾坤剑时,得一块混沌神铁,那寒铁就在神铁之侧,但因材质比之混沌神铁略逊一筹,这才被世尊弃而不用。 其后这寒铁深埋地下,历创世诸战,那世尊元极以及混沌诸修以法宝争斗时,这寒铁便受诸种神光造化,其后便生性灵。 等混沌既分,仙庭乃立,这寒铁方被人寻到,有神执见这寒铁属性奇特,正欲制成一宝,哪知仙庭大乱,万兽万禽杀上仙庭大殿,这寒铁被黑龙将龙尾一卷,遂被打落仙庭,沉沦到这昊天月中。 寒铁已具性灵,又得到昊天月中“阴月”属性,日久便修成三大神光,论其此刻属性,已远超当初那块混沌神铁了。 而当初那块混沌神铁,虽有幸被炼成乾坤剑,可惜此剑早就下落不明,极可能永世不现了,而当初被世尊见弃的寒铁,却凭着自身际遇努力,反倒大发光芒。 由此瞧来,那一人的命运遭际,岂可一概而论的。 原承天既知寒铁来历,便道:“是了,你当初被世尊所弃,因此心中生怨,不肯来理我,是不是?” 寒铁虽具性灵,却不能开口,只将三道神目眨了又眨。 原承天笑道:“当初你只是一块凡铁罢了,那世尊怎能用你?便是勉强用了你,制成一件寻常法宝,一旦杀伐起来,立时就粉身碎骨。难道还有什么好处?” 寒铁听到这里,三道神光不动,似在思忖。 原承天又道:“你如今修成三大神光,那既是你自身际遇,亦是你自身努力。若你肯随了我,我自可助你发扬光大,再创乾坤。亦让那世人明白,这世间万物,只要心存大志,肯刻苦努力,终有出头之日。到时你悬挂高堂之上,方显教化之功。” 寒铁微微一动,又将三道神目动了一动。 原承天这才笑道:“我就算你应了我,你若是肯了,就收了神光。且对你说你,你所修的三道神光,也只是略具根基罢了,若想发扬光大,非我不可。” 寒铁果然首肯,就收了神光,三道神目亦闭了起来,原承天这才动用物藏之术,将寒铁收起,只有巴掌大的一块,放在青龙塔中。 陆沉星见原承天说服寒铁,不由的哈哈大笑,前来向原承天贺喜。 只是那月华道人却是低首沉吟,欲言又止。 陆沉星最擅辩人心思,见月华道人如此,便笑道:“承天,你取了这寒铁去,月中生灵可就失了依托,银鹰难修道术,奈何,奈何?” 原承天道:“此事何难,我有玄承无数,自可相授,那自家修来的神通,岂不是强过寒铁神光沐浴?且待我他日修得大神通,便将这昊天月打造成洞天福地,不光是银鹰可在此修行,那世间避世之人,亦可在此隐居清修,岂不妙哉。” 当下就择新法中可供灵禽修行者,向月华道人传授,诸多银鹰亦围住一旁,听原承天传功授法。其后原承天果遵诺言,将昊天月打造成为天下避世福地,皆陆沉星一言之功。 第1613章息争止纷有良谋 原承天此次在昊天中所传妙道之中,有七成为普世之学,凡禀灵气而修者,皆可修行,另有三成为临机所独创,专为银鹰而制。此功法以“阴,月”二字无界真言为基,实为月中银鹰独门功法。 又因原承天担心昊天事务,不便在这昊天月中多留,传了数道法诀之后,心中已然将“阴月功法”创制完成,随手制成一道传功诀,传于面前一只银鹰,就嘱其代传功法,务必普惠月中诸禽。 那只银鹰诺诺以应,原承天又将金雕唤出,道:“金雕兄,你目前只修得一半金身,难称之为金爪银翅。我瞧你所修之术,过于阳刚,独缺阴柔,那阴月功法,亦适合你来修行。他日大成之后,金身方能功德圆满。” 金雕道:“主人厚德,金雕实不知以何为报。” 原承天笑道:“此次凡界历劫,也多亏了你,我既是你的主人,当初对你顾及不周,你不来怨我,已见你的好处。” 就让金雕与月华道人皆修阴月功法,金雕虽可借此修成金身,月华道人的月华净练却是学不会的,因此一鹰一雕,实难分出高低来。 又传月华道人世人言语,自此与月华道人便可交流无碍。 原承天与陆沉星分御金雕银鹰,缓缓向昊天沉落,离了昊天月约有千里后,空中灵气稀薄,真玄消耗尽极快。 好在有一雕一鹰伸开双翼,盘旋下沉,不必原陆二修动用遁术,又怎会消耗一丝真玄。 原承天瞧这空中灵气极薄,几近于虚空,此番是自上而下倒也罢了,若是想从昊天飞升昊天月,那可是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这也难怪昊天月与天世同诞,却不曾有修士涉足,此次经历,亦算是旷古绝今。 半日之后,那昊天界的山川已然在望,原承天这才令金雕回到青龙塔中,月华道人则摇身一变,化为人形,陆沉星向月华道人瞧来,不由啧啧称奇。 原来这月华道人却是个女体,生得银面桃腮,身姿婀娜,更天生养就一股清冷之气,令人不敢接近。她瞧见陆沉星一直在瞧她,不由面色一红。 陆沉星笑道:“错了,错了。” 月华道人奇道:“怎生错了。” 陆沉星道:“我先前只当你是个男体,这才取了个月华道人的名字,如今瞧来,你该叫月华仙子才对,我可不是错了?” 月华道人面色更红,道:“五界诸月本有月神,那才是真正的仙子,我只是月中一只银鹰罢了,又算得什么仙子。” 原承天心中一动,道:“月华,你可知那诸界月神却在何处?” 月华道人摇了摇头道:“那月神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月华怎有福缘见到?不过我昊天月中,自古就流传着一句话,也不知从何而来,说的就是月神之事。” 原承天道:“你且说来听听。” 月华道人道:“那句话是:世尊现,天地乱。元极出,日月生。妙韵十音安天下,炽日清辉满乾坤。”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默默点头,此言大半已得印证,但日月二神,至今未得一见。 虽有慕行云修成月神法像,可证月神已出,但月神本体则渺茫不知何处,而日神法像,如今唯九珑修成,但那法像相貌模糊,可见日神尚未归位。 陆沉星初至昊天,瞧见脚下山川秀丽,空中灵气极沛,那景像与凡间自是大不相同,心中欢喜之极,道:“承天,那脚下山川何等壮美,这昊天界果然是仙修福地。” 原承天叹道:“与凡间相比,虽算得上洞天福地,可惜那争权夺利却是一般,且昊天大修如云,各怀心机,欲得昊天清平,实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日了。” 陆沉星道:“承天既明天道,当知世事难为,只求尽心竭力,无愧于心,也就是了。” 原承天笑道:“有陆兄在侧,总能令人开怀。” 陆沉星问起脚下是何所在,原承天细细瞧了一回,才道:“昊天九方,此处恰为中土西部,乃灵禽异兽盘踞之地。” 神识向四周一探,只见西北处有法宝神光冲天,分明是有人斗法。原承天暗道:“此处已近落伽山,又有哪家修士敢在这里斗法。这倒是奇了。” 他自夺了洗煞池白莲之后,想来苏璇枢心中忌惮,不敢妄兴刀兵,因此见到有修士斗法,不免疑惑起来。 他让月华仙子与陆沉星停在空中,不可近前,自己动用剑文慝影诀悄然遁落,行到近前一瞧,只见地面山中有七八名修士正围着一名灰袍修士厮杀,瞧那灰袍修士相貌,赫然就是莫邪王。 莫邪王并无伴当,独自面对七名对手,却是毫无惧色,手中祭宝不停,口中谈笑自若,对手虽有七名之多,却不敢逼得太近。但对手毕竟势大,莫邪王若想冲突而出,亦是艰难。 至于莫邪王的对手,原承天只识得二人,分别是风氏弟子风凌宇以及慕氏弟子慕元水。 那风凌宇本是金仙修为,因自重身份,不肯亲自出手与莫邪王斗法,只在场外冷眼观瞧。除非是已方有人遇险,或是莫邪王想逃出战场,否则是不肯轻易出手的。 其余五修则在慕元水的率领下,与莫邪王持宝大战。瞧那四周山塌河断,勿兽皆无,可见双方已斗了多时。 原承天见风氏慕氏联手围攻百族修士,心中暗暗称奇。风黄慕林四位老祖曾向自己赠鼎,自己推辞不受,那四座神鼎,目前皆在落伽无那处。可见风黄慕林与百族并不敌意,如今双方联手,定是受了苏氏的调遣。 需知十大仙族虽与苏氏离心离德,但毕竟是苏氏的部属,且诸族老祖已去,族中无人敢与苏璇枢争衡,苏氏但有法旨传下,又怎敢不从? 原承天暗道:“看来我夺了白莲之后,苏璇枢知道苏氏地位动摇,恼羞成怒,这才勒令诸族向百族动手。仙族中除了苏氏之外,想来并无战意,此役或可周旋。” 他瞧清战场局势,就现了身影,拂开身边云雾,口中道:“诸位道友,何故在此斗法。” 风凌宇忽的见到原承天现身,不由吃了一惊,那原承天离自己只有数百丈之遥,被对手欺得如此之近,自己却是茫然不知,这脸丢得可是大了。 猛抬头瞧向原承天,一时间却瞧不出原承的境界来,原来原承天自修成金仙大成,因体内生出两道白莲,灵压之强,实非寻常的大罗金仙可比。当今世上,也就是苏璇枢,落伽无那可与之相提并论罢了。 因此若原承天平常行路时不将自身法力收敛,那真个儿是逢山山倒,遇河河干,因此原承天早就一身修为深自收敛,那风凌宇虽是金仙之士,也瞧不出原承天的深浅来。 风凌宇只是在仙会上瞧过原承天一面罢了,虽知原承天进境奇快,也只当原承天是为太虚境界,因此被原承天欺到近前,不免有一丝不快。 他揖手道:“原来是原道友光降,听闻原道友遭逢天劫,被打落凡尘,不想只隔了数日,就已然回返昊天,道友福缘,着实令人艳羡了。” 原承天笑道:“同受天地之福,何足道哉。却不知此番厮杀,是何道理。” 风凌宇道:“原道友,那百族实为昊天心腹大患,不可不除,我等奉其苏氏法旨,前来一除昊天污浊,还昊天清平。原道友与百族素无瓜葛,还盼两不相助的好。” 原承天摇头笑道:“仙族百族构怨万年,原某原本的确管不得。但怨怨相报何时了,难不成真要将百族万名修士统统诛杀?原某不才,前来做个和事佬,还盼诸修瞧我面上,息争止纷,和睦相处才是。” 风凌宇哈哈大笑道:“原承天,我虽素闻你的名字,也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只是你以一已之力,就想息争止纷,一解仙族百族万年仇怨,那可是不知轻重了。” 原承天叹道:“却不知原某要做到何种地步,方能使风道友回心转意。” 风凌宇笑道:“此事倒也不难,你只需施展神通,将我或是诛杀或是压制了,风某便是不想止战,也只能袖手了。” 原承天皱眉道:“风道友,我若是不幸被你诛杀了,我那承天宫十万修士,岂不是要与你寻仇?若是承天侥幸胜了,却又结了一桩仇怨,我本为解怨而来,又岂能动手。” 风凌宇心中冷笑连连,在他瞧来,那原承天不过是自知不敌,不敢出手罢了,却不知高低,妄图解劝双方罢战,此举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他摆了摆手道:“那世间的道理,大不过一个‘力’字,原兄既然力不能及,还请速退。此间纷争,实与原道友无关。” 原承天也不理会,此时双方因原承天忽然现身,皆止了手中法宝,原承天转向莫邪王道:“莫邪兄,一向可好。” 莫邪王笑道:“见到原兄回返昊天,在下心中不胜之喜。” 原承天道:“本想与莫邪兄叙话,奈何莫邪兄俗务缠身,如之奈何?” 莫邪王亦皱眉道:“只恨脱身不得,难聆清训。”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便助你将这俗事打发了,左不过三招两式罢了。只是原某不便动手,只好传莫邪兄一个速胜之法,你可听来。” 莫邪王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只是那原承天的手段固然高明之极,可若想令自己以三招两式击败金仙之士,只怕是极难了。 却不知原承天有何妙法,能令自己速胜金仙之士。 第1614章兵行诡道莫言欺 莫邪王心中虽不肯尽信,却忖道:“就算原兄所传手段不济,大不了我便与那风凌宇舍身一搏,也就是了,断不能灭了原兄的威风。” 他此刻乃是太虚大成境界,并比风凌宇境界稍弱。但他平生大小战阵千余,论斗法经验,实比风凌宇强出许多去,竭力一搏,未必就会输给风凌宇。 于是冲原承天一抱拳道:“全凭原兄吩咐。” 原承天就令莫邪王伸出手来,在莫邪王左掌上一拍,道:“莫邪兄,你欺到他近前去,将这手掌一扬,掌上法诀便出。若是此法不成,原某另有一法,如是者三,若是还斗不过风道友,原某自忖计拙,也就不便插手,任由你等厮杀。” 风凌宇立在远处,见原承天这般行径,只是冷笑罢了。他对原承天固然有几分忌惮,却绝不肯相信,原承天临阵传功,就能让莫邪王胜了自己。莫邪王毕竟比自己低了一个境界,那岂是短时间内就可拉平的? 莫邪王向手上瞧去,只见掌上隐现符文,似乎有个“化”字。一时间却瞧不出所以然来,若非对原承天深具信心,莫邪王断然不敢以此冒险。那修士斗法岂是当耍的事,稍一不察,可就立毙当场。 当下握起手掌,将身子一纵,就向风凌宇扑去,慕元水见莫邪王要独斗风凌宇,可谓正中下怀。那慕元水也算是莫邪王的老对手了,深知比莫邪王略速一筹,唯有风凌宇出手,方能胜他。 只叹风凌宇自恃身份,不肯贸然出手,如今原承天前来解劝,反倒让莫邪王对上风凌宇,这可不是自寻死路? 当下诸修闪在一旁,来瞧风凌宇与莫邪王斗法。 风凌宇早将原承天与莫邪王的话听个明明白白,心中忖道:“那原承天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他既让莫邪王近身来战,我又怎能让他称心。” 哪容莫邪王冲到身边,手中长袖一拂,一道罡风便出,口中叫道:“莫要近前。” 莫邪王一心一意,要冲到风凌宇身前再施法诀,当下足踏两朵红莲,那红莲乃莫邪修成的法身之宝,生来血光冲天,可增修士胸中杀气。那红莲上血光一现,就将风凌宇的罡风打散一小半去。 风凌宇暗道:“今日有原承天在场,万事不可托大,莫邪王更非同罡风可阻,那非得动用法宝不可。” 风氏刀诀天下无双,袖中立时祭出一柄长刀来,那长刀与众不同,只见刀锋四尺,却不见刀锷,刀柄。此为风凌宇本命法宝,名叫无守刀。 就算是与人近身杀伐,风凌宇亦是双手不触刀身,只凭着隔空御刀之术,就可施展出风氏刀诀来,可算是风氏弟子中的一位奇才了。 那长刀御到空中,好似活物一般,刀头微微一点,就向莫邪王一刀斩下,莫邪王忙将纸伞撑起,以御此刀,哪知这无守刀转换灵动之极,忽的闪到莫邪王的身后,刀气森然,就要破体而入。 此刀有攻无守,转换之快,宛若亲手御使。风凌宇的御刀之术,也算是独步天下了。 莫邪王被这长刀袭到身后,再来抵御已是不及,心中忖道:“大不了就是个死,也要冲到风凌宇面前,展开手中法诀。”竟对身后长刀不管不顾,身子借那刀气,反倒向前一扑,竟已欺到风凌宇身前百丈处,左掌就要一张,以便施出法诀来。 那风凌宇亦不敢让莫邪王施展出掌上法诀,原承天刚才既然夸下海口,莫邪王掌上法诀定是非同小可了。 心中算计,若是不管莫邪王掌中法诀,自己的长刀定可重伤了莫邪王,但此刻乃是金仙之士,又何必与一名太虚修士拼命,此战自己稍有伤损,也定会贻笑天下了。 急忙再御长刀,那无守刀急急一转,又赶到莫邪王身前,对准莫邪王的手掌疾劈而下。 莫邪王若是只管张开手掌施出法诀,此掌定会被此刀所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半张的手掌一合,这时面前长刀盘旋,寸步不离莫邪王手掌,逼得莫邪王步步后退。不移时,就退回到原地了。 莫邪王正想再贾余勇,竭力向前,身后原承天却叹道:“罢了,你那掌中法诀只存十息时间,此刻已然消失。此计既然不成,只好另换一策。” 莫邪王摊开手掌一瞧,掌中果然符文已无,他心中惭愧之极,道:“总是在下无用。” 原承天笑道:“刚才本就说要用上三招两式,此番斗法,我已略知风道友手段,莫邪王莫要为此事挂怀,再将手掌伸来。” 莫邪王依言伸出手掌,道:“原兄,此次再书法诀,定要刻得牢些,免得又失效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不妨,不妨。” 左手仍在莫邪王掌中一拍,右手则一拍莫邪王后背,笑道:“去吧。” 莫邪王被原承天手掌一拍,顿时身不由已,就向风凌宇疾冲而去,其势之快,宛似离弦之箭。 风凌宇心中暗叫道:“无论如何,不可让他近前。” 长刀迎着莫邪王猛然一劈,同时手中急抹法诀,空中生出两面土盾,硬生生挡在莫邪王身前。 此刻莫邪头顶有长刀当头,前有土盾阻路,若避长刀,也就只好身子急退。那线伞毕竟只能挡往头顶方寸之地。 莫邪王咬牙道:“明明原兄授我破敌妙策,我却这般无用,总是冲不到他近前去,岂不是辜负了原兄好意,我这条性命牺牲了也罢,若让原兄颜面无存,在下怎有脸存于世间?” 足下急踏红莲,便借红莲一股杀气,口中大喝一声,手中法剑已出,将两面土盾劈开。 这时头顶长刀已然落下,却避过了线伞,斜斜的向莫邪王的肩背劈来。 莫邪王本想故技重施,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哪知身子向前冲上半步,却发现面前已失去了风凌宇的身影,慌得莫邪王忙用灵识一探,刚探到风凌宇的身影,那风凌宇在身后大喝一声,御刀再次劈至。 莫邪王心道:“此次无论如何,也要将法诀放出。” 左足向红莲一点,这朵红莲疾射而出,迎向背后长刀,恰迎个正着。但那无守刀极是犀利,与这红莲只僵持了片刻,就将红莲一削而断。双方境界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莫邪王虽是损了这朵红莲,却总算有机会转过身来,面前风凌宇,虽离风凌宇尚有百丈的距离,但此刻再不施发法诀,只怕再也等不到更好的机会了,于是忙将手掌一开。 就听“轰”的一声,空中无端生出一座巨大的山峰来,向那风凌当头压下。莫邪王就原承天的法诀只是一道移山诀罢了,不由将眉头皱起,道:“这移山诀虽是厉害,只怕压不住金仙之士。” 果然,风凌宇见巨峰压来,哈哈大笑道:“原来所谓的玄机妙策,也不过如此罢了。”身子飘然而去,那巨峰又怎能压得着? 这位慕元水等修士皆是相视而笑,都说原承天玄承无双,境界难测,名头之响在昊天一时无两。不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巨峰擦着风凌宇身子落下,虽是声势惊人,却着实无用。冷眼瞧向原承天,其神情倒也从容,丝毫没将诸修的取笑放在眼中。 风凌宇暗道:“不如我毁了这座巨峰,令其颜面扫地,看他日后如何见人。” 心念动处,长刀已至,就向这巨峰自峰顶一劈而落。 这巨峰虽是庞大,又怎能禁得住金仙本命法宝,被长刀势如破竹一般,劈了个粉碎。 莫邪王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他虽然挽回原承天颜面,可风凌宇御刀之术快极,那巨峰又太过巨大,又怎能来得及卫护。 就见巨峰瞬间崩塌,碎石乱舞,慕元水等人虽是闪避不迭,面上却只是笑,那碎石再强,也不可能伤得了仙修之士。 就在这时,碎石之中忽现一道金光,这金光向四周漫射开来,立时从空中某处传来一声巨响,诸修急忙循声瞧去,只见巨响传来处符文乱舞,乃是一个大大的“化”字。 这“化”字只出现半息,就立时碎裂开来,无数符文向四周散去,诸修立觉四周景色一变,那昊天的山川树木刹时不见了,唯见黄沙漫漫,横无际涯。 风凌宇面色不由一变,暗叫道:“糟糕。” 那莫邪王本是千战之士,见此情景,立时明白过来,此处分明是另一处界域,诸修皆被原承天逛到这陌生的界域中来了。 原来刚才那个化字并不曾消失,而是悄然隐在空中,只等触发,等那巨峰被风凌宇劈碎之时,巨峰中隐藏的手段就触发了空中的“化字诀”,界域遂成。 风凌宇与莫邪王斗法之时,一心一意,只想着莫要被莫险王近身,哪知原承天虚张声势,只为着悄然设下圈套。 只因等闲若与修士交手斗法,极难将对手逛进自我界域之中,而原承天若想借莫邪王之手,将风凌宇逛进自我界域,那更是难上加难。 但原承天先将化字诀隐在空中,又引那风凌宇劈开巨峰,触动机关,如此精心布置,自是将风凌宇一步步引进界域之中。 想来若是风凌宇不去劈那巨峰,原承天亦有其他手段激发化字诀,是以当原承天书此化字于莫邪王手中时,此战胜负已定了。 只不过有一桩事莫邪王却猜错了,这处界域并非寻常的自我界域,乃是原承天新创的苍穹界,此界之中,原承天唯我独尊,天地法则尽操于心,比之寻常修士的自我界社域,可是强过万倍了。 这时原承天又向莫邪王招手道:“莫邪兄,此域之中,唯我独尊,金仙大能之士,亦不过婴孩罢了,莫邪兄可领我法旨,则天地法则因你而变,界中诸修性命,皆在你的掌握之中。” 此言一出,风凌宇面色已变。 第1615章域中法则随心生 风凌宇毕竟是金仙之士,玄承阅历远强过其他修士,他用灵识探来,便知这界域非同小可。但他也和莫邪王一般,绝想不到这是原承天所创的新域,只当是原承天的自我界域。 想来原承天修为深不可测,其自我界域定然亦是厉害之极了,想来此处,风凌宇手中急急抹了道法诀,不求伤敌,乃求破界,就向空中虚虚一割。 需知在修士的自我界域之中,那法则虽由修士自定,但大多修士,只是草草定了数种简单法则罢了。只因天地法则繁复之极,若人人皆能一一拟定,又置创世世尊于何地? 是以寻常的自我界域之中,那法则只有廖廖数条,修士或根据自身属性,或依托自家得意的法术法宝,制定几条有利于自己的法则来。 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自我界域的防卫能力极强,以防被引进域中的对手夺路而逃。 风凌宇一旦觉察入了他人域中,自然立刻施法,要击破界力,逃之夭夭。 哪知他手指一阵大动,心中忙乱不休,却不见有法诀生出。风凌宇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连莫邪王亦是大奇。 那莫邪王亦以为此域不过是原承天的自我界域罢了,但若只是自我界域,风凌宇的法术又怎会施展不得? 在自我界域之中,除非对对方平身所学了如指掌,方能针对性的制定法则,原承天只是与风凌宇并不算如何相熟,又怎可能事先设下法则。 莫邪王心中一动,法诀动处,掌中就生出一团火来,此为最寻常不过的火焰法术,灵修手段罢了,莫邪王自然是一施便出。 风凌宇身为金仙之士,在这界域之中却施不得上乘法术,而莫邪王反倒可以施展这最浅显不过的火焰之术,风凌宇瞧见此景,亦是心中剧震。 莫邪王转向原承天,面色又惊又喜,道:“难不成,难不成……此域法则,竟可由原兄随心而发?”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不错,此域之中,唯我独尊。除了你我之外,他人所修法术,在此皆是无用。” 说来这也是原承天第一次动用苍穹界对敌,对这新域的功用威能,心中也只是存了三成把握罢了。 需知苍穹界自创立之后,又被陆沉星与龙格非这两个外人闯入,界中法则自动运转起来,故而此域实有千岳之重。 以原承天此刻修为,也只是勉强携域而行罢了,且不能动用凌虚步法。故而若想用此域迎敌,就需妥加安排。 原承天先前将“化”字真言书于莫邪王手中,虽有故弄玄虚之嫌,其实更多是想利用化字真言,化五行之灵气而成柱,先在苍穹界外撑住这新域再说。否则一旦此域有新人新物闯入,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 此刻原承天虽身在苍穹界中,神识却可出入自如,已瞧见界外五行之柱稳稳的立在空中,支撑苍穹界不堕,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自风凌宇等人被逛进这苍穹界中后,界中果然又新增无数法则,这是因风凌宇等人初来此界,身上所携法宝物事,又非此界之前绝无,故而这苍穹界自然要立时创出相应的法则来,以应对这剧烈的变化。 那苍穹界与原承天如同一体,就好似小我一般,故而界中的诸般变化,原承天自是了如指掌,感受这苍穹界日益完善,心中之喜悦着实难以言表了。 至于风凌宇难施法术,莫邪王依然如故。不过是苍穹界中最基本的法则罢了,“此域之中,唯我独尊”,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是这苍穹界最基本的法则了,因此但入此界,诸修一举一动,一生一死,早在原承天的掌握之中。 这时慕元水等人也是面色齐变,原来慕元水诸修也暗运法术,哪知同样是一筹莫展,那数百年精修之功,竟是丢得干干净净,一身修为,到此竟是无用了。 莫邪王亦是知机之事,以自身灵认探来的讯息,再结合以往玄承,便知道此域绝非自我之域可比了。只是就算是莫邪王深知原承天向有大志,也绝不敢想像,原承天竟然真的于世间五界之中,再创新域。 此刻莫邪王瞧见风凌宇诸修色变,不由哈哈大笑道:“此域之中,唯原兄独尊,我禀原兄法则,岂不是代天行事?想来那仙庭神执也不过如此了。” 原承天再次微笑点头,他虽不肯让苍穹界的秘密泄露于世,但莫邪王既然说破,他也不便否认。那莫邪王果然灵慧,已然猜出八九分了。只是为试此域威能,将风凌宇等人引进来实是不得不为,但风凌宇等人既入此域,这新域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 若是换了落伽无那与罗无寂,此事何事之有,大不了随手将风凌宇诸修诛杀,那叫斩草除根,绝无后患。 但以原承天的性情,又怎能随意杀人,且与域新立,教化未施,就要立起杀伐,此域中一旦杀气冲天,日后再想消除,可就是极难了。 原承天正在为难。莫邪王这时转向风凌宇,笑道:“风道友,当初你自恃身份,不肯与我动手,如今我在这域中好比神执一般,你就是那凡俗百姓。当初让我一遭,我也让你一回。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若肯立誓,不说出这界域的秘密,我便放你出去。” 原承天听到此言,忍不住再次微笑,九珑固然是如花解语,不想莫邪王亦是善解人意,只是将二人合起来比对,着实有荒唐滑稽。 风凌宇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威风,对那凡夫俗子来说,金钱权势就是胸中的胆气,撑腰的立柱;对仙修之士来说,自家修为神通方是信心之源。大能者视苍生如刍狗,若是无人辖制,更是不可一世了,这也是世俗常情。 如今风凌宇顿失修为,哪里还有半点胆气豪情,闻言叹息一声道:“莫邪王果然大德,我当初不肯与你交手,不过是自恃身份,舍不得丢掉一点颜面罢了,便是真的与莫邪道友交手,胜负尚且难论。而莫邪王此刻占尽优势,风某生死,只在莫邪王一念之间,怎是刚才可比?如今方知,百族之中,亦有仁人志士。” 原承天见风凌宇言辞恳切,虽是失势了,却不肯虚言掩饰,瞧来亦是真性情,便道:“风兄,今日引你诸修入我新域,实因原某当初在落伽无那面前立下誓言,昊天一日不平,原某一日不升仙庭。故而见诸位纷争,这才厚颜相劝,若风兄能体谅原某苦衷,原某在此先行谢罪。” 说罢身子不躬,只是举起一只手来,略略示意。 这倒不是说原承天为人倨傲,谢罪之心不诚,实因他为苍穹界世尊,那风凌宇不过是界中一点微尘罢了,若真个儿向他行礼,只怕风凌宇经受不起。 当初玄焰谷巨禽就因原承天多礼,遂遭天劫沉落,如今在这苍穹界中,只怕法则更加森严。 虽是如此,风凌宇见原承天说出这番话来,也急忙揖手道:“原道友,在下有目无珠,不知天外有天,只知恃技凌弱。今日得了教训,自该闭门思过,痛改前非,此间之事,风某自然一言不敢提及,若违此誓,必遭千万天劫。” 说到这里,便瞧向原承天道:“原道友,此域之中,风某功法难施,还盼原兄撤了禁制。” 只到此时,风凌宇仍不知此域可与五界并立,只当是原承天动用绝大神通,将自我界域加强罢了,域中法则,不过是诸般禁制而已。 原承天见风凌宇仍然不明此域玄机,自然不加说破,微微一笑道:“风兄既立誓言,又何需符誓,原某信得过风兄乃是信人。今日场中诸修,只需言明心迹也就罢了,实不敢令诸修立下符誓。”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慕元水等修士忙道:“自然不敢泄露此间之事。” 原承天这时方道:“风兄,慕兄。实不相瞒,当初有黄林慕风四位老祖寻我,要将昊天四鼎相赠,原某自知无才无德,怎敢接鼎。如今百族仙族大战已起,原承天立誓要消饵此间战火。哪怕才弱德薄,离了此处,就要去落倨山走一遭,取回昊天四鼎。” 风凌宇喜道:“果然如此?那可是十分好了。我等实是被苏氏强逼而来,心中着实不肯。若是不信,只问元水便知。” 慕元水道:“的确如此,若是原道友真有四鼎在手,慕氏弟子怎敢有违老祖法旨,自然引兵退去,便是苏氏哪里,也有办法搪塞了。” 原承天道:“此战实因我夺洗煞池莲花而起,自然因我而终,但有一人性命丧在这里,便是我原承天的罪过。诸兄既有罢战之心,原某着实感激。还盼诸位回府之后,回禀诸位老祖,原某不日将携鼎现身,止了这场祸事。” 说到这里,将手一挥,昊天风景再现,那座界域已然消失无踪了。 风凌宇重回昊天,不由得齐齐舒了一口气,一身修为就好似失而复得一般,心中着实狂喜。虽然在那新域中只是短短一瞬,可在诸修心中,却便是过了千年万年。 这时原承天再次挥手,收了五行立柱。正要与诸修说话,忽见一只黄雀掠空而过,急急向远处飞去。 莫邪王喝道:“谁家灵禽,敢在此窥探。” 第1616章青石同坐敬尊位 黄雀知道被人觉察,口中急急鸣啾一声,身子一顿,赫然在空中消失无踪,原承天用神识一探,不由暗暗称奇,原来那黄雀隐了身形,仍在空中穿行。 需知隐身慝影之术最难修行,此道当以魔修为第一,仙修其次,灵禽异兽若非天生此技,极难自他处修来。原承天本就广见博闻,见这黄雀有隐身手段,便知其名为隐云雀。 此雀天性机敏,只因身子生得纤巧,常被猛禽所擒,故而修成隐云之术,常借此术避过强敌。其后被仙修之士借其技而用之,用来刺探讯息,最是合适不过了。 原承天用手一指,那黄雀身不由已,就被牢牢的吸将过来,原承天再施法诀,去了此雀的隐身之术,再将手掌摊开,那黄雀就伏在掌中,双翅虽在拼命扇动,却难以飞离掌心。 莫邪王道:“可以搜灵之术探上一探,看看是谁家的灵禽。” 原承天笑道:“那倒大可不必。”以小我神识探去,不惊动黄雀分毫,就知道此雀的底细了。 他笑道:“幸好刚才不曾莽撞,原来是禅修之士派这黄雀在此周边打探敌情,刚才诸兄被我引进域中,此雀心中惊疑,这才在四周盘桓不去。” 莫邪王皱眉道:“禅修之士来此作甚?” 百族与禅修交情平平,难不成也被苏氏拉来,与百族作对? 原承天笑道:“莫邪兄,既然禅修到此,定是为讲和而来。诸位可各回本阵,原某去去就来。” 莫邪王忙道:“原兄,我陪你走一遭如何。实不相瞒,在下恨不得以原兄师事之,且原兄行踪不定,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今日相逢,定要相陪左右,也方便早晚聆训,以免日后生憾。” 原承天知道莫邪王是重情重义之士,此言皆出赤诚,便笑道:“那便随我来。” 便与风凌宇诸修告辞,见风凌宇等人去得远了,原承天在黄雀耳边低语几句,这才将黄雀放开,此雀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也不急于飞走,就在前面引路。 原承天又向陆沉星与月华仙人传去信诀,双方在空中相会。莫邪王见陆沉星虽只是仙修之士,但见陆沉星目蕴光华,行动与寻常修士不同,又是原承天的好友,又怎敢轻视,急忙上来见礼。 月华仙子见了生人,则是一言不发,唯藏在陆沉星身后罢了。 原承天知道陆沉星虽是胸襟磊落,但毕竟境界低微,此去面见禅修大士,皆是世间大修,只怕陆沉星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便请陆沉星与月华仙子且入苍穹界中静修。 陆沉星点头道:“原兄所命,无有不从。”就与月华仙子入了苍穹界。 莫邪王这时方道:“原兄创此新域,潜能巨大,他日定可与五界争辉,只是在下有一言,务必请原兄深思。” 原承天道:“莫邪兄只管讲来。” 莫邪王道:“原兄既为世尊分魂,自是会被仙庭所忌,且前些日子已遭黄龙打压,这才沉沦凡界,如今原兄创此新域,更是要与仙庭诸修分庭抗礼了,此事非同小可。” 原承天已略知莫邪王的意思,不由笑道:“莫邪兄之意究竟如何?” 莫邪王道:“新域之事需要严守机密,可原兄待风凌宇等人莫非太宽?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原兄就算不肯杀伐,那符誓却是要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莫邪王,若论人与人相处,最是玄奥不过,便是天地玄机,也不如那人心叵测。但又凡间又有一说,倒也说的好。” 莫邪王道:“那凡界的言语又说了什么?” 原承天道:“凡界百姓虽寿不过百年,但因喜聚不喜散,世人交往极频,故而于世道人心的熟谙,反胜仙修之士百倍。那凡俗有言,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君以众人待我,我则众人报之。以原某瞧来,人心虽是百变,但人心本善,人心变化,端看你如何相待了。” 莫邪王半信半疑,道:“此言虽是有理,可在下对仙族弟子,总是信不过。” 原承天笑道:“你若疑他,他便疑你。正所谓怨怨相报何时了,以仁德而化万事,固然极艰极难,且反复多变,但凡事贵在坚持,此亦是承天之志。” 莫邪王半晌无语,其后喃喃的道:“若世人果真如原兄所言,那才让人对这世道生出几丝希望来。” 因原承天携域遁行不便,遁速反倒比莫邪王还要慢了许多。以这般遁速,又面临着百族仙族大战之局,只怕极为误事,因此如何提高遁速,便成为原承天的当务之急。 此去面见禅修之士,只盼能亲见五越首禅一面,也好向其请教一二,这也是原承天怨欲要见禅修的原因了。 一雀二修遁行数千里之后,前方出现两道身影,原来是黄雀传讯回去,禅修特意派人来迎。 二名禅修来到近前后,见面甚是欢喜,原来这二位禅修正是黄龙生与元寂禅师,皆是原承天的故交。 士别多年,那元寂禅修赫然已是太虚初修境界,已与黄龙生等量齐观,虽然说禅修进境与仙修不同,可元寂禅师进步之快,亦是足可傲视众修了。 原承天忙上前贺喜道:“元寂禅师进境神速,足见福缘深厚,独得天地垂青了。” 元寂禅师含笑道:“又怎及原道友,初入昊天就名至仙会,如今已是金仙大成境界,本禅子才真正是望尘莫及。” 莫邪王与黄龙生皆笑道:“原道友自是与众不同。” 其后黄龙生道:“此次我昊天禅修受九珑仙子亲邀,大能之士齐聚此处,且五越首禅亦亲自出马,前赴苏氏讲和,奈何苏旋枢固执己见,一心要剪除百族,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如今首禅却在何处?” 黄龙生道:“就在前方山谷处,只需瞧见风尘不生,雾云不染,便是首禅驻跸之地了。” 原承天叹道:“但为昊天苍生,却要劳首禅来这红尘走一遭。” 四修再行千里,瞧见前方一处山谷,幽林寂寂,鸟雀无声,山谷四周,果真是片尘不生,云雾不起,首禅修为精深一至如斯。 原承天入了山谷后,只见前方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修,正是首禅五越,五越身边只有三四修修士相陪,见到原承天到来,齐齐以手加额,含笑示意。 原承天向诸修还了半礼,面向五越时,亦只是欠身半揖罢了。 五越禅师微笑道:“世尊自凡界走一遭,竟是有大造化了,世间之事,果然是福祸相依。” 原承天道:“承天此次凡界历劫,得灵垒而造苍穹,避仙庭而升金仙,虽云有成,亦是无可奈何。”就将凡间之事一一道来。 五越道:“世尊进境神速,仁德苍生,遂令仙庭大能生嫉,只是在本禅子瞧来,两位世尊分魂既修禁重天境界,怎会无德?想来都是仙庭之士妄测君心,对世尊一味怀妒罢了。还盼世尊莫要烦恼。” 原承天道:“首禅明训,承天自可牢记于心。” 五越道:“至于苍穹界一事,已涉创世玄机,非本禅子可知。好在朱雀神君仍在昊天修行,待本禅子唤她前来,或可助世尊一臂之力。” 原承天知道五越神通广大,昊天之事,难逃首禅禅识耳目,便含笑道:“若能邀得朱雀前来,足感盛情。” 五越遂取禅香一束,不点而燃,持在手中,向天地祷告了一回,那禅香生出一道青烟来,围着五越禅师绕了三圈,就渐渐散向空中。 五越道:“此香一燃,可借天地之力,瞬间传我心意,朱雀神君大能,必然立时便至,世尊只管静候便是。” 原承天点了点头,这时首禅便让出半块青石,与原承天周坐,原承天也不推辞,好在那青石巨大,二人并坐石上,亦不觉得拥挤。 前世五越已以世尊相称,如今再以这青石让坐,身边诸修已然明白,其后昊天诸位禅修,自当以原承天马首是瞻了。 其实就算五越将整块青石相让,论礼亦不为过,只因原承天此刻初得天地认可,成就有限,若五越执礼太恭,反倒让原承天心中不自在起来,且昊天诸禅修亦会心中生怨。 毕竟五越乃昊天首禅,若是首禅的地位都比原承天低了一截,其他人何以自处?因此同坐青石,最为适宜。 其后五越就问起苍穹界情景,原承天细细相告,五越道:“此界一生,仙庭诸修若是知晓,必来生事了。本来白虎玄武见逐,正该请进苍穹界中主持,但若是行事太促,反倒欲速则不达,世尊未入仙庭之前,那苍穹界中,最好不立神位的好。” 原承天道:“正该如此。”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西方红光大放,层云尽染,便知道朱雀到了。二人相视一笑,刚刚转过脸来,一道红光落在面前,红光中现出朱雀女体法像。 却见朱雀柳眉倒竖,怒气冲冲,道:“可恼,可恶。” 五越与原承天不由心中叹息,仙庭四神之中,白虎玄武已被黜退,本以为朱雀神位或可尚存,如今瞧来,那朱雀神君之位,亦是不保了。 以那朱雀的性情,又如何肯服,一旦回返仙庭,必将掀起轩然大波了。 第1617章代行神君创新法 五越开口道:“朱雀道友如此恼怒,可是仙庭去了你的尊位?” 朱雀咬牙道:“若非此事,本座又怎会着恼?想当初本座为拯五界苍生,强行恢复天外灵域,遂使本体碎裂。我一片公心,却换来如此结果,首禅,若换作是你,恼也不恼?” 五越笑道:“我若是你,自不会恼。” 朱雀知道五越是高明之士,一言一行皆合天道,不由惊疑道:“首禅,此言是何道理?” 五越道:“仙庭不记神君大功,是为失德,黜退三神尊位,是为妄行,仙庭既行出此事来,便是道友勉强保住神君之位,也不过是为师作伥罢了,到时仙庭法旨颁来,要让你逆天而行,你又该当如何?” 朱雀闻言不由笑道:“果然是恼不得,若被仙庭逼我行那逆天之事,我宁肯再度本体碎裂,又怎肯助他为恶。” 五越笑道:“这就是了,仙庭糜烂若此,则五界崩塌不远矣,道友若仍是神君尊位,免不得要分担起这桩天大的罪过来,到时天劫不饶,道友何处可逃?倒不如借此时机避祸,另做主张才是。” 朱雀哈哈大笑道:“首禅果然是天下高人,闻首禅一言,本座胸口怨气消了大半。首禅唤我前来何事?只需本座办得到的,只管吩咐。” 原承天笑道:“首禅实因在下而唤神君前来。” 朱雀点了点头道:“世尊,我来此之前,以观天术瞧你时运,哪知却只见你头顶白莲摭掩,青云围绕,竟是瞧之不明。世尊先前行事,本座皆能瞧个明明白白,如今却瞧不清楚了,想来必有缘故了。”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承天此次被黑龙打落凡界,反倒因祸得福,借玄焰谷灵垒突破金仙境界,又以那灵垒创制新域,名叫苍穹界,今日邀神君前来,正是为这苍穹界一事。” 朱雀喜不自禁,道:“原来如此,承天先前徒有世尊之名,却无世尊之实,如今既创新域,这才是世尊的本份。我先前只道你潜力无穷,却不知何时奋起,如今却创下这般大的成就来,着实可喜可贺,也难怪我探你不着。” 原承天面有惭色,道:“承天虽创新域,奈何修为不足,此界沉重异常,界域狭小,又算得上什么大成就?神君常年伴在世尊青龙身侧,想来必知界域之事,今日正要请教。” 朱雀道:“新域虽创,若是法则未立,界力不分,自然是沉重异常,且每多一件新事物,则增一岳之重,到后来域中容纳万众,又岂是修士能亲自携带的?” 原承天道:“正是因为携此新域不便,才为之烦恼异常。” 朱雀道:“便是世尊当年,创了五界之后,亦无法携带身侧,此刻新域尚小,法则不全倒还罢了。只是此刻若择地安置新域,则立会被仙庭所知,此事的确为难。” 原承天见朱雀亦是为难,不由叹道:“早知如此,不如缓建此域,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 朱雀摇了摇手,道:“世尊切莫心急,容我慢慢想来,世尊此刻修为虽至金仙境界,在仙庭大能眼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正要借此域保命,且苏璇枢得知世尊晋级金仙,那昊天印亦会打来,此域怎可不立?” 原承天点了点头,不肯打扰朱雀清思,那朱雀负着双手,在二修面前踱了几步,仍是愁眉不展,口中道:“此域既然是安置不得,就只好从内部想办法了,若能暗请青龙相助,或可减去大半重量,就不知青龙意下如何。” 五越道:“此事还是莫要惊动青龙的好,那青龙独撑大局,已是力不从心,再来支撑此域,若是不被两大世尊分魂所知也就罢了,一旦事泄,青龙尊位亦会不保,青龙若是退位,那可是真正要天崩地裂了。” 朱雀道:“既然不能暗请青龙,就只好于域中新立神君,也好居中主持,一旦新域法则完善,界力建立起来,亦可减去许多重量,只是这域中暂时不可再进新事新物了。” 五越道:“于域中另立神君固然不错,只是白虎玄武乃至道友皆会被仙庭盯得牢牢,一旦入了此域,仙庭顿失三神君踪迹,只怕很快就觉察出新域之事了。” 朱雀忽的笑道:“域中神君又何必只在本座与白虎玄武中去选,世尊只需择一大能仁德之士,居中代掌神君之位,也就是了,等日后世尊修成至道,再另择贤能不迟。” 五越笑道:“神君此议甚妥,只是新域神君之位又该由谁代为主持?” 朱雀道:“此事不难,只需是世尊信得过的,又是大能有德的,皆可入域中主持,至于神君日常行事,自然可由本座以及白虎玄武暗中相授,便是青龙的职责,亦可由我代传秘奥。” 原承天暗道:“新域若是仍立四神,代行天道,岂不是与旧域无差?不过创域之事千头万绪,又怎能无中生有,自该借旧域法度暂且施行,善则留,劣则弃,如此方为妥当。” 朱雀既是仙庭旧臣,所提之议自然超不出旧有法度去,却也只能由她,但日后新域如何安排,自然是由原承天作主了。 想到此处,便道:“若依神君瞧来,那居中主持者该有几人,又该是怎样的修为,怎样的境界。” 朱雀道:“此域尚小,想来一二人足矣,新域神君的修为境界,亦不必严苛,只需金仙境界便可。” 原承天道:“若是如此,则承天心中倒有一个人选了。” 朱雀笑道:“我亦向世尊举荐一人,若能此人主持,则世尊当可高枕无忧,却怕那人不肯。” 五越道:“此事关乎天地存废,神君却说的是谁,此人若是不肯,本禅子自当竭尽全力去说服他便是。” 朱雀哈哈大笑道:“首禅既出此言,本座亦无忧矣,首禅既是如此,还请入此新域,代立法则才是。” 五越一愕,才知朱雀选中的人竟是自己了,他本是至诚之人,怎会朱雀这般的心机,不由一笑道:“既是代行神君之位,本禅子愿效微劳,只是本禅子有言在先,他日新域大成之后,还请世尊另请高明,新域神君尊位,本禅子实不敢窃居。” 原承天喜道:“首禅大德,承天怎敢不应,新域若有大成,自不敢再扰首禅清修。” 五越亦笑了笑,道:“却不知承天心中的人选又是谁?” 原承天道:“先前我已将苍穹界一分为三,是为仙界,人界,冥界,仙界已由九珑主持,我许她为仙界主君,永生不死。那人界主君,还请首禅主持,界中事务,首禅只管依已意行事。至于冥界主君之位,我心中虽有人选,就怕此人请不动,那就要有劳神君与首禅一道,替我去说服他了。” 五越微微一笑道:“莫非是小冥界灵幽禅师?” 原承天道:“正是此人。” 五越道:“此修鬼禅双修,与本禅子所修之法亦有相通之处,且那九珑仙子亦是禅修之士。承天创此新域,首重禅修,本禅子替天下禅修之士先行谢过世尊。” 原承天道:“世尊当初创界,重仙修而轻兽禽,亲弟子而疏大能,是以酿成仙庭大乱。想来新域法度,务必公正无私,而禅修与世无争,心中只存苍生万众。正是创法的不二人选了。” 五越笑道:“世尊对我禅修之士,未免过誉了。” 朱雀听到这里,亦是暗暗点头。新域所创法则虽只是暂行,但一旦法则建立,若想做一番大改动,则是难之又难,是以新域创法之人选不可不慎。 这世间修士若论公正无偏,谁能比得过禅修之士?要知道仙修之士,重人族而轻兽禽,兽禽之众,则轻人族而重一族,皆非创法人选。原承天选了三位禅修之士主持新域,亦是一番良苦用心。 且观五越首禅已有言在先,一旦新域大成,则必将拂衣而去,不慕神君虚名,只此一项,就胜过许多人矣。 至于九珑仙子,本与世尊一体,则更不需多言。 朱雀想到这里,便道:“那灵幽禅师果然是个人选,只是先前世尊与灵幽有隙,就怕他不肯担此重责。既是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等就去小冥界走一遭。” 五越以手加额,道:“神君之言是也。” 三人遂遁起清云,纵到空中,一众禅修弟子与莫邪王怎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跟着罢了。 原承天瞧朱雀修为,已是大罗境界了,而其修为,或在三四重天。这样的修为,在仙庭诸修之中,虽然是泯然众人矣,可以朱雀玄承,以这样的速度晋升修为,恢复住日功力指日可待。 朱雀修为既在三四重天之境,这昊天亦是呆不住了,想来此事一了,朱雀必然飞升仙庭,今日能在此相逢,也算是一大机缘。若是朱雀先前已然飞升,新域之事如何安排?看来原承天自被麒麟降瑞之后,那福缘果然增多了起来。 朱雀见原承天遁行吃力,便道:“如今百族仙族相争正剧,正要借重承天之时。多耽误一日,就多一日的损伤,朱雀斗胆,欲助世尊一臂之力如何?” 原承天喜道:“实所愿也,不敢请尔。” 朱雀微微一笑,素手轻挥,仙风便起,诸修呼的一声,就去了数万里,等定下身来时,前方果然是小冥界了。 第1618章观天窥阵定良策 诸修正想进入小冥界中,忽见空中红云滚滚,于红云中显出一名童子来,这童子瞧来只有七八岁年纪,生的唇红齿白,煞是可爱。只是那面孔却绷得紧紧,一脸委屈之状。 诸修见这童子来的突兀,正在惊讶,朱雀“啊”的叫一声,迎上前去道:“赤童,你怎会来此?”原来这童子竟是朱雀真童的一道虚识。 朱雀真童一见到朱雀,立时放声大哭道:“神君,你快些儿回府吧,自那仙庭免了神君尊位,那火凤口口声声来夺神君洞府,若是神君再不回去,早晚洞府不保了。” 朱雀怒极,喝道:“岂有此理,那洞府乃是本座亲造,就算失了神君尊位,又与火凤何干。这贱婢端的是欺人太甚。” 朱雀真童道:“神君,那火凤说是要来取行法令牌,权杖法宝。可火凤与神君不睦,只怕会趁机毁了洞府,神君不可不察。” 朱雀想了一想,转身对原承天道:“承天,那火凤要毁我洞府,夺我法宝物事,这昊天我一刻也呆不得了。那灵幽亦知天机,想来不会难为你,本座这就去了。” 原承天忙道:“道友正事要紧,承天这里,务请不必挂怀。” 朱雀匆匆辞了原承天与五越禅师,就随同朱雀真童急急的去了。原承天与五越禅师神色虽是不变,可心中难免挂怀,朱雀尚未恢复往日修为,此次回返仙庭,又怎有好结果,奈何那朱雀火一般的性子,又怎能劝得住。 诸修叹息了一回,便进入小冥界中,赶赴灵幽禅师的修真之所。离小院数里,就有灵幽禅师领着风王早在空中迎候,含笑道:“不知诸位大修光降,本禅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原承天与五越禅师亦含笑还礼,灵幽禅师请诸修入院,莫邪王摇头不肯,只和几位禅修在院外等候。灵幽禅师亦不勉强,只伴着原承天与五越入院分宾主坐下。 五越禅师正想开口,就听灵幽禅师道:“首禅来的正好,本禅子近日遇着一事,正没了主意,首禅若肯指点迷津,本禅子感激不尽。” 五越笑道:“师兄只管说来。” 若论修为境界,五越与灵幽其实相若,但灵幽资历极老,五越首禅自然奉他为兄。 灵幽道:“前几日有仙庭神将传来法旨,要请我主管大小冥界,又令我重订冥界法度。此事着实令人难为。” 五越微微一怔,道:“若是如此,倒也是好,那大小冥界事务,师兄其实早就在管了。且师兄之志,便是要重整冥界,教化亿万鬼卒,如今自可放手施为了。” 灵幽欣然道:“既然首禅亦这般说,本禅子领了这道法旨就是,却不知首禅此来,又有何指教。” 五越与原承天相视一眼,皆是默默无言,灵幽禅师既得了仙庭诰命,且神情欣然,又怎会叛了仙庭,来投原承天? 仙庭固然失德,但毕竟主控五界,原承天与之相比,好似莹莹之火,灵幽禅师就算通晓天机,只怕亦是世故的,当此春风得意之时,又怎会弃仙庭而就苍穹? 五越禅师于是微微一笑,道:“今日前来,实有要事相商,只因百族与仙族大起冲突,此起一起,不知要殒落多少修士,而若想息争止纷,非承天不可,奈何承天与苏璇枢有隙,承天一旦出面,就怕那昊天印会打将下来。” 灵幽禅师道:“此事的确棘手之极,那昊天印非同小可,此印之后,另有仙庭四宝随之而动,哪怕你是大罗金仙,也是在劫难逃,但本禅师何德何能,又怎能助承天避此仙庭重宝?” 五越禅师道:“天地五界残卷,承天已得四卷,其中那件冥界卷,恰在禅师手中,若是五卷齐全,或可借此避印。承天性命,昊天千万修士,皆在禅师身上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暗赞五越灵慧之极,灵幽既愿接受仙庭诰命,那是断然不会入苍穹君主持了,但既来此地,又怎能空手而回,又拿不出别的话来支吾,倒不如趁机索回冥界卷。 灵幽禅师笑道:“首禅,你何必欺我,承天就算得了冥界卷,凑齐天地五界卷,只需他人在昊天,昊天印仍是直打无误,就算想借这五界卷藏身,那昊天印也会打进卷中去,仍是避不得的。”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好教禅师得知,若避昊天印,只靠五界卷断不可行,好在承天已修成‘造化’二字真言,可化五行之柱,力撑昊天印。” 灵幽禅师仍是将头来摇,道:“就算你抵住昊天印,需知那昊天印只是一个先锋,此印一动,又有大罗旗,定身珠,诛神剑,无稀山打来,你又该如何应对?” 原承天也不说话,左手掐了一个法印,五指如封似闭,片刻后五指摊开,那掌心就现出一个小人来。 却见那小人只有一寸长短,相貌打扮与原承天一般无二。这小人本是盘膝而坐,见到灵幽禅师来看,便微微一躬,左手一抬,手中生出一朵白莲,右手一抬,又是一朵白莲,一时间禅居莲香四溢,令人心神皆旷。 灵幽禅师又惊又疑,道:“莫非这竟是原道友修成的小我不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承天有幸,已修成小我矣。” 灵幽禅师道:“既生小我,自可遁入小我之境,任他大罗旗强横,又怎奈我何,这大罗旗是压制承天不得了。但其他三宝,道友以何法御之?” 原承天道:“我修成断字真言,可先下手为强,抢先断了定身珠法诀,至于诛神剑与无极山,唯赖五界卷破之。” 灵幽禅师这才点头道:“原道友一片仁心,本禅子怎能不助,既如此,那件冥界卷就拿去吧。” 这才将冥界卷取出,交给原承天,原承天再三致谢,郑重接了过来,自此天地五界卷集已得四卷,此宝威能又增不少。 那五界卷的好处,除了可用来斗法诛敌,最要紧的用处,便是可借五界卷试演天地法则,造化万物,只有在五界卷中试得谙熟,那么到时造化苍穹界万物时,方才能胸中有丘壑,出手无偏差。世尊当初造五界卷亦是此意了。 而原承天于昊天印一事,已可承受昊天印及大罗旗,定身珠三宝,唯无极山与诛神剑尚不知避法,如今既得五界卷,避那无极山与诛神剑,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当下与灵幽禅师寒喧数句,就与五越禅师辞行,灵幽禅师只送到小冥界外,方才回返。 诸修纵到空中,向落伽山进发,五越禅师道:“灵幽禅师既得仙庭诰命,承天只得重选一人,主持冥界了。” 原承天想了一想,就露出微笑来,道:“人选我已是有了。我已传出信诀去,片刻便可到了,如今倒要去瞧一瞧百族与仙族的战局如何,无那处的四件神鼎,也该取回来了。” 五越禅师知道原承天携界遁行艰艰,亦在暗暗相助,片刻后离落伽山已有数百里了,原承天欲观战局,就与五越禅师一道,将身再往极高空处一纵,以二修之力,苍穹界千岳之重自是不在话下了。 原承天此番动用观天术以观战局,却与众不同,他将双目闭上,只以小我中的神识来探,这小我中的神识非同小可,瞬间可探万里方圆动静。 原承天探看一番,暗暗点头,原来以苏氏为首的仙族弟子共分为三队,守定东,西,北三处,只留南面不守,这是想将百族赶出落伽山去,一旦百族坚守不得,离了根基,可就成了无源之水,又能支撑几时。 但若是将落伽山四面围定,意因毕其功于一役,则百族修士知道绝无生路,自然拼死相抗,那时仙族弟子反倒难以抵敌,就算侥幸灭了百族,也必然是损失惨重了。 原承天瞧到这里,暗叹苏璇枢知兵,此番仙族弟子大举攻来,仙族自金仙大士以降,极道以上,几乎皆来此处了,看来苏璇枢其志不小。 需知仙庭弟子虽与苏氏离心离德,但苏氏本身实力极强,诸大仙族又无大罗境界修士坐镇,慑于苏氏势力,也只能听从了。 但原承天若有神鼎在手,则形势又将不同,那神鼎本是诸族老祖相授,见鼎如见老祖,且有原承天居中主撑,诸大仙族也就有了主心骨,除了元氏未必肯听从外,姬黄林风叶诸氏,实有极大可能倒戈一击。 若是仙族弟子真的倒向原承天,则苏元二氏再强,也需仔细掂量。 而在落伽山北方的山谷密林之中,又隐着一群修士,这群之中虽无多少大能修士,却胜在人数众多,原承天一探便知,那便是自己承天宫的修士了。 原承天探阵已毕,忽的笑道:“首禅,苍穹界主君已至,等减了这苍穹界千岳份量,原某便闯进这落伽山中,取回四鼎,一改落伽山战局。” 五越笑道:“本禅子着实想不出承天所选的冥界主君人选,如今亦有些好奇起来。” 这时远处金光纵横,黑云翻滚,却不知来了何人。 第1619章暂代冥君试轮回 原承天缓缓遁下高空,离地三里方才立住了。这时远处修士亦来,五越凝目一瞧,亦不由面泛微笑。 原来此行修士大多皆是旧识,自九珑为首,其下则是任太真,猎风以及承天宫一干精英修士。唯有一名白衣修士却是不识。 那白衣修士外具俊雅之姿,内藏桀傲之态。却非仙修之士,乃是一名魔修。 九珑猎风等一干承天宫修士见到原承天,自是欢喜之极,但碍着五越在此,又怎便表露心迹,唯有隐忍罢了,只是上前施礼相见,却不敢多言。 白衣修士来到近前,先向原承天揖手行礼,其后立时转向五越道:“早闻首禅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在下幸之何如。” 五越亦含笑道:“魁神智勇绝伦,实乃一代枭雄,本禅子亦是闻名久矣。” 索苏伦连称不敢,九珑笑道:“智勇绝伦四字,却是的评。索兄何必过谦。” 索苏伦哈哈笑道:“仙子,你也来笑我,放着承天在此,智勇二字,又从何提起。是了,今日奉召前来,便做个顺水人情,一是来贺承天安然回返昊天,二来是来承天请命,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五越见索苏伦是奉原承天召唤而来,心中已然明白了九分,心中忖道:“以魁神之材,若做了冥界主君,怕是略显委屈了,想来承天自有主意。” 需知冥界虽掌生死轮回,但冥界乃是阴浊之地,便是原承天再建新域,法则重订,亦无法更改。一但入了冥界主掌生死,瞧来虽有天大的权力,却有碍修行。更何况魁神之位本就凌驾于冥界主君之上,那魁神志向远大,只怕不肯轻允。 原承天笑道:“今日邀你前来,实有一桩要事要与你相商,此事怕是会委屈了你,但承天思来想去,此事却非你不可。” 索苏伦笑道:“听世尊这般说,索某一阵心惊肉跳,也罢,既然是世尊亲口相邀,索某不得不从,世尊只管开口便是。” 原承天道:“此处却说不得话,诸修随我前来。” 说罢左手向空中一挥,就以化字真言祭出五行立柱。其后诸修只觉得面前光芒一闪,就来到另一处所在了。有陆沉星与月华道人前来向诸修问讯。诸修虽不识二人,知道是原承天至交,亦忙来见礼。 索苏伦向四周瞧了瞧,神色既惊且喜,道:“世尊,莫非你已得灵垒,再造新域?若果真如此,那着实可喜可贺。” 莫邪王亦随众来到苍穹界中,见索苏伦一眼就瞧出此域来由,心中怎不感叹。那索苏伦不愧是魔界魁神,其才胜自己百倍了。 原承天笑道:“自是瞒不过你,此域的确是我新创,取名为苍穹界。” 索苏伦闭上双目在域中感受了一番,缓缓开口道:“此域虽是草创,兼又界域狭小,难得是法则随机而生,实可与五界相提并论了。瞧这域中法则,像是分了三个所在,还请世尊细细讲来。” 原承天道:“当年世尊创五界而安置天下苍生,虽是周全备至,却强分尊卑,实有不妥之处,以在下想来,魔修之众,亦是血肉之躯,又何必强分一域?昊天凡界皆是仙凡混居之地,又何必分成两处?又兼世尊独偏仙庭,昊天,遂使凡界向道之众,为求飞升,不知咬碎了多少钢牙,留下了多少憾恨。因此苍穹界既立,在下乃分仙人鬼三界,或可少些敝端。” 原承天话刚说罢,索苏伦就击掌叫道:“果然分得好,凡世间法度,能简不繁。果如世尊所言,我魔修之众,亦是血肉之躯,又怎的不能入生死轮回?如今只分三界,瞧来明明白白,着实免去许多杀伐纷争。” 五越亦点头道:“此言极是了,凡界昊天,本为一体,却强分尊卑,着实不公,更有魔界独处一域,界中杀气不泄,遂使魔界亿万众生,只能自相残杀。如今魔界之众亦入轮回,那便是给了魔众一个机会,如此方显天地之德。” 原承天道:“苍穹界虽是初立,但三界法则皆是随机而生,着实不算齐备,是以承天才起意邀九珑主执仙界,首禅暂掌人界,乃拟定天规地则,以使天地有序,苍生有法可依。” 索苏伦道:“九珑乃元极化身,与世尊同创诸界,与世尊实为一体,自该主持仙。首禅仁心大德,心怀苍生,暂掌人界法度,亦是佳选,却不知冥界主君又该是谁?” 原承天笑道:“冥界主君人选,其实倒有一番波折了。” 索苏伦道:“还请世尊讲来。” 原承天道:“苍穹界既立,以在下想来,灵幽禅师沉沦冥界千万年,实为大小冥界无冕之君,若能邀他主持冥界,拟订法则,想来绝无大错了。” 索苏伦道:“灵幽禅师的确是不二的人选。” 原承天叹道:“奈何仙庭抢先一步,降法旨于灵幽禅师,正式任命灵幽禅师主管大小冥界。仙庭既降诰命,则承天之议断不可行了。” 索苏伦亦叹道:“苍穹界只是新立小界,其后成就不明,世人皆是附炎趋势的,又怎会来投你,灵幽禅师断然是不肯来了。” 原承天道:“索兄为魔界魁神,地位凌驾于冥界三王之上,若请索兄主持冥界,着实是屈尊纡贵了,但索兄旨勇双全,谙知天地法度,若能为冥界主君,承天不知省下多少事来。但此议毕竟唐突,索兄若有苦衷,承天只好另择人选。”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世尊,别人道你仁厚,其实却最精明不过了,你既说出‘屈尊纡贵’四字,我怎敢不依你?否则世人皆道我孤傲,岂不是坐实了骂名。世尊啊世尊,我又怎能不依你。” 原承天亦是大笑道:“在下千方百计,也要说服你才是,否则弃索兄大才而不用,承天怎敢甘心?且索兄为求魔修之众得入轮回,心中早有计较,如今让你暂掌冥界,正好让你一展胸中才学。” 索苏伦听到一个“暂”字,心中更是放心了,以他的才智,实不便于冥君之位久待。那冥界一旦定了法则,冥界主君其实便清闲无事了,这样的闲职,又怎是索苏伦所望? 而既是暂代冥君之职,想来原承天日后必定另有任用,若说索苏伦刚才要卖原承天情面不得不从,此刻则是欣然允诺了。 于是索苏伦缓缓揖手道:“既承世尊青目,索某怎敢不从,便暂代冥界之位,拟定天规地则,若有疏漏,世尊莫讲情面,只管罚来。”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将猎风唤到身边来,道:“猎风,你既是我首侍,那世间若有极艰之苦之事,我第一个便要想到你。如今索兄虽答应执掌冥界,但一旦法则拟定,只怕他便不肯久待了,那冥界诸事,还得由你操心,就令你为暂代冥界总司之职。” 猎风不由惶恐道:“主人,若是杀伐争斗,猎风眉头也不皱一下,可是这主事一方,实非猎风所长,主人莫要难为我。” 原承天道:“正是要难为你才是,那世人岂是一生下来就知世事的,总要历练良久,方能行事有方。此事我主意已定,你接旨便是。” 猎风不敢违拗,只好委委屈屈的道:“猎风接旨。” 九珑听见原承天如此安排,不由会心一笑,原承天一番良苦用心,唯她心领神会。 要知道猎风虽勇,却无主事之才,但猎风既为世尊首侍,日后一旦再立乾坤,重创世界,猎风职责必多,若不从这小事历练起,又如何重用? 她将猎风手掌一握,笑道:“猎风,那苍穹界如今空空如也,又能有多少事烦你?你家主人若是与人争杀,自然还是少不得你卫护。何况身在这苍穹界中,出入更是容易了。” 猎风喜道:“果然还要我去厮杀?” 原承天亦不由笑道:“那厮杀之事,又怎能少得了你。”猎风这才欢喜。 原承天又向索苏伦道:“此次邀首禅与你主事苍穹界,实因三界主君不立,则苍穹界一日重过一日,实非承天可以承受。还请三位速归尊位,先定基本法则,或可减去此界一半重量。” 九珑,五界,索苏伦齐声应了。原承天心念一动,手掌挥处,那苍穹界就长了千丈,空中就现祥云,有仙风吹拂不休,九珑将身一纵,已从祥云之中,要去那仙界拟定法则。 原承天再施造化之功,诸修脚下黑云升腾,此界又向下长了千丈,那黑云深处,便是冥界了。 而仙界冥界之间,自然就是五越禅师主持了。原承天辞了五越,一手拉着索苏伦,一手拉着陆沉星,笑道:“承天亲自陪二位去冥界走一遭。” 索苏伦心知有异,便笑道:“世尊,索某尚未就职,就来了个监工,这让索某情何以堪。” 原承天哈哈大笑,扯着二人向下疾沉,此刻那三界之间界力未立,自是穿行方便,片刻间沉了五百丈。就见四周风景变化多端,那是原承天一边遁行,一边以造化之能创制冥界诸物。那景物变幻之奇,可惊可叹。 片刻后已到冥界深处,原承天道:“索兄,我收得元魂两道,实想借这苍穹界死而复生,但若依着五界法则,只怕有诸多麻烦,唯借索兄之才,或可令其速生。” 听到这里,索苏伦固然是眉头紧皱,陆沉星则是心中一动。 第1620章苍穹为轻赴落伽 陆沉星急急问道:“那两道元魂是谁?” 原承天道:“其一为苏氏弟子,名叫苏恭谨,此修义气干云,因瞧同伴殒落,不肯独生,遂引刀自尽。”就将苏恭谨与苏师我之事细细讲来。 陆沉星叹道:“此修果然义气,都道苏氏失德。瞧这苏恭谨所为,想来苏氏之中亦有大德之士了。却不知第二道元魂是谁?” 原承天瞧向索苏伦道:“这第二道元魂,亦是一名义士,我因受仙庭阻碍,难以穿越天罗,此修乃制遁天球助我飞升……” 说到这里时,陆沉星已是啊的叫了起来,神情又惊又喜,又悲又凄。 原承天神情则是凝重起来,继续道:“奈何苍穹界有千岳之重,阵法难支,此修不惜殒命捐躯,将那阵法的威能发挥到极致,方才助我飞升。” 陆沉星听到此处,已是满面泪痕,喃喃的道:“承天,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却不知你用了怎样的手段,将龙兄元魂留住。” 原承天道:“我见你神色有异,精神恍惚,虽是强自镇静,却又怎能瞒过我的神识,又知那阵法威能有限,绝难承托千岳之重,这才悄然将金偶传了出去,却还是迟了半步。当时龙兄身在阵法核心处,身躯粉碎,元魂遁出,金偶急急施法,将那道元魂传到我处,当时的情景,可算是惊险万分了。” 陆沉星垂泪道:“我受龙兄遗命,只能一直瞒着你。我知你性情,若是知道龙兄以性命换你飞升,你定是不肯。天幸你神通广大,否则,否则……可是,可是……”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否则怎讲,可是如何?” 陆沉星叹道:“若非你早有所料,龙兄元魂早归冥界去了,可是纵有龙兄元魂在此,却又怎样让他还魂?” 原承天转向索苏伦道:“这天下的难事,只好奉请冥君料理了。” 索苏伦道:“既是两位义士元魂,索某怎敢不尽心竭力,只是我新官上升,世尊就交待一个这么大的题目来,索某可是有苦说不出了。” 原承天道:“虽是极难,却可一展索兄之才。” 索苏伦沉吟半刻,方缓缓答道:“若是在这苍穹界殒落的,万事好说,但因是在他界殒落,再来这苍穹界转世,可就着实难了。但苍穹界既立,世尊又有志拯救苍生,则日后类似事件定然层出不穷,是以定要借此时机,制出一个完备的法度来。” 原承天点头道:“不错,日后诸界无端殒落的大德之修,自该引入我苍穹界中,的确是该制出一个法度了。” 索苏伦道:“以索某想来,苍穹冥界需先设引魂台一座,专引诸界无端殒落的大德之修,又因苍穹界新立,界域狭小,故非大德之修不可引来,至于凡俗之辈的元魂,则需等到世尊创域大成之后,方能引来,否则定然是无处安置。” 原承天点头道:“引魂台之设,的是要紧。就令猎风为引魂使,我再传她凌虚步法,到时但有大德元魂殒落,便可一招而至了。” 索苏伦道:“如此甚是妥当了。以世尊造化神通,设引魂台应是不难,但若想令元魂返世,则需制还魂珠一颗。此珠的法则要大过五界法则,方能令元魂还阳。但此珠如何制来,却费思量。” 原承天沉吟片刻,忽的豁然开朗,笑道:“大能神通,好不怕人。” 陆沉星忙问道:“原兄何出此言?” 原承天笑道:“当初九渊大帝助姬秋渊返回昊天,曾言姬秋渊所携的金锃紫焰必有大用,又有玄焰谷巨禽,令我诛杀无边海中异兽,夺得仙庭莲子一颗,这两件物事合在一处,可不就是一件还魂珠。” 索苏伦道:“金锃紫焰本有造化之功,仙庭莲子乃天地第一株灵草所育,自然蕴无限生机,若用那金锃紫焰炼化仙庭莲子,果然就是一颗还魂珠了。” 原承天笑道:“的确如此。那大帝巨禽早料到此事,因此事先安排妥当,你说这样的神通怕不怕人?” 索苏伦与陆沉星皆是大笑,索苏伦道:“此事虽好,却不知那金锃紫焰此刻修为如何,除非此焰修得大成,否则断然炼成还魂珠的。” 原承天道:“此焰的修为,此刻怕是不足,但只需他在我这苍穹界中修行,此域又是由我掌控,只需有意助他,修成大道何难。且苍穹界的法则亦非一日之功,那千头万绪,只好劳烦索兄了。” 索苏伦笑道:“既担此责,怎敢惮劳,还请原兄速速唤那姬秋渊前来,早日修得紫焰大成,则苍穹界便可具引魂还阳之能,也方便世尊拯救苍生了。” 原承天立时允诺,先将两道元魂交与索苏伦,再传法旨,唤那姬秋渊前来。更令玄焰离了承天宫,亦来这苍穹界中修行炼器。那件寒铁若想炼成本命法宝,亦需玄焰与金锃紫焰齐心协心不可。 那姬秋渊本是和姬怜舞留守承天宫,就算得了法旨,承天宫离此路途遥遥,也非片刻能至。 这时索苏伦借原承天法旨,先创冥界基本法则,此法则先分界力,与凡界仙界分开,彼此界域森严,彼此不可擅入。那凡界仙界元魂若入冥界,自是畅通无阻,但元魂若返世还阳,则需冥界主司一一严核不可。 又依原承天世尊心愿,令天下血肉之躯皆可轮回,亿万魔修之众终于达成心愿,但因新域初创,界域狭小,魔修与他族修士一般,暂不会引进域中,唯大德之修不幸殒落时,可由猎风亲自引进域中。 索苏伦又设一条法则,凡大奸大恶之徒,其元魂若沉冥界,定要责其自省,若不能痛悟已非,则永无还阳之日。 种种冥界法则,端的是井井有条。 原承天细观索苏伦施法设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想当初与魁神大战之时,又怎会想到今日。世事变幻之奇,便是世尊大能,亦不能料其万一。 原承天本担心朱雀不在,诸多法则难以订立,但九珑,五越,索苏伦皆是大才,就算不知五界旧法,但三修皆知世道人心,只需自心而发,心怀天下苍生,那订立出来的法则又怎会偏差了? 冥界基本法则既定,原承天以无上神识遍察苍穹界三界,只见九珑与五越亦定下仙凡界数条法则来,而域中既有主君执事,法则建立,瞧那外间的承界五行立柱果然轻省许多,此界的千岳重量,几乎减去六成了。 需知苍穹界中法则越是定的齐整,此界愈发轻省,虽然四百岳的份量亦是不轻,却已是难不住原承天了。 原承天知道在这域中多呆上一刻,外界就可能多损几条性命,就令诸修在这界中料理事务,将身一纵,先来到界外,就要独闯落伽山,去取回四鼎。 猎风见原承天出域,心知必有大战,她是好战之人,遇大战便是热血沸腾,怎能不急,便忙忙跟了出来。 原承天知她心意,不由笑道:“此战却用不着你,你家主人今非昔比,除了苏璇枢等有数几人外,昊天界已无对手,此去落伽山,若让你随着我,反倒多惹杀伐。” 猎风道:“我便禀主人法旨,不去杀伐便是,既然苏璇枢仍为主人忌惮,若他出手,猎风也好挡上一挡。” 原承天见猎风忠心,也不好坚拒,何况他只需现身世人面前,苏璇枢随时都会打出昊天印来,倒也不可不防。 便点了点头道:“也罢,我正要传你凌虚步法,也方便日后引魂入界,你随我慢慢行去,路上也好传你法诀。” 猎风欢欢喜喜,就随着原承天前行,原承天就将仙庭黄老祖亲授黄氏步法传于猎风,此法与慕行云所学又有不同,乃是经仙庭黄老祖略加改进,比慕行云所学,或可高出一筹来。 猎风自悟前身经历,回复魔十三玄承,其灵慧不同往日,除了近身杀伐仍为其所喜之外,其他的玄妙神通亦可修行,她知道凌虚步法修之极难,虽得原承天以传功妙法传授,也不能一蹴而就,先将这步法妙诀牢牢记在心中,日后于苍穹界中苦苦修行便是。 原承天既传步法,方才加快遁速,以他此刻手段,虽可一步跨进落伽山,但既有意息争止纷,若不能显露手段,仙族弟子皆是目高于顶之辈,又怎肯轻易雌服,非得让他们心服口服,到时再亮出神鼎,方可令大势逆转。 仙族将落伽山三方围定,其北面乃是苏璇枢亲自主持,辖苏氏大能以及姬氏天一神宫弟子,实力最为强大,以防承天宫诸修。东面是苏璇衡坐镇,领着风黄慕等诸多仙族弟子。 至于西面则是元氏大能坐镇,下辖着叶林诸修,此处修士最众,但实力反倒是略弱了。 观苏璇枢这番布置,果然心思周全,苏氏与天一神宫弟子皆与原承天有旧,但两族老祖既已飞升,诸弟子纵有反叛之心,被那苏璇枢亲自镇守,亦是不敢轻动了,且北面有苏氏大能无数,便是姬氏天一神宫不肯尽力,亦不会对战局造成丝毫影响。 但无论苏璇枢怎样安排,今日之原承天已修至金仙大成,放眼昊天,对手廖廖无几,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种种算计图谋,不过是笑话罢了。 眼见得离元氏之众已近,原承天向猎风一点头,猎风便扬声道:“诸修听着,我承天宫之主原承天要赶赴落伽山,但有拦阻,格杀勿论。”其声远远传了过去,顿时响震四野。 第1621章负手径行谁可敌 原承天听猎风说罢,不由哑然失笑。也不说话,足尖轻轻点出去,已向前纵了数百里,身上虽负有五百岳之重,仍是举重若轻。 猎风话音消失很久,前方一直不见动静,想来是诸修听到原承天的名字,一时怔营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直到原承天再行数百丈,前方才现出两道人影,原承天虽曾在仙会中见过,但却不知二修姓名,此刻更是懒得问及,只知二修皆是太虚之士,一人持着法刀,一人持着法剑。 离原承天还有半里时,二修将手中刀剑一横,那持剑者便冷笑道:“原承天,往日倒也听过你的名字,只当你是谦谦君子,今日却拿大话吓人,如今我二人拦你去路,倒要看你如何诛杀我等。” 二人事先已探过原承天境界修为,只可惜却是云里雾里,说原承天极道境也可,太虚境也罢,总之是莫测高深。 原承天身子不急不徐,仍是向前掠去,面上含笑而已,又怎去与这二修答话。 眼瞧着离二修只有一箭之地,持刀修士喝道:“不可上前。”手中刀向空中一祭,那刀铮然作响,隐隐有虎吼之声,细细瞧来,此刀有青云相随,云中亦隐隐有虎形之物相随。 原承天仍是负着双手,头不抬,足不动,心念动处,也不知怎的,那空中青云一震而散,法刀更是失了依仗,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不提持刀修士大惊,持剑修士叫道:“果然有些道行,且试我一剑。”却惧怕原承天的强大法诀,不敢祭出此刀,紧紧握住剑柄,身子向前一纵,就将剑分心刺来。 原承天瞧出那修士乃是林氏弟子,便随手一挥,便用出分灵术来。此术当初原承天还是极道境界时已然大成,此刻乃是金仙大成修为,这分灵术已至化境来。 此术一施,就见那剑每向前刺出一寸,就弱了一分刀道,等刺到原承天身前三尺时,已然是强弩之未,势不能穿鲁缟。被原承天身上的罡光一挡,那剑顿时碎裂。 二修一时目瞪口呆,这才明白与原承天的差距实在是天地之别,那原承天只是不肯动手罢了,若真要动手,便是百八十条性命,也要立时葬送在这里。 原承天便如轻风过耳,擦着二修便去,留下二修立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面色更是红了又红,青了又青。 忽听一个女子笑道:“你二人还不退下,真要逼我家主人动手不成?”正是猎风随后到了。 二修胸中一腔怨气无处发作,正想拿猎风泄愤,猛的抬头一瞧,只见猎风面上虽带笑意,却是杀气冲天,手中赤刀灿若红霞,那烈焰逼人而来,又怎能让人近前。 二修暗忖道:“此女必是猎风,那原承天或许仁德,不肯轻易杀伐,这猎风却是个不眨眼的魔头,万万招惹不得。”只得忍羞含怒,退到一边。 这时前方一修踏歌而来,口中道:“天地生我八百年,养成乾坤一气仙,手提昆吾斩妖魔,直上仙庭禁重天。” 原承天听此修歌诀,微微点头,那一气仙者,乃是取本身属性,养成一气,不修另外四属,故而此气精纯无比。此仙修之法虽是修为强大,日后却难得道果。直上禁重天云云,更是虚妄了。 但在昊天界中,那一气仙自然颇具优势,与人斗法杀伐,皆有诸多便利之处。 原承天虽是点头,仍不说话,脚步既不曾快了一分,也不曾慢了一分,那前方是千军万马也好,是孤家寡人也罢,他仍是径直而去。 离那修士还有三里时,那修士道:“原道友慢来,你可知我来历。” 原承天却含笑摇头,身子仍是不停。 那修士拂然不悦,道:“我好歹也是金仙之士,你怎敢如此轻吾?我叶氏弟子,本与你势不两立,今番怎肯轻饶。”手起一道金光,那金光先是向空中一窜,忽的分成三道,直向原承天袭来。 原承天瞧这金光宛若实质,却并非法宝,乃是此修修成的一口真气罢了,此修分明是禀赋属金,故而养成的这口精纯金灵气,竟可化成法宝伤敌。一气仙果然不同凡响。 原承天随手一划,便施造化真言,亦化金光一道,那金光亦是一道精纯无比的金灵气,可与那修士比来,却是弱了许多。 此修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既不曾修成一气仙之术,也想像效我施法,岂不可笑。”笑声忽然中绝,只因瞧见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就见两道金光在空中盘旋,好似斗法一般,但却是此消而彼涨,那修士自家祭出的金灵气愈来愈弱,原承天祭出这道金灵气却越来越强。 原来原承天使出造化真言,就借对手的金灵气而用,这就取之于彼,施之于彼,自己却不用花费丝毫力气了。 两道金光盘旋了片刻,原承天祭出的那金光越发强大,忽的“铮”然有声,化成一道长虹,就向那修士当头割去。 这一式乃是原承天当初于凡界自悟的法术,名叫虹弧割,自修为大成飞升昊天之后,极少动用,如今既不肯伤敌,便将这微未之技略显身手。 虽是微未之技,可在金仙大士手中,却仍势不可当,那修士知道金灵气无坚不催,极是厉害,哪里还敢相迎,忙不迭大叫一声,身化青光而去了。 原承天轻轻易易,又从此修身边掠过,抬头瞧去,前方人影幢幢,不知来了多少修士。 就听有人叫道:“此修非一人可敌,我等齐心向前,并力诛杀了此修。” 原承天暗道:“今日之战,难免要遇着亲朋故旧,若是真的见了面,又怎好厮杀?可若是一旦容情,束手束脚起来,却又让人轻看了。” 便从法袍上割下一条,缠住了双目,身子仍是向前纵去,只见听空中风声呼啸,或如狂风大作,或是清风过耳,也不知袭来了多少法宝。 原承天先将撼天铃取在手中,将此铃轻轻一摇,面前立时风停,那雨势却似乎更是大了。原来是落宝如雨,直向地面坠去。 此宝一出,顿时是惊呆了全场,便有过半修士哎呀大叫,转身就逃,不过仍有半数修士不肯后退,虽无法宝,却各祭别样神通,向原承天施来。 那空中罡气纵横,灵压交织,若原承天揭开摭目的布条来瞧,定可见光芒万道。 原承天既摭了双目,只以神识御敌,他的神识本就强大之极,又修成两朵白莲,更是天下无双,当今昊天界中,若论修为手段,或可遇着对手,若是只斗神识,自是无人可比。 神识既出,面前好似起了一阵霹雳一般,诸修诸般神通手段,又怎能近前,好似秋风扫落叶,将空中光芒一扫而空。 既是动用神识御敌,分寸更易掌握,原承天克自收敛,只扫去空中光芒法术,不去伤敌,是以虽是声势浩大,果然不曾伤到一人。 奈何原承天只具仁心,诸修不曾吃到教训,反倒以为原承天心中惧怕,不敢伤人,发一声喊,就有十余名修士同持备用法刀法剑,欺到原承天身边,要与原承天近身斗法。 远处猎风瞧见此景,心中怒极,大喝道:“我家主人一再相让,不肯取你等性命,你等反不知进退,当真要杀得你等血流成流,才知厉害吗?” 她刚想上前,身前一朵莲花阻住了去路,猎风知道是原承天法旨,只得强忍一口气,立在空中不动。 原承天此时总算叹息一声,道:“那世人便是死到临头,亦是不知悔改,我先前总是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神识中探到刀剑齐至,舌尖便绽春雷,猛然大喝一声,此为慑之诀之用,且又被原承天以玄字诀加持,便是金仙之士,亦难抵御,何况是一众碌碌庸修。 此声喝毕,诸修手中金铁之器齐断,那持着法宝的手掌更是大受波及,巨力传来,半边骨骼皆碎,此伤对仙修之士来说虽算轻伤,可诸修一时半刻,却无法持器伤敌了。 直到此刻,原承天的双手仍是笼在袖中,脚步不停,面上青布摭目,此番向前,诸修谁敢来迎,纷纷退到一边。场中百名修士,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原承天穿过人众,扬长而去了。 猎风见主人今日总算略动杀心,伤了诸修,胸口一口怨气也消了大半,哈哈大笑道:“主人果然威风。” 正在这时,一道青光轰然作响,就向原承天头顶压来,猎风瞧见这青光,心中大惊,急忙循光来瞧,更是暗叫糟糕。 只因青光便是青毫神光,这世间除了原承天之外,另一名擅用青毫的修士,非大仙子元雪蝶尔何? 那原承天就连诸修也不敢真的下手,若遇元雪蝶,岂不是更会容情。 原承天知道是青毫神光来袭,亦是动容,好在那青光来的不快,当即身子一闪,急急避开青毫。 这时前方有声音悠悠传至:“原承天,你便是见了我,也不肯取下面上青布不成?” 第1622章三宝同施阻世尊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今日闯阵拜山,借此青布摭目,便是要不讲情面,大仙子若不肯相饶,承天只好动手。” 元雪蝶又气又急,怒道:“好一个原承天,我也不指望你卖我情面,今日只与你拼个死活。” 怒冲冲上前来,青毫神光再次祭来,只是这道青光总是慢了半拍,自是被原承天一闪而过。 猎风瞧见原承天而次避开青毫神光,不由得暗笑,她心中明白,若论威能,大仙子的青毫神光或比主人弱上一些,但青光祭施的速度,并不比主人慢了。而大仙子两番动手,皆被原承天轻易避过,那自是手下留情。 猎风心中暗道:“大仙子阵前留情,若被她的族人瞧破了,回去免不了要受责罚,只盼主人体谅他的苦心才好。” 心中正在想着,就听原承天道:“便是雪蝶,承天今日也不能容情。”手起一道法诀,就向元雪蝶施去。 这道法诀乃是斧文之兽,法诀化成一只白鹿,挺起头顶银角,向元雪蝶撞去。而与此同时,元雪蝶再施一道青毫神光。 原承天见神光再次袭来,口中“哎呀”叫了一声,身子闪的略慢了些,衣袍一角被那青光的余光扫到。原承天便叫道:“青毫神光果然厉害。” 就从元雪蝶身边闪过,径直去了。 那元雪蝶被白鹿缠住,一时间也难以脱身去追,面上神色虽是凝重,心中却笑了起来。 前面诸修不曾占到丝毫便宜,自己三道青毫,总算损了原承天一角衣袍,也算可以交待了。 正在心中得意,忽听身后一人喝道:“好个雪蝶,竟在阵前通敌,今日定要将你拿回老祖面前,问你纵敌之罪。” 元雪蝶心中一惊,急忙回头来瞧,见是元风驰到了,她心中毕竟底气不足,口中却不肯相饶,道:“风驰叔祖,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纵敌了,我三道青毫却伤他不得,那是他神通广大,只怨我修为不足罢了。” 元风驰冷笑道:“我说你纵敌,难道却无凭据?他只祭出这只白鹿来应付你,你却迟迟无法拿下,可见是刻意示弱了。待我灭了这只白鹿,再来与你说话。” 他心中默运七步干戈神通,便向前一步踏去,那白鹿虽是蛮荒古兽一道虚识,终究难敌元风驰的大威能神通,被强大的灵压逼来,口中呦呦叫唤,身子向后直退。 瞧这情景,元风驰只需再向前踏上一步,白鹿定会被压散无疑,哪知便在这时,元风驰身侧一道青光闪过,直向元风驰肋下袭去,元风驰叫道:“不好,原承天竟在这空中暗设机关。” 急将身子一闪,七步干戈就此半途而废。 那白鹿身上灵压一松,哪里还肯在此等死,急急转身,便落荒而逃,元风驰叫道:“哪不成拿你不住?”当下追了上去。 元雪蝶心中暗奇,那白鹿本无多大手段,便是自己也是举手可擒,元风驰的修为高出自己甚多,又怎会拿白鹿不下,反倒让白鹿逃窜了? 她心中一动,叫道:“风驰叔祖,我来助你。”也跟着追了下去。 猎风在一边冷眼旁观,嘴角不由抹出一丝笑意来,比起元雪蝶来,元风驰端可算得上老奸巨滑,竟借追这白鹿为由,就此逃离了战场。便是元氏老祖亲来问罪,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白鹿去得极快,元风驰与元雪蝶追的亦是不慢,一鹿二修,很快就消失无踪。 直到远离落伽山数千里处,元风驰随手施起一道法诀来,将那白鹿打散,就转过头来,冲着元雪蝶直笑。 元雪蝶此刻早就明白了,亦吃吃笑道:“风驰叔祖演的好戏,这才叫仗老奸巨滑。” 元风驰叹道:“难不成真要与承天做对?” 元雪蝶笑道:“那道青光又是怎样来的?难不成承天真的在空中设伏?” 元风驰哈哈大笑道:“此事不可说,不可说。”惹得元雪蝶亦笑。 元风驰道:“承天一心禀持天道,昊天诸修人心向背,已是清清楚楚。且不谈先前风黄慕林四位老祖已将神鼎相赠,便是苏氏三老以及璇瑰对承天也是留情,只叹那苏恭谨才干不足,此番下界反被承天所诛,却惹恼了璇瑰。就怕承天遇到璇瑰,会有一番风波了。” 元雪蝶道:“如此又该如何是好,观承天此刻修为,只怕已在璇瑰叔祖之上了,一旦相遇,璇瑰讨不了好去,定会恼羞成怒,又怜惜苏恭谨之死,就怕真的与承天反目成仇。” 正在这时,一道青光纵来,一修大步踏来,口中笑道:“原来你二人却在此弄鬼。” 元风驰与元雪蝶吃了一惊,心中暗道:“此番若被人瞧破,又该如何交待?难不成要杀人灭口。”各运神通妙法,便要出手。 然而转目瞧去,却是原承天去而复返,不由心中一惊,再细细瞧来,才知道是原承天的灵偶。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来者正是原承天的银偶,银偶笑道:“好教两位得知,苏恭谨虽是身死魂灭,以我家主人手段,定可让其转世还阳。只是这场大战,两位需得寻个借口,回避了才是。” 元风驰叹道:“便是我家新任老祖,也不肯前来与百族厮杀的,奈何苏氏势大,不得不从罢了,且我元氏与苏氏名为两族,实为一家,彼此血脉相连,于情无理,都难以袖手旁观。何去何从,还请大修指条明路。” 银偶道:“我家主人取了四鼎之后,再加上姬氏的翻天鼎,苏氏的昊天鼎,便是六鼎了,以此六鼎号令五大仙族,定可使形势逆转,天一神宫自然亦是与苏氏貌合神离,若果然局势若此,苏氏想来亦只好退避了。” 元风驰道:“承天虽可持姬风黄慕林五鼎在手,但苏氏与元氏合力,亦足可敌过了,落伽无那又不便离开落伽山半步,细细算来,仍是苏氏占优,除非再取叶氏一鼎,那时元氏便可借口对方势大,来个不战不和。到此地步,苏氏或生退避之心。” 银偶道:“取叶氏一鼎,以我家主人今日手段倒也不难,但若真的六鼎在手,就怕苏璇枢恼羞成怒,将昊天印打来。” 元风驰道:“此印终是要打的,迟打不如早打,想来承天为避此印,已暗中谋划多年,或已有些把握了,只需此印打来,又被承天接住了,苏氏弟子必然军心动摇,苏氏声威亦是一落千丈,此战定可化解于无形。” 银偶道:“昊天印加仙庭四宝,我家主人已有手段对付其中三宝,唯无极山与诛神剑尚无办法,但想来只凭这两件法宝,未必能伤到主人。风驰兄所见不差,那昊天印还是早打的好。” 元风驰道:“既是如此,我便与老祖暗中商议,此路修士暂且按兵不动,等承天去落伽山取回四鼎来,再向叶氏夺得一鼎,就可激发苏璇枢打出昊天印,至于其后情势如何变化,就看承天的避印手段了。” 不提二修一偶在此商议,原承天避开元氏二修之后,仍是径直向前,但见前方修士虽是众多,但诸修慑于原承天声威,谁敢向前,只是远远的围着,口中大声呼喝罢了。 原承天面摭青布,只当瞧不见,神识探去,离落伽山只有数百里了。便在这时,空中落下三道人影来,其中一修将手向原承天一点,道:“原道友慢来。” 原承天以神识探去,承是三名金仙大士拦在身前,这三修于仙会上依稀见过,只是却不知其名姓,唯知三位金仙分属元林叶三族,其中以元氏金仙境界最高,亦是金仙大成之士,与自己平齐。 原承天脚步仍是不停,口中亦不言话,只管向前行去,却惹恼了林氏金仙,叫道:“好个原承天,在我三大老祖面前,亦不肯停留半步,两位且在此稍候,待我擒了此修,再来说话。” 风氏老祖道:“此修非一人可敌,我三人齐齐上前,若能擒住此修,定要令百族丧胆,此战不战而胜。” 三大金仙怒气冲冲,就抢上前来,将三件法宝同时祭在空中。 元氏老祖的法宝乃是一座宝塔,此塔上嵌七宝,藏阴阳二气,这宝塔祭出来,就有七道光华随身,青白两气盘旋。七道光华是为刀剑双诀,水火之术,碎体裂魂两道灵符,一道金灵气暗宝。 阴阳二气更是厉害,那阴气遇着则死,阳气遇着则迷。此宝乃元氏镇之宝,万年相传,号称无宝不破,无修不诛。 叶氏老祖所祭法宝,则是一对青蛟金龙剑,此剑炼制万年,早就养成性灵,青剑化蛟,金剑化龙,那青剑可斩世间神兵,金剑破诸般御术。此剑自炼制大成,出剑从不空回,剑上实有八百道冤魂,故而那青金双剑祭出,空中便传来鬼哭之声。 林氏老祖法宝,则是一颗遁魂珠,此珠专打修士元魂,只需被这截神珠打中身躯,哪怕只是伤及手指,必可将元魂打出身内,故而沾着便死。 如今三大老祖将这三宝同时祭来,端看原承天如何抵御。 第1623章七鼎在手盼十全 三大老祖同祭法宝时,原承天心中忖道:“我若以避字诀闪开三大法宝,撼天铃收得三宝,固然无恙,却难令诸修心服口服。” 他自来闯这落伽山,一心一意只想着昊天印,若连三大老祖的法宝都抵御不得,又如何承受仙庭四宝? 因此将身子立定,见那青金双剑来的最凶最快,便将断字诀施来,这道真言修到巅峰之境,端的是无迹无影,且原承天此刻修为,已远在叶氏老祖之上,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青金双剑皆断。惊得叶老祖目瞪口呆。 至于那遁魂珠,原承天乃施剑文法诀,动用强力手段,将那遁魂珠引去。剑文法诀到处,空中便绽开一线,被原承天硬生生扯出一道空间裂缝来,遁魂珠打进这道裂缝,顿时无影无踪。 左右手连施真言法诀时,元老祖七宝二气塔已压到头顶了,就听得到“轰”的一声,这宝塔将原承天压住,一下将原承天打落三尺。 这倒不是说此塔沉重,原承天抵受不得,实因原承天所携苍穹界已具五百岳之重,再加上这宝塔力逾千岳,自然承受不得。 且宝塔上的七宝也就罢了,那阴阳二气最是难缠,原承天急沉三尺,亦是不想直撄其锋。 他沉下三尺之后,神识已探明宝塔玄机,袖中无界之剑已出,此剑青光盘旋,冲天而起,要用青毫神光自下而上毁此宝塔。 元氏老祖冷哼一声,竟置青毫神光于不顾,于塔中射出两道光芒,乃刀剑双诀,同时阴阳两道气息垂落下来,忽的消失无踪。 但原承天以神识探来,方知这两道气息只是混杂入四周空气之上,原承天只需运用真玄,那么一呼一吸之际,那气息就会被原承天吸入体内,到时阴阳二气原承天体内作反,原承天便有天大的神通,也只好束手就擒了。 原承天见元氏老祖不理会剑上青毫,心中一凛,暗忖道:“雪蝶能修成青毫神光,可见元氏族中对青毫神光极为熟谙。此番倒有些孟浪了。” 这时刀剑双诀已袭到头顶来,原承天若想施法抵此双剑,必要运用内息真玄,到时岂不是被阴阳二气所趁? 若是寻常修士,遇到这两难困难就只好束手了,但原承天玄承无双,怎能被这小小的难题困住。 竟是不假思索,乃用小我施诀。体内小我施诀之时,虽然仍要呼吸灵气,却皆是以大我为源,着实不修假于外物了。只不过此番运作,要大耗原承天的神识罢了。 但原承天体内已生白莲两朵,神识恢复之快,昊天界少有人及,这样算来,原承天小我内息不绝,神识恢复极速,凭此一项,已然是昊天无敌。 小我神识施法极快,就于原承天头顶生出一朵白莲来,此莲悬空三尺,向上挡住剑诀。 那白莲乃原承天修成的小我之宝,昊天界中绝无仅有,此白莲不光是至御之宝,亦是杀伐之器,那白莲瞬间生出莲瓣三片,白光只一闪,就将两道剑诀化为乌有了。 但于此同时,原承天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含笑道:“此塔阴阳二气,果然精纯无比。” 元老祖又惊又疑,那阴阳二气极是厉害,原承天怎敢吸进体内?这番托大,岂非欺人?自己若不能痛加反击,元氏声威何存? 口中大喝一声,心中法诀已出,那是要施展阴阳二气,在原承天的体内翻江倒海。 虽然寻常修士只需沾到一丝气息,必然非死则迷,原承天就算修为精深,可以强自支撑,可若是自己的法诀运作起来,原承天便是金塑自打的身躯,又焉能不毁? 哪知法诀动用之后,原承天仍是从容,就像体内阴阳二气已被隔绝了一般,丝毫不受法诀影响。 元老祖大惊之下,急忙再次动用法诀,原承天却笑道:“三位大能已然领教,恕承天要事在身,不便相陪。”一步缓缓踏去,已和三老立在同一条线上。 三老大惊失色,几乎是同时闪开,就怕原承天施法反击,那原承天神通广大,手段极多,谁心中又有把握。 哪知原承天双手不摇不动,只将步子平缓向前,早就越过了三位老祖。 元老祖见原承天力敌三宝,神态从容不迫,修为之强,当世已不做第二人想,心中又惊又佩。忍不住道:“原道友万请留步。” 原承天转身过来,笑道:“元老祖有何话说?” 元老祖道:“我那宝塔中的阴阳二气,乃是自混沌中修成,否等闲气息可比,你怎的就能安之若素,若肯言明,本座极是感激,亦盼,亦盼……” 他本想请原承天将这阴阳二气奉还,但双方互为大敌,对手既然夺了法宝,又怎会归还? 原承天笑道:“好教老祖得知,那世间之物皆有三态,形态不同,属性就是天差地别了,阴阳二气固然可以伤人,但若逆真玄而炼化之,则二气化为二水,又怎能伤人?” 说到这里,将手字摊开,手中呈现出两粒圆滚滚的水珠来,好似水银,又似荷上清露。其色纯净无暇,哪里能分出彼此。 元老祖大惊道:“逆真玄而用,固然寒气立升,但向来只可用于体外,道友又怎能在体内动用?”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他人固然用不得,在下偏可用得。其中玄机在下不妨相告,你若能修成小我,自然体蕴乾坤,无所不为。”说到这里,将那两颗水珠在空中一祭,转身便走了。 元老祖连将两颗水珠接了,那水珠瞧来晶莹剔透,其实寒意极强,若触到肌肤,身子立时就要被冻住了。 不过元老祖毕竟是金仙大成境界,怎惧这区区寒气,体内稍加运用,就将水珠稳稳接在手中,这阴阳二气失而复得,不由得暗呼万幸。 三老缓缓聚在到一处,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此番让原承天单枪匹敌闯了进去,固然是人人面上无光,但观原承天境界修为,就算是苏璇枢在此,只怕也挡不住了,且三地同施镇族之宝,也算是竭尽全力,纵是挡不住,也算是非战之罪了。 元老祖叹道:“若我家昔日老祖在此,或可与其周旋一二,以本座之能,着实是挡他不住了。” 林老祖亦是暗暗点头,轻声道:“当初苏老祖挟众飞升,只盼能替苏璇枢扫清障碍,哪知却冒出个原承天来,若是诸位老祖皆在,又怎容原承天放肆。” 元老祖嘿嘿笑道:“若是诸位老祖皆来,苏氏又怎会有今日,我等岂不是……”声音越来越低,已不敢说下去了。 叶老祖悻悻的道:“原承天此番闯阵,狂妄之极,分明没将我等放在眼中,俨然当自己是昊天之主了。” 林老祖嘿嘿笑道:“叶兄,你若有他的才段,只怕比他更狂妄七分,如今唯有苏璇枢尚可与他相较,我等在他眼中,已如刍狗一般,他一路强自抑制,不杀一人,已是极难得了。” 叶老祖一时语塞,道:“我瞧你二人已是向着他了,此间事隐瞒不得,需得急急上覆苏老祖,将那昊天印打来,我倒要看看,他能狂妄到几时。” 元老祖与叶老祖相视一眼,暗道:“若只让他一人去,还不知说出怎样的话来,正该同去走一遭,亦可观诸修动静。” 林老祖便道:“正该同去禀复才是。” 诸修见三位老祖出面,却连原承天一片衣角也没留下,反倒不如元雪蝶出手了,有知道其中缘故的,心中已在盘算了。 元雪蝶与承天宫交好,自是天下皆知,观原承天行事,最是念及旧情的,只恨诸修昔日狂妄自大,又有谁将原承天瞧在眼中,哪知只是短短十余年,便是三大金仙联手,也非其对手了,此修进境之速好不怕人。 此刻原承天势大,便想交纳也是无门可入了。 这时原承天见前方已然无人拦阻,一步就踏进落伽山中,却见落伽无那立在峰顶,早在那里迎候了。见到原承天到来,落伽无那含笑揖手道:“承天是为四鼎而来?” 原承天羞愧之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落伽无那道:“世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该行多大的事,又怎可好高骛远?当初承天境界不足,若强受四鼎,反遭其祸。且今日单身闯山,一战扬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原承天笑道:“山主美言,承天受之有愧。” 落伽无那道:“你当初与我盟约,要在百年之内令昊天清平,如今看来,根本不需百年了,无那向来目中无人,今日却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原承天道:“不过是侥幸罢了,且若无山主苦心载培,承天焉有今日。” 落伽无那道:“如今你手中已有几鼎了?” 原承天道:“唯苏氏昊天鼎与姬氏浑天鼎罢了。” 落伽无那道:“我有风慕黄林四位老祖所赠之鼎,自该还你,又有杨老祖亦在本山,杨氏神鼎亦可赠你,如今昊天十鼎,你便有了七鼎了,尚缺顾氏,叶氏,元氏三鼎。” 原承天道:“正是这般。” 落伽无那皱眉道:“元叶二氏神鼎取之不难,顾氏神鼎却在苏璇枢手中,你又该如何取?” 原承天听到此言,亦是为难。 第1624章天下重担与君分 思忖片刻,原承天道:“若苏璇枢一意孤行,承天也顾不得珑儿颜面,便与他正面交锋便是,誓要强夺顾氏摭天鼎。以便十鼎归一,还昊天一个清平世界。” 落伽无那目中已蕴笑意,点了点头道:“承天,你既有此心,无那已然无忧矣,那苏璇枢固然是一代英才,只可惜却被苏泰真害得苦了。” 原承天奇道:“山主此言有何说法?” 落伽无那道:“那世人的心性原随环境而变,想来若是苏氏大敌环伺,以苏璇枢之才,自当小心翼翼,努力经营,再加上苏氏大能如云,则今日之昊天,定然是苏氏之天下。奈何苏泰真护犊心切,竭力加持,挟诸位老祖飞升,苏璇枢已无对手。试问一人若是独步天下,无人辖制了,又怎能不内心膨涨,不可一世?苏璇枢能有今日,岂不是苏泰真之失?” 原承天道:“苏泰真独留山主,岂不是令苏璇枢自警?”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苏璇枢有昊天印在手,又怎会惧我,我瞧那苏泰真之意,与其说是留着我警戒苏璇枢,倒不如说是借我项上人头,替那苏璇枢立威。”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感慨万千,若论洞彻世情,无那实在自己之上,苏璇枢有昊天印在手,挟苏元之众,既没了对手,自是无所顾忌,就此独断专行,刚愎自用,果然是苏泰真之失。 那苏泰真为护九珑,百年来不升昊天,又为扶持苏璇枢坐稳天下,一力扫清障碍,为家人为基业,可算是竭尽全力。奈何宠溺太过,反倒是贻祸天下了。此当为世人所戒。 落伽无那又道:“我那四鼎与杨氏神鼎暂不能赠你,只因苏璇枢若见你诸鼎在手,自是不顾一切,要将昊天印打来,要夺你会身上诸鼎。而若我持了五鼎,他那昊天印就不敢轻意祭施,这也算是替你分忧了。” 原承天道:“如此亦好,我此次闯阵拜山,已令诸修震慑,便是手中无鼎,瞧那元林二位老祖,已生动摇之心,若我再去将叶家神鼎夺来,当可令诸大仙族更生疑虑,逼那苏璇枢打出昊天印。若承天不幸殒落,天下大事,还盼山主主持。” 落伽无那道:“天下之事,岂能由承天独当?你去夺叶氏之印,无那便去会一会苏璇枢,定要让苏璇枢左右为难。看他昊天印究竟打向哪一方。” 原承天动容道:“山主莫非要破誓出山?”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无那何曾立过什么誓,不过是苏泰真危言恫吓罢了,大丈夫立世,岂能受人所控。无那此次出手,若能略助承天一臂之力,死也甘愿。” 原承天深知落伽无那此言一出,定然相劝不得。只得缓缓道:“山主保重。” 落伽无那亦缓缓道:“承天,你需牢记,若苏璇枢以昊天印打我,无那万万承受不得,但此印一出,半日内再难祭出,你可得争分夺秒,出手无情,取那苏璇枢性命,否则无那这条性命,可就是白白葬送了。” 原承天亦道:“若那苏璇枢以昊天印打我,亦盼无那速速赶来。” 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便是这么说了。” 将手一拍,大喝道:“杨老兄,速来一见。” 话音未落,空中白光一闪,杨老祖已现身山顶,揖手道:“山主,唤我何事。” 落伽无那道:“我要去见苏璇枢,与他理论,就怕人微言轻,苏璇枢不肯见我,便想借老祖身上一物,就当是个压舱的基石了。” 杨老祖慨然道:“便是杨某这条性命,山主也只管拿去就是。” 落伽无那笑道:“又何必要杨兄性命,只需杨兄手中那只神鼎罢了,无那借此神鼎,再加我身上另四鼎,当可令苏璇枢如临大敌,或将昊天印打来,以分承天之忧。” 说到这里,便将风慕林黄四氏神鼎祭出,那四鼎各放异彩,在落伽无那身周盘旋不定。 杨老祖一瞧此景,便知其意,却将眉头略皱道:“若苏璇枢见山主持五鼎在手,定然不饶,山主务必小心。” 落伽无那知杨老祖心意,便笑道:“那苏璇枢固然是神通广大,无那亦不惧他,除非他将昊天印打来,否则无那定可与他周旋到底。” 杨老祖本是担心,若落伽无那敌不过苏璇枢,不等苏璇枢将昊天印打来,就败给对手,失了五鼎,岂不是弄巧成拙? 但落伽无那何许人?此修已窥天机,逆知成败,既出此言,必有十足把握了。杨老祖这才放下心来,将杨氏神鼎拱手交出。 落伽无那将杨氏神鼎收了,施一道法诀祭在头顶。便御五鼎辞了原承天与杨老祖,径直向北,要去会不会苏璇枢。 原承天亦辞了杨老祖,返身再闯敌阵,要去寻叶氏老祖,夺回叶氏神鼎。 杨老祖立在峰顶,就二修去得远了,心中又羡又妒,只恨身上修为失了大半,眼瞧着二修大展身手,自己却只是徒负奈何。人生憾事,莫此为甚。 原承天已瞧清元林叶三氏弟子云集之处,一步踏去,已到诸修面前,将目光一扫,却不见元林叶三位老祖,不由喝道:“叶老祖何在?” 诸修见原承天去反复返,皆是心中骇然,那原承天连三位老祖联手也不是对手,便是千万之众,又能如何? 便有一修大着胆子道:“原道友,元林叶三老实在不此处,已赶去苏老祖那里去了。” 原承天暗道:“如此甚好,正好与山主一路,二人并肩去见苏璇枢,也好有个照应。” 他也不答话,只是将头一点,斜刺里一步踏去,已是无影无踪。以他金仙大成修为,就算使不得凌虚步法,便是用这万里踏云术也是来去无踪。 猎风一直紧紧跟随在侧,听说原承天要面见苏璇枢,心中极是欢喜。 苏璇枢所在之地必是大修云集,自己总算有架可打了。想来若是原侍一知道,还不会后悔成什么样子。 一主一侍,就向北面急急赶去,哪需行上千里,就见前方空中光芒乱闪,分明是有修士斗法。 原承天以神识一探,不由莞尔一笑,原来是落伽无那正逢着元林叶三位老祖,四修正在那里斗法厮杀。 原承天存心要瞧落伽无那的手段,也不着急赶去,只用神识远远的绰着,更生出捉狭之心,将剑文慝影诀施来,把自己与猎风皆罩在其中,缓缓向前,以观落伽无那斗法。 刚才三老与原承天大战,叶老祖的青金双剑被原承天一斩而断,此刻另换了法宝,乃是一柄法剑。此剑祭在空中,有黑气万道,黑气之中有龙影隐没,看来是得了黑龙加持。这样看来,也是一件佳宝了。 林老祖的遁魂珠已然寻了回来,此刻祭出此珠,在空中纵横交错,与落伽无那斗法。 也就是因为寻这遁魂珠,耽误了三位老祖路程,否则三位老祖早就见到苏璇枢了。 至于元老祖,仍是以七宝二气塔打向落伽无那,三件法宝如走马灯一般,围着落伽无那盘旋,但三宝虽强,却难近落伽无那。 瞧那落伽无那,身上虽有五鼎却不动用,只用一柄法剑对敌,此剑来去如风,但触着对手法宝,定可将法宝震退数丈。以一剑而御三宝,竟然仍是游刃有余。 原承天见这法剑虽非凡器,但也算不上什么天材地宝,唯因落伽无那御剑之法强大之极,哪怕是寻常法宝在他手中亦具无上威能,三位老祖境界又与他差得太远,自是难以近前。 原承天瞧到这里,暗暗点头,观落伽无那只守不攻,只动用了三成法力,分明是要拖住三老,等着自己来了。 既知落伽无那心意,便不好意思再来窥战了,急忙显出身来,笑道:“有劳山主替我留下对手,承天自家之事还需承天料理。” 落伽无那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会在旁边窥敌,莫非是信不过我无那?是了,你担心我不敌苏璇枢,枉自送了性命。倒也是良苦用心。” 原承天被落伽无那说中心事,面色讪讪,也不说话,手中法诀一引,先将遁魂珠震开,身子一转就到了叶老祖面前,口中喝道:“叶老祖,还盼将神鼎见赐。” 叶老祖恼怒之极,喝道:“原道友,莫要欺人太甚,我家神鼎与你何干。”忙弃了落伽无那,将法剑招之在手,就向原承天当胸刺来。 原承天祭起无界之剑,又惹上元老祖,青毫神光祭出,逼元老祖召回宝塔御敌,这样一来,可就将三位对手皆引到自己身边了。 落伽无那见原承天敌住了对手,也不在此留连,道:“速取了叶氏神鼎,再来相会。”不等原承天说话,身子一纵,已向北面去了。 原承天知道落伽无那此一去,定然会陷于苦战,苏璇枢身边大能如云,落伽无那就算有惊天神通,也未必有十足把握,唯有自己尽快解决对手,方能助落伽无那一臂之力。 若苏璇枢见自己与落伽无那齐至,想来必是头痛万分,纵有无敌于天下的昊天印在手,却看苏璇枢究竟打向何人。 想到此处,手中无锋向前一迎,与叶老祖的法剑一触,双剑交错,无锋逞威,立时断了对手法剑,叶老祖倒也乖觉,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第1625章金光摇落四光随 原承天见叶老祖遁逃,也不理会元老祖与林老祖,足下生出两道青云,施出万里踏云术来,就向叶老祖追去。 元老祖与林老祖相视一眼,彼此传音道:“既是三人联手,若被他将叶兄追到,颜面上怕不好看。” 二修同时御风而行,便抢在了原承天面前,原承天毕竟身负五百岳之重,在遁速上大为吃亏,竟被二位老祖拦在面前。不得已,再施法宝法诀,与二修缠斗起来。 原承天此刻也是暗暗着急,叶老祖手段再不济,也是金仙之士,只需逃出个一时半刻,就是数千里开外了,到时再来寻他,可就是困难重重。 他心中焦急,下手便不容情,双手连施斧文之兽来,化出一龙一凤来。 世尊当初与万兽万禽大战,龙凤两族死在世尊手上最多,此刻原承天所化龙凤,名叫元龙,白凤,皆是龙凤旁枝。 那元龙与龙族有异,生就独角,瞧来似龙似鳄,是以又名龙鳄,乃雌龙雄鳄同生之物,性情凶蛮,亦可行云布雨,万兽之乱中因冲杀在前,遂被世尊所诛。 此时原承天祭出元龙来,心中念道:“此战若能替我阻敌,苍穹界中,准你重生于世。” 元龙听了世尊法旨,心中欢喜之极,立时打点精神,来助原承天的御敌。这元龙生就一对利齿,名叫碎仙牙,称得上一对奇宝,可碎仙庭法宝。当下迎着林老魂的遁魂珠,张口就是一咬。 那边白凤亦得了原承天法旨,迎向元老祖。 白凤亦是凤属,生来与火凤不睦,但因火凤为凤属之祖,少不得要受火凤辖制,在仙庭之乱时,被火凤假公济私,催逼着向前,不得已与世尊对阵,亦被世尊所杀。 如今世尊亦许白凤,但立功劳,准在苍穹界复生,白凤便吹出一股煞风来,迎战元老祖。 白凤修成这的这道煞风,其性与两界间煞风相同,此风吹在身上,必定骨碎血化,任你修成怎样的肉身法术,也是禁受不得。 元老祖知道这煞风厉害,也不敢过分相逼,急忙闪在一边,就给原承天让出一条路来。 原承天这才得空御风,来追叶老祖。 那边林老祖不知厉害,犹在与元龙相抗,被元龙动用一对利齿,将遁魂珠上下一咬,此宝上就留下一道牙痕,损失威能不少。 且不提林老祖心痛此宝受损,原承天离了两位老祖,将万里踏云术施至极致,但十数息过去,也不见叶老祖的身影。 原承天暗暗着急,他这边若是拖得久了,就怕落伽无那深陷强敌阵中,被苏氏大能压制,若无那就此断送性命,自己着实无颜面对百族之众了。 他急急唤道:“猎风,猎风,速来替我阻敌。” 连叫了三声,却不见猎风应答。原承天正在惊疑,忽见前方黑云摭空,将那日头掩了大半,四周光线顿时就暗了下来。 原承天抬头一瞧,这才心中欢喜,知道那是猎风显出魔十三真身,早在前方阻住叶老祖去路。 原承天深知猎风手段,倒不担心猎风阻不住叶老祖,反担心猎风出手不知轻重,若是不小心诛杀了叶老祖,则叶氏弟子如何收服? 需知仙族势大,除了本族弟子之外,亦有许多旁枝辅族弟子,诛杀了叶老祖一人,说不定就惹出千万名仇家来。而若是多了这千万名仇家,又如何换得昊天清平。 原承天既想令昊天承平,行事就不得不谨慎小心,又怎能擅行杀伐之事?这也是身为世尊的苦衷,又怎能效寻常修士,行事绝无顾忌? 他一边向猎风急传法旨,莫要诛了叶老祖,一边急急赶去。 数息之后,已赶到战场,只见猎风现十丈身躯立在黑云之中,云中碎片无数,看来是打碎了叶老祖不知几件法宝了。 猎风于黑云中喝道:“叶老祖,我受主人严旨,不肯取你性命,你只管无赖纠缠,又有何用,就算你有百件法宝,我也打碎无疑,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叶老祖咬牙道:“叶氏弟子,个个宁死不降,我身为叶氏老祖,又怎能降你这个无名小卒,他人的侍将?” 猎风气待魔躯一阵剧晃,于空中探出玉掌,来捉叶老祖。 叶老祖先前与猎风对敌,已被打碎了七件法宝,这时见猎风探来玉手,忙向袖中一摸,却只摸到叶氏神鼎,不得已,他只好将这件神鼎祭出,心中念念有词,将神鼎悬在头顶,引鼎中红光罩住自身。 猎风虽是性急,但随跟原承天左右多年,也知道神鼎的厉害,见神鼎红光大放,也不敢径直来探,反手避开红光,向那神鼎的底部抓来。 原承天此时已然赶到,却不着急动手,只是想看看猎风自开启魔十三玄承灵慧之后,又修出怎样的修为来。 就见猎风玉掌中符文变幻无穷,那符文散之四周,就断了神鼎四周灵气,令这神鼎无处借力。原承天瞧见此法,面上不由泛起微笑。今日之猎风果非他日可比,已知道动用法术法诀了。 神鼎四周灵气断绝,就成了无源之水,鼎中红光也渐渐黯淡。叶老祖心知不妙,急忙也施法诀,要打开四周通道,引灵气进来。 猎风冷笑连连,道:“败军之将,亦敢言勇。” 她的魔躯本就高大,玉手伸来,控制的范围可比叶老祖大得多了,叶老祖的法诀左冲右突,也冲不出玉手笼罩,且猎风所修法诀皆是原承天亲授,强过叶老祖所学百倍,二人大战法诀的后果,是那神鼎的红光更加黯淡了。 鼎中赤子受不得灵气断绝之苦,此刻也挣扎着从鼎中现身,来助叶老祖对手。 十鼎中的器灵因修为不同,或为赤子,或为少年,或为神将。 叶氏所得的定天鼎曾为原承天所持,在仙族中地位不高,故而鼎中器灵也是一名小儿。 本来鼎中赤子皆是天真烂漫,言笑无忌的,此刻因形势严峻,这名赤子将一张圆脸崩得紧紧,瞧来倒也有趣。 就见赤子捏着一对拳头,从鼎中跳跃出来,来打猎风的玉掌。 猎风笑道:“你这孩儿,连件摭体的衣衫尚未修成,就敢来斗我?” 她本以为与定天鼎中的赤子颇熟,哪知鼎中赤子此番见了她,就像不认识他一般,心中亦是一奇。 玉掌翻转过来,就将赤子整个握在手中,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赤子,结果被这赤子在玉掌上连打了三下,居然亦是痛不可当,若非猎风修成玉骨金骼,这手掌必定是碎了。 原承天喝道:“赤子之击,宛若法宝,猎风不可轻敌。” 猎风无奈的道:“主人,这小儿娇嫩,我若是一掌捏碎了,毁了这器灵,主人岂不见怪?又有一件怪事,这定天鼎本是主人所有,这小儿怎的不认识我?” 原承天笑道:“赤子瞧来虽是婴孩,却是至坚至虚之宝,哪里能捏得碎,你若想夺鼎,就得先压服了这器灵不可。至于这赤子不识你,自是不奇,他本是一件法宝,向来只知主人,不懂交情。” 猎风道:“多谢主人指点。” 既知赤子不讲情面,这下再不容情,玉掌紧紧一握,同时便施一道铁壁之术,掌中的灵气被这法术催逼,被压得如铜墙铁壁一般。虽只是薄薄一层,却是极难打破。 鼎中赤子再来挥拳,可就尽数打在这铁壁上了,又因四周灵气断绝,赤子连击了数下后,终因法力不济,力度渐渐的弱了。 叶老祖身受神鼎主人,自然能感受到神鼎的变化,见鼎中赤子已被猎风所控,这神鼎眼看是保不住了。 无奈之下,他将手一摊,面对原承天道:“原道友,你苦苦想逼,不过是为这座神鼎罢了,也罢,我不降猎风,只来降你。此鼎你拿去就是。”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叶老祖便是投降,也要一分虚名,只降自己,不降猎风,便道:“你既降我,我自然不会难为你,如今昊天十鼎,唯剩顾氏,元氏二鼎,大势所趋,一目了然。” 叶老祖道:“苏氏元氏势力,半有天下,你便是压制了八族仙修,也只是与苏璇枢斗个平手罢了,且苏氏有昊天印在手,此印一出。一番谋划,尽付流水了。” 原承天笑道:“不劳老祖牵挂,那苏璇枢不打此印也就罢了,若敢打出此印,定教苏氏万年威名毁于一旦。” 他话音未落,就见自北面方向,有一道金光而空中而降,照得北面天空层云尽染,万雀惊飞。 而那金光垂落之际,天地一阵剧震,自空中四个方向,现出四种光芒来,是为青白黑红四色,暗合仙庭四宝。 叶老祖见到这五大异光,惊得差点儿跌下云端,脱口叫道:“昊天印!” 原承天亦是惊骇之极,难不成苏璇枢不顾一切,用昊天印去打落伽无那?无那再强,又怎能承受此印一击?只需此印一出,无那定是危矣! 他将身子一纵,就飞到定天鼎之上,口念法诀,就将这神鼎收在手中,这时猎风亦将手掌摊开,放出鼎中赤子,这器灵亦急急回到鼎中。 原承天不及细看,将此鼎一收,强行施展出凌虚步法来,但脚步刚刚跨出,嘴角就泌出一丝鲜血。身负苍穹界这样的重物,再来强行施法,又怎能不受损伤? 但原承天此刻哪能顾及,一步跨出,心中大叫道:“山主,你千万不可有事。” 第1626章得道多助乱局呈 原承天不顾修为有损,强行施法遁行,自然是一步万路,脚步踏实时,身子已在落伽山北方。 抬眼望去,空中金光已落,四光相随,那五道光芒合在一处,正打在一座山上,此山本有万仞之高,却听到“轰隆”一声,被打塌了大半,若有人立足于此山之上,还不是被打得尸骨皆无。 而此山四周云中,立着十家名修士,原承天就识得大半,分别明苏璇枢,苏璇衡,苏璇玑,苏璇瑰。其他修士,想来也是苏氏大能。 原承天想从那碎石中探落伽无那的灵息,却哪里探得着,只探到碎石横飞,黄土漫天,便是鸟兽虫蚁的讯息,也是一丝儿也无。 原承天目眦欲裂,向苏璇枢戟指喝道:“苏璇枢,若打那昊天印,需得罪大恶极,仙族诸老皆要首肯,方能施行。你一意孤行,妄打此印,实为逆天而行。” 苏璇枢冷笑道:“行前我已得诸位仙族老祖授权,此行万事由我独断,便是要打昊天印,亦算是诸位老祖的主意。原承天,自从你来到昊天,九方就此不宁,你才是那昊天祸乱之源,无那在前,那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今日你送上门来,定要将你剪除,以还我昊天清平。” 原承天怒极反笑道:“苏氏独断专横,欺压仙族散修,令天下人敢怒不敢言,原某不才,不过欲替天下人讨个公道罢了。若果然是苏氏大德,人人心安。我承天宫又怎会有人来投?正因人心思变,我承天宫方能在数十年内,招揽十余万众。若说我便是昊天祸乱之源,岂非可笑之极。” 苏璇枢笑道:“你死到临头,哪里有这许多话来说,今日先诛落落伽无那,再杀了你,昊天气像,定然一新。” 原承天冷笑道:“不错,你若再能杀了我,天下人谁敢说话。原来昊天承平之像,就是以势压人,这样的清平世界,那真是不要也罢。” 苏璇衡怒道:“原承天,我苏氏因琉儿对你格外垂青,早将你视为半个家人,对承天宫也一直视若不见,哪知你不知感恩,反倒一再相逼。今日废话少说,大家就凭胸中玄承,手中道术,拼个输赢罢了。” 他将手中法剑一横,便要向原承天冲来。 这时猎风已然冲到,一言不发,就向苏璇衡迎去,哪知中途却冲出一名苏氏金仙来,喝道:“你是何人,敢来冲撞我家长老。” 猎风也不管对手是谁,手中赤刀劈面便斩,那苏氏金仙急忙横剑架住,哪知猎风的刀法神出鬼没,既见此招劈不着对手,亦不与对手法剑相触。身子已转到苏氏金仙身后,赤刀再次刺去,那金仙大叫一声,身子急急避开来,背后法袍却被劈出一这裂缝来。 这时又有另一名苏氏金仙上前助战,道:“此女悍勇异常,为原承天座下头号侍将,你切不可轻敌了。” 就与这金仙联手,共斗猎风,三修皆持杀伐之宝,打转个厮杀成一处,一时间只瞧见刀光纵横,剑气冲天,哪里能分清三人身形。 苏璇衡见猎风被截了去,刚想再度上前,空口又落下一修,手持劈天钺,相貌狰狞,细瞧却是一只石猿。正是原侍一杀到了。 这时又冲来一名苏氏金仙,喝道:“我认得你是原承天座下侍将原侍一,你是何身份,也敢来与我家长老斗法。” 原侍一心中恼怒,一钺劈将过去,那金仙以手中法剑相迎,二修亦斗得难解难分。 苏璇衡冷笑道:“来的好,今日之战,不光要诛首逆,更要将一众附逆之徒一网成擒,我倒要瞧瞧,还有谁来送死。”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云层翻滚,一群修士约有数百之众,齐向这边冲来,那领头着有一个莫邪王,另有两名修士打头,瞧其打扮气度,像是禅修之士,苏璇衡却是不识。 苏璇衡便对身边的苏璇玑笑道:“一群乌合之众,也来送死。” 苏璇玑眉头紧皱,也不答话,身子纵向前去,道:“莫邪王,你好歹也是知机的,怎的领着这么多修士前来送死,此处不是你一争长短之地,速速领着诸修回去。” 他也是一番好心,放着苏氏诸多大能在此,一旦施法动手起来,境界稍有不足,必受池鱼之灾。 莫邪王道:“苏璇玑,你苏氏失德,天下诸修无不含愤于心,我身后这群修士,本是昊天清流,为避乱世,向来隐在北原修行,轻易不入红尘,今日为了原承天,诸修不顾性命,要来替原承天加持,哪怕转瞬间身死魂灭,也不肯后退半步。你苏氏能有今日,也该好好思忖,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苏璇玑心中叹息不已,放眼瞧去,面前修士足有百人之多,且大多都是极道太虚境界,以苏璇玑的境界修为,自然是不必放在眼中,但见诸修人人激愤,个个不平,明知此处乃是大修云集之处,却为着原承天之故,前来赴死,这份义勇,亦是令人动容了。 他喝道:“既是如此,诸修便冲着我来,我苏璇玑既是苏氏弟子,苏氏若有功于天下,自是少不得我,若是失德于天下,我亦难辞其疚。” 左手取出一件布袋来,将那布袋打开,就从布袋中冲出三道怪风,这怪气分为黄,青,黑三道,是为金风,惊风,阴风。三风各有玄妙,可敌仙修魔修鬼修。 苏璇玑将这三风袋打开,立时吹着莫邪王诸修立不稳云端,只得纷纷向后退避。 莫邪王急忙喝道:“此风厉害,诸位不可力敌。”引着诸修后退不迭。 苏璇玑寸步不饶,将这三风袋抖开,一路追了下去。就凭着一人一宝,就敌住清流百人。这也难怪苏氏能持昊天权柄了,苏氏大能,着实是数不胜数。 原承天细瞧那苏璇玑手段,却知其明为御敌,实为借此机会,离开这座战场罢了。那苏璇玑有无数法宝在身,若真想诛杀诸修,又何必取这三风袋来,哪怕随手取一柄法剑,大能之下,必定是死伤无数。 眼见得苏璇玑追着清流诸修去了,苏璇衡担心又有人前来,也不急着动手,只管将目光向四处乱瞧。 不想远处云端之中,亦射来一对目光,那目光却含笑意,瞧来可亲可喜,却是一位女子。苏璇衡虽不识此女,见这女子目光可亲,心中暗道:“难不成天下人心皆归原承天?我苏氏又怎会无人相助,这位仙子不知是何家弟子,可不是来助我苏氏了?” 那女子急速前来,只管冲着苏璇衡笑,苏璇衡乃大德大能之士,向来不谙风月,见这仙子笑意盈盈,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亦含笑以对。唯心中忖道:“这仙子身上气息虽是清正不偏,却透着古怪,也不知修了怎样的法术。” 女子很快就来到苏璇玑三百丈处了,忽见其身上魔气大盛,自那一对明眸之中,射出两道红光来。这红光非同小可,乃是遇宝碎宝,遇人杀人的一对瞳光。 苏璇衡啊呀叫了一声,急将手中法剑来挡,但猝不及防之下,体内真玄运转不及,法剑上只带了原有法力,又怎能挡得住这对瞳光,只听得一声脆响,手中法剑已被断成数截了。 苏璇衡又羞又怒,口中喝道:“仙子是谁,怎敢欺我。” 那女子哈哈大笑道:“苏璇衡,我道你是大德高士,哪知亦会被女色所迷,你若不是瞧我生得美貌,怎容我近前?我便是魔姬煞月是也。” 苏璇衡心中气恼之极,暗道:“我只不过瞧你目中不带敌意,身上不带魔气,这才以笑面迎你罢了,怎的却送了我一项好色的恶名。” 他也不与煞月争辩,点了点头道:“向闻魔修最擅掩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原承天与魔修勾结,只此一条罪状,就是万死不赦。” 就不理会煞月,袖中再出法剑一柄,就向原承天祭去。 煞月见苏璇衡就不理会他,心中亦是气恼,也将煞月刀祭起,向苏璇衡劈来。 苏璇衡对煞月刀又怎会放在心上,随手将袍袖一拂,袖中生出一道清风,是为浩然正大之气,专克世间魔邪。那煞月刀被这股清风一卷,就被卷上了半天,又怎能落得下来。 原承天见诸修纷至踏来,心中虽是感激,但当着苏璇衡与苏璇枢这样的大能,诸修不但帮不上忙,反倒成了累赘了。 他生怕苏璇衡错手诛了煞月,又如何向索苏伦交待,因此也急忙上前,手中祭出无界之剑,要将那苏璇衡的法剑敌住,今日之战,不光要替落伽无那报仇,亦要少做杀伤,免增后患。其中分寸拿捏,着实是不易了。 而苏璇衡是苏氏有名大能,亦是昊天仙修界两名大罗之一,唯有将此修压服,才能引那苏璇枢出手。 两柄法剑在空中一交,就引来轰隆一声雷响,原来苏璇衡此剑之中,暗藏剑文法诀,引那天雷相助,将无界之剑打得一浮一沉。 苏氏诸修见此情景,皆是相视而笑。若原承天手段只是如此,大事无忧矣。 第1627章千法万术难尽述 原承天忖道:“今日之战,怎可藏拙。” 手中亦将剑文法诀祭出,正所谓天下万诀,剑文第一,若论对真玄的诸般运用,任何法诀也强不过剑文去,而原承天所修剑文,乃天地亲授,比苏璇衡祖传之学尤胜一筹。 这就好比那苏璇衡虽是饱学秀才,原承天却是三元及第,殿前钦点,若说苏璇衡的剑文之学是千人之选,原承天则是万人无一。 因此哪怕是同样的剑诀运用,原承天剑文一出,顿时天地黯然,鸦雀无声,无界之剑上雷光顿敛,此剑反将苏璇衡的法剑压住。 苏璇衡大皱眉头,道:“怎会如此。” 又施一道剑文于法剑上,这剑诀有个名目,叫做“神光万里”,专用来加持法剑神光,就见那法剑上射出一道剑光来,端的是耀眼之极,便是身在万里之遥,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这法剑上的耀眼神光,刺得观战诸修双眼一痛,原承天首当其冲,更是苦不堪言,本能的将双目一闭。不想于万丈神光之中,又生出一道剑芒来,那剑芒夹在剑光之中,谁能瞧见?此剑芒宛若实质,已刺到原承天胸前。 就在这时,原承天身前急速飘来一道黑云,就将这道剑芒挡住,那剑芒虽强,却穿不透这道黑雾,正是猎风关心情切,弃了两位金仙之士,化身魔十三身躯,来替原承天抵挡。 苏璇衡大为惊疑,奇道:“你不过是极道之修,怎能挡我法宝神光。”将手一指,四周拂起一股仙风,猎风身周黑雾一拂而散。苏璇衡缓缓探出手掌来,向猎风遥遥拍去。 猎风自是丝毫不惧,亦起玉掌来迎苏璇衡,此时就连原承天也是惊讶,那猎风化身魔十三之后,自然是修为大进,但也只是勉强可当金仙之士罢了,怎的今日却这般悍勇,先前独斗叶老祖,夺了定天鼎,此刻又来与苏璇衡交手? 而原承天细细瞧来,猎风与先前并无异状,但修为增强几乎十倍,却是确凿无疑。 除了猎风之外,原侍一亦是明显的修为见长,独斗那名苏氏金仙,同样丝毫不落下风。 苏璇衡见猎风竟敢硬接自己法力,连连摇头不已,他仙修千年,也不曾见过这种古怪之事,那极道之修,又怎能敢与大罗抗衡? 有心要试猎风修为,此掌便加了三成力道,这已经算是极瞧得起怕风了,掌中法力汹涌如涛,就与猎风遥遥对上。 猎风提掌来迎,亦挟带起千岳之力,两股狂涛在空中相遇,就激起冲天灵压,两名苏氏金仙离的稍近,竟有些承受不住,急忙向后退了半天。 再瞧那猎风,虽是魔躯动摇,却不曾后退半步,瞧其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伤损。 苏璇衡大叫道:“怎会如此!” 忽听身后苏璇枢道:“此为大势执心咒之用,想来是珑儿灵慧,以九渊妙术化为仙修之道,以承天宫十万之众,齐心念动此咒,来助这猎风,原侍一与你斗法。” 劳璇衡道:“既然是大势执心咒,怎的却不曾听到念咒之音?” 苏璇枢笑道:“若诸修齐声念诵大势执心咒,必被我等所察,故而十万修士,只在心中默诵罢了,且必离战场极远处,以防被我等探到。” 苏璇衡道:“心中默诵也就罢了,既然是远离战场,那大势执心咒的威能,又怎能远传万里?” 苏璇枢微微一笑道:“我以大观天术观之良久,原来离此三千里处,有承天宫修士千名,守着一座阵法,那阵法中有六十四面阵旗,护着一件法宝,此宝叫做天音鼓。十万散修所诵的大势执心咒,就借这天音鼓之力,替那猎风原侍一加持,否则以二侍之能,又怎能与我苏氏大能相抗。” 原承天听到此处,亦是惊讶,不想九珑如此大才,竟布下这样的机关来。看来为了今日之战,九珑必定有诸多安排,却难与自己一一述说。 奈何苏璇枢学究天人,一旦觉察出猎风原侍一修为有异,立起疑心,再以大观天术观之,九珑一番良苦用心,遂被苏璇枢所破了。 苏璇衡道:“法宝名叫天音鼓,怎会黯哑无声?” 苏璇枢道:“大音无声,何况天音,珑儿妙法,着实令人赞叹。” 苏璇衡笑道:“既窥此谋,还盼老祖以妙法破之。” 苏璇枢点头微笑,道:“任他有阵法护持,借鼓传音,我自有无穷手段,来破这大势执心咒。”将手一拍,掌中就生出一对赤雀来,这对赤雀在掌中一闪,便没了踪影,想来是已在千里开外了。 原承天急急动用神识一探,已知这对赤雀径向北方飞去,那是要去闯阵法,破那件天音鼓了。 原承天忖道:“珑儿此谋虽好,可惜还是被苏璇枢窥破了。”用无上神识向那对赤雀压去。 他的神识可刚可柔,柔者可探人灵识,不损肉身,刚者如万岳压顶,取人性命。 就算是金仙之士,若受原承天的神只一压,也必然招架不得,何况只是一对赤雀。 那知这对赤雀只是苏璇枢剑文所化,散而为符,凝而为雀,被原承天神识压来,立时散成无数符文,等到原承天收起神识,那空中万道符文又凝成赤雀,一闪一纵,又去了千里。 这时苏璇衡也瞧出原承天暗中施法,又怎能让他从容施展,拦阻赤雀,便将手中法剑祭来,猎风刚想上前来迎,两名金仙各施法宝来战猎风。 这两件法宝乃是一对金锤,一柄半尺法刀。 金锤有风雷异术加持,风锤其速如电,雷锤沉重如山。那半尺法力亦是不俗,刀上激出一道电光,乃是无界真言“斩字诀”。 猎风无可奈何,只得先对付了这两件法宝再说,不想一剑横空掠来,此剑将风锤挡住,剑上泛起一道青光,又将雷锤阻在半空,又横空施来一道金光,乃是一件暗宝,叫做渡劫金针,挡住短刀。正是原承天抢先一步,替那猎风挡去法宝。 猎风讶然道:“主人,猎风尚有余力可贾!” 原承天神色凝重,摇头道:“珑儿妙术虽好,既被认破,终有被破解之时,那大势执心咒一旦被阻,你与侍一立陷生死存亡之地。” 以猎风与原侍一境界修为,一旦少了大势执心咒的加持,在苏璇衡,苏璇枢这等大罗金仙面前,岂不是宛若蝼蚁一般。 而那对赤雀既然能逃过自己的神识,承天宫诸修何人可当?原承天必须趁着天音鼓未毁之际,速速将猎风与原侍一救应出去。 猎风虽是万般不愿,但主人法旨,怎敢不从,只得将身一纵,掠进苍穹界中。 原承天再踏猎风步,来救原侍一,这时苏璇衡的法剑就在他身后闪动,但总是慢上半拍。原承天所施的猎风步乃猎风独创,可谓天下一绝,若非苏璇衡御剑之术强大之极,早被原承天甩脱了。 原承天不理身后法剑,就向原侍一奔来,口中便下法旨道:“侍一速回青龙塔,不可恋战。” 苏璇枢亦下法旨,笑道:“不可让原侍一逃出战场,诸修齐心协力,拦住原承天。” 也就是他自重身份,不肯对原侍一下手,何况场上苏氏大能如云,也轮不着苏氏老祖亲自动手来。 苏璇枢话音一落,便有两名金仙来阻原承天,苏璇衡亦再祭一件法宝,要令原承天分心。 此宝瞧来像是一只银梭,这银梭就在原承天面前一划,空中立时生出万顷波涛,将原承天与原侍一分开,那原侍一本来已奋勇击退对手,见面前生出天河,也不在意,足下御风,就要跨河而来。 哪知身子到了河中间,却发现天地一静,再无一丝风力,那万顷碧波好似死水一潭,怎会有一丝波浪。这才知已身陷苏璇衡所设的界域中了。 只见原侍一身子一沉,就向天河中堕去。 便在这时,原侍一身边忽的出现一只灵禽,此禽生就六翼,相貌狰狞,体大如鹰,原来是一只上古灵异物,名叫六翼鹰蝠。 苏璇衡见到这只六翼鹰蝠,不由将脑袋暗点,道:“也唯有此物,方能救原侍一脱离这无风弱水。” 原来那水乃是弱水,别说泛舟其上,那水质之柔之轻,便是一羽也不能承,有诗赞此弱水云:鹅毛飘不起,芦发定成沉,极言这弱水之轻。 而弱水之境,又叫无风之域,任你怎样遁术,到了这无风之域,也丝毫借力不得,只好沉进弱水去。 不过这世间一物降一物,一术降一术,无风弱水境虽是极其玄妙,可世间偏生有这种六翼鹰蝠,此物非禽非兽,虽无大能,其天生所修之术,不在五行之中。其六翼居中的左翼,名叫天风,居右的右翼,名叫天云。那天风一经扇动,就可生出一股异风来,天云一经扇动,就生出白云百朵。此物就可借这自生的异风白云,逍遥于世,不受五行法术约束了。 如今原承天以斧文之兽化出这六翼鹰蝠来,正好来救原侍一,除此之外,再无别术能将原侍一救出无风弱水境了。 苏璇衡怎甘心原侍一从容退出,就弃了原承天不理,将那法剑祭起,来诛六翼鹰蝠。 六翼鹰蝠虽可在无风弱水境中逍遥,又怎是苏璇衡的对手,那法剑电闪而至,此物是万万闪避不得了。 原侍一已立足在鹰蝠背上,他将身子一晃,现出三头六臂法身,将两颗水火珠来打法剑。两珠后发而先至,果然打到剑上,只可惜虽打得此剑火花四溅,终是力强,改变不了法剑的方向。 眼瞧那法剑就要将六翼鹰蝠穿胸而过,原侍一没了这育翼鹰蝠救应,必将沉进这弱水中去了。 第1628章难毕其功于一役 说来六翼鹰蝠是为一道虚识,身子九虚一实,便被法剑洞穿也是无妨,但以苏璇衡的神情,这法剑上定然是加持了玄妙法术,可破虚识了。 就在法剑离六翼鹰蝠还有三尺时,一道金光掠空而来,正击到法剑上,却是原承天再次打出渡劫金针。 若论速度,法宝自然比不得暗宝,原承天这枚渡劫金针更非凡物,自然是后发先至,及时打了过来。 然而苏璇衡见此情景,反倒微微一笑,只因他这件法宝之中,不仅加持了诸般玄妙道术,可破六翼鹰蝠的至虚之体,更有苏氏绝学太玄神功为助。金针不管挟带了多大力道,皆是丝毫不留,尽数返回金针上去。 果然那金针撞到法剑之后,立时往下一沉,入水无声,已落进弱水之中,而法剑经这金针一撞,仍是丝毫不减速度威能,将六翼鹰蝠一剑洞穿。 苏氏诸修正要喝采,却见那法剑洞穿六翼鹰蝠的身体之后仍不停留,向前飞出了百丈之后,才被苏璇衡施法收来。 再去瞧那六翼鹰蝠,身子怎有伤损之处? 诸修皆是高明之士,见此情景皆是恍然大悟。 那金针撞来,根本就不是想撞开法剑,而是要用金针上加成持的法术,破解法剑上的破虚法力罢了。 法剑既然不能破虚,六翼鹰蝠怎能有事? 这场法战变化多端,扑朔迷离,暗藏无数玄机,瞧来虽不算如衡激烈,可双方既斗玄承,更斗灵慧,其中妙处令人回味无穷。 只是身在其中的原侍一却惊出一身冷汗,他原以为仗着九珑安排的大势执心咒,或可与苏氏大能一较高手,如今才知自己与苏氏大能差得远了。 哪怕此刻身上加持之力未减,便是那玄承灵慧,也绝非苏氏大能对手,自己在这场中多待上一刻,可就多一分危险。看来未将三十六天罡完全修成,断难与昊天大能相持。 他急忙收了水火双珠,向六翼鹰蝠喝道:“速速离去。” 六翼鹰蝠忙将六翼扇动,就向原承天飞去,奈何鹰蝠飞行百丈,脚下弱水就扩大千丈,六翼连振三次,反倒是离原承天越来越远了。 这无风弱水境虽非苏璇衡的自我界域,但其中法则亦随苏璇衡的心意而定,那弱水消涨,自然在苏璇衡的心念之间。而这弱水在别人瞧来,只不过是百丈方圆罢了,可原侍一身在域中,瞧这弱水就有千万里之广。 因此自弱水外瞧六翼鹰蝠与原侍一,那一蝠一猿像是在原地打转一般,任那六翼鹰蝠如何振翅,也只是蜗速蚁行般了。 原承天笑道:“璇衡兄,身为大罗金仙,又何必难为承天一名侍将?” 苏璇衡嘿嘿笑道:“老祖法旨,不敢不从。” 这时原承天手中无界真言已出,乃是一个禁字,此字真言最擅禁用对手法术,唯禁不得剑文法诀罢了。 好在无风弱水乃苏璇衡自家修成的法宝,所用法术亦是自家悟得,与剑文无涉。 且原承天此刻修为玄承非昔日可比,苏璇衡法术虽妙,只需不在剑文法齑范围中,在原承天瞧来,也是如掌上观纹一般,既知弱水中的法术玄奥,禁掌真言一出,那弱水果然不再增长了。 苏璇衡见原承天法术高明,亦在暗暗点头,心中忖道:“难怪珑儿对他格外垂青,此子灵慧玄承,实在我之上了。” 又不甘心放原侍一回去,趁那弱水之域还算辽阔,原侍一未与原承天会合,尚有办法可想。正想另施一策拦下原侍一,不想一道金光自水中窜出,正是渡劫金针再出。 那金针正从六翼鹰蝠的面前三丈处出水,这金针出水也就罢了,那金针窜出水面之后,弱水竟被分成两截来。靠着苏璇衡这边侧的弱水犹悬在空中,而靠近原承天那片弱水,却与苏璇衡断了联系,哗啦一声,就从空中堕下,迎风一洒,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金针断水的法术,可着实令人大开眼界,俗语云,抽刀断水水更流,可在仙修大能面前,便是那三千弱水,也可一割而断的。 原来那金针上加持一道断字诀,这断字诀极是高明,真可谓是无物不断的。更难得的是,原承天的金针居然一物而用,且伏笔暗藏,可见原承天思虑之深远,苏氏金仙虽与原承天为敌,可见到如此手段,也是暗暗喝采。 苏璇衡见原承天割去一半弱水,自是心痛之极,正所谓覆水难收,那弱水收集极难,失之却是容易,那一半弱水遍洒出去,又如何收得回来? 此时一蝠一人,已飞到原承天身边,苏璇衡心知拦祖原侍一无望,只能长叹一声。 好在自己虽有小损,苏璇枢哪里却有小获。只见苏璇枢面上泛起一丝微笑来,看来那对赤雀已将天音鼓催毁,九珑精心布置的大势执心咒,亦告失效了。 原承天暗道:“此刻诸侍不在,诸修退场,正该动用雷霆手段,一举压服苏氏诸修,那昊天印既然打向落伽无那,便给我留下半日的时间来,若不趁此替山主报仇,承天有何颜面存世。” 自己得来的半日机会,乃是落伽无那用性命换来,怎可不倍加努力?想到此处,左手再祭无界之剑,剑上青毫再显。但此次青毫神光动用,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他先前与人斗法时,虽也常常动用青毫,却因修为不济,或因心存仁德,不肯施展出青毫神光的强大威能来,此刻为报无那之仇,又怎能容情。那青毫神光嗤的一声,就向苏璇衡垂落,其速之快,其势之强,若是元老祖在场,定然瞧个目瞪口呆。 原来青毫神光真正的威能,此刻方才显现。 苏璇衡见这青光厉害,亦不敢大意,他的灵识如电,立时判断出来,若是自己将身闪避,也只有三成把握罢了,且会失去先机,倒不如竭力来迎,双方只看法宝手段罢了。 于是心念一动,便施剑文法诀,此诀施发,头顶就生出一团乌云来,这是要用剑文法诀强挡在青毫神光,与此同时,法剑向前一冲,平平刺向原承天的胸口。但剑上暗挟破禁之能。若原承天不知玄妙,定会被这一剑洞穿。 原承天不慌不忙,左手施了道法诀,身侧便开了一道裂缝,那裂缝之中生出强大的界力来,引得法剑就向这道裂缝冲去。 想当初原承天为入冥界,还要请刘三胖动用破界炮术,方能打开界力,如今他已然可随手扯开界力裂随,细细思来,不由令人感慨万千。 以界力裂随吸力之强,法剑怎能抵御,自然是“呼”的一声,就被引了去。 这也是原承天为应付苏氏太玄神功,苦思的对策,太玄神功不可力敌,唯有此法方能破之。 而与此同时,青毫神光已扫到苏璇衡头顶乌云。只听“刷”的一声,乌云便被扫去大半。 便是剑文法诀,也拦不住这青毫神光。天下三大神光之一的青毫神光,至此正名。 神光扫去一半乌云之后,其势不减,仍向苏璇衡垂落,苏璇衡暗叫道:“青毫神光怎的这般厉害!” 那青毫神光原是元氏绝学,又因易学难精,元氏诸弟子之中,唯大仙子元雪蝶修成,苏氏诸修皆知元雪蝶的手段,以为青毫神光不过如此罢了,虽强过一般法术,但着实不必苦修。 哪知原承天今日所失青毫,方显真正威能。 苏璇衡来不及再施法诀,只能将袖中一面小盾飞出抵挡青毫,此盾以混沌古修赤鼍坚甲炼成,当可与玄武甲一较高下。 此盾迎上青毫,那青毫果然难以穿透,此时神光威能已失,迅速黯淡下去,但这面赤鼍盾却剧烈一震,盾上裂出三道裂纹来。 苏璇衡暗道:“不想又损我一件法宝。” 赤鼍甲既被打出三道裂纹,显然难敌原承天的第二道青毫神光来。 苏璇衡大喝一声,袖中再出一宝,这件宝物一出,便是光芒万丈,将苏璇衡的身躯也裹在其中,苏璇衡便借这法宝摭体,大步向原承天跨来。他手中另持一柄法剑,却不肯祭出来了,而是紧紧握在手中,上来便是一劈。 以苏璇衡之能,却要与原承天近身斗法,这也是因原承天以界力裂缝引去苏璇衡的法剑,苏璇衡此举亦是无奈。 若说苏璇衡是技穷也罢,说他另寻良策也好,总之原承天前番表现,已令苏璇衡打点起十二份的精神来。 原承天眼疾手快,不等苏璇衡近身,早将断字诀再次祭出,此次又加玄字之用,本来毕其功功于一役,哪怕诛杀了苏璇衡,惹上无仇恩怨,也是不必理会了。 哪知断字诀生出的光华,被那苏璇衡身上的光芒触到之后,居然向旁边一滑。断字真言居然也有无用之时。 原承天本对这断字诀寄予厚望,见此情景,亦是一惊,他急忙用神识一探,方知根由。 原来那罩在苏璇衡身上的,乃是元磁之力,元磁不受万物,便是断字诀亦难见功。 这时苍穹界中诸修,亦借九珑之能,别开一道窗口,来观界外斗法。 索苏伦道:“元磁之力难破,又该奈何?” 转目瞧去,九珑皱眉苦思,五越微微摇头。 第1629章临阵学阵占机先 不等原承天想出破解元磁珠之策,苏璇衡已大步近前,手中法剑分心便刺。 原承天亦将无锋在手,来与苏璇衡大斗剑诀,二修法剑相交,“啪”的一声轻响,原承天手腕便是一沉。 原来苏璇衡剑上太玄神功运转,双剑一触之际,便将法力返了回来,原承天顿觉无锋剑沉重起来。 原承天暗叫糟糕,自己只当所修元磁珠天下无对,哪知苏氏更具福缘,瞧苏璇衡之元磁珠,连无界真言亦断之不得,可见实非昊天之宝,或是来自仙庭之物。 苏璇衡有元磁珠护体,已立于不败之地,再以太玄神功催动剑诀,自己与他斗得越久,手中法剑越重,已然毫无胜机可言。 想当初杨老祖欲以近身杀伐之术谋刺苏璇枢,此刻瞧来,好似痴人说梦。苏璇枢修为定在苏璇衡之上,太玄神功只能更强,杨老祖哪里能觅到胜机? 这时场中剑气纵横,无锋剑剑光冲天,瞧来声势更甚,却不知原承天有苦难言,手中无锋从轻无一物变成沉逾千岳,也就是数息之间的事。 原承天暗道:“看来是斗不得剑诀了。” 急忙撤剑后退,剑中器灵便出,与苏氏修士斗法,果然还是只可祭施,不可近身杀伐。 苏璇衡笑道:“原道友,你的器灵虽强,又如何能近我身。”也不理会无锋器灵胡不灵,仍追着原承天,只管将法剑刺来。 那胡不归将双目中神光凝起,要以乱心诀扰乱苏璇衡心境,哪知苏璇衡乃是大能之士,心境强大无匹,虽被乱心诀压来,神色丝毫不变。 胡不归无可奈何,将身往苏璇衡身上一扑。 在他人瞧来,胡不归现身施法,自是瞧不出身形来,只能瞧见无锋剑上射出一道光华,向苏璇衡扑去。 奈何那剑气虽是无形,却仍被元磁神光所阻,又怎能穿得进去。 原承天这时才知元磁神光难缠之极,只好将无锋一抖,收回胡不归,这时苏璇衡法剑亦至,原承天不闪不避,却将脑后红珠祭起。那红珠有红青黑黄紫五道光芒,原承天只以黄光祭来。 苏璇衡的法剑离原承天还有三尺时,被那黄光所阻,亦是刺不进来的。 苏璇衡不由“咦”了一声,原来原承天脑后黄光亦有元磁之力,苏璇衡自然无法刺将进去。 原承天心中忖道:“你有元磁,我亦用元磁,我瞧你用何手段破我,我亦是依样施来。这便叫针锋相对了。” 这时苏氏诸修见二人同施元磁神光,皆觉有趣。那原承天的无锋固然近不得苏璇衡,苏璇衡自然也伤不得原承天,只当打了个平手。 若换成平时,双方握手言和也就罢了,可今日之战,乃是你死我活之局,终要分出个胜负来。 苏璇衡见原承天亦施元磁之力,口中便道:“果然难缠,只可惜却遇着我。” 当下围着原承天急转起来,就见他每行一步,空中就留下一朵白云,那白云并非空中水气,乃是借体内真玄凝成,瞧来似云,其实却是一团火焰。 围着原承天转了数圈之后,空中遍开云焰,依稀就是一座阵法了。 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原承天虽具世尊玄承,也并非无所不知。只因他离禁重天境界尚有不小的距离,世尊玄承,又怎可能尽数忆得起来。 但见到苏璇衡以云焰布阵,恍然间触动灵机,已有所悟。原承天此刻虽可趁阵法未成之时纵身而出,但他有心要观苏璇衡施,因此按兵不动。 且他于阵法一道最具心得,就算是号称阵法昊天第一的苏璇枢,他也有心与他一较高下,又何况是苏璇衡? 随着云焰阵法渐成规模,诸修就觉得场中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等那阵法将原承天围定之后,竟然是天昏地暗,原承天立身之地,更是一丝光芒也无。 说来苏璇衡施焰布阵,只有十数息的时间,那阵中修士除非立时警觉,迅速脱身,或可免遭苏璇衡所算,一旦阵法布成,再想逃出阵去,可就千难万难了。 也就是原承天艺高人胆大,又自恃胸中玄承,竟来了个不避不逃。 这时原承天周身光线皆无,好似沉进黑洞之中,再来瞧原承天脑后红珠,哪里还能发出丝毫光亮来。 原承天刚才已有所悟,此刻则是恍然大悟了。 这时苍穹界中,九珑亦知苏璇衡阵法玄机,向索苏伦问道:“苏伦,你可知苏璇衡阵法之妙?” 索苏伦道:“似有所悟,可惜只明三分。” 九珑道:“原来那元磁珠虽不近五行,但珠上威能,要借外来光线激发,好似天上明月,本身不放光华,唯借日光发射罢了,若无日光,明月亦将黯淡。这便是元磁珠的奥妙了。” 索苏伦这才恍然,点头道:“苏璇衡借体内真玄布成云焰之阵,断去四周光线,承天修成的元磁神光便告无用,但其人仍在光华之中,元磁珠仍可大放光华,看来这阵法果然厉害了。不过承天既遇危急,仙子如何不惧?” 九珑微微一笑道:“承天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瞧瞧苏璇衡如何破他的元磁神光,且世间阵法之学,承天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承天既明其理,自可以彼之道,还制彼身。九珑何惧之有?” 索苏伦不由抚掌大笑,忍不住向五越笑道:“首禅大人,我平常若听到人自矜自夸,就会忍不住心中恼怒,怎的九珑仙子夸赞承天,我反倒心中欢喜起来?” 五越亦笑道:“只因你心中所想,亦与仙子无有不同?” 界中三人皆是莞尔。 等那阵法一人,苏璇衡立时再挺法剑,向原承天刺去,这时原承天脑后红珠光华不起,怎有半点威能。他这座云焰阵法可阻一切光华,有光芒射来,尽被这阵法所纳,端的是厉害无比。 原承天见法剑来的甚急,脑后红珠又放光华不得,自然而然就往旁边一避,哪知脚步稍加移动,就觉察出阵中的强大吸力,身子被那阵法一扯,就随着阵法载浮载沉,不由自已。 原来这阵法之强,就连光线都能吸纳进去,又何况是血肉之躯,原承天一时不察,肉身误陷此阵,阵法玄机施发,几乎将原承天的肉身扯裂。幸好得急运风月之体,方才勉强力保肉身不损。 但苏璇衡的法剑随后便至,原承天既要维持肉身,又要避这剑诀,端的是左右为难了。 不得已,只好祭出法身之宝,来挡此剑。 那修士斗法,不到危急之时,不会轻易动用法身之宝,若知斗法修士谁占优势,只需见谁先出法身之宝,便可略知一二。此刻原承天被迫动用法身之宝,场外苏氏诸修皆是心中雀跃起来。 原承天先出雷珠一颗,来挡苏璇衡的法剑,那雷珠在云焰阵法之中,亦是不发光华,好在此珠内蕴天雷之力,倒不必假借外物,雷珠自体内遁出,在那法剑上闪电一击,终将法剑荡开。 界中三修见到原承天遁出雷珠,齐齐松了一口气。 索苏伦道:“法身之宝虽可御剑,却不知原承天如何反其道而行之,那云焰阵法奥妙异常,承天只是一瞥,又如何能洞窥其中玄机?” 九珑闻言,微笑不语。 原承天于遁出雷珠之后,再祭一件法宝之后,乃是蓝莲,这蓝莲不助雷珠御剑,亦不去杀伐,而是于空中漫然一祭,远离了战场,原承天此举,实有些高深莫测了。 其后原承天祭宝不绝,余下四件法身之宝皆出,是为砗磲,真珠,青露,玉髓。 这六件法身之宝除了雷珠紧随苏璇衡的法剑之外,其余五宝皆被祭于身外十丈之地,细瞧五宝方位,则是错落有致,各占一方,隐然亦是一座阵法。 索苏伦瞧得心中激动,道:“莫非承天亦来布云焰之阵,却只是以法身之宝相代?” 但细细瞧去,那五宝所设之阵与云焰阵法怎会有一丝相同?索苏伦就算不谙阵法,也知两阵大相径庭。 五越禅师笑道:“阵法之妙,在于其神,不在其形,此阵虽与云焰阵法不同,但隔绝外物之理相同,五宝各居一方,是为东西南北上,那下方想必是留给雷珠的了。” 索苏伦也瞧出端倪来,不由赞道:“果如首禅所言,六宝占据六方,阻四周光华,比起数百朵云焰来,固然声势不同,但六宝皆具莫大威能,一宝便抵得百朵云焰了。” 五越禅师笑道:“正是此理。” 刹那间五宝就位,东西南北上五方遂不见光华入阵,那五宝虽少,阵法却宽,苏璇衡亦身在这五宝阵中了,只因那雷珠尚未就位,阵法威能不显,苏璇衡身上的元磁珠仍在大放光华。 但苏璇衡已瞧出原承天所布阵法,高出云焰阵法十倍,心中一紧,急忙转身就走。 但五宝已在身侧围定,锁定了苏璇衡的身子,苏璇衡身子一动,五宝亦来跟随,就像那五宝与苏璇衡之间,有道看不见的丝线一般,如何能挣脱出去。 苏璇衡连行两步,也挣不脱这阵法,忽觉面前一黯,原来是雷珠已然归位,天地间顿时漆黑如墨,光华不再,而苏璇衡身上的元磁珠亦无借光之处,顿时也暗了下来。 就在这极暗无光之境,苏璇衡的灵识中探到一道森然杀气,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乃七界刀君,奉我主之命,来取你性命。勿谓言之不预。” 第1630章七宝妙躯呈造化 苏璇衡动用灵识去探,黑暗之中不见人影,亦不见光华,只探到一团森寒气息,裹着一件黑沉沉的物事。 或许那物事华美可观,但既在阵法之中,四周光线皆无,自然就瞧不出这物事的原状来。 唯一可知的是,此物是为刀形,其刀长约三尺,纤秀如指。观其形古意苍苍,探其势刀气冲天。 苏璇衡点头道:“刀君,刀君,不过是杨氏旧器,也敢口出大言。” 手中法剑使了个千山万壑诀,此诀一出,空中千山纵横,便有千万法宝也足可抵挡了。 那刀横直劈来,绝无花哨可言,但刀上杀气却将空中千山万壑一冲而散,那刀就劈到法剑上,只听声脆响,苏璇衡这柄法剑就绽开一线,几欲中裂了。 苏璇衡心中惊讶,这法剑乃飞龙谷大能器修所制,于炉中精炼三十年,可刚可柔,破至刚而入至虚,虽称不上是神器,亦算佳宝,哪知却被刀君一切而裂。 苏璇衡稍稍思忖,便知其中道理。在这阵法之中,既然光华难施,诸多法宝便减了大半威能,但刀君为天下刀气所凝,本身不以神光杀伐,唯借天下刀气诛戮法宝生灵。 而原承天初设这摄光阵法,便知此阵玄妙,唤出刀君迎敌。原承天随机应变之能,当可称之为天下无双。 而观原承天安排,亦见其心思机巧。若刀君以性灵法像来战苏璇衡,则刀君修为怎及苏璇衡,说不定出手便遭擒获?如今刀君只以刀体现身,其威能神通固然少去大半,但在这摄光阵中,却反倒可大显威风。 苏璇衡原想以元磁珠克制原承天,哪知道却被原承天趁机请出刀君来。战局变幻如斯,又有谁能洞彻入微。 眼见手中法剑已损,苏璇衡不慌不忙,袖中再出一宝。此宝乃是一绺丝绦,好似修真之士常用的拂尘。只是苏璇衡手中拂尘与众不同。 那丝绦上共计一百零八根丝线,皆是仙庭之宝,乃以仙庭玉山丝麻,经火凤亲手炼制,是为天丝。此宝因此有个雅号,叫做天丝拂风。乃是天下刀剑之器的克星。 此宝向秀刀一拂,便生天风一缕,此风擅断金铁之器,其玄妙之处,与断字诀倒有四五成相似了。 但断字诀还需心中施法,此宝却只需随手一拂,着实轻省了许多。 就见那天风拂去秀刀上重重杀气,瞬间就拂到刀君本体。那秀刀果然承受不住这道天风,立时断为数截。碎刀数片,就向地面沉落下去。 苏璇衡以为得手,心中稍安,正想借这一拂之威,将原承天也趁机毙于这天丝拂风之下,哪知脚下金铁交鸣之声大作,一道森然杀气冲天而来,就要将苏璇衡一劈两半了。 苏璇衡大吃一惊,急思之下,方知自己大谬了。 那刀君既是天下刀气所凝,便现刀体,又怎是五金之器可比,自然是可为至实,亦可为至虚,这其中变化,端看原承天的心意罢了。 因此天风拂上刀体之时,那刀体已是至虚之物,所谓刀体碎裂,不过是原承天的欺诈之策罢了。 苏璇衡悟出此节时,身子再来闪避施法已是不及,就觉左足一阵清凉,一只左足就被无声切去了。 苏璇衡虽被刀君断去左足,可因在摄光阵法之中,诸修哪里能瞧得见?唯听到苏璇衡轻呼一声,虽有呼痛之意,但其声并不算如何惨烈,是以皆是心中骇然。却不知苏璇衡已遭重创。 原承天探到苏璇衡重伤,心中亦是叹息,他将手一拍,六宝摄光阵法就收了起来,阵中刹时天光大亮,人人皆瞧见苏璇衡左足不见了。 苏璇枢又惊又怒,沉声道:“璇衡且去一旁歇息,将养伤势要紧。” 对大罗金仙而言,损去一手一足,实算不得如何的重伤,自然有无穷妙法,可以全愈伤势。 苏璇衡微微一笑道:“老祖何必生嗔,舍弟不过是略受轻伤罢了,尚有余力可贾。何况舍弟已修成七宝妙躯,这小伤又怎能碍我。”手中抹了道法诀,断足处生出白云数朵,云中再生一足,刹那间鲜血顿止,左足复生。 苏璇枢点头道:“璇衡既可再战,还请务必小心,莫再重蹈复辄。” 苏璇衡恭身接了法旨道:“谨遵台命。” 原承天本来见苏璇衡损去一足,心中尚有歉疚之意,听到七宝妙躯四字,方才安心。 那七宝妙躯与风月之体一般,皆是上乘的肉身功法,风月之体以强横著称,修成七重风月之体,可身如法宝,不怕对手损伤。 而修成七宝妙躯,则此身好比灵花妙树,只需不损及要害之处,像那断手断脚之损,皆可随生随长,虽算不上不死之躯,也是极难诛杀了。 但苏璇衡左足虽可复生,此足却像是新生的婴孩一般,足上玄感微弱,还再勤加修习,方能恢复如初。 这也是七宝妙躯的名头弱过风月之体的缘故。 刀君既现刀体,本来该由原承天亲自御控,只当自己是一柄寻常的刀剑,方能显出神妙,亦可补其掩去法像之不足。但刀君既见苏璇衡刚刚生出左足来,那可不是一个极大的破绽?一时见猎心喜,等不及原承天御使,刀体便化法像,乃是一名妙龄黄衫少女,双袖一笼一放,就向苏璇衡的左足攻去。 刀君既现法像,刀气更强十分,其身上一袖一袍一手一足,哪怕是一呼一吸,皆具杀伐之能。比之刚才的刀体,自是强得多了。 苏璇衡冷笑一声,大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将左手天丝拂风朝刀君一扬,刀君知道这天风拂风厉害,立将身子化为至虚,若论这虚实之间的变化,刀君可比魔晋南强得多了。 而此战因对手苏璇衡乃仙修清正大能之士,所修法术堂皇正大,恰是魔修的克星,魔晋南因此不出。 既将法像化为至虚,那天丝拂风自是穿身而过,刀君本体不损分毫,哪知就在天丝拂风穿体而过的刹那间,那天丝拂风忽的响起一道天雷,轰隆一声巨响,就将刀君至虚之体打得粉碎。 这也是刀君贪功,小瞧了苏璇衡的手段,遂遭这碎体之劫。 那天丝拂风中的天雷好不厉害,就连刀君的性灵也打得天昏地暗,不知所以,而这性灵一旦失了神智,刀体如何复原?只需苏璇衡再施神通,刀君则是真正遭逢大劫,魂体全消了。 就在刀君遭逢大劫之时,中土浮罗天河之中,出现两道身影,向落伽山方向急急赶来。 这两道身影一为白虎,一为玄武,二神君得混沌老雕传讯,知道原承天与苏氏诸修大战,又怎能按捺得住,立时离了洞府,来落伽山助战。 不想刚出洞府,就见南面空中影影绰绰,立着一群兽禽,为首者正是风赢。 白虎喝道:“风赢,我今日实有要事,不便与你厮杀。今日放过我,来日与你斗法,当让你三回。” 风赢自和白虎为敌,吃过无数苦头,知道白说性情极为刚烈,寸土不饶的,怎的今日这般软弱起来?心中也是大奇。 他笑道:“你若想让我放你过去,倒也不难,你只需给我跪了一跪,唤我一声浮罗山主,也就罢了。” 不等白虎发话,玄武喝道:“风赢,你莫要欺人太甚!” 白虎森然冷笑道:“便是唤你世尊又能如何?你今日相欺,莫怪我他日无情。”说到这里,就将左膝一弯,居然真的就要跪下来。玄武吃惊不迭,一时手足无措。 风赢瞧见白虎目光杀气,心中跳得紧,由不得慌乱起来。知道白虎真要跪下,这仇怨可就结得大了,日后白虎来报此辱,自己反倒没人同情襄助了。 但若劝白虎不跪,可不是自打耳光,又哪里能说得出口。 便在这时,一道青光自空中落下,一人喝道:“白虎,接我法宝?” 白虎抬头来瞧,见是一柄铁锤落下,口中冷哼一声,颈上白光一扫,那铁锤就被扫去百里开外,自是伤不得分毫。 这时梼杌于空中现身,哈哈大笑道:“白虎,莫要误会,若不祭此锤,你可真要跪下去了。” 又转向风赢道:“风老弟,你我虽是各为其主,自有仙庭大能撑腰,但为兽为禽立世,也该有个主意,总不能像墙头草般随风便倒。那原承天为人仁德之极,日后必有极大成就。白虎本是他的旧部,他却一直不肯插手我等相争,如今他与苏氏大战,我等自该相助。” 风赢道:“我也敬原承天仁德,可使天下归心,只是无缘相投罢了,既然是梼杌兄相邀,本座怎有二话。” 白虎这才点头道:“若果真如此,浮罗天河就算让给二位,又有如何,我本意不过是在此修行,借这场杀伐,养我胸中杀气罢了。他日我复登神君尊位,定然相报今日大德。” 梼杌见风赢应邀,白虎允诺,心中亦是欢喜。需知三兽斗了数年,也算是旗鼓相当,彼此不免生出惺惺之意来,趁着今日替原承天助战,正好化解他日恩怨,也算是皆大欢喜。 白虎道:“既去相助世尊,他人也不济事,只是我四位同去便罢。” 风赢梼杌皆以为当然,便遣散了部众,与那白虎玄武合在一处,就向落伽山遁去。 哪知刚刚遁出千里,就见空中黑云翻滚,天雷相随,分明是有仙庭大能降界了。 白虎心中道:“果然我一言一行,仙庭皆在关切,不知这仓促之间,仙庭能降下何等大能,阻我前去相助世尊?” 第1631章雷童阻路断刀横 白虎四兽向云中望去,只见云中现出一名赤面童子。这童子生的焦黄面皮,手中持着一槌一鼓,倒像是个走街穿户的货郎。 那童子远远叫道:“白虎休走,你敢离了此处去助原承天,定叫你永世不得飞升。” 风赢不识仙庭人物,见这童子虽有金仙境界,但生得猥琐,手中法宝可笑,不由笑道:“不知从哪里撞出一名货郎来,也敢来阻我等道路。” 白虎虽熟知仙庭人物,对这童子也是不识,沉声道:“你是何人,敢出大言?” 童子道:“你别管我是谁,识相的速回洞府,安安生生过了今日,也算是你的造化,若是不然,莫怪我无情。” 风赢冷笑一声道:“少说大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这风赢乃中土土生异兽,是从亿万万灵兽之中冲杀出来,性情最是凶残,手中提着宝刀形如锯齿,实有劈山斩岳之能,便扛着此刀大摇大摆向童子冲去。 童子见风赢相貌凶恶,来势汹汹,心中有着惊惶,忙道:“不要来,”将鼓面对准了风赢,手中小槌就是一敲,就听“彭”的一声,震得地动山摇。 这声音响亮刺耳之极,乃是煞音,白虎梼杌皆是被这巨音震得身子发麻,风赢首当其冲,更是承受不得,双目一闭,身躯乱颤,就从空中堕了下去。 玄武有玄武甲护体,此甲不光可挡金铁之器,亦挡煞音。因此玄武不受这煞音影响,见风赢堕下,急忙一步跨去,将风赢提了起来。 童子见白虎梼杌听到煞音皆有不支之状,心中正在得意,却见玄武若无其事,不由惊道:“你怎的不惧我煞音?” 玄武笑道:“我道你是谁,原来你便是雷神殿弟子,你偷拿了雷神的法宝,私自下界,仙庭法度不饶。” 童子冷笑道:“谁说我是私自下界,我此刻已投明主,奉的是西方神君火凤法旨,特来此处诛杀白虎。” 玄武笑道:“果然是一朝权在手,就将令来行,那火凤窃居神君尊位,就敢逆天行事,只是火凤座下着实无人,只能驱使你这个打雷生火的小厮下界,我瞧她这神君之位,又能坐上多久。” 童子道:“谁说神君座下无人,只因神君殿中弟子各有仙庭职事,不方便下界罢了,我今日立了功劳,回返仙庭之后,必然也有了尊位,那火凤真童便就是我。” 玄武只是摇头道:“凭你的手段神通,也敢去想火凤真童之职?那火凤不过是欺你,只因你身无职事,不受仙庭法规约束罢了。也懒得与你说起,今日定叫你有去无回。” 就从袖中擎出一件新炼的法宝来,此宝名叫混元金锤,乃是玄武以自家真火炼成,那金锤向空中一祭,落将下来时好不沉重,离雷神殿童子尚有三十丈,就压得此童弯下腰来。 童子慌忙再击槌鼓,要以煞音迎敌,却被玄武一指,左腕上多了一道红绳,将童子的手腕系得牢牢,红绳另一端则被玄武持在手中,用力一扯,那童子的手臂就被扯成三丈多长了。 这时风赢就立在玄武身侧,见童子的手臂被扯得长了,随手将锯齿刀向下一左,就将威尔童子的手臂斩断,那面煞音都可就落在手中了。 风赢刚才吃过这煞音鼓的苦头,见夺得此鼓,口中叫道:“老子一世英名,差点毁在此鼓上。”将手中刀向那鼓面猛的劈去。 白虎与玄武同时叫道:“此鼓劈不得!” 奈何那风赢动作极快,锯齿刀早就劈到,就听得鼓声大作,煞音再出,这一声可是了不得和,竟比刚才犹胜了十分。这煞音一出,脚下群山齐齐摇晃,皆崩下了大半,空中云雾亦被一震而散,更不知有多少鸟雀遭殃,被这煞音震得粉碎了。 风赢离煞音最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就失去了神智。也亏得肉身功法修得强横,否则定然玉碎,但一身铠甲却禁不住这道煞音,已然四分五裂了。 白虎梼杌也因风赢莽撞大吃苦头,二兽脚下风云皆散,大脑昏沉,哪里能立得住云端,亦从空中落了下去。 便是玄武的玄武甲,也挡不住这煞音鼓猛力一击,脚下云雾散去,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那童子一身衣甲也被这煞音震得裂了,同时立不住云端,也落了下去。 眼瞧着诸兽齐齐跌个粉碎,恰从自北面纵来一修,自千里之外踏云而来,但行到此处时,脚下遁风也被震散了。此修不慌不忙,足尖一点,生出两朵青莲托住身子,瞧清是白虎等人堕空,便祭青莲数朵,托住了诸修,就连那童子也被托住了。 白虎修为最高,首先清醒过来,见被人相救了,正想相谢,却瞧出那修士乃是百族罗无寂,不由喜道:“罗道友怎在此处?” 罗无寂道:“正要去落伽山助战,哪知遁行之际,却被煞音震散了脚下遁风,倒也算是巧,恰好将你们救下。” 转目向那童子一瞧,皱眉道:“你莫不是雷神弟子,怎的却在此处?” 白虎笑道:“这厮叛了雷神,转投了火凤,本是个附炎趋势之徒,又盗了雷神法宝,奉火凤法旨前来阻我。” 原来雷神在仙庭虽是职务低微,却收得千八百名弟子,这些弟子或是仙庭新生灵兽,或是下界修士。在雷神殿中打理些杂事罢了。 那雷神要管五界打雷降云,最是繁忙不过,若无弟子相助,可就忙不过来了。因此所收弟子可谓是良莠不齐。 罗无寂顿足道:“不想误救了恶徒。”手中断刀一扬,就向那童子劈去,那童子不识罗无寂,只当是个寻常的昊天修士。当下冷笑一声,亦取一柄法剑来迎。 他手中槌虽也是一件法宝,但离了煞音鼓就毫无用处了。 刹那间刀剑在空中一触,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那法剑就被罗无寂的断刀劈成两截。 需知罗无寂此刀乃当年世尊所在,暗藏断字法诀,最是犀利不过,童子手中法剑虽是仙庭之物,也是承受不得。 童子见法剑被断,惊得目瞪口呆,方知罗无寂厉害,急忙掉转身形就要逃窜,却被罗无寂一步赶上,手中断刀可就劈到了头上去。 那童子大叫一声,体内遁出一宝。此宝遁出有雷鸣之声,乃是一颗雷珠。 这童子既然是雷神弟子,就算灵慧再不济,所修道术亦与雷电相关,修出一颗雷珠来亦不极奇,只是这雷珠色泽浅白,亦显出此童子修为不纯。 罗无寂虽是天不怕地不怕,对这雷珠亦惧三分,不敢用断刀直斩,以免重蹈风赢复辄。于是将断刀略偏了偏,刀中生出一道青光来,“刷”的一声,就将那童子拦腰斩断了。 既斩此童,罗无寂大叫道:“这雷珠要爆了,诸修速避。”一步踏去,已是千里。 白虎也知这雷珠若是没了主子,自会爆烈,见那风赢犹自昏沉,忙托了风赢借金光纵出,刹时亦去得远了。 玄武梼杌亦是知机,双双逃离了现场,不等诸修立稳身形,身后果然响起惊天地动的一声巨响来,刚才诸修立身之所的脚下山峰,就此被夷为平地的。 风赢被这巨响一震,也醒了过来,口中叫道:“厉害,厉害。” 白虎道:“你此刻才知道厉害,怎的就敢用法宝去击煞音鼓,便是那童子,也只敢用小槌轻轻一击罢了。” 风赢讪讪笑道:“我哪知这仙庭法宝,竟有这偌大的威能。” 这时诸修聚在一处,罗无寂问明白虎等人去向,大喜道:“既然志同道合,那就合在一处,去落伽山搅个天翻地覆。” 白虎道:“就怕火凤再施手段,她刚才是反应不及,只遣了个没用的童子来,若是再派遣人手,只怕就不易对付了。” 罗无寂道:“逢此大战,老雕大帝又怎能袖手,就算他二尊明助原承天不得,定会暗中相助,你等只管放心。” 白虎既失尊位,便与这天地断绝了联系,于天下之事,实难洞察纤毫了。听罗无寂如此说,方才略略放心。 诸修不敢怠慢,各施遁术,就向落伽山急急赶来。 这时落伽山北面激战正剧,苏璇衡以天丝拂风暗藏天雷,震散了刀君刀体,却知那刀君因是杀气凝成,等闲损伤不得,便想再施手段,来个斩草除根。 就在这紧要关头,空中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原承天的金偶抢到,金偶双手一拢,就将空中这团散乱的杀气合在掌中,同时口念刀诀,促使刀君性灵清醒,刀君猛然一怔,方知刀气已散,急忙凝神复体,再化刀体之状,金偶手中就多了一把指宽的三尺秀刀。 这也多亏刀君自原承天手中重生之后,被原承天重订了修行刀诀,又令刀君重修不碎身法,这身法虽只是初修,倒也颇见成效,故而这次虽被天雷震散,却能保刀魂不失。 金偶叹道:“好险,好险。若非我及时赶来,你可真是魂体皆丧了。” 苏璇衡亦暗叫可惜,他若能抢先半步,就可灭了刀君这样的大敌,如今刀君再化刀体,又持在金偶手中,那是再无可能了。 口中便道:“断足之仇,不可不报,原承天,今日实难相饶,定要取你性命。” 原承天声寒似铁,道:“既如此,在下亦难容情,便要相请苏道友去一个所在了。” 第1632章苍穹界中引元魂 他与苏璇衡斗法,着实是如履薄冰,一来有苏璇枢在侧,实不敢竭尽全力,用尽手段。二来苏氏大能法术法宝无数,亦要小心翼翼。 如今与苏璇衡斗到此刻,对苏氏大能神通已算是略有所知,如苏氏所传的剑文法诀以及太玄神功,他以诸般手段应对,总算滴水不漏,成果大可满意。 既然已熟知苏氏根底,心中也就多了一分把握。且半日时光匆匆而过,也该先将苏璇衡压制,好去引苏璇枢出手了。 至于苏璇衡的去处,自然是苍穹界中,若任其元魂去那五界轮回,一者与心不忍,二来九珑情衡以堪?九珑虽叛离苏氏,对苏氏弟子仍有一份香火之情。 至于入了苍穹界后,如何处置,则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苏璇衡听到原承天所言,只当原承天与他一般已动杀机,便冷哼一声,手持天风拂风,就向金偶身上一扫。 金偶笑着摆手道:“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将手中秀刀向空中一抛,同时身形如电,竟将自家身躯化成箭矢,向苏璇衡猛然撞去。 苏璇衡忙将手中天丝拂风顺势拂去,金偶虽是昊天之躯,又怎能禁得住这法宝一扫,刹时被打碎成无数片了。 而就在金偶被打碎的刹那间,于空中无数碎片之中,掠来一道身影,将那刀君刀体接在手中,正是原承天赶到了。 瞧原承天身姿步态,那分明是想以近身杀伐手段袭来,苏璇衡急忙拂去身周碎片,正想抢攻一剑,哪知一步踏去,身周漆黑如墨,赫然又陷摄光阵法之中。 苏璇衡心中又惊又奇,原承天五件法身之宝明明收起,又何时布成阵法? 虽然身在阵法之中,四周光线皆无,苏璇衡虽惊不乱,急施剑文法诀护住自身,更将天丝拂丝在前,要冲出一条血路来。 哪知只向前踏上半步,胸口就是一凉,半截刀锋已入体内。苏璇衡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退,后心处又是一寒。那后心处分明横着一柄利器,被苏璇衡急急一撞,一截冷锋就被自己撞进体内去了。 前后皆被刀剑所伤,苏璇衡自是心中大骇,更不知伤势如何,手中天丝拂风已乱。 就在这时,就听原承天一声叹息,轰然一声巨响传来,苏璇衡身躯皆碎,一道元魂已然遁出。 这时面前光线复明,苏璇衡的元魂瞧得明分,一名女子手持双刀,在前引路,口中喝道:“苏璇衡,速随我来。”那女子正是猎风。 也不知为衡,元魂此刻见到猎风,心中就生出惊惧之意来,竟不敢不从,就随着猎风前去,刹时来到一处所在。 就见又掠来一名女子,瞧见元魂就滴下泪来,含悲忍痛,点了点头道:“璇衡师祖,还盼去了心中惊恐之心,在此静修,自有你的因果。” 元魂瞧出那女子正是九珑,不由得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身为苏氏有数大能,今日也落了个魂魂飘零的下场,恼的是九珑身为苏氏弟子,竟然与对手一路。 不过他此次殒身,着实有些稀里糊涂,元魂中就传讯息一道,向九珑问起。 九珑道:“好教师祖得知,那金偶被你打碎之后,就趁势以碎身形成摄光阵法。承天阵法之学天下无双,任何物事皆可用来布阵,又岂止是六宝而已。” 元魂不由默然。 九珑又道:“阵法既成,那在师祖胸前的,乃是刀君刀体,此刀体虚实变幻无穷,虽被天丝拂风扫来,刀体犹在,师祖在阵法中辩之不明,竟自家撞了上去。而在师祖身后者,则是承天本体法宝,名叫无界之剑,此剑早就隐在空中,只等叔祖撞来。不想师祖未知其谋,遂让承天侥幸得手了。” 元魂这才知那原承天于间不容发之际,就已暗中设下陷井。若非原承天大才,又怎能这般严丝合缝,着着抢先,自己败于此人之手,也算是无憾了。 见元魂再无讯息传来,就由苍穹界代冥君索苏伦引着,去了冥界。因此刻冥界之中引魂台未建,索苏伦便先草创一台,先将这元魂安顿了。 这时苏璇衡的元魂虽入了苍穹界,界外苏氏诸修仍是一无所知,只因那原承天既设摄光阵法,阵外诸修自是瞧不见阵法之事,等那原承天收起阵法,独自一人现身,方是一片哗然。 苏璇瑰便喝道:“原道友,我璇衡兄何在?” 原承天略一欠身,道:“璇衡道友一时不察,已被在下打散金身,收了元魂。” 此言一出,更是全场皆惊,苏璇瑰怒道:“好你个原承天,前者诛我苏氏弟子师正,恭谨,今日又诛我大能。我苏璇瑰与你势不两立。” 那苏璇瑰本来心向原承天,当日苏恭谨下界之时,便是苏璇瑰暗中嘱咐,令苏恭谨只可夺回白莲,不可十分为难原承天。 奈何原承天修为进境之速,远超苏璇瑰意料,苏恭谨与苏师正竟被原承天所诛,昊天鼎亦被原承天夺去。 苏璇瑰得知此信,自然是又羞又恼,今日又见原承天亲手诛杀苏璇衡,胸中怒火哪里还能克制得住,当下便持法剑来斗原承天。 苏璇枢忙道:“璇瑰莫要上前,待我亲自出手,替璇衡报仇。” 苏璇瑰道:“老祖,莫非你是认为,我璇瑰已非原承天对手?” 苏璇枢怎便实言,只能嘿然不语,急急向苏璇珂以目示意,让苏璇珂与苏璇瑰联手对敌。 苏璇珂会意,便笑道:“老祖,怎信不过我璇瑰兄,璇珂不才,愿替璇瑰兄掠战。”物藏中取出法宝,乃是一对金银双剑,抱在怀中,来到苏璇瑰身侧。 苏璇瑰也不理会,将手中法剑一紧,就向原承一刺来。原承天早从苏恭谨灵识之中,探知苏璇瑰当初的一番良苦用心,手中也不施法祭宝,只将脚步猎风步展开,就闪过苏璇瑰一刺。 苏璇瑰怒气冲冲,手中剑只管刺来,他深知此刻修为与原承天相比,着实差了不少,今日之战有死而已,哪里还有管什么防御手段。只知将手中法剑乱刺。 原承天连避三剑,口中道:“璇瑰兄,我与苏氏之怨,乃是公仇,既是立场不同,难免要动杀伐,还请璇瑰兄见谅。” 苏璇瑰虽是明白,可心中气苦,也不答话,仍是挺剑来刺。原承天见他不知进退,心中亦生恼怒,左手便将无锋持在手中。手中剑诀一起,就与苏璇瑰斗将起来。 苏璇瑰见原承天手中有剑,反倒欢喜起来,那原承天刚才刻意相让,自己怎能不知?自己反倒不便动用手段,如今原承天无锋在手,正好动用太玄神功。 法剑来迎无锋,就向那无锋拍去,原承天怎容他拍着,自是百计闪避,但原承天既不肯令双剑相交,那就失去了许多手段,终被苏璇瑰逼到绝境了,双剑“啪”的一声,就交到一处。 苏璇瑰自以为得计,太玄神功施展,压得那无锋一沉,苏璇瑰超势抬剑,就向原承天胸口刺来。 苏氏诸修见苏璇瑰剑诀神妙,皆是欢喜,但又知原承天诡计多端,又着实不可大意,因此也不喝采,皆屏了呼吸,来瞧二人后着。 只见原承天将身闪动,那法剑擦着原承天胸口,就刺了过去。 忽见原承天抬起手来,极快的在法剑上一抹,苏璇瑰身不由已,就被引得向前纵去,却见前方不知何时绽开一道界隙,苏璇瑰这一冲,岂不是就要冲进界隙之中。 苏璇瑰心中大急,他固然不惜一死,却不肯没来由的埋身于界隙之中,受那无穷苦楚,慌忙收功撤剑,耳边只听到原承天一声叹息,面前青光扑面而来,顿时将身子打了个粉碎。 这也是原承天记着旧情,不肯上下就痛下杀手,否则以苏璇瑰金仙境界,原承天早可将其随手诛杀了。此番让苏璇瑰连刺数剑,又设界隙为引,那算是给足了苏璇瑰的颜面。 苏璇珂本是来与苏璇瑰联手,只因见苏璇瑰大占上风,也不便上前,哪知风云突破,苏璇瑰瞬间便被诛杀,心中大急,手中双剑向空中一祭,就向原承天落去。 原承天冷笑一声,便使了个避字诀,身子一闪而没,现身之时,已在苏璇珂身侧了。 遇着苏璇衡这样的大能,原承天或是难以尽情施展,但苏璇珂不过是金仙罢了,境界修为皆在原承天之上,原承天向来以跨境诛敌著称,即遇弱者,端的是随手诛杀。 手中无锋一闪,苏璇珂便是身首异处了。 苏璇枢见连损两修,心中恼怒异常,喝道:“原承天少要逞凶,待本座拿你。” 苏璇枢身子刚刚一动,忽见从那塌了大半的乱石黄土之中冲出五道光芒,光芒中立着一位修士,身周有五座神鼎相随,正是落伽无那。 就听落伽无那哈哈大笑道:“苏璇枢,你那昊天虚印却打不死我。看来在你心中,果然视原承天为头号大敌。今日我二人皆在此处,看你将昊天印又打向谁。” 原承天见落伽无那现身,不由得又惊又喜,道:“原来山主却是无事。” 落伽无那道:“苏璇枢舍不得用真印打我,只肯用虚印打来,只盼侥幸成功,也可引你前来。嘿嘿,我无那虽是无用,却非区区一道虚印能诛杀的。” 原承天喜道:“既是如此,便与山主联手对敌。” 落伽无那道:“劳璇枢便交给你,余下苏氏诸修,无那自当料理。” 苏璇枢听到此言,亦是倒吸一口冷气,本想以昊天虚印或可压制无那,令原承天不防,哪知此修手段通天,昊天虚印也只是压他片刻罢了。 放着两大强敌在此,便有昊天印在手,又该打向谁? 第1633章祭印从来非轻易 当初苏泰真老祖说的明白,昊天印非比寻常,实乃仙庭法则之宝,此印一出,实非昊天之事,亦和仙庭相关。且此印是为苏氏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出。 若动此印,那目标需得十恶不赦,神通广大,非寻常手段可以压制。这才可借此法则之宝,维持昊天秩序。 若论落伽无那,以仙族立场来看,倒也勉强算得上十恶之赦。此修率百族与仙族抗衡至今,行事狠辣,出手无情。千万年来,因落伽无那之故,殒落的仙族弟子不可计数。 但以今日局势瞧来,以昊天印来打无那,实非智者之为。 此印一出,落伽无那固然必遭殒落,但却留下原承天这个大敌。以苏璇衡与原承天之战瞧来,原承天已胜无那多矣。 而原承天于短短数十年间就揽十余万之众,不光是天下散修归心,就连仙族内部,意欲投效原承天者,或已过半了。且原承天以仁德著称于世,“十恶不赦”四字又从何谈起? 行前仙族与会共议,诸位老祖的态度已然分明,那姬氏现任老祖姬春水便道:“若以昊天印去打落伽氏,实违苏泰真老祖意愿。百族若衰,仙族必然内争纷起,实非昊天之福。祭印之事,恕姬氏之众不敢苟同。” 既然连落伽氏亦打不得,又何况是原承天?姬氏态度已明。且天一神宫老祖亦持此议。 黄氏老祖亦道:“十恶不赦,神通广大,此为祭印之本。以黄氏瞧来,昊天界中尚无此人。” 慕林风三氏老祖亦持此议。 唯叶氏老祖道:“昊天之事,叶某唯苏老祖马首是瞻。”总算给了苏璇枢一丝安慰。 至于元老祖,则禀承元氏一贯态度,来了个不议不言,倒像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一般,苏璇枢每当想起元氏态度,暗中皆是咬牙切齿。 说来苏元一体,但值此关键时刻,元氏暧昧若此,实无担当,令人痛恨。 奈何元氏之强,唯在苏氏之下罢了,若与元氏破脸,则无端树一大强敌,杨氏之众尚难处置,若再逼反了元氏,苏氏根基动摇自不待言。 也因以上种种,苏璇枢迟迟不出昊天印,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是以用昊天虚印压制落伽无那,再以苏氏大能强诛原承天,便是苏璇枢当然的选择。 哪知以今日之事瞧来,不光是小瞧了落伽无那,更是小瞧了原承天,苏璇衡之殒落,实为苏璇枢心中极痛之事。 局势虽危急若此,苏璇枢仍是心境无波,此修毕竟是昊天百年难见的奇才,仙修诸道无一不精。更是性情坚毅,百折不回。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以一人之力独挽危局。 他心中暗道:“今日之事,不光关乎昊天苏氏根基,亦与我苏氏仙庭基业息息相关,原承天不除,我苏老神执又如衡在仙庭立足。” 目光向原承天与落伽无那一扫,心中计议已定,今日定要以一已之力,先诛无那,再斩承天,挽狂澜于即倒,拯苏氏之危局。 这时落伽无那与原承天一合即分,原承天一双利目,牢牢的盯向苏璇枢,而落伽无那足踏青莲,身子一转,就寻上一位苏氏金仙。 此修名叫苏璇珩,乃是苏璇珂亲弟,见无那寻上门来,仍是昂然不惧,口中道:“无那,今日需得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甚好。”手中法剑缓缓刺来,瞧来却是平淡无奇。 这时另有一位金仙前来助战,此修乃苏氏辅族,姓氏为罗,知道落伽无那非一人可敌,便持手中法剑前来助战。落伽无那闪身避开,面上笑意更浓,道:“不错。” 但苏璇枢瞧见落伽无那这般,反倒是心惊肉跳,正想上前接下无那,却被原承天一双利目瞧得遍体生寒。那是因对手以强大的神识压来,饶是苏璇枢,也不肯轻举妄动。 这时又有两名金仙大士攻向无那,一修为苏氏弟子,名叫苏璇瑜,一人为苏氏辅族弟子,是为刘金仙。 二苏罗刘四大金仙,就围着落伽无那厮杀起来,四修深知无那法术高强,实不敢轻易祭出法宝,若是引得落伽无那祭出重宝,则生死瞬间可分,不如且围着此修大斗剑诀,亦可为苏璇枢与原承天之战腾出时间来。 说来也奇,苏璇珩与落伽无那斗剑之时,双方难分优劣,罗金仙加入之后,不想亦是高低难分。等到璇瑜与刘金仙加入战团,四修共战落伽无那时,哪知那局势仍是不偏不倚。苏氏一方固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落伽无那也瞧不出丝毫败像来。 等那四修齐聚,落伽无那面上欢喜无限,叫道:“极好,极好。” 说到第二个“好”字,四修同时举剑来刺,四修的手段各不相同,两位苏氏金仙便施太玄神功,罗刘二氏金仙则施无上剑诀。一时间场上剑气纵横。若有一修此刻闭上双目,只用灵识来探,便会发现四剑灵压强横之极,只能隐约探到落伽无那微弱的灵息。 而战局就在这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就见落伽无那剑势仍是平缓,轻轻迎向四修法剑。但不知为何,无那法剑上多了一股极强的力道,竟将四剑撞得向旁边一偏,那法剑就刺到了罗金仙的胸前。 罗金仙本以为此式易破,哪知想转回法剑抵挡时,却发现法剑被一股法力纠缠,竟撤回不得。 没奈何,此修只好遁出法身之宝来挡无那法剑,此宝乃是一颗青色舍利,于法身之宝中,亦算不俗。 就见那舍利迎上无那法剑之后,无那面上笑容可掬,舍利却“啪”的一声,断成粉未了,无那剑势不减,仍是平平刺来。 罗金仙慌忙再祭一宝,乃是一方金印,此印金光灿灿,极是沉重,既可用来杀伐,亦可用来御敌,那金印翻滚不定,就冲着无那法剑打来。 然而此印触到无那法剑,却无声而裂,那法剑仍是不急不缓,仍刺向罗金仙胸口。 瞧那落伽无那,一直出剑平缓,技不惊人,但偏偏却是一往无前,无可拦阻,无形中生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势来,令场中四修胆战心惊。 这时苏璇绗大叫道:“大威天龙功,罗兄小心。”手中法剑急急刺向落伽无那后心,其他二修亦急转法剑来,不救罗金仙,反攻无那,这是要迫落伽无那收手了。 落伽无那神色从容,口中缓缓吟道:“大威天龙,至强不御。” 身后金光闪动,罡光生出,三修法剑又怎能刺透罡光。 而落伽无那既破罗金仙金印,那法剑就轻轻刺进罗金仙胸口,罗金仙眼睁睁的瞧着此剑一寸寸刺进体内,心中惊恐自不待言。他不是不想退避,实因无那法剑一起,四周压力如潮,又如何能退后半步。 若无那剑去如电,瞬间被诛杀也就罢了,偏偏无那此势缓慢之极,那种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杀,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最难承受。 法剑一至,罗金仙就向地面坠去,无那目光一转,已盯住苏璇瑜,但手中法剑却刺向刘金仙。 刘金仙大骇,急忙撤剑便走,只可惜落伽无那身周百丈,已如铁桶一般,此正是大威天龙功绝学所致。 昊天有言,太玄无敌,天龙为抗。太玄神功技压诸般法术神通,唯独在大威天龙功面前一筹莫展,落伽无那也凭此功,方能令苏泰真亦对他礼让三分。 如今无那以此功诛敌,试问金仙之士,又如何能敌? 苏璇枢忖道:“无那要以此功威慑我苏氏诸修,逼我向他动印。”手中便祭一道剑诀,遥遥向落伽无那打来。 但他手中剑文法诀方起,迎面亦来了一道剑文法诀,正是原承天前来拦阻。 两道剑诀符文交织,神光闪烁,细细瞧来,竟是毫无二致。 但苏璇枢出诀在前,原承天施诀在后,原承天又怎会施出与苏璇枢同样的剑文法诀来? 苏璇枢心中疑问方生,那边刘金仙满身是血,亦被落伽无那一剑诛杀,却见落伽无那滴血的法剑又转向苏璇绗。 此剑连诛二修,无形中就多出一道森然杀气,苏璇珩刹那间崩溃,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奈何只行了半步,就被面前气墙所阻。后心便是一寒,落伽无那的法剑已刺进体内。 苏璇瑜大叫道:“这是邪术,这是邪术。” 落伽无那正容道:“太玄无敌,天龙为抗。苏泰真亦重此功,何况尔等小辈?无知竖子,无那不屑于言。”长剑再次缓缓刺来。 那无那法剑但凡对准一人,此人绝无生机,苏璇瑜面对此剑时,方知苏璇绗何以瞬间崩溃了,那种明知殒落在即,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可在瞬间压夸心境。逃不得,避不得,挡不得,不崩溃又能如何? 苏璇枢见落伽无那连诛三大金仙,亦是心境动荡不休,一时激愤不已,大叫道:“无那,不可伤我苏氏弟子。”手掌一翻,掌中便生金光一道,此光冲天而起,打散空中层层白云。 此时落伽无那法剑已抵住苏璇瑜胸口,苏璇瑜心境已崩,逃避而未难,唯有闭目受死罢了。 但落伽无那却不肯给苏璇瑜一个痛快,只因他唯有借此剑之威,方能逼苏璇枢打出昊天印来。 而见到苏璇枢掌中金光冲天,无那的嘴角不由多出一丝笑意来。承天啊承天,此印自该由我来承,那诛杀苏璇枢的大任,便交给你了。 第1634章故人相逢何言欢 苏璇枢本想以一人之力,独斗原承天,落伽无那,却被落伽无那以大神通,大手段,连诛四名苏氏弟子。若容苏璇枢从容施展,只怕苏氏弟子已被落伽无那诛杀干净了。 落伽无那非原承天可比,行事果绝之极,杀伐绝不留情。因此苏璇枢忍无可忍,无论昊天印要打向谁,此印已不得不出,且是片刻也等不及了。 就在苏璇枢行将祭印之时,落伽山北面空中,被扯开界力一线,一只龙爪伸将出来。 那龙爪出现处离落伽山诸修尚远,却恰好拦住罗无寂白虎一行。 这龙爪漆黑如墨,分五趾,生黑云,伴清风,正是黑龙虚识一道,特意下界,来阻白虎罗无寂。 罗无寂饶是天地无惧,见到这黑龙探爪也是心寒。但既见黑龙阻路,又如何能不战而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便将断刀上竖,用那龙爪劈去。 白虎知道罗无寂虽是悍勇,但攻强守弱,不过是太虚境界,若触到黑龙虚识,自是一触立毙,忙抢在罗无寂身前,身上发出万道白光,罗无寂就算想抢先,也被这白光所阻,被迫退出数丈去。 白虎就凭这神光,向前一跃,虎爪向龙爪探去。 当初在仙庭之中,黑龙就是白虎的死敌,双方交手非止一次,此番大战,虽是境界相差甚远,但白虎神光非寻常法术可比,黑虎亦惧三分,竟不敢直迎虎爪,而是将龙爪一偏,欲避开白虎,再寻罗无寂。 白虎怒道:“黑龙,放着我白虎在此,怎容你诛杀他人。”奋勇向前,龙爪只一扯,就将黑龙自云中扯将出来,就见黑龙背上,立着一名瘦小老者,面泛金光。 白虎识得此老乃是仙庭代神执,名叫勾陈神君,暂掌紫微北极宫,向来与龙族关系密切,此次与黑龙虚识联袂同至,恐怕并非仅为阻路而来。 虽然一龙一神执皆是一道虚识,修为只是本体十分之一罢了,但白虎无寂之众毕竟只是昊天修士,怎及仙庭大能,双方一旦交手,白虎诸修绝无生机。 勾陈神君本不想显出真身,只盼凭黑龙神威,将诸修阻住也就罢了,那白虎虽失仙庭尊位,声威犹在,勾陈神君实不想与故人相见。 如今双方面面相觑,勾陈神君眉头一皱,心中已生杀机。 自己与黑龙两番下界,其实已犯了天规,自己身为神执,那是知法犯法,黑龙本被囚禁,无旨不可轻出,两最后擅用虚识,更是十恶不赦了。 勾陈神君不由叹道:“白虎,本来还想相饶,如今你既见到我真容,怕是饶你不得了。” 白虎怒吼一声,道:“千般恩怨,只管落在我身上,却与他人无关。”他这声大吼,已动用白虎神功,端的是天地失色,江河倒流。勾陈神君心中亦惧他三分。 他暗道:“白虎神威不失,又结下今日这桩仇怨,若等他修成大道,返了仙庭,怎有我的好处。今日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这时白虎再次扑到,其爪上生出神光一道,此神光最动心境,任你是怎样大修,见此神光亦要胆寒。 黑龙虽强出白虎许多,可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杀星,亦不由得缩回龙爪去。这就好比是以掌触火,遇着便缩,根本是不由人的。 勾陈见黑龙亦有胆怯之意,反倒更坚了心中杀机,今日不诛白虎,他日相逢,只怕反遭其所算了。便咬牙取铜镜一面,向那白虎一晃。 此宝非同小可,常悬于紫微北极宫中,名叫紫微神镜,专制世间是神光。哪怕是青毫紫微金锃神光照来,被此镜一照,必然返了回去。 白虎被这铜镜一照,果然神光不得向前,那神光被铜镜一照,反扫向身后诸修,风赢梼杌慌忙各施法宝,来挡此神光,可神光返照身上,仍是心中生惧,忍不住就想转身而逃。 幸好有玄武挡在身前,方令二兽怯意渐退,不曾丢了颜面。 风赢与梼杌见白虎神光被返照之后,仍是这般厉害,心中齐齐忖道:“白虎与我等相持多年,怎见今日手段?看来果如他自家所言,他来这中土浮罗与我等相持,不过是借这场杀伐,养他胸中杀气罢了。只恨我等无识,竟以为可做他的对手。” 倒是罗无寂虽比二兽境界略低,持手中断刀一挡,那断刀生出一股青气来,将白虎神光化解于无形。 勾陈神君暗暗点头道:“不愧是世尊一点杀心所凝,不惧白虎神光,这罗无寂若入了仙庭,亦会惹出大祸来,今日正好一齐诛杀了。”足尖在黑龙背上一点,就催促黑龙动手。 勾陈神君毕竟是仙庭神执,私自下界也就罢了,若妄杀昊天修士,那就是一等一的罪过,但黑龙本就是待罪之身,就算身上多几道杀孽,又有何妨。 黑龙倒是无畏无惧,见白虎神光被挡了回去,心中杀心立复,将两只龙爪齐齐探出,一探白虎,一探罗无寂。 罗无寂不闪不避,手中断刀向下一斩,竟欲与黑龙拼个高低,哪怕那龙爪欺到头顶三丈处时,龙息强横之极,压得罗无寂胸中一窒,断刀亦被压低了七寸,竟不能过肩。 那龙爪一寸寸压来,罗无寂全身筋骨欲碎,甚至能听到体内一阵乱响。这才知黑龙厉害,便是一道虚识,亦可秒杀昊天大修。 幸好就在这时,玄武斜刺里抢到面前,显出原形来,以龟背将龙爪一挡。“啪”的一声,龙爪将玄武推出去数丈,罗无寂亦当不住这股大力,亦退后数丈去。 虽然瞧来玄武只是略处下风,但玄武有苦自知,那龙息侵入骨髓,好似一把把钢刀也似,要将体内诸脉切个粉碎。当下凝神运息,急急驱陈体内龙息,若那黑龙再次探爪,自己是万万承受不得了。 那边白虎终究不及玄武有至御之能,勉强拔开龙爪,却被扯去胸中白毛数片,鲜血已流将出来。 勾陈见黑龙一击竟不曾毙得一人,不由奇道:“怎的这般强横。” 黑龙心中亦惊,忍不住低吟一声,再将龙爪探来。 此番龙爪再探,白虎深知场中诸修,定然会有伤损,便是殒落一二也是难免了,只可惜死前未能得见世尊一面,亦不能为世尊分忧。是为至憾之事。 就在这时,西方射来一道紫光,疾打黑龙双爪。 那黑龙怎惧这昊天法术,龙爪不缩不避,仍向白虎玄武探去,还是勾陈神君知机,忙叫道:“不好。”急将手中铜镜来挡神光,却还是迟了半步,两只龙爪中有一只被这紫光扫来,那龙爪遂被打得粉碎。 白虎玄武亦是惊讶之极,这昊天界中,怎有人能将黑龙虚识打散,这该是何等的修为? 这时诸修皆循着这紫光处瞧去,只见远处紫云翻滚,一修御风驾云施施然来到诸修身前。此修面寒似水,瞧着勾陈神君道:“你可识得我是谁?” 勾陈神君面皮就是一跳,忙揖手道:“原来是紫微神君光降。” 原来这人竟是风宗逊。 风宗逊道:“我去凡界历劫,将那紫神北极宫交给你,你却一心邀宠,妄动杀伐,坏我紫微北极宫的名头,你又有何话说?” 勾陈神君不由恼道:“我叫你一声神君,那是瞧得起你,需知今时不同往日,仙庭法度已变,神执便是历劫,但回到仙庭中,也并非就能回复旧职,总需由天地考量一番。如今你只是一个白丁罢了,我又何必惧你。” 风宗逊面色更冷,道:“勾陈,你有今日,好歹有我举荐之功,若非我向青龙力推,万千神将之中,谁识得勾陈?不想你竟是恩将仇报。此番我来这昊天界,本就要存心杀伐,何不就先成全了你。” 勾陈叫道:“你有多大本事,也敢来挑战当位神执。”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惧得厉害。 只因刚才黑龙被风宗逊的紫光扫去一爪,那紫光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瞧风宗逊如今修成的紫光,又与往日不同,是为逆紫微神光,神光中杀性比往日强了十倍。且其人的风度,也与当年迥异了。 当年的紫微神君性情最是温和不过,所修紫微神光不重杀伐,专为仙庭造福,可算是福德之神,但今日那紫光属性大变,而风宗逊的性情亦趋严厉。眉间更有黑气一团,暗藏无限杀机。 风宗逊冷笑一声,大袖飘飘,就向勾陈罩来,勾陈只是惧他的紫光罢了,见风宗逊不施这紫光神功,又有何惧,忙取一柄法剑来迎。 哪知风宗逊袖到中途,就从袖中探出一只龙爪来,此爪与黑龙极像,只是颜色回显灰暗一些,但爪上龙息,实强过黑龙虚识数倍,只怕已有资格与黑龙本体相争。 勾陈心中大恐,其他神执就算回返仙庭,也不过是三四小重天境罢了,可瞧风宗逊修为,大有突破小重天境界之意。那风宗逊究竟有多大的造化,在昊天就修成这般大神通? 却不知风宗逊已奉九渊大帝法旨,噬去九渊魔龙龙魂十道,此刻修为,已是十一小重天境界,离大重天境界只有片纸之距,将仙庭诸多大能,亦远远抛在身后了。 那仙庭修士虽众,可能修成大重天境界者又有几人? 勾陈若以本体与风宗逊相抗,或可支撑一二,此刻只是一道虚识罢了,哪能禁受得住,心中不由惶恐,难不成自己堂堂神执,竟会被一名昊天修士打散? 第1635章此印一出无人当 勾陈神君心中不甘,手中法剑强迎龙爪,同时将铜镜对准风宗逊就是一晃。 这铜镜除了可以返照神光,本身亦养着一道光华,就见那铜镜之中之先出一只青目,青目之中再射出一道青光来,向风宗逊急急一扫。 这青目神光非同小可,本是紫微神君养就的性灵,专用来打散对手法力真玄。 原来当初紫微神君性不喜争,所修紫微神光只可用来造福诸修,不擅杀伐,世尊因担心紫微神君或被小人所欺,便亲赐青目铜镜一面。若有人来欺紫微神君,就可借这青目将对手法力真玄打散。 风宗逊今世所修的逆紫微神光,说来与这青目神光亦有渊源。 风宗逊就青目神光扫来,亦不敢硬接硬挡,忙祭逆紫微神光一道,与青目相持。 说来逆紫微神光虽是自青目神光修出,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见那青目神光被逆紫微神光一寸寸逼退,眼瞧着逆紫微神光反守为攻,就要打打铜镜面前了。 风宗逊叹道:“难不成我要损却自家法宝。”将逆紫微神光猛的转向,就向勾陈扫去。 这时勾陈脚下黑龙也缓过神来,忙探龙爪来攻风宗逊,风宗逊不慌不忙,再将袖中龙爪探出,冷哼道:“正好与你比比爪力。” 因被黑龙打扰,逆紫微神光略略一缓,勾陈早就闪到一边去了。 那黑龙爪便与魔龙龙爪一触,只听“轰”的一声,黑龙毕竟是一道虚识,不敌魔龙本体,第二只龙爪亦被打散。 那风宗逊独斗黑龙与勾陈虚识,丝毫不落下风,反将黑龙两只龙爪打散。自是让勾陈黑龙暗暗心惊。 黑龙自下界以来,一直不敢开口,只因他本是私自下界,若是一旦开口说话,必达天听,若被青龙听闻,定会对他施加严惩。 但今日连番被风宗逊打散一对龙爪,心中恼怒异常,忍不住口吐人言,喝道:“紫微神君,你究竟修的是何种神通,敢伤我一对虚识龙爪,他日仙庭相逢,定不轻饶。” 风宗逊淡淡一笑道:“便是你不来寻我,我难不成会放过你?好一座仙庭,却被你与火凤扰得不宁,他日我回返仙庭,定要去仙庭莲池,会一会你黑龙本体。” 黑龙叫道:“好,本座就在莲池等你,你若不来,违了今日誓约,看来如何在仙庭立足。”黑龙观风宗逊今日修为,知道已难取胜,只得含愤忍怒,将龙尾一摆,就向空中纵去。 勾陈见黑龙去了,自己落了个独木难支,若他是个晓事的,就该趁此收手,但他见风宗逊神通广大,心中不免又嫉又恨。只因风宗逊本是世尊亲造十名玉人之一,此刻又修成偌大神通,一旦他日回返仙庭,定要来与自己争这个神君之位。 说来紫微神君尊位本是风宗逊所有,风宗逊一旦回返,勾陈自该拱手相让才是。 但人性本贪,便是神执亦难例外,那吃到嘴里的肉,谁又肯吐出来? 勾陈心中道:“不如今日就激他回返仙庭,以我本体手段,尚可与他一争,若他再修成大重天境界,我如何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手中铜镜虚虚一晃,道:“紫微神君,赶人不可赶上,你莫要跟来。” 风宗逊随手将法剑拂开,见勾陈已有退却之意,因心中记挂原承天,本不想追赶,忽瞧见勾陈手中铜境,心中就是一动。 他忖道:“这青目铜镜本是我自家法宝,如今却被这勾陈占去了,如此怎能甘心。” 便对白虎道:“你等速去驰援世尊,待我夺了那面铜镜,再与你等会合。” 白虎道:“风道友,恕白虎直言,我瞧这勾陈神君之意,是要用这铜镜赚你,既然这铜镜失去也非一日,又何必急在一时?” 风宗逊虽知此劝有理,可那铜镜是随他千万年的法宝,镜中性灵就好似自己的子女一般,如今却被他人占为已有,若那勾陈是大德之修也就罢了,今日相见,方识破勾陈面目,因此一刻也不肯让铜镜被勾陈所据。 风宗逊道:“白虎,我噬了九渊魔龙十道龙魂,又修成逆紫微神光,便是追到仙庭去,那等闲大能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这勾陈的本事我瞧来如掌上观纹,此去定然不会有失。” 白虎见风宗逊心意已决,也不好强劝,只好道:“还盼道友好自为知。” 就见勾陈与风宗逊一前一后,已向远处遁去,刹那间就已不见了。 见二修去了远了,玄武道:“那风宗逊向来稳重,怎以今日却明知是计,却被这勾陈神君引了去?” 白虎叹道:“玄武,你有所不知,九渊魔龙性情多变,本有十三道龙魂,风宗逊既噬了十道龙魂,就具备十种性情,也就是他自身修为强大,方能压制得住,换了他人,早被魔龙元魂所控了。但今日遇着往日常用的法宝,又识破勾陈性情,这才心中不甘。” 玄武担心起来,道:“这么说来,他日他收齐了十三是龙魂,龙魂的反噬之力岂不是更强?这可是个天大的隐患。” 白虎道:“此事的确棘手之极,想来世尊定有良策。” 玄武听到世尊二字,急忙道:“不好,光顾着说话,却忘了去助世尊,却不知那苏璇枢敢不敢打出昊天印来。” 就在玄武说话之际,远处有金光冲天而起,正是苏璇枢施展法诀,要引那昊天印打来。 白虎见到金光冲天,大叫道:“糟糕,苏璇枢一意孤行,果然要祭出昊天印了。今日白虎要为世尊力阻此印。”双爪在面前一扯,就扯开一道界力裂缝,身子立时没入裂缝之中。 玄武急忙叫道:“白虎,你有何神通,能替世尊阻印,莫要枉自送了性命。阻印之事,自该交给我才是。”奈何白虎已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能听得到? 玄武无奈,身子只一动,就去了三千里,正赶到落伽山北面,幸好那苏璇枢手中法诀刚出,昊天印尚未降至,玄武便现了本体原形,伏在空中,一心等那昊天印打来。 就在苏璇枢手中祭出法诀的刹那间,苏城街心上的那座昊天印台一阵动摇,那方昊天印大发金光,忽的离台而起,惊得满城百姓修士皆惊。 好在此印虽是大放金光,却也只是损却昊天印台一座,便是离昊天印台数丈处的房屋也不曾毁去一瓦。此宝神妙,岂可以言语述说。 就在昊天印离台而起的刹那间,苏城上空被扯开一道裂缝,就从裂缝中探出一具虎首来,正是白虎穿界而来,欲阻此印。 奈何白虎虽是竭力而为,终是慢了半拍,那昊天印已然离台而起。若那昊天印尚在台中,白虎或有办法可想,此刻昊天印离台,白虎纵有天大神通,也是无可奈何了。 幸好那昊天印刚刚离台,尚在苏城上空,白虎奋起神威,猛然向昊天印扑出一爪,眼瞧着虎爪没入昊天印金光,就到扑到此印了,却被空中一道异力一撞,将虎爪撞到一边。那昊天印已然呼啸而去,再也扑不着了。 白虎又急又恼道:“是谁撞我?” 忽见空中现出一道青气,青气之中,显出一只巨雕来,方知道是被混沌老雕撞了。 那空中巨雕只是冲着白虎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忽的青云一散,已不见老雕身影。 白虎心中暗叹不已,他知道老雕这一撞,却是为了他好,昊天印一旦离了昊天印台,那就是这杀人的凶器,自己若触到昊天印,非得殒落了不可。 他本想哪怕拼了一条性命,好歹将这昊天印阻上一阻,打偏去一丝,也令原承天避印之时,多一分把握,奈何终被老雕所救。心中亦叹亦忧,实不知其可。 昊天印既在空中,自是无可拦阻,便是混沌老雕,亦不敢硬接此印,何况老雕只是一道神念罢了,但触此印,必被打散,眼瞧着昊天印轰隆隆而去,老雕心中念道:“承天啊承天,你九世历劫,数百年修行,只看今朝了。” 便不理会昊天印本身,而将一双鹰目紧盯空中,那昊天印既出,大罗旗必动,自已无论如何,也要替原承天消去此旗威能,否则原承天纵有万千手段,这被大罗旗改变法则,亦只能束手就擒。 苏城离落伽山实不知几万里,但昊天印是何等法宝,一出了苏城,便跨界逾域,路中但遇生灵,尽皆打碎无疑,也就是数息之间,就在落伽山空中出现。 玄武早就等候多时,见那昊天印落将下来,心中叫道:“成败在此一举。”就将脑袋缩进龟甲之中,朝着那昊天印猛然撞去。 说来玄武选的时机也进油恰到好处,以她的速度,正可撞到此印才是,哪知昊天印一路来打,金光越行越强,此刻这昊天印金光能射及万丈去,玄武身子刚刚一动,就被那金光压住,竟是半点也动摇不得。 也就是玄武有至御之能罢了,换了其他性灵,早就被这金光压得稀烂了。 因此玄武虽有心撞那昊天印一下,却连这金光也突破不得,又遑论撞到昊天印。 金光既在落伽山上空显出,落伽无那抬头一瞧,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凉。只盼苏璇枢一时糊涂,将此印打向自己才好,若能将一命换承天一命,成就原世尊,自己三世历劫也算不枉了。 但自家性命就此殒落,谁又能不心中黯然? 第1636章此印祭来四宝随 落伽无那此念刚生,金光先印而来,那金光照在诸修身上,满场皆惊。便是苏氏弟子,也未必尽知昊天印玄奥,只当此印打来,玉石俱焚。 哪知那昊天印离地三百丈时,忽的一变,自金光普照而凝成一束金线,瞧金线所指之人,正是原承天。 此印终究还是打向了原承天。 原承天抬头瞧去,那金光耀目之极,却于昊天亿万万修士之中,只选定自己一人,这既算自己极大的某班耀,亦算是极大的危机。此印打出之后,无论他能否避得,昊天界必将形势大变。 或是改旗易帜,或是一如往昔,端看自己有何神通避得此印。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五千余年修行,只看今朝! 那金光照来,如刀似箭,道道金光皆如离弦之箭,要将原承天肉身扯成碎片。等闲修士,便是这金光也承受不得,又遑论此印打来。 原承天身子稍稍一动,以试金光,果然那金光如影随形,就算他逃到天边去,此印照打不误,怎会有一丝偏差。因此原承天稍动之后,便将脑后红珠祭出,欲以元磁之力来避昊天印金光。 那金光照到原承天头顶三丈处,果然凝而不发,此光虽强,亦难穿透元磁之力了。但其后昊天印“轰隆”一声,就沉沉的压将下来。 此印一祭之重,端看修士境界,修士境界越高,此印就越发沉重,原承天既是金仙大成之士,此印打来,便有万岳之力。 万岳之力何其强大,若集于一山,则此山立崩无疑,若集于一人,则此人必将粉身碎骨。简而言之,就是人力绝不可抗衡。 原承天先祭聚灵幡,再将双手祭抹法诀,乃以造化之法,化四周五行灵气,那灵气徒然化柱,就在原承天面前擎起五座参天巨柱来。 落伽山本是落伽无那修此之地,此地已近中土,灵气之强,足可与昊天诸处修行福地相提并论,因此原承天借此地灵气,立时就化成五柱,那五柱冲天而起,就撑起昊天印来。 但五柱虽成,那昊天印仍是不断下沉,五柱虽抵住昊天印,可万岳之力着实难消,且五柱既是灵气凝成,灵气强则五柱强,灵气弱则五柱弱。而瞧五柱情形,此间因有修士连番斗法大战,消耗灵气无数,那五柱灵气不足,便有不支之感。 无那立在远处瞧见这番情景,已是肝肠寸断,奈何此印既打向原承天,他人如何去救。就见那五柱一丈丈缩短,眼瞧着昊天印就要与原承天脑后五光撞到一处了。 元磁珠虽强,想来也非昊天印对手,一旦昊天印与红珠五光接触,则必将原承天压下云端。终不免打成肉泥。 果然,那昊天印迅速下沉,已悬在原承天头顶三丈处,那印本有百丈大小,原承天虽是高大,在此印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原承天怎会以红珠五光与昊天印抗衡,立时将身子一沉,便坠了下去。那昊天印一路压来,将五柱愈压越低,其速与原承天沉坠速度相比,亦是此毫不减。 也就片刻间,原承天足底一顿,已然足踏大地,到此地步,已是退无再退。 他心中本来还有一丝侥幸,指望可用土遁之术深进地底,以避昊天印,可足尖将土遁之术用出,那地面好似铜打铁造的一般,又哪里能钻得进去。 看来但凡昊天印金光笼罩之地,大地皆化钢铁,自是土遁难施了。 这时场外不知聚来多少修士,来观原承天避印,见到原承天被逼到大地上,巨印悬在头顶三丈处,那已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是生是死,端看这一刻。 元雪蝶藏在人群之中,亦来观原承天避印,但见原承天已无退路,又怎忍再瞧,避到元风驰身后,在那里暗自垂泪。 想那原承天来昊天不过数十年,便做下偌大的事业来,若无承天,又不知有几人殒落,几家悲切。昊天十万散修,终得安身之地,借新法而行,不假外物,不知省去多少争端。 但明明是这般仁德无双之士,却遭昊天印打压,那天地若是有情,端看今日之事,其悲悯之心何在?若说天理昭彰,怎又反是原承天承受此劫。 那围观修士之中,有详知原承天来历事迹的,亦在那里感伤不已。有那仰慕原承天一身修为的,则在那里暗暗可惜。而面露喜色者,便是苏氏弟子之中,亦不多见了。 元雪蝶虽是不忍来瞧,元风驰却是目不交睫,瞧得分外仔细,元雪蝶听他喃喃念道:“此印定然打不得他。” 元雪蝶听到此言,急忙探头来瞧,只见原承天身形不动如山,身边聚灵幡已立起百丈之高,此幡聚来无限灵气,此刻终显威能。就见那五行之柱被压到十丈时就再不曾缩短,随着四周灵气汹涌,那五柱忽的就增长了数尺,将昊天印向上微微一顶。 见原承天终于立起脚跟,并且反守为攻起来,围观诸修中,竟有半数修士心花怒放。先有一名声音粗豪的修士道了声好字,满场讶然,但沉寂了片刻之后,诸修轰然叫好,一时场中群情如沸。 苏璇枢听到诸修叫好之声,只觉得刺耳之极,心中百味杂陈。原指望此印祭出,定可打杀原承天,重树苏氏威名,可如今瞧来,原承天不死也就罢了,一旦原承天今日殒落,昊天诸修,只怕反怨苏氏冷血无情。 苏璇枢心中黯然之极,自己一心一意,要恢复昊天秩序,怎的反惹下这无数怨望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是释然。那世人本就愚昧,原承天又向以小惠示人,为原承天报打不平,亦是当然。但世人亦会健忘,不消数年,又有几人记得今日之事?到时昊天只消恢复清平之状,谁还记得有个原承天? 苏璇枢远远瞧着诸修,心中又是可气又是可叹,正所谓世人皆醉,唯我独清,天下大事,又怎庸碌之辈可知。 再说场中情形,更知世人浅薄可笑了,那昊天印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就算原承天挡住此印,也只是苟延残喘,昊天印动四宝出,此劫百劫计不可除。 就在五行巨柱反守为攻,终于立稳阵脚之时,空中现青气一道,而于青气之中,则见旗帜飘摇,正是大罗旗随印而动,要改换天地法则。 原承天见此旗终于现身,心中暗暗点头,昊天印如何闪避,他早在心中谋算多时,但此旗能否化解,方是最大的考验。 此时此刻,当以小我主控身躯,那小我之中,生出一个小人来,与原承天相貌无二,但因此小人只在原承天体内,他人如何能瞧得见?唯见一道仙风自原承天体内生出,刹那间诸修皆沐此风,那风又急又快,且轻且柔,在诸修身上拂过,又向四周扩展,大有席卷天下,倒转乾坤之势。 诸修之中自有大能者,被这仙风拂体之后,心中立刻恍然,那仙风拂过之处,天地法则已变,如今这方园数里,已宛然是原承天的自我界域一般。 那原承天但凭此能,已可视昊天诸修为草芥,只因那修士若身处原承天的自我界域之中,生死自当由原承天主宰,又焉能自专? 就在仙风拂过大地之时,空中青光亦至,那青光铺天盖地,笼罩四野,要与仙风一较高低。就见青光仙风交汇之处,已生出符文无数,而符文交织在一处,就好似修士斗法,或生狂风,或鸣天雷,或生异火,种种异相纷呈。 且不谈诸修瞧得如痴如醉,苏氏一众金仙之士瞧见青光仙风相争之景,无不心中骇然。自家也是金仙之士,原承天也同样是金仙修为。怎的双方差距,却是如此之大。 瞧那仙风席卷天下,竟可与大罗旗一较短长,岂不是说原承天已有改天换地之能,只可惜此子虽是天下无双,想来人与天斗,终是枉然。 要知原承天人力有限,而大罗旗法则无穷,此战到了最后,只怕徒留传说于世,当事者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向那场中瞧去,果不出苏氏诸修所料,那青光凌空压去,仙风则是一寸寸退去。而种种异像则原承天越来越近了。 那青光仙风的强弱,至此已是一目了然。 不想苏氏金仙刚刚想到此处,就发现那青光忽的一黯,而与此同时,原承天双手一翻,手中便现两朵莲花,那莲花已开大半,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哪怕是远在战场数里处的修士,鼻端亦闻此香。而仙风得了白莲之助,自是威能大增。 苏璇枢见此情景,亦是一惊,怎的大罗旗之能,反不及原承天一人之力? 却不知万里之外,那混沌老雕移开一朵白云,挡住了大罗旗,此旗虽强,被这白云一隔,立减威能大半。那青光与仙风相较,本就是略胜一筹罢了,如今被老雕施法阻隔,自然不是那仙风的对手。 老雕见大罗旗威能难施,正自得意,忽听耳边传来一声道:“雕兄速退,雕兄速退。” 第1637章便有浮云能蔽日 老雕听这声音陌生,又呼自己为雕兄,那天下虽大,有资格与自己称兄道弟者实无几人,便用神念循声探去,才知来自九渊。 老雕不由讶然,自己与大帝虽同为创世级别大修,向来却失亲近,今日大帝突发此言,想来必有缘故。 便问道:“大帝,怎的叫我速退?莫非你担心我得罪仙庭,惹下祸事?” 大帝笑道:“便是两大世尊分魂,又能奈雕兄何?只因承天此次避印,以我瞧来,或有七成把握,雕兄关心情切,反倒误了他的前程。” 老雕知大帝向来沉稳多智,更兼仁德,那是与自己一路的,只恨混沌九渊相隔甚远,一直无缘相见罢了。 于是道:“还请大帝明言。” 大帝道:“当初承天已晋大罗,却因胸无济世之心,又无神通手段,遂被青龙寻了个借口,令其历劫重修。只因仙庭已有两大世尊分魂当道,其他世尊分魂,若是无德无能者,便入仙庭,也定会被两大世尊所轻,终不免寻个借口打发了。如今承天这一世,历尽艰辛,洞察世情,又修得惊天手段,正要借这避印之事扬名,雕兄若来助他,明为关切,实质误他了。” 老雕心中沉吟道:“大帝此言,果有几分道理。” 大帝道:“那承天的名声越是响亮,两大世尊越发瞧得起他,也越发不敢动他。两大世尊既修大能,必兼大德,但仍是免不了存着私心,正所谓患得患失是也,也正因他二修对原承天态度不明,仙庭诸多大能方才揣测不定,承天于凡界历劫,亦因此故了。” 老雕于仙庭之事本就不甚了了,又因当初是被世尊打杀,自入混沌之后,更加不肯理会仙庭之事,闻大帝之言,方才恍然。 于是道:“承天若能独力避此大劫,自然轰动仙庭,到时两大世尊便想动他,也要顾忌诸修心思了,既如此,我便收了神通,瞧承天如何避印罢了。” 大帝欣然道:“但凡成就大事者,自该多加磨砺,承天为思避印,早有良谋,且他日后飞升仙庭,不知还要经历怎样打压,不如借这避印之事,令其脱胎换骨,明悟天地玄机,早成大名。前者那紫微神君,本是想来昊天诛杀苏璇枢,临阵却是灵机一动,方弃了此念。我亦劝他早入仙庭,替原承天世打个前站,也免得原世尊到了仙庭之后无人襄助。” 老雕这时已将摭敝大罗旗的那朵白云收起,既然大帝已说承天有七成避印把握,自己如何能不信?但心中毕竟是关心则乱,虽收了白云,神念不肯他去,仍留在空中,瞧那原承天如何应对。 白云这边收起,大罗旗神威再现,那青光普照大地,将落伽山方圆千里,皆罩了个严严实实。 但青光虽强,原承天体内拂来的仙风却不曾有一丝弱了。虽然在老雕收去白云时,仙风被青光打压了片刻,但其后那仙风源源不断,复又收回实地,此处弱了,他处必强,竟与大罗旗的青光相持不下。 老雕瞧到这里,方知大帝眼力高明。他本担心大罗旗法则不绝,原承天以小我之力,必有耗尽之时,如今瞧来,原承天所修小我,实具造化之能,可于无中生有,以一化万,虽不能将大罗旗一举压制,却可持平自体。 便道:“大帝,若非你亲来提醒,老雕几乎误了大事。只是这大罗旗便可支吾了,其他仙庭三宝,又会如何?” 他虽具混沌神光,可测未来之事,但此术用来测他人也就罢了,若用来测世尊前程,自然是扑朔迷离。 大帝笑道:“雕兄只管在这里瞧着便罢。” 原承天立在大地上独抗大罗青光,就觉得那大罗旗忽强忽弱,也不知是怎样的缘故。他自是不知此事已是天下轰动,别说老雕事先有约,自然会前来相助,就连九渊大帝也亲身来瞧了。 更不知仙庭之中,现在有多少双目光瞧他避印抗宝。 说来大罗旗青光闪动,老雕收回白云,也就是数息之事。大罗旗既然摇动,定身珠当时随之飞出,就见空中现黄云一道,托着一粒拳大的珠子,向原承天急速打来。 老雕见这定身珠来的凶猛,仍不免担心起来,但那定身珠在大罗青光中穿行之时,别说是自己的一道神念,便是本体在此,也需费极大力气,方能阻挡此珠。 好在原承天小我中所出仙风已与大罗青光打了个平手,此珠在青光之中,固然无人可敌,若入了仙风,则情形又是不同了。 这时诸修也听到空中轰然雷响一般,急忙扭头来瞧,才见到黄光中的珠子。 此珠黯淡无光,实无惊人之处,但场中大能者,却知天地大能至拙之意。这世间的至德之士,无不是貌不惊人,泯然于众人者,只因既具大德,又怎会行哗众取宠之事,得沽名钓誉之实。 而世间至宝,自然亦是返朴归真。因此便是苏璇枢见到此珠,亦是心中一跳,也就是这定身珠打向原承天罢了,若是此珠打向自己,又该如何抵御? 原承天亦抬头瞧来定身珠,但此珠在大罗青光中沉降之时,自己纵有天大神通,亦是无能为力,唯有等到此珠落入仙风之中,方有办法可想。 但仙风离地只有八百丈罢了,而以定身珠沉落的速度来看,穿行八百丈之距,何需一瞬,自己能否在这一瞬之间,断灭此珠,实难预测。 说时迟,那时快,定身珠极快的自那青云中冲出,便堕仙风之中。原承天在苍穹界中,已谙破珠之道,知道只需珠光一闪,自己便会被定身无疑,那时再有天大的神通,也只是束手待毙罢了,因此就在定身珠遁出青云的刹那间,手中玄断双诀已出。 为断此定身珠,原承天心中不知习练多久,此番双诀并用,端的是快到峰巅,但那法诀虽出,定身珠只是微微一顿罢了,珠身毫发无损,仍向原承天急急打来。 围观诸修不知玄妙也就罢了,原承天则是惊骇之极,怎的世尊亲传的断珠之法,竟然亦无用处? 好在他虽惊不乱,且身在仙风之中,小我神识随心而至,普照乾坤,此域之中但有丝毫变化,又怎能逃过这神识一探。 而小我神识于刹那间探得明白,自己的玄断双诀虽未能斩断此珠,却斩断了此珠与施发者的心神联络,因而此珠虽其速不减,其身不毁,但定身之能,已是荡然无存。 原承天就此恍然,当初于苍穹界可断此珠,是因苍穹界乃自家所创界域,自己是为界中主宰,自然无事不遂,但如今身在仙风之中,那仙风只能算是自我之域罢了,与苍穹界相比,自然是弱了许多。 因此定身珠虽被玄断双诀阻挡,其珠难断。好在此珠定身威能已失,也就变成一件寻常的暗宝罢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面上泛起一丝微笑来,便将手伸出,向那疾沉的定身珠遥遥一招,此珠就稳稳落在手中。 见此情景,围观诸修无不心中剧震,只因原承天动用玄断双诀力阻此珠时,除了苏璇枢以及苏氏几名金仙修士外,谁知原承天施法的玄奥? 那玄断二诀只是断去定身珠的法则罢了,自然是悄无声息。 诸修只当此珠为仙庭之宝,定然是威力绝伦,便是崩山塌岳也只是寻常,哪知却被原承天伸手一绰,就将此珠取在此中。那原承天的神通,可不是大过天去? 因而此番向原承天喝采欢呼者,实比刚才又多了两成来。且不谈原承天能否接下其后两宝,便冲着他力抗大罗青光,夺得定身珠两桩事,那昊天第一大修的名头,就是谁也夺不去了。 原承天见诸修道贺之意甚烈极诚,心中感动之余,更生感慨。举目向苏璇枢瞧去,那苏璇枢怎肯与他目光接触,已然转过头去,紧紧的瞧着天空。 昊天印连同仙庭四宝,已被原承天接了一印二宝,苏璇枢实无退路了,若是原承天今日真的能再接两宝,则苏氏必将名声扫地,威望无存,苏氏万年声威,就此毁于一旦,昊天之事,就此全然一新。 好在苏璇枢尚存着一丝生机,需知那大罗旗也罢,定身珠也好,皆是法则之宝,而非杀伐之器。 原承天既是世尊分魂,得世尊玄承无数,于天地玄机自然洞彻无疑,能接住法则之宝倒也不奇,但无极山诛神剑则是世间凶器,这两件法宝,端看修士的真实修为,那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 且苏璇枢亦怀疑暗中有人相助原承天,否则两件法则之宝,又怎会被原承天轻易承接? 而综观场上局势,定身珠虽被接下,但那昊天印犹在高悬,大罗旗青光不散,原承天大半神通,仍要与这两大法宝苦苦纠缠,说不定此刻已是原承天的极限,一羽不可加。 这时只需仙庭法宝再出,形势说不定立可逆转。 苏璇枢正想到此处,忽觉面前一黑,原来是空中有一山横空,摭云蔽日,正是那无极山到了。 第1638章五常如山谁增减 就在原承天力抗天罗旗之时,于苍穹界中,五越向索苏伦问道:“若有一山压来,力不能承,又该当如何?” 索苏伦道:“既然力不能承,避之为上策。” 五越便笑道:“世间诸山可避,唯此山难避,我将此山好有一比,就好似魔界亿万苍生,你若避此山,就断送魔界前程,魁神亦要一意孤行吗?” 索苏伦敛容道:“既是如此,索某便是万死,也要力撑此山,只是那究竟是怎样的山峰,却是避之不得?又有这偌大玄妙。” 五越叹道:“那山叫做无极山,此山不打无名之人,亦不打无罪之人,你既有名刻于山上,则你无论身处昊天何地,此山总能寻到你。而你若是跨界逾域,千方百计逃避此山,则你的亲朋故旧皆遭天惩,那凡夫就减十年寿命,仙修者永世不可轮回。” 索苏伦动容道:“不想这仙庭之宝如此厉害,不知是何人制出这样的法宝来,若是有人自私自利,不顾忌他人,一心一意只想避之大吉,则其亲朋友旧,岂不是无辜之极?” 五越道:“若世间真有这般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恶徒,则是神仙亦难下手。如今这世道,本就是诸恶横行,窃国者为诸候,为善者反遭劫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索苏伦叹道:“可惜承天绝难如此行事,原来那仙庭也是欺善不欺恶的。” 五越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索苏伦道:“既然承天绝不会避开此山,却不知他因何由得知无极山玄机?又怎知他若一避,便令无辜者遭劫。” 五越道:“那山自有玄机,非身受者可知。” 二修此论未罢,界外原承天已将定身珠绰在手中,那无极山摭云蔽日,沉沉的压了下来。 当那无极山还在大罗青光中时,原承天耳响起一声声梵唱,其中夹有无数哀鸣,且有无数人影闪动脑海之中,皆向原承天陈述不休。 那诸人皆抢着说话,自是嘈杂之极,哪里能辩出因由来,原承天细辩诸人身影,皆是亲朋故交,个个皆识,就有一名中年修士向前,张口发声,倒也清晰可辩。 此修道:“承天,我乃顾沉舟是也,因我与你相识,故而无极山压向你时,顾某亦遭其劫,只因我本是仙修之士,故而此刻虽为凡躯,但却无法轮回,此一世完结,顾某烟飞灰灭,形神俱散,与承天再无相见之日了。又因我刚刚转世,已为凡俗之身,则被仙庭减我十年寿算,那凡俗寿限本就屈指可数,又减去十年,想来已是来日无多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由不得全身生出冷汗。 那顾沉舟又喃喃念道:“我顾某与你一世为敌,只因一念之错,怜你拯世不易,哪知就变成你的故友了,那无极山你若是百计闪避,顾某便无前程可言。我身边诸人,皆是你的亲朋,想来皆如我一般。”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承天自当力承此山。大丈夫虽可避难,不可避责。” 顾沉舟转忧为喜,道:“好一句大丈夫虽可避难,不可避责,只是那无极山压来,实有五大考验,你但有一念之错,则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承天叫道:“怎的叫做五大考验?” 哪知顾沉舟说罢此言,转身便走,而其身边诸人也齐齐没了声音,原承天缓过神来,唯瞧见天空灰暗之极,那无极山正缓缓冲出大罗青光,冲进了仙风之中。 原承天本以灵气化柱撑住了昊天印,又以小我仙风敌住了大罗旗,如今见无极山压来,只好凭自家法宝,另施手段来迎。 于是先将太一弱水一滴,向空中祭去,哪知那水幕刚刚形成,便有一道身影掠来,将双手一划,赫然将那水幕划开了。 太一弱水本是天下至御之物,此修有何神通,能划开水慕?原承天凝目一瞧,见那修士形容古怪,腰下是盘根错节的一截老树,腰上则是兽身兽首,四肢如同枯枝一般。 原承天道:“道友是谁,今日却来害我?” 那修士道:“你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你既修成大道,又见你体内凝成千杀劫果,可见不知诛了几多灵兽,妄取了世间多少仙花灵草,似你这般不仁,难怪要被无极山打压。” 原承天道:“承天乃世尊分魂,当年仙庭大乱之中,自然诛杀无数逆反兽禽,遂有这千杀劫果,试问仙庭兽禽作乱,在下身为世尊,就要眼睁睁的瞧着诸逆诛仙庭诸修不成?而我前世固然是丹修一名,耗用灵草无数,今世却少取外物,但制灵丹,只用来救人罢了。难不成前世罪过,今世亦要承担?道友洞彻天机,想来一探便知。” 修士默然片刻,又道:“难不成你今世不曾诛杀兽禽已为己用?当初玄焰谷中,道友杀生可谓不计其数了。” 原承天点头道:“当初我道心混沌,又因修行不足,遂取谷中灵兽而用之,此罪实不可饶。” 修士道:“既然你知错了,且当初你毕竟只是灵修境界,所杀亦是有限,而其后则禀天道之修,不再妄行杀伐,便加你千岳之重罢了。” 说到这里,将双手一并,太一弱水的水幕就合了起来,于此同时,原承天便觉左肩一沉,果然有千岳之力。 此修身影一闪而没,水幕之上又现一道红袍修士,生得方面阔耳,正气凛然,来到弱水处,就要伸出双手,要划开水幕。 原承天有了刚才的经验,忙叫道:“道友,我有何过错,你也要害我?” 红袍修士声若洪钟,道:“我听闻你是不义之徒,特来向你问罪,当初洪郎可曾因你而死?” 原承天摇头道:“洪朗实为天下人而死,若非洪朗慨然赴死,则失魂虫难破,天下不知又有几人遭劫。承天自知愧对洪朗兄,但道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红袍修士这才转嗔为喜道:“如此说来,你反倒是义士了。” 原承天道:“唯洪朗兄为天下义士,承天实不敢当。” 红袍修士道:“当初冥界将倾,道友亦曾略助一臂之力,此事我怎能不知,但为天下者,皆可算得一个‘义’字,在下适才以言语相戏罢了。不过既来这走一遭,却不可空回。” 说到这里,将手一拍,原承天右略略一沉,却只有一岳之力罢了,对原承天而言,实是无足轻重。 红袍修士方去,又来了位白袍修士,此修相貌出尘,俊逸无双,上前便是深深一揖,执礼甚恭,慌得原承天急忙还礼不迭。 那修士道:“天地失却妙韵两道,故而世人皆不知礼数,唯道友自仙修以来,待人接物,无礼不行,尊卑分明,端可称得上谦谦君子。在下本是勉强到此,既是来了,好歹替道友略分重责。” 说罢将手一拂,原承天左肩一缓,那千岳之重竟去了一半,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起来。 原承天此刻方悟,这接连来的三位修士,前来问责之事,是为“仁义礼”三项,自己初踏仙修之术,因心智蒙昧,诛杀不少,故得千岳之罚,但于“义礼”二项,自己当为世人楷模,故而于义字只是略重一岳,而于礼字则反释五百岳之力了。 其后白袍修士遂去,果然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白袍修士身影刚刚消失,又来了位灰袍修士,此修形容落拓,左手持书一卷,右手持玉尺一根。原承天瞧其相貌,不由暗暗惊讶,原来此修相貌与散介生有七分相似之处,见到原承天缓缓一礼,便坐于水幕之上了。 原承天道:“散道友因何来此?” 灰袍修士愕道:“我却不姓散,亦无名姓,我今日本不欲来此,既是来了,就与你说句话便走。” 原承天道:“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灰袍修士道:“如今那世人只知强横为用,却不知天下之事,无智不可行。智术从何而来,自然是要从这书中去寻。奈何那修道者只知寻那天材地宝,炼那强积法宝,却不知修行之妙,那凡俗之辈更是利字当头,视书卷为粪土一般。” 原承天叹道:“世风虽是如此,但若耐心教化,日久自可见功。” 灰袍修士点了点头,喃喃道:“早说过我不必来,道友自修大道,常常跨境诛敌,若只凭勇力,又怎能如此?若说道友为世间第一智者,想来亦不算大谬了。” 原承天惶恐之极,忙道:“世间胜过原承天者斗载斗量,别的不说,便是五越首禅,魔界魁神,亦可为在下之师。” 那灰袍修士哈哈一笑道:“你怎不提九珑仙子?” 原承天面色一红,道:“着实需要避嫌。” 灰袍修士笑道:“五越,魁神各有所长,亦各有其短,但道友只需见到他人的一点好处,就深自谦恭,常以他人为师,便是这份雅量,亦非智者而不为。” 原承天道:“道友过誉。” 灰袍修士初来时满面愁容,此时却渐渐欢喜,忽的立起身来,道:“也算来过一回了。”说到这里,也不行礼,也不辞行,就此扬长而去。 原承天细细辩来,自已身上既不曾增加份量,亦不曾减去一分。 灰衣修士刚退去,一名锦袍修士翩然而至,来到面前就将弱水一分,原承天抬头一瞧,见那修士赫然就是林鹤真,心中不免一沉。这是仇家寻上门来,又怎有好事? 第1639章铁肩担责莫问故 原承天戟指喝道:“你这恶人也敢来害我。” 林鹤真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也有今日!你既然落在我林鹤真手中,我又怎能饶你。杀身之仇正可今日来报。” 原承天心中疑惑之极,无极山以世间五常来责,端得是厉害之极,那修士一生行事,但有行差步错,到了这无极山来,必有因果。 自己一生行得正,立得直,于仁义礼智四常上也要承受五百岳之力,想来这世间芸芸众生,若到了无极山下,定然是九死一生。 论林鹤真出现的顺序,应当是合着一个“信”字,但此事却古怪之极,那林鹤真滥情好色,实是无信无义的小人,又怎能有资格来责他? 而自己一生最讲然诺,回视前尘往事,哪里有一处误人? 于是便道:“原来你是公报私仇而来,与你这等无耻小人,又有何话说。” 林鹤真却停了双手,笑道:“世间偏有你这等人,自以为仁义道德,行事无偏,就拿自家法度来约束旁人。我林鹤真虽是好色,但对每一位女子,皆是殷勤备至,诚心无二,与她在一起时,心中只想着她。那些女子亦无怨言,试问我林鹤真何罪之有?” 原承天冷笑道:“好一张利口,这便是天下滥情者的无耻借口了,此论不值一辩,当初我既能诛杀了你,今日便再杀你一回,便是天降大劫来,我原承天也绝不后悔。” 林鹤真忙摆手道:“慢来,慢来,你说我滥情,我却说你无信,你可知这世间女子,又有多少为你黯然神伤?” 原承天饶是心胸广大,此刻也生出无名火来,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林鹤真哈哈笑道:“你说我胡言,我却不服。我只问你,你可知猎风对你情苗暗种,当初你与九珑重逢,那猎风珠泪暗垂,可不是你的错?” 原承天不由哑然,“啊”的叫了一声。 他对猎风固然是坦荡无私,但猎风心意,他怎能不知?若说猎风为他伤心难过,倒也不能说的是无端指责。 他心中忖道:“此事甚奇,我对猎风虽是心中无愧,但猎风情伤是实,这件事又是哪里出了错?” 林鹤真见原承天哑然,更是得意,又道:“还有那无边海依巫,本是无忧无虑,可自从遇着你,却从此愁眉不展,可不是你的过错?” 原承天心中忖道:“他明明是满口胡柴,可我偏偏说不过他,猎风也好,依巫也罢,固然对我有情,但我自知心中只有九珑一人,何曾对她们假以颜色,想来只是她们多情罢了。但若说她们因我心伤,却也难说是错了。” 林鹤真得意洋洋,用手指着原承天笑道:“你到此刻,也不知你错在哪里?” 原承天诚心请教,便道:“我原承天到底错在哪里?” 林鹤真道:“那世间女子皆是多情,你若不能许她伴她,就该离得远远的,这才是道理,我林鹤真虽是滥情,但对每一位女子,皆是诚心诚意,一心只想讨她欢喜。这样论起来,你反倒不如我。” 原承天心中不服,又不知从何辩来,只好冷哼一声。 林鹤真又道:“这世间有些男子,总觉得自己正直无私,但若遇美色,哪怕言语行动上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心中总免不得痴心妄想,希望全天下的女子都恋着他才好,如此也好显出他的本事来。别人越是为他伤心,他越是欢喜。原承天,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也是这般。” 原承天心中叫道:“我是不是也是这般?我是不是也是这般?” 林鹤真正色道:“那世间女子,最聪慧不过,哪怕你不言不行,只需心中有意,神情中自然就会流露出来,那女子又怎会不知?你心中欢喜,却不肯向前半步,既怕她知情,又怕她不知道,这般行径,比那滥情尤自可恶,那无极山不来打你,又来打谁?” 原承天脑中“轰”得一声,心境几乎崩溃,林鹤真所责听来无稽,可细细想来,却竟有几分道理。自己一生所遇女子甚多,为他情伤者似乎亦是不少。无论自己是不是林鹤真指责的那种人,既有人为他情伤,想来总是自己的错。 他心思电转,回想前尘往事,将那一幕幕场景尽数想来,忽的心中一动,叫道:“错了,错了。” 林鹤真道:“哪里错了。” 原承天叹道:“那世间女子,或慕男子才德,或慕男子相貌,此为女子的本性。唯恨那世间对女子有种种约束,使那女子便是欢喜一人,也不肯轻易流露出来,既是不言,他人何以得知,就此酿成种种悲情来,我原承天错就错在耻于言情,便是明知对方有意,却不肯出言解劝,就此误了对方终身。若无极山以此来打压我,原承天实无怨言。” 林鹤真哈哈大笑道:“你既知有错,那无极山可不是要将你打得烟飞灰灭,也可一消我心中之恨。” 这时那无极山果然压将下来,原承天见此山压来,不闪不避,心中道:“若天地认为我有负猎风,依巫,便来打我个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心思电闪间,无极山已压到头顶,只听“轰”的一声,那山却化成一道轻烟,就此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林鹤真目瞪口呆。 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惊讶之极,却见林鹤真面孔一变,化成一名麻衣修士,这修士含笑道:“原道友,适才相戏之言,切莫放在心上。” 原承天不知其可,又是“啊”的叫了一声。 麻衣修士笑道:“那世间最大的冤屈,无非是无端指责,莫须有的罪名。原道友既然连此亦可承担,则无极山又怎能压得倒你?那世人最怕的就是担责,但有过错,总想尽数推到他人身上。世人皆知原道友忠情忠义,最重然诺。却不知原道友最大的好处,却是遇事争先,有担当,不回避。” 说到这里,麻衣修士深施一礼,就此飘然远去。 原承天怔在那里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心中暗叫惭愧。此番考验,着实惊魂,若是此生有一件事错了,今日又怎能心底无私,又怎能避开无极山。 正在沉思,那大罗青光中有一道赤芒一闪,一柄丈长的法剑疾刺而来。 原承天心中叫道:“诛神剑!” 那诛神剑来的无征无兆,更不知如何抵挡闪避,而就算是当初在苍穹界中修行时,那世尊也只提及大罗旗,定身珠,却不曾说到诛神剑半字。 看来只有凭自身修为神通,力挡此剑了。 而此刻心中只所以有个“挡”字,而非“避”字,是因原承天自无极山中悟到一理,原来那世间之事,竟是避不得闪不得的,此时避来,他日总要面对,与其闪避,不如面对。 而观自己一生行事,守成有余,主动不足,无极山若无涉亲朋故旧,只怕自己亦不肯主动承担,就连当初思量应对这昊天印,心中也只是想到一个“避”字。 但这世间之事,如果凡事都指望别人推一把,助一力,又怎能改天换地,重整乾坤? “重责在身,舍我其谁。”原承天口中一声大喝,足尖便生白莲两朵,手中持定无锋,不避而迎,就向那诛神剑迎面冲去。 就见那诛神剑遍体殷红,好似快要滴出鲜血来,那剑上杀气滔滔,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的鲜血。但原承天心中斗志足以遏云,便遇这世间强大杀器,又怎会生出半点怯意? 无锋剑意在前,就以这无锋剑生出“玄断”双诀,要效打落定身珠旧例,先断这诛神剑的灵识根基。 玄断双诀悄然施发,那诛神剑就微微一动,那剑上的杀气果然稍稍减顿。 只可惜此剑轻颤之后,于剑身上升出一道赤光,隐约之中,可瞧见此剑为一名赤目修士所持。原来此剑已养成性灵,便失去持剑施法者的心神联络,只凭诛神剑性灵修为,亦要一战。 原承天本可祭出太一弱水或脑后红珠御敌,但此刻只想一心向前,又怎会想着御守之道,无锋向前迎去,就向那诛神剑剑身力斩。 而于此同时,无锋器灵胡不归不唤而出,亦向那赤目修士扑去。 若论修为,胡不归怎是那赤目修士对手,但胡不归被原承天胸中斗气所激,亦是毫无顾忌,遁出剑体来战。 就见胡不归将身一扑,将赤目修士撞出三丈去,但诛神剑避开无锋,向那胡不归身上一斩,胡无归虽是至虚之体,却难避此斩,身子顿时化为虚无。 此剑跟随原承天良久,虽无赫赫之功,亦有辅佐之劳。只可惜遇着仙庭剑灵,终不免殒落了。 胡不归既殒,那无锋遂无光华,诛神剑再度斩来,此剑怎堪一击,立时断为数截。 既损去这无锋重宝,原承天心中难免一黯,那赤目修士面无表情,手起红光一道,逼得原承天急急向后一闪,但袍角飞扬,遂被此剑所斩,剑气在胸前掠过,端的是遍体生寒。 原承天虽还有无界之剑在手,但此剑乃祭施之宝,而非杀伐之器,那诛神剑又是利不可当,回顾自身法宝,竟不知哪件物事可当此剑一击? 而面前红光愈发强大,原承天连退三步,身上法袍裂缝无数,此危境亦是前所未有。 第1640章穷途未路凶心现 退到第三步时,原承天手中法诀已生。想那诛神剑既是仙庭之宝,昊天何宝可御?且此剑又自成性灵,便是无人御使,亦是一往无前,就连撼天铃都是无诀可施了。 幸好是在小我之域中,不受大罗青光影响,否则以诛神剑的强横,今日端的是无计可施。 他手中所施法诀,乃是一个“禁”字,这是要先压制住此剑加持之能,先缓其势,再图其他。 禁字诀一出,诛神剑上红光先暗复明,赤目修士则将眉头略皱,再瞧那剑势,仍是势不可当,“嗤”的一声,就从原承天额前掠过,断去发丝数根。 原承天见“禁”字无用,心中大为惊骇,若连无界真言也影响不到此此剑,则自己今目休矣。 不过用小我神识探来,那剑上神光分明已生变化,此变化纤毫不可察,唯小我神识勉强能强得出来罢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此剑既是仙庭利器,自然不止一道加持,今日势必苦战,又怎能盼着一举得手?” 心念动处,再施禁字诀一道,同时脚步猎风步已出,此步法原源自猎风,但经原承天去芜存菁,细加变化,已与猎风所创大为不同。在这方寸之地周旋变化,这步法已有鬼神莫测之功。更兼得原承天暗将避字诀夹杂在步法之中,故而那步法转换,端得是快得不可思议,已远超人力极限了。 因此那诛神剑虽是来势汹汹,若想将原承天一剑斩杀,亦是痴人说梦罢了。但原承天真玄大耗,亦是不言而喻。 原承天于步法转换之际,连施七道禁字诀,每施一道,那诛神剑上的神光就变化一番,但总是先暗复明,剑上仍是血红一片,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但原承天的小我神识已探得分明,此剑与初现之时大不相同,血光虽在,其性已变,那剑速虽是不减,剑上的加持之功则是被禁去大半了。 原承天心中赞叹,“不想此剑竟有无数道加持,若非我坚持已见,连用七字禁字诀,又如何能应对此剑。” 常人若是连施两三道禁字诀,见仍是改变不了局势,定会另想他法,可见那心思若是过于灵活,亦非好事,“坚持”二字说来容易,其实却是世界至难之事。 等到用到第七颤禁字诀来,那诛神剑果然来势略缓,转换之际,更是凝重如山,已非刚才轻若一羽可比。 原承天正自欢喜,忽觉脚下一窒,那步法竟然跨不出去了。 原来刚才原承天一心来救无那,强行动凌虚步法来源,法力损伤不少,而轮番大战之下,当初法力受损的因果就此显现出来,虽有聚灵幡在侧,体内真玄仍是难敷其用。 因此虽是连施七道禁字真言,缓去诛神剑的来势,但原承天脚步既顿,前番辛苦,岂不是化为勿有。 赤目修士杀生无数,最擅窥人弱处,立时将一剑掠来,原承天虽知闪避之法,奈何脚步难以跟上,那剑锋分开灵压罡风,直刺到胸前来。 体内六宝一阵大动,刹时遁出救出,那雷珠飞的最快,径直打向诛神剑,不想此剑虽失去大半加持,此宝本剩威能不失,剑芒闪耀处,就将雷珠一切为二,原承天受这雷珠被斩之累,体内又是一阵大动。 那诛神剑也只是微微一顿,又再次刺来。 原承天只能强仰余下五件法身之宝,令其不可轻出,否则再被这诛神剑毁去一两件法身之宝,此战必败无疑。 这时那诛神剑分开罡光,已刺到胸口处,剑身未至,剑芒已到,原承天胸前法袍齐齐碎裂,肌肤一寒,肉身已然绽开,鲜血就此长流。赤目修士一直面无表情,此刻见原承天无可抵挡,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原承天右手急抹法诀,左手则施手印,自上而下,就向那剑身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那诛神剑就此不动,赤目修士急运此剑,却又怎能再前进半寸,那剑就似遇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原承天此刻也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原承天连番施出禁字诀来,就是为了这次机会,既将诛神剑大半加持压制住了,正该以锁字诀反击。 因此原承天右手便是一个“锁”字,至于左手,则是一个“持”字。 说来原承天大胆狂妄之极,面对这仙庭重宝,无双杀器,竟敢生出强夺的念头来。 以七次禁字诀在前,“锁持”在后,原承天就要强夺此宝,以慰无锋剑灵。 此举并非原承天大胆,实因除此之外,原承天便是使尽手段,恐怕也难了却今日危机。既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又怎能不竭力一试。 那赤目修士见原承天竟敢强夺此剑亦是愕然,一对赤目猛然一闪,便生赤光两道,来伤原承天,同时那剑上已生出强大力道,不来回夺,却生向前之力,那是要将原承天一剑诛杀了。 原承天既施持字诀夺剑,那剑怎能撼动分毫,但此法自是大耗真玄,而脚下步法亦是难施,见这红光射来,唯有将神识猛然一压,迫那赤光改变方向。 只是这对赤光虽是方向略偏,仍是在原承天肩上一割,削去大片皮肉来。 原承天见身子受损,不但不悲,反倒一喜,看来神识压制有效,否则这对赤光,早取了自家的性命了。 当下将神识发挥到极限去,赤目修士欲再用红光,又哪里能够。那对赤目闪了又闪,渐露绝望之色。 若论原承天此刻,其实已是力竭法衰,但原承天的性情,本就是愈挫愈奋,肉身受损,法力耗尽的情况下,神识反倒是越发强大。 便以这无双神识,向那赤目修士不绝压去,赤目修士先是目露惊惶,其后身子就萎顿下来,再其后那虚影“啪”的一声,竟在空中消失无踪。 原承天再瞧手中诛神剑,已是剑寒似水,又哪来的一丝红光。 这柄仙庭重宝,终被原承天夺了下来。 那场外诸修,见赤目修士消失,原承天手持诛神剑,方悟昊天印之劫已被原承天独自承受下来。自有昊天界以来,那昊天印就是独强唯一的法宝,高悬昊天诸修头顶,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是惧他十分。 苏氏万年不可撼动,不能说不是此剑之功。 但原承天化灵气之柱以承昊天印,以小我之境力抗大罗旗;再先下手为强,抢先断去定身珠灵识,遂夺此宝;又以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姿,以无愧之心,扫荡无极山。终于又以自身神通法术,夺去诛神剑,创昊天界未有这盛举,原承天之名就此不朽,世间百世万年,皆扬此事。 原承天持剑在手,缓缓一揖,向苏璇枢道:“承天不才,已避昊天印。”此言说罢,空中大罗旗忽的掩去青光,悄然而逝,昊天印金光黯淡,忽的缩成三寸大小的金印,自空中落下,亦被原承天接在手中。 见大罗旗遁去,昊天印落下,场外顿时欢声雷动,元雪蝶泪流双颊,心中极是欢喜,他摇着元风驰的双臂叫道:“他终是成了,终是成了。” 元风驰心中亦是欢喜,唯仗平生修为,不敢流露出来,以免在元雪蝶面前失了威仪,不过他螺距角一抹微笑仍是免不了的,当下拈须笑道:“我便道他必能避此大劫。”大有天下大事,不出我所料之态。 场中的落伽无那见原承天持剑而立,却是不喜不怒,唯有微微点头罢了,诸修见此,皆在心中叹道:“不愧是百族之祖,道心如铁,逢此大欢喜之事,却能从容。” 却见无那忽的叫道:“哪来的风。”举手拂袖,挡在面前。 原来无那一行老泪难以抑制,终于流将下来。又怎便让人瞧见自己落泪,就借这清风之便,以袖相掩。清风何辜,竟受此奇冤。 那苏璇枢听着满场欢喜,面色阴沉之极,仰天叹息一声道:“原承天,今日你既破了神印四宝,毁我苏氏万年清誉,璇枢怎能与你甘休。” 他身不动,手不抬,身子却幻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两名苏璇枢,其中一名苏璇枢立在那里不动,另一名苏璇枢身形电闪,就向原承天疾疾扑来。 落伽无那知道原承天此刻已是法力耗尽,油尽灯枯,又怎是苏璇枢的对手?只是他怎样也想不到,身为苏氏老祖,到此境界,居然仍不肯罢休,且亲身来袭。苏氏万年清誉,其实是被那苏璇枢丢尽了。 无那大喝一声,将身来祖苏璇枢,两道身影在空中一触,却是无声无息,但激起的灵压却是强大之极,那强压向四周散去,削去一座山峰,此山轰然倒塌之际,落伽无那却发现自己已中了诡计。 原来自己所挡的,不过是苏璇枢一道虚识罢了,瞧那苏璇枢的本体已将手一扬,就打出一件法宝来。 苏璇枢离原承天本就只有半里罢了,此刻手扬法宝,自是一祭而至,就见一道金光于空中分成三束,是为紫白青三道,每道光芒之中,便现神将一名,三神将各御神光,就向原承天齐齐压来。 落伽无那既被苏璇枢所骗,又怎来得及挡这神将?那三大神将分明是苏璇枢所修的法像了,以苏璇枢之能,上来就祭法像,试问昊天之大,又有谁能当此一击? 第1641章留得残躯图后计 落伽无那固然可与苏璇枢一战,奈何无那已被苏璇枢一道虚识骗过,若想再运真玄祭施法术,总要慢上半拍。 便在这时,元雪蝶清叱一声,自空中引来一道青光,就向苏璇枢的一道法像扫去,那法像正在前行,被这青光所阻,只能停下身形,手按剑诀,来与这青毫神光相持。 试想以元雪蝶的修为,又怎是大罗金仙法像的对手,剑诀到处,青毫神光就被引到一边,直直的坠下地面去,将一座山峰打塌了半边。 而就在元雪蝶出手的刹那间,元风驰亦动,趁那神将引去青毫神光之时,元风驰踏足上前,便施七步干戈神通。那法像被元风驰神功所迫,只能退了半步,虚影虽是晃了一晃,却不曾被打散。反手再施剑文法诀,与元风驰的神功相持。 以元氏两大修士之力,也只是阻住一具法像罢了。另两具法像,仍向原承天压将过去。 眼瞧着两具法像离原承天还有三十余丈,两道身影并肩而至。 奈何这两道身影来的虽是及时,终觉难以拦到法像面前,二修却不肯轻易放弃,一修背后黄光大放,一条黄龙便出。 此黄龙后发先至,竟追上一具法像,那法像见这黄龙厉害,迫不得已停下步伐,转身与黄龙斗法,手中持着一截玉尺向黄龙身上一打,就打得这黄龙鳞甲碎裂。 另一名修士亦祭自家法像,乃是一名神将,这神将左手持塔,右手持鞭,虽比黄龙法像慢了半拍,总算来及时赶到了,就与这黄龙一道,共斗法像。 诸修瞧得明白,这二修便是姬春山与姬春水了。 二修虽随着苏氏来攻百族,却被苏氏严加看守,怎容他二修在人前现身,唯遣姬氏诸多弟子随队听命罢了。 如今苏氏诸多大能,被原承天与落伽无那打了个落花流水,姬氏二修这才得便动手,二姬出手虽是迟了半拍,好在姬春山的黄龙法像威能强大,速度极快,总算拦住了苏璇枢的一具法像。 姬春水这才有机会祭出法像来,与姬春山联手对敌。 苏璇枢祭出的三具法像之中,虽有两具法像被阻,但剩下的那具法像仍在向前,离原承天还有十丈时,法像上的强大灵压已迫得原承天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若非五重风月之体护体,原承天早就骨断筋折了。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指望可以运转真玄,哪知刚才连番苦战,真玄消耗的极是厉害,体内只是数道游丝,又怎能凝真运法。 虽是如此,原承天倒也不慌,神识一动,白虎玄武法像齐出,两具法像护主心切,自是遁出如电,然而不等两具法像更到那苏璇枢的法像面前,空中天雷轰隆而至,将这两道法像打了个粉碎。 原承天心中气苦,不想仙庭竟偏心若此。想来白虎玄武神位被夺,又被仙庭大能盯得牢牢,这两具法像一出,立时引发天雷。 自白虎与玄武法像齐出,到两具法像被天雷所毁,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原承天正想再施朱雀青龙法像,哪知面前一花,白虎玄武复生于眼前,细细瞧来,却哪里是法像,分明是两大神君真身到了。 玄武不言不语,将身拦在原承天面前,一心只替原承天护法,而白虎现出原形,体射神光,向苏璇枢的法像张牙舞爪而去,只一爪,就打得那法像碎影纷纷。 这时二姬与法像的斗法亦分出结果来,姬春水的神将法像被苏璇枢法像的剑文法诀打散,但这具法像亦被姬春山的黄龙打得烟飞灰灭了。 集二姬之力,又损了一道法像,也算是勉强打散苏璇枢一具法像了。 而元氏二修与苏璇枢的法像之争则远未分出胜负来,只因元雪蝶毕竟技逊一筹,所施法术皆被法像随手化解,那法像只需专注应对元风驰一人罢了,而元风驰虽是大能之士,苦于境界不足,也只能勉强支吾罢了。 这时一修横空跨来,只一刀,就将元风驰面前法像打得粉碎,此修并不止步,身子再一步跨去,就到了苏璇枢面前,口中喝道:“今日定斩你狗头!” 诸修猛然一瞧,皆是暗暗称奇,原来正是罗无寂到了。 罗无寂一步跨到苏璇枢面前,举刀便斩,这时落伽无那亦赶到,手中法剑便落,一刀一剑齐向苏璇枢斩来。 此番苏璇枢不肯认输,一意孤行,祭出三大法像去诛原承天,自是引得诸修心中大怒。昊天印不打无罪之人,承天何罪,竟遭此无妄之劫。 苏璇枢压制仙族意愿,强打此印也就罢了,如今原承天力抗昊天印以及仙庭诸宝,那是胜的光明正大。任何人到此地步,也该痛快认输,方能存些体面。 不想苏璇枢反趁原承天法力耗尽之时痛下杀手,这般趁人之危的行径,便是等闲修士亦不屑为,苏璇枢出此下策,又怎能不惹得人怨沸腾。诸修纷纷动手前来替原承天护法,也就不足为奇。 苏璇枢见三具法像皆被拦下,不由得仰天长叹。苏氏万年清誉,果然是毁于己手了,既如此,留此残躯何用?但若是就此身死,又怎能甘心,倒不如与原承天拼个同归于尽,到时千般罪过,只归于自已一人罢了。 他本来死志已决,但见三具法像出师不利,而诸修纷纷上前,将那原承天护了个水泄不通,自己除非是杀光场中修士,否则又怎能近身,这才明白,今日是断然难逞心愿了。 他本来胸怀大志,一心一意,只想恢复旧序,还昊天清平。 想那昊天本来井然有序,纵有散修作反,也是不成气候,随手可平,不想自原承天飞升昊天之后,散修竟得依持,仙族离心离德。那原承天分明就是祸乱之源。 因此就算强违众意,一心祭出昊天印来,苏璇枢亦是心中无愧,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原承天修为进境之速,远超所料,更想不到原承天已是天下归心,就连元氏二修亦来作反,如今果然是大势已去了。 只是他虽有必死之心,却不肯死在罗无寂与落伽无那手中,见刀剑齐来,不由微微一笑道:“璇枢虽是不才,怎能丧于你等手中。” 罗无寂与落伽无那虽是刀剑同施,却各有巧妙不同,以二修神通,向来绝无机会联手对敌,但二修既然同为世尊分魂,玄承深厚之极,便是首次联手,亦像是配合了无数次一般。 那罗无寂的断刀,乃是近身杀伐之术,那断刀本是世尊当年所用,本来既可祭施又可杀伐,但因此刀已断,祭施之能大弱,唯剩杀伐之道。 而罗无寂本是世尊分魂中最具杀心者,得此断刀,亦是机缘。那断刀配合着罗无寂的心情法术,端可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就见此刀劈下,实有断字诀之用,哪怕罗无寂对断字诀一无所知,但天下杀伐之术修到极致,便是断字诀了,因此那断刀劈来,实不可力敌。 而落伽无那历三世而修,道术精纯无比,更兼此修意志坚强,老谋深算,虽只是平平祭来一剑,却是千变万化,玄机暗藏。 因此能当二修一击者,以昊天之大,也寻不出几人来。 但苏璇枢却是苏氏自苏泰真之后,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虽见面前妙招纷呈,却只是随手一划。 然而虽只是随手一划,却将苏氏太玄神功发挥到了极致,落伽无那猛觉空中法剑一偏,就向罗无寂扫去,而罗无寂手中断刀,亦被一股极强大的法力一引,不知不觉之中,就向落伽无那头顶劈落了。 那太玄神功在别人手中,只不过可以转易法力罢了,但在苏璇枢手中,却是妙到峰巅,竟以无那之力攻向无寂,以无寂之刀攻向无那。天下道术之妙,至此尽矣。 罗无寂叫道:“果然厉害。”硬生生停住断刀,却因一腔法力无处反作,逆转而来,撞得体内灵脉一阵大动。 落伽无那自然比罗无寂高明不少,心中法诀一收一放,法剑在空中一转,又向苏璇枢头顶扫去。 苏璇枢暗暗点头,百族两位大修成名至今,果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今日亦难从二人讨得好处去。 他本来心中死志已生,可见到罗无寂与落伽无那如此高明,心中又生一念,暗道:“我若赴死,苏氏岂非任由百族宰割?那落伽无那或略具慈心,行事尚知大体,罗无寂杀心果决,苏氏弟子落到他手中,又怎有好处。” 因此他将寻死之念生生压住,心中已存了算计,就算赴死,也需寻机诛杀了百族两名大能以及原承天再说。 想到此处,将身略退一步,也不理身后百族两位大能,对苏氏诸修道:“今日我妄动昊天印,打杀原承天不得,已令苏氏万年清誉毁于一旦,那天大的罪过,我璇枢一力承担。就请辞去苏氏老祖之位,由璇玑代管苏氏。诸位务必晓谕璇玑,苏氏万千弟子,只系于他一人。” 说到这里时,身后罗无寂又到,苏璇枢叹息一声,长袖随手向后一挥,剑文法诀便出,逼得罗无寂只好横刀来挡。 苏璇枢这才将身一纵,化成一道青光,刹时去了个无影无踪。 第1642章曲终人散心难定 苏璇枢只身逃去,诸修面面相觑,自是无人敢追。罗无寂怅然不已,顿足叫道:“竟叫他逃了?”忽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日衣襟尽赤。 落伽无那脸色大变,慌忙伸手在罗无寂背上一拍。此不拍不光是要探罗无寂的伤势,亦将一股玄纯之力,护住罗无寂灵脉道体。 就见落伽无那面色变了数变,恨道:“你好大的胆子,去破他的法像也就罢了,却敢来敌他的本体?他就算落魄,心境浮动,毕竟是大罗金仙,随手诛杀你怎在话下?” 罗无寂嘿嘿笑道:“他若想杀我,在山主面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落伽无那白了他两眼,气鼓鼓的也不说话。罗无寂此言倒也并非恭维,有他落伽无那在此,尽可替罗无寂挡去灵压,且罗无寂本身根基扎得极牢,若非不得仙庭认可,此刻便修成大罗境界也毫不稀奇。 但虽有落伽无那在此,罗无寂与苏璇枢靠得太近,肉身自然有所损伤,好在落伽无那已探得明白,罗无寂只是损伤了数根灵脉罢了。 想来苏璇枢自昊天印失手之后,心中已无斗志,只存着一腔怒火罢了,而修士心中若是含愤,除非是修成特殊心法,否则修为反损无增。 忽听有人惊呼一声,原来元雪蝶已从云端中堕了下去,幸好身边的元风驰及时出手,将其稳稳托住了。 原来刚才元雪蝶为挡苏璇枢法像,勉力而为,虽有元风驰在身边护持,体内灵脉也受极大震动,那法像虽不及苏璇枢的本体,但元雪蝶的修为弱过罗无寂不少,因此受的伤反比罗无寂沉重。 元雪蝶与罗无寂双双受伤,场中顿时乱成一团,尤其是元雪蝶既是女修,就连元风驰也不便照拂,正做没理会处,一道身影飘然落到场中,诸修抬头一瞧,皆是心中一喜。 便是一众苏氏弟子,见此修到来,亦将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暗忖道:“这下可好了。” 那修士正是九珑,自苍穹界中遁出,便来探看元雪蝶的伤势。元风驰见到九珑,不由喜出望外,道:“珑儿来了,最好,最好。” 九珑微微一笑,与元风驰匆匆见了礼,手中托出一塔来,正是原承天凡界常用的琅嬛金塔,将手指向元雪蝶一点,先将元雪蝶请进塔中,又转过身来,向原承天一指,那原承天本已是浑浑噩噩,倒也心智清明,见到九珑微微点头,被九珑纤指点来,身子便也掠进金塔之中。 九珑立在当场,对落伽无那缓缓一揖,道:“山主,九珑有一事相求。” 落伽无那连忙还礼,道:“仙子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九珑道:“还请山主将此处方圆千里,皆化为禁地,择妥当之人加持,若能应允,九珑感激不尽。” 落伽无那知道九珑要在此对原承天与元雪蝶施救,便道:“不消仙子吩咐,此间千里方圆,无那亲自守护便是。” 九珑含笑施礼,又转向姬春山元风驰道:“两位叔祖,九珑实有不情之请。大战之后,百事纷杂,且恐有不测之变,若能请两位师叔祖上禀诸位仙族老祖,领着诸修退出千里去,暂休战意,其后再言战和之事,想来最为妥当。” 元风驰与姬春山相视一笑,本来苏璇枢既然遁去,仙族与百族之战自是冰消瓦解,且诸修本心向原承天之势甚明,此战早无意义了。 但战和之事毕竟非同小可,总需百族与仙族各派使者商议诸事,再请大德之修居中调停,落伽无那与苏氏新任老祖方可握手言欢。 姬春山道:“仙子既提此议,春山不敢自专,自当禀报姬氏老祖。” 此刻姬氏新任老祖姬春水就在场中,但姬春山仍需如此表态,方算合了仙修礼仪。 那边元风驰亦是同样答话,双方各自施礼,这才缓缓退去。 而九珑议请罢战之言诸修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诸修又怎管什么礼仪,听到此言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就在那里欢呼起来。而观诸修神情,可知此战着实不得人心,苏氏诸修心中暗叹,诸修心态若此,此战又怎有胜机?也幸得原承天横身而出,力阻此战,否则又不知殒落多少无辜。 也不劳诸族老祖吩咐,诸修就自动退去,刹那间场中便去了一大半修士,唯独苏氏弟子仍留在场中。 苏氏法度森严,璇枢既去,新任老祖苏璇玑又不在场中,苏氏弟子怎敢擅离此处?此时百族修士若上前厮杀,亦合道理,且苏氏诸修中已无大罗金仙镇场,放着落伽无那在此,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罗无寂不顾己身伤势,上前喝道:“你等怎的不知好歹,还留在此处,难不成还要厮杀不成?” 苏氏数位金氏齐皆上前,对罗无寂怒目而视。 落伽无那面色一沉,喝道:“无寂退后!” 罗无寂虽是行事无忌,却也惧怕落伽无那三分,闻言只好悻悻退去,落伽无那上前拱手道:“诸位道友,我知你等进退而难,无那冲着九珑金面,也不来难为你等。但九珑法旨不可不从,若能避兵五百里,无那实感其情。” 九珑是想令诸修后退千里,无那只提五百里,已是给足苏氏诸修面子,苏氏几位金仙互相瞧了一眼,暗中传音不绝,商议道:“放着珑儿在此,何事不可议?且璇玑与珑儿情谊最为深厚,难不成我等一意孤行,要得罪新任老祖不成?” 一名苏氏金仙便道:“既是九珑仙子有旨,我等自该听从。”便领着苏氏诸修缓缓退去。 苏氏弟子横行昊天千万年,何曾有今日之遇,此番退去,皆是人人羞愧满面,恨不得离此越远也好,稍离了落伽山,就加快了遁速,其实最后落足之地,已不止千里了。 苏氏诸修立定之后,急忙派人去寻苏璇玑,其后双主遇着,苏璇玑听到苏璇枢临阵而逃,又辞了苏氏老祖之位,亦是心中感慨。 便约束苏氏弟子留在原处,只等双方议和。 这边诸修一退,九珑就携了金塔回到苍穹界中,罗无寂亦受邀同行,唯留无那在外守护。 只因那苏璇枢虽是退去,又怎知其不是施的以退为进之策?且昊天之事,与仙庭亦有诸多牵扯,就怕仙庭再生变故,亦需落伽无那在界外照应不可。 罗无寂在界外尚自逞强,不想一到了苍穹界中,只道了声:“好个奇妙的所在。”就此倒地不起。 九珑并不着急,她先前暗探罗无寂伤势,虽是沉重之极,但比元雪蝶稍轻。好在只需在苍穹界中,就算二修身死,亦是有法可想,何况只是重伤而已。 她将二修引到苍穹界中的人间来,便施金针之术,来替二修疗伤。以九珑的玄承手段,又是在这苍穹界中,自然是诸事顺遂,眼瞧着二修虽未醒转,但灵脉已复,气息均匀,这才得空来瞧原承天。 却见原承天已然盘膝坐起,正与白虎玄武二神君说话。瞧其神色,虽是灵压甚弱,其神色已是恢复如初了。九珑见此,也不说话,就远远的择处坐着。听原承天与白虎玄武说话。 白虎正说道:“世尊既创苍穹,当可与仙庭两大世尊分魂一较短长了,就请世尊允诺,令卑职与玄武坐镇此界,永为世尊守护此域。” 原承天笑道:“你等此刻若来,可是苦了我。需知此界初立,诸多法则未立,界中多一位神君,便多了一种法则,那界域可就又扩大了一分,此域目前或有五百岳之重,携来已是勉强,若再增数百岳,只怕我亦难以维持。” 白虎道:“既是如此,此议暂罢,到时世尊随时传旨,白虎玄武自来效力。”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你等虽是忠心,在我瞧来,却无志气。你等既来我界,难不成就将仙庭神位拱手相让不成?我创此苍穹界,不过意在一试创世之法罢了,便是苍穹界整备一新,也是人丁廖廖,那仙庭诸修总要靠诸君之力,方能招揽了来。” 白虎闻言猛省,道:“这么说来,果然是我智拙了,也是我见到世尊新创苍穹,心中欢喜,却忘了本身职责。仙庭神君之位,又怎能任由他人夺去。且我等若不能夺回神位,又怎有颜面来这苍穹界。” 玄武亦道:“白虎此言最善。” 原承天笑道:“闻白虎说出这番话来,才不亏我对你一向期待甚殷,我此刻已修成金仙大成,想来大罗之境克日可成。等我修成大罗,制他一两件法宝,便会飞升仙庭,白虎玄武,你等可先去仙庭等我。” 玄武道:“我与白虎在中土修行多年,也算略有小成,但若想飞升仙庭,只怕仍有差距。” 白虎道:“虽有差距,却可勉强飞升了,何况在仙庭修行,亦有他的好处,我等先行一步,替世尊打个前站,也方便联络部属,结交仙庭异兽灵禽。” 玄武道:“既然如此,你我离了此处,便去点仙台走一遭。”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若想从点仙台飞升,只怕极是难办了。” 玄武不由一惊,道:“若不从点仙台上去,又该怎样回返仙庭?” 第1643章情到此处无怨由 原承天道:“你与玄武向在仙庭,自历劫后就不曾回返,实不知仙凡之间法度森严。自昊天飞升仙庭,说难则是极难,说易则是极易了。原因只在‘仙庭认可’四字。” 白虎道:“我与玄武已失神位,仙庭已视我等为仇雠了,又怎来的认可。” 原承天道:“不错,我适才祭出白虎玄武法像,立遭天雷打散,可见仙庭对你与玄武极为忌惮,生怕你二位神君再现世间,又遑论飞升仙庭。” 白虎道:“是了,他人且不论,那窃去我与玄武神位者,自不肯我与玄武飞升,定会处心积虑,阻我与玄武飞升,如此又该如之奈何?” 原承天道:“修士若得仙庭认可,此去仙庭自然是一路坦途,且沿途风波不兴,水火不起,所谓飞升,不过是赶路罢了。且定有真童在前引路,可避开种种险地。” 白虎道:“若无真童引路,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那仙庭本是诸界之源,因此飞升仙庭路上,岐路实多,诸界界力皆在此处纠缠,若是魔凡昊天界力也就罢了,却因有灭断二界的出入口亦在路途上,若是不小心误入断灭二界,自然是烟飞灰灭。” 白虎道:“这可就难了,那断灭二界,又不曾立个标牌,哪里能避得开?” 原承天道:“不光是不曾立个标牌,那断灭二界出没不定,除非是仙庭大能之修,事先能感知的,否则定然会误入其中。” 玄武自恃御术无双,听到界力纠缠四字,本也不放在心上,但灭界却是非同小可,一旦误入此间,就算以玄武之能,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因此也是面色一变。 原承天见白虎玄武面露难色,便笑道:“此去仙庭,虽是路途艰难,倒也并非毫无办法。当初仙庭之乱后,世尊逐去诸多叛乱的兽禽,或逐魔界,或逐九渊,那魔界九渊与仙庭之间,其实是有一条道的。” 白虎奇道:“竟有此事?” 原承天笑道:“那诸多兽禽浩浩荡荡,离开仙庭前往九渊魔界,若不是另开道路,最终能存活者百中无人。世尊仁慈,这才亲自开辟道路,送诸多兽禽下界。” 白虎道:“那道路既是世尊所辟,想来唯世尊所知了。” 原承天含笑点头,道:“这条路虽是其后便被封了,以防诸多兽禽回返,不过此路既是世尊亲自封住,自然也可由世尊亲自解开。” 白虎笑道:“主人就是世尊,世尊就是主人,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原承天道:“这条道路,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亦知其存在,但以世尊胸襟,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你,只需瞒过仙庭诸多神将神执,就可安然回返仙庭。” 白虎道:“九渊与魔界两条路,又该从何处入手?” 原承天道:“若从九渊径入仙庭,只怕会牵连九渊大帝,惹大帝与两大世尊失和,因此唯有从魔界那条路去,方可无事。” 白虎笑道:“可叹魁神一心一意,只想去仙庭问罪,却不知那魔界之中,现成的有条坦途,可以直通仙庭的。魁神若知此事,不知会是何种神情。” 原承天大笑道:“便是他知道这条路,若无我亲自解封,他便是修成十二重天,也是无法可想。” 白虎道:“风宗逊先前已回返仙庭,却不知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风神执乃十大玉人之一,就算他一心向我,两大世尊也不便难为他,且风神执在仙庭根基不浅,必有人助他,你等倒不必担心。” 白虎点头道:“是了,姬老祖与令清禅虽不被仙庭所用,但飞升之时,倒也未见阻碍。朱雀在仙庭亦有势力,自然亦可安然飞升,唯独我与玄武,自从仙庭之乱后,就再也不曾回返仙庭,此次又被夺去尊位,自然是阻碍重重。” 玄武笑道:“这也是因你我久在世间历劫,不曾在仙庭扎下根基来,我也算是瞧得明白了,这世间之事,那法则固然森严,却是因人而异,只要是有人在背后支撑,总能方便。” 白虎笑道:“你此刻明白,倒也不算太晚。” 原承天见玄武白虎论起世情,亦是叹息,又道:“此事非得魁神相助不可。” 九珑在旁边听了许久,一直不曾打扰,此时便笑道:“诸位安坐,我去唤魁神前来。” 白虎与玄武急忙施礼,道:“怎敢劳动元极。” 九珑一笑而去,那苍穹界又有多大,片刻后索苏伦便至,听原承天细述此事,不由笑道:“承天,你一直瞒得我好苦。” 原承天笑道:“非是我先前不肯通融,就算你明知这条道路,若是境界不足,便是去了仙庭,也是立时粉身碎骨,哪里有缘得见神执世尊?” 索苏伦道:“仙庭难不成是不讲理的所在,动辄就要与人厮杀不成?” 原承天叹道:“仙庭虽是井然有序,但若想打杀你,自然就有无穷的借口,光是私自飞升仙庭这一条,就可定你个万劫不复之罪,且仙庭大能极多,你又如何避得过来?因此你若是循正路去往仙庭,那仙庭就是洞天福地,若是你不得仙庭认可,此去仙庭,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腥风血雨。” 白虎听到这里,转向玄武道:“玄武,你可怕了吗?” 玄武慨然道:“玄武既禀天道,何惧之有。” 白虎击掌叫道:“好一个何惧之有。” 索苏伦见白虎玄武豪气冲天,亦笑道:“奈何苍穹界引魂台未立,法度不周,否则索某定要相随二位神君,去仙庭走一遭。如今就只好请煞月引路了。还盼承天先将通路所在告知一二。” 原承天笑道:“那条通往仙庭之路,魁神本该熟悉的很,其实就在五龙镇魔山之中。那路口被五龙镇魔旗掩住,自然难以探看。好在五龙镇魔旗已被魁神升起,只需震开五光,就可现出道路。” 说罢手制两道灵符,交给索苏伦。 又细细交待道:“这两道灵符中,一道为开路符,那道路上本留有世尊封印,此印非世尊不启,你先用此符启开封印,面前就现坦途。而进入通道之后,再启一符,那封印自然关上,便你有二十四重天境界,也难开启此印。” 诸修暗道:“二十四重天之后,就是禁重天了,那禁重天唯世尊可修,这便是说,这条路除了世尊,再也无人开启。自是万先一失。” 索苏伦收了两符,便出了苍穹界,去寻煞月。 煞月在界外早就等得着急,既想知原承天伤势如何,又不知向谁问起,她身为魔修,又是女体,落伽无那自然也不便与她说话。二人默然相对,甚是尴尬。 既见索苏伦前来,煞月劈面就问道:“承天究竟如何?” 索苏伦摇了摇头,叹道:“那承天之事,你着实不便问起。” 煞月不由面色一红,强辩道:“怎的就不能问起,我既与承天有并肩作战之谊,好歹也算是个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切,又有何不妥。” 索苏伦道:“幸好那九珑是个晓事的,否则你身为女体,又对原承天关切若此,岂不是惹出事端来?你身为女子,自然该明白女子的心事。” 煞月不由默然,想来她若与九珑易地而处,若见她人对原承天情谊非殊,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来,也就是九珑大度,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想起这件伤心事,着实不知如何了解。若是晓事的,自该一刀两断,但那男女之情却与众不同,越是意图断绝,越是炽热无比,正所谓愈压愈烈了,而明知此事又是无好结果的,因此把个魔姬煞月愁得不行。 煞月想到此处,不由心中黯然,喃喃道:“苏伦,你却让我怎么办?”言罢泫然欲泣。 索苏伦道:“我便指你一条明路,或可略释你心中愁绪。” 就将相送白虎玄武暗去魔界,再转仙庭一事,以魔界传音之法细细道来,此刻因是在苍穹界外,若是直言此事,就怕被仙庭大能所窥了。 煞月听到魔界有条通路直入仙庭,心中亦是大喜,便道:“既如此,我也留在那里,不必回来了。” 索苏伦道:“你等去了那里,若能留得住,的确不必回来,那处所在只怕比昊天界强出百倍去,想来必能寻到修行之地,我再让迦罗陪你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迦罗行事稳重,也可在旁约束煞月一些,煞月心知索苏伦心意,虽有些微不服,倒也不便惧她好意。 便笑道:“如此说来,反倒是我先走一步了,你与承天可要速速赶来。” 索苏伦道:“等那界中之事一了,我必也要先行一步赶去,倒是承天为仙庭万众瞩目,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想与我等会合,定又是一番惊天动地了。” 煞月不由叹道:“为何承天要行一件事,就是这般艰难?” 索苏伦道:“名满天下,谤亦随身。承天之志,意在改天换地,不知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根基,自然是步步艰难,我等恰逢此会,也不是几世修来的造化,若能追随承天,创一番大业,哪怕最终不免镜花水月,也是不枉此生了。” 煞月本是有大胸襟者,听到这里,胸中自是豪兴遄飞,不由赞道:“不错,与其默然而逝,不如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我也不求青史留名,只盼得,只盼得……”说到这里,神色似笑非笑,却有三分豪情,三分温柔,三分苦涩。 只因她想说的是:“只盼得他心中能牢牢记住我煞月的名字,也就不枉了。” 第1644章为谋承平思良策 白虎与玄武向煞月齐齐施礼,皆道:“有劳魔姬了。” 煞月道:“此去那一处,自该同心协力以应危局。如今你我皆是一体,又何分彼此。” 煞月也是甚是小心,既在昊天界中说话,便不提“仙庭”二字。白虎心中暗暗点头,那煞月瞧来嗜杀凶蛮,其实亦是精致的心思,便与索苏伦相较,也不会弱了。 这时梼杌风赢亦至,白虎玄武就与二兽辞行,却不敢言借道飞升仙庭之事,只说要去远行,他日相逢,再来叙话。 本来梼杌风赢性情高傲,目高于顶,怎能承认白虎玄武远胜自己,可观今日之战,方知白虎玄武修为实在自己之上。又想起自那白虎玄武来到中土,二兽每日都在提心掉胆,生怕二神君杀将过来,只因二兽细思与白虎玄武的诸般战事,每次已方都是损兵折将,但就算二兽联手,也不曾杀到玄武潭边,孰强孰弱,其实已是一目了然了。 这时梼杌风赢才明白,白虎借中土杀伐修行绝非妄言,若真想灭了自己,恐怕只在弹指之间。 梼杌道:“白虎老兄,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自是与众不同,你那尊位被人夺去,我与风赢私下说起,皆替你不值,只恨我等人微言轻,也寻不到地方替你说理去。但白虎兄他日若有差遣,只管放句话过来,我中土亿万兽众,皆归你驱使。” 白虎感激不尽,心中道:“世尊常常以德服人,我却一直不敢信服。只当那世间的大业,都该是凭着胸中勇气杀将出来的,如今却因存着一份仁心,不肯将梼杌风赢之众赶尽杀绝,反倒赢得这番交情,若是当初不留余地,怎能得到这份情谊?那天下兽众原是杀不完的,与其处处留怨,不如时时树德。” 玄武此时亦悟出原承天将麒麟托付,其实是大有深意,正因麒麟在玄武潭中修行,与白虎玄武时时相处,方能潜移默化,改了二神君的性情。 但此番前去仙庭,却是已弱敌强,若想树德只怕是力有不逮了。却不知此一去,要惹下几多杀孽,几多煞气。 白虎玄武随煞月去后,不两日,元雪蝶与罗无寂亦是痊愈。 那罗无寂伤势一愈,就来向原承天辞行,要去混沌秘境修行,以避仙庭耳目,以晋金仙大罗之境。 原承天道:“无寂兄,我知你必被仙庭所不容,难以晋升粉碎仙大罗,又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在这苍穹界中修行,一样可以冲玄登仙。” 罗无寂笑道:“承天,你的好意无寂心领,但无寂心中,也自有一番计较,此刻也不去说他,日后自有分教。” 原承天见罗无寂执意要走,也是强留不得。何况自己与罗无寂同为世尊分魂,自己已创此苍穹界,焉知罗无寂就没有同样的志向?自己留他在此,反倒是小瞧他了。 在送别罗无寂之时,原承天瞧见身边九珑含笑不语,心知有故,等罗无寂离了苍穹界,便对九珑道:“珑儿,我知道你灵慧无双,定已猜出罗无寂的心事,你需得明白告我才是。” 九珑笑道:“无寂既不肯言,我又怎能说破?无寂既说日后定有分教,承天只好静心等候便是。” 原承天见九珑也不肯说,自是苦恼,九珑却正色道:“承天,如今你面前事务甚多,还需一一料理了再说,那第一桩就是百族仙族战和之事,那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需要由我出面,定下个万年之策来,也好息争止纷,还昊天清平。” 九珑却摇头道:“此事承天怕是难以出面了。” 原承天略略一想,已明白九珑之意,原来自己避开仙庭,私自晋升金仙。自己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又避了昊天印,收了定身珠与诛神剑,仙庭怎会不知?若是自己擅自出了苍穹界,定有天劫降下,此事不可不防。 原承天道:“既然我出不得苍穹界,那就只好劳烦珑儿一行。” 九珑道:“我本是出身苏氏,又与百族交厚,自该代你出面调停不可。我便将璇玑与无那请进苍穹界来,你三人商议妥当了,昊天自是清平,也算应了与无那的誓言。” 原承天道:“又要劳烦你了。” 九珑微微一笑,便出了苍穹界,片刻之后,就请苏璇玑与罗无那请进界中,三人见面,一时却是无言。 苏璇玑虽是向来心向九珑,但此刻毕竟是苏氏老祖,又承苏氏大败之际,那可就是败兵之将了,在这苍穹界中见到无那承天,自是百般不自在。 且苏璇玑身为苏氏老祖,亦要努力为苏氏争一番天地,若是原承天与落伽无那刻意打压,不光苏氏万千弟子不服,苏璇玑也是第一个不肯的。 而落伽无那虽是胜了此役,但百族若与苏氏相较,除去自己这位大罗金仙之外,以实力而论,其实百族并不占优,若是逼迫苏氏太甚,只怕此战刚平,彼战又起,绝非昊天修士之福。 但落伽无那就算有意相让,可他既承大战,若是刻意妥协,反倒让人瞧出心意不诚来。因此二修沉默片刻,皆瞧向原承天,这桩天大的难事,只好推到原承天头上去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之后,转向苏璇玑道:“苏老祖,在你看来,百族弱仙族相争之源却在何处?” 苏璇玑叹道:“我仙族于昊天立足已久,千万年来自然是势力强大,遍占昊天仙修地物之利,后来修士,便被逼得无路可走。百族也罢,散修也好,想来与仙族生隙,唯有此故了。” 原承天道:“那也是大势如此,诸位在世之时,格局已成,纵想变革,亦不知从何着手了。” 落伽无那道:“此言诚然,无那三世三修之前,昊天格局已是如此,苏氏当世诸修,亦是禀祖先遗训,守成罢了。若说苏氏有意相逼,那也不是的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若是妄行更改,重划区域,只怕仙族众心不服,到时反惹事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苏璇玑最担心的,便是将昊天资源重划,自己虽是无介于心,但此事牵涉利益重大,别说苏氏弟子,只怕仙族诸修,亦不肯甘心了。故而强划区域,反倒是肇祸之源。 于是立时道:“承天此言最善。” 落伽无那暗道:“若是资源区域不变,百族岂不是没得到一点好处?想来承天自有良策,且听他道来?” 便也道:“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 原承天道:“资源重划,自会牵动诸修利益,急切不可行,但若是就此不变,则昊天仙族散修,仍会处于对立,亦非善策。而我承天宫新法虽可少取外物,亦可同样修行,但仙族弟子各有家传绝学,又怎能随意变动,且许多散修之士,亦未必肯改换门庭,径学我承天宫新法。因此昊天诸多仙修资源,需求者亦是颇多。” 苏璇玑道:“我苏氏所占地域甚广,资源亦多,或有半天下之说,此刻想来,亦是羞愧之极,承天但有良谋,只管道来,便是先划出若干地域资源,亦可相商。” 他自知苏氏所占资源着实庞大,若是一毛不拔,那可真是天怒人怨了,但具体该让出多少,却难定夺。若是太多,自是肉痛,若是过少,又惹无那不快,因此只好由原承天定夺。以原承天之性情,想来也不会逼人太甚。 原承天听到苏璇玑此言,便离席立起,先向苏璇玑一恭,行了半礼,道:“苏老祖有此胸襟,承天便替天下散修,先谢老祖大德。”慌得苏璇玑还礼不迭。 需知原承天既避昊天印,驱走苏璇枢,已创昊天界未有之盛举,已是当之无愧的昊天第一人,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挟百族散修之众,又有姬氏,天一神宫诸修襄助,便是灭了其他仙族,亦非绝无可能。只是以原承天之仁德慈悲,绝不肯行此事罢了。 因此如今之原承,身份已与往日不同,便是苏泰真当日,也无原承天这样的地位尊崇,故而原承天施礼,那是苏璇玑万万承受不起的。 原承天行礼罢,三人再来安座,原承天道:“苏老祖既有此心,何事不成?承天之意,是想先在那铸币权上做个文章。” 苏璇玑听到“铸币权”三字,心中不由黯然,暗道:“承天果然厉害,一眼就瞧出关键了。” 落伽无那则是心中大喜,暗道:“那铸币权端得要紧,甚至比实物尤胜几分,仙族上三族凭着这项大权,随心发行仙币,揽天下资材,哪怕手中实无一物,但只需印出仙币来,就可获千倍万倍的利益,如此天下之物,又怎能不归仙族?” 原承天虽见到苏璇玑面色苍白,仍继续道:“如今昊天仙币,皆出苏元杨三氏,此三氏有此大权,自可无中生有,实为昊天第一不公,以愚意瞧来,此项大权当废,或以仙族百族禅修共禀此权,计点天下资材之有,定出新币来,或可一改弊端,还我昊天清平。” 落伽无那脱口赞道:“承天之议若成,当换来昊天万年清平。” 苏璇玑暗道:“承天不取我仙族资源,是为一退,再夺我三氏铸币权,是为一进。苏某竟无言以对,承天果然是精明厉害之极。” 第1645章炼器重责不敢承 但细细想来,铸币大权归三氏所有,且法度不明,其实已是弊端丛生。 比如元杨二氏所发仙币,只在元杨二氏地域流行,出了势力范围,其实已无用处,而苏氏仙币虽可发布天下,获利极丰,但因诸大仙族皆来告苦,说什么苏氏仙币换去我地域上无数资源,害我入不敷出云云。为安众心,苏氏每年亦要向诸大仙让利无数。计点下来,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了。 因此有这铸币权在手,瞧来虽是风光无限,但仙族口胃一年甚过一年,反倒成了苏氏一大负担了。 因此若夺苏氏地域资源,苏氏诸修定实会群议汹汹,但若只是去此铸币权,反倒无多少人反对。 苏氏此战大失声名,若不肯妥胁半步,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待过去,而就算应允原承天的条件,苏氏仍有三成铸币权在手,且苏氏产立不失,这结果自是可以接受的。 从落伽无那的立场来看,能从仙族手中夺得铸币权,已算是莫大胜利,且百族本就以擅于经商著称,此后没了仙族牵制,再加有上有话语权在手,亦算是莫大胜利了。 而仙族产业,本是仙族先祖百战获得,若想从中分割利益,便是苏璇玑应允了,真正执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至于禅修之众,实际上算是原承天的代理人,禅修之道本就不取外物,于经商铸币等实无多大兴趣,承天宫之众修行新法,对昊天物产亦无多大要求,因此禅修也好,承天宫也罢,真正的作用,或许监督罢了。 苏璇玑心中思忖了半晌,方才缓缓言道:“承天之议,苏某亦无从反对。元氏那里,苏祖自会料理,杨氏那里,还需山主安抚。” 落伽无那微微一笑道:“杨氏老祖便在我处,说来杨氏往日虽有铸币权在手,却因受诸般条件所限,实无多大好处。” 苏璇玑嘿嘿一笑,便不说话了。 其实元杨二氏虽有铸币权在手,但因受苏氏打压,那铸币权似有实无,也只是赚了个名声罢了。因此这项权力的有无,对两族实无太大的关系。 原承天欣然道:“既是如此,有关铸币法度,以及日后昊天仙修秩序,自该由诸族共议才是。亦承天实不便插手。” 原承天也知自己于铸币法度以及经商之道并不擅长,且昊天秩序重建,亦非一日之功,总需诸族选出专门人选来细细商议。此事亦是急不得的。 其后三修便就昊天仙修日后的法则秩序,草拟出一个章程来,无非是约法三章,如杀人者死,夺宝者禁等等。 天下初定,所立法度要诀在于简明扼要,且仙修之士自在逍遥,亦不肯多受约束,若是法则繁琐,反倒是无人理会。 原承天又倡议各建一个立法执法的机构来,以代苏氏往日大权,这两大机构皆由诸大仙族以及百族,禅修遴选修士参与,一名昊天神庭,专门订立昊天诸般法规,一名昊天神执院,便依昊天神庭所立法规,照法执行。 如此一来,昊天仙修界便由昔日的苏氏家天下,变成昊天诸修共同立法执法,昊天局面自然是焕然一新。 既立下大准则来,原承天便不再参与此事,诸般细节,皆由诸修细商。诸大仙族皆选出有力人物来,禅修亦派人到场,诸修齐聚落伽山共议昊天大局,经三月商讨,终于理出一个眉目来。 诸修共议,将昊天神庭与神执院皆设在承天宫,昊天神庭设总庭执一名,由原承天担当,总庭执座下设两大副总庭执,是为落伽无那与苏璇玑。再设庭执八名,是为姬春水,元寂,杨老祖,元老祖,黄老祖,慕老祖,林老祖,叶老祖。 神执院试总神执一名,是为任太真,副总神执两名,一为天一宫新任老祖,二为风老祖。神执人数不限,自是由各族各宗挑选强力修士入职。如姬春山,元风驰等皆是该院神执,慕行云虽不露行踪,也替他留出个位置来,一旦慕行云回归昊天,便可就职。 原承天自从在落伽山与苏璇玑,落伽无那见面毕,便不再插手诸般事务,一心一意只在承天宫外的混沌残境之中修行炼器。 此番落伽山大战,原承天虽避得了昊天印,又收得定身珠,诛神剑两大法宝,只可惜却损了无锋剑,最可惜的是胡不归就此殒落。昊天三大神剑之中,本来仅存胡不归一道器灵,奈何此战殒落之后,昔日三大神剑终成传说,其后泯然于昊天界了。 三大神剑殒落,或许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原承天虽对胡不归的殒落叹息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元魂好救,器灵难挽。只有重修法宝,再战天下了。 当初无锋剑成时,曾激起漫天血雨,世人皆以为定是杀伐无数,但此剑自在原承天手中,却少有杀伐,或许正因此剑过凶,与原承天禀执之道不合,此剑方才与原承天就此分离。 可见就是上天垂兆,也未必就是事事相合,天算实不如人算。人力与天地相比,固然是微不足道,但修士只需择善固执,未必就拗不过天道了。 胡不归既殒,无锋亦毁。原承天便与玄焰商议,要借昊天月中寒铁与诛神剑再炼一宝,此宝既可祭施,又可杀伐,便以乾坤剑名之。 而白虎辞行时,又赠原承天百种兽毛,与先前所赠合在一处,那乾坤笔诸般材料已全,当可与乾坤剑共一炉而炼。 玄焰向来都是信心百倍,此次却忧心忡忡,对原承天道:“主人,你这次炼制的法宝非同小可,那是要携上仙庭,与一众仙庭大能斗法的,玄焰心中实无把握,还盼主人另请高明。或者干脆就让秋渊前来主撑,有那全锃紫焰与青鸟为助,想来亦不会有大错。”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你平时事事争先,怎的这一次遇到这百年未遇的大好机会,却临阵退缩起来?” 玄焰愁眉苦脸,接连叹息了数声,将掌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显然内心挣扎之极。 原承天瞧他神情为难,更是好奇,连声追问之下,玄焰总算道出实情来。 他道:“主人,当日在飞龙谷时,玄焰已制出神器一件,那神器百年方得一见的,如今只隔了数年,若想再制出神器来,岂不是虚妄?是以主人唯有另托他人,方能制出两大神器。” 原承天不由莞尔道:“原来你只信天命。” 玄焰道:“不信天命还能信谁?” 原承天正色道:“你知道我是谁?” 玄焰道:“你自是我的主人,当世的世尊。我先前不肯服你,其后对你心服口服,如今则是死心塌地。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只不过这件事上,玄焰着实难为,若是炼毁了你的神器倒也罢了,毁了玄焰的名声,则是划不来的。” 原承天听他自称玄焰,那句熟之又熟的“本老人家”却不曾提起,不由笑道:“你何时改了自称,不再说那个本老人家?” 玄焰面色讪讪,道:“嘿嘿,此事主人不必提起,玄焰以后在主人面前,绝不敢提这四个字,不过在他人面前,自是应用无误。”言罢又得意洋洋起来。 原承天心中暗笑,知道必是九珑暗中吩咐过了,如今他与玄焰的关系虽不算十分明朗,但父子人伦已定,且自己身为苍穹界创世之主,若玄焰口中对自己有大不敬,必遭天惩。 原承天道:“你不肯替我炼器,那是你为了我好,你的心事,我怎能不知,只不过你既知我为当世世尊,事事皆在逆天而行。想当初无锋剑初成之时,天上降下血雨无数,便是上天垂兆,要让我持此剑大杀四方,但我终究以仁德行事,不肯杀伐。这般说来,那天兆又哪里应了?” 玄焰道:“世尊是世尊,我是我,玄焰何德何能,敢与世尊相提并论,世尊事事逆天,玄焰却没那个胆子。” 原承天淡淡的道:“这么说来,我却是看错了你。” 玄焰见原承天神情冷淡下来,心中不由得一阵慌忙,若是原承天责他骂他,他倒是有千般理由反驳的,如今见原承天神情冷冷,那滋味却是大不相同。 他喃喃的道:“主人,我玄焰不肯炼这两宝,却是为着你好,主人……” 原承天暗道:“他对我虽是一片好心,但若无那逆天改地的志向,终究难有大成,就趁着今日之事,给他一个教训便是。” 于是道:“既是如此,我便从你之意,让秋渊来替炼此二宝,四大灵焰之中,原是以金锃紫焰为首,只是紫焰在天外灵域遭逢大劫,一直未曾恢复有元气罢了,如今且让秋渊携着紫焰在苍穹界中修行,想来克日就可大成了。” 玄焰此刻心中已在动摇,但想着神器百年一出的天道,还是在心中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后原承天便令姬秋渊与青鸟同在苍界中修行,当初他虽曾答应青莲冰焰,令其与青鸟共同竟争,如今因青莲冰焰禀性难改,因此不将此焰放出,只等青鸟修成大道之后,再来灭此强敌。虽说对青莲不公,却也是青莲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而因玄焰不肯炼此二宝,那乾坤剑与乾坤笔只好等到紫焰大成之日了。 第1646章步步逆天行大道 其后原承天就领着诸修在苍穹界修行,原承天为避天劫,亦不便出界半步。而苍穹界三界法则创立,亦在同步进行。 三界之中,须得冥界先立,万物先定其死,再定其生,才是创世正理,那冥界若是无法设成,凡界许多法则自然也就无法建立了。 是以身为冥界主君,索苏伦最为繁忙。他本想先设引魂台一座,然而不知何故,引魂台三建三崩,令原承天与索苏伦大皱眉头。 原承天引九珑五越诸修齐来议论此事,九珑道:“苍穹界虽创,倒不算是逆天而为,那冥界为三界之基,一旦真正创建了,才算是与天地作对。若论逆天之举,于苍穹界中创立冥界,怕算是第一了,这才引得天地震怒,屡创屡崩。” 五越亦道:“不错,冥界一旦创成,这小小的苍穹界就可自我循环起来,与天地再无干涉,试问天地怎能不管?别瞧这苍穹界别成一域,但仍在天地之间,此事就算两大世尊分魂不知,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若想令引魂台创建成功,必须离了昊天界,于无尽虚空中安置定了,方能真正脱离天地。”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索苏伦道:“五界之外,便是虚空,那虚空绝无一物,凡生灵擅入则是必死无疑,又如何能立得住苍穹界?” 五越道:“若是去不得,苍穹界自然也立不得,此事唯世尊可行,还请世尊早定大计。” 原承天道:“若想在虚空中存身,陈非是修到禁重天境界,以我此刻修为,自是万万不可。但世间自有万千大法,皆蕴藏在灭界之中,除非是去灭界之中,择一无双大法而修,方能再往虚空一行了。” 索苏伦道:“灭界之中,既藏大法无数,又怎能涉足其中?” 原承天慨然道:“既然是创建新域,自然是会遇到千难万阻,每行一件事,皆是前人不曾行不敢行,也唯有如此,方能大成。待我在这苍穹界中修成大罗境界,便去混沌秘境之中,去那灭界中走一遭。” 九珑虽知原承天此言一出,必有此行,但心中的担心亦是不能自己,便道:“承天若去灭界,九珑势必随行。” 原承天笑道:“不光你要去,玄焰亦要去走一遭。” 九珑知道最近原承天与玄焰因炼制乾坤二宝一事闹了别扭,玄焰深信神器百年一出的谶言,不敢去炼乾坤二宝。此番要玄焰同去灭界,自是想让玄焰瞧瞧,就算那天地不容之事,亦并非不可行。 原承天话音刚落,猎风就笑道:“主人,你还是泯了这念头罢,那玄焰贪生怕死,怎肯随你去灭界修行?” 玄焰本来也是心中忐忑,听到猎风以言语相激,忍不住叫道:“猎风,你怎敢小瞧本老人家,别说是灭界,就算是无尽虚空,我也要随主人走一遭,再走回来,才算是本事。” 猎风连连摇头道:“又何必?在人前说了大话,人后心中又后悔起来,到时骑虎难下,可不是为难了自己。” 诸修知道猎风在用激将之法,齐皆忍笑。 果然玄焰怒容满面,跳起来便道:“本老人家心意已决,如今主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若是心中生出一丝悔意来,定让我焰散灵息。”说罢就要发下符誓来。 诸修也不拦阻,玄焰刹时就制灵符一道,将誓言铭刻其中,猎风见此,便与九珑相视一笑。 原来为解原承天与玄焰的心结,猎风这才与九珑商议,上演这一出激将之法。 只因那玄焰自诞生以来,就是无人约束,虽随了几个主人,但主侍缘浅,实际上也没随上几年。因此性情散漫,不肯担当。 而在其跟随原承天后,虽被原承天潜移默化,性情有所收敛变化,但本性之中,那种懒散守成之性仍无法改变。正要借着今日之事,让玄焰明白自身职责所在,其后方有可能结成道果。 需知四大灵焰之中,紫焰虽是最强,但玄焰既为世尊与元极所出,自然蕴藏无数潜能,若日后只能用来炼制法宝,岂不是可惜之极。如今正逢创世动乱之秋,玄焰若不借此磨炼心性,修成大道,难不成还待他日。 此番议罢,万千原由又归拢到原承天一人身上,若想立起引魂台,非得将苍穹界立在无尽虚空中不可,若想在无尽虚空立足,则需修成玄妙神通,而若修玄妙神通,就得去灭界走一遭。 若去灭界,必是九死一生,修成大罗境界也只是略略多些把握罢了。 其后原承天一心一意,便这苍穹界中修行。他的境界本就是金仙大成,离大罗境界不过是一线之隔罢了,若想修成大罗,便在凡界时就能做到,只因担心根基不牢,这才放缓了修行速度。 此次经昊天印之战,原承天于仙庭妙术,世尊玄承,又多了无数心得,便借苍穹界无尽灵气,每日勤修不辍。 而此番修行,又是三路并行。便由金偶主修紫罗心法,由银偶主修诸般法术,如风月之体与紫罗天地诀,以及青毫神功等,亦可借此修行机会,做一个极大的提高。 那风月之体本不适合灵偶修行,但原承天既得世尊玄承,于修行法术上,又何事不可为,竟改易其法,令银偶也可修行,且银偶若能大成之后,本体亦得其惠。 而原承天本体,则主修禅修之法,要以自己对禅修上的无上心得,令己身修行更上一层楼。 如此三路同修,就显出极大的好处来。原来那紫罗心法就算不修不动,也会自动运转,是以银偶与原承天就算主修的不是紫罗心法,那境界修为也是与日俱增。这也是身为世尊的好处,换了其他修士,纵炼成灵偶,未必就有这个造化了。 原承天本体一方面主修禅修之法,另一方面,亦要修行诸多无界真言,除了要将已修成的真言再进一层之外,原承天亦盼无中生有,再悟真言。 九珑每日亦会抽出半日来,与原承天同修妙法,以双修之术,再助原承天一臂之力。 这一日原承天正自默坐,忽闻鼻端奇香扑鼻,知道是从九珑那边传来,便笑道:“珑儿,你又修成了怎样的奇功?” 九珑笑道:“你来瞧。” 九珑娇躯微微一动,身后就现出五大法像来,正是三大神光与日月之像。 本来因日月双神皆不曾归位,故而九珑五大法像之中,唯紫微神光法像略显形迹,其他四大法像,皆是面目不明。如今原承天凝目来瞧,不由得心中欢喜,原来那月神法像眉目如画,已然清清楚楚,显出真容。 原承天见月神现出真容,喜不自禁,道:“恭喜珑儿法像大成,原来这月神竟是归位了,却不知那月神又是谁,与你我有何渊源?” 九珑笑道:“这位月神化身,承天也应该是相识的。”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我瞧这月神相貌,与慕行云所修法像亦是不同,分明是首次得见,又怎会相识?” 九珑道:“那月神的形貌与其化身自是不同,需知月神以一道精魄于凡界历劫转世,其化身相貌便随其父母,非得他日修成大道,方能弃去化身,重现月神相貌。”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九珑又道:“至于行云,虽借得月神加持,但正所谓相由心生,行云所修法像,与真正的月神相貌,亦有极大差距。” 原承天点头道:“这就是了,以月神神通,自然可化身万千,且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唯珑儿所修法像,方是月神真容。是了,那月神此番转世重修,又究竟是谁?” 九珑嫣然一笑道:“等承天修成大罗金仙,出此苍穹界时,正好去与那月神一唔,我也需点明她的来历,让她修行无偏。” 原承天见九珑不肯说,也只好罢了。他这边刚刚收敛心神,忽听银偶道:“银偶不辱使命,已修成风月之体第六重了。” 九珑微微一笑道:“既然已修成第六重境界,正该试上一试。” 银偶笑道:“仙子只管试来。” 九珑正好亦要试月神法像之能,心念动处,月神法像已出,那法像玉掌翻转,显出清辉万道。清辉蓦的向银偶撒将过去,那道道清辉就好似万千银针一般,破空有声,声势煞是惊人。 且这清辉或从空中洒落,或自四方而来,就将银偶团团围在空中。 银偶一心要试风月之体绝学,又怎会施法相抗,便将双手向身后一拢,任那清辉射至。 原承天以神识探得明白,月神祭施的道道清辉,每一道都不亚于渡劫金针这样的法宝了,如今就是千万道渡劫金针同施。端得是厉害之极。 需知世间任何功法,都不可能修得周身绝无破绽,因此若是万针同出,八面而来,除非是功法至弱处也胜过渡劫全针一筹,方能在这万道清辉之中保得周全。 就见那清辉离银偶还有三丈时,银偶体内已放光华,乃是风月之体自有罡光,瞧这罡光之强,与五重境界时相比,几乎增强三四倍,饶是原承天也在暗暗点头。 而就在银偶承接月神清辉之时,原承天忽的心中一动,体内真玄奔涌如潮,原来期待已久的大罗境界,终于生出冲玄之兆。 第1647章冲玄登仙位大罗 若论冲玄之事,在凡界最为麻烦,或因灵气不足,真玄接济不上,或因天机难测,那冲玄者极难一次功成,稍有疏失,便是遗憾终身。 等到修士飞升昊天,四周灵气充足,冲玄虽也是困难重重,却比在凡界容易不少。 如今原承天在苍穹界中冲玄,自然是集万千福缘于一身,只需功力一到,就是水到渠成。 这时整个苍穹界中,皆被青光笼罩,此光自仙界生发,一路冲荡过去,直达冥界之中,以使诸修知晓。五越,索苏伦等修士,皆含笑抬头,来观世尊冲玄天像。 那青光本为青毫神光,此光本是杀伐神光,但观原承天所修青毫,却与众不同,虽有杀伐之能,却显慈悲之意。那光照在修士身上,不生惊恐,不生损伤,只因原承天境界既高,对青毫神光已是御控从容,只要心中不动杀机,此光便不具杀伐之能。 就见青光之后,再现紫光一束,那紫光虽比青光微弱不少,但亦是洋洋洒洒,笼罩苍穹三界。说来原承天尚未修成紫微神光,但世尊于世间诸法,皆有机缘,故而紫光垂兆,或暗示原承天从此之后,便可修紫微神光,以便造福苍生。 而紫光之后,自然便生金光。这金光为金锃紫光之兆,原承天亦不曾修行。就如紫微神光一般,今日显出此兆来,亦暗示原承天可修金锃神光,以便造化天下。 原承天虽造苍穹,但如今苍穹界中却无一物,除非修成金锃神光,方能随胸中意愿,随意造化万物。 诸修见三光并行界中,智替原承天欢喜,亦赞叹原承天大能无及。三光之中,目前青光最强,或向天下垂兆,欲创新界,还需杀伐为先,非待扫清宇内,令天下整肃一新之后,方才造福苍生,乃至造化天下。 片刻之后,三光渐渐消失,原承天观小我之域,赫然发现又生白莲一朵,心中自是欢喜。 他既达大罗境界,自然通晓天地玄机,便知等他修成十二小重天之境后,将会再生一朵白莲,禁重天之后,再生一朵。那时就是五朵白莲了。 五朵白莲之后,是否再生白莲,端看原承天自身努力了,此等天机,原承天亦无法测度。 至于何时修成道果,原承天亦无法测度。只因如今这天地与原承天已是无缘,不受天地福佑了。故而原承天修行路径,实与天下诸修不同。寻常修士,或可在十二重天时就修成道果,对原承天来说,则是前途渺茫难知。 原承天见大罗金仙道成,正想收敛功法,以做稳固,忽觉头顶生出一阵热意,一道青光冲开天灵,遁出那只小鼎来。 原承天再见小鼎,不由得又惊又喜,他心知这小鼎必与世尊相关,自己虽是世尊元魂,可却非天地独尊,因而那小鼎不受约束,或隐或现,皆是难以测度。 此刻小鼎在现,实不知有何垂兆,原承天凝神细瞧,只见那小鼎悬在空中之后,鼎上光芒一隐一现,共现三次青光。其后那小鼎又徐徐收进体内,再不现身了。 原承天灵机一动,暗道:“小鼎现三次光芒,莫非预兆我可用三次?若果然如此,此去灭界修法,当可无忧矣。” 他本该试验一番,以证明心中所想,但只需将小鼎一动,岂不是就算动用过一次,这小鼎之强,天下无宝可比,原承天又怎舍得随意动用,想来心中既生灵机,定然不会错了。于是只好忍了再忍,去不动用小鼎。 那小鼎现身,唯九珑可见,苍穹界中其他修士,皆无法瞧见。九珑瞧见小鼎,面上亦是一喜,却不敢惊动原承天施法。 就在原承天现三大神光小鼎之时,月神正与银偶僵持不下,那月神无论怎样施法,也难将万道清辉照到银偶身边,六重风月之体果然是强大之极。 这时原承天已收了功法,面泛微笑,在那里调息运玄,九珑亦将月神收起,以免扰了原承天修行。 原承天修成六重风月之体后,再登大罗之境,与昊天界缘份已浅。等到修成灭界相关大法,将苍穹界安顿妥当之后,原承天的仙庭之路,也将立时展开了。 九珑心道:“我虽修成金仙中成境界,却难伴着承天同升仙庭,看来需得加紧修进了,但修行进度,却是急不得的,这可如何是好?” 她知原承天但入仙庭,就会立时陷入重重危机,随时皆有杀身之祸,自己若不在身边,又哪里能放心得下? 但若不能修成大罗境界,便入仙庭也是无用,而若按寻常之法修行,又不知修到何时了。 九珑为测自己与原承天前程,便暗中默算天机,她不敢违逆了原承天心意,动用天课神算,只能动用小天课罢了。 奈何小天课毕竟比天课神算差了一筹,若算世间之事,或许绰绰有余,但若算自家前程,且关乎仙庭之事,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算了三番,唯见卦像纷乱,却是不知所以。 九珑心中黯然道:“莫非我真的无缘与承天同升仙庭,若真是如此,就怕昊天一别,便是永诀了。” 九珑虽是心中郁郁,却不敢显露出来,她知道如今天地不佑承天,桩桩件件,都需凭自身努力,就算是前途渺茫,也要咬牙坚持。 三日之后,原承天以大罗金仙修为,运三十周天已毕,就此功德圆满,天地就此又增一大能。 而因体内生出三朵白莲,原承天此刻修为非同一般,每朵白莲或可增二三重天修为,就此算来,原承天或在八九重天修为了。当可与仙庭大能一较高低。 而既登大罗,修成八九重天强大神通,仙庭大能再难以虚识伤他,唯有动用本体来战,方有一丝胜机。 别瞧这金仙大罗只是隔了一个境界,其实却是天地之别。 见原承天功德圆满,九珑便道:“承天,你既登大罗,又有三大神光垂兆,何不再接再厉,借此修成紫微,金锃神光?” 原承天道:“本想以寒铁炼成乾坤剑之后,再悟紫微,金锃神光,奈何玄焰不肯炼宝,如今既得天地垂兆,倒是可以试修一番。” 九珑道:“玄焰生为天地之灵,不肯逆天行事,那也是他的好处,但凡事因循守旧,缺了变化,那也是他的弱处。一个人的境界修为可变,但性情却是改不了的,承天莫要怪他。” 原承天笑道:“倒也不是怪责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如今你我行事,却与往日不同,我既创苍穹界,就算是与天地作了对手,若玄焰不知变通,又怎能助我,岂不是辜负了他天生的神通,若他寸功不立,日后苍穹界中,他又如何立得住脚,得享大位?” 九珑道:“只盼此次灭界之行,玄焰能有所顿悟,不负承天一番苦心。” 原承天道:“就看玄焰自身的造化了,此事却是勉强不得的。”说罢将寒铁祭将出来,便将小我神识,一观寒铁玄机。 他此前不知用神识瞧过寒铁多次,但于寒铁内蕴的正逆紫微神光以及金锃神光,皆是难以辩识,此刻已登大罗境界,又多生一朵白莲来,那神识不知增强了多少。别说这区区一块寒铁,就算是观天测天,亦如掌上观纹一般。 片刻之后,已略有所悟。想到此去灭界,那灭界中之所蕴天地大能法术,非紫微神光不可与之相抗,于是先修紫微神光。 原来这紫微神光,瞧来只可用来造福他人,其实亦藏绝大的护体神通,此光一现,万法不拂于身,若去灭界,非修成此光不可。 当下默运玄功,就从指尖生出紫光一道来,此光虽微如烛光,但毕竟是首次修成,足可为喜了。 九珑见原承天指生紫光,便来贺喜道:“以承天身子属性,本来极难修成这紫微来,如今却能修成,实为万千之喜。” 原承天道:“虽修成此光,但若想与你相提并论,只怕难矣。” 九珑笑道:“苍穹界中,世尊无所不能,且世尊修成此光,不过是用来低御灭界大法罢了,只需些微一道便可。”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趁今日兴致极高,再修金锃神光,那金锃神光却和原承天有缘,因此默运心神片刻后,指尖果然生出一道光芒来,此光却与金锃紫焰的光芒略有不同,却非紫色,乃是一道金光。 只因金锃紫焰此刻修为尚未大成,故而金光不现,唯现紫光,原承天所修金锃神光,反倒是金锃神光的本源了。 然而指尖生出的那道微光,却只有三尺,再想增强此光威能,则是万万不可了。 九珑心思一转,已知其意,便道:“天下金锃神光,皆源自金锃紫焰,因此他人所修金锃神光,怎样也强不过金锃紫焰去,世尊若想大成,非得金锃紫焰恢复原有威能不可。” 原承天道:“看来便是如此。” 复又道:“那金锃紫焰一旦恢复往日神通,实强过玄焰去,我念玄焰追随我多年,有心要提拔他。但玄焰若是强不过紫焰去,又怎能得享尊位大名。” 九珑笑道:“世尊对玄焰果然偏心。” 第1648章接世尊古兽争功 原承天亦笑道:“猎风是我首位侍将,玄焰是我首位侍灵,自灵修境界至此,不知替我挡去多少劫难。若论功劳,谁也比不上了,你说我偏心,我却说是论功行赏。” 九珑点头道:“从龙之功,自该得享大名,否则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适才戏言,承天莫怪才是。” 原承天既修紫微金锃神光之后,却不肯修逆紫微神光,九珑知其心意,原承天但凡与人斗法,皆出于无奈,实不得已而为之,而既是斗法,则或胜或负,皆看个人修为。 而逆紫微神光降人境界,过于阴损,以世尊之德,实不便修此法术。 紫微神君前世过于温和,且无神功压制对手,今世修此逆紫微神光,也是令诸修有忌惮之心,不敢轻易触犯。原承天身怀大能无数,实不必靠逆紫微神光慑敌。这与紫微神君大有不同。 而原承天飞升仙庭之后,若只想着技压群修,令人生惧,又岂能收揽部众,重拯五界?逆紫微神光一出,定然是树敌无数了。 苍穹界中修行不知岁月,这一日原承天已将紫微,金锃两大神光修至小成,这两道神光虽无杀伐之能,却各具极大玄妙,深合原承天性情,故而一路修来,自是顺风顺水。 见原承天大罗境界稳固,紫微,金锃两大神光亦有相当成就,九珑这才道:“灭界之行宜早不宜迟,早早安置苍穹界,承天也好回返仙庭了。” 原承天道:“我出此苍穹界,必遭天劫,且这苍穹界越发沉重,不便携行,不知珑儿有何妙计,可令我悄然潜进混沌秘境之中。” 九珑笑道:“若你祭出小鼎来,自然可以瞒天过海,若是舍不得祭出此法,当可向混沌秘境传讯,将这天大的难题交给老雕处置便是。” 原承天笑道:“我受老雕老猿恩惠实多,也不知日后如何报答,正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便是再多一份人情债,也只好装作不知了。” 九珑不由莞尔,抿嘴笑道:“不想堂堂世尊,也有无赖之时。” 当下便由九珑出了苍穹界,再制信诀一道,向混沌老雕言及此事。也就半日之后,原承天神识中探到赤犰前来,忙令九珑代已去界外迎接。 九珑于界外见了赤犰后,含笑施礼道:“有劳大修到此,九珑不曾远迎,还请恕罪。” 赤犰笑道:“正愁混沌之中时日漫漫,不知如何打发,见到仙子信诀,正合我静极思动之意。虽有古懈来争这一趟差事,却还是被我抢着了。” 九珑忍笑再次称谢不已,她先前在信诀之中,不便将苍穹界之事相告,昊天修士的手段再强,也瞒不过天地耳目去,此番与赤犰相见之后,就干脆邀赤犰入界一观。不需一言,便可知端底了。 赤犰被引入苍穹界后,先是一惊,其后就是一喜。笑道:“我道承天怎的连路也行不得了,原来却是此故。承天既创新界,天地不容。但出此界,可就是步步遭劫了。” 九珑道:“正因此故,才劳烦大修来此一遭。” 赤犰也不答话,见到原承天后,承天也不便施礼,只是含笑点头罢了,赤犰亦知其中玄机,又怎会来怪责承天无礼。 原承天道:“此界名叫苍穹,便因着这苍穹之故,承天在昊天竟是寸步难行了。” 赤犰道:“不妨的,不妨的,你日后想法子安顿了此界,空身飞升仙庭之后,那仙庭大能反倒瞧不见你了,因此你只是在昊天行动不便罢了。” 原承天亦明白其中道理,只因自仙庭来观昊天,好似掌上观纹,一目了然,但自己若入了仙庭,则与仙庭大能平齐,又怎能被轻易窥见?且仙庭之中,法度森严,也不便动用法宝神通随意乱看的。故而原承天在昊天界中,可谓是寸步难行,可真正去了仙庭,反倒自在起来。 原承天道:“那仙庭大能神通,以承天之能,着实难敌,唯盼老雕施展法术神通了。” 赤犰道:“我本来只当将你携在袖中也就是了,如今既要瞒那仙庭大能神通,则非一件大能法宝不可,此宝要有欺天瞒地之能,便是老雕只怕亦要皱眉了。” 原承天道:“不想此事竟连老雕为难,若果真如此,承天便施凌虚步法,便遭天劫,也只是一击罢了,想来自可承受。” 赤犰连连摇头道:“那天劫威能实不可测,且你既避了昊天印,又收了定身珠,诛神剑,苏氏颜面何在?想那苏神执就算公心无偏,也自有那小人在旁作祟,万一妄用大能天劫,一击可就要了你的性命。” 九珑道:“赤犰大修言之有理,承天且安下心来,此事怎该由大修料理。” 赤犰笑道:“还是仙子乖巧。” 他低首想了片刻,忽的笑道:“有了,此事当真巧极,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般。哈哈,世间因果,果然好不怕人。” 九珑忙问其故,赤犰笑道:“若论那欺天瞒地的法宝,老雕自然是有的,但因此次避印,老雕以寻宝为名在诸界周游,那仙庭大能也是心中有数,知道老雕心向承天了,若是此事老雕再强行出头,少不得有许多口舌官司。” 原承天道:“果然是不能再劳烦老雕了。” 赤犰笑道:“此次老雕神念周游诸界,既是为助你,亦是要替老猿寻一件物事,好制成混沌葫芦。想来既是老雕出马,何事不成,如今那混沌葫芦诸物皆备,正在那炉火中炼制,我便借这葫芦来藏承天便可。” 九珑道:“果然是巧极,就怕葫芦未曾炼好。” 赤犰掐指算了算,不由笑道:“既然是巧极,那葫芦又怎能欺我,等我再回去走一遭,最多三五日就可回来。” 说到这里,也不向原承天告辞,身子一动,就出了苍穹界。 赤犰一步回返混沌秘境,就急匆匆向老猿府第赶去,中途恰遇着古懈,那古懈见他孤身一人,不由奇道:“说好去接承天九珑,怎的却只是一个人回来。” 赤犰笑道:“这其中有些缘故,我也来不及对你细说,这就要赶去老猿那里,讨一件法宝。” 说到这里,就要转身遁去。 古懈虽常常潜入五界,观天地变化,但原承天暗制苍穹界一事,既然连天地都瞒过了,自然也是不知,此老又极是好奇,见赤犰行色匆匆,说话吞吞吐吐,反勾起好奇心来,忙将赤犰一把拉住,道:“赤犰,你若是不说,我今日可不放你。” 赤犰暗道:“我这次去接承天,古懈争不过我,若知我因故接不回承天,岂不是反遭他笑话?再者说古懈常私出混沌周游,亦有那欺天瞒地的神通,若被他知道内情,趁我不备,去接了承天来,我岂不是没脸见人?” 说来古懈的神通,与赤犰相差无几,但若论那隐身慝迹的神通,则是古懈所长,赤犰因此不敢明言,就怕古懈抢了功劳。 赤犰便笑道:“也罢,今日不对你细说,你也不肯放我,实不相瞒,那苏璇枢自被承天击败后,下落不明,那昊天十鼎之中,还有顾氏一鼎尚在苏璇枢手中,此次承天向我打探苏璇枢的行踪,我思来无计,只好去见老猿,借他的窥天镜用用。” 古懈这才罢手,道:“原来是这桩小事,有何难哉,你又何必去求老猿?只需我神念周游诸界,自然便知了。” 赤犰笑道:“我亦要寻老猿下棋,上次胜局认输,心中着实不甘,此番定要扳回来。”说罢忙不迭的匆匆去了。 古懈见赤犰去得远,想起赤犰刚才话语,猛的叫了起来,道:“既是去接承天,又和苏璇枢有何关系?为何不径直将承天接回来,再去见老猿,岂不是反而方便。不妙,不妙,竟中了这厮的诡计了。” 于是心生一计,就施绝大神通,将神念放出,暗暗追向赤犰。古懈本就最兽隐踪,如今施展出这窥天窥地的神通来,便是老雕事前不知亦难觉察了,又何况是赤犰。 就见赤犰匆匆忙忙,就闯进老猿府中,进府便叫救命。 老猿慌的不行,急忙掠将出来,劈面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的叫起救命?难不成这世间有人难为你?” 赤犰哈哈笑道:“不出此计,只怕难以唤你出来。废话不说半句,你那混沌葫芦速速拿来一用。” 老猿奇道:“你要用这葫芦做什么?何况此宝尚未大成,还需我动用神通,再替其加持十大法术,方算功德圆满。” 赤犰与老猿交情最好,也不理会,就问道:“便是出了这混沌,除了老雕以及仙庭九渊有数几人之外,谁敢惹你,你那宝物炼了也是白炼,又何必加持什么神通?我只问你,此宝目前可具欺天瞒地之地?” 老猿道:“此宝既中混沌葫芦,就是一个小混沌,自然可欺天瞒地。” 赤犰道:“既是如此,你将速将这法宝交给我,我用来就还你便是,也不会误你多时。” 老猿道:“你实对我说,你要这葫芦有何用处?须知这法宝非同小可,亦是托了老雕之福,方能炼成,若是有个闪失,我可不饶你。” 赤犰正想说话,忽的心中一动,笑道:“此事却不能说。但这葫芦,我却非得借来一用不可。” 老猿欲待不借,又怕损了与赤犰了交情,欲待借宝,又怕宝物未成,或有闪失,心中着实为难起来。 第1649章为修宝怎惧谶言 就在老猿为难之际,就听洞府外有人哈哈大笑一声,正是古懈的声音。 赤犰急道:“糟糕,糟糕,千防万防,还是被古懈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急转出洞府,哪里能瞧见古懈的身影,赤犰暗道:“刚才我虽不曾说出承天已造苍穹界,不便在天地间行动之事,但既说出‘欺天瞒地’这四字来,那古懈机灵之极,岂能不知?就算猜不出来,也定是往承天那里去了。” 他急忙回到洞府中,叫道:“老猿,你这次可一定要助我。” 老猿见赤犰急的满面通红,只是摇头,一来诸多古善静极思动,一但有事,自是人人争先,二来此事和世尊有关,诸多古兽自然也存了心思,要与世尊结缘,日后世尊创立分封,也好占些便宜。 老猿实在却不过与赤犰的交情,只好道:“葫芦给你便罢,只是此宝未能功德圆满,可防水火,却防不得天雷。你可要千万小心。” 赤犰道:“我持着此宝,分分钟就将承天接来,何况谁又敢来惹我?” 那老猿将手一拍,就从丹炉中将葫芦取来,却是一件三寸高的青色葫芦,晶莹玉透,瞧来煞是可爱。 赤犰道:“还请一发儿将御使之法传我。” 老猿道:“都依你,都依你。”手制传功诀一道,唤赤犰过来,在赤犰额上一拍,此宝的御使之法,赤犰已然尽知。 赤犰持了葫芦,就急急出府,纵身来到空中,又担心古懈先走一步,自然便施展神通,要抢在古懈之前。 他先将手在空中一抹,面前现出一面虚镜,镜中就现出混沌境外风景,只见那古懈御风而行,正向落伽山缓缓行去。 赤犰喜道:“幸好这古懈不曾使出遁地神通来。”瞧准古懈此刻所在,手中就取了一件法宝,乃是一副画卷,名叫混沌古卷。此卷展开,其上有山有水,端的是清幽异常。 那法宝在空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上一刻便在古懈面前出现了。 却见那古懈只顾着赶路,哪知赤犰暗中设伏,自然一头撞将过去,正撞在一座青山幽林之间,却不知此处所在却是赤犰所祭法宝。 赤犰在虚镜之中瞧见古懈中计,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混沌古卷虽好,却只能惑住古懈一时,一旦被古懈所知,这法宝可就困不住他了。 急忙出了混沌秘境,一步踏去,便是数万里,哪消片刻,就来到落伽山边。 九珑早在界外接着,揖手道:“大修辛苦。” 赤犰急急道:“不必客气,速随我来。”二人齐齐入了苍穹界,来到原承天面前,那玄焰亦被原承天唤来,也在旁边陪着。 赤犰就将混沌葫芦取在手中,念了一句法诀,那葫芦随诀便长,刹时就是十丈大小。 原承天瞧这葫芦紫气升腾,晶莹可爱,便知是件大能之宝了,而目中虽可见着,神识中反倒瞧不见,可见此宝已具欺天瞒地之能,借此宝出了苍穹界,仙庭大能也定然是不知不觉。 正要相谢,被赤犰连声催促,让原承天三人入了葫芦,赤犰正想收了葫芦纳在袖中,然而那法宝却不听使唤了。 原来此宝初成,仍少了诸般加持,葫芦之中若是装了别的物事也就罢了,可一旦装进活人,便不能变化。赤犰无奈,只好托着葫芦出了苍穹界。 以他修为,便是托着千山百岳亦可遁行,又何况是三丈高的法宝。想来此番略转混沌秘境,也就是数息之间的事情,中途又怎会生发意外? 于是便施展神通,将葫芦稳稳托起,就向混沌秘境遁去。 然而那葫芦多了三人,却沉重异常,实有千岳之重。原来这件法宝虽不能与苍穹界相提并论,亦是上乘的空间法宝。一旦入了活人,葫芦中平白生出法则无数,要护持法宝中的三人,因此这葫芦就异常沉重起来。 赤犰一步踏去,却想不到葫芦沉重,差点就跌下云端去,也亏他大能,急忙祭一道仙风托住身躯,这才稳稳前行,只是若想一纵数万里,则是绝不能够了。 虽是如此,以赤犰之能,一步三千里也是不在话下,这般算来,也就是盏茶时分,就可回到混沌秘境了。 片刻之后,混沌秘境已然在望,赤犰想到此次终于抢了古懈一先,不由心中得意,哈哈一笑。 一步踏去,身子已入混沌,哪知面前阴云密布,风景诡异,又怎是混沌中的风景。 赤犰正在惊疑,忽见空中现出一道身形来,乃是一名身高数丈的神将,手中持着双锤,喝道:“赤犰,你怎敢欺我家主人,此仇不可不报。”就将双锤猛然一击。 赤犰认出这神将是古懈的侍将,本是仙庭雷神座下大将,名叫紫雷天君,因有次误了行雷布云的时刻,被雷神打落昊天间,其后被古懈收留,是为古懈十三名侍将之一。 这神将性情甚急,且又因出身仙庭,向来傲慢,在这混沌秘境之中,除了主人古懈之外,唯敬老雕罢了,连老猿也是不服。今日要报主人被阻之仇,便动用雷锤,来打赤犰。 赤犰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 奈何说话之间,雷锤已然触到一处,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就有一道紫雷打来。 赤犰生怕葫芦受损,急忙纵身上前,将手一绰,就将空中紫雷绰在手中,此雷既入了赤犰之手,又怎能逃得掉,只在手中乱闪罢了。 赤犰这才松了一口气,叫道:“万幸,万幸。” 哪知赤犰目前所在之地,是那紫雷天君的自我之域,紫雷天君雷锤一击,域中雷光齐闪,以作应和,那雷光自四面八方而来,赤犰只顾着应付紫雷天君,又怎能防得住四周天雷。一道天雷闪过,正擦着葫芦边上掠过去了,将这葫芦打出一道裂缝来。 赤犰瞧见法宝受损,急的目中火星乱迸,又担心葫芦中原承天三人的安危,正在着急,葫芦裂缝处青光一闪,原承天三人已然跃出,在赤犰身边显了身形。 赤犰见原承天三人无事,总算松了口气,便向紫雷天君喝道:“好大胆的奴才,这法宝是老猿新制,只因加持不全,最惧雷电,如今你毁了这法宝,我只管找你家主人算账。” 紫雷天君悻悻的道:“我哪知这法宝这么不济事,我只恨你用混沌古卷欺瞒我家主人,此仇不报,我等侍将收来何用?” 赤犰气的直跌足,道:“我与那古懈的交情,你等哪里知道真切,不过是平时斗口取笑罢了,哪里就真的能争起来?如今这法宝损坏了,便是你家主人,也是无法交待。” 正在这时,域中又多了道身影,正是古懈赶到了,此老已知域中之事,不由得面沉似水。 赤犰既见古懈到了,反倒不便深责,勉强笑道:“古懈,你也不必着急,只怨我不是,一心抢功,却惹恼了你的侍将。” 古懈道:“紫雷天君既惹下这场大祸来,我是留不得他了。此事甚小,且放在一旁,倒是老猿的法宝损坏了,其祸不小,此宝亦有老雕的一份心血在,若是修复不得,日后大家怎好厮见的,唯此最是为难。” 紫雷天君这才知道闯了大祸,他虽是雷将出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也是惊惶不已。 赤犰道:“此宝恐难修复,如之奈何,想来此事也瞒不过了,大不了就向老猿道出实情来,任他打罚便是。” 古懈道:“此宝是我侍将击毁,如同我亲自损毁的一般,万千祸事,只在我一人罢了。” 赤犰怎容他揽祸,忙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也与你无涉。就说我途中遭逢天雷也就是了。那老猿与我交情最好,便是责罚,又是罚到哪里去?” 古懈忙连摇头道:“我收了十三侍将,每日都教他等行事无偏,轮到我头上,又怎能欺瞒起来。” 眼瞧着二兽又要争起来,忽听飒然一阵风声,却是那紫雷天君知道祸事不小,竟生错了主意,将一对雷锤祭起,就要自尽当场。 原承天早有所防,左手施一道紫微神光罩住紫雷天君,那雷锤虽强,又怎能打破紫光,自是被紫光一撞,飞到了一边去。 那紫雷天君性子甚烈,见用雷锤寻死不得,忽的将身一闪,已闪到了远处,同时口念法诀,竟是有自爆之志了。 不想口中法诀刚出,一道禅言祭来,将那法诀打散,紫雷天君腹中灵息一泄,又哪里能运起法来,转目一瞧,正是九珑如影随形,立在身边。 古懈大喝道:“好大胆,你既为我侍将,一身皆为我所有,又怎敢自尽!” 紫雷天君不由叫道:“主人,我死也不是,活也不是,却该如何是好?” 忽听玄焰哈哈道:“老兄,这是多大的事?就值得你寻死觅活的?不过是法宝略有伤损罢了,有本老人家在此,还怕这法宝修复不得?” 赤犰又喜又疑,道:“玄焰,这法宝可是老猿亲制,非同小可,端可称得上一件神器了,你真有把握修好?” 玄焰听到“神器”二字,心中就是一动,忍不住去瞧原承天,正巧原承天亦向他瞧来,却是满面笑意。 玄焰暗忖道:“此事虽因赤犰而起,却和主人相关,若不能修复此宝,如何向这些混沌古修交待?”咬了咬牙,道:“此事只管包在我身上。” 第1650章细述前因论三界 赤犰古懈皆是惊奇之极,只因若论器修之道,二兽也不算弱了,但若想修复这件混沌之宝,亦无多大把握。玄焰又怎能口出大言? 不过天下炼器之要,便在一个“火”字,老猿制器的手段虽强,所用之火也强不过三大神火,四大灵焰来,就算凭胸中一口先天真火。可与四大灵焰相较,但若论那御火之法,也未必就真正强过玄焰去。 因此若想修复此宝,或许另有良方,但若想瞒得天衣无缝,果然是唯玄焰不可。 赤犰道:“玄焰,若你果然有把握,我就将此事瞒过了,等你炼器大成,将此宝修得与往日无二,我再才老猿说明不迟,到时反倒是件美事。若是不然,此事却是瞒不得的。” 玄焰道:“大修,你只管先瞒过老猿,我便借主人的青龙塔炼制此宝,等主人自灭界中出来,此宝庶几就可大成了。” 赤犰抚掌笑道:“若果然如此,这也算是一件美事了。我又怎能不成全你。” 古懈听到灭界二字,不由也是呆了,道:“怎的却要去灭界行事?那可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承天不敢隐瞒,就将原由细细道来,古懈听罢,连连摇头道:“承天,你为苍生端得是呕心沥血,此事我也拦不住你,只是那灭界之中,端得是步步杀机,那界中的诸般大法,并不见得就弱于天劫了。” 原承天道:“灭界之事,正要向两位请教。” 古懈道:“若论这灭界,我混沌秘境中唯有银狐去过,便是老雕老猿,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因此若知灭界究竟,唯悄然请银狐过来不可。”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混沌之中,自是老雕为第一,怎的老雕反而去不得?” 古懈笑道:“此中玄奥,但请银狐过来便知。” 说罢转向赤犰道:“我等目前所在之地,乃是紫雷天君的自我之域,此域虽可避开诸修耳目,毕竟不便请银狐过来。赤犰,不如你将混沌卷展开,我等皆去那卷中说话。” 赤犰道:“这是自然。” 先出了此域,将混沌卷展开来,这边古懈另施法术,将原承天三人罩将起来。那古懈的修为虽比不上老雕老猿,但若论这欺天瞒地的手段,却足以和老雕相比了。当下罩着原承天三人就去混沌卷中。 到了卷中之后,古懈这才放出原承天三人,原承天展目去瞧,果然是个好所在。 此卷中山水清幽异常,山如墨染,上有竹木万顷,水似白练,胜在曲折清幽。人坐竹林之中,顿时烦忧皆消,红尘万事,就此不萦于怀。 此宝乃赤犰平时修行养真的所在,自是胜过世间的诸般福地。 原承天脱口赞道:“得此妙境,真想在此静修万年,懒入红尘了。” 古懈笑道:“承天再赞几句,那赤犰少不得要将这法宝相赠的。” 赤犰亦笑道:“你莫要激我,当真以为我舍不得吗,不过承天已有天地四卷在手,着实胜过此宝了,他日取回仙庭之卷,则何处妙境不可得?” 诸修谈笑了一回,片刻之后银狐便到,见到原承天与九珑亦在此处,不由欢喜道:“承天也就罢了,怎的九珑仙子亦在此处?当真是令人喜出望外了。” 九珑抬起头来,见银狐虽是娇艳不可方物,媚气袭人,其眉宇间却有一点清气,因此分明也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德之修,不过是借天生修成的慑魂之术警醒世人罢了。当下含笑施礼。 银狐一把将九珑素手握住,二女悄然耳语,显得极是投缘。 原来这混沌秘境,那大德之修中唯银狐一位天生女体,虽然大能之士已无男女之分,但男女天生性情不同,却难抹煞。 因此银狐虽与赤犰等人投缘,有许多体己话儿却不方便细述。今日遇着九珑,自是欢喜之极。 而九珑又是极灵慧乖巧的,银狐看是越瞧越爱,二女私语片刻,银狐便道:“珑儿,等灭界之事罢,你寻个空当儿来寻我,我自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起。” 九珑笑道:“自该来拜见前辈。” 赤犰便笑道:“银狐,如今你总算是寻着伴了。若因你故,能得九珑仙子玉足多踏几次混沌,也算是我等的福缘。今日邀你前来,正要问你灭界之事,此事非你不可了。” 银狐点了点头道:“若论灭界,便是混沌秘境中大修如云,却也只有我去过一回,既然承天问起,正该细述。” 顿了顿便道:“当初世尊创界之时,不想那混沌一分为三,是为断灭离。离界之中便是天地诸界,自是不提,断界承天亦去过几遭了,亦不必详述,唯这灭界之中,却蕴藏混沌古界中绝大玄机,那天地之所以运转如常,其实却是因着那灭界之力了,因此若论这灭界,好有一比。” 原承天道:“却比为何物?” 银狐道:“就好比了修士的丹田,机关运转时的晶石。修士若无丹田,又怎能运转内息,机关若没了晶石,也只是死物罢了,故而灭界着实是天地的核心所在,乾坤运转全仗着灭界之力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承天先前对灭界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如今方知其中原由。” 银狐道:“那灭界既然是天地运转之枢,自然蕴绝大能量,无穷法力,故而界中有千诀万法,凡世间有的,灭界之中自然无所不备,而世间诸修所学加在一处,也不过灭界大法中之万一罢了。” 九珑道:“世尊既创五界,难不成所学亦强不过灭界之法?” 银狐笑道:“珑儿你想来,那混沌在先,世尊在后,世尊自混沌诞生时,灭界早就存在了。因此世尊并不曾修全世间万法。不过当初混沌未分,三界亦混在一处,世尊得此便宜,这才修成至高无上绝学,远超其后诸修。” “而老雕与世尊同时,亦学得诸般大法,因此与世尊同辈。只因老雕性急,不等大功修成就急振双翅,要分开混沌,因此伤了双翅,这才让世尊抢了创世之功。” 说到这里,银狐抿嘴一笑,道:“在这里不怕说老雕的坏话,老雕虽与世尊同辈,但世尊毕竟是人身,最近道体。就算老雕当时忍住性子,也未必就能抢在世尊面前得修大道,在我瞧来,老雕总要迟世尊半刻的。” 赤犰笑道:“这话我记住了,等你日后有事得罪了我,我少不得要拿这话去老雕面前邀功。” 一言说的诸修皆笑,那老雕是与世尊同辈大德,又怎能如此性狭,受不得他人半句?也正因老雕胸襟奇阔,银狐这才敢说起罢了。 银狐笑道:“我说的句句是实,也不怕你告我。不过话说回来,老雕难得大名,却也的确是有些冤枉了。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那老雕养伤之时,世尊已然分开混沌,抢去这创世第一功。其后三界既立,世尊见那灭界之中大法无数,就不由担心起来。” 九珑点头道:“世尊自会担心灭界之中大法泄露于外,毁去天地五界。想来必设强大禁制,令诸修不得入界了。” 银狐道:“正是此理了。那世尊与老雕一身修为皆拜灭界所赐,只是世尊既然早老雕一步,便在这灭界多呆了万年,因此世尊所学,实已超过老雕了。其后老雕被世尊所杀,也是当然。而世尊又担心灭界万法泄露,毁去天地五界,又设强大禁制于灭界之中,此禁制却又端的奇妙的紧。” 说到这里,就连赤犰与古懈亦凝神细听起来,只因灭界之事,银狐因怕泄了天机,平日亦不肯多言了,如今是因原世尊在此,方才言语无忌,这样的机缘一旦错过,则是遗憾终身了。 赤犰性急,见银狐此时不语,急以就摧促起来,直嚷着莫要吊人胃口。 银狐笑道:“今日当着原世尊之面,定然细述,还怕少得了你的?不过既说到这里,不妨让大伙儿猜上一猜,那世尊设了怎样的禁制,方令灭界之法不得轻泄于外?” 玄焰忙叫道:“我先说,我先说。” 银狐知道玄焰来历,不由笑道:“果然该你先说。” 玄焰道:“在玄焰想来,那世尊必定在界中设阴阳变化之法,但有男修入内,必遭强大法术灭顶,唯让女修入界,方能安然回返。” 银狐奇道:“此论何来?” 玄焰道:“当初有顾玉瑾擅闯灭界,修得灭界法术,那顾玉瑾亦是女体,如今混沌大修云集,却也唯有前辈能去灭界走一遭,可见世尊重女轻男,不肯让男修入这灭界了。” 银狐含笑道:“不知世挺设此阴阳之变,又是何道理?” 玄焰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就笑道:“想来世尊知道女子柔弱,总是被男子所欺,就设此禁制,好使天下的柔弱女子有个念想,若是实在被欺得狠了,就去灭界中走一遭,学得强横法术,瞧那男子服是不服?” 一句话说的诸修皆笑,就连九珑亦是掩口失笑起来。 不过诸修自是明白,玄焰所言似是而非,世尊所思之事,怎能像玄焰想的那般胡闹,但世尊究竟设了怎样的禁制,却让大家苦恼起来。 第1651章生门死地莫轻入 见诸修皆是难解,银狐便道:“世尊在灭界所立禁制,其实是依修士境界而限,金仙之上,若在灭界中遇着杀伐之术,便增一倍威能,大罗若遇杀伐之术,则增两倍威能,其后每提升三重天境界,皆增一倍,因此大罗之上若入灭界,几乎就是有死无生。” 玄焰道:“这就奇了,当初顾玉瑾入了灭界,难不成未遇杀伐之术?就算顾玉瑾境界低微,但遇杀伐之术,威能不增,想来也绝难承受一击。” 银狐道:“当初顾玉瑾开启灭界之后,又怎敢擅入,不过引那灭界之术泄出界外罢了,且以顾玉瑾之能,也只是略开一线罢了,因此不曾受灭界之术击杀。虽是如此,此举也算是冒险之极,九死一生。” 玄焰道:“顾玉瑾之事便罢了,前辈早登大罗,又何止三重天,想来八九重天也是有了,但入灭界,所遇杀伐之术翻了数倍,怎的前辈亦是无事?” 银狐哈哈一笑道:“此中玄妙,着实不可思议。原来那灭界之中,好似一座极其庞大的阵法,却有生门死地之说,若入了生门,不遇杀伐,只遇诸般妙术,那妙术千奇百怪,但就算你修而习之,亦难用来杀人,入了死地,便遇杀伐之术,就算你立时领悟,只怕却没性命逃出灭界了。” 原承天闻此,亦是惊讶不已,看来当初世尊为防灭界之术外泄,果然是用心极深。这世间大能无双,但灭界法术至今难以流传,想来就是此故了。 顾玉瑾等人虽修成灭界法术,想来在灭界之中,那法术只能算是等而下之,且那法术又有诸多限制,非得靠雷源施发不可。因此便有流传,为祸也算甚轻。真正的毁天灭地之法,便是以老雕之能,也是无从学起。 玄焰道:“前辈,那灭界中的生门死地之说,想来在世间并无流传,前辈又是从何处得知?” 银狐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当初在这混沌之中修习,因天生禀赋所限,任我怎样努力,又怎及诸多混沌大修。偏我心性极高,不肯甘落人后,便想舍了这条性命,去灭界一探,哪知我机心一动,老雕便事先知晓,等我寻到灭界时,那老雕早在界外等着我了。” 原承天道:“老雕神通,果然无人可及。” 银狐道:“我只当老雕前来阻我,哪知老雕却言,他是生怕我轻启灭界之门,泄出强横法术以致毁天灭地,便特意来此等我,要以绝大神通,送我入界。而灭界之门却不必开启。” 原承天道:“此法果然是好,老雕着实是悲天悯人,当可与大帝同列了。” 银狐说到此处,亦是感慨不已,在这混沌秘境,诸多混沌古兽皆对其五体投体,感佩不已,凭的可不仅仅是一身强大的境界修为。 银狐道:“老雕虽肯答应送我入界,却让我答应三件事。一件是只可在灭界之中停留一日,二件是,但入灭界,不可多行半步,否则一旦离了生门,则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第三件则令我莫要贪心,只修一术。” 原承天道:“这三个条件,果然公允。” 银狐道:“我依了这三个条件,果然只在灭界中呆了一日,修了一项妙术,这才安然返回,若是我当时乱行乱动,世间又哪里有什么灵狐。” 赤犰听到这里,亦奇道:“早闻你去灭界之中修成神妙法术,却不知是何妙术,往日也不曾见你施展,今日正好让我等开开眼。” 银狐微微一笑道:“此术亦属天机,本不敢轻易泄露,赤犰兄既是开了口,又怎便推辞。此术实为测心之术。” 赤犰道:“禅修之中,亦擅此术,你的测心之术又有何不同?” 银狐道:“禅修所谓测心,不过是凭着机心一动,观之入微,从而加以推测揣摩罢了,越是修为高深,越是推测得准,但我所修之术,一旦施发则是百发百中了。” 赤犰道:“那测心之术着实逆天,在下颇有些不信,你只管施展出来。” 银狐微微一笑,道:“赤犰,你虽答应了玄焰,让他替你修复法宝,心中却只信了三成,可有此事?” 赤犰“啊”的叫了一声,被羞了个满面通红,幸好他本来就是一张赤面,就算红了脸,轻易倒也看不出来。 他嘿嘿一笑,便不敢说话了。 银狐又转向原承天道:“承天,此去灭界着实凶险,你想凭着胸中玄承探尽灭界生门,志向虽宏,却是九死一生。但想来承天行事自有分寸,我也不必多言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一惊。他对灭界中的杀伐之术本是慈悲之心,自是不肯修习,便是灭界中的诸种妙术,其实亦是不动于心。 但他此次前往灭界,要修的是可在虚空立足的法术,若不能修得,岂不是白来一遭?因此他听到灭界之中有生门死地,立时就想到,以灭界之大,那生门显然绝不止一处。若不能学得虚空妙法,免不得就要多走几步了。 银狐窥破他的心事,又出言警告,但原承天心中志向,却并不曾有丝毫改变,只是微微一笑罢了。 他道:“前辈好意,承天自可铭记在心,此去灭界,定可万分小心。承天身负重责,又怎敢任性胡为?只是那苍穹界不便随我入界,还请诸位前辈代为承托片刻。” 赤犰道:“那苍穹界自是不便带进灭界,你只管交给我就是。” 原承天便将苍穹界取出,托在掌中,此刻瞧来,那也只是斗大的一块金石罢了。赤犰刚才携着原承天三人,自是知道这苍穹界的份量,手中施展神通,就轻轻松松接了过来。 古懈笑道:“此界还是交给我的好。” 赤犰奇道:“怎的你事事要与我争功?” 古懈哈哈大笑道:“哪里有心思与你争功,只因此事虽难瞒过老雕,却要瞒过老猿,否则让他知道你的葫芦破损了,岂不找你算账?承天既要进入灭界,正该由你用这混沌卷外施法,将这混沌卷且接铺在灭界入口处,承天就由此卷进入,神不妙鬼不觉,岂不是好?” 赤犰笑道:“这番话说的我半字辩驳不得。”果然将苍穹界转交古懈,便因这一转一接,那古懈就此有份,当为创界大修之一。 赤犰出了混沌卷后,便携卷来到灭界入口,再将此卷展开,那灭界入口正对着混沌卷。此举不仅方便原承天进入此界,亦是万全之策。 若是灭界之中有大法泄将出来,有这混沌承接,亦可不致于泄露到界外去,虽然有古懈银狐在此,纵是法术外泄,也可及时阻止,难一旦法术外泄,岂不是惊天动地?若引来老猿,问起葫芦来,赤犰面上恐不好看。 原承天见诸多古修极力安排,事事用心,心中感激不已。片刻后混沌卷中亮起白光一道,那就是灭界之门了。 银狐道:“承天,你三人若是准备好了,只管对我说一声,我便送你等去灭界生门处。” 原承天瞧向九珑,九珑含笑点头,再瞧向玄焰,玄焰早就跃跃欲试了,更将混沌葫芦紧紧抱在手中,一心要在那灭界之中修复此宝。 玄焰先前不知灭界玄妙,心中倒是有些惊怕的,但听到生门死地之说,反倒放下心来。 需知玄焰与众不同,那灭界杀伐之术虽是人人惊怕,在玄焰瞧来,却不值一提,他本是一团火焰,至虚无实。唯一忌惮的,反倒是生门处的种种妙术。 好在但处生门,自有原承天与九珑照料,故而入此灭界,玄焰用处不小。 见原承天三人已装备停当,银狐将大袖一挥,自有一道仙风将原承天等卷在其中,原承天三人身不由已,就向那白光处掠去。只觉得面前一亮,复又一暗,再睁开眼睛时,已然换了天地。 若论原承天此刻神通,着实是昊天无人可敌,但在这灭界之中,却只不过是蝼蚁罢了,而九珑饶是灵慧无双,算无遗策,到了这天地最奇妙的所在,亦是忐忑难安。 唯有玄焰天真烂漫,又不惧杀伐之术,反倒心情雀跃,既到此界,急忙睁开一对灵目,四处观瞧起来。 而见到面前景像,三人皆是一奇。 在三人想来,这灭界之中既蕴无穷大法,自然是生机绝无,就如同断界一般,宛若虚空罢了,哪知面前却是一派汪洋,碧水滔滔,实不知几千几万里。 且瞧那大湖之中,有尺长银鱼无数,皆排成队列,在湖中上下翻飞,激起水花无数,银鱼身上鳞甲,更映得水面闪闪发光。 玄焰奇道:“不想灭界之中,竟有生灵。” 九珑笑道:“是了,水生万物,此处既为灭界生门,自然便有水了。只不过这大湖虽近在咫尺,若真想进入此湖,却隔着千界万域。” 玄焰道:“这又是何说?” 九珑道:“只因我用禅识探去,却探不到半丝水灵气,可见是被界域阻隔了。这大湖究竟是真是假,却也难说的很。就算是有,也很难涉足其中。” 玄焰道:“难不成我等就立在这里一动不动?若是如此,又怎能修得什么玄妙法术?这生门煞是无趣的紧,不如去那死地瞧上一瞧。” 说罢身子就是一动。 第1652章十门九死唯一生 原承天伸出手来,将玄焰虚虚一按,玄焰怎能移动分毫。原承天沉声道:“灭界之地,怎可轻动?”声音中已有责备之意。 玄焰吓得一吐舌,更加不敢动了。自原承天从凡界归来,玄焰便觉得原承天对自己越加严厉,虽谈不上动辄得疚,亦是难见笑容。好在九珑温和慈爱一如往昔,也算能稍解心中苦闷。 此时原承天又对九珑道:“珑儿,你瞧那湖中银鱼或上或下,或聚或散,似乎大有规律,但其中玄机,却是一时难测。” 九珑亦瞧出端倪来,奈何观之良久,也瞧不出所以然来,若说银鱼聚散之景与符文有关,却又不像,说是阵法,更是差之千里。但其中分明有规律可循,只恨难以堪破罢了。 若论原承天与九珑的玄承,当可称得上世间无二,合在一处,更是无人可比,但偏偏瞧不出银鱼变化的玄机来,也算是一奇。 忽听原承天道:“幸好今日多带得一人来,此人若也瞧不出这银鱼玄机,那天下真的无人瞧得出了。” 九珑一听此言,心中也想到一人来,不由喜道:“怎的就想起带他过来?世尊心思,竟比九珑还要细致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袖中就飞出一团绿光,原来是一道修士的元魂。原承天手掐剑文法诀,道:“还请龙兄勉力现身。”说罢将法诀虚罩,那球光便化人形,自然就是龙格非了。 龙格非在球光中现出身影,含笑道:“不想又能得见承天,九珑仙子,思来仿如一梦。” 原承天道:“本不想打扰龙兄,但今日之事,非龙兄不可。” 龙格非道:“你我之间,又何必多言,此处是何所在?” 原承天道:“此处为灭界生门。”也不多言,就看龙格非能瞧出怎样的玄机来。 龙格非展目来瞧,立时就被湖中银鱼吸引住了,原承天不去瞧那银鱼,只瞧着龙格非,只盼能出龙格非的神情中瞧出一丝端倪。 只见龙格非忽喜忽愁,一时皱眉百解,一时又豁然开朗,只是欢喜色少,皱眉实多,可见这湖中银鱼果然大有玄机,但就算是龙格非,也同样是一时难辩。 过了良久之后,龙格非缓缓言道:“我观这银鱼变化,好似一图。”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而笑,此番携得龙格非来此,果然是一步妙棋,原承天九珑玄承虽强,但在机关消息这等偏门学术上,却强不过龙格非去。而灭界玄机本就不可呈现世间,故而其中妙术,以偏掩正,以虚摭实,自非龙格非这等大才不可。 原承天忙道:“那图有何玄机?” 龙格非道:“此图与八卦图颇有几分相似,亦有生死惊开杜景伤休之状,但与这八门之外,另有两门,且以天地名之,如此就是十门,是为天地生死惊开杜景伤休了。” 原承天道:“这就奇了,八卦图也算是显学了,我与九珑也该能瞧得出来才是,却不知是怎样的说法。” 龙格非笑道:“八卦八门自有规律可循,但此图多了天地二门,就生出无穷变化了,这也就罢了,且承天既创苍穹界,不受天地护佑,那天地二门,你与九珑怎样也是瞧不见的,既是瞧不出天地二门,又怎能瞧出这湖中玄机。” 原承天与九珑这才恍然。 龙格非又道:“观湖中之图,那天地二门乃是暗门,只作用于其他八门之上,虽有其名,不见其形。而八门之中,又与八卦不同。” 原承天道:“还请细言。” 龙格非道:“按常理来论,八门之中,开生休三门乃是吉地,本可进入,但在灭界之中却有不同,唯生门之中,方不现杀伐之术,而便是开休二门,亦是死地了。”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这灭界竟是无路可行了。” 龙格非道:“这湖中银鱼所布之图,其实就是整座灭界法则了,就好似一张地理图一般。就此图瞧来,十门之中,虽只有生门可入,但以灭界之广,实有无数界域,每座界域或大或小,皆有十门,故而可以此域到达彼界,但唯有两座生门并排无隙,方可转换界域。” 原承天叹道:“龙兄若是肉身尚在,自不多多言,只需龙兄在前引路便可,如今龙兄只靠些微魂力,怎能久持,还盼龙兄将此法授我,就让承天一路摸索着去寻吧。” 龙格非道:“我瞧清此图之后,着实耗我魂力不少,正该将识图之法传于承天。只是我此刻制不得传功符,唯请承天亲来一探了。” 原承天道:“我修成小我神识,便探龙兄灵识,亦无可损龙兄元魂。” 龙格非本来已存必死之心,闻原承天此言,不由展颜笑道:“承天神通,但有一日不见,便更上一层楼。承天只管探来,但有损伤也是无妨。” 原承天就施展小我神识,向龙格非的元魂细细探去,他虽有把握不伤龙格非神识,但当前毕竟是至交好友,稍有一丝差池,则是遗憾终身,故而端得是十分小心。 就在原承天向龙格非的元魂探寻之时,面前湖光水色忽的不见,湖中银鱼自然也是消失无踪了,而面前景色,则变得分外恐怖起来。 原来这灭界之中大小界域无数,又在不停的变化,刚才原承天能得睹湖中鱼图,已算是极大的造化了,若想再等到鱼图现身,又不知等到何时。 而原承天能瞧见鱼图,也可以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说不定就是世尊当年安排来的机缘。而这等机缘也是稍纵便逝,若无龙格非在此,便现出这等机缘来,原承天也只能怅然错失了。 九珑与玄焰不敢打扰原承天与龙格非,转目向四周瞧去,只见面前一片赤红,又像是血雨漫天,又似赤焰凌空,饶是玄焰不惧杀伐之术,见此奇景也是惊心。 不过这漫天血雨赤焰之景,也只是维持了数十息罢了,其后或是碧空无云,或是黑雾滚滚,或是黄光遍地,种种景色变化不一。 想来每种景像之中,皆蕴藏着绝大神通,但只要身子不进入此域,便不会触发,但若想修习那景像中的神通大法,则如隔靴搔痒,欲求而不得了。 九珑此来灭界,也只是想着让原承天学一项虚空法术罢了,那杀伐之术再强再凶,她也不曾放心上,因此瞧面前景像千变,神通能见而不能修,心中也不在意。但玄焰此次来灭界,却是要借灭界中火境来修复法宝,见到界域千变,自然就有些着急了。 但刚才有原承天严令在前,他也不敢造次,自己虽不惧杀伐之术,若不幸引祸上门,殃及了原承天和九珑,那可就不妙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惊得玄焰就是一颤,倒是九珑安之若素,就连眼皮也不曾眨一下,而原承天更是无动于衷。二人心境,果然已修成天地崩灭于席而不动于心之境了。 就见面前景色又变,那空中有黑云一团,正与一道黄云相交,两团云相交之中,就生出道道天雷,那天雷亦色分黄黑,正在那里厮杀不休。 九珑道:“难怪世尊要禁诸修进入灭界,瞧这紫黄二雷,实强过世间诸术,若有人习得这紫黑雷术,大罗金仙亦是举手可灭了。” 玄焰道:“只恨无法身入其中,若主人能修得这紫黄雷术,岂不是天下无敌,就算是进入仙庭之中,也可不受那两大分魂的恶气了。” 九珑道:“两大世尊分魂已不受天地约束,这紫黑二雷再强,也是天地生出来的,怎能奈何得了他们?你莫将仙庭大能瞧得弱了。” 眨眼间景像又变,面前不见了紫黑二云,唯见空中浮着一物,瞧来便是一根朽木,而朽木四周,则生出无数虫蚁,像是要噬那朽木。这情景虽不像紫黑二云斗得惊天动地,却也有三分诡异。 忽听原承天道:“此为一槎渡界,唯借此槎可到达另一处生门,切不可耽误了。” 不知何时,原承天已探完龙格非灵识,龙格非元魂亦已被收起了。 说罢此言,原承天就在玄焰与九珑身上轻轻一推。别说面前只是一根木头,就算是刀山火海,既然是原承天之意,二人亦是心中一惧,当下举步上前,一步踏去,正踏到那根朽木之上。 九珑本来亦是心惊,踏足之后,低头去瞧,只见那朽木背面,生出绿芽一点,虽只有指尖般大小,可在这死生之地,瞧见这点生机,心中由不得就是一缓。 又觉得这朽木一沉,原来是原承天也踏足其上了。 九珑道:“若非龙格非瞧破机关,这灭界之中,真是让人不敢擅行半步了。” 原承天道:“龙兄大才,承天亦是远远不及。不过此界生门甚狭,若离了这朽木左右,定遭无妄之灾。” 玄焰道:“莫非是被这虫蚁攻击吗?若只是如此,在我瞧来也是寻常。” 原承天道:“玄焰,你可莫小瞧这灭界法术,别看你是万劫不灭之身,若是被这灭界中的法术困住了,连我与九珑亦不能救你。” 原承天话音刚落,那朽木边的虫蚁忽的就向九珑一扑,而与此同机,离朽木三丈处的虚空之中,“嗤”的一声响动,生出一道耀目的火光来。 第1653章莫问前程共生死 玄焰虽知九珑远比自己高明,可心中要护九珑,本能的就向前一扑,拦在虫蚁与九珑之间。这也是母子之间感情自然流露,根本不必去心中存想的。 那无数虫蚁扑到玄焰身上,就好似飞蛾扑水,刹那间被烧得一尽。但玄焰也因此离了朽木,就见空中那团火光蓦然照涨,生成一团巨焰,立时将玄焰裹在其中。 原承天与九珑齐齐动手施法,一个便施禁字真言,要禁住巨焰威能,另一个则施引字禅言,要将玄焰拉将回来。 哪知二人与玄焰虽是近在咫尺,其实隔着一道界域,禁字真言被一道界力所阻,哪里能起得了作用,引字禅言亦是鞭长莫及,够不着玄焰身子。 再瞧那团巨焰,已然飘离朽木,只在空中晃了一晃,就不知去了哪里。 九珑虽是向来从容,此刻也是心慌,禁不住叫道:“玄焰,玄焰。” 但巨焰早就挟裹着玄焰去了,哪里能有回应,急的九珑手足发颤,忍不住流下泪来。 原承天见玄焰失足被挟裹了而去,心中只有更急,此刻强作镇定,将九珑牢牢揽住,口中缓缓道:“珑儿,不可情急。那巨焰虽是厉害,未必能伤到玄焰,若是你离了朽木,我也救不得你了。” 九珑哽声道:“是。” 她心中明白,那玄焰并非肉躯,灭界中强横法术千万种法术中,能伤到玄焰的,未必就有百分之一,但自己却是肉身,若离此木,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这时脚下朽木缓缓移到,面前景像又变,刚才玄焰近在眼前,其实却是隔着千山万水,如今朽木一动,离玄焰更是远了,也许今生今世也难相见。九珑想到痛处,心中悲伤之极,却怕原承天担心,只好强抑心中悲痛罢了。 原来那母子之情,乃是天地间最深沉最纯粹的情愫,亦是世人百性百情之源,九珑虽是禅修大士,亦难承受这失子之痛。能够强抑悲痛,已是难得可贵了。 原承天面沉似水,立在朽木之上,瞧那朽木外的风云变幻,甫入灭界,就丢了玄焰,自然是莫大之悲,但自身重责在肩,却不能因此忘了此来的大事。他知道灭界诸术,或隐或藏,总需细心揣摩体会,方能有缘修习,因此就需时时警惕,免得与虚空之术擦肩而过了。 九珑在心中一痛之后,也沉静下来,此刻心中再痛也是与事无补,倒不如沉心应对,先洞彻了这灭界法则再说。 于是道:“承天,龙兄还所授灭界之法,你可尽授于我,也方便你用心修习界中法术,我只管替你引路便是。” 原承天点头道:“便是这般。” 就将龙格非所传之法制成传功诀一道,在九珑额上轻拍,九珑自然领悟。九珑立在朽木上沉想片刻,便知这灭界界域变化之道,于是一心一意,去寻生门的所在,说不定可天怜见,或可再与玄焰相逢。 自上了这根朽木之后,那朽木外的景像变了七八回,但皆非生门所在,二人自不可擅离朽木。 便是这时,空中景像又是一新,有一团青云浮在空中,青云之中生出霞光万道,那霞光照在二人身上,二人皆是体内真玄大动。 那真玄不动则便,一动之下,就如万河奔流,竟似要离体而出,二人这才大惊,原来那霞光瞧来灿烂夺目,却可引去体内真玄。在这灭界之中本就危机重重,若是失了真玄,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原承天与九珑忙施各自神通,要锁住真玄,却哪里能锁得住,那真玄奔腾不息,自体内诸处灵脉向外散去,也就是数息之间,已然散的干干净净了。 二人虽遭此大变,但皆是镇定如桓,那真玄便是散去,也可慢慢恢复,原不怎么打紧,就怕此时生门突现,二人没了真玄,又如何行动? 忽听“喀”的一声,自脚下传来异声,二人急忙低头去瞧,才发现脚下朽木上的绿芽或受那霞光所照,竟缓缓长大了,那绿芽自朽木中挣扎而出,可不就将这朽木挣裂了。 就见这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数息之间,便已长成一尺,变成一根细嫩的枝条。此嫩枝固然生机勃勃,但朽木若就此而裂,原承天与九珑皆会没了性命,那生死之间,原来就是这般变幻离奇。 九珑道:“若剪去此枝,朽木或可得存。” 原承天道:“此枝一去,此木便非生门所在,到时必然引来杀伐之术,又该如之奈何。” 九珑叹道:“瞧这朽木分裂之势,竟是一分为二了,你我既然没了真玄,所以动用遁术,唯有各踏半根朽木,或可得生,莫非天地垂兆,你我便要就此分离。”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与你分开,便是死,也定要死在一处。” 九珑嫣然一笑,与原承天手掌紧握,道:“不错,便是死,也定要死在一处。” 这时脚下朽木裂得更快,数十息后,果然自中横直而断,其中半根朽木上嫩枝宛然,却已有三尺长了。二人不约而同,就踏向那嫩枝所在的朽木上。既是心意相通,二人转目互瞧,自然是微微一笑。 这时空中的青云霞光已然隐去,又换成三团火焰静静的悬在空中,那空中三团火就好似三日当空,照在身上奇热难当。二人既失真玄,自然受不得这等奇热,好在神识禅识犹在,于是二人几乎同时各施神识禅识,替对方挡去热力。 但脚下半根朽木经这三焰同照,竟生出一股青烟来,那青烟愈发浓重,忽的“嗤”的一声,就生出一团青焰,眼瞧着这半根朽木就要熊熊烧烧起来。 二人虽是心中大急,但却不曾乱了心境,此刻唯有再寻生门,离了这根朽木才是正经,奈何那三焰当日实非生门之所,却不知下一处生门要等到几时方能现身。 这时原承天体内已再生出真玄来,虽只是如丝如缕,但以原承天大能,借这一丝真玄,就有无数妙用了,于是在掌中凝成一团白雾,向那朽木上的火焰罩去。 “扑”的一声,朽木上火焰已被消去大半,九珑亦生真玄,便也依法施为,掌中也生出一团水雾,压住了朽木火势,但朽木枯干之极,三焰当空又是奇热,那火焰片刻之后,又是复生。 幸好此处所在灵气尚足,二修体内真玄也是源源不断,只好不停施法灭火,那火势反反复复,总是难以尽绝,就见那朽木大半已成焦炭了,就算能压住火势,这朽木总有化灰之时。 二人来此灭界,本就存了九死一生之志,且二人手掌相握,誓死不分,就算同死在这灭界,亦是心中无憾了。 九珑懒懒的依在原承天身上,忽的道:“承天,你实对我说,我当初与你初遇之时,年龄比你大了数岁,又是凡躯,你那时年龄尚幼,不知情事。却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我。” 原承天见她忽的提起此事来,不由一笑,说来这话九珑也曾问起,此刻再来言说,无非是女子的本性,想多听几句甜言蜜语罢了。而如今生死只在顷刻之间,何不遂了她的心愿? 于是笑道:“我那时哪知风月,只知道你这般的奇女子不该泯灭于世,便刻意要去寻你,等我年岁渐长,方明白我的初心。” 九珑道:“你的初心却是怎样?” 原承天道:“我对你之情,就好似这朽木上的绿芽,绿芽未曾长成之时,谁也不知那绿芽会生出怎样的花果来,但此芽已生,自然有花开蒂落的那一日。到我年岁渐长,自然就明白过来。” 九珑笑道:“我只当你与世间男子不同,不知甜言蜜语,哪知你只是不肯说罢了。” 原承天道:“若是说的太多,可不是就成了林鹤真,只怕你也未必喜欢。” 九珑喃喃的道:“其实我是喜欢的。”忽觉此话情意甚浓,不由羞了双颊,忙转目瞧了瞧朽木上的嫩枝,又道:“不知这嫩枝又会生出怎样的物事来。” 原承天道:“此刻虽是瞧不出,但前程早就定了。” 九珑道:“是,那世间之事,其实结局早定,只因你我生在局中,不知未来结果罢了。” 此时朽木上火势又生,已将二人逼到朽木顶端处,眼瞧着朽木大半成了焦炭,又化成灰,一点点散在空中,这根朽木,渐渐难以立足了。 二人手的法诀不断,仍尽力来扑灭这朽木上的火势,二人虽不知前程如何,但那求生之志,却不可因事因时而灭,只因若不去努力挣扎,哪里能见到花开结果的那日。 空中三焰不知何时已逝,又换成阴云密布,黑气腾空之景。而景色既变,那灭界法则又是不同,二人所施法术,竟扑不灭朽木上的火焰了。 就听“喀嚓”一声,大半朽木自中而断,二人便觉脚下一沉,同时向下坠去。但二人双手紧握,又怎肯分离。而九珑在离开朽木的刹那时,将那嫩枝取在手中。 不管在这灭界中的结果如何,总是要共同面对的。所谓同生共死,也不外如是。 第1654章福祸难辩生玉质 二人既离生门,此界中的杀伐之术就被立时引发,空中那团黑气本来离原承天九珑万丈之遥,此刻却将二人团团包裹起来,黑云之中沙沙作响,中有无数黑砂向二修掩来。 原承天与九珑此刻皆是真玄微弱,别说祭宝,就连将身子遁开半尺亦难办到,好在神识尚在,原承天毫不犹豫,就祭出那件神秘的小鼎来。 自他修成大罗境界之后,此鼎已可御控,当日鼎光三现,或意味着只能动用三次,如今生死之地,不用此鼎,更待何时? 那小鼎果然厉害,鼎中生出金光一道,就将黑云中的黑砂扫去大半了,且金光在二人身边笼罩,剩余的黑砂又如何能侵得进来。 但黑云之中黑砂源源不断涌来,却不知那小鼎能撑到何时,且小鼎每次动用金光,原承天的神识就衰减一分,原承天的神识再强,也定有耗尽之时,因此二人此刻端的是命悬一线了。 在原承天动用小鼎苦撑之时,九珑目不交睫,紧紧的盯着云中黑砂,她虽不喜修习杀伐之术,可当此危急之境,也需弄明白这黑砂的玄奥,那么就算原承天神识耗尽,也可继续支撑下去。 只瞧了片刻,九珑便默默点头,手中取金针一枚,就向黑砂祭去,她此刻真玄微弱,自然也不指能用这金针驱走黑砂,唯盼着用这金辄一试黑砂的威能。 就见那金针被黑砂一卷,立时化为一缕金屑,九珑的金针绝非俗宝,却被这黑砂轻易打得粉碎,看来若非小鼎威能通天,换成任何一种法宝,皆难助二人逃过此劫了。 原承天一心以神识御控小鼎抵御黑砂,此境虽是危如累卵,但因九珑在侧,当真是心无旁骛,不惊不恐,甚至还笑将起来道:“珑儿,你可瞧出什么玄奥来。” 九珑笑道:“当此命悬一线之刻,也唯有承天能这般谈笑了,这黑砂好不厉害,昊天之宝难抵这黑砂一扫,在我瞧来,何止是法宝,便是你我所修三光,若不能修到极致,也未必能强过这黑砂了。” 原承天苦笑道:“不想初入灭界,就遇到这至强法术。” 九珑道:“此黑砂是否是灭界至强,尚难确定,我只是觉得,若能有这黑砂护体,反倒可助你我在灭界中生存。” 原承天道:“既然黑砂至强,金针一触便散,你又如何取砂,如何以黑砂御法?” 九珑微微一笑道:“只需明白这黑砂变化的法则,想来总有办法。” 她低头寻思,目光忽的落在手中朽木所生的嫩枝上,她当初离开朽木之时,觉得这嫩枝青葱可爱,也不及细想,就随手摘了来,此刻细细想来,目光忽的一亮。 原承天与她双修有术,自然心灵相通,九珑心中一动,他心中已有所察,便点头道:“此嫩枝生于朽木,又不知被多少灭界大法侵袭,却仍能生存,可见这嫩枝生命力极强,你用这嫩枝,的确可再试黑砂之能。” 九珑嫣然笑道:“承天之见,与我心有戚戚焉。” 二人虽在这灭界之中,却因洞彻生死难关,又何惧之有,那危机袭来,自当设法抵御,若是实在抵御不得,大不了双双殒命此处罢了。 说来二人身子仍在不停的下沉之中,正因心中无惧,二人自是谈笑自若,此情此景,不知羡煞世间多少痴儿女。原来情到深处,生死亦是等闲。 九珑便将嫩权探出,向那黑砂一卷,果然那黑石砂虽强,却强不过这区区一根嫩枝,等九珑将嫩枝了收回来,枝头便沾着数粒黑砂。 九珑便以观玄之法,细瞧这黑砂玄奥,此时原承天的神识已然动用七次,已然是临近油尽灯枯。 那真玄若是耗尽,修士体力不过如同常人,诸般法术难施,因此并无苦痛之处,但神识若是耗尽,就会觉得身子疲倦之极,恨不得就此沉沉睡去,睡他个千万年才好。 但九珑此刻已然入定,不理会周遭之事,万千重担皆在原承天一人身上,原承天便是心力交瘁之极,心中又怎有“放弃”二字,便将小我神识激发出来,使那小鼎金光再现,扫去云中黑砂。 如此又扫荡了三回,小我神识虽是神妙,但其势实比大我神识略弱,因此三次过来,原承天再生疲累之心,这疲累自心而发,无关四肢身躯,那真是一息也支撑不得了。 原承天向九珑瞧去,见她仍在入定,不由一声叹息,暗忖道:“难不成真要死于此处?” 就在这时,脚下黑云之中生出一缕碧云来,这碧云三尺见长,掩在那黑云之中,等闲难以瞧见,也亏得原承天一直动用神识应付黑砂,四周变化纤毫可见,因此总算不曾错过这缕碧云。 他毫不犹豫将步一踏,就立足于碧云之上,至于这缕碧云能否承受住二人的身子,其中又有多大杀机,原承天已然无法顾忌了,被黑砂扫到是死,被这碧云中的玄机伤了也是死,倒不如来一最后在变化,也好过坐以待毙。 身子一堕入碧云之中,四周风景立变,哪里还能瞧见黑云黑砂,向四周瞧来,空中除了脚下这朵碧云外,竟是空无一物,但若细细瞧去,见可见四周有金光乱闪。 原承天动用龙格非所授灭界法则,将此景一探,总算放下心来,原来总算是寻到了另一处生门,看来一场危机已然过去了。 此境既是生门,自然灵气甚足,虽然二人仍不停下坠,但只需恢复一丝半点真玄,就可重施遁术,稳住身形了。 原承天凝神运玄,体内真玄再次缓缓恢复过来,等他将真玄恢复一成之后,他很快发现,体内真玄已与往日不同。 修士到了大罗境界之后,体内真玄如金似铁,且因各人属性不同,各发毫光。原承天既为人属,那真玄便发红色毫光了。只是因这毫光不泄于外,唯有动用观玄之术,方能瞧得明白。 原承天因关心体内真玄运转情形,又担心刚才被霞光照过之后,灵脉或有损伤,这才动用内视之术观瞧,因此立时发现,真玄于红色毫光之外,另生一种光华,此光好似无暇美玉之光,端得是温润之极。 原承天暗道:“真玄生出玉光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忙试用体内真玄,施展出遁术来,好支撑住二人身躯。一试之下,心中不由欢喜起来,原来此番真玄运用与往日不同,与之前相比,如今只需动用以往三成真玄,就可施展遁术了。 原承天虽是欢喜,却明白祸福相依之理,那真玄生出玉光,固然可算得上增三倍之多,但其中利敝,仍需细心体察。 他连接动用几次小法术,已可证实所耗真玄比往日少了许多,至于是否另具其弊,此刻尚难发现。 若这玉质真玄真的可增令玄感大增,就好比原承天于大罗八九重天再晋一重,或可为十重天了,虽是一喜,但也不必庆幸过早。 就在这时,九珑亦睁开双目,道:“承天,那黑砂的玄奥,我总算略知一二了。” 原承天道:“愿闻。” 九珑道:“那黑砂瞧来凶恶,却是混沌灵气所凝,着实算得上是先天妙术,只可惜混沌灵气不在生门之中,除非另遇危机,方能一显这黑砂威能。” 原承天道:“这般说来,若是再遇灭界大能法术,就可用这黑砂抵御了。” 九珑道:“是否如此,尚需一试,我瞧这黑砂,实可与承天所用的九渊灰云相提并论,只可惜离了灭界之后,这黑砂之术就无从动用了。” 原承天道:“灭界中的大能法术,也委实不能带出灭界去,否则一旦流传,若落在大德之士手中也就罢了,若再有顾玉瑾之事,岂不是贻祸无穷。” 九珑笑道:“承天不肯修习灭界大能法术,想来也是此意了。” 原承天笑道:“虽不肯去学,却挡不住那霞光映照,珑儿试试运用内息真玄,是否与往日不同?” 九珑点头道:“真玄毫光别生玉质之光,玄感因此大增,瞧来倒像是一件好事。” 原承天道:“世事祸福相依,此刻也难说得准,只是在目前看来,真玄充沛总比那有力使不出的好。” 九珑笑道:“既然如此,就当它是件好事罢了。”她转目瞧了瞧四周空中的金光,又道:“不知这金光又是何物。” 原承天道:“瞧来虽是耀目之极,光华灿烂,但若想触到金光,就得离开脚下碧云,那就是离开生门了。” 九珑道:“奈何这灭界之中,生门总是渺茫难知。便那毁天灭地的法术,却是在所多有。” 原承天笑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世间原来邪魔多。”九珑亦笑。 二人皆是老成撑重,虽见金光耀目,其中蕴极大玄机,却不肯轻离生门,这世间总有诸多诱惑,就如这金光一般,瞧来光华夺目引人入胜,其实却是暗藏杀机。 片刻之后,金光就隐了去,碧云外又生出红云数朵。二人正在观瞧,忽见一点黑影自红云中窜出,一个声音自红云中响起,叫道:“小黑,不要乱跑!”正是玄焰的声音。 第1655章机缘早定莫错过 原承天与九珑闻声大喜,循声瞧去,果然瞧见玄焰从红云中冲了出来,前面那道黑影正是玄焰的侍将小黑。 九珑就大声叫了起来,道:“玄焰,玄焰。” 她连叫数声,玄焰却不理会,看来是不曾听到了。就听玄焰正对小黑道:“小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若有红云生处,定会生出种种奇火来,只可惜前面几处奇火唯重杀伐,却难用来炼器,只好耐心去寻了。” 小黑只在旁默默点头罢了。 九珑见与玄焰相隔不过数百丈,却难以相逢,心中自是难过,见玄焰无恙,也只是略略放心。 灭界之中法则千变,有红云处未必就是火属之地,只可惜在这界中的寻路之法,却来不及向玄焰传授了。 而如今界力相阻,也不知怎样也能相聚,这般咫尺天涯的情景,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她转向原承天道:“承天,为何我俩能瞧见玄焰,听到他说话,他却瞧不见我们?” 原承天正在心中推敲此中道理,忽听有人道:“生门在天,诸门在地,你等自然能瞧见他,他却瞧不见你等。好似仙庭在上,自可洞窥诸界,诸界之人又怎能瞧见仙庭动静。” 这话音古怪生涩,似在耳边响起,却又遥遥传来,亦是古怪。 二人急忙循声去瞧,哪知方向殊异。一个掉头向左,一个掉头向右了。 二人见彼此举止,更是吃惊,以原承天与九珑的神通,竟不能准备判断那声音来自何方,这灭界中的法则着实奇特之极。 那声音又道:“你等却是何人,敢来这灭界闯荡?”这一次声音却像是从身后传来,但二人同时回头,哪里能瞧见人影。原承天神识耗尽,一时难复,自然束手无策,好在九珑已动用禅识在这四周一扫,立时锁定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来就在二人头顶百丈处,一名修士隐在云中,此修身穿灰黄法袍,枯瘦如竹,身上灵息忽隐忽现,若非九珑禅识强大,辩于纤毫,亦极难发现此修的身影。 九珑与原承天同时忖道:“不想这灭界之中却有人踪。却不知他从何处入界。” 那灭界的入口在混沌秘境之中,若是有人进出秘境,混沌诸修怎能不知?此修来历亦是一奇。且此修究竟是友是敌尚难判断,因此二修皆是戒心大起。 九珑以禅识锁定此人后,缓缓开口道:“我等皆是昊天修士,来此灭界修行学法。” 那修士冷笑道:“原来是来偷学灭界法术,这等逆天行径,怎可轻饶。”忽的从云端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来,闪电般搭到原承天肩头,便有一股巨力传来,何止百岳,就想将原承天推下碧云。 原承天暗道:“我若跌出碧云,那可就离开了生门,必遭灭界大法诛杀。”幸好这修士小瞧了原承天,只动用百岳之力,原承天身子不摇不晃。便施剑文法诀,向那修士的手掌一划。 他此刻真玄虽只是恢复了三成,但玉质真玄强大之极,只需略运真玄,就可将剑文法诀发挥到极致了。 而此次所施剑文,名叫“百缠丝”。若能将这修士的手臂缠住,等闲难以挣脱。 那修士“咦”了一声,道:“竟知剑文法诀,果然有些道行。”急将手掌缩了出去,动作竟是奇快无比,原承天的剑文法诀虽是心到诀生,亦是慢了半拍。 这时九珑亦施禅言一道,向那修士祭去,只是这修士虽是抢先动手,但见他一心维护灭界法则,九珑亦不便痛下杀手,只盼让他知道厉害也就是了。 灭界不可擅入乃是世尊当初定下的法度,如今原承天与九珑闯进灭界修法,在他人瞧来,自然是逆天之举。 而原承天欲修虚空之法,以便安置苍穹界之事,自然也不便对外人提起,那修士口中既然提到仙庭,又能在这灭界之中纵横自如,这等神通,显非原承天与九珑所及,说不定亦和仙庭有关。那就更不能说出实情了。 这时那修士缩中手掌后,掌中便生出一柄竹剑来,此剑虽是竹木之器,却蕴强大灵息,“嗤”的一声,竹剑就向原承天肩头刺去。 原承天已取无界之剑在手,便与这修士大斗剑诀,哪知只斗了数剑,那修士就大惊道:“你可是姓顾!” 原承天所修剑诀正是源自顾氏,其后虽加入无数变化,令这剑诀高明了许多,但若遇方家,亦是可以一眼瞧破了。 原承天乃坦荡君子,也不隐瞒,便道:“不错,在下所修剑诀,正是源自顾氏。” 那修士冷笑道:“既是顾氏弟子,那就更不可轻饶了。” 手中剑诀一紧,一柄竹剑忽的化成千万柄,刹那间,原承天四周皆是剑影,此式为顾氏剑诀最高明的一式,名为“千界万剑”,最难抵挡不过。 世间仙兵妙式之中,如这等万剑齐发的剑诀倒也在所多有,只是诸派类似剑诀,万剑之中唯一剑为真,其他剑影不过是幻影罢了。但顾氏剑诀与众不同,乃化灵压为剑气,万剑皆可伤人。 但如今遇着原承天,顾氏剑诀再高明,也只当是儿戏罢了,原承天不理四周剑影,只将袍袖一拂,这一拂之力已暗藏断字真言,“喀嚓”一声,已将修士手中的木剑斩为两截。 此剑原本藏在万剑之中,他人自是百计瞧不出来,唯原承天熟知此术,自然随手可破,而木剑既断,灵压便成了无源之水,就算刺到原承天身来,又怎能突破原承天的六重风月之体。 就见那无数剑影在原承天身上一撞,立时化为乌有。 那修士亦是惊讶,喃喃的道:“不想顾氏弟子竟有这般高明之士。” 九珑道:“你这修士也不知听话中音,承天只说此剑诀源自顾氏,并非自承顾氏弟子,你就算与顾氏有怨,却不要迁怒到我等身上。” 修士道:“就算不是顾氏弟子,既来这灭界偷学法术,便是逆天之举,我自然要替天行事。” 九珑冷笑道:“你是何人,也敢口出大言,要替天行事?”乃是动用言语相激,只盼这修士能道出来历来。 那修士果然不知世间辩术,立时道:“在下主人乃是仙庭神执,自然可替天行事。” 九珑笑道:“如此说来,你却是我的晚辈了。” 修士怒极,喝道:“仙子,我瞧你相貌娴淑,定知尊卑之礼,怎的敢妄称我的前辈?那世间之大,修士虽多,算得上我前辈的人绝不可能出自昊天。” 说罢于掌中又生出一柄木剑来,却将此剑祭在空中,来与原承天斗法,原承天亦将无界之剑祭起,只不过因知这修士与仙庭神执有关,更不便下重手了,只以御剑之术与这修士周旋,青毫神光却不肯祭出。 那修士将手掌一拍,掌中就出生花瓣无数,或红或白或紫,就于空中飘飘洒洒,向原承天与九珑垂落下来,九珑知道原承天神识耗尽,一时难复,自己此刻就好似原承天的一对眼睛了,因此禅识施祭不停。 一探之下,方知这漫天花瓣竟是暗藏玄机,红花乃是奇火生成,白花之中,则藏万千刀锋,紫花最强,乃是混沌灵气凝成,与黑砂性质相同,亦具扫荡五金诸法之能,只是比黑砂略弱些罢了。 于是九珑喝道:“承天,这百花各蕴神通,不可令花叶沾身了。” 原承天笑道:“承天自是省得。” 袖中暗施剑文,就卷起一道狂风来,将那百花倒卷而去,尽拂向修士身上去。 修士大叫道:“你有何神通,竟令我百花倒卷。”忙不迭的手抹法诀,在身周祭起一道黄光来,好令百花不得近身。 九珑笑道:“这百花是你所祭,怎的你反倒惧他?看来你家主人,着实神通有限,遂令你这位侍将,也难以修成大能法术。” 修士恼道:“你这激将之法,要乱我心境罢了,我怎能理会?” 九珑道:“口中说不必理会,却生出恼怒之心来,怎敢大言炎炎,说什么心境不动?我说你神通有限,并非无据,只观你瞧不出我与承天的身份来,就知道你修为有限,福缘亦浅了。” 原承天亦觉察出这修士心境动摇,亦不肯过分相逼,袖中剑文就施得慢了些,好让这修士从容抵御倒卷而来的百花。 修士听九珑口气不小,亦惊且奇,不由道:“你等究竟是何来历?” 九珑道:“我与承天的来历,着实不便直言,你若真个儿瞧不出,也只能说你没造化罢了。你试着想来,承天剑诀出自顾氏,却远胜顾氏剑诀百倍,又修成剑文妙道,更有甚者,我等自混沌秘境入此灭界,混沌诸修怎的不管?凡此种种,若还是想不明白,你也只好去罢。” 修士心中猛然一省,忽的拍手叫道:“哎呀,我家主人曾交待过,让我在此界等候世尊元极,莫非你二人便是。” 原承天与九珑听到此言,反倒是面面相觑,难不成自己此番入界,竟早在他人意料之中? 原承天与九珑同时道:“你家主人究竟是谁?十二神执之中,又是哪一位?” 第1656章一筏渡界探玄幽 修士见原承天九珑果然是世尊九珑,这才惶恐之极,道:“小人该死,世尊元极在前,竟敢出言无状。”说罢就在云端中跪了下来,向原承天与九珑施了大礼。 九珑早用禅识探出,此修来历与众不同,却非肉身凡躯,而是竹木性灵,虽是混沌中物,却非天生灵慧。 原承天忙让那修士免礼,修士哪肯听从,还是依足了礼数,行足九拜之礼,这才缓缓立起身来。 九珑道:“所谓不知者不罪,你是何来历,在此有何原由,只管细细道来。” 修士道:“在下名叫竹先生,原是混沌中一根古竹修成,虽是愚钝不堪,胜在忠心无二,这才被仙庭神执玉清子收为七侍将之一。我主玉清子本是福德之神,虽经仙庭大乱,却未蒙大劫,与赤清子,元清子一道,主持仙庭。” 原承天九珑听到这里,皆是微微点头,当初仙庭大乱,不过白虎玄武遭劫,就连十大神执也殒落了七名,皆在红尘中历劫,因此幸存的三位,当可算得上是福德之神了。 原承天道:“玉清子既执仙庭,你自该跟随,又怎会沦落灭界?” 竹先生叹道:“仙庭之乱后十数万年后,有天罗尊者飞升仙庭,此神尊为世尊分魂,在凡世历劫,因功德圆满,回返仙庭。其后千年,又有阿神陀回返仙庭,亦是世尊分魂。两位世尊因意见不和,则生争执,我主身在其中,着实为难。” 原承天道:“正想听闻两位世尊志向,竹先生若有所知,不妨一言。” 竹先生道:“两位世尊见五界残破,恐难持久,皆有大志,欲拯救苍生。但两位世尊志向,却大相径庭。天罗尊者认为世尊之失,在于强创天外灵域,正所谓天道有缺,不可求全,天外灵域过于完美,自然难立于世。不如弃天外灵域而不用,唯尽力保住五界便罢。那五界若无天罗尊者,想来早就崩塌,如今五界尚存,此为天罗尊者之功。” 原承天暗忖道:“难怪天外灵域的灵垒久藏玄焰谷,却一直未被仙庭收回,原来天罗尊者不肯再创天外灵域。” 于是又道:“阿神陀志向如何?” 竹先生道:“阿神陀认为五界不堪大用,早晚必废,与其修补维持,不如另创新域,又觉得五界中人世风不堪,道德沦丧,不敬天地,不敬尊者。便创新界,也不肯包揽天地苍生于其中,唯择其中大贤大德者。” 原承天皱眉道:“苍生便有罪过,亦是仙庭之失,世风零落不堪,只因是失了教化之道,为上者不去自省,却道万众失德,岂不是大谬?阿神陀怎的偏激若此?又闻此尊曾言,但凡见其真身者,必拜其为尊,却不知可有此事?” 竹先生道:“的确有此一说。” 原承天道:“三神执既见阿神陀,想来皆要拜其为尊了。” 竹先生道:“赤清子,无清子迫于阿神陀大能,已拜阿神陀为尊,唯我家主人一直避而不见,这才惹恼了阿神陀,遂将我主放逐于五外之外,无尽虚空之中,我主座下侍将不服,去找阿神佗讨个公道,却被阿神陀诛杀,唯我一直伴在我主身边,想随他同去虚空,这才免了杀身之祸。” 原承天闻言,不由唏嘘不已,两位世尊一位过于保守,一位失之偏颇,虽掌仙庭,却非众生之福。五界局面若此,想来皆出于两位世尊之争了。 九珑道:“你既随玉清子放遂无尽虚空,怎的又在此处?” 竹先生道:“我主临行之前,有七昙禅祖到访,那七昙虽非世尊弟子,十大玉人之列,神通却非同小可,知过去未来之事,算出有第三位世尊会在这灭界之中出现,而若救我主出脱无尽虚空,唯这第三位世尊不可。我主这才令我在灭界等候世尊大驾。” 九珑道:“七昙禅祖因此一言,便立无上功德,如今站在你面前,的确是就是世尊分魂,此刻虽是境界低微,但我家世尊胸怀苍生,仁德无极,他日执掌仙庭,定有一番作为。” 原承天被九珑在外人面前夸赞还是头一遭,不由面红耳赤起来,道:“怎可出此大言,莫要让竹先生耻笑。” 九珑道:“我所说字字皆非虚言,任他千万人面前,我也这般说。” 原来九珑瞧出竹先生虽是神执侍将,但禀性愚钝,这种性情的人,难辩世间真伪,易被他人言语所惑,不如直言相告,以坚其心,也免得其心生疑惑,节外生枝。 想来阿神陀之所以不诛杀竹先生,亦是因为觉得竹先生灵慧不足,难成大事之故。 原承天是世间谦谦君子,谦逊自守,却不知这人心诡道。 竹先生果然欣然道:“世尊有志若此,果然是我天下苍生之福。” 九珑道:“你家主人既是仙庭神执,又怎的与顾氏有怨?此中又有何说法?” 竹先生听到“顾氏”二字,不由恨恨的道:“当初顾氏有人飞升仙庭,我家主人见其伶例可喜,对其照拂有加,那顾氏平时倒也殷勤,亦哄得我主诸侍欢喜。就连顾氏剑诀,亦是我主七侍之一剑先生所授,哪知不遇大事,难见人心,我主得罪了阿神陀之后,顾氏便弃我主于不顾,特意去寻阿神陀,在其面前现身,又乘机拜了阿神佗为尊,这等无耻行径,着实令人痛恨了。” 原承天叹道:“难怪顾氏上下行动失德,原来渊源却在这里。” 九珑道:“竹先生,好教你得知,这世间之间,报应不爽,顾氏弟子失德至此,如今已遭果报,如今昊天顾氏,已是风流云散,昊天十族之中,早无顾氏名讳了。” 竹先生喜道:“果有此事?” 九珑道:“九珑向不欺人。” 竹先生不由拍手赞道:“如此结果,才算是大快人心。” 九珑道:“你既奉了玉清子之命,特意在此等候世尊,想来必有所教了。” 竹先生道:“我在此多年,也无别的本事,也就是熟知灭界法则罢了,世尊欲去哪里,欲修何术,小人不才,自当在前引路。”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实不相瞒,我此番来此灭界,是要修虚空之术,只因我已创新界,却恨无处立足,非得在虚空之中寻一个所在不可,但若修不成虚空之术,又怎能去得?” 竹先生道:“那无尽虚空之中绝无一物,但入此境,不生不死不灭不动,任你有天大神通,在虚空中也难施展。就连我主神通,在虚空中也是进得出不得,只是我在这灭界之年,却实不曾见过虚空之术。”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无言,那竹先生在此灭界,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却不曾见过虚空之术,二人本是兴冲冲而来,难不曾就要黯然而去? 九珑想了片刻,微微一笑道:“灭界之中号称万法,怎能没有虚空之术,想来是竹先生机缘不足。放着世尊在此,那福缘自是另有不同,竹先生只管引着我们在这界中多转上几回。想来定有因果。” 竹先生道:“元极此言是矣,世尊欲去何方,只管说来。” 原承天道:“先前那红云中所现的灵焰,乃是我的灵侍,还请竹先生先替我寻着他,才去这灭界中探寻不迟。” 竹先生点头道:“刚才那性灵所在界域,我私自取了一名,叫做红云火界,只要他还在此界之中,取他不难。” 原承天道:“奈何我与九珑此刻皆是肉身,若离了生门,只怕就要遭灭界杀伐之术诛杀了,又该如之奈何?” 竹先生难得的展开笑颜道:“此事不难,我在灭界多年,虽因禀性愚钝,也没曾修成怎样的神通,但因机缘巧合,侥幸修成枯木逢春之法,便遭灭界杀伐之术击来,也可万劫不死。” 说到这里,空中就不见了竹先生,乃是变成修竹数株,这三根修竹只晃了一晃,就化成一片竹林,也不知是多少根竹子了。 九珑见此竹林,心中一动,笑道:“竹先生,莫非你想让我用这竹子编成一筏?借这竹筏在这灭界之中穿行?” 竹林中响起竹先生的声音道:“还是元极灵慧,小人着实没想到此策,只想着以这竹林拥着世尊前行罢了。我若化身竹筏,可不是有许多便利?” 说到这里,那竹林再次为之一变,根根修竹纵横交织起来,宛然已是一座竹筏的模样。更有绿叶点缀其中,瞧来着实可观可喜。 九珑纵身一跃,先上了竹筏,口中道:“得罪了。”就取红绳一根,将这修竹根根扎起,以此一筏。又取修竹数百根,再制竹屋一座,也好让人安坐其中。 以竹先生枯木逢春的神通,再加上这根红绳,就算遭逢大能法术,亦可不散不失了。 片刻后竹筏遂成,其上有屋,便是安坐三四人亦是稳当,原承天笑道:“不遇九珑,不知灵慧不足。” 九珑失笑道:“何苦来,我刚才赞你一声,你就耿耿于怀了不成,非得取笑我一回?世尊的胸襟,也不过如此。” 说罢二人皆笑。 二人上了竹筏,那竹筏立时如飞而去,既离了生门之地,空中立时涌来一道青光,就向这竹筏上的二人袭来。此筏能否承受此击,二人亦无十分把握。 第1657章各有玄功御杀伐 原承天与九珑坐在竹筏小屋之中,凝神瞧那青光。只见那青光之中既藏雷火,亦蕴寒冰。如此水火雷相融于一道光中,竟视五行相克为无物了。 未等青光中雷火及身,先有寒气袭来,这寒气端的厉害,只听“刷”的一声,竹筏就被冻住,原承天与九珑齐运真玄与寒气相抗,亦是冷不可当,唯有肉身尚存一丝热意罢了,身上法袍皆被冻得僵直。 这时青光中天雷便至,将竹筏打了个粉碎,幸好有九珑所设红绳牵绊,那竹筏才不曾四散而去。 天雷之后,自是有天火来袭,断竹碎筏立时又燃起熊熊大火。 那大火来势汹汹,幸好有竹屋挡去了大半,原承天与九珑才免遭一劫,原承天忙祭施剑文法诀避雷灭火,但也只救得自己与九珑,又怎能顾及到竹先生。 原来这青光中最厉害的不是雷火寒冰,而是其自带的一种先天灭界法则,便是剑文法诀亦受到极大限制,其威能不超过三尺去。且施法之时,真玄消耗极多。 这青光仅此一项神通,就超过世间九成法术了,而这只是灭界中随处可遇的一道法术罢了,若遇着灭界顶级大法,只怕原承天与九珑分分钟就被诛杀了。 这时九珑亦取嫩枝向四周一刷,她刚才耗费颇长时间参悟灭界黑砂大法,此刻终显威能,那黑砂无中生有,尽聚在嫩枝枝头,再被九珑随手一刷,竟将青光压住了大半,再来一刷,青光便被刷得无影无踪。 原承天见这黑砂厉害,不由喜道:“也不枉珑儿耗费时日,修这法术,此法果然是厉害之极。” 九珑笑道:“我亦是瞧这黑砂厉害,可挡雷光,这才耗时修行,想来世间诸术,雷术最强,灭界之中也应该是这个道理。若想在灭界中存身,非得修成此术不可。” 原承天听到九珑此言,心中略感惊讶,只因九珑在修行黑砂之时,他的神识也探过几回,那黑砂虽是威能强大,可扫诸宝诸法,未必就是雷术的克星。 但此术毕竟是九珑修成,自己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瞥罢了,怎如九珑深知其中玄奥。 脚下竹筏原被青光打散,此刻复又聚拢起来,也就片刻之间,竹筏上根根修竹由焦转青,果然是枯木逢春,万劫不灭。 这时空中青光再次现身,九珑刚想再祭黑砂,竹先生道:“刚才着实是小人愚钝了,竟不及替世尊抵御,如今不劳仙子动手,这次我有办法了。” 就见那竹筏上的根根竹枝上生出细枝无数,就将二人团时围了起来,刹那间这竹筏就生成一团巨大的绿球,将二人包裹在其中,任那筏外雷火大动,又怎能袭到原承天与九珑,唯有寒气不受抵挡,仍能寻隙透入,只是这世间的寒气再强,也奈何不得原承天与九珑。只需略运真玄,自然无事。 片刻后筏外青光再次消散,但这青光好似潮水一般,复退复至,总无尽时。幸好竹筏随毁随生,青光威能再强,总是透不进竹筏深处去。 如是九番,四周景像又变,青光自是不见了,唯见四处白云朵朵,衬着那如水的天空,倒也是祥和之极。 竹先生道:“此处亦为生门,就此再转上两转,就可进入红云火界了。” 原承天道:“全仗先生引路。” 其后果然又经一界,此界之中虽有法术侵袭过来,却比青光弱了许多,自然更不需原承天与九珑动手。其后再转一界,就听轰隆一声,天地皆动,就有无边的雷光袭来,竹筏立时又被打散。 竹先生叫道:“此为雷界,不可久待。”那竹筏上再生无数绿枝,包裹的更为严密了。 原承天用神识向外一探,便对九珑道:“此界法术我倒是见过,当初顾玉瑾所引出去的灭界之法,就是此术了。” 九珑笑道:“那顾玉瑾也算是福缘深厚,这灭界中大小界域无数,又是变化无穷,偏偏被她引出这一界的法术去。若是当初她引出去的法术威能弱些,说不定就免遭杀生之祸了。” 原承天细细想来,果然就是这个道理。昊天诸修皆畏灭界法术如虎,顾玉瑾所引之术,恰恰又是灭界中一等一的大法术,也难怪诸修生惧,便是自己,当时对顾玉瑾的行径也是有三分惊恐的。 竹先生道:“顾玉瑾引去此界法术倒也不奇,只因灭界之大小诸界中,雷界最多,而雷界之中,大多皆是毁天灭地的法术。世人对灭界生畏,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竹筏飞的极快,就在那雷光之中急速穿行,原承天用神识探那筏外景像,饶是身为大罗金仙,也有三分胆寒,幸好如今修成大罗八九重天境界,又有竹先生护法,否则实难逃出此界去。 竹先生熟知界域变化,数息之后再转一界,果然就是红云遍布,来到玄焰与黑焰刚才出没的所在了。 那竹筏甫入此界,四周立时升腾起熊熊大火,宛如当初九渊浮塔中大火再现,又如当年独闯煞火界的情景。 竹先生叫道:“世尊,我在这红云火界可是自身难保了,还盼世尊与仙子设法。” 原承天点头道:“不消吩咐。” 既入火界,那就不能指望竹先生。此修虽在灭界多年,毕竟是一根混沌古竹修成,天性畏火。 而原承天因自身属性为火,其后又连遇神火灵焰,与火属性灵机缘最为深厚。因此于火属法术最有心得。 当下就将三大神火凝成的那颗火珠祭出,来驱散这界中大火。此珠是由太一神火,火凤之火,九渊神火相撞而成,实为世间第一火属奇物。世间诸火见到此珠,可不就如臣见君,怎敢不避? 果然这颗神火珠祭起,竹筏四周百丈不见一丝火星,竹先生见原承天祭的神火珠如此厉害,亦是称羡不已。就问道:“世尊这颗火珠甚是厉害,却不知除了能避火之外,可否生出火来?” 原承天道:“此珠由太一神火,火凤之火,九渊神火相撞而生,自然可用来驱火,只是若是放出珠中火来,就怕会无法御控了。” 竹先生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原承天道:“那珠中的太一神火与九渊神火最是相克,一旦相遇,就是天崩地裂。幸好这珠中只是一丝,且又有火凤之火相阻,这才相安无事。但谁敢祭出珠中火来?那珠中三火相持,恰是一个平衡,稍有变化,可就后患无穷了。” 竹先生不由有些慌乱起来,道:“世尊万请收好此珠,那三大神火的名字,我便是听到,心中也是惶恐不已。” 九珑这时也分开竹枝,自竹屋中钻了出来,来瞧这红云火界中的大火。 她瞧了片刻,就笑道:“承天,你瞧此界红云,可不就是炼器的上佳之地。看来玄焰必不肯轻离此地,只需一路寻去,自然就能寻到他了。” 原承天笑道:“此界红云禀混沌灵气而生,自然是精纯无比,虽比不上神火灵焰,却比那煞火界中之火强得多了,且这火中别生出一种奇能来,果然是炼器的绝佳之地。” 竹先生道:“此火有何好处?” 原承天道:“世间的五金之物,虽是强过竹木玉石诸物,最适合用来炼器,但正所谓过刚易折,因此五金之宝虽强,却易破损。比如竹先生虽是一根灵竹修成,若论坚固,难与五金之宝相比,却可修成枯木逢春之法,万劫不灭。五金之宝却很难修成此法了。” 竹先生道:“那五金性灵之宝,岂不是可修成不碎身法?” 原承天笑道:“若修不碎身法,亦靠强大机缘。而这个机缘,便在这红云火界之中。” 竹先生道:“如此说来,这红云火界之中,竟可使法宝修成不碎身法了。” 原承天笑道:“红云火界的好处便是此项,是以珑儿才说,玄焰必不肯轻离此处,定要修成法宝,方肯离去的。” 竹先生道:“此界与刚才路经的诸界不同,最是广阔无垠。灭界之中有十大无尽界域,红云火界便是其中之一了,既然此界厂阔,又何处去寻贵侍?” 原承天道:“玄焰既是我的灵侍,只需他在我十万里之内,我便可感受到他了。” 竹先生道:“十万里虽是不小了,不过与此界相比,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忽听九珑笑道:“先生不逆担忧,那玄焰的去向,我已然心中有数了。” 竹先生奇道:“这茫茫火界,瞧来皆是一般,仙子怎的就知道贵侍的去向?” 九珑微微一笑,道一声:“得罪了。”就取竹筏上数片青竹叶,将玉手一合,复又分开,就将那青竹叶丢到空中。 这几片青竹叶飞出百丈之后,就离了神火珠的庇护,陷入大火之中。但那大火无论怎样焚烧,青竹叶仍是不损分毫,看来是被九珑加持了法术,不惧此界之火。 而青竹叶虽被火浪翻卷,但去向却是一致,就在火中载沉载浮,向某一方向飘去。 竹先生忽的福至心灵,道:“莫非这青竹叶的去向,便是贵侍玄焰的所在?这其中又是何道理?” 九珑嫣然一笑,却不作答,只是道:“你猜?”神色甚是捉狭。 第1658章借得奇焰炼神功 竹先生性子质朴,便道:“小人着实猜不着。” 九珑也不再为难他,道:“玄焰既在此界炼器,灵气耗用必剧,这界中灵气自然要去填补,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这空中火焰自然就会流动起来。我等只需顺着火焰流动的方向寻去,还怕寻不着。” 竹先生这才恍然,连称高明。这时那数片青竹叶已飘去数百里,却见其速度越来越快,竹先生不敢耽误,亦加快遁速,紧随青竹叶而去。 也不知跟随了多远,就见空中火云翻翻滚滚,皆朝着同一方向而去,此时不需青竹叶引路,也知道那方向必有大变了。 原承天笑道:“玄焰此番炼器,动静倒是不小。只盼他能功德圆满,也不负老猿借道宝之情。” 九珑道:“只可惜不肯炼乾坤二宝,否则借此处炼制,岂不是十分好了?” 原承天道:“此事也是强求不得的,他不肯替我炼宝,其实也是深信神器百年一出的传言,他当初在飞龙谷既炼出神器来,又怎敢再轻易出手,毁了乾坤二器?今日炼这件混沌葫芦,也是被逼得紧了,若他能修复葫芦,便知天算不如人算,神器能否炼成,端看器修自身能力罢了。” 九珑笑道:“我瞧你最近对他苛责了些,玄焰为此深自烦恼,这便是爱之深而责之切了。只盼他能早日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 原承天道:“玄焰灵慧天生,只是过于放纵其性罢了,若能略加约束,自然便成大器。你瞧在他在这里炼器,可不是搅得风云齐动?若不是痛下决心,也难摆出这大阵仗来。” 说到这里,忽的一笑,九珑瞧他神色,知道他已和玄焰联络上来。她心中亦盼着快点见到玄焰,就在竹筏上一恭身,道:“还请竹先生速展大能,再快些方好。” 竹先生应了一声,便将遁术施展到极致去,那竹筏本就便于遁术施展,而仙庭遁术亦非昊天遁术可比,果然一遁便是万里,数十息之后,就见前方红云漫天,颜色殷红如血,瞧来极是惊人。 而在红云核心之处,则翻滚着一团百丈高的巨焰,焰光耀目之极,更发出轰然的声响,这声势果然惊天动地了。 原承天用神识一探,就见巨焰之中悬着一物,正是老猿新炼的混沌葫芦,此宝原是采世间奇珍打造,寻常之火难损分毫,更别说炼制了,便是用这红云火界之火来炼,若无超常手段,亦难炼化此物。 再细探那巨焰,除了此界红云奇火之外,另有两道火焰融化其中,一种火焰自然就是原承天熟得不能再熟的真离玄焰,另一道火焰亦是火中奇珍,正是黑雀所化的黑焰了。 九珑见到此景,亦是欢喜,道:“玄焰此次果然用心,此界红云御控不易,想来他已领悟了此界火焰的玄机,这才能化而用之。苦心之人,天地不负,此番必将大成。” 为人之母,最欢喜的就是子女用功,那九珑瞧着瞧着,就忍不住留下泪来。 原承天因持着神火珠,不便靠得太近,以免驱散了巨焰。只是他爱子之心,又怎能比九珑略逊,哪里肯远远观瞧,便掐了避火诀来巨焰近处观瞧。 正瞧得入神,忽见那巨焰“崩”的一声炸裂开来,巨焰猛的向四周同时散去,巨焰中心就是一黯。 原承天暗叫道:“这巨焰果然不好御控,我怎能不助玄焰一臂之力。”便将聚灵幡急急聚出,要用这件法宝聚来灵气,只需那巨焰四周灵气充足,就不用担心巨焰四散了。 聚灵幡刹那就升起百丈,就将此界中的混沌灵气急速聚来,这时再瞧那巨焰,又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想来巨焰中心,威能更强了不少。 忽听玄焰声音从巨焰中传来,叫道:“主人来的及时,若非这聚灵幡,这巨焰可就撑不住了。”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用心施法炼器,那灵气之事交给我便是。” 一边动用聚灵幡聚来灵气,一边动用造化真言,化灵气而为火焰,去助那巨焰炼宝。 此界之中,虽有化灵气为火焰之能,毕竟变化缓慢,却怎及原承天的造化真言之功,因此那巨焰转眼间已高达千丈,火势之强,自是前所未有。 本来玄焰所引灵气,也只是止于千里罢了,如今有聚灵幡相助,便是百万里外的灵气亦可聚来,自非当初可比,再加原承天造化二字真言及时化灵气为焰,如今这巨焰便成为天地最大的一座洪炉,无物而不融的。 原承天见这巨焰强横之极,心中便生了念头。正在沉吟,忽听玄焰道:“主人,那乾坤二宝不如就借今日机会,也来炼制一番,虽然乾坤二宝未经金锃紫焰炼制,难得造化之功,但若能炼成不碎身法,亦算是一桩大福缘了。” 原承天笑道:“我亦有此意。” 于是就将寒铁,翠竹以及诸种应用之物取出,要借此处奇火,炼成不碎身法。那块寒铁是要用来炼制乾坤剑的,那根翠竹,则是用来炼制乾坤笔。 只不过白虎所赠万兽之毛,却不可于这焰中炼制,唯等到紫焰大成之后,另有妙法炼成。因而此番炼制寒铁翠竹,也只是个半成品罢了。 这边将寒铁翠竹祭出之后,玄焰就于巨焰之中现身,来取这两件宝物,以便在巨焰中特定位置安置炼化,这是玄焰天生神技,全靠心中一点灵机,便是原承天亦难置喙。 片刻后,寒铁翠竹已然安置完毕,那寒铁所在位置,正是离位,此是巨焰之中焰力最强之处,而翠竹所在位置,则是巽位,此处因是行风之地,故而焰力最弱。 原来炼那五金与竹木不同,炼五金之器,焰力自是越烈越好,而炼制竹木玉石,则各有玄机,其中焰力如何掌控,则端看器修者胸中玄承,焰力弱了一分,其物难成,焰力强了一分,则其物必毁。却比炼制五金之器强得多了。 今日玄焰集诸宝于一炉,也是无奈之举,一旦离开了这灭界,又到哪里去寻这红火界?若是错失了这等机缘,必是遗憾终身了。 炉中既置三宝,玄焰自然要分心照顾,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哪处焰力需强,何处焰力需弱,那是丝毫也错不得的。 九珑这时亦掐着避火诀,来巨焰近处观看,她本有三大神光加持,又修成大日神火,若论火中的神通,尤胜原承天一筹,因此此处火焰再强,亦是视若等闲。 九珑瞧那玄焰,赫然已非少年身姿,瞧其面目神情,虽犹存三分稚气,但可喜的是多了一分沉稳,当年的万年顽童,今日终于长成了。 她见玄焰忙于照应三处法宝,仍是井井有条,心中自是欢喜,可见玄焰忙碌不休,不由又生出几分担心来,便悄声道:“此次炼制法宝,对玄焰心境极为重要,何不专制一宝,以克大成,等那一件法宝炼成,再炼他宝,岂不是稳当些?”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来问他。” 于是扬声道:“玄焰,我有当日夺得的诛神剑在手,我瞧这诛神剑材质不俗,便想着将此剑融入乾坤剑之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九珑闻言不由一怔,原来原承天不但不肯让玄焰减负,反倒再增一责,不由又嗔又笑,横了原承天一眼。 玄焰叫道:“那诛神剑锋利之极,天性杀气冲天,若有此剑融入,定可用来杀伐,如此一来,此剑祭施杀伐皆备,这才算是乾坤之宝了。此议正合我心,速速掷来。” 原承天立时将诛神剑掷去,玄焰伸手接过来,便置于巨焰震位,此处杀气最重,可增法宝杀伐之能。九珑见父子同心,也是无可奈何。 玄焰炼器向来不论岁月,只看那炉中材质变化,因此三十余日后,玄焰先将翠竹取出,亲手捧到原承天面前。 原承天九珑齐来观此翠竹,原本是青翠碧绿的一根修竹,此刻被炼成三尺之短,竹上微泛红光,红光流转之时,有暗符无数。 原承天点头道:“此物之坚,已不亚于昊天之宝,再由紫焰重炼一番,可增造化之能,到时就可无中生有,点化万物。” 九珑亦赞叹道:“果然是一件神器,玄焰,此刻你还信那神器百年一出的谬论了吗?” 玄焰亦笑道:“自多是不信了。” 九珑道:“虽炼出这翠竹来,那乾坤剑与葫芦却与这翠竹不同,你还需更加用心才是。” 玄焰道:“只管放心,这翠竹用火最要小心,反倒不易炼制,至于其他诸物,正是我大展身手之处。” 果然百日之后,那混沌葫芦已被修补完成,葫芦上又怎见到一丝裂缝,且此宝浑然一体,除了比当初更坚十倍之外,又别生出不碎身法之能,再不也惧天雷所击。 也就是这灭界之中,与离界不同,否则此宝出炉之时,定会引开天像垂兆了。但此葫芦已成神器,却是确定无疑。 原承天捧着混沌葫芦在手,不由笑道:“此宝虽成神器,但因又增强大威能,赤犰失手损伤葫芦之事,怕是瞒不过了。” 这时竹先生忽道:“世尊,我觉察出此界之外,有生门出现,这一界的生门等闲难得一现,是为奇门。那奇门转向何方,亦非我能所料,只是这次的机缘,却不可错过了。” 原承天不由为难起来,那乾坤剑尚未炼成,且只差着一线罢了,若就是就罢手,岂不是可惜?但若错失了奇门,亦是莫大遗憾。 第1659章世事向来堪不穿 九珑道:“红云火界既是灭界中十大界域之一,想来就算离了此界,也不难再次寻到,且有竹先生在此,又有何愁?而奇门实难再遇,且留玄焰在此制器,我与承天去奇门走一遭。” 原承天道:“也只有如此了。” 二人立时重登竹筏,再转奇门。竹先生瞧清界力变化,纵筏急遁,立时便换了界域。原承天与九珑凝目向四周瞧来,不由得暗暗称奇。 原来这个界域,空中有无数漩涡,那漩涡之中或是狂风呼啸,或是电闪电鸣,亦有数个漩涡黄沙乱卷,瞧来甚是惊人。但细细瞧来,那漩涡中景色虽是各不相同,却不超出五行之变。 幸好竹筏所在之处绝无一物,就好似一处无尽虚空一般。 竹先生道:“有世尊在此,果然福缘无双,瞧这个情景,那每处漩涡便是一道传送门一般,只需选择无误,说不定就可到达灭界中的无尽虚空了。” 原承天道:“这四周漩涡无数,却又怎知哪处漩涡可达无尽虚空?” 竹先生道:“小人在这灭界之中呆得久了,也算是略知灭界法则,若是五行之兆明显之处,想来绝非无尽虚空,如今只好碰碰运气,姑且一试罢了。且就算误入凶险之地,小人便是竭尽全力,也定将世尊与仙子送将回来。” 原承天道:“目前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九珑此刻却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在四周诸多漩涡一一扫来。原承天道:“珑儿意下如何?” 九珑笑道:“我的小天课之术到了灭界,已是毫无用处。如何行止,自然唯竹先生之命是从。” 原承天见九珑神情略与往日不同,看来亦是担心漩涡凶险,但既来灭界,又怎惧凶险,无论此去遇到怎样情形,也是气运使然,怨不得别人。 竹先生道:“既然世尊与仙子信得过我,小人这就引路。” 说到此处,那竹筏猛然向前一冲,只遁行了百丈,空中忽的落下一道金光来,就向竹筏劈去。 不等原承天与九珑动手,竹先生早将一根修竹飞起,将那金光挡了一挡。只听“喀嚓”声响传来,此根修竹已被劈得粉碎,但竹筏已去得远了。 竹筏离了奇门之后,便是步步生劫,除了刚才那道金光外,每行数丈,皆有灭界法术袭来。好在竹筏去的极快,那法术袭来,总是慢了半拍,也就是数息之间,就到了一处漩涡近处。 他处漩涡皆有五行征兆,唯独这处漩涡附近无征无兆,除了漩涡本身在缓缓转动之中,这处漩涡竟是无风无云。 竹先生道:“世尊小心了。”就将竹筏一冲而入。 那竹筏半入漩涡之时,原承天立时感到身心一静,九珑虽然近在身边,却好似隔了几万里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九珑的存在。 他心中且喜且惊,知道那漩涡尽头,必是无尽虚空了。此行是凶是吉殊难意料,是否自虚空之中学得虚空之术,更无绝对把握,但无论如何,也要闯上一闯。 眼前忽的一暗,顿时什么也瞧不见了。原承天至此也是心惊,急忙向九珑伸出手去,恰好那九珑亦伸过手来,二人手掌相握,皆感觉到对方手掌微温,身子不惊不颤。看来虽是身入这极凶极险之境,二人心境仍是平静如水。 所谓黑暗,便是无光无影,如今原承天与九珑身处之地,可算得上是绝对黑暗之地,而原承天亦可肯定,此地果然就是无尽虚空,只在唯有在无尽虚空中,那光亦是不可能存在的。 幸好脚下踏着竹筏,心中略有踏实之感,但可惜此念方生,二人脚下同时一空,那竹先生竟不知去了哪里。 二人正在惊疑,九珑忽地手掌一颤,一道讯息向原承天传来:“承天,我被物事缠住了。” 此处动用心神传讯,也是情不得已,只因在无尽虚空之中,便连光线也不复存在,又怎能传音?原承天刚想传讯去问个明白,忽觉双脚,腰部同时一紧,像是被绳索藤蔓之类的物事缠住了,看来九珑所遇的情景也是一般。 原承天心念一动,指尖便出断字诀一道,却凝而不发,不敢轻易动用。只因此处就连神识也难动用,自然辩不出九珑所在。断字诀若是妄用了,岂不是会伤到九珑。 好在二人手掌相握,只需细加辩别,不难辩出九珑身形所在。原承天左手在九珑身上一拂一滑,已触到九珑腰间之物,果然是一根藤蔓。此藤蔓触之如铁,想来极坚极韧。 但无论的是怎样的物事,又怎能禁得住断字诀一割?原承天法诀到处,那藤蔓果然应手而裂。再依法泡制,数息之间,就将九珑身上藤蔓尽数割断了。 那无尽虚空之中,又怎能生出藤蔓这样的物事?原承天不由叹息一声,向九珑传讯道:“竹先生果然欺我。” 其实自遇竹先生以来,原承天九珑本来是坦然无疑,但在结筏而行,初遇到青光袭击时,竹先生的反应着实太慢,实无卫护之意,一直等到九珑黑砂出手,扫尽青光,大局已定之后,竹先生方才出手。原承天与九珑此时已知,竹先生其实对二人早有杀心。只是因二人神通强大,一直寻不到办法罢了。 不过原承天二人虽是生疑,却知道在这灭界之中,却少不得竹先生,因此步步设局,打乱竹先生的布置。 先是九珑自称所修黑砂之术可御雷术,如此一来,那竹先生便不敢引着二人妄入雷界了。 其后原承天又夸赞手中的神火珠威能强大,那么就算灭界之中另有强大的奇火界域,那竹先生也不敢引着二修去了。 既然雷界火界皆去不得,其他五行之中,又向无强大法术,这才逼得竹先生不得不来此无尽虚空之中。 想那竹先生在此设伏,等候第三世尊到来,已不知多少年了,其所设圈套必定是威能惊人。但无论竹先生怎样设法,既想诛杀二人,也逃不过雷火二术,如今被九珑谋事在前,让竹先生不得不放弃先前布置,那么竹先生唯一能引二人去的,便是这无尽虚空。 而先前竹先生声称不知灭界之中有虚空之说,如今却一步便到,足证竹先生早有预谋了。 原承天向九珑传讯道:“珑儿,今日之事,果不出你所料。” 九珑微微一笑道:“此事既涉阿神陀世尊,想来以世尊精明果决,怎不知斩草除根,玉清子六侍皆诛,又怎会单留竹先生一人?那阿神陀杀伐果断,实在罗无寂之上,是为世尊分魂中最强横之性。” 原承天道:“竹先生虽设此伏,在我想来,定是被阿神陀所迫,珑儿也莫与他过分计较。” 九珑笑道:“是与不是,且问问身边这位藤先生。” 原来玉清子座下有七大侍将,分别以藤,竹,剑,火,水,土,金名之。刚才二人既被藤蔓缠身,想来就是那位藤先生了。 若阿神陀饶竹先生不杀,当然也未必会尽杀玉清子诸侍,不如留着诸侍性命,以玉清子为挟,玉清子诸侍也就只好听命于他,这也是世间常理。 二修握手传讯,又因双修有术,其实那传讯之速,还快过言语交流了。 二人刚刚传试数语,那藤曼复又卷来。在这无尽虚空之中,藤蔓来去无声,非要等到卷到身上后,方有觉察。若想事先施法阻断,则是万万不能了。 九珑这时将身一晃,头顶便现月神法像,现出一道清辉来,此光虽淡,却可瞧见四周数丈,只见二人果然身在一团古藤怀抱之中,二人身周有千百道藤蔓,在空中乱舞。 原承天既瞧见藤蔓,又怎能客气,当下手中断字诀便出,向脚下古藤祭去,那古藤虽是混沌古物,体坚如法宝,又怎能禁得住无界真言一割,法诀之下,藤蔓断了无数。 然后那藤蔓既是神执侍将,又怎能无术?就见藤蔓随断随生,仍不停的向二人卷来。 二人若想挣脱这藤蔓包围,却又谈打何容易。 九珑道:“既是竹木之物,自然畏火,待我用大日神火试上一番。” 她掌中便生火焰,正是借日神神通修出的大日神火,将此火祭去,那藤蔓刹时就焦枯一片,果然以火克木,便是在灭界之中,亦难逃脱这天地法则。 忽见空中铺天盖地落了一物来,那物事扑到藤蔓身上,火焰立时熄灭,九珑借月神清辉瞧去,只见那物事却是一层黄土,她心中一动,就知道土先生所祭法宝了。 原承天见此便传讯道:“看来玉清子七大侍将皆在此处,定要诛杀你我,好换回玉清子的性命。” 九珑笑道:“承天怎知此事不是玉清子的授意?” 原承天道:“我昔年在仙庭之时,熟知十大神执性情,玉清子禀性公正,执善固执,如水之清,如玉之洁,我方才赐他一个玉字。若说他人欺我瞒我也就罢了,玉清子断然不肯。” 九珑却摇头道:“玉清子唯敬世尊罢了,若他已拜阿神陀为尊,只怕亦不识承天。” 原承天知道九珑此说亦有极大可能,不由叹道:“若果真如此,今日之事令人好不心寒。” 第1660章虚空不净如何悟 九珑知道原承天最是重情重意,今日之设若果真是玉清子所设,则原承天心中受创不小,便是一时的意懒心灰,也会对今日之战产生重大影响。 而欲知此事真相,唯有擒来玉清子一名侍将,用神识一探便可明白。 想到此处,左手仍与原承天紧紧相握,心念一动,再施大日神火向那藤蔓再次祭出,以便土先生来援,右手摊开,则现红绳一根。 原来九珑共炼有红绳一对,其中一根,先前已系在木先生身上。这对红绳仿猎风的红绳金钱法宝而制,瞧来是分开一对,其实却是一体。就算在这虚空之中诸法难施,但这对红绳却仍是彼此相连。 当初在木先生身上系下这红绳一根,算是九珑的一招闲棋冷子,若木先生诚心想助,这红绳只当是系筏之物,若竹先生心怀不测,这红绳法宝可就大派用场了。 当下右手红绳一动,一道黑影就从虚空之中被扯到身边来,正是一入虚空便遁去无影的木先生。 原承天见木先生被扯到身来,纵然他是大仁大德,此刻也难免有气,当下将手向那木先生一拍,已施“锁”字诀一道,木先生本被红绳系住,怎样也挣脱不得,再被这锁字诀罩在身上,更是难逃了。 原承天此刻再不容情,便将神识向木先生的灵识探去。世人的诸多花言巧语皆不可信,但灵识中的念头却是骗不得人了。 木先生感知原承天以神识探来,大吃一惊,叫道:“大修饶命。”奈何身在无尽虚空之中,那声音又怎能传得出去。稍一顿挫,灵识之中已被原承天神识所侵。 无奈之下,木先生只好动用灵识与原承天相敌,说来他与原承天境界大体相若,但灵识又怎能敌得过神识,灵识与神识只相持了片刻,就被神识一探而入。木先生心念一昏,暗叫糟糕。 以原承天的本性,原不会痛下杀手,但木先生此次设伏,却关连苍穹界之设,那就不仅仅关系原承天一人了,因此原承天绝不容情。而灵识相争,生死一线,便是容情也是极难。 木先生的灵识防线既被突破,玄承记忆皆被原承天所探,就此玄承记忆皆丧,便是勉强活下去,也成了枯竹一根,再无活路路了。 原承天经用神识,将木先生的玄承记忆探了个通透,不由将眉头紧皱起来。 原来木先生先前所言,可算是半真半假,玉清子的确是被阿神陀放逐到五界外的无尽虚空之中,且放言永不回转,又诛杀了玉清子座下三名侍将,火先生,金先生,水先生。 等到将水先生诛杀之后,阿神陀便停了手,向其他四侍道:“我若诛杀你等,如诛刍狗,可谓易如反掌。除非你等拜我为尊,我便饶了你四人。” 四侍中剑先生慨然道:“我主家人已被放遂,且永无回生之日,后七侍同生共死,若此刻拜你以为尊,岂不是受天下人耻笑,大修只管动手。” 阿神陀道:“你等既然忠义,难不成本座身为世尊,反不如你等?也罢,你等便去灭界之中,等那第三世尊到来,若能将第三世尊诛杀后便将玉清子请回仙庭,再立其为神执。” 剑先生道:“大修先前已颁下法旨,令我家主人永世不回仙庭,如今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我等实不敢信。” 阿神陀笑道:“世尊开口,便是天规地法,我哪怕违了自己的法旨,也受天惩。”于是自断一根,以示自惩。 四侍这才于灭界之中设下杀局。本来四侍之意,是在雷界之中设伏,再由剑先生借雷界大法,暗中袭杀,不想被九珑识破木先生心思,故意夸下海口,说已尽修雷界之术,这才令木先生心中生疑,不敢引二人往雷界去。 又因原承天取出神火珠来,木先生亦不敢将原承天引到火界去。思来想去,只好引到这灭界虚空中来。但因在虚空中设伏不易,只好令藤先生暗藏在虚空入口处,再以土先生相助。只盼集三人之力,将原承天与九珑困在这虚空之中。 独留剑先生在外,那是想等到原承天与九珑丧命之时,才好回到仙庭,向阿神陀禀报此事。 在原承天探查木先生灵识之时,藤先生与土先生便由九珑独自抵御。 原承天探罢灵识,亦喜亦忧,喜的是此事果然与玉清子无关,自己对人性的那点底线,总算未被突破,忧的是木先生三人引他与九珑来到这虚空时,心中已存死志,这便是说,这虚空入得进来,便再也无法出去了。 忽见藤先生与土先生停了手,缓缓退后,虽然在虚空之中难以开口,原承天也知二修的心意了,既然同被困在这虚空之中,早晚皆是一死,又何必妄废力气。 九珑听罢原承天述尽此事,便传讯道:“果真出不去吗?” 原承天道:“木先生心中既存死志,看来以四侍的玄承,定然不知这虚空中的玄机,起码在他们看来,那是出不去了。” 九珑笑道:“四侍为救主人,宁肯牺牲自己的性情,在承天瞧来,又是如何?” 原承天想了半晌,语气森然的吐出两个字来,“该杀!” 九珑大为惊奇,道:“既是义士,怎的就该死?” 原承天道:“他四侍既知有第三世尊来此,但为救自家主人,却仍是不顾一切。如此行径,便是不知尊卑,可谓逆天。且世尊关乎苍生万众的性命,怎可执意设伏诛杀?杀万人而救一人,珑儿以为如何?” 九珑叹道:“果然该死。” 原承天道:“不仅四侍该杀,玉清子身为神执,平常失于教化,遂令身边诸侍不敬天地世尊,唯忠主人,这样的神执也算是轻重不分,那真是不要也罢。我若有缘于无尽虚空之中见到玉清子,也定要重重责他。” 九珑本以为原承天向来仁厚待人,既见四侍有情可愿,说不定亦要恕了四侍,哪知原承天说出这般说来,心中可谓是喜忧参半了。 看来原承天创了苍穹界之后,深知责任重大,所思所念已与往日不同。 他当初就算被人所害,但毕竟害的是自家的性命,是以于可杀不可杀之间,也就倾向于恕道了,如今原承天深知肩负苍生万众的性情,害世尊如害苍生,又怎能一味慈悲?此去仙庭,不知要遭遇多少杀劫,若是人人皆知原承天可欺之以方,又怎能震慑仙庭,反让人毫无顾忌了。 忧的是原承天此念一生,他日仙庭之上,不知要造下多大的杀孽来。 原承天说罢此言,足下轻轻一点,就向藤先生与土先生欺去。不过一遁之下,原承天不免心中一凉。 原来世间遁术,那自身真玄再强,也只是做个引子罢了,九成九是要借助天地法则遁行,或借风力,或借水火,或借金木。如今这无尽虚空之中绝无一物,又让原承天如何借力? 而只凭自身真玄,就好比以蚁力而负树叶,那树叶虽轻,但蚁力又有几何?是以哪怕只是遁行了数丈,就耗去甚多的真玄了。 不仅如此,这虚空之中既无灵气,那真玄又如何恢复,因此一旦体内真玄耗尽,在这虚空之中就是寸步难行。 因此原承天遁行数步之后,不由皱眉,只可惜不曾将龙魂携来,否则有龙魂在手,起码不惧真玄之失了。 九珑亦知情形异常严重,藤先生与土先生不敢上前交手,定然也是怕耗去真玄。看来这二修虽存死志,却也不肯放弃求生之念,只需体内有真玄在,且那虚空外又有剑先生,好歹也能设法相救。若是真玄耗尽,就算剑先生闯进这虚空来,也未必能得救了。 双方各有顾忌,自然场面就冷了下来,原承天离藤先生最近,最多也就是十余丈罢了,只可惜就是这咫尺之遥,却不敢妄行半步。 这时九珑纤腰款摆,连走了数步,便来到原承天身,原承天连忙伸手握住了,九珑便是一笑,传讯道:“承天,玉清座下四侍逆天而为,固然该杀,不过你我千辛万苦,不就是要来到这虚空之中?这虚空法则难得住他人,定然难不住世尊的。” 原承天道:“不错,我等明知虚空中有伏,也要来到此间,这虚空亦算是来的极不容易了。若非珑儿当初在竹先生面前夸下海口,令他心生忌惮,只怕他就引着我等往雷界去了。” 九珑嫣然笑道:“一人智短,二人智长,你我便借这双修之术,参悟这虚空妙道。当初世尊既然能在这虚空之中立住五界,如今原世尊又怎能立不住苍穹界?” 原承天哈哈一笑道:“有珑儿在此,天地玄机又能如何。” 二人手掌轻握,却背向而立,各运禅修心法,来参悟这虚空妙道。 那禅修参悟妙法,乃是化万物为一体,视天地为一芥。便是这无尽虚空,亦可如掌上观玄一般。原来天地虽广虽阔,可若与人的思维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天地有时尽,心中有空明。禅修之道,便是妙用如斯。 但二人刚刚入定,忽的齐齐睁开眼来,只因二人心生同时生出一念来:“欲悟虚空妙术,需得虚空皆净。” 这便是说,不将藤先生与土先生诛杀,便是虚空不净,那又如何领悟虚空妙道? 第1661章分兵诱敌反陷身 说来二人心中同时生出杀机,那也是平生第一遭,且二人入定参禅之时,有藤先生与土先生在侧,不光心境难平,亦要担心二侍趁机偷袭,因此这二侍非得诛杀不可。 只是在这虚空之中,杀人极其不易,二人相视一眼,所思皆同。与其遁过去与二侍斗法,倒不如将二侍引过来。 原承天既诛竹先生,九珑早将红绳取下,此时暗将一根红绳放到原承天手中,原承天会意,将这根红绳紧紧握住了。二人这才手掌一松,分了开来。 这红绳刚才虽用来对付过竹先生,但在这虚空中的绝对黑暗之中,藤先生与土先生皆难觉察,因此二侍显然不知九珑有此手段。 若想引二侍前来,非得分开不可,如此二侍方能生出念头。而九珑虽是神通强大,毕竟是金仙中乘境界,一旦落了单,便是可趁之机。若能诛杀了九珑,再谋承天,二侍又有剑先生在外接应,说不定就能冲出无尽虚空。 这样的诱惑,想来绝非常人可以抵御,那是无论如何也会试一试的。 果然,就在原承天与九珑手掌分开的一刹那,藤先生与土先生两双利目便瞧了过来。 那藤先生此刻已收了法身,化身为一名黑衣修士,土先生则是一身灰衣,两侍目光灼灼,紧盯着九珑。目中既有兴奋之意,又有几成担心。只因二侍实不明白,原承天与九珑怎的就分开了。 就见原承天与九珑各自转身,却越来越远,竟像是各自寻路去了。 二侍瞧见此景,各自点头,看来原承天与九珑不甘心困在此处,要逃出虚空去,二侍不由相视一笑。这虚空进来容易,出去却难,虚空外若无人接应,哪里能寻出路来? 眼瞧着九珑与原承天分开已有三四百丈,二侍皆是心中大动,此刻趁着九珑落单,正该将其一举拿下,留下原承天一人可就好办得多了。那原承天就算来援,这数百丈的距离,若是缓缓而遁也就罢了,若是急速遁来,也不知要消耗多少真玄。 哪怕联手对敌九珑失利,能引得原承天消耗真玄,亦算是赚了便宜。二侍想到此处,却不向九珑直接遁去,而是向侧后转身,再绕上半圈,如此就恰好能截住九珑。 此刻虚空之中,唯有九珑因祭出月神法像,有清辉罩身,故而最是引人注目,藤先生与土先生皆藏在无尽黑暗之中,原承天的神识又无法扫将过来,二侍便去截杀九珑,原承天也是难以觉察。 既要截杀九珑,就要比九珑略快一分,但便是快了这一分,亦多耗真玄无数,不过二侍想到能就此诛杀九珑,皆是兴奋异常,哪怕此番杀不得原承天,能够诛杀元极仙子,那也是莫大的功劳了。 元极仙子虽是身份特殊,却没被阿神陀放在眼中,只因这位世尊性情狂傲,志向远大,欲凭一己之力独创新界,在其新界之中,并无元极的位置。 这也因阿神陀心中并无众生,对元极又怎能生出爱幕之心来,其他世尊分魂对九珑或多或少,皆有一份敬重爱护,唯阿神陀心中绝无。 二侍之中,土先生遁速最快,很快就欺近九珑,此修刚才以一方土压住了九珑的大日神火,自然也没将九珑放在眼中,此刻手中再祭一件法宝,是为一枚混沌土玺虚宝。 正所谓王者用玺,余者用印。当初混沌既分,世尊取世间五行各制一玺,世尊化身千万之后,五玺便为青龙掌控。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亦不便擅夺。 只因世尊当日有言,世尊便返仙庭,若不能重创乾坤,为万众敬御,当不得用此五玺。阿神陀与天罗尊者虽修成禁重天大道,尚不得万众敬仰,故而亦不能用此五玺。 土先生所用之宝,便是仿五玺中的土玺而制,虽只有土玺万分之一的威能,亦是非同小可,那土玺打来,绝不亚于昊天印了。 九珑见此玺来势汹汹,实不敢承,急忙运用真玄,身子向前一冲,却也只冲出十余丈罢了。那土玺虚空擦着九珑身形“轰”的打落下去。虽不曾被打个正着,那虚玺上的灵压震荡不休,亦引得九珑体内真玄大动。 也就是在这虚空中罢了,若在别处,这土玺祭来,威能范围当在千丈,九珑势难逃脱。 九珑经刚才一冲,真玄本就消耗甚多,又被这虚玺灵压震荡,心境更是动摇。她自知独木难支,忙将月神收起,刹那清辉消失不见,虚空之中立时陷无绝对的黑暗之中。 土先生本来还想再次祭玺,忽见清辉消失,不由一怔,好在已记住了九珑所处方位,心念动处,虚玺便再次祭来。这绝对的黑暗虽可掩住九珑身影,但也掩去了虚玺,九珑若想再避此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想虚玺法诀刚刚动用,便觉胸前一痛,整个身子已被劈成两截了。 土先生身子虽裂,其命不丧,只因他是混沌一块灵土修成,可散可聚,其身躯除非被打成沙土,否则绝无性命之虞。 但袭敌反被暗算,土先生心中亦是恼怒异常,心中更是惊疑之极,怎的就被对手所算了? 前来袭击土先生者,正是原承天,他被九珑将红绳一引,便刹那赶至,又抢在九珑收起月神的刹那间,瞧清土先生所在,因此便施断字真言,一举得手。 土先生虽被分成两半,倒也不慌不忙,两截身子各运神通,就要重新合在一处,哪知此次是被断字诀所斩,断字诀却与寻常刀剑不同,一旦法术祭施,两截身子灵息断绝,此生再也无法合在一处。 正在土先生两截身子急于合在一处时,原承天再施断字真言,两截身子可就分成四截了。 若是离界之中,土先生就算身子七零八落,也定有办法重合,如今这虚空之中,法则迥乎不同,创促间又哪里能合得起来,原承天再祭断道真言,土先生的身子更是碎了。 既然土先生身子粉碎,那土玺虚宝自然也无法祭施,就从空中落了下去。原承天早有所料,判断出此玺垂落的方位,已然接在手中。 那法宝祭出去时固然有数千岳之重,拿在手中,却是轻若一羽。 原承天虽得此宝,心中不喜不忧,只是想到,那土先生虽是身子碎裂,未必就会丧命。且若是任由土先生身躯飘散,虚空难以皆净。因此手掌探去,便绰了数块土躯,这数块土躯虽是其坚逾铁,又怎能难得住原承天,掌中便生出一团火焰来,刹那间将这土躯炼化,却是非金非土的一团物事。 原承天托着这物事在手,心中忖道:“却不知炼化出什么来。且先收了再说。” 别瞧原承天与土先生斗得激烈,藤先生与九珑又相隔不远,但因虚空之中声音不传,光芒不现,就算近在眼前,也着实不知。 但原承天刚才掌中施出火焰来,就立时在这虚空中暴露无疑,九珑与藤先生皆在第一时间瞧见了。 藤先生急运真玄,大步向前,刹那间也赶到原承天身边,伸手向原承天胸前一探,却哪是什么手掌,而是一根粗大逾尺的古藤。 原承天刚才连出数字无界真言,神识真玄皆是大耗,虽是如此,手中无界之剑仍是去的极快,将那古藤一斩而断,不想于断藤之中又生出数根细藤来,将原承天双肩揽住,那细藤一旦沾身,就好似生了根一般,等闲挣脱不得,细藤更是急速生长,便将原承天裹了个结实。 那土先生虽被原承天打碎身躯,又被炼化了数块,此修毕竟是混沌灵土才成,哪怕只剩下一块,亦具莫大神通,就见其中一堆略大的土躯长了又长,赫然又化人形。又用手一指,身周一块土躯就化成一柄土剑,向原承天急刺而来。 原承天上半身皆被细藤裹住,两只手哪里能动,唯剩双足,却也难逃之夭夭。 便在这时,一道清辉划破虚空,正是九珑再祭月神法像,前来助战。九珑先祭大日神火,向那藤先生祭去,藤先生最畏此火,只得将身子一退,但身上古藤仍与原承天牵扯不断。 不想那神火就落在二人之间,古藤虽是混沌古物,也禁不住这神火一烧,刹那间烧得焦枯,再被原承天一挣,原承天与总算与藤先生分开。 这时土先生土剑已至,那土剑自古藤的缝隙中刺入,正对准了原承天的面门。 原承天大喝一声,便喝出一道剑文法诀,此诀专克土属之物,原是为移山碎土诀。如今弃移山威能不用,专来碎土,那土剑既是由混沌灵土生成,亦难当此诀威能,被原承天断喝而断。 这时藤先生转向九珑,双臂生出千根古藤来,要将九珑缠住,而土先生以灵土再化一宝,乃是一柄法刀,此刀不敢去劈原承天面门,却砍向原承天的双腿。 想那原承天剑文法诀再强,也不可能用双腿施发。 就在土先生以土化刀之时,那边九珑一声惊呼,原来已被藤先生伸出的藤蔓缠住,这藤先生平时瞧来行动迟缓,不想藤蔓一出,竟是例无虚发。 更可虑者,原承天虽挣脱了藤先生,但上半身细藤灵性不失,仍在身上不停的生长蔓延。此种情景,自是前所未有。 原本想分兵诱敌,以求一胜,哪知却陷这莫大危机之中。 第1662章灰云祭来无可挡 此战之所以艰苦异常,就在于藤先生与土先生皆是混沌古物,修成不死不灭之能,而在灭界之中,原承天与九珑诸多手段亦无从施展。明明是大罗金仙斗法,瞧来却如市井无赖之徒厮缠角斗一般。 且灭界之中无五行之物可以借用,种种法术,全仗体内真玄施展,且威能也是大受限制。原承天忖道:“虚空之中既然绝无一物,不动用九渊灰云,更待何时?” 他上身虽被细藤纠缠,好在双足尚可移动,当下施展开猎风步法,身子只一转,就避开土先生剑锋,反绕到土先生身后去了。此时九珑也被藤蔓缠住,幸好九珑体放红光,那古藤若是缠得紧了,必被这红光烧断,可离身子半尺,这红光的威能就失去大半了,因此九珑身周仍是古藤纠缠,一时间也是脱身不得。 原承天瞧场上情景,那古藤虽可缠人,却难一击致命,倒是土先生的法宝千变万化,随时可以伤人。于是再不犹豫,心念动处,手中将九渊法则施来,掌中就生出灰云一团。那灰云既生,触到身上藤蔓,藤蔓刹时就被这灰云扫去了。 这时土先生转过身来,挥刀再劈,就被这灰云迎刀拂上,只听得“沙沙”声响不绝,那土刀就被这灰云噬去大半了。 土先生向来仙庭,又怎知九渊手段,见原承天如此异术,自是大为惊骇,心知实不可敌,转身就想遁去。 原承天怎容他全身而退,手中牢牢御控灰云,以免得这灰云离掌扩散,无法伤人。同时脚下步法展开,自是比土先生快了不止半步,再将灰云向土先生身上一拂。 土先生怎逃此劫,后心被这灰云拂到,刹时就是一空,饶他千万年苦修,修成这不死不灭之能,今日遇到九渊灰云也是无可奈何。就见那灰云所到之处,皆是一空,而灰云亦慢慢扩大起来。 瞧这灰云扩张的速度,果然远不如在其他界域之中,原承天最大的担心也化为乌有,看来这灭界法则竟是强过九渊法则,灰云在他处纵是无敌,在这无尽虚空之中,也是大受限制。 原承天瞧见这土先生受制于灰云,而灰云却受制虚空的情形,心中不觉一动。脑海中实现灵光,对虚空法则竟似略有所悟。 说来那灰云实介于有无之间,说他有,其实灰云之中并无一物,说他无,却明明有灰云可见。正因灰云介于有无之间,因此土先生虽具不死不灭之能,亦被这灰云所克。 只因世间万物,皆从无中来,无中而生有,是以无实大于有,故而虚空可克灰云,而灰云可克土先生。 而若虚空真的绝无一物,又怎能克制灰云,可见所谓的无,其实便是万有了。 奈何原承天虽略有所悟,只因目前这虚空之中尚达不到皆净之境,故而只悟出皮毛罢了,若想再悟玄机,就需将先将土先生与藤先生化为乌有不可。 他既有此悟,心中自是欣然,土先生虽是逃得快,仍被原承天紧紧跟随,灰云不断拂去,随着土先生身子大半被灰云所化,遁速也是越发的慢了。 这时空中亦有数截土躯,齐向原承天涌来,只盼能挡上一挡,原承天随手将灰云拂去,自是云到皆空,那混沌灵土再强,也禁不住灰云扫来。 而原承天细辩土躯消散的情形,自然又另有所悟。 那土躯被灰云扫到后,其实并非立时消散,而是先化灵气,再化虚无。可见虚无实为万有,而并非绝无一物了。 原承天至此已略窥空堂奥,只需扫尽土先生与藤先生,悟出那天下至强至奥的虚空之术来,实有三成把握。 将空中土躯扫荡一空之后,那土先生其实也只是逃去三十余丈罢了,原承天此刻不再吝惜体内真玄,只因他心中隐隐明白,只需悟出虚空法则来,那真玄必可再生。只因既确定了虚无实为万有的法则,那么无中生有之法,还需进一步明悟罢了。 一步遁去,已欺近土先生残躯,此刻土先生虽仍具人形,却比刚才小了大半了,瞧来如同婴孩一般。原承天叹道:“设伏伤人,就该明悟必有今日。”说罢再将灰云一拂,那土先生怎逃此劫,遂被灰云一拂而空。 只是土先生虽被原承天用灰云化去,藤先生仍不知这边动静。只因这虚空中除了九珑身上有法像神光照耀之外,他处皆是一片黑暗,而九珑法像神光也只能照出去数丈罢了。 九珑一直不收去神光,也是盼着能与藤先生多纠缠片刻,好让原承天先将土先生料理了之后,再来相助她共御藤先生。因此就算处境再难,那法像神光仍是高悬头顶。 此刻藤先生已将九珑团团围住,那古藤虽禁不住大日神火烧灼,却因随灭随生,九珑势难脱困。在藤先生想来,古藤随灭随生,那是天生神通,不耗真玄,而九珑动用大日神火,真玄消耗速度甚快,只需再相持片刻,一旦九珑真玄耗尽,必死无疑。 如果土先生能与原承天相持不下,那么藤先生的盘算其实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奈何原承天九渊灰云一出,土先生立时土崩瓦解,而拜这无尽虚空中的绝对黑暗之赐,土先生与原承天斗法的情形,藤先生如何得知? 此战终于被原承天与九珑逆转,也就不奇怪了。 原承天此刻真玄亦是所剩无几,而他见九珑不断的动用大日神火烧去剩上古藤,亦知九珑此刻的情形,只会比自己更加危险。 因此原承天这边将土先生扫荡一空之后,立时转向,就向九珑遁来,说来此刻与九珑的距离,也就是四五十丈罢了,但因关心九珑安危,遁速不可谓不快,而遁速加快一分,体内真玄消耗的速度,又何止增加一倍,因此眼瞧着离九珑还有十余丈时,原承天忽觉体内一空,原来真玄已是消耗殆尽了。 虽然只隔了十余丈,却真个儿是咫尺天涯,原承天心中暗叫糟糕,此时情形,真可谓是欲速则不达,若是刚才慢慢遁去,又怎会陷入这进退而两难之境? 而对九珑来说,手中虽有红绳,可将原承天一牵而止,可九珑亦瞧不见土先生与原承天斗法的情形,若是贸然将原承天拉到身边,痛失好局,岂不是可惜之极? 因此若指望九珑及时牵动红绳,亦算是为难九珑了。 说来原承天此刻的身上尚有数粒真玄丹,但对大罗金仙境界的修士而言,真玄丹所能恢复的真玄,真可谓是微乎其微了,因此原承天虽吞了数粒下去,体内也只是微微一热罢了。真玄丹的丹力,也只是聊胜于无。 此刻体内真玄,或可动用一次灰云,但若想用来遁行,则只能支持数丈罢了。而若是体内真玄绝无,就算欺近了藤先生,施展不出灰云来,岂不是劳而无功? 这时九珑已被古藤缠成一团巨大的藤球,看来九珑神火烧灼古藤的速度,远远及不上古藤疯狂生长的速度,二人原本瞧见的一丝光明,就此又黯淡起来。 原承天心中叫道:“珑儿,珑儿,速速扯动红线。” 他此刻在心中大叫九珑,倒不是因身陷困境绝望而呼,而是刻意为之。 只因他与九珑双修功法已然大成,二人实为一体,就算隔着这无尽虚空,也未必能阻断二人的心神交流。刚才原承天九珑在这虚空之中入定片刻,已然悟出思想大于界域之理,因此只需凝神用识,九珑必可感知。 在心中也不知叫了几遍九珑的名字,原承天不禁有些绝望了,那九珑近在咫尺,又身险极危之境,自己却只是束手,这种境地,端的是消煞心境。 便在这时,原承天身子无由而动,猛然向九珑所在的藤球扑去,原承天心中大喜,看来九珑总算感知了自己的呼唤,精诚所致,虚空难阻! 身子前扑之时,原承天手中灰云再祭,却不敢轻易施展出来,只因他此刻真玄,已然全无,这团灰云若是难克大敌,此番虚空之战又着实难料了。 身子在九珑身上的藤球上猛然一撞,又将原承天弹了出去,但借着九珑头顶神光,原承天却瞧出自己弹射的方向,离藤先生尚有数丈偏差,因此原承天忙伸出另一只手来,在藤球上一勾一扯,总算将身子扯正,正迎着藤先生而去。 藤先生亦借着九珑头顶神光,瞧见原承天扑来,既见原承天在此出现,土先生命运可知。藤先生心中悲痛之余,忙再施神通,又将藤蔓袭来。 原承天不闪不避,只是将掌中灰云挡在胸前,那藤蔓但触到灰云,又怎可逞威,自是被一扫而空,原承天身子就向藤先生疾撞而去,大有撞个满怀之势。 藤先生瞧出不妙来,慌忙将身子一退。这一退不过是本能罢了,但偏偏这般一退,恰好就隐在了法像神光之外,原承天顿时就瞧不见藤先生所在,若此一扑扑不到藤先生,岂不是就消失在这茫茫的虚空之中? 第1663章修得灵台妙境成 凡事既将大功告成之时,就难免患得患失,藤先生本就动作缓慢,原承天又是疾扑而至,哪里又能错过?原承天只冲出数丈去,就与藤先生撞了个满怀,原承天怎能客气,手中灰云就向藤先生胸膛一扫。 眼中瞧不见藤先生被灰云吞噬的情景,只知藤先生既被灰云扫中,那是万无生理,原承天一直紧绷的心境总算略略一松。 忽觉身后光茫照来,照得原承天的面前一亮,那是九珑缓缓移来。原承天凝目瞧去,果然前方只见灰云,不见藤先生了,那灰云已扩散为一丈大小,想来藤先生已被灰云完全吞噬了去,否则灰云也不可能扩散如此。 只是原承天体内真玄涓滴也无,再也御控灰云了,他急忙伸手向后一摆,示意九珑莫要上前。如今连自己也御控这灰云不得,若是被九珑撞上,那可是糟糕之极。 就觉手中一冷,那是九珑将手伸了过来,原承天急忙紧紧握住了,此番虚空斗法,着实惊险异常,此刻想来,恍然如同一梦。 这时九珑身上藤蔓已枯,原承天轻轻一扯,那藤蔓化为飞灰,散到虚空之中,却不曾扩散,仍悬在空中。而瞧面前灰云,因无物可噬,亦停止了扩散,悬在空中不动。 原承天此刻连传讯之力也无,好在与九珑玉手相握,便不发一言,又怎不知对方心意,不由转过首来,与九珑相视一笑。 片刻之后,九珑传来讯息道:“承天,藤先生与土先生虽死,但虚空之中有古藤灰烬,又有灰云在此,只怕仍算不上虚空皆净。” 原承天的神识恢复极快,便笑道:“其实就算我收去灰云,扫去灰烬,那也算不得虚空皆净,若想真正的虚空皆净,你我之间,恐怕还需再死一人。” 九珑身子微微一颤,道:“原来如此。”忽的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原承天知她心意,若是二人必死一人,那么九珑第一个想到的,只能是她自己,但她亦知此议原承天绝不肯同意,那真是不说也罢。 原承天又笑道:“若是你我之间非死一人不可,那么所谓的虚空皆净真是不要也罢。好在我与土先生斗法之时,已然略窥虚空秘奥,所谓虚空皆净,不过是方便你我二人参悟罢了,若是我已然参悟,那虚空之中净也罢,不净也罢,其实却是无妨。” 九珑奇道:“这却怎么说?” 原承天便将刚才领悟的虚空实为万有,故而虚空便克灰云,灰云便克土先生之理细细道来,九珑何等灵慧,眉头不由一舒,喜道:“既然虚空便是万有,所谓的无中生有岂不是自沧海取水,竟是无穷无尽了。” 原承天点头赞道:“珑儿灵慧,果在我之上,原来这虚空之中,竟是包藏万物,你我只是不得其门而入罢了。想来你我只需在此参悟多时,定有顿悟的那一刻。” 九珑喜不自禁,点头道:“不错,若能体悟到这无中生有之道,天下何处去不得,虚空之术自是这灭界最强法术,一旦修成此术,不但可安置苍穹界,便是仙庭诸多大能,也可与之一斗了。” 自此之后,二人就在这虚空之中参悟妙法,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九珑不曾修成虚空之术,却修出金锃神光来。原来那金锃神光造化无极,与虚空万有极其相近。虚空之中无物不具,而金锃神光亦是无物不造,且金锃神光原就是九珑所有,就此先修成金锃神光,倒也符合其理。 而数日之后,原承天亦修出一术,此术亦非虚空妙术,乃是自小我之中生出灵台,那灵台实无一物,便用内视之术瞧来,亦是空空如也,但瞧其本性,却与虚空极其相似,原承天取此名为灵台妙境。 那灵台妙境实为小虚空,原来所谓人身最近道体,其实是说人体与虚空最为相近,虚空之中无物不具,而人体便是天地,宛若虚空。 原承天因本是世尊分魂,当初于虚空之中领悟万法,亦曾修成灵台妙境,此次悟虚空之法而重修灵台妙境,亦是理所当然。 那灵台妙境既然是小虚空,自然无所不包,原承天先从这灵台妙境之中,取真玄而用,那真玄源源不绝,片刻间已是充盈欲破。其后永无真玄枯竭之虞。那灵台妙境,便如同龙魂一般。 只是灵台妙境的玄奥,远远超出龙魂,但日后如何自灵台妙境之中创出万法来,则非一日之功。 原承天既悟灵台妙境,便知已可离开虚空了,只因日后若想参悟虚空妙法,实可借灵台妙境而用之,实不必身在虚空之中,而灵台妙境之中既然真玄不竭,便借这真玄,亦可在五界外的无尽虚空之中造化五柱,立起苍穹界来。 九珑与原承天心神一体,亦知原承天虚空妙术已然小成,若仍在留在这虚空中参悟,则是大可不必了。 于是向原承天贺喜道:“恭喜世尊明悟小虚空妙道,当可立住苍穹,回返仙庭。” 原承天笑道:“只是小虚空罢了,实不足为贺。不过我此番修出的灵台妙境当真非同小可,那世间万法皆在其中,日后能否大成,只看我自家灵慧罢了。” 九珑道:“想那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亦也只是修成小虚空罢了,若两位世尊早就修成大虚空,二人心愿早就达成,又何必在仙庭之中勾心斗角?” 原承天点头道:“两位世尊先我悟道,我本以为再无机会,便入仙庭也是机会渺茫,今日修成灵台妙境,方知可与两位世尊一较了,只不过便入仙庭,亦要隐忍,毕竟两位世尊得道千万年,于小虚空之中所实多。” 九珑道:“此去仙庭,自是一路杀伐,但承天莫要忘了,两位世尊本具大德,只因理念不同,就此殊路,但君子之道和而不同。天幸仙庭有两位世尊同存,承天若想站稳阵脚,务必要在两位世尊之间同旋,虚与委蛇四字,切切牢记心中。” 原承天叹道:“珑儿之言,承天怎敢或忘。不想我原承天一生坦荡,如今却要学那世间小人,学这虚与委蛇之法。” 九珑深深一揖道:“还请世尊为苍生万众,且受这委屈一场。” 原承天笑道:“你又来与我说笑。”便将九珑玉手一握。这才收了面前灰云,又将手指在空中一划,就在虚空之中生出一道门户来。 原承天既可从灵台妙境之中取出不竭真玄,那么于这虚门之中划出一道门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二人将身一跨,就此出了虚空,随着二人出此门户,那门户立时消失不见了,举目望去,却见立足之地黄沙漫天,想来是进入一座土界了。 二人刚刚在这土界之中现身,就有黄沙卷来,九珑不慌不忙,将手中嫩枝略点了点,就从这土界之中化出黑砂无数,那黑砂扫荡过去,黄砂又怎能敌得住,自然是一扫而空。 原承天先前已将竹先生玄承搜遍,自然熟知灭界中的转换法则了,在九珑扫去黄砂之时,原承天便凝神细辩此界出路,片刻之后就寻到出口,当即转出此界。 如此连换了数界之中,又来到一处木界之中,这木界之中虽有杀伐之术,却不算如何强大,九珑的黑砂足可抵御。而到了此处,离红云火界已是近了。 原承天道:“这黑砂嫩枝堪称绝配,也着实厉害,只可惜离了这灭界之后,这两件法宝可就全无用处了。” 九珑亦是怏怏,道:“若化黑砂,非混沌灵气不可,一旦出了灭界,又从哪里去寻混沌灵气去?倒是这嫩枝生生不息,似藏着无尽生机,或可拿来一用。” 原承天道:“却不知有怎样的用处?” 九珑道:“我在虚空之中,也曾参悟过这嫩枝的玄机,倒也悟出了几许,而我之所以悟出金锃此光来,或与这嫩枝大有关联。承天若想知道这嫩枝的妙用,还请将龙格非元魂借来一用。” 原承天亦要观九珑妙法,忙将龙格非元魂请出,那龙格非将息已久,魂力已复,见到二人归来,且皆是神光覆体,与往日不同,知道此行大有收获,便含笑示意。 九珑道:“龙兄,我修成金锃神光,或可借手中枝条,还你一个身躯,此躯虽比不得真正肉身,亦可将就一用了,不知龙兄意下如何。” 龙格非大喜道:“仙子既有如斯妙法,格非着实愿意一试。” 九珑微微一笑,就将嫩枝向龙格非一点,那嫩枝就生出金光,将龙格非元魂罩定。 龙格非的元魂原是至虚之体,可在这金光照耀之下,竟然由虚转实,果然生出身躯来,瞧这身躯先是形同枯木,其后由黄转白,瞧来像是木雕一般,但又有血脉分布其中,虽说算不上是血肉之躯,但却灵活自如,可行可走。 龙格非不由赞道:“妙极,妙极,此躯虽比不得真正的血肉之躯,但既可行血气,想来亦可行灵脉了,我借此体修行,可不是强过元魂的至虚之体。却不知此宝唤作何名?” 九珑自得这根枝条,一直不曾替其取个名字,如今见龙格非动问,不由沉吟起来。 第1664章杨柳金锃化新躯 片刻后九珑道:“此宝或可续命,若直接以续命杖名之,或嫌太俗,且此物亦非木杖之形。也罢,此枝形若杨柳,不如就叫妙显杨枝如何?” 龙格非大笑道:“果然好名字,‘妙显’二字,道尽此宝神通,若不是妙法尽显,龙某又如何能得了这具身躯?” 九珑道:“这妙显杨枝上原有无限生机,再借金锃神光之用,这才生出这具身躯来,至于想生出真正的血肉之躯,以九珑此刻手段,尚且不足罢了。若是龙兄不肯用此身躯,等苍穹界诸法皆立之后,可先转冥界,再转人界,就如五界之中的转世重生一般了。” 龙格非连声道:“哪里耐烦等那么多时日,承天日后飞升仙庭,必遇无数劫难,我借这具妙躯,总可相助一二。便是烟飞灰灭之日,也不忘九珑仙子今日赐命之恩。” 原承天见龙格非说出“烟飞灰灭”四字,不由大皱眉头,忙道:“龙兄,我等在灭界也呆得久了,正该寻路离去,且玄焰在红云火界炼器,自该先将他寻到,只是如何去往红云火界,再出灭界,全仗龙兄大才。” 其实他探了竹先生的灵识之后,对灭界中的情形原比龙格非更为熟悉,之所以郑重相托,也是想让龙格非明白,他的这条性命对自己无比重要,只盼龙格非能珍惜重视,莫要轻易生出捐躯献身的念头来。 龙格非点头道:“自可效劳。” 他与原承天说话之时,已在暗运真玄,一试这新躯的功用。初时新躯灵脉生涩,凝息运玄皆是艰难无比,不过很快就从丹田之中,生出一点真玄来,龙格非见这新躯果堪大用,心中欣喜不已。 原承天与九珑也不催促,便立在龙格非左右护法,二人虽是心境如铁,此刻也略觉紧张,只因这是九珑初显还魂化躯神通,若此术能行得通,岂不是天下诸修之福。 就见龙格非真玄越运越快,数十息间已将身上诸多灵脉行了一遍,瞧其修为,赫然已是灵修境界了。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眼,皆是神色严肃,龙格非只运转了一次真玄,就恢复至灵修境界,可见这新躯果然有用。但这齐躯再强,也不该强过血肉之躯,这么快就达成灵修境界,实非吉兆。 正所谓骤雨不终朝,新躯冲玄过速,已是逆天,又怎可久持? 片刻后龙格非又顺利冲玄,已是真修境界了,原承天与九珑眉头皱得更紧了。 反倒是龙格非极是欣喜,拍手叫道:“若照着这般速度,岂不是数日之内就可尽复前功,我只当此生定难与承天携手建功,不想却有今日造化。” 原承天动用传音之术,向九珑问道:“龙兄新躯冲玄如此之快,又是怎样的道理?” 九珑皱眉道:“杨枝本具无限生机,又有金锃神光的造化之功,虽然如此,龙兄的这具新躯也不该强过真正的血肉之躯,在我瞧来,龙兄修行之法,并非是循序渐进,而是以元魂化进这新躯之中,以魂力为助,打通新躯灵脉,而等闲修行,肉身元魂泾渭分明,元魂肉身,实有君臣之别。” 原承天心中所想亦是如此,他道:“龙兄既然以魂力打通灵脉,元魂化进新躯,岂不意谓着不分君臣,到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九珑难过之极,道:“不错,这新躯若是损伤了,便连元魂也一并损毁,龙兄一旦殒落,那便,那便再也无计重生。总是九珑心急,只盼着他能早早恢复肉身修为,哪知却有此事。”言罢泫然欲泣,黯然自责起来。 原承天亦不知该如何劝慰,九珑替龙格非化来新躯,本是一番好意,又怎知龙格非如此心急,恨不得一步登天。但龙格非的本意,也是不想就此沉沦,心中极盼着能早早恢复修为,助原承天一臂之力。而既知龙格非心意若论,原承天又怎忍责备? 良久之后,原承天轻轻一叹,向九珑传音道:“金锃杨枝虽好,珑儿若非大成之时,以后还是莫要轻用了。” 九珑道:“是!”已经滴下泪来,却不敢让龙格非瞧见,轻轻偏了偏身子,偷偷用衣袖拭了。 龙格非一心冲玄,哪知原承天与九珑心思?或因这新躯与元魂浑然一然,不分君臣,因此修为进晋极快,瞬间突破了玄修境界之后,又急急向羽修境界进发。 原承天知道龙格非求胜心切,一味的勇猛精进,若是肉身之躯,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但如此精进,必蕴极大祸患,但龙格非正是用功之时,若是贸然出言提醒,只怕立时走火入魔。 于是便将一道小我神识向龙格非四周轻轻一罩,就此生成自我域,将龙格非与外界隔开。既在自我界域之中,原承天仍不敢放手施为,而是将自我界域中的灵气缓缓收起。 龙格非正在运玄之时,灵识对灵气强弱自是敏感异常,因此很快觉出身周灵气渐弱,体内真玄运转也就慢了下来。 这时原承天才缓缓言道:“龙兄,一日而晋玄修境界,此事前所未有,若是根基不稳,其后岂不是镜花水月。” 龙格非这才猛然一省,一时也不能收手,还是等那行功数周天之后,这才缓缓收功,道:“惭愧,龙某得此新躯,喜不自禁,兼又行功顺利,竟忘了修行之要。” 原承天道:“以元魂化进新躯,不分君臣,实种下极大隐患来,龙兄又何必如此?” 龙格非轻轻一叹道:“承天,我自踏仙修之路,便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最终不过是和光同尘,泯然于众人矣。就算侥幸修得长生,也不过是逍遥度日罢了。世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唯因得遇承天,方知这微贱之躯,亦可略立微功,为苍生所用。承天,你不必劝我,就让我纵意一回。只要此生纵心快意,又何必理会他事。”说到这里,面上不由微笑起来。 那龙格非向来稳重艰忍,少言寡语,既出此言,可见心中早就盘算过无数回,原承天亦不知从何劝起,何况世人各有机缘志向,又怎能强求。 当下原承天就收了自我界域,就与九珑护定了龙格非,片刻间便转到红云火界之中。 在三人刚刚在红云火界立足,四周火云再起。原承天早有防备,忙将神火珠祭起,驱散四周火云。 此次再来寻玄焰就容易得多了,原承天在前祭珠引路,龙格非居中,九珑则在后护法,这样的阵势就算千万修士杀来,也绝伤不到龙格非去。 三修正行间,原承天忽的接到九珑传讯道:“承天,我身后火云之中藏着一人,离我约有五千里。此修极可能是剑先生了,不可不防。” 原承天道:“此修虽是该死,若他不来挑衅,也只好由他,若是前来,珑儿只管护定龙兄,万事皆由我来料理。” 九珑微微一笑,她知道原承天自修成灵台妙境之后,修为再进一层,已足以令她仰视了。而灵台妙境之中既蕴无数玄妙,正该让原承天多多历练,方能激发出来。 以九珑平时性情,也是不肯多事了,如今为原承天着想,反倒盼着那剑先生不知死活,前来替诸侍报仇了。 原承天不急不缓,约行了三万里之后,已探到玄焰灵息,便知灵焰离他最多只有十万里了。 而原承天以神识探去,身后一片红云之中,有道灵息仍然不离不弃,一直跟了来。而双方的距离,仍是五千里。 原承天不由冷笑道:“既不肯战,又不肯逃,道友究竟做何打算。” 此言一出,身后红云中灵息一闪,就此消失无踪,原承天既见对手被惊走了,也不理会,正要前行,忽见左侧百里外一团红云之中,忽的青光连闪。 那青光只闪了三次,赫然就逼到身前,且瞧青光去势,分明是冲着龙格非去了。 原承天暗叫道:“此修厉害,我竟是小瞧他了。” 自五千里处瞬间来到近前,对大罗金仙来说,亦不算是如何稀奇,何况剑先生乃是仙庭大能,有此手段,亦在意料之中。 但原承天吃惊的是,那剑先生在遁行移动之时,竟能掩去灵息,将自己也瞒过了,又怎能不让原承天吃惊。 不过原承天既修灵台妙境,无论是修为玄承,都比入界之前提升一二重天了,因此虽见对手高明,心中镇定如桓。手中无界之剑迎着青光祭去,同时手中已施断字真言。 只需无界之剑能将对手阻上一阻,断字真言一发,定可将对手一斩两断。 与与此同时,九珑日月两具法像齐出,射出一赤一青两道光茫,已将龙格非牢牢罩定,同时右手金针按定,左手禅言藏而不发,以观原承天与剑先生斗法结果。 就见空中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无界之剑已将那青光挡住,此时断字真言后发而先止,朝着青光处猛然一切,“叮”的一声,空中有半截剑落了下来,却见那青光黯了一黯,忽的向右侧一窜,立时就不见了踪影。 原承天接住那半截剑,心中大奇,不知是自己修为大进还是剑先生本就不济,此战胜的怎就这般容易? 第1665章唯快不破需用计 九珑见剑先生一招不敌就折剑败走,亦感惊讶。神执侍将之能,绝非仅此而已。且顾氏剑诀既是剑先生所创,此侍仙兵妙式之能岂是他人可比? 二人虽是心中狐疑,一时也猜不透剑先生用意。只好先寻到玄焰,与其会合了再说。 再行了数千里,右侧千里之里又飘来一朵红云,红云之中黑光隐现,分明是剑先生去而复返了。原承天不由大奇,剑先生既然败走,怎的又回来了,此修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沉吟间,千里远黑光一闪,刹那间已逼到近前来,这一次的剑势比刚才快了三分,幸好原承天早有准备,手中无界之剑与断字真言再起,只听得“喀”的一声,无界之剑再次挡住一剑,断字诀猝然击发,又将一截断剑切了下来。 就见那断剑黑光莹然,剑身宛若墨玉。与刚才那截青光剑并在一处,交相辉映,倒也光彩夺目。 但原承天与九珑同时皱起眉头来。 原来刚才青光剑被切时,离原承天尚有百丈之遥,此次墨玉剑被切之处,离原承天只有三十余丈了。 这便是说,剑先生此次袭击,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难不成剑先生两次袭击皆是试探,且已经摸透原承天的手段不成? 九珑便道:“承天,此次交手与刚才有何不同?” 原承天道:“除了方位与速度有所变化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同。” 九珑道:“我瞧那剑先生手段与众不同,此修在灭界多年,就算福缘不足,也总能修得一二灭界法术。刚才两次试探,剑先生绝不可能全力以赴。” 原承天道:“珑儿所虑极是。” 需知仙修诸术,剑修最强,若无绝大灵慧断无可能。藤先生,竹先生诸侍自身神通虽强,可瞧来灵慧却是平平,因此虽在灭界多年,未必就能学会灭界大法,但剑先生既是剑修,修成灭界法术便有极大的可能了。 既知对手理缠,他转向龙格非道:“龙兄,这对手甚是厉害,不如且去我的青龙塔中暂避一时。” 龙格非也知道以他此刻修为,只能是原承天的累赘,忙道:“正该如此。” 等龙格非进入青龙塔后,原承天便放慢了遁速,以免此战牵连到玄焰。也就是遁了三五千里,果然不远处的红云中又是光芒闪动,此次却是一道白光。 与前两次一般,那白光只一动,半息之后,那白光就已袭到身前。原承天早有所备,此次就不再动用断字真言,只因此真言一出,对手剑断必退,而若想察知对手真实修为,还需与其多周旋片刻,方能探去根底。 因此除了依旧祭出无界之剑后,原承天暗将“锁持”二字真言祭起,要去夺对手法剑。 然而这次空中却不曾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分明是剑先生避开了无界之剑,就见那白光在空中斜了斜,复又转刺原承天的胸口,其速之快,比起前两次来又快了三成。 幸好原承天祭诀之法已达巅峰之境,又修成玉质真玄,玄感强大之极,两道无界真言早就祭在空中,就见那白光一黯,原承天再向空中将手一探,掌中已握住一柄法剑剑身。 剑先生显然不甘心就此被原承天夺去法剑,那法剑便传来一股大力,要与原承天争持。奈何剑先生法力再强,又怎能强过“锁持”真言。剑先生一夺之下,便知无望了。此修果断之极,既知难以与对手争夺,立时就将法剑放开。 原承天轻轻松松,已将这柄法剑夺了过来。 但原承天虽夺此剑,却丝毫没有欢喜之意,只因那剑先生分明近在咫尺,可他的神识中只探到一团凌厉的气息。便是剑先生的相貌方位,也难准确判断。 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冷笑,那团凌厉的气息遂告消失,无论原承天怎样动用神识,也探不到剑先生的半点气息了。 原承天已刻已惊出一声冷汗来。 那剑先生的仙兵妙术,似乎并无出奇之术,唯强在一个“快”字。 但正所谓仙修诸术,唯快不破,那剑术若快到极处,任对手神功再强,玄承再深厚,也是难以抵挡。则修对神通何用? 而刚才原承天以两道无界真言夺剑,已是十分勉强了,已是原承天施诀速度的极致,若剑先生再快上三成,原承天几乎就是无法反应了。 想来剑先生刚才那声冷笑,便是对原承天的警告了,说不定剑先生第四次袭来时,剑先生就可逆转败局。 但原承天的疑问在于,若剑先生真的有天下无对的出剑速度,又何必再三试探?他只需动用快剑一击,虽不能将原承天立毙于剑下,也定可重创原承天肉身。 而原承天肉身若损,又怎能久持? 若原承天都不是剑先生的对手,九珑自然亦是无能为力。 九珑忽的脱口道:“剑先生一次快过一次,其中定有古怪。承天不妨再深深想来,你探那竹先生的灵识时,可探知有关剑先生的讯息分?” 那九珑的话,就好似原承天自家想的一般,二人自灭界悟道之后,心神联系亦比先前更为紧密了。 原承天道:“我刚才已细细想过,竹先生灵识之中,有关剑先生的讯息极少,不知是此修生性孤僻,不肯与他人交流,还是竹先生刻意隐瞒。在竹先生的灵识之中,也只是剑先生平生事迹罢了,至于他的神通绝学,竹先生竟也所知不多。” 九珑道:“这下可麻烦了。玉清子既是神执,座下又有七大侍将,仙庭之中谁敢得罪,看来剑先生平时出手不多,且又刻意隐瞒,因此就连同为侍将的竹先生亦是不知了。” 原承天道:“剑先生下次出手,必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你我能否生出此界,就看此战了。” 九珑道:“若承天实无把握,不妨先设阵法守住再说,那剑先生剑诀再厉害,只需入了阵法,亦是无从施展了。” 原承天却摇头道:“我若设阵法,不光是示弱了,并且也只是困守不动,那剑先生本就在这灭界多待了多年,想来有的是耐心,僵持到最后,形势只会对他有利。” 九珑亦知原承天说的有理,原承天阵法之学虽强,那阵法总不能随人而动,且身为世尊,若是一味的采用守势,岂不是贻笑天下。 与九珑说话之时,原承天手中不停,片刻间已制出数道禅言灵符来,是为“顿,止”之符。那灵符的好处,就在于祭施速度快过抹诀施法,只要有一二灵符能挡住剑先生,原承天再施无界真言,谅剑先生亦难抵挡。 原承天既不肯与玄焰会合,遁速更慢了,然而这次足足遁了万里,那剑先生亦不曾现身。而这对原承天的心境则是一场极大的考验了。 对手迟迟不出,任谁也是心中猜疑百端,若因此心境大乱,可不就中了对手的圈套?那剑先生或该剑诀无敌,但若与原承天大斗心境,只怕是用错了手段。 九珑忽的抿嘴笑道:“这位剑先生迟迟不出,看来是故意想让承天着急了。” 原承天猜出九珑用意,便笑道:“你既不出,任谁也会着急。” 九珑道:“只可惜剑先生却忘记了一件事。他以为承天在等的时候,他岂不是也在等?因此究竟是谁会着急,却也难说的很。” 原承天笑道:“珑儿,你这激将法用在别人身上,或可灵验,用在剑先生身上,只怕行不通。” 九珑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淡淡的道:“只因他制胜的唯一手段,不过是一个快字罢了,我虽然比不上他的速度,却可拖慢他的速度,他若是略具灵慧,自是不敢前来送死。” 九珑何曾听过原承天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不由笑道:“果如承天所言,此修心中生惧,已不敢前来。” 九珑话音刚落,不远处红云中黄光便是一闪,原承天的神识早就探了多时,那红云中的既现黄光,怎能不知。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灵符便祭,那灵符也无目标,只是向四周漫然撒出去。 灵符离手便碎,威能已显,无论剑先生从哪一处来,只需被这灵符的威能触到一点,其速必降,而只需剑先生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又怎是原承天的对手。 就在灵符施发的刹那间,一柄金澄澄的法剑已在空中显出,瞧那金剑的方式,离原承天也只有两丈罢了,可见原承天只需慢了半拍,那金剑就已然冲到身上。 金剑虽已现身,但既被顿止灵符所困,速度自是大减,原承天随手再施无界真言,那金剑应手而断。剑先生的第四次偷袭,显然已告无功。 然而就在这时,九珑大叫道:“承天小心!” 原来在距原承天百丈处,有团红云之中有红光一闪,只因那红光与红云着实近,若非凝神细辩,又怎能辩对出? 原承天因要与金剑斗法,又怎能分心他顾?是以反倒是九珑抢先发现了。 果然那红云之中的红光,已合身刺至,瞧这赤剑掠来的速度,又比先前何止快了三成?剑先生这招声动击西之计,果然大告功成。 就听原承天一声惊呼,胸中已然中了一剑。 第1666章天威难测莫奈何 那剑“嗤”的一声,已透胸而入,但九珑不见惊讶之色,反倒冷冷笑道:“看你往哪里逃!”手中已施禅言一道。 那剑先生得手之后,方知上当,原来赤剑刺穿的,乃是一具灵偶罢了,怎是血肉之躯?原来原承天不知不觉之中,已将本体与灵偶调换。 但剑先生虽是明知上当,却本能的将赤剑一夺,只盼夺剑而逃。 哪知道赤剑刺在灵偶体内,就如同生了一根一般,一夺之下,好似蜻蜒撼石柱一般,怎能撼动分毫。等到剑先生恍然大悟,想弃剑再逃时,身子便因此一顿,遂被九珑的禅言罩住。 九珑这道禅言,乃是新悟的一个“虚”字,此字不求伤敌,却可将这方圆数丈之地,化为一片虚空。那修士行功施法,皆是要借力方能施展,若四周绝无一丝灵气,又如何施法?因此这字禅言虽不能持久,却定可令对手心境一动,身子再缓上一缓。 而大能修士斗法,唯争电火火石的一瞬罢了,稍有顿挫,必陷危境。 果然剑先生既陷“虚空”之中,由不得心中大恐,就好似一个人一脚踏空了,可身子跌下去时,却无牵扯之处,那心中怎能不慌?而此刻的剑先生,便有诸般法术,也是施展不得,整个人便处于极弱之境,算得上的束手就擒之态了。 就在剑先生于这“虚空”之中挣扎顿挫之时,云中突的伸出一只手来,将剑先生夹颈一拎,正是原承天出手见功。 原承天此前番出手,大有玄机,手中藏“玄锁持”三字真言,那是将剑先生当成的一件法宝一般,此番拿住,便让他插翅难逃。 剑先生后颈被原承天夹住,仍不心甘,身子极力一动,便想挣脱出去,哪知一道极强大的法力冲进体内,周身灵脉皆被封住,任他有天下的神通,到此只能束手了。剑先生不由“啊呀”叫了起来。 瞧那剑先生,身不满五尺,体态瘦小,虽被原承天牢牢提着,却是满脸的强悍之色,并不曾有一丝惊恐。 原承天这时早用神识探过此修根底,此修既敢三番数次前来伏击,又怎能轻饶,因此动用搜灵之术时原承天毫无内疚之感。由其灵识玄承,方知此修出身与竹先生等大不相同。 竹先生,藤先生等,皆是混沌古物修成,此修出道也晚,或可算是世尊所创的第一批泥人。那世尊创造世人之时,曾将一点污泥溅到身边神剑身上,那污泥借剑气成形,因此生性最爱杀伐,与剑有缘。 但此修出生,却不在世尊意料之中。那溅到剑上的污泥又有多少?故而此修身材矮小,只是个半身。 或因此修出生不正,故而心生自卑,平日除了苦修剑术之如,再不肯与人交流,便是拜了玉清子为主,亦是如此。 原承天喝道:“你好歹也算是我亲手创出,怎的今日反来害,这是欺师灭祖之罪,便将你粉身碎骨,也是应该。” 剑先生青眼一翻,道:“大修,如今仙庭放着两位世尊在哪里,何来的第三位世尊,我就算敬世尊,自是要敬仙庭中的两位,怎来敬你?” 原承天冷笑道:“好一个巧舌如簧,你心里明知我便是第三世尊,只不过见我出道也晚,被那两位世尊占了先机,认为我绝无出头之日,这才不肯敬我罢了,无论如何,我也是第三世尊,难不成你也不敢承认。” 剑先生道:“我既拜了玉清子为主,心中只是主人罢了,为救主人,便是做了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亦是甘心,今日落到你的手中,你只管杀我便是,夫复何言。” 原承天冷冷点头,道:“便因此言,那玉清子免不了也要担上干系,天下诸修,果然皆失教化,不敬天地世尊,只敬自家主人。这样的神执,真是不要也罢。” 剑先生心中理亏,辩原承天不过,只能在那里默默无言。原承天这时已用神识将剑先生的灵识探了个干净,探到无所再探时,那神识一震,剑先生灵识皆无,已成一具废物了,再将掌中生出一团火来,将剑先生烧了个干净。 九珑这才问道:“此修身手不凡,一剑快似一剑,不知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此修剑速虽快,却不是正经仙修之术,乃是靠损耗仙基以逞一快,这法子用了一次,就损一次仙基,因而等闲不敢轻用,观竹先生的玄承记忆,只记得剑先生出手过三次罢了,而这次为了杀我,却连损了四次仙基,此修为求一胜,不惜伤损仙基,可算是不智之极了。” 九珑道:“伤敌之前却来损已,可算是天下至愚之术,可怜可叹。我本以为擒了此修,或可另有收获,修成快剑之法,哪知却是如此。” 原承天又将剑先生来历告知,九珑这才点头道:“正因为他出身不正,一心只想邀功,难免心性偏激。” 忽的低头沉吟起来,片刻后缓缓的道:“我明白了。” 原承天道:“你明白了什么?” 九珑道:“你瞧阿神陀派来的这四位侍将,虽也算是各具神通,但着实算不上智谋之士,若换了他人,在这灭界之中千万年,怎样也可修成几项灭界法术了,这四侍却是碌碌无为,由此看来,阿神陀或不想真正的将你诛杀,只是略为试探罢了。” 原承天亦想了一想,道:“玉清子所收七侍,我昔日也略有耳闻,那火先生原是离中之精,只比四大灵焰略逊罢了,金先生水先生亦是灵慧之士,比这四侍强出不少来。阿神陀诛杀了另三侍,只留下这四侍来,细细想来,果然大有玄机。” 九珑道:“似此灭界之中,有无穷大法,只需派来一名灵慧之士,也不需本身有多大神通,只需参悟了几项灭界大法,便是劲敌了,看来阿神陀亦不肯坏了世尊当年所订法度,不肯让灭界之法轻泄于外了。” 原承天道:“就算阿神陀不肯轻易将灭界法术轻泄,但四侍毕竟在这灭界之中多年,怎的连一项大法也不曾修成,珑儿,你若是世尊,又会怎样安排,方能万无一失?” 九珑微微一笑道:“那世间最难测之事,莫过于机缘二字,世人瞧那机缘,实是云里雾里,百般求索而不得,甚至许多世人,认为机缘二字实属无稽之谈,但古语有云,机缘天定,阿神陀既修成禁重天境界,摆脱天地索缚,视那机缘二字,就算未必是如掌上观纹,也定可略知一二,我若是阿神陀,只需断绝了这四侍的机缘,便不用担心四侍修成灭界强横法术了。” 原承天点头赞道:“珑儿此言,几近天道了。” 九珑道:“虽是如此,正所谓天威难测,阿神陀是何居心,此刻也难以测度,我等只管照着我心中所想,一步步行去。船到桥头,自有说法。” 原承天笑道:“不错,虽是前途难测,但总不能因噎废食,你我所行之事,天下有几人当得,自然是步步生劫,若是缩手缩脚,心存畏惧,那还不如做了个避世潜修的逍遥散修罢了。” 九珑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下人皆可避世,承天却避世不得,承天荣立非忘了前世遭遇?只因你前世一心只修丹道,不问天下大事,最终还不是被青龙施计打回凡尘。” 原承天喃喃的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珑儿此言,承天当牢记在心。” 此次来灭界,以原承天与九珑的灵慧,本来习修诸多法术,但二修亦存有敬畏之心,不敢多修异术,观九珑所修两术,那黑砂妙术虽是威能强大之极,但若无混沌灵气亦无多大用处,而所修金锃神光,也只是自身原有之术。 唯有得到妙显云枝,才是第一大收获,却是救人之术,怎能用来杀伐。 而原承天所修灵台妙境,则是世尊必修之术,除此之外,原承天亦不敢多修他术了。 只因那灭界杀伐之术但有修成,就算不传弟子,与人斗法时也总有泄露之时,而若是毁天灭地之术,修来自是痛快,一旦泄露出世,则是后果难料,无法控制了。 因此这番灭界之行,对原承天与九珑的心境亦是一大考验,若是贪多务得,只管去修毁天灭地之法,或可以得意一时,但终非济世之道。 二人既除去剑先生这位心头大患,在这灭界之中已无对手,原承天这才全速遁行,数万里之后,前方红云滚滚,巨焰升腾,已来到玄焰炼器之地。 二人见离玄焰已近,便缓下身形来,去探那巨焰之中神剑炼的如何,忽见一道青光自空中落将下来,正落在二人近前,那青光丝声不绝,只一斩,就将二人脚下红云斩为两截了。 二人见此青光,知道是玄焰逞技,不由的又惊又喜,那红云本是虚无之物,切云好似断水,抽刀断水水更流,以刀断云莫奈何。哪知这虚无之物,仍被这青光一斩两断,隐然有断字真言之用了。 难不成玄焰所炼的乾坤剑,天生就具断字真言的威能,若果然如此,此剑的杀伐之能,天下无剑可比了。 第1667章过犹不及亦常情 这时玄焰跳将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托腮,甚是得意,那边黑焰便围着三人飞腾不休,瞧来也是雀跃之极。 原承天赞道:“玄焰此番立功不小,初看这柄法剑,的是神器无疑。” 玄焰嘿嘿笑道:“主人今日算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九珑见玄焰得意,便挪揄他道:“承天早知你的手段,奈何你却不知罢了。” 玄焰想起自己当初受神器百年一出所误,竟不敢替原承天制器,神色不由有讪讪的,不过他向来厚颜,也只是略略将喜色一收,复又将眉头展开,向原承天献起宝来。 只听他道:“主人,这柄剑犀利之极,管他实的虚的,皆是一斩而断,这也只是他的杀伐之能罢了。若论其祭施之能,更是了得,主人速速标识了此剑,便知端倪了。” 原承天笑道:“正要一试。” 他将神识探去,那神剑虽是无主,但天生神器,自是不甘受人驱使,竟将剑身一闪,便避开了原承天。原承天也不勉强,反倒更加欢喜。 那法剑初成,就具性灵,实在是难得之极,看来是寒铁之故了。他便向那神剑行了半礼,正色道:“凡天下神器,必择主而用。承天不才,愿以微躯而拯天下,你若有惊天动地之才,承天必将用之,若恃才自矜,不肯为我所用,不过一柄凡铁罢了。是进是退,速速定夺。” 神剑听罢此言,果然停在空中不动,原承天这才再将神识探去,那神剑不再挣扎,任由原承天标识了,原承天标识已定,这才将手一招,那神剑落在掌中,九珑亦来过来观瞧。 细瞧那剑,剑身一碧如水,却有三道神光在剑身上隐然流动,此剑天生就具青毫,紫微,金锃为一体,端的是世间无双。九珑见了,也是赞叹不已。 她对原承天道:“此剑既具三大神光之能,不如速速试来若果真具备莫大神通,那紫微,金锃两道光芒,便可在龙兄身上一用了。” 九珑心中,犹对龙格非化魂入体一事耿耿于怀,只盼龙格非修成大能,便能自保,庶几无毁体灭魂之忧了。 原承天道:“若果然有神光之能,自然要助龙兄功成。” 需知原承天与九珑虽然同样修成金锃神光,但却各有不同,二人所修,皆是金锃神光的一项威能罢了。九珑所修,乃是金锃的造化之功,而原承天所修,则是其昊化之能。 龙格非新躯既非肉身,若得此剑金锃神光照耀,说不定就能修成昊天之躯,若龙格非周全坚逾五金之器,自然更有自保之能。 当下原承天先默运神识,体会此剑玄妙之能,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来,已是满面含笑了。心中默念法诀,右手持剑向空中一指,就见一道青光自空中垂落,果然就是一道青毫神光。 瞧这青毫神光,虽与无界之剑所施青毫有八九成相似,但那青光垂落之快,何止快了一倍。光中法则之力,更是胜了数倍不止。想那仙修之士若遇此青毫,自是唯有束手了。 九珑道:“此剑青毫一出,无界之剑已无大用矣,日后青鸟可专注自我修行,以期早日修成大道,取代青莲冰焰。” 原承天道:“那青毫对魔修之士,本具提升修为之功,此番回到苍穹界,便将令索苏伦受益无穷。” 九珑笑道:“只是索苏伦而已?” 原承天知道九珑之意,实在煞月,他刚才不提煞月,只不过是怕九珑心中生隙罢了,此刻见九珑含笑提起,神情捉狭,知道她在取笑,虽是如此,面色不由一红道:“魔修之士,自然皆可受其惠。只可惜煞月已先去了仙庭。” 既知九珑心中丝毫不疑,自己若是再躲躲藏藏,反为不美了。 九珑点头道:“世尊当初所订法则,魔修受苦最重,限制最多,今番承天炼成此剑,总算可以略偿世尊当年之失。不过承天若对魔修用此青毫,还需与他们事先言明,不可妄动杀伐才是。” 原承天道:“魔修天生杀气深重,自然要严加约束,珑儿之议最是稳妥不过。” 这边试过青毫神光,立时再试紫微。以原承天本身属性,本来最难修成此术,是以此番借乾坤剑而得见此术,亦算是得来不易。原承天将剑一指,一道深色紫光自空中落下,照得天空大半皆紫。 九珑忽的双手掐了法诀,就往那紫光中一跃,这是要亲自以身相试,瞧这紫微神光是否真的具备提升修为境界的神通。 原承天见九珑突进神光之中,心中亦担了三分心事,他初用紫微神光,又怎肯大意,万一有不测之虞,伤了九珑,那真是万死莫赎了。忙先将紫微神光收敛了九成,那紫光刹时变淡了许多。 九珑沐在这紫光之中,片刻间已面泛笑容,道:“得这紫光照耀,果然体内真玄如沸,又立时散去四肢诸脉,看来我身晋大罗近在眼前,只可惜承天惜我,亦是误我。” 原来修士得这紫微神光一照,平生仅有一次机会得以提升修为,其后那紫光不管怎样照来,终是无用,而青毫,金锃亦是如此。 原承天因担心九珑受损,不敢动用十成紫微神光,可不是让九珑错过了机会? 原承天笑道:“珑儿,以你的灵慧来历,何需用这神光照来?日后你修成紫微神光之后,也只用一成照我便是,也算是报今日之事。” 这时空中紫光渐渐散去,九珑因体内真玄沸腾,不敢说话,便在原承天身边坐下,自有原承天亲自护法。 原承天本以为九珑片刻就要收功,哪知道足足等了三日,九珑方才安抚体内真玄。她将双目睁开,两道紫色瞳光迸射而出,将百丈外的红光一冲而散,其后目中这道紫光方才渐渐散去,这才算是真正收功了。 九珑这时徐徐吐了一口气道:“承天,此事好不凶险。” 原承天惊道:“却是怎样?” 九珑道:“幸好你担心初用紫微,损我肉身,这才只用了一成,若不是这番怜我之心,只管用这紫微神光照来,那体内真玄徒增,只怕我立时就要玄爆了,原来受这紫微神光照耀,虽是天大的福缘,亦是十分凶险之事。” 原承天连呼万幸,道:“这么说来,紫微神光不但可用来提升修为,亦可用来杀伐了。” 九珑道:“正所谓过犹不及,世人只知紫微神光的好处,却不知紫微神光才是真正的大杀伐神通。就好比世间之水,若掬一杯来饮,固可止渴生津,若是大江大河倾来,必然淹灭无疑。” 原承天道:“那紫微神光既具这偌大威能,当初紫微神君如何却屡被人所欺?” 九珑笑道:“世尊所修紫微,自与风宗逊不同。在我瞧来,若是他人用这神剑中的紫微神光,极难施发出十成威能来,世间能用紫微杀伐者,唯世尊而已。” 说罢先向原承天讨教了紫微神光施用之法,再将乾坤剑取在手中,用剑向空中一指,果然那紫光垂落,与原承天初试时大不相同,倒是与原承天后来收去九成威能时,有几分接近了。 原承天道:“果然便是如此,珑儿尽力施展紫微,也只能发挥出二成威能罢了,看来此光因人而异,实是为世尊亲自打造的大神通了。” 既知自家神通与众不同,原承天再试金锃神光之时,更是小心翼翼,他手中正好有从剑先生处夺来的残剑数柄,便先将一截青光残剑向空中抛去,这才再用神剑,以试金锃。 首先只用一成功力,只见青光残剑上立泛金光一道,此剑已具昊化之功了。 其后再试墨玉残剑与白光残剑,所用金锃的威能皆不相同。 照那墨玉残剑时就用到三成威能了,其剑昊化之后,金光更为耀目,比青光剑强出不少。白光残剑则用五成威能,那白光剑上金光更强,几乎泛出红光来。 九珑招手将白光残剑取在手中,玉掌轻轻一拍,那白光残剑应手而裂,瞧得原承天连连点头。 原来就是这金锃神光,亦不能尽力施用,而细思其中原理,应该与紫微神光相同。 其后再用赤剑来试,此剑是剑先生最得意的法剑,几近神器了,但被那七成威能的金锃神光一照,立时碎成粉末,纷纷扬扬洒落到空中去。 原承天叹道:“世间之事,果然是过犹不及。好比父母待儿女之情,若是一味的宠溺,段正祸害了。” 九珑道:“承天不必先忙着感慨,金锃神光既具这偌大威能,与人斗法时可不是极具神通?看来那法宝越是强些,越能多承受几分金锃照耀,承天日后与人斗法,度其法宝而用之,用此神光毁他人法宝神器,端的是手到擒来。” 原承天笑道:“此间分寸尚难拿捏,若是用的轻些,反倒是替对手的法宝加持了。看来回去之后,要用那斗战虚镜反复试验,方知其中火候。” 九珑道:“既是如此,也不必急着替龙兄与魔修之众加持了,总要完全熟知三大神光的威能,方能用到恰到好处。” 原承天向九珑揖手道:“有珑儿在侧,实为承天之福。”九珑听罢此言,不由的晕生双颊。 第1668章承天宫中气像新 今日正是承天宫大比之期,承天宫内外,却是寂静异常。 承天宫三月一比,以考查宫中修士修为,是为小比。优胜者得入宫内修行,可习修宫中壁上新法,另可择宫中大修为假师。 假师者,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名分。且修士可同时拜数人为假师,只需不超过五名假师便可。 假师制度,实为九珑首议,原承天认可,当是承天宫首创。 九珑曾道:“仙修之术无涯,一人之力有限,择一人而师之,就算尽授其能,弟子未必强过师尊。长此以往,大道何存?且师徒名分既立,则门墙壁垒便生,实妨修士修习。不如设假师法度,修士可择数人师之,取数家之长,兼收并蓄,方可人才辈出。”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在下所修之术庞杂,来源不一。唯此方能增益阅历,尽知仙修诸术玄奥。在下不求诸修诸术皆精,但若不能广见博闻,又怎知自己所擅?” 假师法度既立,承天宫修士初时颇不适应,只因天下散修之士,大多是独自修行。往往一生只修一两项仙修妙术罢了,善剑者不擅制器,善符者不善杀伐。 而昊天诸大仙族,大多都是学院制度,如设炼器堂,灵符院等,由专人主持主授。 散修之所以难与仙族弟子抗衡,其原因便是此故了。 但以九珑瞧来,学院制度亦是弊端重重,只因学院一旦建立,院长专属一人,等闲难以替换,如此便是以一人而教天下。便是这院长为天下奇才,但一人之学识毕竟有限。且院中弟子所学皆源出一门,又如何能广见博闻? 而承天宫的假师法度,则是随时可以更换假师,身为假师者若是道术不精,弟子难有收获,自然就是门庭冷落了。 是以学院制度,弟子不可择师,师亦不可择弟子,而假师制度一出,则一扫其弊。 于小比之外,一年中承天宫设一大比,大比中的优胜者可越境界而择宫中大能为假师。如仙修境界修士,便可拜太虚境界修士为假师。极道境界者可拜金仙大士为假师。 那越级拜师,自然有无穷好处,但对弟子而言则是要求颇高,若是那仙基不足,灵慧不强者,若是越级拜师了,反倒是有弊无利。因此非大比中优胜者不可。 且听闻今年大比,与往年不同,其优胜者另有奖励。因此宫中十余万修士皆是热情高涨。 原承天自灭界回来宫中后,已有大半年了。今日既是大比之期,虽有九珑猎风等主持其事,不需他操心,但原承天又怎能坐得住。便收了斗战胜镜,要去诸处斗场观瞧。 此次大比,因修士众多,自然有颇多限制,其中有种种遴选制度,最终得入会场大比者,依境界不同,人数亦是不一。 仙修境界者大比人数为三百人,最终取三十人;极道境界者大比人数为六十人,最终取二十人;太虚境界者大比人数为二十人,最终取十人。 原承天于昨天就将天地卷展开,于卷中划定三处斗场。三处斗场在卷中相隔万里,各有专人主持。 如今宫中十余万修士,绝大多数皆在这卷中了,有幸参加大比者自是得意洋洋,未能被遴选者,亦可入卷观战,增益玄承。 因此虽是大比之期,承天宫内外,反倒少见人影,唯有诸多有职事在身者于暗中警戒罢了。 原承天也不出宫,只用神识向宫外一探,见宫外修士各在其位,无人擅离,这才将身一纵,进入天地残卷之中。 如今这天地残卷除了仙庭卷之外,四界已齐,故而但入卷中,与卷外世界怎有丝毫差异? 当初世尊先制此卷,在卷中描画多时,方案大定之后,才着手创建诸界,这也是世尊的谨慎处。如今原承天虽创苍穹界,却只敢略分三界,于其中细微之处,却不敢擅自行事。只因创界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创界完成,又怎能随意变动? 因此苍穹界虽创立多时,仍然只是一个混沌,非得等到五界收集齐全,在卷中细加推敲描画了,方可在苍穹界中施行。 原承天立在空中,看四周瞧了瞧,不由轻叹一口气。所谓另创新界,如今也只是刚刚启步罢了,未来究竟如何,着实难以预料。自己胸中虽有宏图,但能否依计施行,亦存在着重重障碍。 停了半晌,原承天决定先去仙修会场瞧一瞧,那仙修会场人数众多,且宫中仙修之士,原承天识者甚少。而承天宫日后人才,大半要出自此处,因此不可不慎。 原承天在这卷中遁行,自然是尽随心意,心念稍动,身子不知跨越了几万里路程,就来到一处所在。 只见此处面山背水,景色秀丽异常。那山有万仞之高,峰顶积雪千尺,山脚下却是暖风习习。有风自山外大湖上传来,携来木叶清香,端得让人心神如醉。 原承天暗道:“秋渊,怜舞这地方选得好。” 原来这仙修会场,是由姬怜舞与姬秋渊主持,另有黑齿公等人协助。 原承天生怕惊动诸修,忙用了道剑文慝影诀,悄然欺近大湖,那座大湖之上,正是仙修大比的会场了。 此刻湖边四周,已不知立了多少修士,皆向湖中张望。 那湖边设一座木榭,上面坐着会场的主持姬秋渊,姬怜舞等修士,木榭之外,则是三百名获得大比资格的修士。 这三百名大比之士皆着黑衣,齐齐立在那里,皆是一言不发。 而湖中水面上,则孤零零的立着一名女子,手执皮鞭,胯下黑虎,原承天凝目瞧去,面上不由浮出笑意来。 那名女子,恰是万兽山庄的宗丽仙。 需知承天宫三大境界大比,仙修竟争最为激烈,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者,着实不易了,丽仙身为女子,竟能技压群雄,获得大比资格,便是原承天也替她欢喜。 既瞧见丽仙,原承天忍不住在人群中一探,果然就瞧见了黑齿无行,那黑齿无行远远的瞧着丽仙,面上眉花眼笑,怎一个欢喜了得。 宗丽仙亦瞧见情郎立在人群中,但当着这千万人之面,又怎好暗通款曲?只好装作不曾瞧见,可忍不住又频频回头去瞧。 说来也怪,那丽仙在湖中立了多时,也不曾有人入湖挑战。丽仙不由有些焦燥起来,道:“兀那个谁,速速前来与我一战,却要让我等到几时?” 但目光向姬怜舞…… 仙修会场的规矩是,修士只需一败,就得退出会场,就此失去资格。若有修士连胜三场,便可稍事休息,其后再与同等战绩者斗法。 若有修士连胜九场,就可由主持者直接宣告获得大比优胜。 原承天初遇宗丽仙时,宗丽仙已是仙修中乘之士,如今已是仙修大成境界了。但三百名仙修大比之士,绝大多数皆是这等境界,按理说诸修对宗丽仙不敢心存忌惮,哪知宗丽仙在湖中立了半晌,也不见有人上前挑战。 原承天正在惊疑,忽见一名黑衣修士冲到湖中,丽仙心中欢喜,正想上前搭话,哪知那修士转身叫道:“是谁在推我!” 原来这修士亦是不肯参战,却不知被何人施法,向前一推,就此推进湖中,这修士回头张望,神情甚是慌张。 宗丽仙忙道:“既是出了队列,便过来与我一战,堂堂男子,怎的这般缩手缩脚,让人瞧得气闷。” 那修士转向宗丽仙,面色涨得通红,讷讷的道:“自古好男不与女斗,我便胜了你,也不稀罕,没得让人耻笑。” 宗丽仙叫道:“难怪我立在这里半日,也无人上前,原来是瞧不起世间女子,真正可恼之极。今日便是你了,你若敢有丝毫相让,瞧我不用鞭子抽你三百下。” 此言一出,湖边诸修皆是哄堂大笑,那黑衣修士更是大窘,就连原承天也是莞尔。 承天宫修士自修新法,绝大多数人皆是进步如飞,故而人人皆是信心十足,那能从十余万人众杀将出来的,谁是弱者? 且承天宫教化有道,诸修皆存怜弱之心,颇不愿与女子争锋。这也是承天宫风气使然。 若是湖中是名男修,早就斗过数场了,偏偏是宗丽仙在湖中候战,诸修自忖,便是胜了丽仙,也是胜之不武,是以人人缩头。 这时姬秋渊便道:“此番大比,本会场计有三百人之多,实不可拖延了,而本会场规矩,但有一败者便需退场,因此实不必计较对手是谁。” 黑衣修士见姬秋渊发话,急忙揖手道:“谨遵姬主持法旨。” 当下足尖一点湖面,那湖水泛出浪花数朵,此修就踏足浪花之下,来到丽仙身边,此为水遁之术。看来这修士颇知水性,如今又是在这湖面上交手,可算是大占胜机。 宗丽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身为承天宫弟子,怎可失了礼数,便裣衽为礼,只是行礼虽恭,口中却道:“还盼师兄出手时,且莫容情!” 立起身来,玉容猛然一变,口中娇叱声起,手中皮鞭如电挥去。只听“哗啦”一声,隔着数丈远,鞭上灵压就将对手脚下浪花打得粉碎,那修士“哎呦”叫了一声,身子就向湖中堕去。 第1669章无名湖上剑气起 若按大比法则,被打落湖中自然算是输了。便是衣衫沾了水,那也没脸再比下去。眼瞧着黑衣修士就要落进水中,此修手中急掐法诀,向湖面一拍,湖水立陷三丈,现出一个极大的水涡来。 那修士身在水涡之上,身子早低过湖面了,但因法袍不曾沾水,却不能算输。其身子离水面也只有数尺罢了,算得上惊险之极。 这边拍陷湖面,那边手中法剑已出,此剑为袖中剑,“嗤”的一声,斜斜的刺向丽仙。 此修虽落下风而心境不乱,便是原承天也是暗暗点头。 丽仙瞧法剑刺来,冷哼一声,手中皮鞭向上一卷,竟将那法剑卷在其中,坐下黑虎一声怒吼,湖水便被激荡而起,卷起数丈巨浪,向那黑衣修士拍去。 承天宫斗法向来百无禁忌,坐骑侍将皆可出手,只因调教坐骑侍将,亦需花费精力。且出宫与人斗法,难不成让对手弃侍将坐骑不用? 如今这情景对黑衣修士而言,已是困难之极,此修身陷水涡之上,四周皆是丈高湖水,头顶又被黑虎激起的巨浪拍来,真个儿是无路可逃了。 这也怪这修士托大,小瞧了丽仙。遂有此时困局。 那修士毕竟是从十万余名修士出杀将出来的,自非等闲之辈,虽见四周水势滔天,仍是不慌不忙,手中法诀再起,身周便起一道狂风,那狂风卷着身子,助此修冲天而起,巨浪虽是拍来,被那狂风一吹而散,身子果然不沾半点水珠。 那修士眼瞧着已冲开巨浪,头顶就是无尽碧空,不由得心中一喜,不想刚刚自巨浪中钻将出来,面前横着一道红影,正是丽仙。 丽仙口中娇叱道:“还不下去。”长鞭破空而来,隐挟万兽怒吼之声,一时黑气弥漫,杀机四限,黑衣修士被这长鞭的气势所夺,心境不由一慌,手中只迟了半刻,长鞭已击到胸前,“啪”的一声,终被打进湖底。 这时湖边诸修欢声雷动,替那丽仙喝采。黑齿无行更是开怀大笑,哪里在意“避嫌”二字。 丽仙虽胜了此局,面上殊无欢喜之色,一双秀目紧盯着湖水,显然是担心对手情景。那斗法取胜固是重要,承天宫修士的兄弟之情,更是要紧。 忽见水花一分,那黑衣修士窜了出来,自是满面生愧,揖手道:“仙子大能,非我所及。在下预祝仙子连胜九场,得见原宫主所赐。” 原承天看到这里,心中暗暗欢喜。丽仙先前虽因被对手轻视而心生嗔怒,但获胜之后,不急着庆贺,反去关心对手。此举甚合承天宫宗旨,可见九珑平时教化,已然深入人心。 丽仙既胜了一场,自然是人人惊叹,谁还敢小瞧。片刻后,方有一名修士出场。此战更是激烈,丽仙几次被逼到湖中,全仗手中长鞭转危为安。 那长鞭隐含万兽嘶吼之威,最能慑魂动魄,乱人心境,等闲修士自是不敌。 这第二名修士终因一招不慎,被丽仙打进湖中。 其后丽仙再胜一场,已是连胜三次,便暂回木榭中调息。 原承天看到此处,正想离开,忽见一名黑衣修士飘然而出。正是素天问出场了。 原承天不由停下脚步来,停在空中观瞧。 此次大比的奖励,之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那苍穹界经原承天与五越诸修半年创建,其界中法则已然成熟。这其间,有陆沉星,公子我,黑齿无行等修士自告奋勇,入苍穹界修行。 若论陆沉星与公子我诸修此举,着实是冒了天大的干系,若是苍穹界不利修行也就罢了,若是界中藏有隐患,岂不是误了几百年的苦修? 如今陆沉星公子我在这苍穹界修行半年,修为境界皆是突飞猛进,已将同境界修士远远抛在身后了。而原承天细察诸修修行情景,亦证实苍穹界实为洞天福地,比昊天界强出数倍去。 而因苍穹界狭小,原承天虽想将十万之众尽数移进界中,此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原承天便想将此次大比的优胜者移于域中,以求诸修修行更上一层楼。 其后随着原承天境界修为提升,当可再扩苍穹,以安置诸修。 原承天既证苍穹界有益修行,本想将素天问优先移进界中,但素天问却道:“苍穹界既然空间有限,那首批入内者,自该是德才兼备之士。老朽不才,来昊天界也晚,修行上落后诸修不少,若因与世尊私情而入此界,谁能心服?还请世尊容老朽参加大比,若是侥幸不败,再去界中聆世尊教诲。” 原承天深服素天问大德,自然从善如流,但素天问毕竟来昊天甚迟,如今与一众昊天虎狼之士斗法,原承天自然就生出百倍的关心来。 素天问肃立当场,行了个罗圈揖,道:“老朽素天问,在此恭候诸修指教。”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越众而众,诸修视之,知道此人叫尹川虎,亦是仙修境界中的高明之士。 尹川虎从面貌瞧来,或有六旬上下,与素天问皆属皓首修士。那尹川虎来到湖心,向素天问揖手道:“久闻素兄大名,今日正好请教。” 素天问含笑道:“好。”当下二修举手长揖毕,皆退后数步。那尹川虎就取出一柄长刀来,素天问仍是空着一双手。 尹川虎此时面容一肃,便将长刀祭起,来与素天问斗法。就见那长刀祭在空中,挟赤气一道,向素天问凌空扑来。不等那长刀欺近,湖水处已是水花四溅,道道水花宛如利箭,自湖心生发,向素天问冲去。 如此上下齐施道术,就算伤不得素天问,也要迫他一身水花。 素天问口中道:“得罪了。”左手抹了法诀,向底下一指,湖面上水波不兴,刹时便是一平如镜。这道法诀一出,诸修皆是喝采不已。 只因若论翻江倒海之术,在座者皆可施为,但激起浪花极易,平湖静水却是难上加难。而瞧那素天问的行径,端的是意态从容。且以仙修境界而施抹诀之术,足证素天问大才。 这边静了湖水,素天问另只手再抹法诀,仍只是向那长刀一指,就见此刀赤气全消,刀芒黯淡,竟直直的坠向湖中去。 若容这长刀落水,按规矩虽不算败,只怕尹川虎也没脸纠缠下去了。 因此尹川虎急忙将手一招,心念动处,那长刀再现光华。 原承天瞧得明白,素天问暗施法术,以隔绝长刀气息,本意是想令尹川虎御控长刀不得,将此刀打落入湖,哪知尹川虎亦是法诀精妙,御刀有术,竟将一道法诀强突进去,与长刀再起联络。 只因二人皆是妙诀暗藏,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等闲修士,怕是瞧不出玄机来。 原承天观二修斗法,实比丽仙强出不少去。而以丽仙修为,已足可与仙族同境界修士一较,更遑论素天问与尹川虎?如此瞧来,承天宫中的顶尖修士,经这数年修行新法,已可与仙族同境界修士不分伯仲,此诚为可喜之事。 就见尹川虎的长刀在空中忽明忽暗,来回纵横,素天问仍是不动法宝,唯双手抹诀罢了。忽见尹川虎大喝一声,长刀猛然中宫直进,就逼到素天问胸前三尺处。 素天问这时面上却露出微笑来,缓缓伸出手去,向那长刀一拍。 说来也奇,那素天问明明出手极缓,且长刀离胸前只有三尺之距,不想这一拍却拍了个正着,那长刀“扑”的一声,就落进湖中。 尹川虎见长刀落水,不由得怅然若失,片刻之后神色方转从容,叹道:“素兄新法造诣,实在尹某之上,尹某甘拜下风。” 素天问含笑道:“老朽今日只是侥幸罢了,他日有缘再来比过。” 尹川虎道了一声:“是。”便转回木榭。 不等尹川虎回到队列之中,就有一名修士要抢将出去,原承天凝目一瞧,知道是与尹川虎同时来投的修士,名叫叶知秋。 叶知秋自来承天宫后,于新法上修行着实刻苦,修为亦是进步惊人,诸修私下议论,皆认为仙修三十名优胜席位,此修当占一席。 不想没等叶知秋出列,已有一修纵身飞到湖心去,叶知秋只好悻悻止步。 那出场的黑衣修士或是深知素天问根基深厚,尤其是施祭之能远胜同境界修士,便不来与素天问斗法,而是手持法剑,要考较素天问的近身杀伐之术。 只见湖上刹时剑气冲天,但二修离湖面虽只有数丈,那湖面却是水花不起,足见二修皆擅长克制修为,玄感甚强。便是涓滴法力,亦不敢轻易浪费。 素天问此时亦取出法剑来,只因对手既要与他大斗剑诀,若仍是空着双手,岂非是对对手不敬?但若持剑在手,素天问也只是虚点法剑罢了,其实不曾动用法力。 但素天问虽不出剑,其对手却是险象环生,只因素天问或行或走,其每踏一步,必要逼对手露出破绽来,对手若不能及时变化,必陷极大困境之中。 这种斗剑之法,除了场中有数几人外,诸修皆是茫然不知,更不明白场中那修士又怎的如临大敌,神色惊惶。原来此战的凶险,非身临其境而不知。 原承天这时便向叶知秋瞧去,见他眉头紧皱,目光随着素天问的步法游移不定,知道此修亦知道素天问斗剑的妙处了。看来下一场此修出战,方是素天问的劲敌。 湖中忽的剑光一敛,却是那对手难承心中压力,不败而认输。叶知秋心中道:“这次总算轮到我了。” 第1670章算有遗策如何当 原承天见叶知秋飞出队列,不由微微一笑。只是他不曾留下观战,反倒悄然遁去,径直来到极道会场之中。 极道会场所在甚是奇妙,甫近此处,便瞧见漫天飞雪,等离了近了,又见无数地火自脚下涌出。而会场设立之地,正是一处死寂多年的火山口。 四周火气涌动,空中大雪飘落,端的是妙不可言。 那火山口面积甚狭,便作斗场亦是勉强,因此诸修皆停在空中,只留两名斗法的修士留在此处。 而此战的规则,则是被逼出火山口的修士便算是认输。若是失手毁了火山,亦告失利。 极道会场的正副主持,乃是姬春山与元雪蝶。 落伽山之役战罢,苏氏万年之位动摇,天下归心,皆以承天宫为尊。元氏便托元雪蝶将神鼎送来,自此原承天九鼎在手,唯缺顾氏一鼎。此鼎由苏璇枢收藏,而苏璇枢至今亦是下落不明。 雪蝶既至,九珑怎肯轻易放她离去,那元雪蝶早就想来承天宫修行,当初只是碍着苏氏与承天宫敌对,不便前来罢了,如今昊天一清,元雪蝶行事再无障碍,回禀了元老祖之后,索性就长住下来。 原承天既来会场,亦不肯打扰诸修,藏在云中观战。 这场会场的规则极是刁钻,既规定将对手逼出斗场便算胜利,却又限定不可毁了火山,因此若想施大能法术,就得极力御控,分寸火候一点也差错不得。 因此场中斗法,真个儿是极尽心思,如履薄冰一般。 此刻场中修士一男一女,男子是名散修之士,姓柳,女子则是风氏弟子风六娘。 原来元雪蝶来承天宫时,风六娘亦是随行,只在宫中瞧了几日新法,就嚷嚷着不肯离去,又闻宫中恰逢大比,就亲自来寻原承天,要留下参战。 原承天原是不肯,其后九珑便劝道:“正要观我宫中修士新法修为,六娘参战,岂不是绝佳的参照?不如留下便是。” 那风六娘自被林鹤真所欺,就此绝了红尘之念,一心修行,此刻已是极道中乘修为。原承天便允所请,令其参加极道修士大比预选,风六娘果然脱颖而出,自承天宫数千名极道之士中杀将出来,参加这最后的极道大比。 此时场中斗的激烈,风六娘施展风氏刀诀,已将那柳姓修士逼到火山口边缘处。 刀诀与剑诀同属仙兵妙式,却是截然不同。剑为君子之器,示而不用,暗藏无限玄机,刀为万兵之主,最擅杀伐,柳姓修士先前已是不敌,心境大为动摇,此刻面临危境,心中更慌。 忽听风六娘道:“去吧。”那长刀横胸劈来,柳姓修士已是避无可逄,只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想却出了火山口,自是输了。 风六娘此时已是连胜两场,不由得意气风发,叫道:“还有谁来下场指教。” 原承天见此,亦是心中感叹,风氏虽非仙族大族,但祖传神通果然不可小视,承天宫的修士若想胜她,竟是不容易了。 风六娘连叫了两声,忽见一修士自空中落下,却不说话,而是仰面朝天,口中念念有词。 承天宫本有十余万之众,原承天也不可能尽识,但此人在承天宫诸修之中小有名气,竟传到原承天的耳中来。 原来此修姓刘,本时以风雅自许,诸修皆称之为刘公子,此修雅擅琴律,兼修剑道。 那刘公子常常道:“我平生只喜抚琴,剑道反倒是消遣了,原以为本公子琴道天下第二,唯在九珑仙子之下,其后闻原大修抚琴,方知本公子琴道实为第三。” 就有人问道:“公子琴道第三已无疑问,但不知公子极道几何?” 刘公子道:“本公子所学剑道,实不足论,以极道境界论之,当为第一。” 就因此狂妄之言,常被他人所笑。 观那刘公子平日修行,十日之中倒有九日在那里抚琴,偶有一日习修剑道,也只是乘兴而为罢了。 承天宫奇人异士甚多,刘公子行径便是古怪,诸修也不理会。但奇的是,此修平时少修剑道,却在极道预选之中突围而出,不由令诸修大为惊讶。 原承天与九珑亦是惊奇,确认那刘公子预选的战绩,方知此修十战十胜,且每次皆是一剑制敌,方知此修大才。 风六娘见刘公子下场,先行了一礼,便将长刀横胸,就要来与刘公子斗法。 哪知刘公子既不还礼,也不说话,反倒让风六娘无法出手了。等了片刻,不由嚷道:“你这修士,既来场中,怎不说话,也不斗法?” 刘公子浑然不理,口中喃喃的道:“此次若想一剑制敌,只怕是难了。” 风六娘听到此言,不由气往上撞,冷笑道:“这般说来,我此战已是必输无疑了。” 刘公子道:“输是要输,只不过总能撑上片刻。” 风六娘心中大怒,却强自忍耐道:“却不知以公子大才,可容我施展几式。” 刘公子扳着手指道:“你是女子,我第一式必要让你,如此就是一式了。而观你与人斗法,你第一式必在‘横山斩’‘落雪刀’‘大寂无声’三式中择其一,这三式强横无极,我若是硬接硬挡,反容易被你逼出斗场,故而只能退避。而你第二式借第一式之威,我纵是使尽解数,也只能与你持平,如此便是容你出第二式了。” 风六娘冷笑道:“这么说来,我出到第三式时,公子妙招一出,六娘必败无疑了。” 刘公子摇头道:“胜负只在两可之间,场中形势千变万化,第三式我也未必能胜你。” 风六娘胸口怒气更甚,咬着牙道:“那么无论如此,我也撑不到第四式了。” 刘公子笑道:“此番大比,不过是以技会友,大家无论输赢,皆是原流弟子。”竟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已然是默认风六娘之言。此言说罢,便深施一礼。 风六娘在昊天多年,怎见过这等狂徒,既见刘公子还礼,口中厉叱道:“公子看刀!” 刘公子面露微笑,果然仰头看刀,却见那风六娘手中刀停在空中,却是迟迟不出。 原来风六娘出手之时,忽的发现,手中刀诀正是“横山诀”,若真的施出此式来,岂不是被刘公子说中?风六娘要与刘公子赌气,刘公子说出的三式,那是打死也不肯在第一式动用了,因此这才犹豫。 就在风六娘迟疑之襟,刘公子双目如电,就朝着风六娘离位一扫,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一动。 原来风六娘迟疑之际,其实已中了刘公子的乱心之策,其心境已乱,那离位正是风六娘的破绽所在,此刻刘公子若是出手,风六娘必败无疑。 但刘公子既声称要避让风六娘一刀,又怎会出手,但仙修之士,若瞧出对手的破绽来,又哪里能忍得住,这才以目光一扫。 原承天暗道:“此修果然大才,既极多智谋,看来其所修之术,亦是别出机杼,待我瞧他出手便知。” 风六娘手中刀只顿了一顿,立时化成“落日金乌”式,向刘公子劈来,此刀诀的刀意,乃是借离位之菁,将一团烈焰自刀上生发,刀落之处,好似烈日西沉,端得是势不可挡。 而之所以动用此式,也是因风六娘发觉离位有缺,因此便从离位出手,随手就补完了身上破绽。 刘公子叫道:“好刀诀!”果然不来接刀,那身子好似行云如水,又好似手抹琴弦,就从刀光赤影之下堪堪划过。 风六娘亦知这式刀诀是情急之下仓促施展,难以发挥刀诀精义,立时转换刀诀,就化成一式“横山诀”。 此式为风氏刀诀中的绝技之一,那刀诀施展出来,好似一座山峰横直推出,刀光之中,隐现千山万壑。除非修为强过风六娘数筹者,方能勉力抵挡,修为相若者只需一触,必被这式刀诀震飞。 刘公子又道了个“好”字,手中法剑已出,那剑只有二尺长短,乃是碧玉炼成。就见那碧玉剑不去迎向刀锋,而是远远一抹一压,以化去袭向胸前的灵压。 风六娘本是气势汹汹,但被刘公子远远抹去灵压,不由觉得手中一空,身子一时收不住,就向前疾扑过去。 此女亦是百战之士,虽知此式有失,却趁着疾扑之式,将长刀直直劈向刘公子头顶,恰是一式“落雪刀”。 就见那刀光散为千道,果然就如雪花飘落一般,将刘公子团团罩住,空中每道刀影皆藏伤人之能,实无虚实之分。 刘公子此时身子反倒一动不动,等到雪花般的刀光将要及时之时,忽的抬起手中碧玉剑来向上一扬,只听“叮”的一声,竟在这千道刀影之中,寻到长刀本体。 在千道刀影之中寻到刀体,对修士的灵识要求极高,原承天至此也是点头,刘公子号称极道之中剑道第一,就凭此式,也算不上狂妄了。 但刘公子虽是寻到刀体,刀影亦可伤人,却不知刘公子又有何策? 然而奇妙的是,那刀剑之后,空中刀影皆无,唯有那刀剑相触之声余音不绝,犹在场中回荡。 原承天不由微笑起来,这才知刘公子竟将这长刀当成瑶琴,击节发音,就此消去空中刀影。 看来刘公子早将抚琴之技化成仙兵妙式了,平日所谓抚琴,其实仍在练剑,只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就在这时,风六娘将长刀一收,玉手翻转,祭出一式大手印来,口中喝道:“天,雷,印!” 一道天雷,就此滚滚而落,风六娘动用大手式绝学,不知是否仍在刘公子意料之中。 第1671章承天新法惠万众 天雷印乃风氏绝学,属五雷正法,乃仙庭雷神亲传,印出则应,虽非祷天之学,亦具强大威能,此雷击到处,自是山崩地裂,肉身尽毁。 但风六色刚祭此印,玉容却顿时大变,只因那天雷印若是打不中刘公子,必将这会场损毁,那也算是输了。 这也是刘公子善用心术,引得风六娘心境大乱,遂有此失。 刘公子抬头向空中瞧去,那天雷宛如印状,挟云带电而来。以刘公子刚才显现的身法,若避此印倒也不难。但刘公子却像是痴了一般,仍立在原地不动,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件金灿灿的物事,向天雷印祭去。 那物事祭在空中,就生青云数团,青云在空中急急转动,立时形成一道云涡来,恰逢着天雷印击到,那天雷印被青云一卷,遂消失得干干净净。 忽听远处轰的一声,却是离会场数里的一座山峰被打塌了,诸修心中明白,那是天雷印被刘公子以法宝引去,虽是打塌了山峰,却没能毁了会场,仍算是风六娘不败。 风六娘本以为天雷印一出,必输无疑,哪知却被刘公子引去,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人的心思。若说他一心求胜,只需将身一遁,任天雷印打塌了会场也就是了。 若说他存心卖好相让,先前又何必言语相激? 便是原承天也是茫然,不知这刘公子意欲何为?倒是刘公子这式引雷之法甚是漂亮。 那风六娘想了想,忽的冷笑道:“不过就是想炫技罢了,你这人莫名其妙,真正可笑。” 那刘公子却笑道:“你我斗的乃是仙兵妙式,正该在此术上胜你,若是因你失手胜了你,却怕你心中不服。” 风六娘叫道:“你有何仙兵妙式,只管施来。” 刘公子笑道:“这就来了。”手中碧玉剑突的刺来,果然是神妙无方,就见那剑身变幻不定,风六娘竟瞧不出此剑刺向何处。只好将手中长刀勉力一挡。 那刘公子正等他挡来,需知风六娘手中长刀一出,那变化就少了许多。忽见场中碧影幢幢,碧玉剑竟是无处不在,但此式却比风六娘那式“落雪式”高明许多,风六娘灵识虽是不俗,却瞧不出法剑本体所在。 风六娘见此,知道此战已无胜机。只好垂手叹道:“罢了,我认输便是。” 虽是认输,心中终是不服,若不是上来就被刘公子三言两语扰乱了心思,也未必就输了,她一言不发,转身就离了斗场。 却听身后刘公子道:“仙子留步。” 风六娘并不转身,冷冷的道:“你既然已是胜了,还想怎样?” 刘公子道:“我瞧你心中不服,不如你我另择佳期,再比试一回。” 此言正中风六娘下怀,她转身喝道:“好,等大比结束之后,你我再来比过。自承天宫向北,便是混沌碎域,你敢不敢来。” 刘公子笑道:“既是仙子相邀,在下便是骨断筋折,也定是要来的。你我便击掌为誓。” 风六娘愤愤抬起玉掌来,与刘公子轻击一掌,这才不顾而去。 原承天瞧到这里,忍不住笑道:“刘公子好手段。”只将一道传音传给刘公子,他人却是不知。 刘公子忽地听到原承天的声音,不由一惊一喜,那原承天常在宫中说法授道,承天宫上下,对其话音皆是熟悉不过的。 刘公子讪讪笑道:“在下的心思,却被原大修瞧破了。”亦传音过来。 原承天道:“风六娘既遭林鹤真之欺,本以心灰意冷,公子奈何吹皱一池春水?” 刘公子敛容道:“实不相瞒,自六娘初来承天宫,在下便心生爱慕,此念既生,九世不变,还盼大修成全。” 原承天笑道:“你今日言语,我可记住了。但此事能否成功,本座怎可置喙。只是你需明白,那男女相处,不看你的手段,端看你的诚心。” 刘公子肃容道:“在下受教了。” 原承天与刘公子传音交流,场外诸修皆是不知,那刘公子瞧来像是在场中念念有词,颇多怪异,但此人向来如此,诸修也是见怪不怪了。又怎知原承天在此? 原承天也不惊动诸修,离了此处会场,就向太虚会场遁去。 正行间,忽见前方一人大袖飘飘,亦向太虚会场遁去,原承天凝神一瞧,原来是索苏伦。看来索苏伦在苍穹界闻听承天宫大比,也是静极思动了。 他便收了剑文慝影诀,径直向前,只行了数十丈,索苏伦便回过头来,笑着在空中停住了,揖手道:“世尊奔波辛苦。” 原承天道:“你可是从仙修会场那处来。” 索苏伦道:“正是从那处过来,见识了三场斗法,端的是精采之极,想来太虚之争更是热闹,这才巴巴的赶去了。” 原承天笑道:“不知素长老与叶知秋之战又是如何。” 索苏伦何等机灵,闻言笑道:“原来当时世尊亦在会场,世尊不妨猜一猜此战结果,也是一趣。” 原承天笑道:“你也是奸滑,明知我关心此战,反倒是不说了。也罢,我就猜上一猜。那叶知秋的手段我虽是不知,素长老来昊天亦晚,但以我瞧来,素长老或有七成胜面。” 索苏伦道:“世尊何出此言?” 原承天道:“叶知秋虽比素长老境界略高,但此修年轻气盛,素长老心静如水,且叶知秋见尹川虎落败,一心要替他挽回颜面,心中难免急切。如此算来,素长老胜算实多。” 索苏伦哈哈笑道:“实不相瞒,那素长老果然是胜了,世尊洞彻人心,难怪无往而不利。” 原承天又问道:“丽仙三战皆胜,士气如虹,不知其后结果如何。” 索苏伦道:“若论丽仙仙修手段,也只是与诸修平齐,但丽仙乃灵狐所化,那灵狐机灵异常,来去如电,这是她本体修为,等闲修士着实难敌了。因此又连胜了三场,想来若无强敌,必可取得仙修优胜的资格。” 原承天道:“果然如此。” 他与索苏伦并肩行来,一路谈谈笑笑,甚是有趣,自他来到昊天之后,又何尝有半日闲暇,今日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随后又道:“我自回到宫中后,我一心修行,也难与你见面,今日见到你,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索苏伦肃容道:“世尊只管吩咐。” 原承天道:“两件事。这第一件,此次大比之后,那优势者皆要入我苍穹,受我紫微神光照耀,便想请索兄于苍穹界中立一座高台,供奉乾坤神剑。” 索苏伦道:“此事极易。” 原承天道:“这第二件,我因不便出宫,昊天界中尚有一事难以料理,想来想去,唯有委托索兄了。” 原来原承天此次出了灭界后,便将混沌葫芦归还老猿,而回宫时,是得了老雕以一朵青云罩顶,这才不被仙庭所知。此刻那青云罩定承天宫,只需原承天不出此宫,就可瞒过仙庭,不受那天劫打杀。 因此原承天若出承天宫,必要劳烦老雕时随时御使青云。以原承天性情,又怎好事事劳烦他人,这才请索苏伦相助。 索苏伦道:“可是苏璇枢之事?” 原承天笑道:“这世间之事,哪里能瞒过魁神,索兄幸好不是我的对头,否则承天岂不是一日难安。” 索苏伦笑道:“世尊,你这样说来,可不是想要折杀索某?只是那苏璇枢修为极高,昊天诸修,唯世尊方能制他,索某也只能去将他找出来罢了。” 原承天道:“你只需将他寻出来,我便有法子制他了。” 索苏伦道:“既是如此,那太虚会场我也不能去瞧了,等到大比过后,世尊便要准备安置苍穹,飞升仙庭,其后索某亦是事务缠身,是以这般算来,也就是数日光景可容我出宫一探。” 原承天点头道:“苏璇枢虽是心中大患,但苍穹之事更为要紧,便以七日为期,无论索兄是否寻到此人,都务必要赶回来才是。” 索苏伦便领了原承天法旨,刹时出了天地卷,自去办事去了。原承天送起索苏伦,亦向太虚会场遁去。 片刻后来到一处,乃是极大的一处荒漠之地,太虚大比人数虽少,但太虚之士斗起法来,自是惊天动地,若无万里之地,实难施展。 说来这二十名太虚之士,皆是承天宫原流弟子。这二十名修士之所以能有今日造化,算是全拜原承天新法所赐了。因此这次斗场,原承天也极为重视,特邀五界首禅与九珑共同主持。 须知昊天散修之士,若凭自身努力,极难修成太虚境界。昊天出一名太虚之士,不知要耗多少的仙修资源,因此在极道境界上,散修或可与仙族一争,可到了太虚境界,散修之士断难与仙族争锋。 唯因原承天创出新法,这才使诸多散修受益,如今承天宫中,已有三十余名太虚之士,算得上盛况空前。 而等到大比结束,十名太虚齐入苍穹,说不定百年之后,承天宫就可出一两名金仙大士来。承天新法,就此泽被苍生,为万世敬仰。 第1672章故人相逢重重喜 原承天来到太虚会场,也就不必隐身藏形了。一来太虚之士,已达万事不动于心境界,便见承天现身,也不会扰动心境;二来有五越首禅在此,那也未必能瞒得过的。 会场于大漠边缘处设一石台,原承天来到石台处,与五越等见了礼,五越笑道:“世尊来的正好,今日宫外来了两人,其中一人于我禅修有缘,亦于九珑有缘,另一人则是世尊故旧。世尊不如留在此处观阵主持片刻,且让仙子去将这二人迎进来。” 原承天喜道:“想来我承天宫又添大能,却不知来者何人?” 九珑笑道:“承天在此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至于宫外的来的这二人,见着便知。”竟不来揭破谜底。 原承天心道:“按时日推算,依巫也该到了,只是她不肯受我照拂,就算来到昊天,亦未必会来见我。又不知另一人是谁。”心中猜了几人,总难确定。 这时大漠之中黄沙滚滚,有两名太虚之士正在那里斗法,原承天收敛心情,用神识来观此战。此间太虚修士皆修新法而成大道,就如同原承天的亲传弟子一般,故而原承天亦瞧得分别仔细。 只见大漠中两名修士各逞绝学,或抹法诀,或御法宝,其中颇有可观之处,瞧得原承天连连点头。 五越道:“世尊,瞧这两名修士修为,当可与仙族同境界弟子一较了,世尊所创新法,不知要造福多少修士。” 原承天道:“诸修虽晋太虚境界,尚难瞧出新法的好处,若有朝一日,宫中弟子有人能达金仙境界,在下方才欢喜。” 五越首禅微笑道:“以本禅子观来,不出百年,承天宫必有金仙大士出现。” 原承天喜道:“承首禅吉言。” 正说着话,场中胜负已定,那胜者也只是微微而笑罢了,败者亦是毫不气沮,只是面带憾色而已。观此气度,便知承天宫弟子着实与仙族弟子不同,将那胜负瞧得极淡,如此方是仙修正道。 半日之后,已决出三场胜负来。这五界残卷之中,亦分昼夜,三场战罢,此刻瞧那天色,已是月上梢头。 这时远处出现祥云数朵,瞧那头顶月光,忽的亮了一亮,照得大漠如白昼一般。五越道:“看来是月神到了。” 原承天暗道:“日月二神随珑儿同来这凡尘历劫,如今珑儿既修大道,那二神的确也该现世了,却不知那月神是谁。” 他回转身来,向远处一瞧,只见九珑在前,身边伴着二人,恰是一男一女。 九珑携着那男子的手臂,显得极为亲热,只因这男子不是别人,乃是九珑在凡界的生父,天灵宗前任宗主荆道冲。 既见荆道冲前来,原承天自是欢喜,急忙上前迎候。 五越虽是身份尊贵,可既是元极凡界生父,亦受得了五越恭迎,于是也站起身来,与原承天同来迎接。 荆道冲已知五越身份,慌忙抢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凡界未修荆道冲,不敢劳首禅世尊迎候。” 原承天还了半礼,笑道:“宗主总算安然飞升昊天,也免得我与珑儿日日悬望。” 五越则道:“久闻荆道友大名,今日得见,不胜之喜。” 又将目光转向九珑身边那女子,含笑点头。他与这女子虽是素不相识,但因这女子是禅修弟子,见到禅修又添大能,心中怎能不喜。 更喜者五界,因日月二神转世历劫,遂使日月不明,如今月神现世,五界自然气像一新。 原承天亦对那女子笑道:“难怪当初九珑授琴于你,原来清越竟是大有来历。” 这位女子,自然就是林清越了。 林清越见原承天已是大罗金仙,心中感慨不已。只是原承天的话却让她大惑不解。原来林清越此刻尚不知自己的来历。 又知五越乃昊天首禅,那是五界禅修的首领,虽是如此,此女亦是神色从容,裣衽一礼。 此刻的林清越,哪里还是当初羞羞怯怯的模样,禅修之士,自是英华内敛,气度从容。 施礼毕,林清越方缓缓道:“世尊说清越大有来历,清越愚钝,着实不甚明白,还盼世尊指点迷津。” 九珑笑道:“此事我自然会慢慢对你详述,你在凡界于我有缘,如今又来到这承天宫,可见你我机缘深重了。今日当着世尊的面,我便收你为弟子,你心中意下如何?” 林清越既喜且惊,能拜九珑为师,那是多大的造化。自己飞升昊天之时,着实是心中茫然。还是得了昊天禅修之助,方知投奔承天宫。如今来到承天宫,面前皆是故旧,那就好似回到家一般,一颗心也总算安定下来。又得九珑开了金口,允诺收己为徒,那可真是喜上加喜。 但禅修之士,向无师徒的说法,因此九珑突出此语,林清越亦难回答,只能抬起头来,瞧着原承天与五越。 五越道:“我禅修之中,原无师徒之别,但你与九珑却是不同。这师徒的名份还是早定了为好。” 林清越听到这话,心中大喜,急忙向九珑跪下,便行师徒大礼。一时之间,场上其乐融融。 其后数日,承天宫弟子各逞绝技,个个争先,要在这大比之中尽施所学。先是太虚会场定出十名优胜来,这十名太虚之士,可谓承天宫诸修之冠。人人皆具惊天动地之能,他日定可大发光彩。 又一日,极道会场亦决出二十名优胜者,其中刘公子赫然在列,只是这位刘公子与风六娘的恩怨到底是怎样的结果,此刻尚难预知。 又过了两日,仙修会场中才决出三十名优胜者,原承天取来名单一瞧,见素天问乃是三十名仙修之士第一人,自是心中欢喜。 又见那丽仙亦在名册之中,不由露出微笑来,想来虎隐诸修,定要拿这事对黑齿无行百般取笑了。 等仙修会场优胜决出,便由九珑领着六十名大比优胜,来到承天宫大殿之上,由原承天亲自嘉奖。 原承天坐定大殿宝座,其下左首是为九珑,有林清越身边侍立。右首是为五越首禅。任太真因在行将突破大罗境界,此刻正在苍穹界中修行,故而不曾与会。 诸修各依境界身份,或坐或立。原承天一眼瞧去,殿中弟子济济满堂,怎还是当初零落气像,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他开口道:“我承天宫自创建以来,不过十余载,如今已有十余万众,大能之士不可胜数。承天心中怎能不喜,今日在座者皆是承天宫出类拔萃之士,承天实有一事相告。” 便将自己创建苍穹界之事细细道来。诸修听罢,皆是又惊又喜。 原承天道:“今年大比优胜者,可入苍穹界中修行,那界中与昊天不同,实为修行者的洞天福地,你等既入此界,自该勤勉努力,早日修成大道,飞升仙庭,莫负我望。” 诸修齐声道:“宫主法旨,属下牢记在心。” 原承天又道:“我在昊天功德圆满,择日便要飞升仙庭。在此之前,那苍穹界需得有个着落。或三五日,或六七日,我便要携着这苍穹界去往无尽虚空,将这苍穹界好生安置了,我方能安心回返仙庭。” 诸修听到“无尽虚空”四字,皆是耸然动容。那无尽虚空绝无一物,又怎能是存身的所在,但原承天既出此言,想来早就成竹在胸,诸修乐观其成也就是了。 此会议罢,诸修散进宫中,各自修行,原承天只等索苏伦的消息。眼瞧着索苏伦去了五日,再过两天,无论是否寻到苏璇枢的下落,却该回宫了。 哪知匆匆三日过去,那索苏伦仍是下落不明,更无讯息传来。原承天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想来以索苏伦的灵慧,就算绝非苏璇枢的对手,也自有逃生之策。就算猝然遇着了,也该传个讯息回来,怎的却无音讯。 九珑知道原承天与索苏伦情谊非殊,见原承天烦恼,亦是心急。 但那苏璇枢一来是自家长辈,论理九珑对此事实不便插手,更何况九珑早用小天课算过,竟也算不出苏璇枢的下落了。 那苏璇枢之才,便在苏氏诸多大能之中,亦是千年难遇。且苏氏仙庭神执,对其必有加持,若想算出此人的下落,仅靠小天课那是无能为力了。 这日原承天正在宫中静坐,忽有执事弟子来报,说是有一名女修前来宫中,口口声声要面见原承天。诸弟子劝说不得,只好来报,求宫主定夺。 自落伽山之战后,每日投奔承天宫修士无数,其中有无数修士,亦是想求见原承天的。但原承天诸事缠身,又怎能一一见过,因此按例不见来投弟子。 且若有重要人物前来,早有九珑测算在先,也不会因此法度而错过大事。 如今那女修不在九珑算中,且又非要求见自己,原承天便知此事定有蹊跷了。 他传法旨下去,令弟子将那位女修引进殿来,片刻后女修已至,原承天原本不在意,亦不曾动用神识去探,如今那女子来到殿前,他不由一怔一喜,道:“依巫,怎的是你?” 第1673章青龙秘术暗相授 殿前的女修正是依巫,此女此刻身着蓝衫,衬着如雪的肌肤,当真就如出水芙蓉一般,只是她虽是法相座严,可立在原承天面前,仍掩不住一丝娇羞之色。 依巫上前行礼,开口道:“大哥,依巫自来昊天,已颇有些时日,亦听闻大哥行的惊天动地大事,依巫本不敢前来打扰大哥清修,不想这几日却遇到一人,恰是魔界魁神。” 原承天喜道:“你竟遇到了索苏伦,却不知他此刻如何?” 依巫道:“索道友因在昊天遍寻苏璇枢不着,既见着了我,便托我在昊天水域中寻去。我想那苏璇枢既是大哥对头,怎能不助,便与魁神一道,在昊天水域之中四处寻去。” 原承天点头道:“苏璇枢自知已是众矢之的,无论他藏在何处,皆易被人所知,藏在水域之中,的确是大有可能。” 依巫道:“我与魁神寻到金原处一座深潭,终于发现蛛丝马迹。只因那潭中水族,已被人诛杀一空。想来定是有人藏在其中,又担心水族泄了他的行踪,这才诛尽水族灭口。但魁神虽猜测苏璇枢八九藏在此处,可不见苏璇枢真身,又怎可深信。于是便令我速速来承天宫禀报此事,他自已却独自入水搜索去了。” 原承天心中虽是震惊,面容仍是从容,缓缓的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辛苦一趟,去将索苏伦接应回来。” 依巫道:“此正是依巫之意。” 原承天也不惊动承天宫诸修,只将一道讯息传于九珑。那九珑迟了半晌方才传回讯息,也只是一句“知道了。” 站在九珑的立场,端的是十分为难,此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索性来个不会理会。 原承天传罢讯息,便来到殿前,向殿外空中祷天而告,这是要请混沌老雕动用欺天之术,将承天宫上空罩着的这团青云移动,以便出宫行事。 片刻之后,空中那团青云滚滚而下,欲将原承天与依巫包裹其中。只需这青云将二人一罩,则天上地下,再无人能探到二人的行迹了。 正在这时,殿前走来一人,瞧见这青云自空中卷来,不由好奇的驻足观望,依巫瞧见此人,竟“呀”低呼了一声,面露敬畏之色。 那人正是千衣雪,自千衣雪率众来投,便一直在宫中由原承天亲自指点清修,千衣雪既悟本身来历,所修之术皆是青龙所授玄法妙术,这世间除了原承天外,再无人能指点到她。 原承天见到千衣雪现身,且依巫见到她又面露惊惶,不由微微一笑。 他招手将千衣雪唤来,道:“雪儿,此女乃是凡界神蛟依巫,不日前飞升昊天,你等二人着实有缘,正该好生亲近。” 千衣雪见依巫面色惊惶,亦是奇道:“依巫妹子,你见了我怎的面色惊恐?原大修在此作证,我可不会吃人。” 依巫见她说笑,心中略松,但面色仍是紧绷,惊惶之情一时难消。 原承天道:“雪儿你有所不知,你本是青龙座下女侍,又得青龙所托,解劝青龙黄龙恩怨。只是那龙族之间的纠纷,怎是轻易劝解的,因此青龙传你的玄功妙法,对龙族最具克制之效,别说依巫只是神蛟罢了,便是真龙见了你,亦要惧上三分。这世间唯有青龙与九渊魔龙,因来历强过你许多,倒是不惧你的。” 千衣雪无奈的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见到依巫妹子,心中就生出亲近之意来,偏她却心里惧我,这可让我与她如何相处?” 原承天笑道:“此事倒也不难,你就将青龙所授道术传给依巫便是,他日依巫若有大成,能够飞升仙庭。就可去仙庭莲池中走一遭,就此化蛟为龙,岂不是一桩美事。” 千衣雪虽是人身,但生来与真龙为伍,对龙族便生出十分亲近,依巫虽是神蛟,亦属龙族旁枝,故而见到依巫,亦生亲近之意,原承天的提议他原是千肯万肯,但青龙秘法,又怎能随意传于他人,因此市踌蹰起来。 原承天知她心意,便笑道:“青龙那里,自然有我说话,我他日飞升仙庭,定要重整仙庭秩序,自然是面对诸多龙族大敌,那青龙不便明面上助我,而我身边若无真龙在侧,行事颇不方便。以青龙大智大仁,定知我的苦衷。” 千衣雪喜道:“若果然如此,那端的是十分好了,我他日去了仙庭,劝解黑龙黄龙之争,亦少不得强力助手,我瞧依巫妹子潜力无穷,但能修得青龙秘法,定可修成大道,化蛟为龙。” 便走上前来,将依巫玉手轻轻握住,依巫心中亦是欢喜,但千衣雪身上的气息,仍令她十分惊怕,此刻心情,当真是难描难划。 原承天道:“正好我与依巫要去金原料理一桩大事,雪儿便随我等一道,路上也好传依巫青龙秘法,且金原的地理,想来雪儿亦是颇熟的。” 千衣雪笑道:“若论金原,我在那里倒也待了多年。” 当下青云卷来,就将三人团团围住。原承天此刻要行遁法,却和往日不同,也不必二女入塔,只需动用一道剑文法诀,替二女加持,二女便可与他同行。 法诀施罢,原承天再施凌虚遁术,二女自然相随,他携得苍穹界在身,自然难施凌虚步法,好在便是万里踏云术亦是不慢了。 千衣雪已借与依巫双手相握之时,先将一道入门法诀传予依巫,这项青龙秘法,乃是青龙亲自创制,专用来克制天下龙族,唯难克青龙本身与九渊魔龙。 青龙本是龙族领袖,但龙族中真龙个个修成不世神通,极是桀傲。黄龙黑龙水火不容,亦非靠领袖的威压就能轻易化解,那非得需要百倍的耐心,千般水磨功夫不可。 而青龙自世尊化身千万,下界修行,仙庭诸多事务,唯仗青龙一人,着实是日理万机。因此对龙族事务,青龙又哪里能腾出手来? 故而青龙才秘创一项镇龙之术,传于身边得意侍女千衣雪,又令其下界历练,他日修成大道,就可助青龙一臂之力。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依巫若是龙族,便有原承天担保,千衣雪也不敢传她秘法,那是怕她将此法泄给其他龙族,岂不是辜负青龙一番心血? 好在依巫乃是神蛟所化,与仙庭真龙不识,且依巫心怀大志,原是要修成强横法术,力压龙族的,若依巫能修成此术,亦可成为千衣雪的强力助手了。 依巫灵慧之极,得千衣雪将入门秘法相授,刹时修成,自是不费功夫。而既修了这道青龙秘法的入门法诀,对千衣雪的畏惧之意,便去了三分了。 而见原承天遁速缓慢,千衣雪干脆又将第一重秘法传来,此法就比入门秘法难得多了,依巫身随原承天遁行,心中则将这秘法百般思来,就觉得其中滋味无穷,修行之趣,莫此为甚。 原承天见依巫面色稍缓,这才微微一笑,约行了半日,他凝目向脚下望去,已是金原地域了,那金原大地正被层层白云摭住。他伸手拂去白云,金原偌大的地域,就好似掌中地图一般,尽收眼底了。 原承天道:“依巫,那座深潭却在何处?” 依巫瞧了瞧脚下金原地域,便向西一指道:“那边有座水域,从空中瞧来,只有指甲大小,但其潭口虽小,其水下地域极广极阔,正是魁神入水的所在。” 千衣雪顺着依巫手指处瞧了瞧,道:“此潭名叫隐龙潭,潭下水域四通八达,据说是昊天水域之源,且故老相传,这潭中之水来自仙庭,故而潭中有秘道一条,可直达仙庭。只不过人皆不信罢了。” 原承天道:“所谓空隙来风,必有其因,那秘道是否存在,姑且存疑,但若是这潭中水族尽灭,苏璇枢八九就藏身其中。” 千衣雪讶然道:“苏璇枢尽灭潭中水族?” 依巫道:“此事为我与索道友亲见,再也不会错了,此刻潭中已无鱼怪妖修,只剩了些寻常的杂鱼罢了。试问这等水域,怎无妖修,可见是被人尽数诛杀了。” 千衣雪道:“这苏璇枢着实是狠毒之极,他在此藏身也就罢了,那潭中水族却碍着他什么?” 原承天道:“苏璇枢已是大罗境界,既辞了苏氏职务,又在这昊天存身不得,想来是要飞升仙庭了,而若从登仙台径直飞升,又怕被我所阻,这才来这隐龙潭藏身,若是这般说来,那潭中秘道,或许真有可能存在。” 千衣雪道:“原大修,苏璇枢若去了仙庭,定会去苏神执那里搬弄是非,此人果然是留不得了。” 原承天叹道:“昊天印之事,苏神执未必不知,我一旦入了仙庭,便是众矢之的,苏璇枢与苏神执如何对我,倒是不必理会,只是那顾氏神鼎尚在苏璇枢手中,那非得取回来不可。” 千衣雪道:“昊天十鼎固然名气极大,却不知除了可一证仙族身份之外,是否另有玄机?” 原承天笑道:“你当初赠我金珠玉盘,怎的不知此事?” 千衣雪笑道:“那金珠玉盘,乃是青龙相赠,我随手赠给你罢了,这等法宝,实非我所能窥知其秘。” 原承天道:“昊天十鼎,实有一桩绝大的秘密。” 第1674章隐龙潭中藏玄机 千衣雪道:“既然是绝大的秘密,想来千衣雪不便与闻了。” 原承天笑道:“等那十鼎收得齐全,自有妙处。此亦是世尊青龙留给世人的一桩福德。但为天下苍生之故,此鼎非得收齐了不可。” 千衣雪见原承天语涉天机,也不便多问,这时三人已来到隐龙潭上。原承天道:“你等留在此处,我且去这潭中一探,索苏伦至今未传讯息,令人好不担心。” 千衣雪道:“若索苏伦身在潭中,只怕极难传出讯息来,只因隐龙潭非寻常水域,其中大蕴玄机,神识难探,遑论传讯。是以原大修不必担忧,索道友只是无法传讯罢了,不见得就有变故。” 原承天亦知索苏伦机警异常,就算苏璇枢修为高出他甚多,以索苏伦手段,亦能自保。 千衣雪又道:“至于说这水里的修为,原大修只怕还逊我与依巫三分,就怕大修一入水潭,苏璇枢立时知晓,那反倒不便了。” 原承天不由沉吟,若论他水里的神通,自然是及不上青龙女侍,亦难和神蛟相提并论,老雕的青云虽好,却也只能瞒得过仙庭,瞒不过周遭修士。那青云只不过是摭断了天地罢了。因此若入水域,的确有诸多麻烦。 依巫也道:“大哥若去了这潭中,我与千衣雪留在外面,反倒担心不已,不如就随大哥去走一遭。苏璇枢虽是大是金仙,但既在水中,依巫便有自保之能,大哥实不必担心。” 原承天点了点头,寻常修士若去了水域,修为自然大打折扣,而千衣雪与依巫反倒如鱼得水,此涨彼消之下,虽难说与大罗金仙抗衡,但若想自保应是不难,何况自己在旁护持,定可无事。 当下便道:“既是如此,就来瞧瞧你二人的手段。” 千衣雪与依巫相视而笑,皆是大喜。以二人境界修为,本无机缘与原承天并肩作战,如今逢此水域,竟是成全了二人的心愿,因此二人欢呼一声,抢先纵进水潭之中。 原承天见二女欢喜,亦是摇头微笑不已,便紧紧随在二女身后,且观二女的水中手段。 那千衣雪也不用祭法施诀,身子入了潭中,潭水自动避走,身周三尺不见一滴水,这是千衣雪天生修来的功法,在这水中行走,如行平地。看来青龙座下女侍,果然大具神通。 而依巫手段又与千衣雪大不相同,只见她在水中飘飘而行,那身上法袍就好似融进这清水中一般,便是凝目来瞧,也未必能瞧得真切。 反倒是原承天落了下乘,他身子甫一入水,就得动用避水诀了,如此一来,双手中必有一只手派不得用场,修为自然是大打折扣。世间修士,若无水中法宝,大多皆是如此。 千衣雪转头瞧来,向原承天传音笑道:“原大修,何不与在下并肩而行,也省了施法抹诀?这就空出一只手来,便遇苏璇枢,我只需避到你身后便是。” 说到这里,就瞧她身周水花翻涌,又被推开数丈。 原承天赞道:“果然好手段。”便与千衣雪并肩而行,依巫则在前探路。 这隐龙潭潭口甚窄,也就是数百丈方圆,又是隐在深山密林之中,修士便是经过此处,也是一掠而过,谁能注意到脚下潭水? 而入潭之后,原承天发现果然动不得神识了,原承天便掬一捧水在手,动用观玄之法细细瞧来,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原承天行事谨慎,既来此处,又知强敌在侧,自是要探明周遭地势,于是便动用小我神识,再去这水域中探来。小我神识一出,方瞧见水中符文暗藏,分明是一字无界真言了。 而越往深水处去,那真言威能越强,到最后就连原承天的小我神识亦是难以探查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便对千衣雪传音道:“雪儿,这潭中玄机,我已略知一二,想来潭底深处,必有大能法宝,或设玄妙阵法,就此现出一字隐字真言来,想那苏璇枢必在潭水极深处了。” 千衣雪喜道:“我等入了水域,灵识动用不得,就好似睁眼瞎子一般,还是原大修高明。若是原大修学了这隐字真言,苏璇枢便在明处了,还怕他逃到天边去。” 原承天道:“若想一窥这隐字真言玄妙,非得寻到源头不可。” 千衣雪道:“苏璇枢虽是高明,想来也高不过原大修,此潭既被隐字真言掩住,苏璇枢也瞧不见我们了,我等速速去深处一探。” 依巫在前引路,速度自是快极,千衣雪与原承天亦步亦趋,亦紧紧跟随,片刻后便入水三百丈,天下的江河,哪里有这般深的,可在这隐龙潭中,却仍不知潭底在何处。此潭之深,当为天下第一。 随着潭水渐深,千衣雪身周的无水之域就渐渐缩小,到最后只剩下三尺了。这是因越到水深处,灵压越是强大,若是凡夫,能潜到水中三丈已是极为了得,像原承天这般潜到三百丈,早就被这灵压压成肉饼了。 再潜入数十丈,千衣雪身边的无水之域只剩下一尺了,千衣雪便取了件法宝在手,乃是一颗避水珠,此珠取出之后,千衣雪总算将无水之域扩开三丈。 而依巫仍是一如往常,丝毫不受这水中灵压影响。这是神蛟天生之技,非千衣雪可比,那千衣雪虽具水里神通,毕竟仍是人身。 正因为这水中法则不同,难怪千衣雪与依巫信心十足,便是遇着大罗金仙,亦不肯退缩。 自千衣雪取出避水珠之后,那无水之域便始终维持在三丈空间,想来苏璇枢亦是肉身,若无法宝,也难在这水底久持。原承天心中暗道:“若能先夺了苏璇枢的避水之宝,此战或多了三成胜机。” 此时水域已是漆黑一团,好似无尽虚空一般,前面的依巫忽的身子一顿,对原承天传音道:“大哥,水中有根立柱,瞧来甚是古怪。” 原承天此刻唯靠着天眼神通,方能瞧清依巫所在,闻言便与千衣雪遁了过去,等依巫三尺时,果然瞧见依巫身边有根立柱,此柱自潭底生出,也不知有多长,瞧其圆径,或在十丈开外。 原承天将手压在那立柱上,抹去柱上的水生物事,便觉一丝灵气缓缓透来,既遇此事,便触动心中的世尊玄承,不由点了点头。 他对依巫传音道:“在这水底深处,我遁行不便,依巫可去四周瞧一瞧,看看是否另有主柱。” 依巫闻言在这四周巡视了一番,不久就传音道:“果然又寻到一根。” 原承天心中默算方位,又道:“依巫,你再向东行十一丈,想来必定还有一根。” 依巫依言前行,片刻后喜道:“不出大哥所料,此处的确有一根。” 原承天道:“这水中立柱,想来是有三百六十一根,此为大周天乾坤阵法,是为仙庭七大秘阵之一,此处既设此阵,看来此潭果然是天下水域之源。仙庭秘道之说,亦非虚妄了。” 千衣雪道:“此阵有何玄机?为何有此阵法,便证此处为天下水源之地?” 原承天道:“天下之水皆出混沌,且世间之水自创世以来,就不曾多出一分,亦不曾少出一分来。不过是由水化气,由气化水,如此循环不休罢了。而混沌之水,被世尊分施诸界,这隐龙潭便是当初昊天水域的源头。若是此阵动摇毁坏,则仙庭之水倾入昊天,昊天顿成泽国了。” 千衣雪道:“既然此处通天,若是逆水而上,岂不是可入仙庭?” 原承天笑道:“的确如此,想来从此处逆水而上,最终可达仙庭莲池,那莲池方才是真正的万水之源。” 千衣雪这:“若是如此,则此路便是不通了。” 原承天点头道:“不错,那仙庭莲池之中,有黑龙被囚,我若逆水而上仙庭,立时就会遇到黑龙,以我此刻境界,哪里是他的对手,故而此路不通。” 千衣雪道:“苏璇枢隐在此处,想来也是想借这秘道逆水而入仙庭的,怎的却迟迟不走?” 原承天道:“那仙庭之水倾泻而下,水势之强,非世间任何事物可比,苏璇枢便修成大罗金仙,亦难逆水而行,除非是修成某种大能神通,等到神通修成,自然就会去了。” 千衣雪道:“幸好我等抢先发现此处,否则被他遁入仙庭,那十鼎合一可就难了。”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紧急,他在这潭中已待了大半年了,以他的灵慧仙基,这段时间已足够他修成逆水神通。果然是等不得了。” 说到这里,眉头紧皱起来,只因到了此刻,尚不见索苏伦的身影,着实让原承天担忧。 他既触动世尊玄承,已知此为大周天乾坤阵法,那么对这阵法的种种奥妙,心中也是了然。沉吟片刻之后,就将依巫唤到身边来,道:“你等二从此刻需要紧紧跟在我身后,不得擅离,此阵有无限神通,绝非你等可以抗衡,那苏璇枢亦知阵法,若被他动用这阵法中的杀伐之术施来,可不是糟糕之极。” 千衣雪与依巫皆是连连点头。 千衣雪又道:“怎的还不见索苏伦?”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让人忧心不已。” 正在这时,就从潭底涌来一股水流,这水流强横之极,原承天首当其冲,立时就被冲出百丈去,而千衣雪与依巫亦被这水流分开,三人刹那间就失去通联。 第1675章水里神通谁短长 原承天猝不及防,亦被这水流冲了出去,他见这水流涌动有异,知道其中必有玄机。他冷笑一声,手中已施出水字真言来。 这水字真言非同小可,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可化一江一河之水为一滴,于是真言一出,那水底涌来的巨流刹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唯在掌中能瞧见一滴水滴罢了。 千衣雪与依巫原为冲出甚远,但原承天化身周之水于掌中,那潭中水四周涌来填补,亦将二女冲了过来。原承天瞧了瞧,依巫就在左侧三尺处,千衣雪则在右侧数丈处,而离千衣雪三十丈之处,有道身影一闪,又急急的沉进水底了。 在这隐龙潭中,神识难以施展,因此原承天瞧那身影也无法瞧得真切,也难以判断是否便是苏璇枢,只知此修不怀好意,原来趁着水底巨流涌出,将三人打散时,来个各个击破,哪知此修却小看了原承天的水底神通,那水底巨流被原承天化尽,冲散的三人刹时就合拢到一处了。 千衣雪不知刚才身后有人暗藏,只向原承天叫道:“好个原大修,原来竟在藏拙,我只当你水中神通平平,哪知你竟是远胜我与依巫了。” 依巫笑道:“看来是大哥见你我夸口,不忍打压罢了,唯有逢到紧要处,方能显出手段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他知道苏璇枢既在这水底藏了大半年,定能修成水中神通,滴悉这水中动静,自己若不藏拙,又怎能引苏璇枢现身。如今既见到有身影出现,无论此修是否苏璇枢,原承天也算是有了目标。 他既显出神通来,也就不便藏拙,就让二女紧随身后,掌中真言再次化来,又化去一江之水,三人自然而然,就被水流涌到水底了。 只见水中那身影正向潭底急速窜逃,离原承天也就是百丈之遥罢了。 原承天冷笑道:“却往哪里逃?” 正想再施水字真言,便可瞬间来到那修士面前,不想水中七八根立柱同时一晃,又一股巨流自水底涌出。这股水流来势汹汹,又何止一江一河之水,原承天既有防备,这巨流如何能冲得到他,只见他立足巨流之中,身子纹丝不动,只是那身影晃了晃,又已不见了。 原承天淡淡的道:“苏前辈是要考较在下的阵法不成?既如此,原某不才,便与前辈斗一斗这阵法神通。” 就见他身子一晃,便来到一根立柱边,奇的是,他只是略踏了一步,那水流就缓了许多。原来这大周乾坤阵法奥妙无穷,阵中水流或急或缓,皆在施阵者的掌握之中。 而原承天既明阵法之理,自然知道何处水缓,何处水急,何处水流可受人御控,又有何处水流万法不变。 千衣雪与依巫紧跟原承天,便有巨流涌来,也尽被原承天化去,自是不受冲击。依巫瞧见此处水流缓慢,不由奇道:“怎会如此?” 原承天道:“那大周天乾坤阵中,诸多水流不一,各有变化,我猜索苏伦不知此阵,定是被这阵法困住了,待我先抢占了这阵法的核心,再来寻他。” 说罢此言,身子又向右侧遁去,片刻后又来到一根立柱旁,此处水流又略急了些。 而不等他身子立得稳当,水中暗流涌动,这暗流虽是潜动无声,但原承天既修玉质真玄,自是玄感极强,立时明白有三道水箭正向他三人袭来。 那水箭亦是水流形成,只不过被人施法化成箭状,因在水流之中,又是神识难辩,因此极易中伏,也亏得原承天玄感过人,水流稍有变化就可明辩纤毫。 而既知水箭暗藏,破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当下手掌一分,真玄到处,将那三道水箭击了个粉碎,同时步子不停,在这阵中左摇右晃,向此阵核心之处步步紧逼。 接连越过七根立柱之后,离此阵核心就只有数丈之遥了,便在这时,阵中狂流大作,那潭底就像是颠倒了一般,四周水流乱涌,好似有千条水龙在这潭底乱窜,故而激起潜流无数。 千衣雪虽在原承天身后,但因这潜流毫无章法可言,不分前后左右,遂被一股水流冲破避水珠法力,只涌到胸前来。 千衣雪见这水流厉害,也不由的花容失色,那避水珠何等厉害,不想也被这深流冲破,这阵法果然要命的紧。 而依巫虽闪过一道潜流,却离千衣雪越来越远,又哪里能照应过来,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横斜着掠将过来,长袖向那水流一拂,此水流威势顿减,遂被避水珠又逼到三丈外去。 千衣雪道:“大修,我瞧这阵法又变,只怕轻易寻不到核心处。” 原承天道:“苏璇枢要变幻阵法,让我寻不到阵法核心,如此倒是小瞧我的阵法之术了。此阵变化不易,且万变不离其宗,只要立柱皆在,那核心处就算千变万化,就可再次寻着。” 他话音刚落,就瞧远处轰隆一声,一根立柱已自中而断,激起暗流无数。 千衣雪笑道:“这人恼羞成怒,要毁去立柱了,偏偏不想让原大修寻到核心。” 原承天道:“此阵立柱随毁随长,倒也无妨,除非是同时被毁去数十根立柱,方能打开一个缺口来。” 千衣雪道:“若是这阵法被打开缺口,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此阵设在此处,那是要挡住仙庭千江万海之水,若是阵法有缺,仙庭之水倒泄下来,自然就是……” 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千衣雪与依巫皆是脸色大变,那仙庭之水倒泄下来,又是多大的威能,三人首当其冲,只怕立时就会被这水流打个粉碎,就算原承天侥幸不死,亦难护得二女周全。 二女身死也就罢了,若那潭中之水冲出,金原首先便成泽国。 依巫颤声道:“这人为了挡住大哥,竟不惜昊天苍生玉石俱焚吗?” 原承天叹道:“此修本来也算是大德之士,只可惜行差步错,遂有今日,我瞧他已然丧失理智,心中哪里还有他人,又何况是苍生?” 这时那根被毁去的立柱果然自水底冉冉生出,瞧那立柱,也不知是金是铁,是玉是石,但既然能随毁随生,分明是仙庭之宝。 千衣雪和依巫见到立柱复生,齐齐缓了口气来,看来苏璇枢虽是丧心病狂,却没那么大的本事,一口气尽毁数十根主柱。 此时四周几乎同时传来轰隆之声,千衣雪环顾一周,已瞧见三根立柱同时被毁了去,不由得又是花容失容。 那三根立柱被毁,对这阵法而言,就好似千丈布匹被划开一线,本来倒也无妨,但三人身处之处,恰在这裂缝的当口,便有仙庭之水一涌而至,此水虽无法冲到潭外去,却有足够的力量将三人打得粉碎。 看来苏璇枢虽毁不去这阵法,却可借着毁去立柱,引来仙庭之水倒灌,阻止原承天前行。 原承天双手不停,来化这面前水流,奈何他化得虽快,那水流源源不绝,又怎能化得尽?被那水流所逼,又退出数丈去,而此刻阵法再变,若想再寻核心,又要重新判断了。 原承天暗道:“若是只攻不守,怎能掌控大局,这苏璇枢牢牢站定阵法核心,我又怎能欺到近前,看来非得逼他一下不可。” 心念一动,新炼的乾坤剑就从袖中飞出,此剑在水中施展,威能自然是大打折扣,但此剑之威,亦非苏璇枢可当。 且苏璇枢既断立柱,以原承天阵法玄承,亦能判断出苏璇枢立身之地,因此那剑自袖中飞出之后,就在水中急速穿行,向西面一处所在冲去。 此剑行到中途,又有一根立柱被毁,但或因此乾坤剑飞出之故,那水中修士来不及再毁去其他立柱,只好先避此剑再说,因此其后便无立柱被毁,而原承天面前的水流,亦比刚才轻缓了许多。 忽见远处青光一闪,正是乾坤剑上生出青神光,去扫那水底修士。此剑在水中穿行,自然是去势甚缓,未必就能扫中苏璇枢,但此剑施展青毫之处,正是目前阵法的核心,或可将苏璇枢逼离核心处。 见乾坤剑上青毫神光发出,原承天也抓紧时间,急急化去面前水流,迅速与乾坤剑会合。只行了两步,就见到乾坤剑的身影,此剑高悬水中,青毫神光源源不断放出,那神光所到之处,谁敢接近? 原承天这时已瞧见乾坤剑旁的立柱,此柱大发赤光,与其他立柱绝不相同。原承天知道只要这阵法不再变化,这根立柱就算是核心了,只需守定此柱,不让苏璇枢接近,这阵法变化之势可就易手了。 他手中再施水字真言,立时就欺近这根赤色立柱,哪知手掌刚刚伸出,就见那立柱赤光忽散,而阵法又是一阵大动。原承天再次陷进阵中。 原承天暗叫道:“苏璇枢修成的水中神通,竟似不亚于我了,否则又怎会来去自如,而就算他修成水字真言,也应该略弱过我才是,怎的反倒事事抢先?” 由此看来,此阵的对手,并不仅仅是苏璇枢而已,那仙庭之中必有大能一直在替苏璇枢加持。 想到此处,原承天不由暗暗心惊,更可虑者,索苏伦一直不见踪影,若索苏伦被困此阵,又有何策逃过苏璇枢?难不成索苏伦已然殒落了不成? 第1676章魔笛一曲动君心 他自知创建苍穹界后,天地不佑,仙庭大能皆对自己虎视眈眈,纵有老雕相助,亦是步步危机,苏璇枢有仙庭大能照拂,本在意料之中,又何必在意? 故而就算面临困境,原承天仍是古井不波。只是吩咐身后二女步步紧随,莫要让苏璇枢寻到破绽。 二女本以为仗着水中神通,或可相助原承天一臂之力,此刻方知竟成了原承天的累赘,皆是后悔不迭。 千衣雪向依巫传音道:“依巫,我此刻好生后悔。” 衣巫叹道:“雪姐姐,依巫亦是后悔不迭。” 千衣雪道:“不如我去引那苏璇枢出手,纵是牺牲了这条性命,也好让原大修抢占阵法核心,挽回败局。” 依巫缓缓道:“雪姐姐,你觉得你若是遇到了危险,原大哥是去救你,还是去抢占阵法核心?” 千衣雪默然良久,只好罢了。无奈之中心中暇想,“若是行云在此,或可助原大修一臂之力。” 但慕行云周游诸修历练,此刻实不知身在何处,就算慕行云身在昊天,又怎知原承天在这隐龙潭中遭遇危机?心中左思右想,怅恨不已。 原承天不慌不忙,辩明了阵法核心所在,仍是步步为营,向那核心处遁去,只是步法比先前加快了许多,千衣雪与依巫不敢再令原承天分心,自是跟着极紧。 那苏璇枢不肯再分神去毁立柱,而是专心转动阵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原承天抢到阵法核心。他的阵法之学虽弱于原承天,却因抢占了先机,总能原承天快上半步。 原承天数次欺近要地,奈何只是差了一线,那阵法又变化一番,又得从头寻起。 若换了他人,此刻心中不知有多么焦燥,原承天反倒心情愈加平和,只因他心中明白,苏璇枢已然技穷,除了这阵法之外,别无依仗,而随着自己对阵法变化愿加精熟,阵法易主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一旦阵法易主,苏璇枢死期必至,只因无论是祭施杀伐,苏璇枢此良绝非原承天的对手了。 潭底水流因阵法不停变动,自然是潜流无数,好在苏璇枢的逆水神通已然大成,那潜流撞到身上,立时化解,视这潭底的汹涌潜流只当无物。 而苏璇枢因占住阵法,因此对原承天与二女的动静皆如掌上观纹,这也是苏璇枢唯一的优势了。 忽见原承天再次跨水而来,与自己只有十余丈罢了,苏璇枢急忙再次变阵,便在这时,就听背后有人轻轻一笑。 苏璇枢听到这笑声,不由得心中一紧,暗叫道:“不好,此子未被诛杀,终成心腹大患。” 原来那身后笑声正是索苏伦所发,昨日索苏伦刚入隐龙潭就被苏璇枢所察,苏璇枢悄然启动大周天乾坤阵,将此子困在阵中。 苏璇枢只当此子易除,本不曾将其放在心中。哪知索苏伦机警异常,身子被困进阵法中后,立时动用无相魔功,在阵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昨日至今,苏璇枢也不知动用了多少手段,却哪里能寻到索苏伦的身影。苏璇枢至此方知,那向来不曾被自己瞧在眼中的魔修之士,原来亦有这强大神通。 此刻听到索苏伦的笑声,苏璇枢由不得心中一紧,那原承天已是极难对付,若再加上这个索苏伦,今日怎有好事? 但想来以索苏伦的境界修为,断然不敢向自己出手,更不敢暴露形迹,或可不加理会。 哪知便在这时,阵法之中忽的多出一个人,正是那索苏伦收了无相魔功,暴露行迹。 就见那索苏伦神情懒懒,闲闲的立在水中,面上带有三分讥笑之色,苏璇枢虽知索苏伦绝计瞧不见自己,可又分明觉得,索苏伦的目光无处不在。 苏璇枢暗道:“此子显露行迹,那分明是想引我出手,原承天对我步步紧逼,又怎容我分心应付他人,只需我出手应付此人,阵法核心定被原承天所夺。” 是以,苏璇枢纵是心中有万丈怒火,也只好隐忍。但目光却难离索苏伦左右,只恨当初不曾有机缘学得瞳术,否则瞳光扫去,索苏伦哪里命在? 又见索苏伦取一根玉笛在手,便在那里呜呜的吹奏起来,水中声音本是难以传递,可索苏伦刻意动用魔功,将那声音传遍阵法,苏璇枢除非是塞耳闭听,否则又怎能听不到。 就听那笛音先是高亢慷慨,其后便转悲凉,苏璇枢的心情也随着这笛音载沉载浮。 他想起自己初接苏氏大位,那是何等的意气奋发,心中只想着荡平昊天隐患,灭百族之众,散承天宫散修,以还昊天清平,重振仙族声威。哪知世易时移,今时不同往日,昊天虽无大罗,却偏偏有个原承天,任他百般用策,那原承天反倒愈挫愈勇,终成今日之局。 说来苏璇枢亦是昊天千年难见的大才,于仙修诸法无所不知,亦雅擅音律,通晓诸般杂学,索苏伦的笛声又暗合苏璇枢心事,这才引得苏璇枢浮思连翩。 若苏璇枢只是一名庸俗修士,不懂音律,索苏伦笛声再佳,也是对牛弹琴罢了,但一个人修来的技艺,终身难忘,既闻雅音,苏璇枢又怎能不应节而合? 忽听那笛声又变,于悲凉处又生出一点悠闲来,像在有大德贤士,在那里婉言相告,原来红尘万事总是空,闲云野鹤是归宿。苏璇枢听到此处,就觉得胸中一酸,几乎滴下泪来。 难不成自己一身修为神通,真的要放下胸中大志,去效那闲云野鹤,清修逍遥?若果然如此,岂不是辜负了老祖苏泰真之托,更是辜负了苏神执屡次相助之德。 但复又想来,如今已被原承天逼得隐身潭中,就连那登仙台亦不敢前往,只好借此潭中秘道,偷入仙庭,本以苏泰真携带诸多大罗去后,自己便是昊天无敌,可如今分明不是原承天的对手了,就连独自面对原承天一战,亦是不敢。如此说来,修得神通何用? 心中反复思忖,却是越想越恼,且心中又有一丝清明在,知道索苏伦动用魔音,不过是想乱自己的心境罢了。只可惜他心中虽知此理,却因那笛声曲曲暗合心事,又实不忍将其打断。 便在这时,脑中轰的一声,似有天雷在脑中炸开,苏璇枢猛然一省,叫道:“不好,我被这笛音痴迷,差点坏了大事,此潭与仙庭沟连,尽头处有黑龙窥视,我若不能奋发起来,被那黑龙轻看了,只怕苏神执亦有麻烦。” 刚才脑中雷声,正是黑龙的警告了,苏璇枢不敢迟疑,忙将一柄法剑祭起,要去诛杀索苏伦,然而偏偏就在这时,那索苏伦的身影忽的消失不见了。 苏璇枢暗叫道:“怎能再让他逃了去。今日不杀此子,誓难罢休。” 他因受黑龙催促,不由的方寸大乱,反倒失了平常心,就此对索苏伦生出杀机来。 此刻他一心一意,只想诛杀索苏伦,无意之中,无论是苏璇枢还是仙庭黑龙,皆中了索苏伦的计策了。 苏璇枢一手抹了剑文法诀,一手御控阵法,那剑文法诀并非用来诛敌,而是向黑龙祷告,只盼黑龙能施展神通,破了索苏伦的无相魔功,若不破此功,又怎能逼索苏伦现身? 那剑文祷天之后,却迟迟不见回音,只因索苏伦毕竟身在昊天,仙庭之士不可擅离本界,更遑论是诛杀昊天修士,因此黑龙纵是无法无天,对此祷亦是犹豫不定了。 但今日之事,若不破无相,怎诛索苏伦。刚才索苏伦动用笛音迷惑苏璇枢,不光令苏璇枢心思大动,更恼了黑龙。那黑龙本是大凶之兽,但起杀心,便是世尊青龙亦难压制了。 片刻之后,一道黑光自潭底生出,“轰”的一声,在阵法中炸裂开来,就见索苏伦的身影由至虚而化至实,立时在阵中显露出来。 苏璇枢大喝一声,手中法剑便祭出去。 那法剑冲出潜流无数,其势疾飞如电,谅索苏伦再有天大的神通,也难逃之一剑之厄。 索苏伦见到法剑飞来,亦知无幸,自己身在阵中,原是有百般限制,那苏璇枢的修为又着实强过自己,因此索苏伦索性不闻不问,唯大声道:“承天莫要顾我!” 此声未落,水中一道青光落下,正是那原承天所修三大神光之一,青毫神光。 索苏伦凝目瞧去,见那青毫已与往日不同,此光耀目之极,暗藏强大威能,仅以这神光而己,原承天的修为何止胜先前一倍? 那青毫只一扫,就将苏璇枢的法剑扫落,但索苏伦见此情景,反倒叹了口气,道:“承天啊,承天,你既来救我,又如何去抢占阵法,索某一番用心,终究无用了。” 忽听原承天笑道:“谁说无用?” 索苏伦循声望去,只见苏璇枢身侧三丈内,赫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原承天无疑。 而原承天手掌伸出,正触到身边一根赤红的立柱上。大周天乾坤阵法,就此易主。 第1677章因果纠缠看不穿 苏璇枢脸色顿变,身子徒然一沉,就向隐龙潭深处遁去,其速之快,竟远超依巫千衣雪水中遁速。 原承天冷笑道:“事已至此,前辈何需再逃!” 他既掌阵法核心,苏璇枢逃得再快,又有何用!当下就将阵法运转,苏璇枢赫然就被带到面前。 苏璇枢面如死灰,急声大叫道:“黑龙至尊,你此时不救我,更待何时。”手中剑文施出,再施祷天之术。 哪知此术祭出,水中怎有动静,原承天淡淡的道:“有我在此,黑龙怎能见着你。” 原来老雕那团青云如影随形,紧跟着原承天,此刻苏璇枢亦在这青云的笼罩之中,那苏璇枢的祷天之术,自然也穿不透这青云。 苏璇枢大叫道:“今日便是你死我活。” 瞧他面目狰狞,怎还有当时尊荣气像,果然是人一落魄,身心俱变。手中法剑便祭过来。 原承天随手一指,乾坤剑早出,此剑也不必动用青毫神光,只是一剑掠来,就将苏璇枢的法剑拦腰切断,令苏璇枢目瞪口呆。 原承天叹道:“你若与我尽力一战,我也未必就能轻易胜你,奈何你心中只想着靠仙庭加持,以此心境,如何斗法?” 苏璇枢叹道:“你当真要诛杀我不成?” 原承天道:“瞧着九珑面子,我实不便杀你,只是那顾氏神鼎,还请务必归还。” 苏璇枢毫不犹豫,道:“既是如此,我便将此鼎交与你。” 他为求活命,何惜一鼎,何况他既失了昊天尊位,留着这鼎在身,也着实无用了。 当下就将神鼎自袖中取出,原承天正想伸手去接,哪知自青云中探来一只龙爪,闪电般将此鼎夺了过去,原承天凝神一瞧,正是黑龙再次动用虚识,来夺此鼎了。 原来那黑龙见昊天青云摭目,便知道是老雕的手段,他虽瞧不见青云之下发生何事,却知必是原承天隐在青云之中,昊天之大,也唯有原承天能让老雕出手。此事不想便知。 黑龙本是凶性十足,便是世尊也不放在眼中,何况老雕。当初他动用虚识随同神执下界,仍没诛杀原承天,便引为平生之耻,此次自己力保苏璇枢,却又被原承天搅局,千仇万恨,不报而为? 当下不顾屡犯仙庭禁令,再动虚识,奋力穿过青云。 他本想将原承天一爪击杀,奈何穿过青云之后,那虚识已弱了三分,且原承天此刻修为,实非当日可比,只好转念来夺神鼎。 以黑龙虚识,若只来夺鼎,那当真是无人可当,原承天猝不及防,那虚识已裹着神鼎去了。 苏璇枢叫道:“莫要丢下我。”身子一纵,便追随那虚识而去。 他这一综动用平生修为,端得的是遁速如电,刹那间就与黑龙虚识平齐。 不想那虚识却将一爪伸来,在苏璇枢头顶只一拍,就将苏璇枢拍得肉身粉碎。 若是以苏璇枢手段,这虚识未必就能轻易杀了他,奈何苏璇枢只当黑龙定会相助自己,又怎知黑龙见他不济事,对其怨念已深,此龙探来毫不留情。昊天一代的枭雄就此魂飞魄散了。 原来那黑龙神通与众不同,生来就修诛魂灭魄大法,但被这黑龙打杀,必然是永无转世之机,当初白虎玄武若是死在黑龙手中,也是断无生机。 当初仙庭大战,全靠青龙以不死之躯力抗黑龙,方为仙庭保留住一丝元气,就算如此,亦使七名神执殒落。 唯一庆幸的是,七大神执皆非死于黑龙之手,否则便是想转世历劫亦是不能了。 黑龙便仗此绝杀神通,便与青龙齐名,仙庭上下,万兽万禽皆是敬畏之极。 当初世尊本想诛杀黑龙,以绝后患,有朱雀劝道:“黑龙禀混沌至恶气息而生,生来就为杀伐。世尊若因此诛杀他,反倒是逆天之举,青龙修就不死神通,犹惧黑龙三分,他日若有修成大道的恶徒,或因黑龙在侧,定会畏惧三分。那黑龙便是天地的一柄刀罢了,只看如何使用,杀人者死,凶器何罪之有?” 又有青龙亦劝道:“凡世间大修,能修成魂火者,皆可长生不生,如此神通,唯黑龙可克,若黑龙见诛,则修成魂火者便无法无天,天地间少了这相生相克之道,窃以为绝非天下之福。” 世尊深感其言,这才饶黑龙不死,将其囚进莲池之中,若非世尊亲下法旨,黑龙永世不出。 今日黑龙出手夺去神鼎,也算是当日世尊与黑龙之间的因果。那黑龙难以逃出莲池,无法与天罗尊者,阿神陀为敌,只好将满腔怨恨集于原承天一人。 原承天深知其中因果,见黑龙动用虚识夺去神鼎,便也不足为奇。被囚莲池之仇,如今尽数归于自身了。 见黑龙将苏璇枢诛杀当场,原承天亦是叹息,不想苏璇枢大才未施,竟落得这般结果,只是苏璇枢虽是死于黑龙之手,但苏神执只怕仍会将这罪过算在自己头上了。 正所谓债多不愁,原承天也不理会,动用水字真言分开潜流,便来追赶虚识。 那虚识见原承天赶来,心中又怒又愁,怒的是原承天不依不饶,愁的是以黑龙此刻虚识,已非原承天的对手了,但黑龙身在莲池,又怎能冲出来厮杀,若被原承天打碎虚识,岂不是大丢颜面? 说时迟,那时快,原承天仗着水字真言,终究比黑龙虚识快了一分,眼瞧着就要赶上了。 便在这时,原承天忽觉面前一亮,原来前方水域之中隐现一洞,洞中大放光明,这才知道是来到了潭底,那潭底的洞口被大周天乾坤阵法护住,分明就是通达仙庭的秘道了。 就见那虚识一闪而入秘道之中,原承天至此只好停步,只因他瞧见那洞中法则强大之极,若是贸然闯入,福祸难知。就算能打碎这洞内法则,岂不是引那仙庭之水倒灌? 且就算逆水而上,追到仙庭莲池之中,那也是自投罗网。原承天心中怅恨不已。 这时索苏伦等人亦至,见到这潭底深洞,皆是啧啧称奇。 千衣雪见原承天神色沉重,便道:“大修,既有黑龙在彼,此事只怕是难遂人愿了。此非人力而为,还请大修莫要烦恼。” 原承天道:“雪儿,你有所不知,五界随时崩塌,那冥界,魔界,凡界,或有法子可想,唯这昊天界地域广阔之极,一旦崩塌了,必然救应不及,昊天亿万生灵,也不知能活出几人来,因此方制这昊天十鼎,以备万一。” 索苏伦道:“莫非昊天十鼎归一,便可拯救昊天亿万之众?” 原承天道:“昊天共有九方,一旦有事,可令一方置一鼎,再以昊天鼎为枢,就可化金光万道,暂护昊天界不崩,其后仙庭大能,方能从容施救。如今十鼎不全,昊天一旦有事,岂不是徒负奈何。” 索苏伦叹道:“那黑龙果然是绝杀之士,此鼎被黑龙夺去,也算是有意无意之间,莫非是天地亦不佑昊天?这般说来,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之争,定是阿神陀略胜一筹了。” 千衣雪道:“索先生,你这番推理稀奇古怪,我可真的不懂了。” 索苏伦细细解释道:“两大分魂之争,争的就是天地道统。世尊心中一动,便是天地机心。若那天罗尊者得势,则天地意在维持原状。那阿神陀是想另起炉灶,再造乾坤的,此所谓不废不立,因此若是阿神陀得势,天地崩塌必速,亿万生灵,就此遭殃。黑龙本是天地灵物,或是因此感受到天地机心,这才动念来夺此鼎,须知如黑龙这等灵物,一动一念,绝不是无来由的。” 千衣雪愤愤风道:“那阿神陀好歹也是世尊分魂,大德大能,又怎能置亿万生灵于不顾?” 索苏伦道:“亿万苍生,本是世尊所创,就算世尊至德至贤,在他眼中,亿万性灵亦是蝼蚁一般,且天地久失教化,红尘邪瘴丛生,与其劳心费神教化,不如一刀割去,虽是忍痛一时,也好过蔓延不止。” 千衣雪道:“这么说来,我等昊天生灵,在世尊眼中,只是痈瘤肿物一般了。” 索苏伦苦笑道:“在下既非世尊,又怎知世尊的心思,不过是姑且一猜,雪道友便是心生恼怒,也莫要对着我。” 千衣雪这才知道对索苏伦生怒,那是弄错了对像,只好勉强一笑,向原承天瞧来。 原承天叹道:“索兄之言,已道尽阿神陀之意。” 千衣雪道:“虽是世尊之意,但这其间的道理,我始终是想不通。” 原承天道:“阿神陀心意,我虽能略解一二,但承天着实无法认同。但世人之性,千变万化,世尊分魂万千,所禀理念皆不相同,阿神陀既能修成大道,想来亦是因这世间颇多自私自利,狠心果决之徒,这才成全了阿神陀,但不想阿神陀既生,反倒弃万众于不顾了。这也叫做种瓜得瓜,自寻灭亡。” 千衣雪细思原承天这番话,愈想愈是心惊。原来阿神陀来历如此。可见那世间自私自利之徒,到头来反倒是害人害已,只是自己身在局中,却又茫然不知。 第1678章诸事纷杂谨安排 这时索苏伦道:“既然昊天十鼎难以收齐,一旦昊天有事,就怕措手不及,世尊还应尽早安排。” 原承天道:“此事着实可虑,但以承天境界修为,却实不知如何着手,看来需得尽快安置苍穹,早入仙庭方是正理。” 索苏伦道:“此番飞升仙庭,定是凶险重重,索苏伦愿追随左右,便有不测,也好略效微劳。” 原承天笑道:“此事自是少不得你,有你在我身侧,我也略觉得放心一些。任太真晋级大罗在即,想来等我安置好苍穹界,任太真也应该顺利冲玄,到时我三人同行,哪怕是天下的劫数,也可勉强支吾了。” 索苏伦道:“若有任前辈同行,那自然是万无一失。” 千衣雪道:“只恨我境界低微,却不知何时方能飞升昊天,与诸位重逢。” 原承天道:“仙庭一日,昊天便是十日,想来我等在仙庭不过数年,雪儿等就该飞升了,那时诸修齐聚仙庭,实是盛事一桩。” 千衣雪喜道:“借原大修吉言,我等定会加紧修行,早入仙庭。” 原承天虽见此处事了,却并不急于离去,而是领着索苏伦诸人在大周天乾坤阵法中又盘桓了数日,一来将此阵精要,向诸修指点传授,二来亦要深悟此阵“隐”字真言。 这隐字真言既能瞒过神识,说不定亦可瞒过仙庭大能,自该立时领悟才是,否则岂不是要事事劳烦老雕,原承天心里怎能过得去。 三日之后,原承天已然领悟此字真言,让他欢喜的是,此字威能不出所料,果然具备欺天瞒地之能。修得此字,不光可在昊天纵横,便是入了仙庭,行事起来也有诸多方便。 但此字虽能瞒过神识,以及大观天之术,可若是被修士欺到近前,却仍能以目力瞧见,因此若想完全隐去身形,就需和剑文慝影诀同时动用。 原承天悟得此字后,便在诸修面前施展,诸修睁开眼睛时,自能清楚瞧见原承天,可若是闭上双目,动用灵识魔识来探,反倒是探不着了,不由暗暗称奇。 等到原承天再将剑文慝影术施来,原承天就在诸修面前消失无踪,诸修更是称赞不已。 索苏伦道:“世尊修成此术,但去仙庭,不知省去多少危机。” 原承天道:“此术虽成,可两术加在一起,也只是与索兄的无相魔诀等量齐观罢了。难怪仙庭对魔修有诸般压制,原来魔界神通竟最是这么般厉害。” 索苏伦笑道:“世尊莫非忘了,当初世尊将创世诸宝尽数藏在魔界,魔界神通皆是因此而来,说来岂不是世尊造就了魔界?此刻想来,世尊或许那时便知天地法则对魔界不公,这才移诸宝于魔界,遗惠魔界诸修。” 原承天道:“世尊那时是怎样的心情,承天此刻亦难测度。或许真如索兄所言,世尊当时已生悔意,却不便明说,只好将创世诸宝移进魔界,以便他日魔修有可能振臂发声,也未可知。” 诸修心中推敲,竟觉得此事越来越可能是了,愈发觉得世尊洞烛先机,神通之强,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原承天既或隐字真言,便向老雕传去讯息,令其收了青云,并再三致意,以谢老雕屡次相助之恩。 老雕会意,片刻后收了青云。就于空中传来声音道:“世尊,他日你飞升仙庭,老雕不便送行。且世尊虽是得了隐字真言,亦需谨慎从事,等日后世尊在仙庭立足不得,老雕拼着承受天劫,也定会去仙庭相助一臂之力。” 原承天感激不已,道:“怎敢因着承天一人,令前辈承受劫数。” 老雕笑道:“那仙修岁月,无穷无尽也着实寂寞得很,若连世尊也没了,老雕在这世间又有何乐趣。你莫要管我,只管做你的大事,去或不去,谁也拦不得我。” 诸修听罢,亦是感叹不已。 索苏伦却被老雕一言触动心思,心中暗忖道:“我数世苦修,只盼着能替魔界苍生讨个公道罢了,如今看来,此事实小,天下之大,何止魔界一域,诸界苍生,又何止魔界万众?何况若是诸界不存,魔界亦难独活。不如以此微躯,力助承天成就大业,方不负我数世苦修之功。” 他心中志向一变,胸中豪气油然而发。想来原承天若是知道,定是欢喜异常。 诸修离了隐龙潭后,原承天动用隐字真言遁行,果然一路无事。 回到承天宫后,原承天便唤数日前承天宫大比优胜者进入苍穹界,诸修日盼夜盼,如今终于身在此界中,皆是欣喜异常。 想那原世尊既创此界,定有将天地改换之志,诸修日后岂不就是创世从龙之臣,只等他日修成道果,就可与天地同寿,万世传名。人世至高境界,也不过如此罢了。 索苏伦回到苍穹界中,便加紧建造乾坤台,以供奉乾坤神剑,好令原承天动用此剑中的紫微神光,提升诸修修为。至于招魂台一事,需得等到苍穹界于无尽虚空安置完毕,方能开始着手,此刻是行不得的。 三日后,乾坤台已成,原承天便将此剑悬于高台之下,令诸修依境界于台前依次静坐。 而除了大比优胜者外,如姬春山,元雪蝶诸修,亦被唤进界中,同沐神光。 片刻后原承天便施法诀,于台上神剑上放出紫光一道,照耀台下诸修。 原承天先前花费了半日时间,专修此术,此刻施来,自然是熟极而流。便依着诸修境界不同,各赐紫光一束。 金仙大士或可承受原承天三成法力,太虚者只可承受二成。此举虽可令强者更强,但境界低微者总算亦可受惠,省去许多修行之功。 而想那大能者为修到此刻境界,不知吃了多少辛苦,本身福德也强过境界低微者,今日便多承受紫光恩泽,也是自家造化。只因这世间之事,若想做到绝对公平,反倒是最大的不公。 那紫光玄妙异常,只需一扫,便具提升修为之效,原承天于数十息后,就将神光收起。便令诸修安坐当场,默运体内真玄。 而诸修虽得紫微神光普照,但各人福德仙基不同,所得亦是大不相同。这其中以元雪蝶与素天问受惠最多。 元雪蝶本是太虚境界,经这紫光照耀之后,体内真玄竟翻上数倍,便是原承天当日承受紫光之时,亦无这般造化了。 一来当初原承天初承紫光时,境界尚且低微,且那道紫光也甚是微弱,怎能与今日的紫光相比,因此元雪蝶境界提升如此之快,倒也不足为奇。 素天问提升的修为虽不可与元雪蝶相提并论,但在仙修境界中却是最高,几可与极道修士进晋相同,故而以其境界而论,亦算是极为惊人了。 元雪蝶行功三十六周天之后,便有冲玄之兆,看来此女晋级金仙亦是指日可待了。 而素天问则由仙修中乘径升大成,其后真玄仍是充沛之极,但终无冲玄之力,但能冲破一个小境界,亦是极为难得了。 其他诸修各有所获,而冲玄者竟有小半。这等成果,自然是令原承天欢喜之极。 数日后,等诸修稳固根基,原承天又令诸修取出本命法宝来,再以金锃神光照耀诸宝,以替诸修加持。 以原承天玄承修为,那法宝但经金锃神光照耀,便成昊化之宝。诸修自然是喜上加喜。 而玄焰回到承天宫后,亦与姬秋渊同入苍穹,连着金锃紫焰一道,同炼那乾坤笔。此宝在灭界之中只是初成罢了,若想造化万物,非得金锃紫焰亲自炼制不成。 那金锃紫焰自得了玄焰亲传秘法,修为恢复极快,又因在这苍穹界中,得原承天亲自加持,法力修行自然是一日千里。虽离其巅峰之境尚有差距,但若用来炼制法宝,已是绰绰有余了。 诸修皆知原承天做此安排,那是因飞升仙庭之日已近,而昊天之事不了,原承天又怎放心前去,因此个个不敢懈怠,修行炼器诸修怎需催促,正所谓人人刻苦,个个争先。 这一日,原承天正聚集诸修说法,有承天宫执事来报,宫外来了一人,乃是百族修士莫邪王,说是有急事相告。 原承天见是莫邪王,心中暗道:“莫非是昊天两院有事?” 原来自落伽山之战后,昊天立昊天神庭,昊天神执院两座,皆在承天宫附近,两院事务极是繁杂,这其中莫邪王最是劳苦功高。因此原承天听到是莫邪王求见,自然是不敢耽搁了。 他亲自出了大殿,来殿外迎候,远远瞧着莫邪王立在那里,一见到原承天,那莫邪王就流下泪来。 原承天知道莫邪王是铁打的身躯铜铸的肝胆,今日失态若此定有缘故,忙问道:“莫邪兄,何事伤心若此?” 莫邪王垂泪道:“世尊,万请大发慈悲,救我家山主一救。” 原承天惊道:“当今世上,谁敢去惹无那?” 莫邪王道:“不是有人去惹山主,而是山主自家的主意,我如今方知,山主为了成全无寂,竟要代无寂承受天劫,这世间除了世尊之外,绝无人能救山主了。”说罢便扑通跪倒在地。 第1679章俏语莺声托重事 原承天耸然动容,忙将莫邪王拉起来,问道:“莫邪兄,还请将此事细细道来,但有用得着承天处,承天敢不尽力。” 莫邪王见原承天说出这番话来,由不得转悲为喜,忙将罗无寂借混沌秘境修行,以突破金仙,大罗境界之事道来。 其后莫邪王道:“无寂刚勇绝伦,向无仙庭大能所忌,因此仙庭迟迟未将其名讳铭刻仙籍,是以此次若他境界突破金仙,大罗境界,必遭天劫所惩,那无寂也不知中了怎样的邪魔,偏要一意孤行,要借混沌秘境修行,突破天限。山主有鉴于此,才想用移祸之法,替罗无寂挡此天劫。如此虽是成全了无寂,却不是害死了山主?” 原承天长叹道:“罗无寂与山主一番苦心,只怕却是为了我。” 莫邪王愕然道:“此事怎会与世尊有关?” 原承天道:“我已是仙庭诸多大能的众矢之的,但入仙庭,必遭明枪暗箭无数,但若是无寂亦入仙庭,以其性情神通,便可替我分灾挡祸。这岂不是无寂的一番苦心,与其说山主替无寂挡劫,却不说是为了成全承天。” 莫邪王“啊”的叫了一声,一连跟后几步,喃喃的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知其中内情,只是稍稍得了点风声,便来原承天这里求助,哪知无寂无那暗中行动,却是为了原承天。心中自是又悔又急,更是左右为难了。 只恨自己多口,误了无寂的好事,可细细想来,若是眼睁睁的瞧着落伽无那遭受天劫,心中却是万般过不去的。 但为承天之故,莫邪王便是身死百回,亦是绝不会后悔,可此事若轮着无那,却有大不相同,因此莫邪王怎能说出话来。 原承天道:“此事我已尽知了,莫邪兄只管放心,但有承天一口气来,绝不会让山主受此天劫。” 莫邪王脸色涨得通红,道:“世尊,原来无那山主心中早有大计,想以来无那山主之才,定将此事想了个明白才去实施,不如,不如承天就只当不知道罢了,啊呀,好恨,好恨!”就恨不得抽出刀来,将自己碎尸万段才好。 想来若是山主得知自己坏了好事,岂不是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 原承天见莫邪王情急,不由笑道:“莫邪王,你莫要着急?我有妙策,既可让无那突破天限,达成金仙大罗境界,亦可保住山主性命。你瞧这样行来可好?” 莫邪王喜出望外,叫道:“真可以两全齐美?” 原承天:“实不相瞒,我先前得到大劫三果数枚,此果最擅挡劫避祸。但便有这大劫三果,也需炼制一番,方可呈现其果妙处。如今你我同时行事。你先去那混沌枚境,看看无寂的修为进益如何,我这边立时动手,将那大劫三果炼制出来。莫邪王意下如何。” 莫邪王额手称庆道:“果然是来着了,世尊此策,那是再好不过。” 忽又皱起眉头,面露难色道:“只是那混沌秘境,怎是等闲可以去得的?更听闻境中大能无数,若是在下不小心冲撞了,自家身死事小,误了世尊大事,那才是后悔莫及。且无那与山主若一意隐瞒此意,我便是去了,只怕也瞧不出什么来。” 原承天笑道:“那无寂与山主若是联手,自是可以瞒过你。好在混沌秘境中诸多大能,与承天也算略有交情,你此去切莫径直去寻无那,山主,只管去寻赤犰便可。” 当下便制灵符一道,交给莫邪王,莫邪王只需持着这灵符进入混沌秘境,见到赤犰之后,自有照应。 其后又细细指点莫邪王,如何去往混沌秘境,如何去寻赤犰,见了赤犰之后,又该如何说话,桩桩件件,说的极是详尽。 莫邪王一一牢记了,这才领着原承天的灵符,立时出宫,前往混沌秘境。 等那莫邪王去后,九珑便从殿中转了出来,叹道:“不想山主,无寂,对承天亦如此情重。” 原承天道:“便因为众人待我极好,个个不惜捐躯牺牲,以成就我胸中大业,我才觉得肩头上担子愈发沉重,且来不待半点闪失,否则又怎能对得起天下诸修。” 九珑走上前来,将原承天手掌轻轻一握,道:“万岳重担,珑儿亦肯替承天分担。” 原承天转目瞧去,面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轻声道:“莫非有你在侧,我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虽是情浓,却也只是手掌相握罢了。而彼此心中所想,不测而知,却又何必多说?那世间男女之情,到了此般境界,方可算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道:“无趣,我趣,我等了半日,你二人也不过是拉拉手罢了,让人好不气闷。”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一笑,便知道是元雪蝶到了。 九珑转身笑道:“好你个雪蝶,也来取笑我。待他日我替你寻个如意郎君,瞧你又是怎样。” 元雪蝶笑道:“那如意郎君也就罢了,除非你肯舍得将承天让出来,否则那天下男子,我可瞧不上眼。”说到这里便与九珑笑成一团,只因此言已涉风月,元雪蝶面上玉容不免一红。原承天哪敢抬头,只当不知罢了。 二女笑罢,元雪蝶便对原承天道:“说正经的,承天此次飞升仙庭,雪蝶境界不足,也只好罢了。只是我家风驰师祖却托我向承天示意,想来陪伴身侧,同入昊天,却不知承天意下如何?” 原承天此次欲借魔界秘道飞升,自是不会对元雪蝶相瞒,这才引出元雪蝶此请来。 原承天道:“风驰的境界虽只是金仙大成,但其七步干戈威能强大,若在仙庭择地修行,进步更速,待其功德圆满,承天必有借重之处。” 元雪蝶喜道:“这么说来,承天可是答应了。” 原承天笑道:“元氏厚意,承天怎敢辞。” 元风驰伴原承天飞升仙庭,其实不过是昊天仙族的一个姿态罢了。元风驰所修神通虽强,但金仙境界在仙庭之中实无用处。便是晋级大罗,也只能略效微劳罢了。 但元氏既有此请,分明是要与原承天同生共死,原承天又怎能拒绝? 且元氏在仙庭之中亦有故旧,元风驰入了仙庭,自然也有他的好处。 元雪蝶见原承天答应的爽快,自是欢喜,又问九珑道:“珑儿此次,莫非亦要伴承天飞升?” 九珑将妙目眨了眨,道:“我晋级大罗,尚需时日,且承天走后,承天宫诸事亦需料理。除非是雪蝶心疼我,替我主持承天宫,我方能安心离去。” 元雪蝶叫道:“好个珑儿,竟这般算计我,我在这承天宫修行,何等逍遥,偏要扯上我去管那劳什子做甚,不依,不依。”话虽如此,面上却是笑意浓浓。 九珑将元雪蝶袖子一扯,柔声道:“雪蝶,你若不疼我,却有谁来理会我,你便依了我罢。” 那九珑且嗔且娇,别说原承天,就连元雪蝶也是半身酥麻。慌得元雪蝶连忙告饶道:“罢了,罢了,我依了你便是,再这般求来,我这身子可是酥掉了。”说罢三人皆笑。 原承天见九珑托了元雪蝶料理承天宫,亦是正中下怀,元雪蝶不光与二人私交甚厚,在昊天诸修之中,亦颇具人望,不难服众。且元雪蝶执掌承天宫,元氏岂不是倾力来助,如此过上几十年,仙族散修又怎分彼此? 而唯有散修仙族融为一体,昊天方能真正清平无事。 原承天飞升在即,九珑自是杂事缠身,那是片刻也清闲不得的,于是便辞了原承天,与元雪蝶自去行事,原承天则来到苍穹界中,唤来青鸟亲自炼制大劫三果。 若论炼制法器法宝,玄焰仗着出身便利,自在原承天之上,但若论炼制丹药,原承天则胜玄焰多矣,且大劫三果与寻常丹药不同,最考验丹修玄承。玄焰又是要事缠身,哪里能抽出空来。 原承天随手挥去,就在苍穹界中划出一域来,原承天既为此界世尊,心念一动便是天地法则,因此他划出的这块界域,便是老雕,大帝亲至,亦难突破。 这才将大劫三果取出,对青鸟道:“此次炼丹,全要靠你了。” 青鸟自从与青莲冰焰订下百年约期,每日皆在刻苦修行,且天地之灵心思单纯,不生七情六欲,一旦发愿修行,比仙修之士可就强得多了。 那玄焰杂事甚多,且又心性活跃,亦是进步神速,何况青鸟一心一意只管修行?因此青鸟如今的境界,已与玄焰相差无几了。瞧其身形,则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青鸟恭身道:“主人只管吩咐。” 原承天道:“那小天劫乃是由仙庭大能引发,大天劫则是源自天地机心,只要你在五界之中,绝难逃过天劫。但这大劫三果,却可摹化人形,实具欺天瞒地神通。我先前是不舍得动用,如今为了无那,那是非用不可了。” 青鸟又道:“不知炼这大劫三果,又有何不同之处?” 第1680章大劫三果造化难 原承天道:“欲炼这大劫三果,于火力极其讲究,当急则急,当缓则缓,方能炼出果中灵气,那灵气若出,又不能泄露半点,仍需极大耐心,将灵气化为人形,且这人形非得与目标有九成九相似了,才能瞒过天地机心,仙庭大能。到时再将目标隐去,那天劫便冲着果化人形去了。” 青鸟道:“如此说来,就好比是炼制灵偶一般了,却不知灵偶与大劫三果有何不同之处。” 原承天道:“灵偶怎可与大劫三果相比。那灵偶无论制的怎样惟妙惟肖,其本身属性难变,或为金石,或为木土,稍具灵识者一瞧便知。便是我的金偶银偶,也是瞒不过寻常修士的。但大劫三果灵气化形,便是目标的亲朋故旧,妻子家人,亦是辩识不得。” 青鸟听罢,这才惊叹不已。 原承天道:“更有一桩要紧处,大劫三果一旦炼成,绝不可轻泄于外,否则天地间便有两名落伽无那了,就此被人瞧出蹊跷来,因此不到真正使用之时,大劫三果绝不能泄露。” 青鸟道:“如今青鸟只管依着主人的吩咐就是,主人但有旨意,青鸟定然遵行,绝不敢有丝毫差池。” 原承天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是误了我的大事,我怕是饶不得你。”说得青鸟心中凛然不已。 当下原承天不用丹炉,就于空中划定界域,造九宫虚炉一座,先将青鸟于其中用火。 这头一遭火要炼去大劫三果外皮,最是要紧不过。其火不可炽,不可急,温度竟要远低于凡火。便是一烛之火,在此处亦显得过热了。 因此炼这大劫三果,竟连玄焰也是皱眉,非得青鸟出手不可。 四大灵焰各具神通,这其中火焰最烈者,非玄焰莫属,是以四焰之中,玄焰最具杀伐潜能,他日一旦修成,那火至猛至强,便是真龙火凤亦难抵御。 而紫焰则具造化之功,那无中生有的神通,万灵难及。蓝焰则为天下草木之君,世间若无蓝焰,自是万草不生。 青鸟所生的青莲冰焰与其他三焰不同,那世间之火,唯求越猛越烈越好,但冰焰温度最低时,也只是比冰雪略温罢了,这样的神通,玄焰,紫焰,蓝焰则是万万做不到了。 青鸟小心翼翼,依着原承天吩咐,将一点星火生出,此火温度仅可暖手罢了,那火绵软温润,便是烧上千年,清水不沸。天地之间,唯青莲冰焰之火可以为此。 原承天见青鸟生出火来,先伸手来试,果然触火生温,这才点了点头,取一粒大劫三果,置于冰焰之中。 青鸟将白焰一卷,将大劫三果包围其中,就见那大劫三果的外壳好似裹了一层腊一般,慢慢开始融化了。此时若用凡火,立时就将这大劫三果炼的焦黑,更何况是其他灵焰。 片刻后果壳化去,露出雪炼一般的果质来,原承天喝道:“此时火温需加一倍,达成一烛之火的威能,以便化用果质。” 原来是火焰温度,至少者为一烛。低于一烛者,则是冰焰的独门绝技。百烛则是一炉,百炉则是一火山,百火山是为一炼狱。 五界之中,原以元极神火最强,此火具十狱之能,威压诸多火属性灵。 但元极既殒,此火不现于世,如今五界之中,以火凤之火最烈,是为九狱。朱雀虽是天下共主,其太一神火也只能达成八狱罢了,与火凰相若。但朱雀本不惧火凤火凰之火,且太一神火亦具克制火凤火凰之能,故而朱雀修为巅峰时,火凤火凰自然消声慝迹,不敢出头。 九渊神火若由大帝施来,亦有七狱之能,不过此火性质特殊,若与其他神火烈焰相遇,必生激变。更不可与朱雀相遇,是故大帝终其一生,不敢轻出九渊,以免毁天灭地。 除了这诸多性灵,天地间火属之灵虽众,但能达一狱者也就是四大灵焰罢了。 而四大灵焰之中,目前玄焰或可达三狱之能,蓝焰唯有一狱,青莲冰焰亦可达一狱之能。紫焰他日若是大成,其极限可达二狱。 青鸟立时提升法力,将那火温提升为一烛之火。于是那果质便化白气一道,飘散于虚炉之中。 原承天护定虚炉,不让灵气有一丝外泄。其后原承天法旨迭出,那火温变化不定,或为百炉之火,或为火山之火。就见那大劫三果已化黄气九道,分散于九宫虚炉之中。 将大劫三果炼到此时,也只是初罢了,而将那大劫三果灵气化成人形,方是重中之重。 原承天道:“青鸟,灵气化形为此次关键所在,这其中有一处变化最是棘手,此处变化,需得从九烛之火急升为一狱,但这火焰威能急升,却需要在三息间完成,你心中可有把握?” 青鸟面色凝重之极,道:“青鸟唯勉力一试。” 原承天也知道此番火焰温度变化着实要命,便是玄焰至此,亦难说有十成把握,青鸟修为比玄焰差了不少,成功机率更是低了。 但玄焰火势过强,其火温最低者亦在百烛之上,又怎能插手,因此要过这一关非得青鸟不可。 这时原承天将将虚炉中九道黄气引出,汇成一道,此气略具人形,但若想化气为实,则需青鸟用火了。 原承天向青鸟一点头,口中道:“小心了,此时可用九烛之火。” 青鸟依法旨将白焰威能降低,确定为九烛之火后,方敢移向虚炉中的黄气,那黄气被这九烛之火炼来,果然便显四肢躯干,再化头颅,也只是初罢了,只是含混的一具躯体,离化虚为实甚远。 如此炼了半日,那黄气颜色渐变,已生白光,且炉中人形已生出眉目来,若是冷眼一瞧,倒是与落伽无那有几分相似之处。 原承天道:“青鸟时刻听我法旨,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若不能在三息之中将火温提升到一狱威能,则是前功尽弃了。” 青鸟哪里还有心思说话,唯默默点头罢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原承天细观炉中虚影,就见那虚影黄光渐渐转白,到最后已是黄光皆无,便知道是火候到了,于是大喝一声:“青鸟用火。” 青鸟亦大喝一声,将体内灵焰急升,那炉中白焰猛然大发光芒,其火宛若实质一般,也就是原承天罢了,若换了他人,被这白焰光芒一冲,立时就要退后数丈。 原承天不理白焰光芒冲撞,凝神去瞧那炉中白焰,神识将这白焰牢牢锁定,以探这白焰温度。 就探出这白焰由九烛而升百炉,由百炉而升一火山,需由一火山急升至一狱之能,其速之快,真可谓是应接不暇。 就见那炉中人形也是急剧变化,先生出肌肤毛发,再生眉目五观,那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对着原承天便是一眨。 然而这对眼珠只眨了三眨,忽听“轰”的一声,炉中人形如玉山崩塌,颓然而倒,复化为黄气一道,在空中飘散开去。 青鸟“啊”的叫了一声,已是面如土色。颤声道:“怎会如此?” 原承天叹道:“此火虽达一狱之能,可惜却用了五息时间。青鸟,你初次炼制,就达到这种境界,亦是难能可贵。” 他虽是极力安慰,青鸟仍是怅恨之极,喃喃的道:“无论如何,终究是失手了。” 原承天先前言辞严厉,此刻反倒笑道:“那大劫三果又怎可一炼而成?需知这等逆天之物,本就只有一成的机率罢了,你莫泄了胸中斗气,你我再来炼过,总有功成之时。” 青鸟道:“不知主人手中有几枚大劫三果。” 原承天道:“足有七枚之多,想来足够使用。” 青鸟道:“既是如此,青鸟便请主人莫辞劳苦,再接再励,不炼成此丹,誓不罢休。” 原承天笑道:“好!” 一人一灵便静修片刻,等那心神稍复,便来重新炼制此果。 但此果炼制之难,其后方才显示出来,青鸟第二次炼制时,或因心境不稳,就连炼化果壳这一关时也告失手,让青鸟再次痛悔不已。 到了第三次时,青鸟一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总算再次突破到化虚为实的境界,只可此次亦是败在那火焰急升之上,总共是花了七息时间,方将火温提升至一狱,反倒是比初次炼制退步不少。 如此算来,原承天手中也就只剩下四枚大劫三果了。 原承天知青鸟心境已乱,便令青鸟暂休一日,到了第三日再重新来过。 那第四次炼制,最为可惜,青鸟急升一狱时,也只是用了四息时间罢了。而此次炉中人形几乎已是造化完全,可惜只维持了片刻,就再告崩散。 三日之后,原承天与青鸟再炼此丹,可惜亦是功归一篑。 如今原承天手中,唯存着一枚大劫三果了。而以昊天之大,若想再寻来此果,亦是绝不可能。 青鸟见此,心中已是绝望之极。 第1681章二焰同炉造冰焰 原承天先前怎料到炼制大劫三果竟是如此艰难,如今大劫三果只剩下一颗,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再仓促炼制? 哪知便在此刻,莫邪王已传来信诀,诀中已言明罗无寂修行有成,突破金仙境界指日可待,原承天至此亦是难安。 九珑闻听此事,亦是着急,便对原承天道:“三息之中提升至一狱之能,以青鸟修为,恐怕还需十年苦修不可。唯今之计,只有青鸟与玄焰合作,方有成功的可能。” 原承天道:“二焰合作固然可能突破难关,只是仍需花费时日反复磨合,却怕罗无寂境界突破在即,未必赶得及了。” 九珑道:“无那虽是立志替无寂挡劫,但若有一线生机,又怎会无端就死,不如我且去混沌走一遭,对无那无寂陈明利害,或可使无寂暂止修行,等到大劫三果炼成之后,才重修不迟。” 原承天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珑儿走一遭了。” 九珑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便领着林清越径往混沌秘境。 入了混沌之后,早有莫邪王与赤犰接着,九珑说起大劫三果之事,赤犰道:“若真能炼成此果,无那也就不必去挡天劫了,我等就陪着仙子,去无那无寂那里瞧一瞧去。想来无有不成的。” 诸修便由赤犰领路,来到罗无寂清修之处。 此次罗无寂来到混沌秘境清修,是得了老雕的恩准,那老雕亲自动手,替罗无寂辟出一域来,实为混沌秘境灵气最强之所,在此修行一日,可抵得上昊天三日。 便是清修洞府外的禁制,也是老雕亲设,以防混沌秘境之中有人心生不测,前去骚扰。 原来混沌秘境之中,又岂止是老雕老猿数修,此秘境中的古兽古禽实有千万之多,且大半与仙庭有缘,因此不可不防。 九珑来到洞府外,向四周一瞧,见此处情景甚奇,向北望去,是座座雪岭冰山,北风吹来,寒风透骨,雪花大如席。向西瞧去,则是黄沙万里,一望无际,或有炽风卷起黄沙,真个儿是摭天敝日。 而洞府所在之地,则是山幽水静,仙花灵草不可胜记。此处却因设了极强禁制,兽禽不可近身,便是赤犰离洞府百丈,也只有停了上来。 赤犰道:“前有老雕设禁,连我也是靠近不得了,仙子只管前去,此处禁制,唯对人族无效。” 九珑点了点头,这禁制端得设的奇妙,世间除了老雕之外,又有何人?便向赤犰告辞,缓步来到洞府外,轻声道:“落伽山主,承天宫九珑求见。” 话音刚落,就见洞府门户大开,落伽无那亲自迎了出来,见到九珑来访,不由又惊又喜。 九珑来到落伽无那静室之中,与无那分了主客,便道:“山主,我是奉了承天宫宫主法旨,特来相告,前有莫邪王通禀,方知山主与无寂在此修行,以图突破金仙境界,但无寂向为仙庭所忌,一旦突破天限,必遭天劫,承天亦是担犹,便欲炼三劫大果,以替二位挡劫。” 落伽无那听到“大劫三果”四字,不由一喜,道:“大劫三果?难不成昊天界真有此物?此果数千年前,昊天界中偶得一见,其后便再无音讯,我听说是因仙庭担心有人擅用此果挡劫,便施绝大神通,将昊天界中的大劫三果尽数收去了。” 九珑道:“承天前世为丹修之时,曾得遇百草丹灵,亏这百草丹灵竭尽心力,终将这大劫三果种了出来。承天此世再遇百草丹灵,便得了七颗大劫三果。” 落伽无那更是欢喜,道:“承天福缘之厚,天下无人可及,无那遇到承天,又何尝不是幸运之极。” 九珑叹道:“那大劫三果炼制不易,其中有道难关,等闲修士几乎想也别想,便是承天,也是失手了六次了。” 就将青鸟与原承天炼丹详情细细道来。 落伽无那心中虽是失望,面上却笑道:“承天为了我,已是殚精竭虑,那青鸟修为不足,也是天意。既然灭欲灭我,承天又怎能逆天而行?还请仙子回复承天。既然大劫三果无法炼制,那就不必勉强了。” 九珑道:“此刻承天手中,尚有一粒大劫三果,山主何不再给承天一次机会,亦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落伽无那道:“求生之心,人皆相同,无那又怎会不惜性命,奈何无寂所修之功名叫大灭绝神功,与阿神陀所修一般。此功一旦入关,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无寂已近大成,若是中途停止,那神功反噬之力,必断送了无寂性命。” 九珑听到此言,亦是黯然。 落伽无那又道:“世人千性,阿神陀得了一个‘绝’字,无寂得了个‘灭’。也唯有这般性情,方能修成这大灭绝神功。这二人的性情,皆是行事果绝,不讲人情。无寂虽是杀伐无算,却因受我百般教导,遂由灭而入寂,比之阿神陀,又多了一个忍字,他名字中的这个‘寂’字,就是由此而来。” 九珑道:“有语云,寂廖宇宙。世事万物,皆从这寂字中来,无寂既得了这个寂字,心中便有苍生了。” 落伽无那道:“如花解语,仙子是也。便因无寂所修功法为阿神陀所忌,故而一旦无寂杀入仙庭,必然惊动四方,那无寂存身一日,阿神陀也绝不敢移目他投了。也正因此为,无那才愿为无寂一死。” 九珑心中感慨万千,落伽无那为了无寂不惜一死,而无寂冲进仙庭,亦是为了承天。无寂无那二人心中若无苍生,又怎能做得出这等舍生忘我之举来。九珑默风片刻,目中泫然有泪。 落伽无那笑道:“仙子且莫悲泣,世人来这世上走一遭,皆有自己的终极目的,只需心愿达成,生死之事,着实不值一提了。” 九珑含悲忍泪道:“但不知无寂还需几日,方能突破金仙境界。” 落伽无那道:“或三五日,或七八日,最多也只有十日罢了。” 九珑道:“哪怕无寂三日后功成,也需花费数日,方能稳固根基,既如此,山主就许我七日之期,若这七日之中,承天仍然炼不出大劫三果,便任由山主行事,若是炼出此果来,则是皆大欢喜。” 落伽无那笑道:“便依仙子所言。” 九珑这才转悲为喜,急传讯息一道,向原承天禀明此事详情。 那边九珑讯息传来,原承天这边立时感应了。既得了这七日之期,原承天心中略觉放松。此刻苍穹界的炼丹之地,已非原承天与青鸟而已。 那姬秋渊也被唤来,如此三焰同聚一处,来炼这大劫三果。 玄焰道:“如今只少了碧焰了,却不知要到何时,我四大灵焰才能济济一堂。” 原承天道:“碧焰与你一般,也是常来诸界周游,若是机缘到了,说不定就可相聚,如今且不必想他。今日三大灵焰齐聚,便是要解决这个炼丹的难题,由九烛而骤升到一狱之能,诸位有何提议,不妨说来。” 玄焰道:“此事说难不难,我此刻修为,最高可达三焰之能,若想施出一焰之力,自是举手之劳,但难得的是如何与青鸟配合,两道灵焰属性大不相同,若是骤然变换,就怕反倒毁了大劫三果。” 原承天道:“此议甚是有理。” 姬秋渊道:“玄焰若是中途加入,焰力固然轻易可达一狱之能,但焰力属性却难相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由紫焰与玄焰合焰为一处,借紫焰造化之能,改变玄焰焰力的属性,非得等到其属性与冰焰一般无二,方可施行。” 原承天点头道:“此次唤你来,便是此故了,看来此次炼果的关键,就在于紫焰如何造化玄焰了。如今虽有七日时间,仍觉太促,那是一分一秒也耽误不得。” 姬秋渊应了声“是”,便将紫焰祭出,施此焰于空中九宫虚炉之中。 玄焰也出焰火一道,同置于九宫虚炉之中,但二焰虽同属四大灵焰,却是格格不入,且玄焰境界修为实高于紫焰,又怎能轻易改变玄焰属性? 就见那二焰分处九宫格也就罢了,倒也是相安无事,一旦置于一格,则是水火不融。紫焰若是先入了九宫格,玄焰则无法进入,反之亦然。 原承天皱眉苦思二焰共炉之法,苦思一日后,方思得一法,便临机而创法诀数道,分别授予玄焰紫焰,二焰又花了一日工夫修成此功,等到第三日二焰同施焰火时,果然就可共置一炉了。 既然二焰同置一炉,紫焰修为虽弱于玄焰,但造化之功毕竟不可小瞧,就在潜移默化之间,将玄焰焰力属性改易,只是要将玄焰所施焰力改造成冰焰一般,却又花了两日工夫。 前前后后,共花了四日时间,总算令玄焰属性大变,原承天与姬秋渊见此,皆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又花了一日时间,反复演炼千百遍,原承天方才确信那炉中之焰,已与冰焰一般无二了。 这才开口道:“如今只剩下两日了。无论如何,也要开始炼这大劫三果,诸焰皆需提点起精神来,能否救得无那性命,端看此番炼制之功。” 第1682章天地玄机谁可测 以二日时间炼制大劫三果,时间尚算宽松,但原承天手中只存一枚,一旦失利,便再无机会,是以界中诸修诸侍皆是凝神以待。 便由青鸟首先用火,化去大劫三果果壳,其后诸个阶段,皆是顺风顺水,但诸修心中却愈发的紧张起来,只因离那关键时刻已是愈发的近了。 原承天为求一战功成,早就另划一座虚炉,专供玄焰与紫焰化焰之用,此炉中玄焰所施的一团赤焰与金锃紫焰同炉而融,那焰火颜色渐变,片刻之后,已是雪练一般。 而原承天探其焰力属性,果然与青莲冰焰相同,看来前两日所做的磨合准备效果显著,此次炼制大劫三果,已是成功在望了。 片刻之后,大劫三果化为黄气一道,已在九宫虚炉之中成形,原承天沉声道:“此次炼制的要诀,还需我再重述一遍,青鸟撤焰与玄焰施焰需得同时进行,且玄焰一旦施法,需得立时提升至一狱之能,非得如此,方能见功。” 玄焰早收了平时的嘻皮笑脸,道:“主人只管放心,这次若是因我之故失利,我玄焰再没脸见天下人了。” 原承天道:“也不必如此执着,那炼制法器之道,重在心平如水,‘平常心’三字,断然是少不得的。” 玄焰心头剧震,心境就此沉静,其后面上浮现出笑容来,道:“是。” 原承天心中道:“玄焰久历大事,总算已可抑制心境,此次若能功成,定可使其心境再上一层楼,青鸟紫焰,亦可从此次炼制中大受其惠。” 见那黄气已然成形,便缓缓道:“开始吧。” 随着原承天法旨,青鸟与玄焰相视而笑,青鸟便迅即撤出白焰,而与此同时,玄焰急将焰力施来,二灵配合的竟是天衣无缝。 就见玄焰所施的焰火已被紫焰造化完成,此焰如雪般白,又怎有一丝杂色,原承天与姬秋渊见到此景,心中皆叫道:“这次必可成功了。” 玄焰叫道:“无那,我来救你!”随着这一声大喝,那炉中白焰蓦的大放光芒,就在瞬间将焰力提升至一狱,而原承天在心中默算时间,一息,两息,三息。 那玄焰果然不负重望,只用了三息时间,就将焰力提升至一狱了。 炉中黄气被这一狱之焰炼来,果然由黄转白,四肢眉目迅速成形,片刻之后,炉中人形已具,竟与落伽无那一般无二。 原承天细细探去,见炉中的落伽无那肉身已成,尤其是一对眼睛,亦在大发精光,看来这次大劫三果,终于是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无数讯息自界外向原承天心神中传来,原承天此刻哪有心思去探这讯息,只好统统不理。但姬秋渊面色却已然大变。 幸好姬秋渊在这次炼制大劫三果的过程中,只负护法之责,便是心境动摇,亦是无关紧要。 那玄焰亦如原承天一般心无旁骛,只管施焰炼制大劫三果,又过了数十息,炉中落伽无那忽的开口道:“多谢诸位造化,赐我肉身。”但面色却是一灰。 原承天听到炉中大劫三果开口,正自欢喜,又见大劫三果神色有异,不由一怔,这时他想起刚刚接到的讯息来,急急用神识一操,不由得一声大叫,向后就倒。 大劫三果见原承天倒下,目中露出叹息之色,道:“可惜,可惜。” 就见他的肉身渐渐枯萎,刹那间就如枯枝一般,忽有异声传来,其身已化为飞灰而去。 这时姬秋渊已将原承天扶起,原承天牙关紧咬,双目紧闭,口角已泌出一丝鲜血来,好在其气息平稳,心中稍觉放心。看来刚才倒地,只是急火攻心罢了。 姬秋渊道:“世尊,世尊,大劫三果固是要紧,世尊身子更为重要,万望保重。” 原承天缓缓坐起,向那炉中飞灰瞧了一眼,叹道:“不想落伽无那如此福薄。” 姬秋渊道:“此次炼制并无差错,怎的大劫三果却仍是化为飞灰?” 原承天叹道:“刚才想必你也接到界外传讯了。” 姬秋渊心中剧震,叫道:“莫非是因我之故!”身子不由的颤抖起来。 原承天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之极。道:“此事怎和你有关。刚才就在大劫三果即将成形之时,却传来昊天界一角崩塌的消息,这消息早来片刻也好,迟来也罢,本是无关紧要,哪知却在大劫三果成形的刹那间传至,果然是天不佑无那了。” 原来刚才原承天收到的无数讯息,说的是一件事,就是昊天界接近西土一处出现崩塌,其面积或在三万里方圆,因此震惊四周无数修士。 承天宫原流修士见到此事自是要向原承天禀报的,便是百族,仙族弟子,见到这等大事,自是也要向原承天急报的。 姬秋渊所收的讯息也是一般。 姬秋渊道:“界外昊天一角崩塌,怎的却和大劫三果有关?其中玄奥,还请世尊言明。” 原承天叹道:“那大劫三果原是我仿落伽无那而炼,因此与落伽无那实有九成九相似,就是境界修为极弱罢了。” 姬秋渊道:“这是当然,我等炼制大劫三果,又怎能再炼出一个大罗金仙境界的无那来。” 原承天道:“我既仿无那而炼大劫三果,则无那真身所收的讯息,此果亦能接受到了。” 姬秋渊“啊”的叫道:“原来如此。” 昊天一角既崩,且又在西土,这等要事,百族弟子怎能不向落伽无那禀告,而大劫三果既与落伽无那一般无二,则必然是同时收到讯息。 那大劫三果初之时,自是修为心境极弱了,忽的收到这般重大消息,心境又哪里可能承受,刹那间心神动摇,就此化为飞灰。 这消息若是早来片刻,大劫三果尚未成形,自然是茫然无知,若是迟来片刻,原承天已将大劫三果收起,也可逃过一劫,偏偏却恰在大劫三果成形之时,收到这样重大的讯息。天地不佑无那,就此可见一斑。 青鸟黯然道:“我等本是身在苍穹界中,主人又设禁制于此,怎的那讯息仍可传来?” 姬秋渊道:“青鸟,我来问你,以你此刻修为,若无世尊携带,可否去得了仙庭?” 青鸟道:“自是不能。” 姬秋渊道:“我既对你提及‘仙庭’二字,你心中此刻可曾想到仙庭?” 青鸟道:“这是当然,那世人的心思,便是隔了千万里,也是瞬间可至了。我既是性灵之物,心思与仙修凡俗无异,也是一般。”说到这里,方才明白姬秋渊之意,喃喃的道:“原来那讯息传来,却是谁也挡不住的。” 原承天道:“我等心神一动,或达九渊,或去无尽虚空,人的思维念想玄奥极多,便是当年的世尊亦难窥个明白,否则又怎知化身千万,来这人世历劫。” 姬秋渊道:“无那既是与大劫三果无缘,看来亦是天意了,否则又怎会选在此刻,令那昊天西土崩塌。世尊晓知玄机,切莫为此伤怀。” 原承天刚才见到大劫三果殒落,自是心痛不已,但他毕竟是大罗金仙之士,心境稍动而平,且生死之事,亦是强求不得,又怎会为此牵怀不止。因此片刻之后,神色已是从容。 姬秋渊道:“分明还剩下一日时间,只可惜大劫三果却没剩下一颗了,无那福薄如此,奈何,奈何。” 诸侍竭尽全力,也未能炼成大劫三果,皆是遗憾之极,但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实不必耿耿于怀。可诸侍毕竟不如原承天心境坚强,又哪能说丢下便丢下。 原承天见诸侍郁郁寡欢,便笑道:“此次大劫三果虽未炼成,却与你等无关,诸侍已然尽力,何必有憾。” 青鸟与玄焰齐声道:“主人说的是。”那紫焰虽然无法开口,亦在默默点头。 原承天道:“西土崩塌三万里,想来伤亡不小,我等既修仙道,当以万民为念。此事需得问个明白,我承天宫修士,亦该去西土增援不可。” 他正想收了禁制,去承天宫中向九珑问明此事,却又收到九珑传来讯息,原承天细细问明西土崩塌一事,不由神色稍缓。 原来西土崩塌之处乃蛮荒之地,并无人烟,因此凡俗仙修之士受此事影响甚小,唯当地的兽禽多有损伤罢了。 原承天闻讯稍安,又将大劫三果殒落之事言明,九珑却笑道:“承天莫为心灰,大劫三果之事尚有法子可想。” 原承天道:“大劫三果已然用尽,难不成珑儿手中却有不成?” 九珑道:“珑儿手中虽无,但就在刚才宫外来了一对客人,承天需得亲自一见不可。大劫三果一事,或可另有转机。” 原承天知道九珑向来不打逛语,知道九珑既说此言,必有缘故了。 但就算是百草丹灵在此,也不可能生生造出大劫三果来,此果毕竟是逆天之物,怎可一时造就? 于是将此事对诸修诸侍提了提,道:“诸位在此稍候,我去接两位客人来。” 姬秋渊与三焰皆是好奇,不知原承天要迎接怎样的人进界。又怎的和大劫三果有关。 第1683章百年结果未免迟 片刻后原承天领进两位少年来。 其中一位少年身着一件碧绿的衣衫,生得齿白唇红,英气勃发。更难得的是这少年气度温和,进来便是一笑,竟使人如沐春风。 未等这少年近身,诸修便闻到一股草木的清香,其香清醇之极,令人心神一醒。 另一位少年却有少年老成之像,身着一件蓝衫,周身上下微发蓝光,只是见到玄焰时,这少年忍不住就绽开笑容。 玄焰见到两位少年,由不得心中欢喜,大叫道:“百草丹灵,碧焰,你等怎会到此?” 原来那碧衫少年是百草丹灵,蓝衫少年则是无妄碧焰。若在他处见着也就罢了,此刻见着,玄焰心中立时升出无数希望来,又怎能不喜? 百草丹灵与碧焰同时向玄焰一揖,又向姬秋渊,青鸟,紫焰行礼,这才坐下叙话,瞧二少年相貌虽是年轻,却也气度沉静,温雅知礼。 却把个玄焰喜不自禁,就在那里手舞足蹈起来,扯住碧焰说个不停。 姬秋渊与百草丹灵亦是见过的,与无妄碧焰却是初会。但无妄碧焰是望天下草木之君,他又怎能不知,因此心中欢喜亦是溢于言表,道:“不想今日四大灵焰,竟是会齐了,着实是难得之极,更有百草丹灵与会,便有天大的难事,也定可迎刃而解了。” 碧焰道:“我与百草已从九珑仙子那里得知此事,只是不曾说个明白,就匆匆被世尊引进来,正要备问详情。” 玄焰抢着道:“我来说,我来说。今日之事,正要用着你与百草,百草,你手中若藏有大劫三果,速速取来一用,若是不曾留着,便要大显神通,速速化出一枚来,此事碧焰亦可助一臂之力。此为十万火急之事,切不可有片刻耽误了。” 姬秋渊见二灵愕然,不由哑然失笑,就将此事来龙去脉简短说来,二灵这才恍然。 碧焰道:“此果既是要用来挡劫,怎的不用在罗无寂身上,偏要用在无那身上,岂不是多此一举?” 百草含笑道:“碧焰君,你有所不知,那大劫三果,唯有大罗金仙之士方能动用。既是避挡天劫,自是非比等闲,此事先是要制出那大劫三果化形来,其后再由大罗金仙施展手段,将这大劫三果化形吞噬了,好比服丹一般,方能显出神妙。而大劫三果药性何等威猛,自然非大罗不可承受。” 碧焰奇道:“怎的非要吞噬了不可?” 百草丹灵道:“将此果吞噬了之后,还需再化出一具人形来,这大劫三果化形唯有经这一噬一化之后,便具避劫者的气息精血,便是修为也是一般无二,如此方能瞒过天地。” 碧焰道:“不想避劫之法竟是如此麻烦。” 百草丹灵道:“若是天劫可轻易避得,则世人心中又怎能存有敬畏天地之心?”说到此处,见身边玄焰欲言又止,便笑道:“那大劫三果,我着实不曾留着,当初遇到原大修,便尽数送上。但若是想再种此果,也并非无办法可想,只是……”就向碧焰瞧去。 碧焰道:“百草既要种果,我定然竭力相助,却不知罗无寂何时出关,我等还剩下几月几年?” 玄焰双目一瞪,叫道:“若还有几月几年功夫,还用得着你,实对你说,算上今日,也就是一日有零,总共只有十七八个时辰罢了。” 百草丹灵道:“如此可就难了,当初为种这大劫三果,总共花了我百年光阴。这其中培种选育固然大耗时间,但就算不计培种选育之功,竭力而为,怎样也需十年时光。” 玄焰道:“太长,太长,碧焰再也神通,也不能将这十年缩短为一日。” 百草丹灵想了一想,又道:“我当初所种大劫三果,用的是三叶七果丹苗,如今既为救人,自当弃七果之苗不用,只用独果之苗。但就算这般算来,也需一年光阴不可。” 碧焰慨然道:“百草还请速速植下此苗,碧焰竭天下之灵气而用,务必将此果极快养成便是。” 玄焰道:“若实在是时间匆促,此界中时间法则,或可由我家主人变动一番。” 不想碧焰与百草丹灵同时摇头道:“不可,不可,那修行仙道,或可借时间法则投机取巧,但草木之物,便是动用时间法则种出来了,一旦到了外界,立时腐朽不堪。你当是可以轻易骗过的?” 原承天亦道:“百草与碧焰说的极是,便是我借时兽修行,亦只有五百年效用,等过了这五百年,只怕全身功力尽废了。我用时兽加持,也是饮鸩止渴,以便应急罢了。” 百草丹灵说话之时,袖中已取出一粒种子来,就向空中一抛,同时又取玉瓶一枚,只有指头大小,也抛到空中去。 只见那玉瓶微微一倾,就倒出三滴琼浆玉液来,将那种子裹住,也就是数息之间,那种子便“啪”的一声,裂成两半,从其中生出绿芽一缕。 这绿芽细若发丝,当真是吹弹得破,诸修哪敢上前,便是连呼吸吐纳都不敢了,生怕吹出一丝风来,令这绿芽夭折了。 见丹芽已发,碧焰心中施法,掌中就生出一团碧绿的火焰来,此焰为集天下草木之精,那世间草木若遇此焰,草生花长,只在顷刻之间。 但大劫三果何等宝贵,实耗天地灵气无数,若是凡花凡草,借这碧焰之能,片刻间就可开花结果,但碧焰灵气尽数用在丹芽之上,三个时辰之后,也只是长成小指般大小,离开花结果尚是遥遥无期。 原承天暗道:“若按这般长法,岂不是要花费数日,就怕到时罗无寂行功圆满,落伽无那等不及了。” 但百草丹灵与碧焰分明已是动用全力了,此事又是急不得的,心中只能盼罗无寂冲玄不顺,或能拖上几日。 正在心中焦燥之时,心神动处,原来是九珑传来讯息。要令原承天再次出界迎接一人。 原承天也不管九珑让自己去见谁,闻讯便出了苍穹界,来到承天宫中,只见殿前所立,正是林清越。 那林清越手中执着一宝,正是九珑自灭界中得来的妙显杨枝,原承天不需问话,见着这根杨枝,便知九珑心意了,不由大喜,对林清越道:“清越奔波辛苦。” 林清越微笑道:“世尊何必见外。” 至于杨枝的施用之法,原承天自是明白,倒是不用九珑指点了。 原承天就令林清越且在宫中安歇,林清越却摇头道:“家师有令,送了这杨枝之后,便要速回。” 原承天点了点头,也来不及相送,就带了这杨枝入界。诸修诸侍此时皆在关注丹芽生长,原承天来去匆匆,亦是无人理会,唯有百草丹灵瞧见原承天手中杨枝,双目承骤然大亮,叫道:“此物何来?” 原承天道:“乃是九珑自灭界中得来。” 百草丹灵大喜道:“看来落伽无那遇着九珑仙子,才是真正的福缘,此物为混沌灵根,与当初的仙庭白莲实为同生之物,只因那白莲生在离界,故而为人所知,此物却因生在灭界,这才无人知晓理会。若是与白莲同在离界,那天下第一灵草,未必就是仙庭白莲了。” 原承天这才恍然,难怪以自己玄承,亦不知这杨枝的来历,原来此物一直生在灭界,他界不存。那百草丹灵既为百草之灵,世间但有仙花灵草,不问而知,因此能识此物者,唯百草丹灵而已。 百草丹灵也不来问原承天此宝用法,就取杨枝在手,又从玉瓶中倾出一滴玉液来,此液为百草之精,乃是百草丹灵性命精修之宝,其中蕴藏天菁地华,实非凡物可比。 而借那混沌灵根的一点天生灵气,再用这百草玉液施来,那玉液就有十倍威能,果然此滴玉液滴下来,丹芽生长加快了许多,若是凝目去瞧,亦能瞧见那丹芽生长了。 如此又过了三个时辰,丹芽已然长成三尺长短,瞧去郁郁葱葱,令人好不欢喜,其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枝上盛开奇花三朵,再过一个时辰,又生白果一枚。那大劫三果,终于被催发出来了。 经九珑百草碧焰三方努力,能在这短短数个时辰之中催发此芽,已然是逆天之功,玄焰却还是急不耐,道:“太慢,太慢,若是再不长成,就算炼制时间不够了。” 碧焰点头道:“玄焰莫急,但为此果,便耗我三十年之功又有何妨。” 说罢口中就喷出一口焰火来,此火与掌中碧焰不同,那焰中微带金光,乃是碧焰的性命交修之火,但动用一点星火,亦要耗去碧焰三十年修为。 玄焰道:“碧焰,你今日恩情,我牢牢记住了。” 碧焰笑道:“救人性命,我自身亦得福缘,何须你记住。”就将那火向大劫三果上一撒。 诸修来瞧此果,被这碧焰带金焰火施来,果然是立时长大,也就是片刻之间,就变成指头大小了,而那大劫三果的颜色,亦是由自转青,由青转红,再转紫黑。 玄焰瞧见这紫黑之果,不由的心中一跳,叫道:“不好,莫非是被碧焰烧得焦了?” 第1684章此身如露亦如电 碧焰被玄焰叫来,心中也是一紧,此刻事态紧急,且绝无第二次机会了,若是稍有差池,便是追悔莫及。 百草丹灵含笑道:“两位只管放心,此为独果丹,与刚才不同。那大劫三果成熟之后,便为金黄之色,其效用或胜七果丹一成。” 诸修这才放心,见那紫黑之果渐显金光,果然要变成金黄般的果实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枝上黄金果实更加饱满,诸修鼻端闻到一股幽香传来,实与先前的大劫三果不同,但此香清正之极,想来必是大成了,却不敢自专,个个只瞧着百草丹灵。 百草丹灵却不说话,而是将这枚黄金果实轻轻摘下,在手中把玩片刻,方才笑道:“此果已然大成。” 那玄焰碧焰忍不住就是一阵欢呼,就连原承天与姬秋渊也是相视而笑,玄焰一把自百草丹灵手中抢过果实来,对青鸟连声催促道:“快来,快来,如今要分秒必争,再也迟不得了。” 青鸟反倒沉静下来,道:“越是遇着紧急之事,越要沉住心境,否则便是欲速则不达了。”瞧其神色,俨然有几份原承天的风范了。 玄焰白了青鸟一眼,悻悻的道:“这话倒被你抢了去。” 原承天这时已重划两道虚炉,这边青鸟用火,那边紫焰则与玄焰合二焰为一,自是有条不紊。 虽说是事态紧急,好在诸灵这几日来皆忙于此事,已然是经验十足,更难得的是,经此一事,诸灵心境经历重大考验,已渐趋老道,大有诸界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因此别瞧诸侍行动迅速,倒是有章有法。 百草丹灵与碧焰冷眼瞧去,见青鸟三灵忙个不休,却是井井有条,当可称得上忙而不乱,心中颇是羡慕。尤其是碧焰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想当初遇着玄焰青鸟之时,二侍修为甚浅,哪知事隔多年,二侍修为突飞猛进,俨然已与自己平齐。那灵焰的修炼法诀,本是自己独创,如今却隐然被二侍超过了。 此番炼制,诸修倍加小心,原承天为防外界讯息传来干涉,不惜改变苍穹界中的法则,使得炼丹之地隔绝于天地间,身周百丈之地,俨然是一座小虚空了。 这种法则变化,则是灵台妙境之用,也唯有灵台妙境这种无上绝学,方能达成隔绝讯息传递的效果。 其后炼丹进程果然不曾有一丝差错,尤其是青鸟玄焰换焰之际,二侍熟极而流,就像是试验过千万次一般,那灵焰转换好似行云流水,怎有丝毫凝滞。 刹那间玄焰将焰力提升至一狱之能,大劫三果黄气化形,再转白气,其后人形便具,眉目渐出。 姬秋渊心中默念道:“此番一定要大成了。”知道那大劫三果化形已到关键时刻,心中竟有不敢去瞧的念头,但姬秋渊毕竟心境不俗,仍是平抑胸中焦燥,凝目瞧去。 只见落伽无那的身形再次显出,这具化形与刚才不同,其修为比刚才高出不少来,竟至灵修之境了。 忽见大劫三果化形睁开双目,开口道:“落伽无那多谢诸位追化肉身。”这化身一出生便知自己的是落伽无那,实比先前那枚大劫三果更胜一筹了。 原承天此刻亦是激动难平,缓缓开口道:“恭喜山主造形顺利。” 那大劫三果化形含笑点头,身上丹气渐消,宛然便是一具完美的肉身,原承天又静候片刻,等那大劫三果身上丹气全消,知道终于是大成了,这才道:“得罪了。”便将大劫三果化身物进藏字真言之中。 诸修诸侍在大劫三果现身之时,皆是心中狂跳不止,此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玄焰道:“不知道时辰误了没有。” 姬秋渊道:“今日正是第七日了……”说到这里时,声音已在颤抖不停。 只应落伽无那虽答应等上七日,却不知落伽无那是否能等足七日,若是第七日一到,落伽无那便替罗无寂挡劫,则必然是来不及了。 原承天急请五越禅师前来,便请五越禅师替其承托苍穹界片刻,自家则立时出了苍穹界,就施展出凌虚步法。 此时也不必向九珑传出讯息,打探落伽无那的情形了,只因不等那讯息传到,自己已到了混沌秘境。落伽无那是生是死,其实早已注定。 凌虚步法施展开来,万里只是一瞬罢了,也就是数息之间,已到了混沌秘境,原承天对此条路径极熟。也来不及向秘境中诸位古修通禀,将身闪进秘境之中,就径直向罗无寂清修之地遁去。此前九珑已将这修行洞府的所在告知,因此原承天一路寻来,绝无耽搁。 又只是一遁罢了,便来到这混沌秘境中的洞天福地,就见赤犰正立在洞府外,神情颇是着急,见到原承天身影出现,急忙道:“速去,速去。” 原承天不必动问,便知罗无寂已然出关,抬头瞧向洞府,又怎能瞧出端倪来,这洞府既然是老雕亲设禁制,洞府中就算是山崩地裂,府外也是瞧不出来了。 他匆匆向赤犰一揖,便进了洞府。迎面正撞见林清越,却见林清越亦是神色焦急,那林清越修的是禅修功法,不想亦是情急,可见府中情形着实难测。 林清越用手一指,原承天略一点头,就闯进落伽无那的静室中,九珑正与落伽无那对坐,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方才一松。 若落伽无那已遭天劫,又怎能与九珑对坐,且这静室之中,并无风火雷电之景,看来自己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那九珑听到身后响动,便缓缓转过头来,却见九珑双目蕴泪,已然哭得是梨花带雨。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徒然一沉。 他喃喃道:“难不成已是迟了。” 九珑哽咽着道:“无那,无那已经……”因心中悲痛,已然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用向落伽无那瞧去,无那面色平和,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只是那身子却僵直不动,而用神识探去,竟探不出一丝灵息。原来落伽无那已然殒落多时。 原承天顿觉眼前一黑,饶他是铁石般的心境,此刻也是难支。自己与玄焰等人千辛万苦,竭尽全力,哪知道却还是迟了一步,心中既是悲痛,又是后悔,真可谓百感交集。 原来那世人便是万般努力,在这莫测的天道面前,也是微不足道,原承天原以为以自己此刻境界修为,世间已无做不到之事,可是偏偏却救不了无那。 自得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弱小之极,这种心境,实让人心力交瘁。 他道:“无那既遭天劫,怎的身子不损,面目如生?” 九珑喃喃的道:“无那此次所遭天劫,名叫阴火劫,此劫不从身外起,亦不见风火雷电,而是自涌泉中生出一点阴火来,将周身灵脉一烧而断,玄承灵识化为乌有,只剩了一个囫囵般的躯壳罢了。” 原承天叫道:“无那乃是大罗金仙,神通无限,这小小的阴火,难不成竟无力抵抗?”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九珑如此大声说话。 九珑知他心中难过之极,而自己眼睁睁的瞧着无那身死,心中之痛,又怎弱过原承天了?是以她心中亦是压着一团无名怒火。 但既见原承天失态,九珑声音反倒转柔,道:“无那既施移劫之术,自然是大耗修为,等那阴火自涌泉现出时,无那法力已然耗去大半了,又怎能敌此阴火。” 片刻之后,原承天又道:“无那元魂何在?” 九珑道:“既遭天劫,何来元魂?” 原承天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叹,目中便滴下三滴泪来。 以他心境,别说无那身死,便是五界崩塌,万众殒落,他亦可做到不动于心,但无那捐躯殒命,着实是为了苍生。此行此举,当可感动天地,便因此故,也值得自己以三滴眼泪遥祭英灵。 九珑走上前来,便拉着原承天坐下,柔声道:“承天,无那已殒,你便是痛哭三日,也无济于事。且我瞧无那心意,一心只为了成全无寂,此次捐躯,非只是为无寂挡劫而已。” 原承天道:“除了替无寂挡劫之外,无那此举又有何用意?” 九珑道:“那罗无寂杀伐果断,性情刚强,所修大灭绝神通与阿神陀一般,但若是仅仅如此,实难与阿神陀抗衡,或许无那便借着自己身死,要让无寂爱惜自身,行事莫要冲动。只因无寂此刻身上,背负着无那的一条性命,无寂行事之前,务必要三思了。” 原承天叹道:“珑儿,莫非你是在安慰我罢,难不成我便是及时炼制出大劫三果来,也救无那不得?” 九珑声音更柔,道:“承天,珑儿又何时骗过你?我与无那对坐七日,虽然所说的话不超过百句,但我却觉得,那世人除了无寂之外,便只有我最懂他的心思了。” 原承天喃喃的道:“珑儿,我心中悲痛,多有失言,你千万莫往心里去。” 九珑摇了摇头道:“承天已是强自隐忍了,我怎能不知。且承天为炼大劫三果,一波三折,其中所耗心力着实难数,如今一番努力成为泡影,承天心中之痛,便是珑儿,也只是体会半分罢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觉得心中悲痛亦是稍减,却不肯说话,只将九珑的手紧了又紧。 第1685章杀尽十万成道果 九珑与原承天双手相握,二人心神相通,自不必多言。静默片刻之后,九珑道:“承天,无那虽亦殒落,那大劫三果又该如何处置?” 原承天道:“此果不过是天地一点灵气凝集罢了,若是久不动用,必然散尽,且此果已炼成无那形体相貌,他人也是用不着了。” 说到这里,就从藏字诀中取出大劫三果化形来。此果果然是栩栩如生,和面前的无那遗蜕又怎有丝毫不同。 九珑瞧了瞧大劫三果化形,又瞧了瞧无那遗蜕,目中就发出光来,原承天心中一动,也觉察到了九珑心中所想,却摇了摇头道:“珑儿,你的方法,怕是行不通。” 九珑道:“怎的行不通?” 原承天道:“你莫要是想让大劫三果化形占居无那遗蜕不成?” 九珑道:“不错,此举岂不就是如同夺舍一般?” 原承天道:“无那既殒,则大劫三果灵识全无,既无灵识,更为修为,又怎能夺舍重生?” 九珑向那大劫三果化形瞧了瞧,见此果果然痴痴呆呆,目光空洞,虽具形体,却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九珑不由叹道:“这么说来,真个儿是无法让无那重生了。大劫三果炼制何等不易,若不能使用,岂不是可惜之极?” 正在这时,面前无那遗蜕“轰”的一声,已然倒塌了,原来那阴火自无那体内烧来,已将无那遗蜕烧了个干净,也就此绝了九珑的痴心妄想。 原承天与九珑瞧见此景,唯有长长叹息。既然连无那的遗蜕也消散了,落伽无那此人从此便在这世间消失干净,天上地下,再也寻不着一丝痕迹了。 二人静立良久,这才对着无那殒落处深施一礼,正要携手出屋,忽有一阵风吹来,拂去榻上灰烬,就见那灰烬之中有光芒闪动,二人凝目不瞧,不由的又惊又喜,原来那光芒闪动处乃是三粒舍利。 大凡这世间大德大贤之士,死后便焚去身躯,但因生前修无量功德,便可生出舍利来。无那虽然殒落,却遗舍利三颗,足证无那生前有大功德于世。 更难得者,那阴火本是天劫之火,非神火灵焰可比,若是连这天劫阴火也不能化去三颗舍利,可见这三粒舍利至坚至固,当世无物可比了。 原承天忍不住欢喜之心,将三颗舍利取在手中,三粒舍利颜色不同,形状不一,那白色舍利是为骨舍利,为圆珠之状;红色者是为血舍利,为六棱状,六棱锋锐之极,世尊手不敢触;第三颗舍利则放七色毫光,光彩夺目,为莲花状。 九珑见原承天持舍利而笑,亦不由微微一笑,道:“既见舍利,珑儿便有了一个主意。” 原承天笑道:“珑儿的主意且不必说出,你我各书数字于掌中,端看你我所见是否相同。” 九珑笑道:“世尊见了舍利,便忘了无那殒身之痛了。” 原承天道:“无那遗三舍利于世,实为可喜可贺之事。得此三舍利,无那好似犹存人世,我等奉舍利以拯苍生,岂非是如无那亲见,此诚可为大功德。” 当下二人转过身来,背向而立,各自伸出手指来,在另一只手掌上写了数字,这才转过身来,各握紧了手掌。 等二人手掌同时摊开,九珑写的是“舍利真童”四字,原承天写的则是“真童舍利”,字词虽是颠倒了,其意怎有不同,不由得相视而笑。 原承天笑道:“既与珑儿意见相同,怎可有丝毫拖延,我这便将这三粒舍利打进大劫三果之中,只盼这大劫三果借舍利之能,先修灵慧,后修妙术,就此成为舍利真童。” 当下便施如术,将三粒舍利打进大劫三果化形之中,那大劫三果化形本来已是懵懂无知,三粒舍利入体之后,双目便发光芒,显然已具灵慧了。 而舍利既然入体,那大劫三果化形的相貌亦变,瞧来不过是一名三尺童子,生待玉雪可爱,但与落伽无那实有七分相似。 原来三粒舍利,是为无那的混元道心,正如谓道心浑朴如童是也。大形三果自无那殒落后,本来亦该殒灭,如今得舍利而重生,自然就是孩童模样了。 九珑道:“珑儿不才,就请世尊将这舍利真童赐我,待我细心教化,他日或收为弟子,或为侍将,也不负我与无那七日相对之缘。” 原承天道:“这真童舍利交给你,我最是放心不过,不知这真童唤作何名?” 九珑道:“不如就叫做无那真童,如此一来,就好似无那天天伴随你我身侧,时时警醒我二人不可有丝毫懈怠,否则岂不是有负无那捐躯之德。” 原承天叹道:“正该如此。” 此时无那真童手中掐了一诀,体内三粒舍利便出,真童见而欢喜,就在手中把玩不休。原承天见此,亦是啧啧称奇。 忽见无那真童将三舍利高高抛起,却因手脚迟疑,那粒血舍利不曾接着,就向地面落去,原承天瞧见那血舍利赤光一闪,竟蕴强大威能,不由面色一变,道:“不好。” 原来他神识一探之下,竟觉察出这粒血舍利有摧山倒岳之能,怎不心惊,好在以他修为手段,怎容这血舍利触到物事,将手一招,就把这血舍利取在手中。 无那真童见原承天取了血舍利,心中颇感委屈,竟在那里大哭起来。九珑走上前来,柔声笑道:“真童,那舍利非同小可,若是轻易动用,可就打坏了物事,这世间一草一木,皆来之不易,不可毁伤了。” 真童似懂非懂,但见九珑面容温和可亲,心中就生亲近之意,自是言听计从,便茫然然点了点头。 九珑自原承天手中取回血舍利,用观玄之法稍稍一探,亦是变了颜色,原来这舍利深具杀伐之能,威能不可测度,他日无那真童若是修行有成,这舍利可就成了一件神器法宝了。 于是九珑便施禅言一道,将这血舍利包裹于其中,此禅言不撤,舍利威能难显,如此方可无事。这才将血舍利还给无那真童,无那真童又欢喜起来。 原承天瞧这真童实有三分邪气,三分正气,三分慈悲,竟与当初的无那一般,心中亦是暗叹不已,也唯有九珑方有这份惠心耐心,能培育真童成长了。 九珑还了舍利,就将长袖一拂,将无那真童收进袖中,再施静心禅言一道,令真童且去静修。 原承天道:“这真童持着这血舍利,日后怕是会成为一具煞神,还盼珑儿细加教化,莫使他行路有偏。” 九珑道:“承天只管放心,三粒舍利各具妙用,非止是杀伐而已,且有我随时教导,无那真童他日成就,或不可限量。无寂既然功德圆满,你我也该去见他一见。” 原承天道:“好。” 二人离了静室,便去寻罗无寂,两间静室原是隔了不远,但来到静室门前,却只见静室房门虚掩,其中并无声息。 原承天道:“无寂兄,承天九珑前来拜访。”连唤了三声,也不见回应。 二人心中不由生疑,先前不便动用神识,此刻一探方知,那静室竟已是空空如也。 原承天便推开室门,果然屋中并无人影,唯见屋中有锦墩一座,玉简一枚。 原承天皱眉道:“难不成无寂既是悄然离去了。” 九珑道:“我等为了无那,竭尽心力,但最终无那仍是为无寂而死,换作是我,亦无颜面见天下人矣。” 原承天道:“只怕就是这个缘故了。”就将锦墩边的玉简拾起,用手微微一握,简中之意便清楚的传进脑海中。 简中道:“无寂为修至道,遂使无那捐躯,此项大德大恩,无那粉身难报,又怎有颜面再见故旧亲朋。世尊飞升仙庭,必遇无穷劫难,无寂愿为前躯,以分两大世魂之心。无寂此去,定教仙庭血海翻波,方不负无那大恩,世尊之德。” 九珑听原承天念罢此信,不由变色道:“无寂便是冲玄成功,也只是金仙境界罢了,若去了仙庭,岂不是自寻死路?” 原承天亦是疑惑不解,又见那玉简之中除了这数句留言之外,文字源源不绝而来,便知其中必有因由。 就将其后文字一句句念给九珑,九珑听到三句后,便变色道:“此诀定是大灭绝神功心法。” 原承天念到三句,已是心惊,原来那大灭绝心法字字惊心,句句杀伐,所载之道强横无匹。虽只是念了三句,却使得这小小静室杀气冲天。 忽听九珑袖中传出稚嫩童音,分明是无那真童在背诵那三句大灭绝神功心法,其念的是:“寄恶于彼,斩尸而修,杀尽十万邪恶,成就无双道果。” 原来人生体内本有三大恶欲,是为三尸,修士斩三尸以成大道,原是份内之事。但大灭绝神功却是寄恶欲于他人,借斩他人之首以成全自己修行。因此每斩一人,自身便增修为。若能杀尽十万修士,必成道果。 这就难怪罗无寂以金仙境界,也敢去仙庭了,只因罗无寂所修大灭绝神功,只需一路杀伐过去,修为进晋极快。大罗境界,指日可成。 原承天与九珑听到袖中此音,皆是面色大变。罗无寂修此神功也就罢了,无那真童尚在懵懂之间,就听到这神功心法,实不知种下怎样的因果来。 第1686章三属皆备遇奇物 开洞府之后,原承天与九珑来洞府外与赤犰见礼,赤犰听闻落伽无那已殒,罗无寂悄然离开混沌一事,亦是黯然。 九珑道:“混沌秘境原不受仙庭管束,怎的无那仍受天劫,遂使承天心血尽废?” 赤犰叹道:“混沌诸多古修相助世尊之意已明,仙庭怎能不知,既然已分敌我,仙庭又何必再有顾忌?他日仙庭相争,我与老雕古猿实难袖手旁观。承天先去一步,等我等稍作准备,炼几件法宝,自然要去仙庭走上几回。” 原承天道:“不想因承天之故,却使诸位再惹红尘。” 赤犰笑道:“我等混沌诸兽,原是从杀伐中来,自然也该从杀伐中去,且老雕老猿既修成偌大神通,那两大世尊分魂又怎能视而不见,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我等不去惹他,他也必来惹我。到此境地,任谁也是身不由已了。”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无言,无寂承天若入仙庭,则仙庭风波势不可免,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谁又能真正避世清修。 原承天便向赤犰辞行,再托赤犰向老雕老猿致意,这才与九珑携着林清越出了混沌秘境,施展凌虚步法,刹时就回到承天宫。 九珑道:“无寂既返仙庭,必引得仙庭动荡,趁此良机,世尊也该尽早安置苍穹界,早入仙庭。无寂在明,承天在暗渡。也不负无那一番苦心。” 原承天道:“正该如此。” 当下便入苍穹界,令诸修暂出此界,且去琅嬛,青龙二塔安歇,界中只留下三界主君主持三界,已减苍穹重量。这才携着苍穹界,直奔极北而去。 携着苍穹界遁行,自是施不得凌虚步法了,不过此行本就凶险,正该缓缓而行。 由承天宫向北,首先便是混沌碎域,唯有穿过此境,方可到达昊天界的尽头,无尽虚空。 那昊天界自创建以来,无人到过此处,因此此行风险着实难测。 原承天令诸修诸侍皆入二塔,身边只有金银二偶随行,片刻之后,便来到混沌碎域,原承天毫不犹豫,就令二偶开路,径入混沌碎域之中。 那混沌碎域既有一个“碎”字,其中情形可知,原承天当初在此域修行,也不敢深入域中,如今要穿此域而过,那是不得不行了。 行了万里时,碎域中的景色就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就见有座座山峰悬在空中,其下并无支撑,若有大风吹来,那山峰就摇摆不停;又见空中生出江河,如白练横空,此为山河倒悬。 又见天雷自四面八方滚滚袭来,又生大火,或在空中,或在地面,此为雷火漫天之景。 更有裂缝无处,随时随处现出,或为虚魂道,或为碎域。若是不小心跌进裂缝之中,也不知会遇着怎样的情景。 有二偶在前引路,便遇危情,原承天也好从容应对,而二偶既修成不碎之身,分魂之法,只要原承天本体无恙,二偶自然亦是无事。 那域中山崩地裂之景几乎是随时可见,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大罗金仙到此也是心惊。 连行了三日,前方忽现大火,此火非同寻常,那火势威能,几达半狱,比当年的煞火界不知强出多少倍去。 原承天见此大火,便知已到了碎域边缘,只需穿过这片火域,便可到达无尽虚空了。 至于面前的这片大火,原承天又怎会如初入昊天那般束手无策,他手中原有避火珠,神火珠各一枚,皆可用来避火。而为防这火域之中生出不测来,便弃避火珠不用,只用神火珠。 当下将此珠祭出,域中火焰刹时退避百丈,二偶分立原承天两侧,在这火中缓缓行来。 金偶道:“此火如此猛烈,则火中必生异宝,或生异物,银偶,你我需得小心探查,不可错失了机缘。” 银偶笑道:“主人有乾坤剑在手,那是世间无双法宝,仙庭之宝也未必能比得上,又有乾坤笔炼成在即。此宝炼成,更具造化之功,世间之物皆可化来,可谓是应有尽有了,你又怎的这般贪心起来?” 金偶笑道:“你我所修之术略有不同,故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乾坤笔虽可造化万物,但以主人此刻神通,只能造出初级物事罢了,比如那世间仙草,主人虽可造化,又怎能造出千年的灵草,万年的仙花?而仙花灵草若是年限不足,又哪来的灵效?” 银偶道:“就算造不出千年的灵草,万年的仙花,可若是五金之物,木石之器,那是不计较年限的,岂不可一造而成?” 金偶道:“世间物事之多,或以亿计,主人便获得世尊所有玄承,也绝难遍识世间诸物,这是因诸界既立,便自我循环运转起来,新生物事层出不穷。既是不曾见过,那就无法造出,此理甚明,不说也罢。” 原承天见二偶斗口,不由大愕,亦觉得有趣之极。 原来二偶虽修得分魂之法,但随着原承天玄承渐渐深厚,所修法术种类极多,已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同修一术了。 而二偶所修之法,原承天自然尽知,并且与二偶修得一般无二,可二偶之间,就是略有差异了。比如金偶主修器修,丹修,以及种种玄功妙法,银偶则主修剑修,神光等种种杀伐之术。 那分魂之术亦并非无所不能。一旦修到了至高的妙术,极强的大法,二偶之间已无法分享,唯能与原承天共享罢了。 这也因是二偶毕竟是五金之躯,与肉身人体大有区别,越是修到极高深的法术,越是区别明显。所谓人身最近道体,又怎是五金之躯可比。 比如那小我神识,灵台妙境,二偶便是再修上万年,也是绝难窥其门径。 当初原承天境界低微时,二偶几乎等同一偶,如今差距渐大,原承天日后再用二偶,亦要择才而用。正因为二偶所修差距甚多,方有今日之争。 银偶平日主修杀伐之术,于器物之上自是辩金偶不过,既是辩不过,自然就唯金偶之命是从,果然依言动用神识,一路小心探去。 正行间,就见从火焰中突出一物,自一人二偶的左侧飞了过去,银偶随手便是一招,将那物取在手中。 那物事既从火中窜出来,自是冒烟突火,银偶知道这里火势厉害,也不敢轻触。再施一道法诀,欲灭了物事上的火焰再说。哪知他连用三次法诀,那物事上的火焰不灭。 原承天本不在意,如今见银偶灭不得那物事上之火,不由也是惊奇,就掠上前来,去瞧那物事。 只见此物好似一块黑铁,已被那火焰烧起赤红,此火随灭随生,也不知有何玄妙。 原承天用神识一探,方探出这黑铁之中,似乎包着一团水,虽说是水,可却是五金之性,就好似一团融化了的铁水金水,不由也是大奇。 需知这世间的五金之物,原只是一个泛指,其实却有千千万万,那五金之物亦有三态,或为水,或为气,或为固。但世上的五金之物在常温之下大多皆是固态,如今这铁块中的五金物事却是水状,自是难得。 原承天笑道:“既见了这等奇物,那可瞒不过玄焰诸灵了。”就将玄焰唤了出来。 玄焰四灵听说寻到了奇物,急急来瞧,那四焰就围着这块赤铁参研起来。 原承天笑道:“我等需要赶路,可没时间让你等耽搁,你等就携了这物事去金塔中细细参详。” 玄焰道:“主人莫急,莫急,我已瞧出个八九分来,近日我一直想炼制一宝,却是没个头绪,也不便说起,今日瞧见此物,便使我灵慧顿起,这也叫做机缘巧合。” 原承天听他这般说,就道:“也罢,再让你瞧上片刻。” 玄焰又瞧了瞧,就对青鸟耳语数句,又对原承天道:“劳烦主人先用断字诀,将这铁块一切为二。” 原承天依言用诀,那铁块立时中断,就听“轰”的一声,一团火焰升腾而起,而火焰之中,果然有水样的物事,好似水银一般,有千珠万颗水珠,只在空中滚动不休。 这时青鸟便飞来,动用冰焰向那水珠烧去,此焰只有一烛之能,却压住了珠上火,那珠上火焰刹时灭绝,终于变成一团水了。 玄焰笑道:“妙极,妙极。此物瞧来似水,其上却可生火,却又偏是五金之物,如此三属皆备,可不是件奇宝?” 原承天道:“的确稀奇,却不知你能用他炼出怎样的物事来?” 玄焰嘿嘿道:“以主人灵慧,何需我多言,主人先去思忖,以此物之性,用来炼制何宝为佳?” 原承天道:“你也来考我?也罢,今日不显我玄承,谅也难服你,此宝三属皆备,固是难得,最难得的却是这天生奇焰,此焰生生不息,原是这天生带来,只需四周灵气不绝,此火不灭,既是如此……” 说到这里,却故意停住不言。 急得玄焰道:“主人,你怎的这般捉狭,说到关键处怎就停了下来?” 原承天笑道:“此物可用来炼制……”刚说到这里,忽觉空中光线一暗,一只巨掌自头顶火焰中探出,就向诸侍压来。 第1687章踏尽碎域近虚空 见这巨掌压来,诸侍皆是视若不见,唯有银偶迎将上去,伸手将这巨掌一扯,叫道:“让我瞧瞧你的真容。” 就见从火中扯出一只灵兽来,生得小山一样的身躯,火炭一样的肌肤,原来是只火狰狞。 玄焰指这火狰狞道:“你也不瞧瞧今日谁来到此处,却敢来冲撞找死。” 原来这只火狰狞现身之前,早被诸灵二偶探到,更别说的是原承天了,二偶已探出这火狰狞修为平平,又怎会在意? 那火狰狞在银偶掌中挣扎半晌,也是难动分毫,这才知对手厉害。 原承天笑道:“银偶,你也不要难为他,这世间奇物,必有其主,看来这块异铁是这火狰狞守护之物了,他见到我等夺了此物,怎能不急?不如你来问问他,此物唤作何名。” 银偶伸出掌来,在火狰狞头上轻轻一拍,喝道:“速速道来,若是迟误片刻,便打碎了你的天灵。”口气虽厉,下手倒轻,否则只需一掌拍实,这火狰狞早就粉身碎骨了。 那火狰狞虽然惊怕,却不懂人言,只在那里支支吾吾,不过银偶早将神识探去,已知他所言之意,便道:“原来此物名叫水火铁,想来是这灵兽自家取的名字,倒也通俗白话。” 原承天转向火狰狞,温言道:“此物在你手中终是无用,不如就送给我,我便传你一套修行法诀,你若用心修习了,日后或有成就。” 他将此言传进火狰狞灵识之中,便是双方语言不通,也可令对方明白,火狰狞虽是听懂了,却不肯答应,看来是舍不得这块水火铁了。 原承天道:“你不知我法术神妙,难怪不肯答应。我这法术乃是以火灵气为基,若有小成,就可令你妙化人形,其后就可修世间诸般道术,否则以你此刻灵兽的形体,只修得本身技能罢了。” 那火狰狞犹是不信,原承天就制传功符一道,在这火狰狞耳边一拍,火狰狞得了此功,甚是惊疑,原来这火狰狞灵慧不足,虽得了功法玄承,一时也难尽悟,片刻之后,方能觉出这功法妙处来,方才又惊又喜。 原承天这才笑道:“我以此功换你一块水火铁,算不算便宜?” 那火狰狞连连点头,真个儿是喜之不禁了。 玄焰这时催促道:“主人,此铁究竟要炼何宝,你快快说来。” 原承天道:“观此宝属性,当可用来炼制煞魂塔了。此塔若能炼成,如虫祖这般体内生有魂火者,就可用这宝塔炼化,也算是去了一桩心事。” 玄焰点头道:“主人之言,正合我意。”拿着水火铁就走。 原承天也不拦阻,只是笑道:“玄焰,那煞魂塔非你可以炼成,你拿去此铁也是无用。” 玄焰不服,叫道:“这世间之宝,还有我炼不成的吗?” 原承天道:“你既不服,我便许你三月时间,若是三月不成,到时再来说话。” 玄焰道:“若是三月不成,我就,我就……”就要寻个话来发誓。 原承天忙道:“不可轻易赌誓,你只管拿着这铁去塔中炼去吧。” 那边玄焰抱着水火铁,与诸灵焰回到金塔之中,原承天便向狰狞兽挥了挥手,道:“我瞧你是混沌生灵,根骨不俗,又不曾惹下杀孽,这才传你功法,你需得好自为知,便修成大道,也不可胡乱伤人。否则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去,也逃不过我的手段。” 那火狰狞凛然听旨,自是又敬又畏,就于火中跪下,恭送原承天远去。 见离火狰狞极远了,金偶道:“主人今日怎的有这般兴致,竟传了此兽功法?” 原承天道:“那混沌中的生灵,大多心思纯净之极,尚未受红尘点染,最易教化。打杀此兽固然容易,但若能种得善因,焉知日后不结善果?阿神陀与罗无寂皆喜杀伐,虽是人人惊惧,怕的是人越走路越窄,我如今遍结善果,方能越走路越宽。昊天界中之事,其实已可瞧出端倪来了。” 金偶道:“这么说来,此去仙庭,主人亦要大结善果了。” 原承天却摇头道:“唯大能者方能慈悲,以我此刻境界身份,那些仙庭诸修怎能将我放在眼中,因此我便想结善果,也受他人耻笑,好比我今日若是比这火狰狞弱了,自是被他一掌打杀,又哪能结得善果。” 银偶道:“看来我等一入仙庭,少不得要杀伐一场了,却不知这次回返仙庭,能否得遇我等两位故人。” 原承天知道银偶所言的故人,就是仙庭紫黑二偶了。 当初朱雀曾言,这世间有四具灵偶,分别是银偶,金偶,紫偶,黑偶。四偶之中,黑偶最强,紫偶次之,金银二偶虽与紫黑二偶并列,可威能差之万里。或言这金银二偶,不过是试制品罢了。 而金银二偶既得遇原承天,机缘造化世人难及,又修得偌大神通,心中难免生出与紫黑二偶一较之念。 这也是肉身修行与五金修行的区别所在,若是肉身修行,既然得修大道,境界越高,性情越是淡泊,除非是专修七情心法,大灭绝神功这种特殊功法,则又当别论了。 而五金之躯,无论怎样去修,也修不去本身性情。金偶二们既是五金化躯,自然不生爱欲贪痴,但争强好胜之心,那是一点也不曾泯灭的。 原承天既知二偶本性难消,自然也不便苦心劝说,只不过临事之时,再加指点罢了。 一修二偶又行了三日,就觉得四周火焰渐消,诸般灵气皆是稀薄了许多,便知道离无尽虚空已近了。 又行了半日后,四周已瞧不出一丝星火来,伸出手掌来也是辩之不明。 原承天道:“无尽虚空已近,你二偶需得小心,那无尽虚空之时神识难施,火线绝无,便是你二偶与我心神相通,也不能离我稍远了。” 二偶齐声道:“谨遵法旨。” 一人二偶就呈品字形向前遁去,原承天在前,二偶在后,彼此之间相隔皆是三十丈。 就觉得那空中灵气愈发稀薄,但此刻尚在混沌碎域之中,并不曾真正进入无尽虚空,若真的突破界域,到达无尽虚空,空中是绝不会有一丝灵气的。 不知遁了多久,前方忽现星火点点,好似空中的繁星也似,此景瑰丽异常,饶是原承天广见博闻,见此奇景也是动容。 而细瞧前方空中闪亮之物,至小者亦如一岳,至大者实不可测度,而无数物事皆在缓缓转动,便形成一个极大的涡流。而空中物事则是石块尘埃冰雪混杂之物,倒也没什么稀奇。 银偶道:“瞧这星星点点,宛如一座巨大的阵法一般,想来突破此阵之后,就可到达无尽虚空了。” 原承天的玄承之中,有关于碎域与无尽虚空交界处之事,亦是一片空白,故而银偶方有此问。 金偶道:“我原以为碎域与虚空交界处,必是天罗界力,如此今却这番奇景,不知这阵法有何玄妙。”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瞧这阵法,应是天造地设而成,那是为了阻止混沌中的物事飘向虚空,若无此阵,整座昊天界皆要被这无尽虚空吸尽了,又怎有生灵存在。好在世间阵法,皆有规则可循,我等共观此阵,同悟玄机。” 二偶便伴着原承天于空中静立,细观此阵玄机,但有所悟,便借心神相通的便利,三方彼此交流,以便融会贯通,饶是如此,也是足足悟了三十六日,方才尽悟这阵法玄机。 这一时原承天道:“既悟此阵玄机,就该一鼓作气,突破此域。就由金偶先打头阵如何。” 金偶道:“自该由我先行。”说罢就请原承天与银偶紧蹑自已身后,将原承天的乾坤剑于在手中,手中抹了法诀,就向这阵法冲去。 原来这阵法甚是玄妙,若是不知深浅冲了进去,那身子便会随着空中物事一般,伴着这阵法随波逐流起来,再也无计摆脱。 而一修二偶参悟三十六日,便是要从这阵中寻出一条路来,不受这阵法法则限制。 那金偶持剑在手,缓步向阵中冲去,那阵法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每日皆有九变,若不能应变而行,则必然要被困住了。 三十六日参悟怎可小瞧,金偶瞧准方位,正想一步踏入,哪知恰有一座山峰转到,就抢占了方位,金偶毫不犹豫,手中乾坤祭处,将此山打得粉碎,也不理碎石纵横,将身占住方位。银偶与原承天自是紧紧跟随。 如此缓慢前行,只依着先前瞧准的方位前行,若那方位处被山峰所占,金偶便毫不犹豫,施法将山峰打碎,如此行了半日,金偶真玄消耗已尽,就将乾坤剑交给银偶。 那银偶亦如金偶般办理,但遇着山峰阻路,若是小些的,便祭剑打碎,若是大些的,就施法将山峰移开。此行好似逆水行舟,一旦踏进此阵,就来不得片刻松缓,哪怕只迟了片刻,错失了一处方位,也定会陷进阵中。 而像这种天地先天阵法,一旦失手,那是再也无计挣脱的。 等到原承天接手时,已在这阵中行了万里,原承天挥剑碎了一座山峰,接连几步,皆是无所阻滞。目光瞧向下一步方位时,却暗叫糟糕。 原来正有一座巨峰移来,要占去方位,而这座巨峰之大,竟是一望无际,何止千里。似这般巨大的山峰,又如何打碎移动? 第1688章天地运转一浑圆 此山岂止万岳之重,便是缓缓移开,所挟之力亦是不可计算。好在仙修之术玄妙之极,又怎是一味用来斗力? 原承天便将金木水火土这五字真言同时施展,那真言遇着山峰,就好似骄阳遇雪一般,刹那间将山峰化为烟云。原来这五行真言不光可化灵气为物,亦可逆而为之,化五行为灵气。 既有这五行真言挡住山峰,那山峰触着便化,怎样也无法撞将过来,这时金银二偶早就上前一步,紧随着原承天,又转到其他方位去了。 金银二偶打头引路时,共行了万里,到了原承天引路,速度就加快许多,且万里路程弹指而过,不知不觉中已去了十万里了。 其实以原承天的原有真玄,也只能遁行万里罢了。好在万里过后,灵台妙境自动运转,那灵台妙境生生不息,灵气不绝,怎会枯竭之时。 原承天初用灵台妙境之时,心中尚存疑虑。否则也不会让金银二偶开路了,如今发现体内真玄不绝,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而灵台妙境越是动用,玄承心得更多,施展起来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那灵台妙境,就好似一座小混沌一般,其中竟是无所不包,只等着原承天去发现罢了。只可惜原承天此刻来不及参悟灵台,而是忙于试着自灵台妙境之中,化真气为五行之物,再参照身处的这座先天阵法,化出一座小阵来。 原承天先前的打算,是想自灵参妙境之中,化出五行立柱。在虚空中撑住苍穹界。但此法虽是立界的常用之法,却着实有重大缺陷了。 当初世尊为创天外灵域,乃请巨龟承托,不想天外灵域终究还是崩塌了,且巨龟亦粉身碎骨。 如今想来,天外灵域崩塌虽然主因是世尊野心过大,务必求全,将那天外灵域造的格外巨大,故而界中法则运转不灵。但也与天外灵域安置不稳大有关系。 需知无尽虚空上下无极,巨龟再大,其实也是无立足之处,只是凭着先天法力在虚空之中飘浮着罢了。 如此一来,那天外灵域又怎能不是危如累卵。 其实不光是天外灵域如此,天下诸界,除了九渊之外,几乎都是这般施行,因此五界崩塌的因果早就种下,只争早晚罢了。 此番观混沌碎域与虚空之间的先天阵法三十六日,原承天终有所悟。此先天阵法非人力而设,而是天地自然形成,而观其运转之妙,若归结为一字,则是一个“圆”。 若苍穹界亦可如这先天阵法一般,循环转动不休,则无论是千年万年,绝无崩塌之虞了。 只是若想让苍穹界循环转动,其中有个玄机原承天仍是难以领悟,便是那苍穹转动的力量又该从何而来? 而时间又较为仓促,亦难深自深悟,也就是只好仿先天阵法,先创出一个小先天阵来,引动苍穹界循环转动不休。 原承天一边在阵中一遁行,一边化真气为五行之物,在身周形成一个小小的先天阵法,那阵法一经创出,果然便转动起来,周而复始,永无终止。 原承天暗忖道:“我若想令苍穹界在虚空中循环转动,这座先天阵法自然是越广阔越好,就算此时苍穹界体积甚小,起码要有十万里之广,方能保持其不堕。但以我一人之力,要创十万里阵法,却不知要创到何时。” 他在心中略略推算一番,不由心惊,原来以灵台妙境化五行的速度,若想创出十万里的先天阵法,竟要耗费千年。这么说来,此法竟是行不通了。这不禁让原承天大为苦恼起来。 在这虚空之中安置苍穹,当以苍穹界自身运转循环为上策,以先天阵法带动为中策,以五行立柱支撑为下策。若是上中二策皆不可行,只能取下策立界,则让原承天情何以堪? 正当他百般苦恼之时,心神中传来九珑的声音,原来九珑唤金偶且入苍穹,暂代仙界主君,看来九珑知道原承天心中烦恼,特来为原承天出谋划策来。 原承天见九珑出界亦是欢喜,忙令金偶暂代仙界主君,保持苍穹界重量不变,片刻后九珑飞出,向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承天观阵三十六日,而悟出浑圆转动之法,着实可喜可贺。” 原承天道:“浑圆循环转动之法虽是绝妙,奈何若施阵法,当需十万里广阔,以我灵台妙境之力,又要化到何时?粗粗算来也需千年时间了,这是我境界不足之故,又该奈何?” 九珑嫣然一笑道:“灵台何以生出真玄?” 原承天笑道:“珑儿明知故问,灵台好比小虚空,虚空之中瞧来绝无一物,其实却是万有,既是万有,那灵气自是源源不绝了。” 九珑道:“灵台既是小虚空,承天欲创阵法,何不从大虚空中取来,又何必耽耽于小虚空之中?” 只此一言,便让原承天恍然大悟,不由得欢喜道:“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珑儿灵慧,承天万万不及。” 九珑抿嘴笑道:“承天自修成这灵台妙境,每日所思,自然是从这灵台妙境之中生发,正所谓见小而不见大了。” 原承天被九珑轻轻一句,说的冷汗长流,肃容道:“珑儿此言,承天牢记在心。” 世人见小而不见大,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见解实难开阔,原承天亦未能免俗。如今得九珑提醒,方知痛改前非了。 他既可从灵台妙境之中,生出无限真玄,自然亦可从无尽虚空之中生出灵气无数。若将那无尽虚空当成无数个小灵台,则创阵立界,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既悟此中玄机,原承天信心百倍,当下遁速亦加快了许多,虽是如此,那先天阵法却好似无穷无尽,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屈指算来,在这阵中已耽搁了百日了。 这一日原承天如往常一般,以一瞬数千里之速穿过先天阵法,正遁行间,却发现四周山峰渐渐稀少,忽见身边九珑银偶失去了踪影,方知道是已然身入无尽虚空。 既到这无尽虚空之中,自是光线绝无,九珑便祭月神法像,照耀四周,原承天与银偶这才向九珑慢慢靠拢,就觉得遁速也缓缓下来。 这时九珑伸出手来,与原承天手掌相握,九珑传音道:“虽到了无尽虚空,还需再深入数十万里不可,否则苍穹界日后扩大,就极易受这先天阵法影响了。” 原承天道:“此言极是了。不过既身在这无尽虚空之中,正要一试化虚空为灵台,看看这万有的虚空,究竟能否如珑儿所言的那般,能化出无限灵气。” 当下便以从灵台妙境中妙悟而出的玄承法诀,随手向四周一拍,借那月神清辉照去,果然见法诀施展之处,生出一团丈宽的涡流来,自有那清纯灵气自涡流之中缓缓流出。 不过那涡流只存在了盏茶时间,就已告消失。 虽然这涡流存在时间极短,却给了原承天无穷信心,这证明九珑所言果然可以实现了。只需加强法诀威能,那涡流存在的时间就会撑续更久,而若能制造出数千数百个涡流来,就好似造出数千数百个灵台妙境,又何愁灵气稀缺。 当下一边向无尽虚空深处遁去,一边随手制造涡流,银偶与九珑也借着涡流中生出的灵气,保持真玄不失。虽不能一纵万里,但此番遁速和在灭界中的虚空相比,可就快得多了。 而随着原承天造的涡流越多,心中领悟更多,那涡流存在的时间也愈发的长久了。从只能存在盏茶时间,到最后已能维持数个时辰之久。 九珑道:“若这涡流能存在半日,想来已是足够了,承天只需造出千数的涡流来,那灵气几乎就是够用了,到时再以灵气而化五形,形成一座十万里方圆的大阵,想来也就花费数十日时间。” 原承天喜道:“能用数十日时间安置苍穹,吾愿已足,怎有他求?” 此时离先天阵法或有百万里了,原承天仍觉不足,又前进三百万里,方才停了下来。 其实以原承天的勃勃野心,那苍穹界他日创建大成,或在亿万里方圆,因此还应该更加深入无尽虚空至深处,只是苦于此刻遁速过缓,若真想深入无尽虚空亿万年,一来不去,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了。 唯有等到日后境界大成,突破禁重天境界,方可不受时间距离约束,那时这无尽虚空便可任其纵横了,此刻也只就好先将这苍穹界立起来再说。 当下缓缓停下,便开始着手创造涡流,他一路行来,这创建涡流之事已是熟极而流,片刻间就造了百数的涡流,那灵气源源不绝,自那涡流中生出,遂使这无尽虚空,变得灵气极沛之地。 银偶与九珑则动用神识禅识,探这灵气的范围,但有灵气处,那神识与禅识便可动用施展了,因此这灵气究竟扩散到了多大的空间,一人一偶自是了然。 九珑与银偶各负其责,一人分管一域,忽听银偶“咦”了一声,原承天立时感应,便以心神传讯道:“发生何事?” 第1689章情到深处便成痴 银偶传讯道:“有道灵息一闪而过,正朝着先天阵法处掠去,莫非那灵息便是玉清子?” 那玉清子本被世尊放逐到这无尽虚空之中,此域既无灵气,玉清子又修不成灵台妙境,自然就会永困虚空,如今原承天制出涡流无数,遂使虚空生出灵气来,或许将玉清子唤醒,也未可知。 银偶的灵识可探出万里之遥,原承天因修小我神识,范围比银偶强出二倍去,此刻时他动用神识一探,果然发现万里之外,有道灵息正向先天阵法方向掠去。 这也说明因涡流之故,灵气已扩散至万里了,想来灵气再扩散到三万里处,就可化灵气而为五行之事,再布先天阵法,就可安置苍穹界了。 但万里外这道灵息甚是微弱,度其修为,也就是仙修境界罢了,而玉清子身为仙庭神执,其若被灵气唤醒,其身上的灵息又岂是仙修境界。 原承天道:“以虚空无尽之域,遇到玉清子的机率极低,就算刻意去寻,也未必能寻得着。虽是如此,既在虚空之中探到灵息,也算有缘,不可错过。” 就令银偶亲身前去,探个明白再说。又将此讯告之九珑,九珑亦同意先让银偶去探个明白。 等银偶身影消失之后,九珑道:“若果真遇到玉清子,承天又该如何处置?” 原承天道:“玉清子对诸侍有失教化,此罪难饶,我便是遇着他,也势难将其救出虚空,除非他真心悔过,痛悟已非,方能免去这虚空沉沦之苦。不过神执之位,他怕是没有资格了。” 九珑点头道:“神执禀天地之意而行事,非大德大能之士不可担当,就算玉清子洁身自好,若不能教化部属侍将,则天地之德何从体现?可谓失职。” 此时四周灵气充沛,银偶去的自是极快了,又被银偶动用凌虚步法,万里只是一瞬罢了,眨眼之间,已到了灵气扩散的边缘处。 到了此处,银偶的遁速就慢了下来,这是因银偶亦不敢远离灵气之域,若是离开灵气之域,那真玄消耗的速度极快,最多遁行数千里,就会耗尽真玄。 好在那灵气扩散速度极快,实比那远处的灵息快出不少去,银偶顺着这股灵气流亦步亦趋,想来总可追上这道灵息。 这时银偶的灵识中已可探到这道灵息的详情,那灵息原来是位绿衣少年,生得惨绿的一张面孔,眉宇之间,杀气冲天,显非善类。 银偶忖道:“玉清子并非生得这般模样,而瞧其修为境界,也显然并非玉清子,却不知这少年怎会在这虚空中出现。” 只是这少年虽是境界不高,但身上绿光莹然,银偶的灵识触到少年身上的绿光,就被隔绝了,再想探这少年的根底,则是难上加难。 这时灵气正急速扩散,先赶上了那绿衣少年,绿衣少年被这灵气流冲来,身上绿光更是大涨,片刻间自仙修境界再至极道境界了。 但少年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丝毫不停,仍向着先天阵法处遁去。 这时银偶其实已超出原承天神识的探查范围,但见这少年修为暴涨,不由心中一奇,好在便是极道之修,银偶自忖亦能轻松应对。他生怕这少年再生变故,便再次动用凌虚步法,只一步,就赶到那少年面前。 绿衣少年猛然回头,嘿嘿一声冷笑,忽的转过身子,就向银偶合身扑来。银偶立足未稳,就被这少年欺近,心中不免也是吃惊。就在这时,那少年的身子掠过银偶,只听“喀嚓”一声,就将银偶撞成两截。 这少年撞将过来时,身上绿光大放,那绿光分明就是一道法宝神光,银偶虽是昊化之躯,不想亦是不敌。 少年见撞断了银偶,又是嘿嘿一声冷笑,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哪知面前身影一闪,竟是银偶又拦在身前,少年这时方才吃了一惊,身上一阵绿光大闪,就要再次撞来。 银偶笑道:“刚才姑且一试你的神通罢了,此番怎能再容你猖狂。” 银偶主修剑修神通,三大神光,杀伐之术最强,当下将手一挥,一道青毫便出。 原来原承天既修玉质真玄,就算不必借助法宝,亦可随手施出三大神光了,只是若有乾坤剑在手,三大神光威能要强出一倍去。 而银偶本身就是五金化物,昊化金躯,就将身子为法宝,施展青毫神光亦是便利,只是及不上原承天所施神光的威能罢了。 那少年见刚才银偶被一撞而断,分明是小瞧了银偶,再被银偶动用青毫,自是手忙脚乱,那青毫来的又快,“刷”的一声,就将左臂扫落。 少年身子被青毫阻得一顿,却大吼一声,再次合身扑来。 银偶连连摇头道:“你好歹也是神执法宝,怎的灵慧如此不足,竟不知我刚才手下留情。”青毫神光再次扫到,又将少年的双腿扫去。 而第三道青毫神光已在掌中现出,若那少年再不知死活,这记青毫可就要将少年身子扫灭了。 原来银偶刚才被这少年一撞两半时,已探出这少年根底,乃是一件仙庭之宝。既然这无尽虚空之中,唯有玉清子放遂于此处,可见此少年定是玉清子的随身法宝了。 少年这才知道厉害,但见其目光不生惊恐,反生怒意,只不过他已知道银偶厉害,再也不敢上前了。 银偶道:“此番服不服?” 少年道:“不服。” 银偶不由笑道:“这却是什么道理?” 少年道:“若我体形完备,这区区青毫又怎会放在眼中。” 银偶道:“我知道你是玉清子法宝,自然是性高气傲,你既说你体形不曾完备,那我问你,你是何来历,你的另一半去了哪里?” 少年道:“我本是玉清子神执手中一对碧玉环中的一只,当初仙庭诸修法宝排名,碧玉环名列前十,你不过是四偶之一罢了,在仙庭默默无闻,便是紫偶,黑偶我也不曾放在眼中,今日落单蒙难,自不是你的对手,却问我怎会服你?” 银偶心中叹道:“那玉清子果然是教人无方,便是其手中法宝,也是这般盛气凌人,且不理会,将这少年带回主人处再说。” 这时少年身上绿光大放,已将断臂断腿收回,却因刚才吃了苦头,不敢向银偶出手,不过瞧其修为又有增进,片刻间已是太虚境界了。 法宝能修成太虚境界,已是难能可贵,便是刀君魔晋南,在世尊身边多年,此刻修为也只是勉强达成太虚境界罢了。且法宝本不以灵压制人,唯仗法宝本身神通,因此太虚境界对法宝而言,已是相当恐怖。 也就是这少年遇着修成偌大神通的不碎银偶,若是遇到昊天金仙,甚至大罗之士,亦要惧这少年三分。 但奇的是,这少年明知灵气流袭来,可增修为,却仍是不肯在这灵气流中多待片刻,一心只想往先天阵法方向遁去,此举大违常理。 又见那少年焦燥不安,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就想夺路而逃。 银偶沉吟片刻,忽的目光一亮,道:“碧玉环中的另一只,定是失陷在先天阵法中了,是也不是?你明知这灵气有益你提升修为,却一刻不停,只想去先天阵法中,莫非是急着救你的同伴?” 少年被银偶说破心事,面上绿光一闪,神情中竟有羞怯之色。口中道:“是又如何?” 银偶心中道:“碧玉环既是一对,必分阴阳,否则无法并存。这少年既是男体,那失落于先天阵法中的玉环必是女体,二环朝夕相对,又有阴阳之分,自然是彼此爱慕,这也是世之常情。” 而这少年被灵气激醒之后,一刻不停,就向先天阵法中掠去,可见二环情谊相厚,这少年明知灵气流有助恢复修为,竟也不愿多待片刻,这份痴情,着实令人唏嚅。 银偶道:“你虽是痴情,却好不晓事。一来,你既是玉清子法宝,被灵气激醒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去寻玉清子才是,怎的不顾主人死活,心中只想着去救同伴?此为不忠。” 少年身躯剧震,心中想道:“我心中只想着她,却忘了主人,果然是不该。”便缓缓低下头去。 银偶又道:“先天阵法玄妙无穷,你不知阵法,只管着莽撞前去,定也将自己失陷了,岂不是将唯一的机会断送。此为不智。” 那少年听罢此言,神色大变,向后退了几步,面上痛苦之极,不由叫道:“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既救不得主人,又救不了她,究竟应该如何。”忽的伸出手掌,就向自己的头顶拍落。 银偶一把托住,又用了一个持字诀,这少年又怎能压得下。少年求死亦是不得,更加焦燥,大叫道:“你究竟要怎样?” 银偶冷笑道:“你这般焦燥,居然也敢说自己是仙庭之宝,说什么名列第十。你若肯安安生生冷静下来,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不光能救同伴,更能救出玉清子来。” 少年又惊又疑,道:“你莫要欺我?我瞧你手段虽强,未必就能救出我家主人来。说来你也只是一具银偶罢了。”便是到了此时,他仍是瞧不起银偶,只因金银二偶虽是仙庭之宝,却是两件试验品罢了,以出身而论,逊色这少年许多。 银偶见这少年性情固执,自高自大,心中虽是不快,但为大局着想,也只能隐忍,便道:“我既能来到此处,何事不可为?何况我家主人更是神通广大,便是玉清子在我家主人面前,也不过是徒侍之辈罢了。” 少年听罢此言,目中绿光一闪,却急速隐去,而绿光闪动时,分明已现杀机。但这少年一直低着头,银偶未必就能瞧见了。 第1690章隔空相望意迟迟 少年抬起头来道:“你家主人真的能救我家主人脱险?” 银偶道:“玉清子既是仙庭神执,救与不救,事关重大,端看我家主人自家主意,至于你那同伴,我家主人定会相救。” 少年面色狂喜,道:“银偶,不想我竟小瞧了你,如今你竟是造化了,追随了一位大能大修,还盼速速领我前去,面见你家主人。” 银偶笑道:“早出此言,又何需至此。”便领这少年回返原承天处。 此刻灵气之域长宽皆已近三万里,原承天随时可动用真言,化灵气为五形,因此银偶便托着少年加速遁行,片刻后来到原承天与九珑身边。 原承天与九珑只向那少年瞧了一眼,便知其根底了,银偶上前道:“主人,仙子,这少年乃是玉清子法宝碧玉环其中一枚,如今失落在无尽虚空之中,或被主人的灵气唤醒,另有一枚玉环,先前已失落在先天阵法之中。还请主人定夺。” 那少年本来一直隐在银偶身后,此刻银偶转身相让,少年只管瞧着原承天,却不肯过来见礼,九珑见他神情有异,眉头紧锁,身子颤个不停,像是在思忖一件极为难之事,心中不由一动。 九珑将身子一闪,已拦在原承天面前,面上似笑非笑,淡淡的道:“碧环,实不相瞒,此刻站在我身后并非旁人,而是当今昊天之主,世尊分魂之一。” 少年“啊”的叫了一声,但声音分明有些做作,可见他早猜出原承天的身份,只是伪做不知罢了。九珑此刻已是心中雪亮。 有玉清子四侍在灭界中谋害原承天一事,九珑对这少年怎不起疑?这少年若是与玉清子四侍一般,向原承天动手,这少年的性命势必难饶,倒不如抢先说破,绝了这少年的念头,反倒是一点仁心。 九珑便道:“你既是玉清子手中性灵之宝,我便问你,玉清子座下原有七大侍将,玉清子既被困在这里,他的侍将怎的不来相救?”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与我家主人被放逐此处,七侍将只怕不知。若是知道,定会前来相救。” 九珑笑道:“我不妨直言相告,七侍之中,有三侍已被阿神陀所杀,此事你当真不知?” 少年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道:“在下委实不知。” 九珑又道:“想来你心中定是疑惑,阿神陀只杀了三名侍将,另有四名为何饶而不杀?” 少年面色惊惶之极,道:“世尊心思,小人怎敢妄测?” 九珑冷笑道:“此事我亦不妨相告,那另四名侍将,被阿神陀震慑,奉了阿神陀法旨,竟藏在灭界之中,专等第三世尊大驾。原来这四侍要谋害世尊,以便换回玉清子重返仙庭,此事你当然也是不知了。” 少年声音低沉,道:“小人不知。” 九珑道:“那四侍的下场,便是我不说,你想来也能猜得出了,既然世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玉清子四侍自然是被诛杀殆尽。你若想替四侍报仇,不妨现在动手。” 少年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仙子,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逆天行事,向世尊动手。” 九珑笑道:“只盼你心口如一才好,若是不然,我九珑自有无穷手段,可让你化为飞灰?” 这少年被九珑道破心事,已是惊骇莫名,又听到九珑名姓,方知九珑便是元极了。那元极仙子化名九珑于凡界历劫一事,仙庭之中自是无人不知。 他心中暗忖道:“元极仙子果然厉害,我的那点心事,怎能瞒得过他,罢了,世尊彼此相残,我等性灵之宝又怎便参与其中,倒不如好好求恳一番,说不定既可救了我家主人,又可随手将她也救将出来。” 他既去了心中杀机,面上就平和了许多,恭恭敬敬向原承天行了大礼,却不敢立起,等着原承天发话。直到此刻,这少年才算是心服口服。 原承天道:“你既是玉清子法宝,又怎的失落在虚空之中?那玉清子又被放遂到何处?” 少年道:“我家主人被阿神陀放逐虚空,经过先天阵法时,我家主人就将雌环打出,原盼着雌环能逃出阵法,引人来救,哪知那先天阵法玄奥异常,雌环无计得出,就此被困,其后我家主人被放遂到虚空深处,法力耗尽,再无脱困之可能了。” 原承天道:“你既是玉清子性灵之宝,又怎的没曾和玉清子在一处?” 少年道:“我家主人仍不甘心,就令我自另一个方向去寻出路,不想行了三年,仍寻不着出路,其后小人灵气耗尽,亦是动弹不得,后被世尊灵气所激,这才活转回来。” 原承天奇道:“你有多大灵气,竟在这虚空之中行上三年?” 少年道:“碧玉环乃混沌先天古玉制成,灵气精纯无比,小人又借得主人祭施之力,自家不动用半丝灵气,哪知虽是如此,三年之中,也耗得干净了。” 原承天沉吟道:“你既在这虚空之中行了三年,这么说来,此刻你也不知玉清子的所在了。” 少年道:“小人三年之中,浑浑噩噩,只知赶路,实不知行了多少万里。” 九珑忽的微微一笑,对原承天道:“玉清子不远矣。” 原承天也笑了笑,忽的将乾坤剑取出,向前一弹,那乾坤剑疾如箭矢,就没进虚空之中。 少年目瞪口呆,不知原承天此举何意。 原承天道:“玉清子将你祭将出来时,其速度与这法剑相比,孰快孰慢?” 少年仍不明白原承天用意,道:“瞧那法剑的速度,似乎比我当初略快一些。” 原承天道:“在虚空之中,法宝威能大失,速度亦是大减,不过一旦祭施出来,因这虚空无物阻拦,那速度却是永恒不变的,若不是你中途转向,也无今日相遇之缘。” 少年大惊失色,道:“世尊怎知我中途转向?” 原承天笑道:“你刚才得了灵气之后,便去先天阵法欲救雌环,而玉清子既知先天阵法厉害,此路不通,又怎能将你打向先天阵法方向?可见你先前的方向与先天阵法相反了。” 少年不由得连连点头。 原承天道:“你被玉清子打出之后,只需不生二心,三年之中,或已去了亿万里,说不定就寻到出路了,奈何你心中只顾着雌环,中途转向先天阵法,哪知如此一来,你体内先天灵气便失了大半,以你的性子,定是急急遁行,如此又是耗去灵气不少,其后你知道厉害,只好减缓速度,因此虽是行了三年,也不过行了数十万里罢了。” 少年此刻已是骇然动容,叫道:“小人的那点心思,竟被世尊瞧了个通明,就好似世尊当初在场一般,不错,我离了主人万里之后,便立时改向,想先去救了雌环再说,其后情形,就如世尊所言。不想因我一时痴念,不但寻不着出路,亦救不得雌环,就此灵气耗尽,进退两难。” 这时九珑叹道:“玉清子若知你不遵他的法旨,坏了他的大计,还不知怎样的恼怒。说来这也是玉清子平日教化之失,此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玉清子有此数劫,也是当然。” 少年神情黯然,已不知该如何说话,心中虽是痛悔之极,却不知如何挽回了。 原承天道:“此刻灵域之域已足够广阔了,我若先将这苍穹界安置了,就怕没了灵气之域,行路不便。不如先寻雌环,再寻玉清子再说。” 九珑道:“承天之言是也。” 原承天便对少年将手一招,法诀到处,这少年身不由已,便化成原形,果然是一只掌大的碧玉环。而既闻原承天要先寻雌环,再寻玉清子,心中怎不乐意? 原承天就将苍穹界交予银偶九珑,那苍穹界取将出来,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罢了,虽是沉重异常,以银偶与九珑之能,尚可支撑。且苍穹界中又有五越禅师随时可出界相助,因此大可放心。 既交了苍穹界,原承天顿生双翼一般,一步踏去,便是数万里,可比来时快得多了。而其手中法诀不停,仍在那虚空之中制追涡流,遂使这灵气之域扩张更快了,如此何需多时,便回返先天阵法处。 此番再来闯阵,更是轻松自如,就仗着体内灵台,视这先天阵法于无物一般。 既至先天阵中,原承天道:“雄环,当初雌环失落之时,却在阵中何处?” 少年苦笑道:“委实不知。” 原承天道:“这也无妨,你与雌环皆是土石之心,既在这阵中随波逐流,总要归到艮位去。我只在艮位搜寻,还怕寻不着?” 虽是如此,寻了三日之后,那雌环仍是踪迹全无,原承天也不着急,仍在这艮位细细寻来,到了第四日,雄环忽的叫道:“世尊,雌环必在不远处了,我已经,我已经……” 原承天笑道:“你已经感应到她,是也不是?” 向前又寻了片刻,果然瞧见那星光点点之中,有数点绿光闪动,原承天瞧见那绿光竟有数点,不由心中一黯,莫非雌环在这先天阵法之中,已遭损毁?正在思忖,忽见一道绿光电射而来,直奔原承天的胸口。瞧其绿光之势,竟要将原承天当场诛杀。 原承天不由皱眉,这对雌雄二环原来皆是不晓事的。 第1691章玉躯万碎不寻常 那绿光来势虽急,威能却弱,原承天随手一拂,就将那绿光卷在袖中。但远处仍有数点绿光,仍在作势扑来。 这时少年大叫道:“绿娘,此为当今世尊,不可莽撞。”慌忙挡在原承天面前,生怕这绿光惹恼了原承天,被原承天随手诛杀。 那数点绿光见到少年,立时就停了下来,便围着少年急速转动,只见那绿光闪动处,不过是数块绿玉碎块罢了,看来雌环在这先天阵法之中受创极重,好在尚具灵慧。 少年见雌环损伤若此,心中大痛,只可惜他是法宝化身,就算心中痛极,那也是流不出泪来。 忽见少年转向原承天,倒身便拜道:“世尊,绿娘不知世尊光降,适才得罪不浅,还盼世尊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原承天道:“罢了。” 少年又道:“世尊神通广大,定有令绿娘恢复的手段,世尊若肯成全,小人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报还。” 原承天道:“我何需你来报答,只是仙庭之宝,损伤了未免可惜,也罢,今日就结此善果,助你二人成双。” 不过他心中忖道:“观玉清子这对法宝性灵,雄环固然是痴心一片,那雌环却是不问是非,动辄要伤人命。戾气之重,远胜昊天性灵之宝。却不知唯独是玉清子教化无方,还是仙庭之士皆是如此。” 那性灵法宝的性情,原是随着主人,所以近赤者赤便是。但若是世间戾气纵横,大环境如此,法宝性情亦会受到影响。 因此原承天想到深远处,不由在心中暗暗发愁。 按理说仙庭既有两大世尊共同主持,自该是制度井然,人皆向善,哪知窥一斑而见全豹,仙庭中事似乎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 前有玉清子诸侍在灭界伏击,或可说是受阿神陀逼迫了,但这对碧玉环一直跟着玉清子,仍是时存伤人之心,若非九珑事先提点,那雄环说不定也会向自己动手。 而观自己往日遭遇,又有勾陈代神执违规下界,视仙庭法度为无物,若是连神执亦是如此,则仙庭法度岂不是荡然无存? 那凡间若失法度,便是兵连祸接,生灵涂炭;仙修之士若失法度,则是世间杀气冲天,伏尸不可计数;但若是仙庭亦失了法度,则必然是毁天灭地,五界不存了。 心中虽在沉吟,手中却不稍停,就将那数块碎玉卷在手中,稍稍瞧了瞧,便道:“雌环虽是损伤不小,她本身先天灵气反倒胜于你,只需灵气滋润,便可慢慢恢复。” 少年松了一口气,道:“若果真如此,亦感世尊大德。” 原承天便将碎玉收在袖中,就于灵台妙境之中涌涌生出灵气来,供那数块碎玉恢复,只需这碎玉得了灵气,到时自可复原如初。碧玉环既是混沌古玉修成,自有他的长处。与刀君魔晋南又有不同。 原来刀君魔晋南虽是天地气息形成,却不曾修成先天灵气,比起碧玉环来要欠缺了不少,好在天下气息皆出仙庭,若能寻到刀君魔晋南本身气息的源头,便可助两大性灵修成先天灵气,到时就可与仙庭诸宝一抗高下了。 若只是凭着刀君魔晋南此刻境界神通,断然不是仙庭诸宝的对手。 正所谓法无止境,不光自己要励精图志,刻苦修行,座下诸侍诸灵皆不可有半丝松懈,更不可志得意满。那强过对手,其实算不得本事,唯有强过昔日的自己,方才算真正大能大才。 原承天便将这番心意,暗中传谕诸侍诸灵,刀君灵焰等自然凛然受旨。 收了碎玉后,原承天便携着在雄环去寻玉清子,此时虚空之中灵气弥漫,何止十万里之广,原承天信步踏来,方觉出凌虚步法之妙,当初世尊仗此步法纵横五界,视五界如掌中地图,自己虽不及世尊境界,却仍可视虚空为平地,数十里的路程,又能花费多少时间? 只是在虚空之中定位不易,雄环也只是略知方向罢了,因此寻了数日之后,仍是寻不着玉清子。 这时不光是原承天心中惊疑,就连雄环也道:“我家主人必在近处,怎的却百般寻不着?就算我家主人殒落了,按理说也留些痕迹才对。” 原承天道:“玉清子既是玉人化身,便遭毁天灭地之法,也可重生,否则阿神陀又何必将其放逐此处?只需将玉清子诛杀便是了。” 少年道:“既是如此,此事当真有些古怪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微光一闪,少年不由大喜道:“这定是我家主人。” 言罢急急向前一纵,好在这四周早就是灵气弥漫,此一纵有灵气为助,自然不损真玄。就见少年冲到远处,忽的将手一招,却停住了身子,在那里发呆起来。 原承天来到少年身侧一瞧,只见少年手中捧着一截断臂,正在那里发怔,那断臂乃是古玉制成,自然是莹然生光,原承天瞧着这劫玉臂,心灵一动,便想起当初造化十大玉人的经历来。 原来当初世尊造十大玉人,因是初次造化,故而务求极精极工,那十大玉子被打造得完美无暇,且得了世尊第一口仙气,故而生来便是道体,世间诸术,一修便是大成。几可与世尊相提并论了。 世尊见玉人修行如此之快,亦是心惊,便存了一点私心,不肯将诸般神通尽授,每名玉人所修皆不相同,这也是怕玉人日后超过自己了。 且十大玉人性情不同,世尊所授也往往偏心,有那性情木讷,不讨世尊欢心的,所得便少,有那甜口滑舌的,讨得世尊欢喜的,所授则多。 就因着世尊当初的这点私心,世间苍生心中,便有了私欲之念,利己之想。其后世人方有七情六欲之说,如今五界将崩,或许便是当初种下的因果了。 而如今想来,若是当初世尊公心无私,尽授玉人所学,则仙庭兽禽之乱早被平复了,又何需令元极殒落?想到此处,原承天不由得感慨万千。 少年捧着玉臂神色凄然,对原承天道:“不想主人亦是玉躯碎裂了,只是这虚空之中并无对手,主人又怎会伤损若此?” 原承天接过手臂正在思忖,忽见前方又有微光闪动,少年忙前去探看,又得了玉足一只,那玉足自踝处断裂,断裂之处如同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一股强大法力震得碎了。 原承天道:“如此看来,玉清子玉躯皆碎,但除非他是自爆其身,否则又怎会这般碎法,他的其他身躯,必在这不远处了。” 他举步向前遁去,只行了千里,便瞧见前方微光点点,何止千万处,而每一点微光,皆是玉碎身躯一块,大的尚能瞧见形状的,小的则是如指甲大小,再也瞧不出来历来。 少年至此已是心中大恸,口中喃喃的道:“怎的好端端的,就碎裂如此?我家主人怎的这般想不开,难不成心存绝望,竟要玄燃自身不成?” 原承天瞧这情景,的确就是玉清子玄爆自身,否则一来这虚空之中绝无第二者,二来以神执修为,除了玄爆之外,除非是阿神陀,青龙这样等级的大能出手,断难如此碎法。 原承天对少年道:“玉清子虽是碎身万片,好在既有我在此,总可复原,就连雌环得了灵气,便可复生,又何况是玉清子。” 少年这才欢喜道:“还盼世尊成全。” 原承天就将少年将那千万片碎玉收集齐全,不得少了半片。他既得了当初造化玉人的记忆,此刻再将这玉人复原,自是不在话下了。 当下一灵一修齐齐动手,片刻间就将碎玉收集齐全,原承天又担心缺失数块,损了玉清子修为,便动用神识,于四周数万里处又巡视了数遍,确定再无遗漏之后,这才施法将碎玉合在一处。 这边将碎玉汇集,那边则造化出涡流数处,将这碎玉围在当中,那玉人本修成不碎身法,只需得了灵气,便可恢复如初,到时再来盘问根由。 片刻之后,碎玉果然有数片一动,就离了原处,各自就位,其所万块碎玉一阵大动,也就是盏茶时间,便恢复往日玉躯。原承天凝目瞧去,正是当年玉清子的模样了。 只是玉清子虽是恢复了身躯,仍是神智昏沉,这不禁让原承天大皱眉头,看来玉清子定是遭遇了非常之变,否则又怎会如此? 好在当初世尊所造玉人,毕竟是非比寻常,又过了半日,那玉清子便睁开眼睛来,瞧见少年在侧,不由便是一恼,而瞧见原承天时,面色则是一惊。 他问道:“大修气息非同一般,莫非便是师尊?” 原承天听他只称自己为师尊,却不称自己为世尊,那是不肯认可自己了,于是道:“承天实世尊分魂一道,于凡间历练至今,只可惜如今尚未修成大道。” 玉清子点了点头,喃喃的道:“世尊,世尊,人人皆要去做世尊,但做了世尊,便是呕心沥血,又有什么好处?” 忽的尖声道:“魔我何在,魔我何在?” 原承天听到魔我二字,神色不由大变,失色道:“难不成你竟修成魔我!” 便在这时,心神中便是一动,正是九珑传讯,就听那九珑声音惶急,道:“承天速回,此间实有非常之变!” 第1692章养虎贻患生魔我 以九珑之才,又有五越,索苏伦为助,世间又有何事能令其心中惶急? 原承天转向玉清子,沉声道:“元极求援,想来必被魔我所袭。” 转过身去,急急施展凌虚步法,就向九珑处遁去,那玉清子亦忙将雄环收起,将身赶来。 此修本是仙庭大能,此刻虽然真玄未复,修为也只是恢复到一成罢了,但借着虚空中一点灵气,遁速之快,竟不亚于原承天了。 原承天在路上一言不发,心中极是不安,那玉清子亦知是闯了大祸,心中歉疚更深。 原承天本想向玉清子动问,何以玉躯碎裂若此,但既知玉清子修成魔我,则此疑不问而知。 原来世间修士但修仙道,必纳清浊二气入体,那清气化为真玄,提升境界修为,浊气则增三大恶欲,是为三尸。便是青龙亦难免俗。 寻常修士要求得修为进益,或如魔修般斩灭七情,或如仙修般浑然忘我,但虽是如此,体内三尸仍是日积月累,到时非得痛下决心斩却不可。 而斩却三尸之法,各人所修不同,自然也是方法迥异。青龙禀混沌清气而生,只需将体内恶念浊气散去,其恶念浊气沉沦九渊,是为魇龙。火凤火凰禀混沌火灵气而生,亦要时常散去浊气,其浊气沉沦九渊,是为戾凤。 原承天所修紫罗大法,则有自我斩灭三尸之功,紫罗大法为昊天第一法,自非浪得虚名。 而阿神陀罗无寂所修的大灭绝神功,则是寄恶欲于他人,杀人越多,三尸斩得愈发干净,修为增进之快,非其他修士可比。 不想那玉清子不曾斩却三尸,反将这心中恶念修成魔我,遂有这玉躯万碎,魔我遁出肆虐之劫。 所谓修成魔我,便是将这体内的浊息恶念以强横法术极强心境压在体内不出。修成魔我的好处,便是可同修清浊二气,修为进境自然亦是胜过他人。 此法唯十大玉人可修,其他修士若修魔我,则因体质不清,仙基有缺,那魔我稍有长成,便来扰乱心境。 而十大玉人已是道体,知抑扬之道,便修魔我,那魔我亦是不敢侵扰心境,反倒可为修者所用。 但此法好比养虎为患,平时只瞧见好处,但到了本体虚弱不堪之时,那魔我便出,后患无穷,因此世尊当时授法之时,便严令十大玉人不可修此功法。 哪知这玉清子一意孤行,为求修为精湛,胜过他人,仍在暗中修行魔我。这也难怪玉清子在仙庭之战中可保其身不殒了。 只可惜玉清子既被阿神陀放遂无尽虚空,本我真玄皆耗,又有何术来压制魔我?那魔我终于寻机打碎玉清子本身,逃了出去。 说来玉清子魔我之出,亦与原承天有关,若非原承天制虚空涡流,放出无限灵气,那魔我得不到灵气滋养,本该沉沦在玉清子体内。但魔我既得灵气,竟抢在玉清子本体恢复之前动手。 本来魔我再强,也是强不过本我,但玉清子若是自诞生以来,便修魔我,则他平时便是对魔我百般压制,那魔我亦是非同小可了。故而魔我打碎玉躯,逃遁出来,与玉清子抢先苏醒压制魔我,也就是一线之隔罢了,双方的机会,反倒是本我更大。 但观玉清子心境,已是消沉无比,又自忖绝无出头之日,故而虽得灵气滋润,亦未能及时恢复,而魔我处心积虑,自然是抢在了玉清子本我之前。所谓有心算无心,便是此故了。 原承天一遁数万里之后,立觉虚空中灵气有变。 这世间灵气,除了混沌中一点精纯灵气之外,皆有清浊之分,原承天取虚空中的灵气亦是如此。只不过寻常情况下,世间清气远强于浊气罢了。 之所以要有清浊二气并存,亦是天道,所谓清者为天,浊者为地,缺一而不可。 如今原承天已感觉到空中清气甚强,浊气甚弱,这对修仙之士来说,自然是莫大的福缘,但也同时证明,那魔我正加紧吸纳浊气,修为正快速恢复,这才使得清浊二气的强弱与往日不同。 原承天便道:“玉清子,你所修魔我,已达怎样的境界?” 玉清子被原承天问来,神色讪讪,低声道:“或已突破小重天境界。” 突破小重天境界,那起码就是十三重天了。原承天听到此言,怎不动容? 他此刻修为,也就是勉强可达在十一重天罢了,与那魔我相比,说来只是差了两重天,但其实却是大小重天之别,这就好比仙修与极道之比。这差距又怎是两重天可拟。 玉清子在遁行之时,亦是急速的吸纳灵气,以图尽快的恢复修为,只可惜其玉躯刚刚恢复,根基不稳,哪怕恢复原有修为,一旦出手施法,便会出现种种状况,反倒不如原承天十一重的境界了。 故而今日之战,就算是以二以一,也未必有多大胜算。 玉清子脸色红了红,问道:“大修,今日之事,其责全在玉清子一人,大修只管放心,玉子便拼得玉碎,也定要将魔我诛杀。” 原承天叹道:“今日之事,非只是诛杀魔我,我已创新域,原想在这虚空立足,只是那新域怎能瞒得过魔我,我最担心的是魔我侵入新域,自立为尊,到时祸事可就大了。” 玉清子纵是仙庭神执,此事也是动容,不由得将眉头紧锁。他口中道:“此间灵气充沛,不可为魔我所用,需得思一个法子,先减缓了魔我的修为恢复。” 说罢手抹法诀,那指上便生一珠,此珠在掌间急速转动,四周灵气便涌将过来,原来玉清子要收尽灵气,以阻魔我恢复。 原承天道:“你玉躯新复,不可勉强。” 玉清子连声叹息,仍是施法不绝,却见其掌中珠子忽快忽快,到最后就缓了下来,这正是根基不稳之兆,把个玉清子急得面红耳赤。 原承天忙将聚灵幡取出,来聚这虚空灵气,此举除了可将这虚空中的灵气收尽,亦可将魔我引来,或可大减九珑那边的压力了。 同时原承天亦传讯过去,令九珑五越不可轻出苍穹迎敌,那魔我便是恢复到大重天境界,若想攻破苍穹,亦要消耗极大气力。又有九珑与五越在苍穹界中主持,自可化出无穷界力,阻魔我入界。 哪知此讯传去,却久久不见九珑回讯,原承天心中一凛,暗叫道:“不好,那魔我恢复速度极快,已具强大神通,竟将我这道讯息阻隔了。” 他手中的聚灵幡已长成百丈,吸纳灵气的速度更加快了,虽然这灵气扩散已超过十万里,可用这聚灵幡收来,也就是盏茶时刻罢了。 原承天本以为收去灵气之后,那魔我便会扑来,哪知等到空中灵气稀薄不堪了,那魔我的身影却迟迟未曾出现,看来魔我亦知来了大敌,又瞧破了原承天的诱敌之策,竟也隐忍不出。 玉清子与魔我共存不知多少年,怎不知魔我性情。那玉清子的本性执善固执,极是执拗,但既能瞒过世尊,私修魔我,亦有一点狡黠之性。如今那魔我则是继承了玉清子的狡黠性情,且发扬光大,实比玉清子本体难缠许多。 玉清子对手中雄环道:“此刻正是用到你处,你便去寻魔我出来,但遇魔我,便行诛杀,到时我与大修必能及时赶至。” 话音未落,就听原承天袖中传来一道声音:“主人,小人亦恢复七成修为,愿与碧郎并肩诛杀魔我。” 玉清子听到这声音,又惊又喜,道:“不想雌环亦被大修所救。” 原承天这才将袖子一抖,放雌环出来,只见碧光闪动处,现出一名碧衣少女来,此女生得甚是灵秀,但眉宇间杀气反倒比雄环强了三分。 少年见少女现身,叫道:“绿娘。”端的是喜不自禁。 少女却横了少年一眼,嗔道:“让你去寻虚空出路,你却来寻我,岂不坏了主人大事,今日之事,你亦要担当七分责任。” 少年却不来辩,低声道:“是。” 玉清子叱道:“如今是何等情景,还在这里说个不休。”一言说得少年少女面色大变,急忙将身急纵,就向前方掠去。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二性灵只去了片刻,就见玉清子面色一喜,道:“果然是寻着了,我等速速前去相助。” 身子便发出一道玉光来,一步踏去,便消失个无影无踪,瞧其步法,竟不比凌虚步法弱到哪里去了。 原承天道:“玉清子小心。”急忙亦施凌虚步法紧紧跟上。 那玉清子一纵就是万里,可见其境界修为,起码也恢复到小重天了,心中正自欢喜,忽觉胸口一窒,那遁速就缓了下来。终归是玉躯初复,根基着实不稳。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一道紫黑天雷当头劈下,那玉清子体内真玄本是难继,此刻诸法难施,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道紫黑天雷落下。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右臂便被打了个粉碎。第二道天雷紧接着劈至,势要将玉清子打碎玉躯。 第1693章未彰德功先求位 玉清子纵有天大神通,可若无真玄之用,又如何施展?而此刻就算原承天及时赶到,将魔我诛杀,那也阻止不了这天雷灭顶之劫。 玉清子暗暗叫苦,心道:“我若再次玉碎,那大修怎是这魔我对手!” 便在这时,身侧出现一道身影,瞧来与原承天一般无二,只是气质略有不同,玉清子叫道:“大修闪开。”生怕这修士遭了池鱼之灾。 不想那修士只是一笑,手中便发金光一道,就因这道金光,空中的紫黑天雷刹时转向,向朝着修士打去。 这道紫黑天雷乃雷中至浊至强者,那修士被这紫雷打中,刹时化成银屑无数,玉清子真玄虽失,神识宛在,此刻已瞧出这修士乃是仙庭银偶,绝非原承天真身,虽暗自庆幸,亦大叫可惜。 这时魔我身形已显,其面貌与玉清子无异,只是其体至虚无实,目中杀气浓重。魔我见灭了银偶,便笑道:“此偶虽修就不碎身法,只可惜在我面前,又怎有机会复原。” 左手中黑气生出,就生出极强的吸力来,欲将空中银屑收去。同时右手再施一诀,玉清子身侧无端的生出一团巨焰来,将玉清子包裹其中。 玉清子见巨焰卷来,心中正在着急,忽的体内生出真玄一丝,虽是微不足道,可在玉清子这等大能面前,亦可勉力一用,当下心念动处,已施火字真言,反将那漫天大火收了去。 自玉清子遭天雷袭击,再到玉清子收去巨焰,也就是数息罢了,此时原承天总算赶到,那魔我向原承天瞧了瞧,点头道:“世尊既至,容本座稍避。”将身只一闪,便去了数万里,其遁速之快,竟远在原承天之上。 玉清子见原承天赶到,心中羞愧,道:“多亏有银偶相救,只可银偶被魔我打碎身躯,又收去银屑。” 原承天道:“无妨,我修成分魂之术,只需我本体不灭,银偶随时可以复原,只可惜却少了一名助手。” 这时玉清子想起碧玉双灵来,由不得怒道:“这对性灵,想来竟遭魔我骗过,着实不中用。” 原承天叹道:“那魔我的修为神通,与你一般,且瞧其性情,又是天生狡黠,碧玉双灵怎是他的对手。” 便在这时,碧玉双灵双双赶到,见到玉清子左臂已损,皆是大为羞愧。玉清子亦知这双灵不是魔我对手,当着原承天面前,也不便深责,唯有长叹一声。 原承天道:“那魔我为至虚之体,遁速无极,来去无踪,我等切莫再分开来,免得被其各个击破。” 玉清子道:“若是如此,岂不是坐视这魔我肆虐?” 原承天笑道:“道友不必着急,你只需将息身体,好好恢复,等你根基稳固,便是六七成功力,那魔我也非对手,到时你我联手,还怕不能诛杀此魔?因此那着急的,反该是魔我才是。” 玉清子恨道:“按理虽是如此,可一时不诛杀此魔,心中气愤难平。” 原承天便制涡流两处,引灵气出来,让玉清子好好调息,玉清子虽是碎了一臂,其玉躯毕竟是世尊造化,神妙之极。法力稍复之后,就将碎臂恢复起来。 正要静心恢复法力,哪知魔我去而复返,却隔了千里,远远的瞧着诸修,这时虚空之中尚有残存灵气,虽是稀薄之极,却可供神识施展,玉清子神识探到魔我,忍不住就是怒气塞胸。 原承天见到魔我去而复返,知道魔我被自己刚才那番话所激,便转回来寻机出手,不让玉清子静心恢复。心中自是一喜,只要那魔我敢来斗法,便有法可想,若是只是游而不斗,那魔我来去如电,谁又能追得上? 但见到玉清子忍不住心中怒火,又在暗暗惊讶,按理以玉清子的境界,断然不该如此才是,看来其中另有隐情了。 玉清子见原承天目光扫来,也知他的心意,长叹道:“大修有所不知,非是我心境不坚,实是这魔我盗去我身上所有法宝,其中有一件法宝,乃是我苦修万年之后,方才于天灵上结得的一只玉葫,这玉葫不但是我的本命法宝,亦是我的精气所凝,失却此宝,由不得我精神恍惚,不能自主了。” 这时魔我遥遥笑道:“玉清子,我手中有你这只玉葫,谅你也难静心,倒不如你我便做个交易如何?” 玉清子怒道:“你这奴才,焉敢与我交易,此番不将你打灭,玉清子誓不为人。” 魔我道:“何苦来哉?你我虽是一体,却是势同水火,你暗中修成魔我,就该知道有今日之劫。倒不如你劝那修士,将他手中界域给我,我便将这玉葫还你。我得了这界域,自然立誓永世不出。” 玉清子拍腿大叫道:“妄想,妄想。大修创此界域,是见五界不稳,早晚崩塌,要借这新域安置万众,怎能落到你的手中。” 魔我道:“这可难了,你既劝不动他,这玉葫便永在我手中,等你修到至关紧要之时,我只需在这玉葫上施法,看你如何修行?若是那位道友敢欺近过来,我干脆就将这玉葫打碎。让你永远恢复不得。” 玉清子虽是咬碎钢牙,拿这魔我却是无计可施,唯一庆幸的是,因原承天及时收回灵气,魔我的修为亦未完全恢复,因此魔我见到原承天,便自动退避了去,否则那魔我若自恃能胜得了原承天,又怎会交易,大不了动手抢夺就是。 如今这局面,竟成了两难之局了,原承天虽比魔我略胜一逊,却不敌魔我的无双遁术,那魔我又不来交手,只是不即不离,可不是让人无计可施? 而原承天饶是多智,那魔我亦是狡黠之极,心中想到几个法子,皆难施行,亦在那里暗暗摇头。 玉清子忽道:“敢问大修何名?” 原承天道:“在下姓原,道名承天。” 玉清子点了点头道:“原承天,果然好名字。却不知原大修志向如何?” 原承天道:“在下之志,意在重拯五界,救万众于倾危。” 玉清子道:“原大修倒也志向远大,只是那世间善恶不明,天地不清,便是重修五界,早晚亦要重蹈复辄,但不知原大修有何良策?” 原承天道:“观天下万众,实少了‘教化’二字,遂使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强者不存仁心,弱者只求上位。当初元极诞世,兽禽方知生死,如今不施教化,苍生怎明尊卑?” 玉清子心中击节不已,却强忍欢喜,又道:“却不知大修所创新界,何人可入?” 原承天道:“在下既一心要施教化之道,自是有教无类,世间苍生,皆可入界。” 玉清子道:“若有那大奸大恶之人,但入新界,必将生事,遂使后患无穷,大修亦肯接纳吗?”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只知人性本善,唯因天地失了教化,方使众生恃强纵欲罢了。且万物苍生,皆禀清浊二气而生,便是至德之人,心生亦生恶念,至恶之人,亦生一二慈悲。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固执善善恶恶之道,则天地万众,皆曰可杀了。” 玉清子脱口赞道:“说的好!世尊千万道元魂历劫,唯大修瞧穿了世道人心,天地之道,他日大修若能执掌仙庭,苍生方才有一丝希望了。” 原承天道:“长路漫漫,步步生劫,虽是如此,承天实不敢辞。” 玉清子便一整衣冠,向原承天深施一礼,道:“玉清子受阿神陀威逼多年,却坚不拜他,如今只盼世尊言出必行,方不负我今日一拜。” 原承天见玉清子行礼,知他已认可了自己的世尊之位,他心中不喜不忧,平淡如水,唯微微点头道:“承天之言,天地可证。” 玉清子道:“但不知世尊新界唤作何名?” 原承天道:“是为苍穹界。” 玉清子道:“玉清子不才,好歹也是仙庭神执,可否允我得入苍穹,一观世尊所创新界。” 原承天道:“道友既有此念,承天无任欢迎。” 玉清子向魔我瞧了一眼,道:“世尊须防这魔我入界,那魔我乃浊气恶息凝成,一旦入界散去恶息,苍穹法则必变,久之苍穹便为魔域了,实不可动用了。” 原承天笑道:“但有承天在此,只怕他不敢来。” 他先前担心魔我抢先入界,那时自己尚在远处,来不及施展手段,九珑五越,未必是这魔我对手。且魔我也不需交手,只需散去恶息,污了苍穹,那苍穹法则新立,种种不全,极易被这魔我所污,如今自己既在苍穹中,若魔我进来,反倒是送死了。 当下就引着玉清子进入苍穹之中,魔我也不跟来,只在远处冷笑罢了,那玉清子虽是入了苍穹,但只需有玉葫在手,又怕玉清子何来。 玉清子来到苍穹界后,四下瞧了瞧,那苍穹也不算大,以玉清子神通,自然是一览无遗。 瞧罢之后,玉清子面上露出微笑来,道:“世尊,我有个不情之请。” 原承天道:“道友只管说来。” 玉清子道:“还盼世尊立我为苍穹神执,拜在世尊座前。”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得大皱眉头。苍穹界本是草创,分封神位自是为言尚早,且苍穹诸神之立,自该论功此德,玉清子便是仙庭神执,但寸功未立,大德未彰,又怎能就职? 第1694章炼成玉册定名位 原承天性情虽是温和,不可而无不可,但其行事自有底线,瞧他一心禀执天道,九死不悔,便知有性情之中,亦有一股执拗。 正想一口回绝,忽听九珑传音道:“玉清子提此不情之请,着实唐突,或是另有深意,承天不妨婉言相拒,且他看有何说法。”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玉清子好歹也是当今神执,地位尊崇,也不好回绝的彻底,便道:“苍穹初立,仙册未订,神执之位,恐一时难立。” 玉清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在仙庭之中,管的就是仙册修订之事,既然神执之位一时难定,在下便从散仙做起罢了。若是世尊不弃,在下可替世尊立时创建。” 原来仙庭仙册共为五本,修士但凡一入仙修,便入仙册,此为散仙册。到了金仙境界前,那修士若得仙庭认可,德功无亏,修行有成,亦可入一册,是为金仙册。其后修士得入小天罗境界,等突破了六重天之后,则其名讳再入一册,是为神将册。若突破十二重天,便可于仙庭之中担当职司,是为神职备选册。 若有幸被天地选中,担当仙庭诸般职事,方入神执册。 仙庭神职有大小之分,世尊十大弟子连同苏神执,七昙禅师等十二人是为大神执。十二神执所辖皆不相同,但只观大略,不理细务,十二神执之下,立小神执,数目不一,端看所辖事务多寡而定。 如玉清子既掌仙册订立事,为册部至清正御。座下便有五大仙册小御星君,仙修境界以上修士,尽受其管辖,权柄不可不谓不重。阿神陀之所以威逼玉清子,想来正因此故。 正御者,大神执是也。 若阿神陀得了五大仙册,则仙庭诸修进退废立,岂不是在其指掌之间?玉清子坚执不从,也算是替仙庭保留了一点元气,原承天也因此寻到一丝机会,若是玉清子投向阿神陀,则仙庭上下,便是铁板一块,原承天便入仙庭,也是取死罢了。 又如风宗逊为雷部紫微正御,辖雷,云,风,雨四大小御星君,专司鸣雷使风,行云布雨。其后由勾陈神君代掌正御。 七昙为德部昭明正御,管五界教化,但德部为十二正御之未,座下未立小御,七昙算得上有职无权,五界教化之失,由此可略见一斑。七昙禅师纵想遍施教化,亦不知从何做起。 原承天道:“苍穹法度不周,正该从头订立,道友既肯相助,承天感激莫名,只是以道友大德大能,岂可只名列散仙?不如且入神职备选,等苍穹法度圆满,再立职司。” 玉清子道:“敢不遵世尊法旨。” 九珑与五越禅师听罢,皆是暗暗点头,玉清子既来求位,若是坚执不允,着实扫了此修的颜面,但散仙之职过于低微,没得辱没了此修,唯有神职备选册可进可退,堪称妙绝。 玉清子道:“在下修为未复,还请世尊邀一位器修大能之士助我一臂之力。” 原承天便唤玄焰出来,玉清子一瞧便知玄焰根底,不由笑道:“玄焰,你出身不凡,潜力无穷,若能励精图志,日后必得道果。” 诸修心中暗笑不止,玉清子果不愧为仙庭正御,一眼就瞧出玄焰性情懒散来,励精图志四字,说来是劝勉,其实却是微责了。 玄焰在仙庭正御面前,也是漫不在乎,叫道:“神君,承你吉言,若他日我果真得了道果,就替你炼制三大神器相谢。” 玉清子笑道:“好,好,好。” 便让玄焰取苍穹界中沙土来,当场教授玄焰炼制仙册之法,玄焰炼器多年,所经手之物无不是天材地宝,哪知今日却来炼沙,不由得大惊小怪起来。 便道:“那仙庭五册何等尊贵,或是五金之精,或是古玉性灵,怎的却要用此沙土?” 玉清子道:“玄焰,你有所不知,莫小瞧这沙土,其中无所不包,世间诸事,大半从这沙土中来,那仙修之士固然是天菁地华,却也要和光同尘。便厕身于仙庭之中,也不可忘了出生。” 原承天脱口赞道:“道友此言,大蕴世间至理,承天受教了。” 玄焰犹是半信半疑,便依着玉清子的吩咐,却炼那沙土。片刻之后,就从那沙土之中,炼出一块玉石来,此石半黑半黄,着实不堪。玄焰嚷嚷道:“这样的物事,拿来何用?” 玉清子道:“此物只是初成罢了,既炼仙册,少不得要借世尊的一点仙气。” 便请原承天心中暗祷苍穹,许下心愿,这才将一口气吹向那块黑黄玉石。 这口气吹过去,那玉石怎有反应,玄焰正在狐疑,又被玉清子催促,只好再施焰力,炼这块玉石。心中自是百般无奈,他如今手中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办,却被唤来炼这无用之物。 哪知此番炼化,却是大不相同,就见那玉石回黑黄而转青红,回青红而转紫白。其后紫色渐褪,那玉石被炼得如白雪一般,瞧得人好不欢喜。 玄焰这才叫道:“果然是器修妙法,真个儿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玉清子道:“此册炼成,一来仗世尊仙气造化之功,二来仗你玄焰炼化之能,你那玄焰非同小可,专可去芜存菁,他日若有机缘,或可修成神火,便是太一神火,火凤火凰之火,亦要被你比下去了。” 玄焰喜道:“正御此言当真?” 玉清子正色道:“在这苍穹界中,在下并非正御,乃是一名备选的神将罢了。至于你日后正果,你且心中存疑,到时必有效验。” 玄焰捧着这块玉石,忍不住瞧了又瞧,原来那玉石不光是材质奇特,其中更蕴无穷仙机,若论其功用,好似一件经藏罢了,但此物与苍穹界紧密勾连,其上若著一字,便立成感应了。 玉清子道:“五大仙册之中,先立散仙册,唯此册订立,其他四册方可炼制。唯请世尊亲书一名仙修之士名讳于其上,便可继续炼制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此册取在手中,心中却犹豫起来,虽只是书一名讳于其上,但却要细细考究。这苍穹界首位散仙,实昭示着原承天的用人之道,不可不慎。 索苏伦笑道:“世尊,我知你心中虽有定议,却是举棋不定,不如我提一个名字,若是与你暗合,岂不是皆大欢喜。” 原承天正在为难,闻此言笑道:“索兄说来。” 索苏伦道:“素天问来昊天甚迟,但其修为进境远胜他人,且此修性情淡泊,少与人争,更难得是身为仙修之士,便具大德,实堪重用。” 五越禅师亦笑道:“索兄之言最善。” 见索苏伦与五越禅师皆提同一人,九珑不由微微一笑,神情颇为欢喜。那素天问本是九珑的长辈亲故,九珑心中虽想提此人,却还是要避着嫌疑。 索苏伦笑道:“仙子心中想来亦是素长老了,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仙子若觉得素长老担得起苍穹第一散仙之名,便该提出才是,仙子今日可是行事有偏了。” 九珑面色一红,肃容道:“多谢索兄提点。” 原承天心中想着的苍穹界散仙第一人,亦是素天问,当下见诸修所见皆同,怎有犹豫,便伸出手指来,在玉册上书了素天问的大名。 “素天问”三字写下,忽觉得苍穹界中微微一震,其中法则有变,而从苍穹仙界之中平白的生出一道金光,照在原承天手中玉册之上。 再瞧素天问三字,已然是金光灿灿,就此这散仙册便成金书玉册,永镇苍穹。 原承天将此册轻轻向仙界祭去,那仙册冉冉升起,没入空中的金光之中,片刻后金光消散不见,仙册也不见了踪影。 其后玉清子再请玄焰炼制金仙册,玄焰已得玉清子传承,炼制此册时自然得心应手,也不消玉清子过多吩咐,便从沙土之中,再炼出一本玉册来。 而这金仙册与散仙册又有不同,其质如金似玉,微泛金光,瞧来比散仙册贵重许多。 此册炼成,则书姬春山名讳于其上。 本来任太真为承天宫金仙之首,但任太真既将修成大罗,若书其名于金仙册上,亦是略显委躯,且任太真本为仙庭神执,若入苍穹界名册,其后行事多有不便。那从苍穹界出来的修士,说不定便要遭天劫打杀了。 金仙册炼成之后,再炼神将册,神职备选册。神将册已是金册了,到了神职备选册,则为紫金之册,仙庭四册实分尊卑,不可有半丝差池。 第五部神执册关连甚多,此刻无法炼成,唯留待日后再说。 那神职备选册炼罢,原承天果然依照前诺,将玉清子名讳书于其上,玉清子捧此册在手,瞧了又瞧,只到那三字变成金字,这才放下仙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听他向原承天郑重说道:“还请世尊将玉清子从这册上除名。” 别说原承天,就是索苏伦五越禅师,闻听此言,亦是心中生嗔。唯有九珑紧皱眉头,大有不忍之色。 第1695章自惹天劫除魔我 原承天初听此言,心中恼怒异常。玉清子御侍不严,其诸侍唯敬主人,不畏天地,已是教化有失。其后玉清子的一对法宝侍灵,亦是恃娇傲慢,且又暗修魔我,遗祸无穷。 原承天之所以未曾深责,也是因界外大敌当前,欲除魔我,非得借重玉清子之可,这才暂且隐忍罢了。 如今玉清子先来求立神执名位,其后又反复无常,自请从神职备选册中除名,种种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他毕竟是大德大仁,胸襟之阔无人能及,且行非常之事者,必有非常之理,故而原承天先抑胸中怒火,其后深深思忖片刻,不由神情黯然。 他沉声道:“玉清子,你当初既为仙庭册部至清正御,可知被从仙册除名,会是怎样的后果?” 玉清子从容道:“仙修之士但入仙册,终身不出,除非是犯下天大的罪过,方可被天地除名。而仙册除名,必遭天劫,除死方休。无论你是大能之士,还是神执仙君,概莫能外。”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仍是要一意孤行吗?”说到这里,目中已有不忍之意,那边九珑则将面孔转了过去,神色更是凄然。 玉清子笑道:“世尊,我心中既生此念,便是世尊不允,玉清子三字也将从仙册中隐去了。机心一动,天地必知。只盼世尊莫要逆天行事,阻我除名才是。” 原承天叹道:“道友何需如此?” 玉清子道:“玉清子当初争强好胜,为修莫大神通,竟不顾世尊劝阻,私修魔我,已犯下十恶之赦之罪,如今魔我遁出体内,惊扰世尊元极,此罪绝无可逭。若除魔我,唯有自毁罢了。那魔我与本我本是一体,玉清子不死,魔我难除。世尊,若不行此法,玉清子还有他通可走吗?” 原承天心中揪然不乐,却也是无言以对。 玉清子叹道:“玉清子本是世尊亲造玉人,修成不碎不灭神通,便是将这玉躯打得粉碎,其性灵不死。唯有惹下天劫,方能死得干净,玉清子今日下场,实是咎由自取,世尊又何必伤感。” 说到此处时,就向那神职备选册上瞧去,只见“玉清子”三字光芒闪耀不停,却在渐渐黯淡隐没了。玉清子知道天劫随时便至,便在空中盘膝坐了下来,只等天劫降身。 索苏伦与五越禅师这才明白玉清子深意,不由也是暗然神伤。细细想来,方知玉清子自入这苍穹界后,便已萌死志了。 原来玉清子请立神执,炼制仙册,先求立其位,再求除名,为的就是主动惹下天劫来,这番心思端的是用心深远,索苏伦五越二人不知仙庭法度,哪里能事先想得到。 唯有九珑慧心极思,一猜便着,原承天胸襟广阔,最善易位而思,这才知晓玉清子的心思。 原承天见仙册上玉清子大名已隐,便知道此事断难挽回了,虽然只需将玉清子移出苍穹,便可免去天劫。但玉清子先前种种不端,的确也是罪过难饶,若破例救他,日后诸修岂不是群起而效之。因此也唯有狠下心来。 九珑知原承天仁慈之极,那玉清子又是当着他的面遭受天劫,若他瞧见玉清子惨状,只怕于心不忍起来,便道:“承天,你我不如去界外瞧瞧。” 原承天深知九珑心意,不由叹道:“罢了。” 这时苍穹界中风云变色,仙界上空生出七色毫光来,那天劫果然随时可至,原承天实在不忍瞧见玉清子遭劫,只好将心一横,要与九珑遁出苍穹。 身子刚刚一动,面前青影闪动,碧郎与绿娘双双在原承天面前跪倒,齐声叫道:“世尊大慈大悲,务请饶过我家主人一命。” 九珑叱道:“玉清子获罪于天,自有天地罚他,你等却来求世尊何用!” 碧郎与绿娘只是苦苦哀求,却也辩不出什么道理来。 九珑叹道:“也罢,瞧你二人一片忠心,便给你等指明一条出路,若救玉清子,非得先杀了魔我不可。” 原承天皱眉道:“珑儿……” 九珑伸出玉掌将原承天手掌轻轻压住,止住了原承天说话,对二灵道:“除此之外,别无他策,你二人还不速速出界迎敌。” 这时空中七色毫光之中,分出一道青色光芒来,在玉清子头顶一扫,那玉清子面色惨然,玉躯便现出无数道裂纹来。此为神光之劫,为十万天劫之中第一等天劫。 但其玉躯非比等闲,就算被这青光扫碎身躯,却也是随裂随复。似乎玉清子尚可支撑。 不过那神光之劫既为第一等天劫,又怎会技止如此而已,这七道神光分别为五行与天地神光,等那七道神光分别扫过,就可探出玉清子的弱处,到时便生相生相克神光,玉清子越是境界深厚,越是受苦极多。 碧郎与绿娘瞧见玉清子遭劫的惨状,面色双双大变,再不多言,急急遁出苍穹界,便去寻那魔我厮杀。 二灵出了苍穹界,就看到魔我立在千里之外,手捧玉葫,正在那里瞧个不停,目光惊疑不定。 原来玉清子既遭神光天劫,其本命法宝立成感应,那玉葫随着玉清子,亦是一碎一复。 碧郎叫道:“魔我,今日定要将你烟飞灰飞。”身子就化成一件斗大的玉环,其势如山,就向魔我沉沉压来。 魔我见玉葫现出异状,已大略知道根由,心中惶急起来,他好不容易破出玉清子身躯,哪知却被玉清子以玉石俱焚之法,要毁他魔我之躯。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我若灭,魔我何存? 此时见碧郎化真身来扑,一腔怒火就尽数发泄到碧郎身上了。 这时那玉葫已恢复完整,魔我便手抹法诀,对那碧郎一指。这玉葫乃玉清子本命法宝,魔我所修,又与玉清子一般无二。碧郎再有天大的手段,也强不过主人神通。 就见玉葫中生出一道金光,照定碧玉环,此环身不由已,就沿着葫中金光,向玉葫中落去。那碧玉环亦从斗大变成寸半大小。 绿娘关心情急,见此情景,便大叫道:“碧郎,我也随你去吧。” 也将身子化身斗大的玉环,向那魔我头顶一扑。 魔我冷笑道:“你自来寻死,那可最好不过。”手指向绿娘一指,绿娘修为未复,比碧郎还弱了一分,自然也是被这金光摄了,直向玉葫中坠去。 眼瞧着碧郎已然沉进玉葫之中,那玉葫之中玄机暗藏,无论你是怎样的修为,一旦被这玉葫摄了,只需摇上三摇,那血肉之躯者就化为血水,奇材异质者必将化为飞灰。这是神执本命法宝,怎是其他法宝可比。 碧玉双环虽自称是仙庭十宝之列,那也是先将诸大神执的本命法宝,世尊当初所用创世诸宝等排除了,方可称得。 绿娘将碧郎入葫,自知绝无幸理,便将一对灵目闭上,也不过是等死罢了。那魔我暂不去摇晃玉葫,只等绿娘也被摄入了,再来摇晃不迟,也省得许多力气。 哪知不等绿娘落葫,玉葫“怦”的一声,便炸裂开来,玉葫中一道金光,三道青气就泄露出来。那青气非同小可,只在魔我身上一扫,就将魔我的半个身子扫去了。 而青光之中一道碧光挣扎着一窜,正是碧郎侥幸逃过一劫,便将玉环向魔我头顶一沉。 那魔我虽是至虚之体,先被青光扫落,又对玉环打了一记,片刻间也难复原,这时绿娘瞧出便宜来,也将玉环扑至,就将魔我一道虚体打了个四分五裂。 碧郎欢喜道:“这下总算将他打杀了,正好去求世尊饶了主人。” 话音刚落,面前云气虚体刹时汇到一处,魔我再现身躯,冷笑道:“魔我若只是这点道行,那玉清子又怎肯去自惹天劫?” 这时玉葫又再次复原了,魔我再施法诀,先将碧郎摄入,这次不肯轻饶,将玉葫连晃了三下,再将玉葫一拍,就见从葫口中倒出一缕飞灰来,正是碧郎被这玉葫炼化了。 绿娘大叫道:“碧郎,你既是死了,绿娘怎会独活。” 不等魔我动手,亦将身子向玉葫中的金光扑去,那金光摄去绿娘,魔我紧接着又是摇了三摇,绿娘就此亦化飞灰,终于伴随着碧郎去了。 原承天远远的瞧见碧玉双灵双双殒落,亦是感伤不已,这二环义不肯独生,也算是难得,看来玉清子对诸侍虽失教化,却也是多情之人。否则二灵又怎会如此? 但玉清子若是殒落,独留着二灵在世,以二灵偏激之情,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事故来,因此九珑这才引着二灵去斗魔我。这也是因玉清子身上得的教训,养虎遗患之事断不可为。 那魔我见玉葫接连两次碎而复生,已知今日大劫当头,又见原承天现身,心中叫道:“便是死,也要将此修打杀,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便持着玉葫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那玉葫本是神执本命法宝,原承天实不知自己能否抵御,但今日之战,正好是个试练,若连功力未复的魔我亦难抵御,又怎样去斗仙庭诸修? 第1696章天道无情开一线 修士斗法,除了比拼修为玄承,另一个要诀,便是先下手为强。且这魔我遁速极快,若容他先行下手,等到原承天反击之时,魔我早不知窜到何处去了。 因此原承天早将乾坤剑于袖中暗藏,不等魔我抹诀施宝,早将青毫神光暗暗祭起,那神光如电之速,如云之布,就向魔我铺天盖地扫去。 若论原承天神光祭施的时间拿捏,亦是恰到好处,正是魔我法诀将出之刻,若想变化已是不及。那魔我见神光扫来,大叫道:“糟糕!”终究来不及闪避,虚体已被扫得烟消云散了。 不过原承天明白,魔我便是散去虚体,片刻就可复生,这也是魔我极为难缠之处,否则玉清子又怎会自惹天劫,只求除去这道魔瘴。 就见那魔我的虚体碎而不散,却将那玉葫牢牢的护在虚体之中,原承天刚想再祭青毫,就见玉葫中金光已然遁出,他知道这金光厉害,怎敢以身试法,脚下猎步风展开,就于间不容发之刻,闪过金光。 而不等原承天立足稳当,那魔我已然再次成形,手中法诀急抹,将金光连珠般祭来,虚空之中一时金光乱舞。 原承天不慌不忙,只管将猎风步施展开来,围着那魔我游走不定,无论魔我怎样施诀,那金光总是慢了半拍,扫原承天不着。 那金光接连闪了七下,等到第八下时,金光忽然消失,看来界中玉清子再遭天劫神光扫荡,这玉葫又要碎裂了。 那魔我心情更急,玉清子已被天劫神光扫荡了三回,说不定下一刻就是玉躯殒落,留给自己的时间着实不多了。若原承天一味游走,自己又如何诛杀此修。 便听他大喝一声,那魔我身躯以一化二,以二化四,刹那间就化为八道,将原承天团团围定,却见魔我八具虚体中各持一宝。同时向原承天祭来,那空中神光纵横,端得是气势凛人。 此八宝是为剑瓶棋炉,笔砚尺镇,正是书房八宝,玉清子既为册部至清正御,这八宝需随时动用,正合着他的身份。 这八宝虽比不上玉葫,玉环,但毕竟是玉清子的随身物事,怎可小瞧了。原承天神通再强,只怕也要被这八宝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那八宝刚出,就见空中现出九道光华,那九道光华颜色不一,威能各异,原来这九件法宝,正是原承天收集的昊天九鼎。 就见九鼎之中,各出鼎童一名,或如三岁小儿,或为翩翩少年,手中或现神光,或出祥云,魔我八宝恰被八名鼎童挡住,哪里能欺近原承天身侧。 其中又有一鼎,那鼎中真童已生得高大如成人,只是面色无须罢了,此位真童神色威严,双手不出神光,不现祥云,却在手中掐出一印来,那大印在空中翻飞,发出金光万道,这金光照到八鼎上,八鼎中各射出数道红线来,与其他神鼎相连。 就见这八座神鼎以红线彼此相连,赫然已为一体,端得如金汤之固,山岳之坚,就将原承天护得牢牢。 魔我见此情形,不由的长叹一声,原承天有这九鼎护持,一时间是拿他不下了,而界中玉清子屡遭天劫神光照耀,终有殒落之时,此战胜负已不言而喻。 片刻之后,那玉葫复原之后再次碎裂,却久久未能恢复,而八具魔我虚体,已然消失了一具。 原承天也不出手,只在这鼎阵之中袖手以待。 “啪”的一声,魔我虚体又消失了一具,其后其他虚体接连不断在空中碎裂,到最后只剩下一具了。 这具魔我大叫道:“玉清子,玉清子,你既修出我来,何不成全了我。” 随着这声大叫,这最后一具魔我亦告碎裂。 原承天此时方将袍袖一拂,将那魔我碎体招来,哪知那虚体化为云烟之后,又再次化为乌有,原承天动用神识一探,已探不到丝毫灵息,这才知魔我已然化乌有了。唯留银屑无数,那是银偶所化了。 原承天心中叹息,知道界中玉清子已然殒落了。那玉清子既遭神光天劫,玉躯被打得冰消瓦解,便是一道魂魄,也散得干干净净,殒落得可谓彻底。自此十大玉人便只剩下九人了。 而魔我既殒,银偶随之复原如初,自是不在话下。 这时九珑上前,手中执着妙显杨枝,在虚空中摇了摇,口中念动禅言,就见从玉葫的碎片之中,飞出两道碧气,正是碧郎绿娘两道性灵的碎魂散魄。 原来九珑以激将之法,遣这两道性灵之时,已与原承天暗中传讯,就请原承天于界中暗发誓言,许这两道性灵一世重修之诺。既是在苍穹界中,世尊言出法随,天地凛遵,因此那玉葫虽是厉害,却因原承天暗中许诺,两道性灵散而不灭。再经九珑以妙显杨枝施法,也就留下了一丝生机。 原承天道:“只盼这两道性灵来世重修之后,莫蹈今世覆辄。将来得成正果。” 九珑道:“后世能修得如何成就,端看他二灵的造化了。天道无情,网开一线,方不失承天有教无类的宗旨。” 原承天笑道:“你当时激这二灵出界应战时,我心中也甚是惊疑。” 九珑叹道:“仙庭法度松驰,便是这对性灵也有样学样,先前存了诛杀世尊之心,其后又只知私情,就连玉清子也放在一边了。此举若不严罚,承天日后如何立法?但天道无情,网开一线,方不失承天有教无类的宗旨。” 原承天道:“只可惜了玉清子。” 九珑道:“玉清子当初既修魔我,便种下今日之果,却又能怨得了谁?玉清子既违世尊法旨在前,当有此罪,承天也不必伤感。” 原承天道:“玉清子既修魔我,只怕绝非个例,其他九大玉人说不定亦有效尤者,如此看来,仙庭之中,此刻危机四伏,难怪当初冥界崩塌,仙庭竟无人应对了。” 九珑拔着手道:“十一大神执中,苏神执与七昙并非玉躯,修不得魔我。其他九大神执皆有可能。” 原承天道:“姬老祖,任太真,风宗逊,令清禅那是转世重修的,离仙庭实有千万年了,也是不可能修得,否则玉躯早被魔我占去,再也合体不得。倒是另外几位,纵有转世历劫者,只需离开仙庭不超过五千年,皆有可能修成魔我。” 九珑点头道:“除了这四位,另有七妙真人等五位了。承天若去仙庭,定要留心这五位才是。”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次飞升,我便先去一步,等你在昊天诸事料理定了,才来仙庭会合不迟。” 九珑叹道:“怎的你我总是聚少离多。”言罢怏怏不乐起来。 原承天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伴在九珑身侧,默默无言。他与九珑此刻,已非闲散之身,二人肩上各有重担,那是无论如何推脱不得的。 苍穹界便是在这虚空中立得稳了,那承天宫十余万弟子,总要有个安排,而便是请元雪蝶代掌承天宫,亦有诸多交待。种种事务,又怎是一日之功?而原承天飞升仙庭之事却是迟缓不得了。 那九珑虽出薄嗔微怒,也只是怨这天道不公罢了,且以九珑之惠质兰心,便是原承天不来相劝,又怎效寻常女子那般不识大体,吵闹不休,便有怨怼,九珑心中自可化解。这也是九珑难得之处。 当下九珑便回到苍穹界中,只留原承天在外重聚灵气化阵。果然一入此界,九珑便神色如常。此时界中神光已消,玉清子魂体皆无,又不免伤感一回。 其后九珑便将两道性灵元魂交给索苏伦,令索苏伦将这两道元魂收进冥界之中,任其转世重修。 此番原承天再化灵气,自是熟极而流,虽是如此,仍是花了数日工夫,方将那灵气重新扩散至十余万里方圆。 等到那虚空之中灵气充足,原承天便施五行真言,将这空中灵气,化为五行之物。将这苍穹界为中心,先制先天小阵,随着五形之物化的越多,那先天阵法便愈加广阔起来。 而等到先天阵法小成,金银二偶亦来相助,将那五行化物卷进阵中,只是那阵法虽是布成,仍带不动苍穹界。这是因阵法瞧来虽是无望无际,其实仍是嫌小,阵法法力不足,自是难以带动苍穹界转动。 其后数日,一修二偶就将这阵法扩展至十万里方圆了。 原承天见阵法已然大成,心中虽是欢喜,亦在担心,那以阵法带动苍穹界,本是自己的设想罢了,是否可以成功,心中亦无绝对把握。 如今阵法既是大成,便可将苍穹界显现出来,当下便施法诀,那苍穹界便从无形无迹,蓦地化成极大的一块界域。此域罩在七色光芒之中,有浓云密雾团团包裹,从外面瞧来,宛如一座巨大的球体,瞧其体积,当在三万里广阔。 金偶喜道:“此界虽小,他日必可大成,到时极天极地,定可长成亿万之大了。” 银偶道:“到时便是五界崩塌,有此苍穹界在此,亦可庇护亿万众生。” 正说得欢喜,却见那苍穹界仍是一动不动,二偶不由向原承天面上瞧去。若是此界不随阵法转动,岂不是白忙一场? 第1697章送君千里终需别 原承天微微一笑,便伸出手掌来,离那庞大界域仍有数千丈之遥,那掌上法力也不算如何强大,却见那法力推动界域,便将界域推得缓缓转动起来。 这在二偶瞧来极困难之事,哪知只需轻轻一推便罢。 那界域初时速度甚缓,却渐渐受阵法影响,二者速度便趋同步,至此阵法与界域就浑然一体,实不可分。 金偶道:“恭喜主人立界功成,只是此界虽在虚空之中,若有大能之士闯将进来,将这界域毁去,那界中修士岂不是尽遭劫数了?” 原承天道:“那世间之事,岂能万无一失?我此番急急回返仙庭,亦是盼着与仙庭诸修求同存异,所为者,便是这五界苍生,苍穹界域。此行九死一生,步步杀机,我等亦只能竭力而为罢了。至于成败利钝,非我此刻可以虑及。” 金偶道:“主人之言极是,我与银偶与主人形神一体,便随主人进退,虽万死而不辞。” 原承天道:“金偶,你与银偶不可皆随我飞升,总要有一偶在这界中主持。且随着我境界提高,这座苍穹界亦要扩大,因此断然少不得主持。你所修法术,重在妙悟诸法,与银偶重在杀伐不同,而我此去仙庭,不知要惹下多少杀孽,不如就让银偶随我去吧。” 金偶道:“守界护法皆是万般要紧,主人既下法旨,金偶誓护此界。” 原承天点头道:“只需我在仙庭不死,那世间谁也灭不得你,有你在此,可挡万千修士,除非是神执与两大世尊亲至。我再封你为苍穹界代首御之职,九珑若在界中,便以九珑为尊,若九珑离界飞升,苍穹界中事唯你命是从。” 金偶道:“小侍无不奉命。” 原承天又道:“此番你我分离,非比寻常,或百年,或数百年。期间行不得移魂换魄之术,若你日后养成自我性情,生出叛我之心,又该如何?” 金偶坦然道:“未来之事,实不可知。但我心中只需记着玉清子的教训,便该知如何行事了。” 原承天道:“不错,未来之事,实不可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金偶你好生郑重便是。” 金偶神色凛然,执礼接旨。 立界已毕,原承天便重返界中,将二塔中诸修皆放了出来,诸修与原承天见礼毕,便各寻所在修行。索苏伦与五越则造引魂台一座,如今苍穹界既然已在虚空之中立住,此事再无阻碍,引魂台刹时造成,苍穹界冥界遂成。 就在引魂台建成的同一日,原承天忽的微微一笑,道:“新界中第一位大罗金仙已诞,诸修随我来贺。” 诸修知道是任太真已晋大罗金仙境界,在替任太真欢喜的同时,亦来向原承天贺喜。 苍穹界中诞生一位大罗金仙,除了是莫大欢喜之事,亦可完善界中法则,但有缺失,有世尊在此,亦可立时着手完善。诸修其后修行,便有前章可循,实有诸多便利。 原承天话音刚落,就见空中有莲花乱坠,七色毫光现出,将那天空照耀得如彩虹一般。 索苏伦道:“苍穹界中飞升之兆,倒也与众不同。” 五越禅师笑道:“苍穹界的仙界既然是有九珑仙子主持,种种异兆,皆出元极,天花乱坠之景,是暗合元极曾于仙庭白莲寄魂存身,那七色毫光者,则是日月星辰三大神光之兆,再加上天菁地华之气,便有七道了。” 索苏伦在原承天面前,尚敢谈笑自若,唯在五越禅师面前,不敢失了半点礼数,便揖手道:“多谢禅师指点。” 空中异景既现,又见东南方地面上有道白气冲天而起,那是任太真本身真玄自体内升腾而出,诸修见这白气几欲破界而起,心中皆生赞叹,大罗金仙境界果然是不同凡响。 其后白气三起三伏,足足有半日之久,方见白气散尽。片刻之后,就听白生升腾处传来一声清啸,紧接着一道红光冲天,原承天瞧见那红光便是一喜,道:“原来太真已然修成神识,可真是可喜可贺。” 诸修听罢,更是艳羡不已。 任太真前世既为神执,今世修成神识亦不算奇,但各人机缘不同,有那修成早的,如素天问原承天公子我皆是早早修成,任太真于大罗境界方才修成,已算是甚迟了。而以之观之,亦知任太真今世修行之路极是坎坷,福缘不厚,若非遇到原承天,又怎有此番造化。 那红光现出之后,又过了半日,一道身影掠空而来,正是任太真到了。 原承天与九珑首先上前祝贺,其后诸修亦来相贺,任太真一一谢过了,忽的长长叹息一声。 索苏伦道:“任大修,今日苍穹界已立,大修又冲玄晋级,何故伤感?” 任太真道:“我在入定之时,因神识初成,便在这界中探来,正探到玉清子自惹天劫而殒,玉清子与我皆是当初从龙之臣,兔死狐悲,怎能不心生感叹。” 索苏伦忙道:“大修初晋大罗,根基未稳,切不可妄动心境,徒惹心魔了。” 任太真笑道:“魁神说的是,太真自当警戒。” 原承天见任太真初登大罗,也不肯让其劳神,便令其速去静休,七日之后,再来商议离界飞升一事。 任太真领旨而去,那七日只是一弹指罢了。 这一日原承天与九珑便召五越禅师索苏伦任太真议事,原承天向五越禅师笑道:“太真已登大罗,苍穹浑圆运转亦是稳当,昊天之事亦算初平,禅师,我与你当日之约,可算是实现了?” 五越禅师笑道:“世尊大仁大德,天下归心,自是无往而不利,世尊此次飞升,本禅子自当随侍于侧。”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有禅师相助,承天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既如此,我等便与诸修辞行,离了这苍穹界,且去将元风驰接来,便可同赴魔界,经魔界秘道而赴仙庭了。” 索苏伦笑道:“既是自魔道秘道转进,自该由我引路才是。只是我若是离去了,苍穹冥界该由谁来主持?” 原承天道:“猎风本是仙鬼双修,此刻又修成魔龙神通,其后潜力无穷,便着猎风代管冥界,他日可与九珑同时飞升。” 九珑抿嘴笑道:“有猎风姐姐作伴,飞升仙庭早一刻晚一刻也是无妨了。” 索苏伦叹道:“九珑仙子此言一出,世尊心中便生怨气,实误我苍穹生灵无数。” 言罢诸修皆是相视而笑。 原承天亦笑道:“就你多嘴。” 诸修虽拜原承天为世尊,但原承天性情向来温和,诸修对原承天唯敬而已,却远远谈不上“畏”字。 而原承天亦不肯拿腔作势,做出百般的威严来。只因原承天在红尘中经历九世,知道就算是世尊行事,那天时地利人和亦是缺一不可,若自恃身份,凌威于座下部属,瞧来虽是风光,却失去“人和”二字了。 原承天又将原侍一唤来,令原侍一暂管苍穹人界,原侍一心中虽极欲伴世尊一行,但世尊既下法旨,也只有听从,且猎风九珑皆在苍穹界中,自己亦有护法之责,故而唯有点头罢了。 因此这次飞升仙庭,原承天诸侍之中,只带着刀君魔晋南三侍罢了,猎风侍一金雕与黑雀等皆不随行。这也是因自原承天离开后,苍穹界事务繁多,非得留下人手相助九珑不可。 至于玄焰则因乾坤笔尚未炼成,亦不便随行,想来九珑飞升之日,乾坤笔亦会大功告成,到时再与九珑诸侍相会于仙庭。 原承天诸事交待已毕,便召来界中诸修,与诸修郑重告别。 原承天道:“诸修皆是我承天宫菁华之士,此番在苍穹界修行,可谓来之不易,只盼诸修皆有大成,日后飞升仙庭,亦可助承天一臂之力。” 诸修齐声道:“世尊法旨,我等牢记于心。” 原承天这才与诸修别过,那九珑猎风不肯与原承天就此分手,一直将原承天四修送出苍穹界去,而原承天知二女心意,亦不便坚拒。便于一路上涡流数百道,就此于虚空中开出一条路来,以方便九珑猎风回程。日后诸修往来于苍穹界与昊天界,亦是要借此路来往的。 九珑道:“那涡流只可支撑数日罢了,承天需得想个法子,令这涡流永存于虚空之中,也可方便日后行走。” 原承天道:“此事我早就想过,亦参悟多时。好在此事不难,那涡流若想平空生出来,非得灵台妙境不可,但若想维持,倒也不难,就令金偶每隔一月,来这条路上走一遭,便可维持涡流不失。若我日后再参悟出涡流永存之法,亦可设法传设苍穹,令金偶照办便是。” 九珑道:“如此最好。” 其实这些琐事,便是九珑不提,原承天心中也早有安排,只是临别在即,哪怕多说一个字也是好的,而当着诸修之面,又怎能直诉离情,也只有借着这些琐事与原承天说几句话罢了。 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九珑与猎风一直将原承天四人送到先天阵法处,这才与原承天一揖而别,等到原承天四人身影消失,那九珑饶是禅修心境,也滴下两滴泪来。 第1698章临行诸事妥安排 原承天领着三修穿越先天阵法而过,五越禅师道:“若无世尊领路,先天阵法穿行不易,他日承天宫诸修若想往来苍穹界,又该如何?” 原承天道:“此番回到承天宫中,当传诸修阵法秘奥。” 五越禅师道:“虽是如此,先天阵法之中灵气稀薄,诸修仍难穿行。” 原承天笑道:“等穿过此阵,便有说法。” 诸修见原承天早有安排,也就不必再问,只是心中难免好奇,不知原承天有何良策,解决灵气稀薄,真玄不继的问题。 穿阵而行非止一日,这一日便来到混沌碎域之中,那混沌碎域与先天阵法交界处原是火焰冲天,此刻却是寸焰也无,且那诸多碎域也齐齐不见了,唯见天高云淡,大地无垠。 又见山石泥土之间,生出绿叶红花来,与当初相比,宛若换了天地。 诸修愈瞧愈奇,索苏伦便道:“世尊,来时我等虽在苍穹界中,亦知此处焰火冲天,绝非人居之地,却不知世尊何时做的手脚?将此处改天换地。” 原承天笑道:“实非在下之功。” 正在这时,极远处现黑云滚滚,那黑云之中又生青气电光,电光闪了数闪,就有大雨倾盆而落,大雨落处,地面便是白气升腾,瞧那地面的焰火,又是熄了大半。 任太真便用神识,索苏伦用的则是魔识,五越禅师亦用禅识,同时向那黑云处探去,一番探罢,皆是面露讶色,原来那黑云之中,竟有极强灵息一道,真龙龙息一道。 难不成是仙庭大能违旨来到这混沌碎域? 正在惊讶,黑云之中冲出两道身影来,那在前的是只巨禽,生是顶天立地,巨大无极,却只生一目一足。那在后的,则是一条真龙,身覆漆黑鳞甲,生就一对黑角,瞧来与黑龙与八成相似,只不过那龙甲之上大发紫光,分明是一条雷龙了。 索苏伦瞧清这一禽一龙的真面目,不由笑道:“原来是玄焰谷独目巨禽前辈到了,又有雷龙相伴,难怪能改天换地,行云布雨。” 这时巨禽与雷龙已然来到原承天面前,一禽一龙皆在云中向原承天施礼,口称世尊。 原承天亦是欢喜,道:“你二位来此多时了?” 巨禽道:“自得了世尊法旨,一刻也不敢停留,如今在此已是三十余日了。” 原承天道:“只花了三十余时,就将这碎域整顿,火焰灭去,二修功劳不小。” 巨禽道:“此皆微臣份内之事。” 诸修这才明白,原来原承天早就暗传法旨,将凡界玄焰谷中的巨禽与雷龙唤来此处。 原承天便对巨禽道:“巨禽,雷龙,便劳你等在此暂居,一来护住此域,保我苍穹界不受侵扰,二来迎送往来修士,那虚空之中灵气不存,唯仗雷龙神通,方可往来便利。” 巨禽与雷龙齐声应诺,巨禽道:“世尊法旨,我等自该遵从,只不过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属下与雷龙既领了这差事,不知有何名目?” 原承天笑道:“巨禽,你便唤作渡界御使,雷龙便是接引御使,你等瞧来如何?等他日我执掌仙庭,便可名正其位,可得尊者正御之名。” 巨禽与雷龙相视大喜,巨禽便道:“多谢世尊赐职。” 原承天道:“你等莫小瞧了这渡界,接引职司,他日若是五界崩塌,需仗你二修之力,方能渡尽五界苍生。且守护苍穹界之职亦是干系重大。” 巨禽道:“世尊法旨,字字铭刻于心。” 原承天又道:“你等可在此域建渡界宫,接引殿,以安置往来诸修。徐徐送往苍穹。他日若有变故,亦可用来暂时安置五界苍生。我那承天宫弟子亦可前来相助建宫立殿。” 渡界宫,接引殿名位既定,巨禽与雷龙便分出正副尊卑来,此间事务,自然是以巨禽为正,雷龙为副了。 那雷龙虽是真龙血脉,却比不得巨禽是创世世尊的从龙之臣,论起资历来,这世间是无人比得过了,因此雷龙便是为副,亦是心服口服。 原承天交得已毕,就领着三修继续前行,巨禽雷龙亦来相倍,一直将原承天送出混沌碎域。直到原承天出了碎域,这才转过身来,那巨禽便继续整顿碎域,雷龙则施法施雨灭火,要将这座混沌碎域,变成独立于昊天苍穹的洞天福地。他日若有大劫,这座碎域便是世间苍生最后的庇护之地了。 五越禅师见原承天安排妥当,考虑周全,口中虽不言,心中已是敬佩得五体投地了。他虽是昊天禅师之宗,至此也对原承天心悦诚服。 原承天出了混沌碎域,以隐字诀藏住身形,便来承天宫见元雪蝶,那元风驰早就到了,已等得是百般心焦,今日见到原承天忽然回返,自是喜不自禁,忙与元雪蝶领着宫中弟子前来迎候。 原承天与诸修见礼毕,先令黑齿昆仲领着手上修士,去混沌碎域之中,帮助巨禽雷龙建宫立殿,黑齿无常道:“不知建这宫殿,有何说法?” 原承天道:“不求其奢,只求其大,渡界宫应可容凡人安顿,以可纳千万人为基准,接引殿可容修士容身,以十万人为基准。” 黑齿无常道:“若是如此般大,凭我承天宫弟子,断难修成。” 原承天道:“天一神宫便在左近,其宫中弟子便与我承天宫弟子一般,你若去求援,天一神宫焉能不助?且巨禽有无限神通,纵有为难处,只管与他商议便可。” 黑齿无常道:“如此仍是为难。” 那黑齿公平日行事,闻一知十,干脆利落之极,不想今日却是颇多纠缠,原承天心中略有不快,便道:“却又是怎样为难?” 黑齿无常道:“那接引殿倒也罢了,便是建得千万人规模,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渡界宫安置的乃是世间凡俗之辈,那凡人一日三餐,水米之物,顿顿不可少的。故而建宫事小,解决这三餐事大,世尊不可不察。” 原承天这才恍然,自己久修仙道,交往的又皆是仙修中人,只当人人辟谷,便将凡人要食五谷之事忘得干净。心中暗叫惭愧。 原来那世间人地位越高,越是容易忘本,纵有大仁大慈之心,却因久离人众,便难知世人甘苦了。就连原承天亦是难以免俗。 原承天道:“此事若非黑齿公提醒,承天几乎忘却,着实是不应该了。”言罢痛悔不已。 黑齿无常道:“世尊莫要烦恼,那大能者便行大事,等闲瞧不见细微之处,也是有的。” 原承天道:“你也不必劝慰我,若无你今日提醒,庶几酿成大祸了。好在此事倒不算为难,巨禽与雷龙已在整顿碎域,那碎域原是山河倒悬,五气凌乱,经这番整顿之后,便可成为洞天福地。等到玄焰制成乾坤笔,便可划地为田,引水为河。便是亿万之众,也无饥馑之苦了。” 黑齿无常这才恭身下拜道:“无常便替世间苍生,感世尊无上功德。” 原承天便传元雪蝶先天阵法,日后承天宫大比优胜者,便可传此阵法,自碎域而去苍穹。 他本来传了阵法之后,便想抽身而去,但因黑齿无常劝谏之事,心中就警惕起来,生怕自己有不曾想得周全之处,留下终身大憾,便留在宫中七日,令诸修但有所禀只管道来,无论大事小情,皆是亲自办理。 这七日,原承天当真算得上是日理万机,也就是原承天此刻已得创世世尊大半玄承,具无上神通,故而无论何事,皆有应对之策,而五越,索苏伦等诸修,亦是皆具干才,从旁辅佐,何事不成? 又传元雪蝶“传,空”二诀,若有急务,或传九珑,或传金偶,想来集苍穹界诸修之力,便是自己不在昊天,亦不会误事了。 又吩咐承天宫玉灵,若是渡界宫建成,便可去那渡界殿镇守,毕竟承天宫有老雕诸像护法,昊天界中已无人敢犯,反倒是渡界殿身在碎域之中,或有不测之祸了。 又传讯于中土麒麟,便请麒麟每年去混沌碎域走一遭,以便驱浊降瑞,那混沌碎域之中,既然有火狰狞这般生灵,必然藏有大凶之物,麒麟若能常去行走,无形之中,可免去许多杀伐。 就觉得手中事务,真个儿是堆积如山,七日哪里能够,还是索苏伦劝道:“世尊,那天下之事,岂能皆由世尊亲自办理?世尊想得再周全,也总有不到之处。倒不如放手令诸修施为。否则诸修没了历练,反倒没了自己的主意。” 原承天叹道:“索兄,我怎不知其中道理,只是此一去,或无回返之时,难免忧心忡忡,只觉得多办一件事,心里就踏实一分。无论如何,七日之后,必将远行矣。” 七日时光,自是弹指而过,手中大事倒也办了个七八,就算无暇办理的,也皆有安排,其余诸般琐事,则是无从顾及了,只好统统交于元雪蝶办理。 这日便辞了元雪蝶诸修,领着任太真,五越禅师,索苏伦,元风驰,就施展起逾界跨域神通,哪消一瞬,便来到魔界之中。 第1699章万年基业谁可撼 既至魔界,就由索苏伦引路前行,但原承天仍用隐字真言藏身。那魔界在仙庭瞧来,虽是莽荒弃地,可仍在仙庭管辖范围之中,若是稍有大意,仍会遭天劫打杀。 索苏伦道:“世尊,此行虽需谨慎小心,不过我魔界之中,有数名魔界元老,世尊不妨一见。我虽是魔界魁神,可若论魔界中事,乃至仙庭掌故,却需常常请教这几位元老不可。” 原承天道:“但不知这几位元老有何来历?” 索苏伦笑:“说来亦和世尊有关,当初世尊平安仙庭大乱后,将诸多禽兽打落凡尘,大多禽兽皆沉沦九渊,亦有少数如老雕老猿等诸多大能,被安置在混沌秘境之中,这其中又有五老,因禀杀气而生,不便于混沌秘境藏身,也不肯去混沌,便来魔界藏身了。” 原承天道:“魁神当初与我同登天阙,想来便是仗着这五老之力了。” 索苏伦道:“不仅如此,我魔界诸修在混沌秘境藏身,亦是瞧这五老面子,否则我区区一名魔界魁神,又怎能说得动老雕。”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此五老不可不见了。” 任太真道:“五老因世尊而屈身魔界,不知见面之后,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太真,不妨事的,这五老自天地初诞便生于世,可谓与天地同寿了,自然晓知天地玄机,知兴废存亡之理,便与我有仇怨,今日相见,也可一笑泯恩仇。” 索苏伦笑道:“好一个一笑泯恩仇。好教世尊得知,那五老来我魔界存身,本是立下重誓,一是不可擅离清修之地扰乱红尘,二是除了魔界魁神之外,不可见外人。且这魔界仙庭的秘道,五老亦不敢泄露,可见五老谨守诺言,不敢越雷池半步了。此番相见,亦需巧作安排不可。” 原承天道:“既来魔界,索兄便为东道,自然唯魁神马首是瞻。” 索苏伦点了点头,乃将身上所携之宝魔池铁莲取出,手中抹了法诀,那铁莲便绽开一线,生出无穷魔息来。 随着魔息愈来愈浓,索苏伦将袖一拂,就从魔息之中生出一只黑雀来,那黑雀围着索苏伦绕了三匝,就向西面飞去,其速之快,宛如闪电一般。 索苏伦道:“我借这魔雀去见五老,那五老见雀如见我,必施神通,于这魔界开出一条路来,引我诸人相见。” 原承天道:“如此我等就在此静候佳音。” 那魔雀去了未久,自西面传来隆隆之声,听来像是山崩地裂,只因隔得太远,只听得三分真切。 索苏伦疑道:“怎会这么快?”忽的面色一凝,叫道:“不好,竟有人阻我魔雀,此修好大的胆子。” 魔界诸修天性好杀,杀伐之事一日数万起,索苏伦也是见得惯了。而魔界法则向来以是强者为尊,亦是不忌杀伐,便是身为魁神,也极少理会的。 但如今却惹到魁神头上了,索苏伦怎不恼怒,诸修见有人敢拦阻魁神魔雀,亦是惊讶。虽知魔界诸修无法无天,却也想不到有如此大胆的。 索苏伦在原承天与诸修面前,自是谦谦君子模样,但此番入了魔界,受这魔界气息影响,面上就带了三分魔气,如今探知魔雀被阻,心中更是恼怒,就见其脑后升上三丈黑气,一言不发,就向西面掠去。 原承天诸修亦好奇索苏伦如何处理魔界事务,也紧紧跟来。只不过诸修明白,以索苏伦在魔界的身份地位,神通手段,便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用不着诸修出手,否则岂不是削了魁神的面子。 约行了千里,只听得脚下一座山谷中传来咚咚作响,震得大地微微摇晃,索苏伦凝目瞧去,见山谷中来了三名魔修,皆生得有三五十丈,体态雄壮,头生双角。那山谷苦不甚高,峰顶也只抵到这三魔修的腰部罢了。 索苏伦认得这三魔修乃是魔界生灵,名叫奇魔岳。以大力闻名魔界,十大魔神中的大力魔神便是奇魔岳出身。那奇魔岳因身高体壮,等闲难修遁术,故而只能在平地上行走。 但若小瞧了奇魔岳不擅魔修之术,那可会大吃苦头。 那三名奇魔岳脚边身后,跟着数百魔修,瞧这数百魔修境界,至高者不过魔将罢了,大多皆是三四级魔修。 索苏伦见这三名奇魔岳皆是魔将境界,尚未开灵慧,难修魔修之术,只修成胸前铁甲一副,便向原承天挥了挥手,原承天诸修会意,皆各施法术,掩住身形。 索苏伦这才上前喝道:“山中可是奇魔岳,何不来过拜见。” 三名奇魔岳见是魁神大驾光临,唬得就是一跳,脚下诸魔修躲闪不及,不知被踩死多少,皆在那大叫起来。乱了一会,又赶紧跪地行礼。 一名奇魔岳跪伏于地,道:“魁神,你不是去了昊天,怎的又回来了?” 另一名奇魔岳则道:“魁神,若无要事,又行了礼,我等就先告退了,前面催得紧,去迟了可是要受打骂的。” 第三名奇魔岳总算知道礼数,张口就骂道:“你二岳好不晓道理,放着魁神在此,便是天大的事也要先放在一边?” 就转向索苏伦,陪着笑脸道:“魁神在下,我等跪也跪了,礼也施了,还有何事吩咐。” 索苏伦怒道:“我便去昊天数年,难不成你等便将我不放在眼中,今日就罚你等在此跪上三年,若再敢口出妄言,定诛不饶。” 三名奇魔岳见魁神震怒,自然也是惊怕,奇魔岳身后跟着的其他魔修,亦是个个低头,不敢言语。 索苏伦虽是恼怒,心中更奇,不知自己走后,魔界之中生了怎样的变故,脚下诸多魔修,虽不敢在自己面前失了礼数,却像是另有所惧。 而两者比起来,诸魔修怕起另一个人来,倒像是更狠。 他知道这些魔修灵慧不足,浑浑噩噩,也难探听明白,目光在诸魔修中一转,就落到一名三级魔修身上。 这魔修身高只有三尺,体阔亦是三尺,生得青面獠牙,手持短剑,别瞧其面目形状生的粗蠢,却是魔界有名的灵慧魔修,名叫通天兽,浑名满地滚。 那通天兽是说此类魔兽灵慧通天,又暗讥此兽生得粗短,满地滚则是嘲此兽行走时的模样,倒也是的评。 索苏伦将手一招,将那通天兽招到身边,那通天兽饶是机灵,见到魁神也是獠牙乱撞,慌的说不出话来。 索苏伦道:“我只问你三句话,你皆要用一句话来回答,多说一句,便斩你魔头,少说一句,亦斩你魔头。” 通天兽急忙将头连点,却不敢说话,只因索苏伦还不曾提问,若是多说一句话,岂不没了颈上魔头? 索苏伦这才点点头,道:“你等浩浩荡荡,却要去见谁?” 通天兽道:“要去西面万魔山中去见魔祖。” 索苏伦道:“魔祖又是谁?” 通天兽道:“自魁神去后魔界便生魔祖。” 索苏伦道:“那魔祖怎样的来历?” 通天兽道:“小魔亦不知魔祖来历。” 索苏伦冷哼道:“不知哪来的魔修,竟在敢在魔界称祖,我倒要瞧瞧他有何手段,能摄服诸多魔修。” 他这一记冷哼,也不知蕴藏了怎样的魔压,那通天兽只不过是三级魔修罢了,哪里能禁得住,刹时被压得粉碎。山谷中诸魔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索苏伦也不着急,仍是缓缓向西面遁去,只见地面空中,汇来无数魔修,齐向西面万魔山行去,索苏伦见诸多魔修境界不高,也不放在眼中,那魔修有认得索苏伦的,便忙着下跪行礼,有不曾见过也不识的,就立在那里呆看。 又行了数百里,只见自东面方向,飞来两道黑光,索苏伦见这黑光之中藏了两名魔皇,不由将眉头紧皱,如奇魔岳等诸多魔修,因境界低微,去拜那所谓的魔祖也就罢了,怎的连魔皇也来参拜? 两道黑光忽的停在面前,黑光一敛,果然现出两名魔皇来,这两名魔皇相貌不一,一名魔皇黑面虎形,另一名魔皇白虎熊貌。这是因魔界性灵有万族之分,便是索苏伦也难以尽知。 虎形魔皇上来便拜,神色惊喜万状,叫道:“原来是魁神回来了,这可妙极。” 那熊形魔皇则叫道:“魁神,你若是再不回来,这魔界可就翻了天了。” 索苏伦冷冷的道:“你等亦要拜那魔祖!” 那熊皇叫屈道:“魁神,那个魔祖又是什么东西,我怎能拜他,魁神这话可屈死小魔了,小魔此去,原是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罢了,我这就去杀他。”说罢不由分说,便向西方一掠,哪知只遁了数十丈,就撞到物上,直将这熊皇撞得倒撞数丈,头昏眼花。 熊皇大叫道:“哪来的山!”猛然抬头去瞧,却见是索苏伦立在身前。 索苏伦伸出手来,将这熊皇如小鸡般拎起,口中怒道:“亏你修成魔皇境界,竟不知轻重缓急,便是去死,也不争这一刻。” 虎皇便道:“魁神息怒,我等此来,的是要与那魔祖拼命,只是这几日来,在那魔祖手中折了十名名魔皇了,此去会他,其实便是九生一死。”说到这里,已是面色惨然。 索苏伦暗道:“十大魔神皆不在魔界,不想竟激出这魔祖的狼子野心来,那魔祖究竟是怎样来历,竟敢在我魔界称雄?” 第1700章可叹他人嫁衣裳 索苏伦性情中虽有三分杀伐之性,更有七分稳重,那魔界之中虽是弱肉强食,可魁神之位乃是天授,那是无论如何也取代不得的。因这魔祖张狂若此,不免令人生疑。 索苏伦便对两名魔皇道:“你等只管前去与那魔祖斗法,我便在暗中相助,我倒要瞧瞧,此人有何神通,敢欺凌我魔界众生。” 两名魔皇此番前来,本是报着必死之心,如今有魁神撑腰,自然是信心百倍。当下二魔皇便行遁术,如风西行。索苏伦也不动用无相魔功,公然现出身形来,在后面缓缓跟上。 再行两千里,便来到一座大山前,那大山连绵数万里,山中升起黑云无数,原来这山中有魔泉千数,源源不断的生出魔息来。虽比不上五龙镇魔山的魔息精纯,亦算是魔界的洞天福地了。 此时山中已聚了数万魔修,皆是等级低微。吵吵嚷嚷,向山中进发。那万魔山的主峰上,被削去山尖,露出平台一座,平台之上置着一座八宝莲台,莲台之上安坐着一位魔修。 索苏伦瞧见那魔修,不由暗暗发笑,原来那魔修生得甚是矮小,身高不满五尺,双目细小,鼻孔朝天。只是这魔修虽是生得猥琐,气势倒也不凡,在莲台上大喇喇的坐着,瞧着山下魔修,满面欢喜。 那魔修身边随侍着两名魔将,乃是通天兽出身,亦是身材矮小。 魔祖便道:“今日朝会,或有十万之众了,当初魔界魁神,可有我这般气派?” 左侧通天兽陪笑道:“我魔界诸修等闲见不着魁神,怎如魔祖这般待人亲和,听闻魁神朝会,最多只有数百名罢了。” 右侧通天兽小声道:“虽只有数百名,但皆是魔皇大能,那一名魔皇,可不就抵得上千千万万魔众?” 魔祖听到这里,面色顿时一沉。 左侧通天兽忙喝道:“不可胡说,我家魔祖威德布于魔界,怎是魁神可比?如今山下这十万之众虽是等级低微,但只需假以时日,还怕修不出千百名魔皇来?”说罢向同伴急使眼色。 右侧通天兽道:“是是是,那魁神只是占了地位尊崇的便宜,怎如我家魔祖,却是靠着自家手段,偌大神通,一步步杀将上来的,怎是魁神可比。” 魔祖这才欢喜起来。 不想那右侧通天兽又道:“只不过便是百万之众,也未必能修出一名魔皇来,且这山下十万魔众,皆是魔界低贱种族,千万魔修出一名魔皇,也算是造化了。” 左侧通天兽大怒道:“你今日是惹了心魔,还是修错了灵脉?还不速去山下瞧瞧,数一数究竟来了多少人。” 右侧通天兽口中嘟嘟囔囔,便向山下缓缓遁去。 索苏伦瞧见这里,心中忍不住发笑,他还只当是怎样了不起的魔修,原来不过是一介狂徒罢了。 只听那魔祖又道:“今日誓师之后,便可向五龙镇魔山进发,听说若能占据此山,方算是真正的魔界之君。” 通天兽急道:“魔祖大人,你在这此招集魔众,只当耍子也就罢了,若去占据五龙镇魔山,那可就惹恼了亿万魔众,着实不妥。” 魔祖沉吟道:“此言亦有道理。” 便在这时,熊皇与虎皇已然赶到,二名魔皇也不说话,就在空中各施手段,向那魔祖打来。 熊皇不曾修过魔宝神通,就将主峰边一座小小的孤峰拔了起来,将这百丈孤峰当成魔宝,向那魔祖压来。虎皇则现本像,原来是一只十丈长的黑虎,在空中张牙舞爪,向魔祖一口噬来。 索苏伦有心要瞧这魔祖的手段,也不出手相助,只见那魔祖不慌不忙,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叫道:“不要来。”那熊皇手中孤峰便碎。 又用手一指,座下石莲中生出万道黑光,向空中抵住了虎皇,那黑光就将虎皇打了个翻滚,竟是近这魔祖不得。 索苏伦暗暗点头,这位魔祖虽是贪慕虚名,狂妄自大,倒也是有些手段。其神通不在十大魔神之下,两名魔皇实无强横魔功,恐怕不是这魔祖的对手。 他正想亲自动手,不想原承天却显出身形来,对索苏伦道:“索兄,魔界之事,承天本不便插手,只是这位魔祖,却与我大有关连。” 索苏伦奇道:“这等狂妄无识之徒,怎的却与世尊有关?” 原承天道:“你等自是瞧不出来,可承天与这魔祖同为世尊分魂,因此一见便知。既是世尊分魂,少不得就与我相关了。” 索苏伦点头道:“世尊分魂沉沦魔界者不可少数,但魔界与世尊分魂气息不合,极少有修成魔修者,便是修成,也极可能未成大道便告殒落了。此修修成魔皇境界,实是一个异数。” 原承天道:“我当初路过魔界,本来收尽世尊分魂,只可惜却被索兄所阻,今日便趁其便,了却这桩心事罢了。” 索苏伦笑道:“既是如此,我怎能与你相争。” 原承天向前一纵,已到了那魔祖面前,魔祖与两位魔皇斗法正急,忽见身边又多出一道身形来,忙用魔识一探,唬得面色青紫,大叫一声,驾起莲台,便向东面窜去。 原承天笑道:“你既见了我,又怎容你逃去。”将猎风步稍稍展开,刹时就抢到了魔祖面前,魔祖正在急行,忽见前方多出一道身影来,凝目一瞧,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在空中转身,又转向北面。 不想北面早有一修拦在空中,喝道:“往哪里逃!”那修士向前微踏一步,顿时就有千岳之力向魔祖压来。正是元风驰拦住去路。 魔祖心道:“此修极不好惹。”也不敢相敌,急忙再转身形,又向南逃去。 哪知又有一修自空中落下,含笑道:“道友,此路不通,速回速回。”左手摊开,空中生禅言一道,那禅言无声无息,可在魔祖听来,却如天崩地裂。 这修士正是五越禅师,禅修之士,实为魔修最大的克星,便是索苏伦见到五越也只有皱眉,何况这位魔祖。 这魔祖欲待向西逃窜,却见刚才立足之地的主峰上空,已站着一人,一身魔息极天极地,煞是惊人。 魔祖战兢兢叫道:“你又是谁?” 索苏伦冷笑道:“你既是我魔界修士,见到魁神怎不来拜!” 魔祖听到“魁神”二字,吓得面无魔色,瞧来如白纸一般。他向四周瞧了瞧,前有世尊分魂,后有魔界魁神,一边是仙修大能,另一边是禅修高士,真个儿是无处可逃了。 魔祖不由仰天长叹道:“可惜我胸中万丈雄心,就此泯灭,真是天亡我也。” 诸修忍禁不俊,几乎都要笑出声来。此魔先前狂妄自大之时,难不成就料不到今日?可见这世间偏有一种性情,不是死到临头,那是不知悔改的。 索苏伦道:“世尊,这等无知狂徒,留之不用,还是尽快收去的好。” 原承天点了点头,也不动手,便用无上神识向这魔祖压来,这魔祖怎是原承天的对手,被这神识一罩,立时动弹不得了。原承天略施神通,那魔祖身形便碎,一道元魂就从碎躯中窜了出去。 既有神识笼罩,这元魂如何能逃得掉,原承天便施手段,将这道元魂立时吞噬了。以他此刻神通,吞噬这道元魂自是不费力气。 不过将这魔祖的元魂吞噬了之后,却有一喜,原来这魔祖之所以能在魔界修成魔皇境界,是因将散落在魔界的诸多世尊分魂尽数收纳了。那诸多分魂虽增进不了原承天多少修为,但每道元魂的玄承经历,亦使原承天获益不少。 索苏伦见索苏伦收了此魔,便笑道:“原兄当日在魔界收集世尊分魂,只可惜被我所阻,今日也算是还情。” 原承天笑道:“这顺水人情,你倒是送的轻快。”言罢二人皆是大笑。 那魔阻既殒,万魔山中诸魔修自然是齐齐跪倒,口中高呼魁神万岁,索苏伦也不理会,再祭出魔池铁莲来,生出魔雀一只,去向五大魔界元老传讯。 片刻之后,远处有道金光一闪而没,但在下一个瞬间,却出现在诸修面前。那金光之中,现出一扇门来,门缝中射出青光一道。且那扇门两侧,各书一联,上联是:历经千劫返元真,阅遍万情修至道。 原承天见此两句,心中暗暗点头,知道这五大魔界元老果然已晓知天道玄机,不问世事,只管一心修真了。 索苏伦道:“五老既送这门户来,世尊,禅师,风驰,可随我前住。” 诸修应诺,便由索苏伦引路,进了这扇门户,那门言后面有青光一束,片刻间就将诸修送到一处所在。 原承天四下一瞧,只见此身乃在青山翠谷之中,面前有茅屋数间,只因索苏伦曾言,那魔界五老不见外人,因此不便擅闯。 索苏伦刚想施礼动问,就听一间茅屋中传来笑声道:“世尊,我等送你的礼物,你可曾收到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一笑。 第1701章一期一会莫辜负 原承天向草屋方向揖手道:“承天何幸,竟得五老厚爱。此恩此德,定可永铭于心。” 草屋中人道:“区区薄礼,有何相谢之处?那道世尊元魂贡高自慢,狂妄无知,不修仙修之道,实与苍生无益,我等容其修成魔皇境界,也不过是借其手收集魔界中世尊散魂罢了。今日既被世尊所纳,亦算他的因果。”此人金声玉音,颇合音律,听来极是悦耳。 索苏伦这才知所谓魔祖,竟是这五老暗中培植,其用意可谓深远。至于为培育这位魔祖,损了几多魔修,索苏伦对此自是不以为然,五老更是不屑理会了。唯有原承天心中暗暗苦笑:“魔界中人,行事果与仙修不同。” 口中则只能道:“五老深思远虑,承天敬佩不已。” 草屋中人道:“今日世尊来我魔界,可是借秘道而入仙庭?” 原承天知道此事是瞒不过的,且白虎煞月等人已然借秘道去往仙庭,而这魔界中事,又怎能瞒过五老。 便道:“承天胸中志向与仙庭两大世尊有异,故而仙庭大能诸多不容,无可奈何之下,唯有借此秘道而行了。” 草屋中人笑道:“你与魁神两世恩怨,可谓是血海深仇,如今他既然服你,可见你实有独到之处,既是如此,我等怎能不助你?前番薄礼既然笑纳,我等亦备有一件重礼,还望世尊笑纳。” 原承天听到“重礼”二字,怎不动容,忙道:“承天何德何能,敢让五老费心?”知道五老既然开口,此礼不受也得受了,因此虽是谦逊,却不可婉拒。 草屋中人笑道:“仙庭之中,对他人来说,处处皆是洞天福地,对世尊而言,却是步步生劫,以世尊此刻手段,自是能避则避,能藏便藏。不知世尊以为如何?” 原承天道:“五老字字金玉良言,承天无有不从。”那仙庭的凶险,他又怎能不知?想到前途莫测,难免心中茫然。 这时草屋中青光一闪,一物自屋中飞出,缓缓落在原承天面前,原承天忙伸双手接过了,只见那物事乃是一面青铜古镜,此镜锈迹斑斑,触手生寒,但镜中自有一股混沌灵气扑面而来,一望便知是混沌古宝了。 草屋人道:“仙庭之中,有古镜三面,其一探界镜,为青龙所有,其二为洞天镜,为天罗尊者所有,其三为窥地镜,为阿神陀所有。此三镜皆有洞天窥地之能,五界中事,借三镜一瞧便知。你手中之镜,便叫道管蠡镜。虽不及三大古镜,亦算是混沌之宝,可探十万里动静。” 原承天喜道:“若有此镜,定然可以趋吉避凶了。果然是一份重礼。” 草屋人笑道:“若能保你性命,方算是重礼。还盼世尊此去,他日或能执掌仙庭权柄,一改仙庭旧制,也使我魔界亿万苍生得入轮回,魔界万千杀气,消饵一空。” 原承天肃容道:“五老此言,亦是承天胸中之志。” 草屋中人大喜道:“果然不曾看错了你,当初要赠你此宝,原是有人舍不得。” 只听草屋中另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谁说我舍不得?我只是怕他不成气候,便有此镜,也被人分分钟打杀了,岂不是失了此宝?如今瞧来,他已修成十一重天境界,为人又是小心谨慎,伸缩自如,我怎能不放心。” 原承天听此老说到“伸缩自如”四字,不由暗叫惭愧。他对五老培植魔祖。打杀诸多魔修之一事,心中虽有微言,却因恪于大局,不便提出罢了。但不想自己的私念腹诽,却瞒不过这五位混沌古修。 他虽不知这五老的境界修为,想来也不会弱于古猿赤犰,否则以历届魔界魁神自傲之性,又怎能对其恭敬有加。 草屋中人又道:“世尊,我等因发过誓言,实不便与外人相见,今日一别,亦不知何时相见了,世尊前途郑重,好自为知。” 原承天不由一笑,其实那草屋甚是寻常,又能摭掩住什么,自己稍动神识,便可探屋中动静。但既有这草屋于中间隔绝了,也算是遵守了当日诺言,此为从权之策。 就好比那雷龙虽已奉阿神陀为尊,但只需不开口改拜自己,便不算毁了诺言,仍可就任自己指定的职司。 当下口中再次称谢,那草屋中人又将索苏伦唤进草屋之中,密谈了片刻,过了半个时辰,方见索苏伦出屋。只是索苏伦神色从容,也瞧不出是喜是怒,但在原承天想来,无非是或赠秘宝,或授神通罢了。 等索苏伦出屋之后,草屋人又道:“世尊借魔界秘道一事,实不可张扬,那魔界之中,未必没有仙庭的暗桩,我等便施一道神通,径直送你等去秘道处罢了。” 索苏伦道:“如此最好不过。” 当下草屋中便有人施法,诸修面前不见刚才的门户,却见青光一团,那青光之中,现出一道裂缝来。索苏伦既为此间主人,自然先行一步,正要向青光走去,忽听草屋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等一等。” 索苏伦急忙停了脚步,就见空中忽的落下来一道金光,便向那元风驰一扫。 那金光落的又快又急,元风驰哪里能避得过,何况那草屋五老目前瞧来是友非敌,又不知这金光用意,当真是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 好在那金光虽在元风驰身上落下,元风驰也只是觉得胸前一窒罢了,似乎并无伤损,正在惊疑,那沙哑的声音道:“小道友,你所修的功法本是太元神功,却又怎的敢修这十步惊杀?你可是不要命了吗?” 元风驰奇道:“那十步惊杀,又是怎样的神功?晚辈还是首次听闻,怎能修成?” 草屋中人道:“这倒是奇了,我探你体内气脉,分明是十步惊杀。”忙又将一道金光探来。 元风驰这次已知草屋中人的心意,自然不动,任他探来。片刻后金光消失,那草屋中人笑道:“小道友,也不知你从何修成这不伦不类的道术,竟差点被你骗过你,不知你所修的道术何名?” 元风驰道:“此功为我昊天元氏族传秘技,名叫七步干戈。想来与前辈所修功法略有相似之处了。” 草屋中人道:“是了,定是我当初在仙庭之乱中施展此神通,被人瞧了去,可惜却不曾学全,只学了个似是而非。难怪只能走到七步便罢。” 原承天与索苏伦听到这里,双双向元风驰悄悄示意,元风驰亦是灵慧之士,忙揖手道:“原来晚辈族传神通,既是源自前辈,晚辈斗胆,便将前辈传授此项神通,也免得这天大的神通埋没于世了。” 草屋中人哈哈大笑道:“难怪魁神与你为友,你二人同然是同道中人,不过莫让这神通埋没于世,倒也是深获我心。” 元风驰大喜道:“承蒙前辈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草屋中人道:“太元神功虽可在昊天称雄,到了仙庭只怕就难有大用了,且以太元神功而御十步惊杀神通,好似小儿养虎,难免有尾大不掉之虞,着实是凶险。好在十步惊杀自有绝妙功法,与太元神功并不冲突,你能否修得两大神功在身,端看你的造化了。进来吧。” 元风驰听到这最后三字,如闻纶音,不过他毕竟是仙族弟子,便是心中极喜,神色仍是从容,先深深一揖,这才缓步走进草屋。 原承天三修相视而笑,皆替元风驰欢喜,那人生机缘果然是无处不在,元风驰仗着太元神功,七步干戈神通,虽可在昊天称雄,若去了仙庭,只怕就难有大用了。 如今有了这桩机缘,元风驰亦可在仙庭大展身手了。 不想这一等就是三日,四修虽在草屋外久候,心中却愈是欢喜,只因以五老神通,若想传功,只需一道传功符便罢,如今花了三日时光,分明是想刻意成全元风驰了,可见除了十步惊杀之外,那传功古修必有其他手段相授。 到了第四日,元风驰方才出了草屋,面上却仍有恋恋不舍之意。那索苏伦便走上前去,将元风驰一拉,元风驰这才恍然,不觉就是一笑。 这时草屋中又有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此人道:“今日我等与四修结缘,你等或赠法宝,或传神通,或言机密,却仍有一人遗漏了,怎能算是功德圆满?” 原承天听到“四修”二字,不觉一怔,任太真亦在此处,怎的魔界五老却是视而不见?他转目向任太真瞧去,任太真面色如常,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那沙哑的声音就道:“此修乃是禅修之士,与我等所学不同,便想结此机缘,亦是难了。” 金声音玉者便道:“不错,那禅修之道,乃是发自于心,不假外物。便有法宝神通,他学去也是无用了。” 五越笑道:“此番相聚三日,已是有缘,一期一会,亦是圆满,诸位又何必耿耿于怀?” 草屋中人有四修齐声道:“禅师妙论,着实令人欢喜。” 却听草屋之中悠悠传来一道声音,道:“一期一会,固然欢喜,不过以我五人之有,难不成真的无一物相赠?” 此音飘乎不定,或在前,或在左,哪里能辩个明白。 金声玉音道:“便依着你又该如何?” 那悠然的声音笑道:“我便指点他去仙庭一个所在,若他有缘前往,定有斩获。” 此言一出,其他四老皆是大喜道:“若非你提醒,几乎忘却此地了,妙极妙极,那处所放,果然只有他去得。” 原承天等皆是好奇,便是五越禅师,亦在侧耳倾听,不知五老说出怎样奇妙的所在来。 第1702章便离魔界入仙庭 悠然的声音道:“当初世尊与青龙大战,连战三十七场,耗时三千年,此战诛杀兽禽龙族不计其数,死于此役的龙族元魂早被青龙收去,但诸多禽兽怨魂弥久不散,亦无人问津,那诸多禽兽元魂不肯散去,亦不肯转世,遂使那处所在怨气冲天。” 金声玉音者叹道:“此战我亦曾参与,至今思来,犹是胆寒。” 悠然的声音道:“世尊当初亦想驱散那所在的怨魂,奈何怨魂对世尊心中含愤,不肯听他法旨。久而久之,那诸多怨魂集于一谷,此谷清冷之极,便是大能之士,但入此谷,亦觉得心境动摇,人生无趣。此谷便叫做怨谷。仙庭怨气皆由此谷而出,其后仙庭之乱,也难说与这怨气无关。” 金声玉音者道:“禅师所修之术,大德而无极,最具慈悲之心,若能进此怨谷,驱去谷中怨气,超度元魂,便是无上功德了。” 五越道:“七昙禅祖亦修禅道,怎以不去那谷中劝服怨魂转世?” 金声玉音者道:“七昙一入仙庭,便被立为神执,那便算是世尊座下了,谷中怨魂又怎去理会他。” 五越道:“这倒也说的是。既是如此,若有机缘,我便去怨谷走一遭。” 金声玉音者喜道:“禅师若能超度谷中怨魂,消饵仙庭怨气,不知会少去多少杀孽,在下先在这里谢过了。” 任太真听到这里,忽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任太真自来到草屋处,魔界五老一直不曾理会他,言谈之中,也当他不存在一般,原承天亦觉惊讶,不知任太真与五老有何渊源。 这时那沙哑的声音道:“任神执,你为何叹息?” 任太真道:“五老,你等亦知怨谷中的怨魂不散,实非仙庭之福,但你等心中对我的怨气,为何却难遣怀?” 此言一出,五老久久无语,过了良久之后,金声玉质者叹道:“任神执,我五修之中,当初被你杀了三个,我五修同气联枝,就此对你心中生怨。” 任太真笑道:“我当初正是与你五修纠缠,才被火凤所趁,亦在此战殒落了,这般细论起来,我岂不是亦要怨你等?如此一来,却不知怨怨相报何时了?” 全声玉质者又沉吟良久,道:“诸位,听任神执这般说来,果然是显得我等小气了,平时提起怨谷怨魂,我等都说那些怨魂量窄,不肯转世重生,为何轮到自家身上,却亦是如此。今日既是有缘重逢,不如将这桩恩怨揭过不提。” 沙哑声音道:“此言极是了,我等若放不下这往日恩怨,又怎能得修大道。我等虽被诛杀,却早早转世,又来这魔界清修多年,享尽清福。任神执却因此战之故,到如今方才重回仙庭,可见天地对任神执极苛,对我等极是宽容了。” 宏亮的声音道:“一期一会,不可错失了,既是如此,此事就此揭过罢。” 任太真欢笑揖手道:“诸位若肯见谅,太真亦卸去心中重负矣。” 金声玉质者道:“任神执,你至今才重回仙庭,固然是天地对你的重罚,但能得以与世尊结缘,亦是天地的一番良苦用心,只是你离开仙庭太久,那具玉躯只怕已被人所占了。你心中可有算计?” 任太真叹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声玉质者道:“想来姬神执,令神职亦和你一般苦恼,今日既将恩怨揭过,我等便与你结一善缘,指点你去寻一位古修,或可夺回玉躯。” 原承天心中喜道:“不想今日与五老相逢,竟结下这样的善果来。” 本来神执若返仙庭,自然重回玉躯,再归神位,这是当然之理,奈何姬令任诸修既拜原承天为世尊,可不就是与天罗尊者,阿神陀为敌,两大世尊元魂自然百般阻挠,不肯轻易让转世神执就位的。 任太真亦喜道:“若蒙指点迷津,太真永世敬念此德。” 金声玉质者道:“那占你玉躯者,名叫玄真子,此刻应该是为代神执了,你以境界修为,又被他占了玉躯,怎是他的对手?那玄真子乃是混沌古兽,来自仙庭东部沧澜境。” 任太真喜道:“既知他的来历,便能寻出应对之策来,多谢,多谢。” 金声玉质者笑道:“当初天罗尊者要寻代神执之位,第一人选却非玄真子,而我的等的一位好友,同样是来自东部的沧澜神君。那沧澜神君本是沧澜之主,得了天罗尊者的法旨后,正想面见天罗尊者,却因沧澜境中一日死了七名神将,便只好推迟行程,调查此事,哪知却被玄真子抢先一步,先拜了天罗尊者为尊,这才夺去代神执之位了。” 任太真道:“莫非那七名神将,皆被玄真子所算?” 金声玉音者道:“此事扑朔迷离,难知详情,不过在沧澜神君看来,此事怕与玄真子脱不得干系,沧澜神君因此痛恨玄真子不已,我等平时,也常听他唠叨,可谓不胜其烦了。” 沙哑的声音道:“任神执若回仙庭,不如先去寻这位沧澜神君,你二人同仇敌忾,最好商量了。且在下亦建议,你等若想在仙庭立足,最好亦先去这沧澜境为好。” 那仙庭有四方二十八境之说,沧澜境乃是仙庭东部七境之一,每境设一神君,是为二十八位神君。四神,十二神执虽是仙庭重臣,但所辖之地,首在五界,境内之事,实为境主神君所管。 原承天等此去仙庭,原不知自何处落足,如今既蒙五老指点,方才理出一点头绪来,沧澜神君既与天罗尊者,玄真子有怨,又与魔界五老交情深厚,自然有可以借重之处。 这时自屋中飞来一物,向任太真飞来,任太真伸手接过了,原来是一枚古竹简,上书符文,极是古奥难识。而原承天瞧了一眼,方识出是数字剑文。写的是罴九神君四字,看来是五老之一的名讳了。 这枚古竹简能承载剑文,且又能显出字迹来,可见必是混沌古物了。 按理原承天既为世尊,此简交由原承天领受,最合道理。但原承天这个世尊的身份,在仙庭之中反倒成为极大的障碍了。那沧澜神君若见到原承天手中之简,是否接简着实为难,若接此简,就等同于以原承天为尊,若不接此简,却又抹不过五老的脸面。 而让沧澜神君立时摆明立场,岂不是让他人为难?五老这才将此简交予任太真,沧澜神君本与玄真子有仇,就可顺理成章接过此简,相助任太真夺回玉躯。 至于令仙庭大能立时表态,分清立场,绝非明智之举。 任太真接过竹简之后,再三称谢,诸修这才离了草屋,借草屋前的这团青光,瞬间来到一处所在。 索苏伦立稳身形,向四周一瞧,不由笑道:“原来这秘道却在这五龙镇魔山之中,我在此山修行多年,竟不曾发现这条秘道,天地若是一心欺人,谁能不坠五里雾中?” 然而他虽知秘道就在附近,可用魔识探了半日,却探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转向原承天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将手一拍,只见四周云雾散去,面前便现出一座山峰来,原承天手中再抹一诀,向那山峰虚虚一拍,那山峰这才缓缓中分而裂,现出一道山谷来。 那山谷尽处,已是深入地底了,又有青云一道锁住入口,自然是神识难探。索苏伦这才明白,这秘道的出口,竟是被这山峰挡住了,又以大能法术禁制住了,也唯有原承天身为世尊,方知晓这开启秘道的法诀了。 先前白虎与煞月经此秘道飞升仙庭,亦是靠原承天秘授法诀。 原承天道:“这秘道随开随合,一旦入内不可停留,需得一气行进万里,方能缓上一缓,诸位速速随我入口。” 他将身一纵,已到了山谷入口,诸修皆敢迟疑,各施遁术,紧随着原承天入谷。 那身子刚刚入口,就听到身后山峰轰然作响,果然便要合在一处了。 原承天便领着诸修,向山谷深处急急遁去,那秘道果然随开随合,身后隆隆之声不停传来,果然是一刻也不能停了。 如此急行了万里之后,忽见面前水波荡漾,原来前方立着一块数丈长宽的水幕,诸修不问便知,穿过这水幕之后,便等于是离开魔界,真正踏上飞升仙庭之路了。 原承天在水幕边停了下来,沉声道:“此去仙庭,诸位若是独行,于路上并无阻碍,但既是跟随了我,就不知会遇上怎样的劫难了。诸位可曾准备好了?” 诸修皆肃容道:“愿随世尊同生共死。” 原承天道了一个“好”字,就将乾坤剑取在手中,诸修亦纷纷取出随身法宝来,唯有五越禅师不修法宝,只在心中暗暗警惕罢了。 原承天这才缓缓向前举步,将手一分,已分开水幕,其身便在另一个玄妙的所在了。 索苏伦等亦步亦趋,也齐齐分开水幕,来到原承天身边。凝目瞧去,面前的世界空阔之极,怎有边际?远处近处,皆是七色祥云,在那里缓缓飘过。 而诸修耳中,则似乎听到丝丝缕缕的天音,其音清淡雅正,那天音传到耳中,胸襟如被一洗,足令人烦恼全消。 但见原承天,任太真,五越禅师,元风驰皆是面露微笑,唯有索苏伦紧皱眉头,忽听他大叫一声,手中青魔剑就向原承天劈来。 第1703章上天有路无寻处 见索苏伦仗剑劈来,原承天毫不惊讶,唯将乾坤剑横在胸前罢了,剑上三大神光本具有强大的反击之能,遇袭便会触发,却被原承天牢牢压住,不敢外泄分毫。 却见青魔剑初起之时速度极快,其后此剑在空中一顿,就放缓了许多,可见索苏伦虽被天音迷惑,仍有三分神智不失。 这时五越禅师猛然大喝一声,叫道:“魁神住手。” 这一声大吼动用了禅言神通,乃大道正音,端可震慑人心,可驱魔障恶念。实为禅修无上绝技。 索苏伦被这一吼,身子就打了个冷颤,手中青魔剑顿时在原承天面前止住了,叫道:“惭愧!” 五越禅师道:“魁神,仙庭天音与魔修相克,你初入仙庭,可得小心了。” 索苏伦叹道:“仙庭排斥魔修已久,由此可见一斑,只是仙庭虽有这天音正道,怎的仍是人心诡谲,勾心斗角?” 五越禅师笑道:“魁神问的好,此问只怕世尊亦难回答了。” 原承天果然只有摇头,道:“此事好有一比,就好似于黑夜之中,有人手持灯盏,可惜只瞧别人,却瞧不向自己。仙庭法度虽好,只可惜执法者却唯借法度排除异已罢了,又有谁去深究其中根底?” 索苏伦初入仙庭,虽被这天音迷惑了神智,好在世间诸术修到最后,其实是殊路同归,索苏伦天生又具一点慈心,故而只需收敛心神,强抑魔息,便可不受天音侵扰了。 虽是如此,五越禅师仍在紧紧伴在索苏伦身侧,以防再生变故。 诸修并肩遁行,也不知行了多久,但举目望去,面前界域无边无际,若说无路,处处是路,若有无路,实不知该往何处行去。若只管径直行去,又不知何时是个头。 索苏伦等不知仙庭秘奥,皆向原承天瞧去。又不知白虎煞月当初是怎样寻出路来。 原承天道:“飞升仙庭之路,因人而异,有那得天独厚的,一路皆有天地指引,自可通行无碍。若是不见容于仙庭的,就生出种种阻碍来,白虎煞月当初所遇困境,定与我不同,如今面前这个局面,我亦一时堪他不破了。” 索苏伦道:“如世尊这般说,面前这无极界域,竟是虚妄了。” 五越禅师道:“瞧这界域并非虚妄,但其中必有玄机。在本禅子想来,这世间除了无尽虚空之外,任何界域皆有个尽头,如今我等已行了数十万里,却不见四周变化,好似原地踏步一般,此事甚是诡异了。” 诸修瞧瞧四周,果然就如五越禅师所言那般,或因这界域之中唯有七色祥云,那祥云又是变化不休,因此便是原地踏步,见那祥云变化,也以为是遁去极远了。此刻得五越禅师提醒,诸修这才警惕起来。 任太真伸手绰来一团祥云,随手将法诀施来,那祥云便化人形,立在空中不动。只见这团祥云化成一名白衣修士,面目栩栩如生,若非诸修皆是大能,只怕就会被这白衣修士骗过了。 任太真道:“此团被我动用法诀,便会立在原地不动,我等再次遁他个数十万里,看看又会如何。” 诸修点头,各自施展遁术,再次前行,原承天则取出魔界五老所赠的管蠡镜,照定那朵祥云。如此一直行了三十万里,就见那白衣修士仍在镜中,而原承天与任头真推算这祥云距离,也不过万里罢了,诸修这才恍然。 那管蠡镜只能照见十万里外物事,既然祥云一直都在镜中,可见诸修虽遁行了三十万里,其实却是在原地打转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知其故,他道:“这秘道界域,定是因我而生变化,我若行,这秘道界域便行,我若停,这秘道界域便停。若一直如此,便行千年万年,也是寻不到出路了。” 索苏伦道:“既是如此,世尊便立在这原地不动,我等四人,各向一个方向遁去,想来不出数万里,便可到达秘道边缘处了,还怕寻不出路来。” 任太真笑道:“魁神之议最善,若论心思灵巧,我等着实要甘拜下风了。” 索苏伦哈哈笑道:“苏神执最善灌人迷汤,远比这仙庭天音更能述惑心智,诸位需得小心。”一言说的诸修皆笑。 诸修当即算定方向,各择一方遁去,如此就显出四修的遁术高低来。 四修之中,以五越禅师的金光遁地术最快,此术不借五行,只凭着对天地玄机的一点明悟,因此修为越高,遁速越快,此术修到极致,绝不亚于世尊的凌虚步法了。 任太真已登大罗金仙境界,早就明悟当初神执玄承,因此遁速只比五越略慢了半步罢了。而索苏伦与元风驰之较,则以索苏伦略胜一筹。 片刻之后,五越禅师面前已现一团青光,那青光形成一道光壁,好似万仞高山,横在面前。果然是到了这秘道界域的尽头了。 这时五越禅师向原承天传去讯息,原承天缓缓点头,看来此秘道界域果然是随着自己移动,天地不肯让自己飞升仙庭,其意昭然若揭了。 片刻之后,任太真亦到达边缘处,所述与五越禅师相同,但过了两个时辰,索苏伦与元风驰仍未传回讯来,看来是不曾寻到青光界壁了。 原承天此刻心中已是了然,便向索苏伦与元风驰各传讯一道,令二修速回,而五越禅师与任太真,则是仍留在原处不动。 又过了两个时辰,索苏伦与元风驰才双双赶回。索苏伦于路途中已知五越禅师与任太真触到界壁,便道:“世尊,这秘道界域的玄机,我大致明白了,原来这秘道除了紧随世尊之外,于空间法则亦是弄了点玄虚。” 原承天道:“不错,若以五越禅师方向为东,则任太真所在方向为西,往上则为南,往下则为北了。这空间法则,也只是略略转了一罢了。” 索苏伦道:“我与风驰所去的方向,方才是真正的上下,唯有一件为难处,就是究竟是我所行的方向为上,还是风驰所行方向为上?” 原承天笑道:“此事不难,其上者为清,其下者为浊,端看这界域中的气息变化,便可明白了。” 索苏伦用魔识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虽然清浊差别极微,倒也是可以辩明的,如此说来,风驰刚才去的方向,便是仙庭正路了。” 原承天道:“你二人可分别去南北两侧,各占一界,我仍立住原地不动,以防这秘道随我移动,我等再同时向风驰刚才所去的方向遁行,则是绝无差池。” 元风驰道:“非如此难登仙庭。”便与索苏伦各向界域南北两侧行去,果然数了数万里后,便瞧见青光界壁了。 原承天以空字诀同时向四修传讯,五人同时遁起,循着那仙庭正路行去。 这次遁行,果然与刚才大不相同,只行了万里,那四周风景便生变化,只见七色祥云渐渐消失不见,那空中或有巨峰悬立,或有天河倒悬,或生风,或生火,五行变化之景,种种不一。 诸修知道这是寻到正路了,皆是欢喜,这其间虽有五行之物阻路,以诸修手段,自然随手消去,那遁速是丝毫不停的。 诸修之中,本以元风驰最弱,因此原承天十分心思,有七分放在元风驰身上。元风驰虽从魔界五老处学得十步惊杀,也只是初修罢了,起码在这秘道之中,仍然只能依仗太元神功与七步干戈神通。 约行了百万里之后,一道狂风便起,紧接着大雨倾盘而下,那雨水色作赤红,瞧来触目惊心,这血雨也就罢了,又听到雷声隆隆传来,分明是到了雷域了。 原承天便施紫罗天地诀,此诀一出,天地倒转,自然是风停雨住了,那血雨如何能近身?片刻后便至雷域,只见空中黑云密布,不时闪出道道闪电来,那闪电交织成网,令人寸步难行。 再瞧那道道闪电天雷,竟有数十种颜色变化,只怕世间天雷大半集于此处了,这其中又以紫黑两种天雷最具威能。 原承天早就修成紫罗天雷诀,对诸种天雷皆有应付之法,虽是如此,仍是小心翼翼,将那天雷诀倒行逆施,将道道天雷闪电化为真玄,纳入体内。 这是借天雷而修行了,这也是紫罗大法的妙用。而随着原承天境界提升,这项昊天第一大法,就越发显出威能来。 既入雷域,原承天便不时的向四修传讯,探知情形,五越禅师传讯道:“世尊莫要担心,此间雷域,本禅子尚可料理。” 任太真则传讯道:“我有紫雷天雷诀,正可借此修行。” 索苏伦亦传来讯息,却令原承天惊喜不已,原来索苏伦早就闯出雷域了,正在上方等候。 索苏伦所修的无相魔诀极是神妙,竟视那天雷为无物,遁行之时绝无阻碍,因此反倒是抢先一步闯出雷域了。 但元风驰那处,却是步步维艰。诸修虽是同入雷域,可元风驰却只行了一小半罢了。 正在这时,原承天已瞧见空中飘来黄云数道,黄云之中,那雷光灿如黄金,原承天猛的一惊,暗道:“这金雷之域,绝非风驰所能闯得过了。” 第1704章仙庭界力乱纷纷 原承天急急唤出刀君,银偶,令二侍速去增援元风驰,抵御金雷。 世间诸多天雷中,金雷算不得最强,与紫黑二雷相比,更是算是弱了,但金雷不出则罢,一出必是连环而至,络绎不绝。 风元驰不过是金仙境界,就算能抵御十余道金雷,又怎能抵挡百道千道?就算风元驰竭力抵御住了,其真玄消耗必然极大,出了金雷之域,若再遇危急,则是死路一条了。 银偶与刀君得令之后,立时赶赴元风驰处。银偶携着刀君,数万里之遥,也只是数步罢了。 到了界域边缘处后,二侍分工又有不同,银偶便径直与元风驰会合,而刀君则掠向金雷之域,这是要以自身刀体引开金雷。 那刀君自重修刀体之后,因在苍穹界中修行,进境极速,此时早就超过昔日修为。而刀君的刀体若为至实之时,最易引开来天雷及身,此番引雷及身,对他人来说或是劫数,对刀君而言,则是极好的淬练。 刀君离了银偶,就向空中金雷之域扑去,不等她身子欺近雷域,那金雷果然就被她的刀体引来,数十道金雷在刀君身边连环炸响,喜得刀君欢呼不已。 那刀体被这金雷淬来,不但没有碎身之虞,反倒大发金光。原来这金雷淬去刀体中的浊气,反倒使刀气更加精纯了。 刀君暗忖道:“若只是用来金雷淬练刀体,又能消去多少金雷,不如一试新练刀诀,总能多消去几道。” 刀君在苍穹界中,新修出三道新刀诀,皆是原承天替青量身打造,其一为至速刀,此刀诀不求威能强大,只求刀速过人。只可惜此刀诀唯在刀体至虚时可用,此处是用不着了。 其二为至断刀,乃是原承天受断字诀启发,令刀君的刀气凝于一点,便遇仙庭之宝,大罗金仙身躯,也可一刀而断。但此刀只攻一点,不及其余,此番也是用不着了。 其三为至臻刀,这刀诀非同小可,刀诀一出铺天盖地,便生千刀万诀,笼罩四野。若遇群战之时,至臻刀必可扫荡千里,一举奏功。 此三式新刀诀,远胜刀君昔日所修,刀君习修之后,喜不自禁,自封为三至刀君。此时刀君使出这至臻刀来,果然于雷域之中,生出千刀万诀,与那数千道金雷卷到一处。 或因刀君此诀尚未修得大成,或而千刀万诀威能不一,那至强者,可将金雷一扫而空,至弱者,则被金雷打了个刀碎诀消。 虽是如此,此诀一出,便扫去了大半金雷。其下就可留给银偶应对了。 刀君使开此诀,身子径直往上,一路刀诀不断,引天惊天动地之声。而刀君则于这难得的实战淬练之中,揣摩刀诀妙处,攻增己身修为。 这时银偶已和元风驰全合,元风驰见到银偶前来,不由满面惭色。心中忖道:“不想此次飞升,若成了承天的累赘。” 他以金仙修为飞升仙庭,本来甚是勉强。但考虑到原承天逆天飞升,但入仙庭,必遭仙庭大能围攻,原承天修为再强,若无人相助,亦是枉然。 而元氏先祖飞升仙庭者,千万年中已有十余人矣,于仙庭之中纵无强大势力,也建立起无数人脉来。必然有可相助原承天之处。因此元氏这才决定,令元风驰伴原承天飞升。 且原世尊既返仙庭,要重夺仙庭权柄,开基肇元,其从龙之臣,固然是九死一生,但若能侥幸生存,便可万古流芳,元氏家族亦可根基牢固。 那风元驰因是仙族弟子,仙基灵慧又皆是一时之选,自踏仙修之道以来,可谓诸事顺遂,少遇挫折。今日却要靠原承天相助,方能避开险境,这对元风驰而言,真可谓情何以堪。 他在心中感激原承天之余,亦在暗暗努力,若自己真成了原承天的累赘,倒不如一死了之,也免得辱没了元氏威名。 但他在昊天便修万年,也遇不到这种雷域,昔日但遇天雷,唯一个“避”字罢了,对手再强,最多打来七八道天雷,就算是极致了。又怎及这雷域之中,有千雷万雷,且又是连绵不绝,让人避无可避,挡不胜挡。 元氏太元神功与七步干戈之技中,虽有与天雷相关的法诀,也大多以避为先,此时着实用不着了。他心思电转,要从新修的十步惊杀之中,寻出应对之策来。 那七步干戈虽是从十步惊杀中脱胎而来,却是形似神非。原来这十步惊杀不但是项神通,亦有专门的修行功法,技法相合,方能发挥出最强威能来。 而元风驰昔日所修的七步干戈,只是借太元神功的法力而用,一来无法发挥神通威能,二来若使到极致了,那神通便会失于御控,极可能伤及自身。 此番自魔界五老处修得这十步惊杀,除了令元风驰惊喜莫名,亦可元氏受益无穷,因此三日草屋传承,元风驰用心之极,唯一遗憾的是,五老隔帘相授,实不知自己的授技恩师又是谁人。 他在草屋之中,已初窥十步惊杀堂奥,此刻既遇危急,自然而然,就要从这项神通之中,寻找脱困之术了。 银偶在前替元风驰抵御金雷,那银偶的五金之躯,与刀君一般,皆易引去天雷,因此在这狂雷暴击之中,元风驰这里反倒是风平浪静。 然而世家弟子,怎容受他人蔽护,银偶身后的元风驰急运真玄,就施展出十步惊杀绝技来。 七步干戈之技,是一步更比一步强,但十步惊杀,除了亦具这项神通之外,每一步皆具非常神通,此神通囊括五行四方,端得是神妙无方,最后一步惊杀绝技,竟可与神执一论高下,却非元风驰此刻可以修行。 元风驰心中默算方位,足下向东便行,便占住震位了。此为十步惊杀中的雷步。那震位乃是天雷生发之地,天雷威能最强,元风驰刚入此位,就有十余道金雷同时袭来,惊得元风驰一身冷汗。 好在他抱就必死之心,竟对金雷视而不见,而是急运法诀,踏定雷步,其身如山,就见那金雷只在身周打转,却打不到身上来,这才让元风驰长舒了一口气了。 原来占住震位之后,元风驰便成天雷假君,不光天雷难以及身,更可御天雷而用之,这正是十步惊杀的绝妙之处。 元风驰初用此项神通,心中自有把握,如今见到天雷只在身边盘旋,方知此项神通果然神妙异常,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声。 银偶也瞧见元风驰被金雷包围,却不受天雷所击,亦感惊奇,稍稍沉吟之后,便知其理了,不由笑道:“恭喜风驰神技初成。” 元风驰道:“惭愧,若非银偶兄在前引开天雷,风驰怎有胆量试此雷步,原来那十步惊杀包罗万有,风驰定要苦修此术,以替世尊分忧。” 银偶道:“风驰胸中豪气,足以干云,此一去便有千难万难,只需我等同心协力,何事不成。” 元风驰亦觉胸中激情四溢,大笑声中,便行风步,此步又与雷步不同,那步子踏实,便借风力,一步竟是千里了,反超到银偶身前去。 银偶生怕元风驰初修神通,不易把握,也急忙跟了上来,只见元风驰刚刚踏定,便有三道金雷击来,此时元风驰占住巽位,只是天风假君,虽是行得快,却易受雷击。 但元风驰已是成竹在胸,由巽位急转土位,那天雷遇土则避,元风驰又轻巧避过了。 就见元风驰使开这十步惊杀步法,踏定五行四方,一路只管行去,那全错雷虽是连环击来,又怎能击得中?走上数步之后,其后又被元风驰站住震位,反御金雷荡开雷域,替一人一偶开出一条路来。 银偶至此也可放心,元风驰既然修得十步惊杀小成,在这雷域之中已有自保之力了。 片刻之后,便出了雷域,面前云淡风清,好一派仙庭气像。 这时原承天传讯道:“再往前去,只怕就要踏进仙庭了,此处秘道,虽无神将守护,便入口处界力多变,需得小心辩明才是。因此若遇界力,诸位不可独行,还需聚到一处,再作商议。” 诸位皆传讯以应,并且同时放缓遁速,只让刀君与银偶向前探路。 片刻后,银偶传来讯息,道:“此处界力纷乱,看来是已到尽头了。” 诸修听到银偶传讯,急忙向原承天靠拢,元风驰行到中途,正遇着银偶,原是银偶仍是不放心,便来与元风驰会合,一人一偶锁定原承天所在方向,便急急赶去,哪知行了数万里,仍不见原承天的身形。 又见四周乱流丛生,那便是仙庭界力了,此界力远比昊天界力强大,若是不幸被这界力卷中,大罗金仙也难活命。 银偶大皱眉头道:“我等离开秘道界壁之后,似乎这秘道又生变化,只怕我等已与主人分隔开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元风驰再向原承天传试去,却哪有回音,这才知诸修果然已被隔绝开来。 银偶虽惊不乱,细辩身周界力乱流,或有百余种之多。那仙庭共有四方二十八境,仙庭入口处便生二十八种界力,一一对应,但此外又有百种界力乱流,若是不辩而入,则不知会遭遇怎样的结果了。 不知这百余种界中,二十八境界力何在,而二十八境界力中,又有哪一道是通往沧澜境? 第1705章倒提世尊惹杀伐 原承天传出讯息,召诸修靠拢之后,便慢慢遁去,哪知等了良久,也不见诸修身影,前方唯有刀君立在界力乱流之中,不停闪避界力乱流,惊险异常。 原承天忙将刀君唤来身边,刀君见他只是孤身一人,不由惊道:“怎不见禅师魁神风驰?” 原承天皱眉道:“此处界力纷乱,就怕诸修已被这界力隔绝开来,只叹我等经验不足,若是早一步聚拢,就不会分开了。” 刀君道:“如今可怎么办?” 原承天瞧着面前百余种界力,亦在大皱眉头,想来诸修面临的是同样情形,但此刻便是回头,也未必能与诸修相会了。唯有硬着头皮,先出了这秘道界域再说。 他细瞧面前的百余种界力,很快就发现,这百余种界力大多纵横交错,散乱无序,但却有二十余种界力依着某种规律出没,彼此之间更是紧紧相联,一动则全动,一静则全静。 原承天心中已是了然,暗道:“界力有序者,方是仙庭二十八境界入口,只是若想寻出沧澜境界来,只怕难矣。” 他进这秘道之时,那秘道中的方向法则便是变化不定,惑乱人心,如今只怕更是如此了。 因此原承天穷尽灵慧,也只能勉强辩出四方来,若想再从七境界力辩出沧澜境,则是绝不可能了。 他心中忖道:“我逆天飞升仙庭,故而天地故设迷局,对我处处习难,诸修离了我,只怕反易寻到出路,安然进入沧澜,既是如此,我便不能在这此停留了,若因此再生变故,反倒连累了诸修。” 虽然天地设迷局于已,也不见得就是天地对原承天已怀恶意了,那天地至慈,或是已知原承天入了仙庭之后,必是身险危局,处处杀机,这才以此法阻他罢了。 但原承天道心如铁,怎会言退,就算是负了天地苦心,也是要矢意向前的。 当下便道:“刀君,此一去,不知会落到仙庭何处,更有遇到莫大凶险,说不定你亦会遭到刀体殒碎之苦,你心中是否惧怕?” 刀君毅然道:“但随世尊,便是千难万难,刀君也甘之如饴。” 原承天笑道:“好,承天不负刀君,刀君亦从不负我。”也不管面前界力乱流通往何境了,向刀君伸出手去,那刀君忙紧紧握住了,一修一灵向向着一道界力踏实,刹那间身子扭曲不定,螺旋而去。 在这界力乱流之中,饶是原承天也是身不由已,仙庭界力,又是谁能轻易抗衡,不修到禁重天境界,那是绝难在此界力之中自主了。 好在原承天已修成六重风月之体,这躯体未必就弱过金银二偶的昊化之躯了,因此虽被界力拉扯,原承天心境不乱,反将心情一松,随波逐流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罢了,那界力乱流中的时间法则,本就是与别处不同的。等到原承天觉得身子渐渐停止旋转时,已是头昏眼花。不知上下,更是不辩东西了。 浑浑噩噩之中,忽听有人叫道:“有下界修士飞升,在这界力乱流之中浮沉,待我去救他上来。” 另一道声音道:“何必管他,便让他再浮沉千里,他自家便会醒来了。” “你忘了神君怎样交待?如今昊天界中,有第三世尊降世,仙庭之士但有撞见,必要擒去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处,否则便遭重罚了。” “那世尊脑袋上又不曾刻着字?我等昔日又与世尊无缘,怎能认出他来?劝你少管闲事,莫贪功劳。” 原承天头脑昏沉,对这二神的对话只听了七八,但“阿神陀”三字却是一剂醒神的虎狼之药,听到这三字入耳,立时就清醒过来。 正要动用神识,以辩四周动静,双足便被人捉住,一下子倒提起来,只听那人又道:“世尊我虽辩不出,但想来世尊之名不入仙籍,只需去神君哪里一查便知根底了。” 原承天头下脚上被人倒提,可谓是平生以来第一遭了,不想甫入仙庭,就遇到这样的局面,也不知主何凶吉。便在这时,手中一松,原来是刀君将手松开,离他而去。 原承天此刻已恢复了神智,蓦的发觉刀君松手,不由暗叫道:“不好,刀君见此人对我无礼,必动杀机,看来一入仙庭,果然是便惹杀孽了。” 他将真玄急急运转,身子便有万岳之重,那神将如何能抓得牢,只好将手一松,就在这时,原承天面前黄光一闪,一颗斗大的脑袋落将下来,恰与原承天面面相对。 瞧那神将头颅上双目圆睁,分明是死不暝目。 这时原承天子倒转,已立稳身子,只见所处之地仍是乱流纷纷,那界力乱流却是从一处山谷中涌将出来,山谷两侧,各立一面大旗,左旗上书仙庭西域,右旗上书重羽神境。 那左旗下立着一人,右旗下则是一空,看来被刀君所诛的便是右旗使了。 仙庭二十八境界力处皆设守界神将二人,专来迎接下界飞升之士,无论下界修士自何处行来,总要从各境的界力门户中出现。比起昊天界来,仙庭自然是井然有序。 说来仙庭对下界飞升之士最为照拂,设神将于此,主要也是为着相助修士,且那修士飞升仙庭之后,自然皆是心中忐忑的,若遇神将指点迷津,亦可安心。 只可惜刚才那神将一时大意,将原承天头下脚上拎起,这才惹恼了刀君,白送了性命。 这时刀君又向那左旗使掠去,既然已经动手,又怎容那左旗使逃去,万一泄露此间之事,原承天便是寸步难行了。 可见这世间之事,最要紧的是第一步错不得,否则便是形势急转而下,让人身不由已。 左旗使见同伴被下界修士诛杀,此事可谓闻所未闻,且不谈下界修士绝无手段诛杀仙庭之士,便是有此手段,又怎能刚入仙庭便要杀人? 因此等那刀君扑到身前时,左旗使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取一根画戟来刺刀君。 刀君冷笑一身,反将身子向那画戟迎去,刀体化为至虚,这画戟便是穿胸而过,亦不伤刀体分毫,却趁机使出至速诀来,玉手化刀,在那左旗使颈上一挥,这神将头颅滚落,一道元魂便遁去了。 刀君连诛二旗使,方才放心,但见到两道元魂遁去,便想追出,不想原承天恰从谷外返回,双手各绰着一道元魂,这才知原承天早就追出去了。 原承天手制两道灵符,将这元魂封住,再取一只玉瓶放进元魂,口中叹道:“刀君,此来仙庭,果然是要惹下无限杀孽了。” 刀君道:“只怨那神将不知尊卑,将世尊倒提了,这等逆天犯下之举,刀君一百个不饶。” 原承天道:“刀君,便是这二神将对我恭恭敬敬,我也难饶了他们。” 刀君奇道:“这是何故?” 原承天道:“原来刚才这二神将的言语你不曾听全,如今仙庭为防我返界,但遇下界飞升之士,定要查明仙籍,知其根底的,我若被擒去见了此境神君,必送至两大世尊处,怎能活命。” 刀君道:“原来如此,我刚才浑浑噩噩,哪知这二人说的什么,只是见到此人将世尊倒提,这才动了怒。” 这时塔中传来魔晋南的声音,叫道:“主人,还请放我出来,刀君已诛二人,下次再遇神将,便该着我出手了。” 原承天叱道:“我来仙庭,哪能只顾着杀人,此行但遇仙庭之士,自然是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怎能擅自动手?”一言叱得魔晋南嘿嘿无言。 这边虽责了魔晋南几句,但既入仙庭,好歹也要让魔晋南见识一番,于是也将魔晋南放出,二女便随着原承天,先离了此处再说。 那仙庭之大,岂止昊天界百倍,且仙庭之中没有凡俗百姓,故而端得是地广人稀,等闲难遇他人。但仙庭之士,个个皆有神通,也许一路遁去,千万里不见一人,但却不知有多少修士于暗处瞧见了,魔界五老赠原承天管蠡镜,便是要防止此事出现。 魔晋南刚才虽被原承天责备一通,好在魔晋南熟知主人性情,凡事皆是一事一议,说过便罢。于是就与刀君道:“刀君,我只当仙庭之士个个神通广大,怎的那两位神将这般不济事,竟被你一刀诛杀了?” 刀君道:“我也觉得此事颇奇,此中缘由,只好去问世尊了。” 原承天听到二女说话,便道:“那仙庭修士本有三个来历,一是下界修士飞升,下界飞升者,境界至少大罗金仙,二来则是混沌古修,如青龙火凤,诸大神执便是,此类修士神通深不可测,三来则是那千禽千兽的后代子孙了,此类数目最多,或在亿万。但以境界论,则以此类最为庞杂了。” 刀君道:“这么说来,那仙庭之士,也并非人人皆是大罗了。” 原承天道:“若是千兽千禽后人,境界不足大罗者自然是数不胜数。” 刀君不由怅然,道:“这么说来,刚才被我诛杀的两名神将,原来竟不是大罗金仙。” 原承天笑道:“大罗金仙怎能被你一刀诛杀?便是你与魔晋南合力,也未必能取胜,刚才两位神将虽化人形,却是千兽千禽后人,探其修为,也就是金仙罢了。而此二修既有职事,必定是少遇历练,怎及得上下界飞升之士。” 刀君道:“原来如此,只是世尊这番话,却让我对仙庭之少,去了三分敬畏。” 原承天肃容道:“仙庭之士,大能者不计其数,且不谈下界飞升之士,当初皆是一方之雄,便是千兽千禽后人,也常常修出惊世骇俗的神通来。就算万人之中,只出一名大能之士,以仙庭亿万之修,那数目也绝不少了。刀君,你若小瞧了仙庭之士,日后可要吃苦头了。” 刀君闻言仗了个鬼脸,与魔晋南相视一笑。 这时原承天取出管蠡境来,一探这四周动静。二女也凑到镜前探看,不瞧则罢,只瞧了一眼,便是齐齐倒吸冷气。 第1706章泾渭分明如水火 原来管蠡镜中有无数星芒,真个如星星棋布一般,粗略数来,便不下千数了。 那镜中一点星芒,便代表着一名修士,管蠡镜只可照见十万里,这便是说在这十万里方圆内,竟有千名修士之多了。 刀君见镜中星芒分为三色,分别是白绿红,其中以绿芒最多,便问原承天三色星芒何意。 原承天道:“白芒为人族仙修之士,红芒则为仙兽,绿芒则是仙禽。重羽境为仙禽聚集之地,故而仙禽甚多。此处离重羽殿甚远,否则若是照见重羽殿处,那必定是绿芒成片了。” 刀君道:“这仙庭瞧来荒无人烟,哪里却潜藏着许多修士潜修,世尊若是被这些修士撞见了,只怕不妥。” 原承天道:“仙庭之中,能辩出我身份者虽不算多,却不可不防,尤其是人族修士,最少也是大罗金仙境界,又怎能撞见?若无五老赠我此镜,我真个儿是寸步难行了。” 刀君道:“若从这星罗棋布般的修士中寻出一条路来,可是难了,世尊又该如何行事?” 原承天道:“我在昊天修成的剑文慝影诀在仙庭怕是不能用了,剑文在昊天习者甚少,在仙庭却是显学。幸好可用隐字诀瞒过大能,那隐字诀可欺天瞒地,便有世尊用三大古镜照来亦是探查不着,只需不曾当面撞见,倒也不妨事的。” 刀君道:“既然人族修士需要避过,那就只能从那些绿芒红芒处寻路了,虽是如此,只怕一路行过去,仍会撞见。” 原承天道:“此境修士如此之多,若想全部避开,那是绝无可能了,此一路行去,需要做好斗法的准备,且一旦出手,绝不可容情。” 刀君与魔晋南相视一笑,道:“感遵世尊法旨。” 原承天见二侍杀心盈胸,只能摇头,又道:“晋南魔气难泯,不可轻出,否则极易招灾惹祸。晋南只可藏在塔中不出,但见着我与刀君与人动手了,则可不需请旨,径直杀出。” 魔晋南笑道:“这可不就是偷袭暗算了吗,这法子我倒是拿手。” 原承天叹道:“如今形势逼人,偷袭暗算,也是无可奈何。两大世尊分魂既然谋我在前,我又怎能心慈手软,此身若不能幸免,又谈什么重拯仙庭。” 便令刀君亦入塔中藏身,随时听候法旨。 二侍入塔之后,原承天便手持管蠡镜,向沧澜境方向缓缓行去,从重羽境到沧澜境实不知有多少万里,且按最短的距离算,亦要经过西域参水,毕月二境,东域氐土境,当真是路途遥遥。 想来索苏伦诸修就算不曾落在沧澜境,也定会向沧澜境进发,而诸修与自己相比,五越太真与元风驰行路或可无碍,索苏伦所遇阻碍,未必就比自己少了。因此能否在沧澜镜重逢,实在是未知之数。 而如果一路遁行,中间所遇阻碍且不说,便是路途之遥,亦令人头皮发麻,且夜长梦多,又怎能在途中过多耽搁?一旦泄露行迹,被两世尊分魂所察,则是万事休矣,看来只好借助传送门了。 仙庭因地域极其广阔,且道路多艰,故而传送门甚多,二十八境皆设传送门多处,但自创世以来,沧海桑田,仙庭地域多变,传送门或存或废,则非原承天所尽知。 原承天依着旧时记忆,又细研镜中修士分布,很快就拟出一条路来,这条路曲曲折折,不求最短,只求最大限度的避开人族修士。但虽是苦心孤诣寻出道路来,这其中仍有七处阻碍,在这七处地点,那是不得不和仙禽仙兽撞见了。 拟定路线之后,原承天这才敢加快遁速,约行了三万里,便来至第一处阻碍了。这处阻碍处有七八位仙禽仙兽在洞府潜修,但这还算是好的,若寻其他路线通过,则所遇修士更多。 虽来到这第一处阻碍处,原承天仍不稍停,只盼此间修士只当他是寻常修士路过,不来理会,或可让自己安然过关。 哪知就在这时,镜中忽的多出一点红芒来,这点红芒原本不在镜中,看来是从别处刚刚闯将进来的,原承天突见多出一点红芒来,不但不忧,反倒一喜。 此镜可照十万里方圆,若有修士忽然出现,除非是此修拥有欺天地之宝,或者亦是修成隐字诀,可瞒过此镜的,否则定是因为借助传送门户来到此镜之中。 这便说明,这附近定有传送门了,虽不知传送门通往何境,却值得原承天去冒一次险了。 他用神识向那红芒一探,果然探到一名仙兽正急急向自己掠来。而探这仙兽的灵息可知,这名仙兽的修为,若以仙修法则算来,或在金仙境界。 哪消片刻,那仙兽就出现在面前,此兽已修就人形,着一件大红法袍,相貌甚是粗豪。 原承天先礼而后兵,只要对方瞧不出自己的身份,自己又何必动手,因此瞧见那仙兽近前,便揖手道:“相逢便是有缘,道友请了。” 哪知那仙兽怒气冲冲的道:“你等人族修士,好端端的怎的欺到我仙兽领地来,但是识相的,就该速速离去,若是不然,莫怪本座不容情。” 原承天微微一怔,仙庭人族兽禽之间虽是早就有隙,但在世尊执掌仙庭时,还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不想世移时易,如今人族修士与仙庭兽禽,已然成见极深了。 他皱了皱眉头,便道:“在下无心打扰诸位清修,实因身有要事,借此地遁行罢了。” 红袍修士怒气不减,急急挥手道:“速去,速去。”神色甚是不耐。 原承天也不与他计较,从这修士身边一掠而过,哪知二修刚刚错过,那红袍修士便大怒道:“前方亦是我仙兽仙禽地域,你怎的还是要闯?” 原承天便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见这红袍修士蛮横无礼,心中虽可暂抑恼怒,眉头却大皱起来。 他正想说话,前方乌云摭天,飞起一只仙禽来,那仙禽细颈长腿,瞧来好似一鹤,又因羽翼灰黑,看来是只灰鹤仙了。 灰鹤仙叫道:“赤豹,你回来的正好,近日有一名人族修士欺上门来,非要强换我所炼的七宝鹤袍,此修莫非就是他请来的强援?切不可放过了。” 红袍仙兽叫道:“原来如此,既有这个由头,今日绝不可轻饶,便是神君知道了,想必也说不出话来。” 那一鹤一豹,就将原承天围在中间。 原承天暗道:“既是误会,不如先开解了再说,否则妄动杀伐,又有什么好处?” 便道:“二位所言之事,在下着实不知,在下自毕水境来,亦要回毕水境去,又怎能与这重羽境的修士牵扯?” 那赤豹虽是蛮横,倒也易被说动,见原承天这般说,便道:“看来果然只是路过了,且让他去休。” 忽见前方又生一道青光,青光中现出一只仙兽,生得牛头人身,手执一对巨斧,开口就道:“赤豹,那人族修士向来无理,欺我等久矣,趁这修士落单,正好结果了,也可一舒往日怨气。” 赤豹道:“牛兄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 话音未落,自右方又飞来一禽,乃是一只鹰仙,鹰仙道:“牛兄,你这般说法毫无道理,那人族修士再蛮横,我等也不可逢着便杀?若被神君知道,怎有你的好处?” 赤豹道:“鹰老弟所言有理,此修若只是路过,便让他去吧,只是不可擅闯了你我地域便是。” 这诸多兽禽你一言我一语,直将原承天视为无物了,原承天冷眼旁观,心中已起杀心。他熟知仙庭中事,知道仙兽仙禽行事,向来是纠缠不清,只因这等性灵虽修成仙道,可于人情世情半懂不懂,只凭性情好恶行事罢了。仙庭之所以重人族修士而轻兽禽,并非只凭着世尊的一点私心。 他向刀君晋南暗中送讯,只消他动起手来,五侍便可出塔诛杀,否则与这诸多兽禽牵扯下去,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情来。 那赤豹说罢,又惹起灰鹤仙不快来,此鹤道:“赤豹,你我是怎样的交情?我今日难得求你,你却百般拿捏,不肯助我,反向着这一位人族修士,却是何道理?” 赤豹道:“委实是这修士路过,并非那欺你修士的同伴,我等仙兽仙禽,向来被那人族修士耻笑,说我等不知大体,不懂情理。若无端就伤人性命,岂不是被他们说个正着?” 牛头仙嚷嚷着道:“赤豹,便是你放过这修士,难不成人族修士还有好话?只怕这修士一旦逃过生天,就会嚷嚷着我仙兽仙禽怕了人族,不敢拿他了,人族修士气焰必定更加嚣张。” 赤豹被这牛头仙一说,又没了主意,神色就百般为难起来,道:“诸位说的皆是有理,这可如何是好?” 原承天此刻倒盼着诸兽禽动手了,否则留在这里停也不是,行也不是。奈何那诸兽禽虽说的激烈,却不肯抢先动手,看来这赤豹境界修为是诸兽禽之首,且诛杀人族修士,兹事体大,最好是别人担当。那赤豹修为又高,又是个没头脑的,这黑锅由他背来,倒也最合适不过。 正在两难之际,空中传来一声轻笑道:“道友莫慌,我等前来助你。” 第1707章斗杀兽禽施奇技 原承天循声望去,来者是两位人族修士,说话者身穿紫罗袍,手持折扇,说话时笑容可掬,又兼生得俊秀,倒也是风度翩翩。 他身边那修士,却生得古怪,此修双目皆盲,但额上生着巨瘤,瘤中探出一只独目蛇头来。 仙修之士但凡相貌古怪者,必有非常际遇,此言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原承天见了二人,也只是微笑示意罢了。 灰鹤仙见到那持扇修士,立时动怒道:“你三人果然是一伙。” 灰鹤仙身边牛头仙便道:“正主儿都承认了,还要听他分辩不成?”就将手中巨斧向原承天狠命劈来。 原承天探这两对仙兽仙禽多时,早知这四兽禽根底,若以他的手段,就连乾坤剑都不必出,便可将这四兽禽随手诛杀了。但因来了一对人族修士,原承天只能藏拙。 只因这对人族修士皆是三四重天修为,且那蛇目修士必有非常手段,自己未必能尽数诛杀,若是逃走一个,自己行踪必泄。 因此他抬起乾坤剑来,却将此剑神光收敛,迎着巨斧一挡,身子就退了三步,同时脚步就显出不稳之兆。 他知道双方一旦动起手,两位人族修士必助自己,这也是仙庭不成文的规则,人族兽禽两大阵营,自仙庭之乱后,向来是分得清清楚楚。 那持扇修士果然道:“道友莫慌,那牛头仙只是有些蛮力罢了,莫要与争持,便可自保。”说话间折扇刷得打开,就从扇中飞出一青一金两道光芒,分射牛头仙与灰鹤仙。慌得两仙急忙闪开。 原来他这把折扇画就诸般法宝形状,又有符文无数,原来是件多宝扇。 这时鹰仙与赤豹同时向持扇修士扑来,鹰仙便伸出铁翼,向那持扇修士一扇,此翼就生出一团烈火,向那修士扑面烧去。 持扇修士不慌不忙,折扇一点,扇上符文晃动,就生出股怪风,将那烈焰吹到一边去,这时赤豹已经扑到身边,那豹爪行动如电,“嘶”的一声,就将持扇修士法袍扯碎一条。 原承天冷瞧观瞧,那赤豹出手并无特别之处,唯有一个快字,他心中自忖,便是这赤豹向自己扑来,自己仗着猎风步,也只能勉强避开罢了,或可动用避字诀避其锋芒。 折扇修士转向身边蛇目修士叫道:“老弟,你不来相助,更待何时?” 蛇目修士笑道:“这赤豹果然厉害,难怪有闪电仙之名,待我来斗他。” 就见他额上蛇头独目绽出一道黑光,就定住了赤豹的眉心,赤豹本来行动如风,可被这黑光照来,身子就像是被钉在空中一般,竟是动弹不得,那蛇目修士取剑便斩,血光迸现处,就斩下这赤豹的首级,灭了此豹元魂。 折扇修士叫道:“老弟,你只管敌住他便罢了,怎能擅开杀戒,若被那巡境使知晓,祸事不小。” 蛇目修士冷笑道:“在下只知杀人,难不成老兄居然不知?” 蛇目再发黑光,这次是射向鹰仙,那鹰仙知道这黑光厉害,怎能被他钉住,急忙振翼便逃,奈何他逃得快,黑光去得更快,这黑光就射中鹰仙左翼,此翼顿时难以挣动,再被一剑斩来,那鹰仙的脑袋也落了下来。 折扇修士叹道:“罢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只好大开杀戒。” 手中折扇一指,刚才放出的青金两道光芒再次转回来,原来那青光是为一柄法剑,金光则是一枚半尺的金针。 那青光法剑就向牛头仙落下,这次却比刚才快得多了。 牛头仙闪避不及,只好提斧来挡,哪知那金针暗地里袭来,在这牛头仙胸前一撞,就打出一个碗大的血洞来。牛头仙大叫一声,就从空中坠了下去。其元魂也被折扇修士收了。 这时那灰鹤仙已逃去数百里了。 原承天见了这折扇修士的手段,又怎比蛇目修士弱了?看来此修刚才亦在藏拙。此修刚才是不想与灰鹤仙一众立时翻脸,不想被其同伴诛杀了一个,只好施展手段,要来个斩草除根。 那仙庭修士斗法,原就比昊天凡界残酷许多,原来仙庭之中,擅动杀伐乃是重罪,若被仙庭所知,必遭重罚,世尊原以为严刑峻法之下,定然是闻者足戒,却不想真实情形却是背道而驰了。 那仙庭法度虽严,执法却弱,诸多神执分心照管五界,怎有心思去管仙庭中事,仙庭事务,或靠二十八境的巡境使,或靠青龙座下的巡天御使,因此只要瞒过这两使,便可脱罪了。 可是这二使的数目又有多少,以仙庭之阔,也是顾及不过来了。 这样一来,若不来动手也就罢了,一旦动手,必定是斩草除根,绝不留情。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暗叹不已。看来那法度虽好,若无人认真执行,反倒是遗祸无穷了。 蛇目修士见灰鹤仙逃走,便紧随而去,只是此人蛇目黑光虽是厉害,遁术却是平平,追了片刻,竟离那灰鹤仙越来越远了。 原承天深知这仙庭法度,若被这灰鹤仙逃了去,在重羽神君那里告上一状,折扇修士与蛇目修士固然要遭严罚,自己也是脱不得干系了。 当下便施凌虚步法,一步便超过蛇目修士,再一步就抢到灰鹤仙前面去,手中乾坤剑一横,便将灰鹤仙挡住了。 灰鹤仙叫道:“道友,你我无怨无仇,又与他们非是一路,又何必助恶惹罪。” 原承天道:“原来你早知我等不是一路,却非要将我攀扯进来,却又是何苦?” 灰鹤仙道:“不这般说,怎能说动赤豹助我,哪知那独目修士却这般狠。”言罢也是悔恨不已。 看来这灰鹤仙为报私仇,竟不惜轻启战端,只可惜却错估了对手实力,这也是仙庭兽禽通病。行事总是草率之际,又怎会知己知彼? 灰鹤仙既被阻下,哪消片刻,折扇修士便到,扇中青金两道光芒已然祭在空中,这时蛇目修士犹在百里开外。 折扇修士此刻收起笑容来,冷冷的道:“灰鹤仙,我本来无意杀伐,你既不知进退,今日之事,怕是由不得我了。” 灰鹤仙忙叫道:“道友,有话好说,你不过是想要我的七宝鹤袍罢了,今日我将鹤袍双手奉上,绝不敢取道友一物,今日之事,也定可守口如瓶。若是泄了一字,便是天劫临身。” 折扇修士哈哈大笑道:“你此刻讨饶,怕是来不及了。”法剑金针同时袭来,那灰鹤仙再想振翼逃去,却是不及了。只勉强逃过法剑横身,毕竟躲那金针不过,就此一命呜呼。 折扇修士诛了灰鹤仙,先收了灰鹤仙的物藏,掌心发一道正心雷,将那灰鹤仙打得尸魂尽散。 这时蛇目修士姗姗来迟,那蛇目朝原承天上下瞧了瞧,道:“道友手段虽是平平,这遁速却是不俗了,你我既结此缘,不妨随我去办一件大事,自有你的好处。” 折扇修士道:“老弟,此修来历尚且不知,那入伙之事不如暂缓。” 蛇目修士淡淡的道:“他便是十恶不赦之徒,只要是我能用得着,我又何必管他?若他坏我大事,大不了随手诛杀了便是。”此修虽是相貌古怪,但刚才连番杀人,皆在弹指之间,无形之中,便具威严气度。 折扇修士亦惧这蛇目修士三分,见蛇目修士如此,便道:“既如此,便依老弟之言。” 原承天道:“但不知两位所行何事,去何处公干?又如何用得着我?” 蛇目修士道:“你只管随我们去一趟毕月境便罢,至于此事详情,在路上细说便是。”此言一出,大有不容置辩之意。 原承天暗道:“我亦要路过毕月境,若是依了他,倒也不曾误事,且有这二修引路,反倒方便许多。等到了毕月境,再见机行事罢了,大不了与这二修动手,也不见得就弱于他了。” 二修之中,折扇修士倒也罢了,唯这蛇目修士的蛇目黑光难敌,好在此修遁速不快,纵是不敌,也可逃遁。因此原承天明知二修绝非大德,亦要与之虚与委蛇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道:“既是两位道友盛相邀情,在下怎敢不从。” 二修听罢大喜,这才通了名姓,那蛇目修士名叫独目仙,折扇修士名叫铁扇散人,皆是道号罢了。至于这二修是何来历,何时从昊天飞升,又是昊天哪一家,二修皆是绝口不提。 问到原承天名姓时,原承天怎便相告,便道:“在下苍穹子。” 三人携手同行,如何行路,也只是依着铁扇散人,这铁扇散人对这重羽境路径颇熟。且瞧他行路,亦是要避人耳目,于三族修士清修之地,皆要避开的,这倒是合了原承天心意。 不过如此一来,亦证二修所行之事,只怕是见不得光了。 约行了一日,便来到一座大泽前,原承天见这大泽中水质离奇,正想一探,忽听空中隆隆声响,独目仙神色一变,道:“不好,这是巡境使到了。我若被他们撞见,实有诸多麻烦。” 第1708章逃亦有术莫轻视 原承天想来,这独目仙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凭这性情行事,在仙庭想必已是恶名昭彰了,难怪要惧怕巡境使三分。 铁扇散人却笑道:“无妨,同为人族修士最好说话,且法无外乎人情,在下虽是不才,倒是识得一二重羽境巡境使。” 这时空中轰隆之声渐近,驶来一辆银色御车,此车为仙庭巡境巡天二使独有,既为遁器,更是法宝。原承天抬头瞧去,那御车通体银色,上覆华盖,华盖上有日月双环。车上绘有四神法像加持,但除了青龙之外,其他三具法像皆和以前不同。 那代朱雀者是为火凤,代白虎者是为三目螭,代玄武者是为六翼赤龟。果然仙庭一改旧制,与往日不同。原承天见到此景,心中怎不暗暗发愁。 车上高坐着两名人族修士,皆着青铜战甲,手持银杖。 左首那名巡境使见到独目仙眉头就是一皱,正想开口说话,铁扇散人急急迎上,笑道:“两位至御辛苦,我仙庭法度,全仗至御维持,我等仙庭修士,皆感大德。”说罢深深一礼。 正所谓出手不打笑脸人,两位巡境使见铁扇散人执礼甚恭,言辞殷勤,也不便立时发作。那右首巡境使微微笑道:“我等连小御也算不上,怎敢妄称至御,道友言重了。” 那至御乃是神执的尊称,但亦有代指仙庭诸多有职司者之意,只不过称一般仙庭职司为至御,实有近谀之嫌,他人也说不出口。 铁扇修士笑道:“早晚便有这一日,那至御亦要从巡镜使作起,且为仙庭公心,总是一般。” 右首巡镜使点头道:“这也说的有理。” 铁扇散人道:“既逢两位至御,在下斗胆向两位打听一人,道号赤玑子,是为在下故交,上次遇见他,倒是听说他受重羽神君青目,亦做了巡境使,却不知近况如何?” 右首巡境使听到此言,不由与同伴相视一笑,那左首巡境使本来紧盯着独目仙,神情颇为戒备,听到铁扇散人提起赤玑子,神色亦是缓了下来,笑道:“赤玑子与我二人同侍重羽神君殿中,向来交情不俗。如今赤玑子得神君抬举,已升为巡境副使,我等皆替他欢喜。却不知道友是何名讳,可便相告?” 铁扇散人道:“在下铁扇散人。” 右首巡境使喜道:“副使大人的确提过道友名讳,这么说来,竟是一家人了。” 铁扇散人更是欢喜,便从怀中取出一只铁盒来,将铁盒打开,盒中光芒冲天而起,足有数丈。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那盒中之物,皆是金玉之物,虽不算如何稀罕,但对仙修之士之说,却是用得着的。 右首巡境使愕然道:“铁扇道友此举何意?” 铁扇散人从盒中取出一对赤玉来,这对赤玉皆是一寸大小,殷红如血,般道:“上次赤玑子要寻一对龙血赤玉,却因事务缠身,哪有闲暇去寻,便托我替他寻来,如今总算是寻着了,正好托两位至御替我送达。至于盒中其他物事,不过是些寻常俗物,赤玑子用得着便罢,若是用不着,那也不用理会。” 此修分明是公然向两位巡境者贿赂,但言辞之中,却无一字提及,亦算是高明了。两位巡境使若是不肯收,便可说是相托送给赤矶子故友,若是肯收,则是万事大吉。 右首巡境使道:“既是转交给副使之物,我等自当代劳。”目光转向独目仙,又瞧了瞧。见独目仙低首垂眉,面色甚是恭顺,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来。 铁扇散人又与二位巡境使寒喧数语,此修口才便给,言辞风趣,听得二使皆笑。稍后便拱手而别,两名巡境使这才驾车离去。 等两位巡境使走后,独目仙道:“不想兄台交游广阔,果然与重羽神殿之士大有渊源,今日脱险,全仗兄台之力了。” 铁扇散人笑道:“老弟,我与赤玑子相识是真,你只当这两位巡境使当真是给赤玑子面子,对你网开一面?” 独目仙愕然道:“既受了金玉之物,难不成还要与我做对?” 铁扇散人道:“你昔日犯戒甚多,已在巡天使那里都备了案,若能擒杀了你,仙庭赏赐极厚,又何止是一盒金玉之物?那诸境的巡境使皆是见利忘义之徒,心中想着那仙庭厚赐,赤矶子的人情又算几何?嘿嘿,便是我那故交在此,也未免就能放过你。” 独目仙愈听愈奇,道:“既知这二使绝不可能放过我,你怎的还要送他金玉之物?” 铁扇散人笑道:“此举可安两使之心,亦可让二使以为,我等送了金玉之物,心中大安,必然无备,到时二使邀众前来,就可将老弟一举成擒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虽不耻铁扇散人为人,亦在心中暗赞此人手段高明。于这小人之心的诡异变化,真个儿是了如指掌一般。 独目仙道:“既是如此,刚才你只需略加示意,我举手便可诛了这二使。” 铁扇散人道:“以道友手段,诛杀二使不难,但银车乃巡境之宝,上有日月神光,四神法像加持,怎是轻易攻得破的?且诛杀巡境使罪名极大,若是惹得巡天使全境截杀,你难道还要逃到天外虚空去?” 独目仙道:“如今又该如何,还请兄长示下。”对铁扇散人灵慧,已是敬佩有加了。 铁扇散人道:“唯今之计,只能是速速离开重羽境,否则二使邀齐人众,必会前来。离此不远处,有座传送殿,可借此殿之力,前往参水境。二使以为我等无备,想来行事之际,也未必就会雷厉风行,但我等却要急行起来。” 独目仙道:“那传送殿处,巡境使怎能少了,我等这般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铁扇散人笑道:“你只管随我来便是。”说罢就取出一物来,口中叫道:“且委屈你片刻。”那物事便放金光一道,将独目仙收了去。 铁扇散人又将那物事交给原承天,道:“道友遁速高明,可携此物依我指引遁行,到了传送殿处,再作道理。” 那物事乃是一根紫金竹筒,想来是空间之宝了。 原承天暗道:“那巡境使若是来擒独目仙,我只怕也是免不了池鱼之灾,正可借这修士之力,急速离开此境。”问明了紫金竹筒的法诀,也施出一道金光,将铁扇散人也收了。 临行前,将那大泽之水瞧了又瞧,随手便取了少许。铁扇散人虽在竹筒之中,也是瞧见了,不由问道:“此水有何奇处?” 原承天道:“这水中似藏有一炁净水,却不急细辩,只好先取些再说。” 独目仙与铁扇散人皆是啧啧称奇,那一炁净水深藏泽中,与凡水混杂一处,以他二人灵识,自是瞧不出的,这才知原承天除了遁术高明,灵识亦是不俗了。 而对原承天而言,那一炁净水在昊天凡间何等难寻,哪知在这仙庭之中,却是随处可寻,可见仙庭多宝,处处皆是修士的洞天福地,奈何偏有独目仙与铁扇散人这等无德之士充斥其间,不免令人扼腕了。 当下就依铁扇散人指点,携此紫金竹筒急急遁行,他动用起凌虚步法来,自然是一步数万里,饶是如此,也是花了半个时辰,放才赶到铁扇散人指明的所在。 原承天抬头瞧去,只见前方山顶处建有一座大殿,只可惜却是神光不在,屋倒楼塌,竟是一座废殿了。 原承天将二修放出紫金竹筒,独目仙将这废殿一瞧,不由叫苦道:“此殿竟是毁弃了,铁扇兄,你可害我不浅。” 铁扇散人微微一笑道:“老弟,虽是废殿一座,在下自有手段将其恢复如初,似我等这般仙庭亡命修士,若是不知利用废殿通行,又怎能逃过巡天巡境二使的追捕?” 独目仙半信半疑,三修入得殿来,只见殿中残破不堪,那殿中的一座石坛,更是支离破碎,怎堪一用。 独目仙见此情景,更是担心,口中却道:“到此地步,全看铁扇兄的手段了。” 铁扇散人走到石坛前,就从紫金竹筒之中取出数种物事来,其一为半尺金钉,足有百枚之多,其二为数块古玉,皆有数丈大小。又取木锤一柄,此宝甚是奇特,自物藏中取出,殿中就有风雷之声,看来是件雷属之宝了。 独目仙见铁扇散人取出这诸般物事来,心中已信了三分,便道:“铁扇兄大才,平日怎现峥嵘?在下着实是失敬了,只是修补这石坛之法,还请铁扇兄不吝赐教才是。他日亦有用得着之处。” 铁扇散人道:“好说,好说。” 原来那仙庭的传送门,皆以混沌古玉制成,这种古玉唯有一处,自是被仙庭有司占据,他人不得问津,擅取混沌古玉者罪在不赦。铁扇散人所用古玉虽是不俗,与混沌古玉相比,却差之甚远,且两种玉石难以合在一处,灵气无法运转。这时就需用攒玉钉。 那攒玉钉可将两种玉石合为一处,且钉上自有玄妙,可使两种玉石灵气通连,但既是混沌古玉,自然是材质极坚,那就需镇石锤不可。 镇石锤为雷中所生灵木,瞧来为木质,却是雷属之宝,以此锤破玉石之物,可谓是手到擒到,锤到石破。 铁扇散人就以攒玉钉与镇石锤,在那里丁丁当当修补起来,却不知数万里外,有银车两座,正风驰电掣而来。 第1709章滔天大祸转眼至 传送门制作之法,天下皆同,但仙庭天材地宝多有,材质极佳,依赖天地之力甚少,因此制法反倒简单了些。 铁扇散人也不隐瞒,一边手脚不停,一边向独目仙讲解修补之术,其中大半精要,皆与龙格非所述相同,因此原承天略听了数句,心中已是了然。 这时独目仙道:“铁扇兄说得明白,却不知有没有第二柄镇石锤,否则我与苍穹道友亦可相助了。” 铁扇散人道:“镇石锤为天材地宝,便能得到一柄,已是万幸了,哪里能弄来第二柄?” 独目仙取攒玉钉在手,在那石坛上试了一番,果然那玉质极坚,便是竭尽全力,也只是打进一半罢了,独目仙叹道:“看来若无镇石锤,这玉石果然难破。” 原承天亦担心巡境使很快寻来,他细探镇石锤之用,只见那镇石锤每次锤击,必有一道电光自锤中射出,这才能破石无碍,这等天地之力,又怎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那石坛破损甚多,铁扇散人虽是竭尽全力,亦难在短时间内修补完成,原承天便道:“就怕巡境使寻来此处,不如我去外面瞧瞧。” 独目仙道:“周道友遁速奇快,不妨出去一瞧,只是要万般小心,若遇危急,不可斗法,可速速回到殿中,那杀人惹祸,只管推到我身上来。” 原承天暗暗点头,独目仙虽是性情凶残,倒也义气,他先常对原承天态度倨傲,此刻二人相处久了,倒也开始关心起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在下明白。” 他出了大殿之后,将身一纵,便到了空中,神识探去,身后并无人跟来,便行了数百里,这才取出管蠡镜来瞧。只见镜中多了四道白芒,正冲着传送殿而来,测其距离,也就是两三万里罢了,以那银车的遁速,也就是半个时辰便至。 原承天暗道:“看来果然不出铁扇散人所料,那两位巡境使寻到帮手,便来寻我们了,我三人在路中留下的灵息不少。必须想个法子,引开那巡境使才好。” 他向四周一瞧,只见脚下山中,生着一丛灵草,虽不知其名称用途,却是灵气流沛,足堪一用。 他心中道:“仙庭宝物,果然是处处皆有。” 便落到山上,取了数桩灵草,心中用了一道法诀,口中道:“化来!” 原来是用的是造化之法,就将那几株灵草,变成独目仙,铁扇散人以及自己的模样。只见那三株灵草便化人形,与三修一模一样,唯独不能开口说话罢了。 原承天以灵草化形之后,再用法诀,那灵草化形就迎着四位巡境使如风而去。 原承天再用管蠡镜瞧来,镜中果然多了三点绿芒,迎着四道白芒便去。原承天也不着急,等着绿芒离白芒相距已近,约有三四千里时,这才遥念法诀,令那三桩灵草化形转向而逃。 只因到了三四千里时,那巡境使怎样也能探到三株灵草了。果然,从镜中看来,三道绿芒转向之后,四点白芒也立时转向,向那灵草化形追去。 原承天再次遥用法诀,令三株灵草化形加速遁行,那灵草本是极轻,借着原承天施加的一点真玄,自然疾行如电,直到这点真玄耗尽,方会止住了。 就见那四道白芒越去越远,一时半刻,想来是不会回转了。 原承天这才放下心来,转回殿中,只见独目仙笑容满面,道:“道友好手段。” 原承天在殿外以灵草化形一事,自然是瞒不过此人的,而原承天自然亦不想瞒过,便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怎及道友神通。” 铁扇散人笑道:“道友此法,可替我等多争取一点时间了,一旦我等离来此处,那巡境使不追来也就罢了,若是追来,定教他等有去无回。” 原承天道:“道友有何良策?” 铁扇散人道:“用攒玉钉修补石坛,其实只能动用一次石坛,等用到第二次时,那石坛必定碎裂无疑,那巡境使若启动这石坛追我等,石坛一旦爆裂,追来者恰又身在半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承天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修士果然狠毒,但此法却可绝杀追捕者,免去后患,亦算是良策。不知仙庭之士行事,是否皆是如此了。” 那传送本是极凶险的一件事,若是中途传送之力中断了,被传送者被界力撕扯,的确是活不得的。 这时铁扇散人的攒玉钉与所携玉石已用去大半,那石坛上虽是补丁累累,倒也拼凑完整了。铁扇散人不敢稍停,再以攒玉钉刻画符文,想来他制符已久,端得是驾轻就熟,原承天虽然也知符文刻法,又怎如铁扇散人这般速度,心中亦是暗赞不已。 片刻后符文补足,那石坛便放白光一道,这白光冲到殿顶,就从直达天际。 铁扇散人笑道:“巡境使瞧见这白光,方知上了苍穹道友的恶当了。我们不可迟缓,速速离开此处。” 三人便立到石坛之上,铁扇散人念动法诀,那石坛就运转起来,坛上白光也愈加强烈,忽听“崩”的一声,坛上一块玉石迸裂,碎石乱飞。 独目仙叫道:“糟糕。” 铁扇散人却笑道:“无妨,此为应有之事,我所用的玉石怎能与混沌古玉相比,总有一二处无法经受石坛转动法力,但将我等送出去,却是绰绰有余。” 便在这时,殿外隆隆作响,正是那银车遁行之声,铁扇散人与独目仙脸色皆是大变,不想那巡境使来的如此之快。 忽听一声巨响,大殿殿顶已被掀开,一道白光铮然落下,白光之中有柄七尺法剑,正向那石坛上三人落来。 独目仙大叫道:“这厮来的好快!”蛇目中黑光便出,将那法剑打得在空中直转,但这蛇目黑光虽是杀人如草,对付法宝的威能却是平平。 忽听又是一声响,大殿一面墙壁倒塌了大半,一柄玉尺飞了进来,此尺虽只有两尺长短,但灵压强大之极,竟迫得三修在石坛上立足不稳。 铁扇散人忙将镇石锤祭起,叫道:“破!” 那镇石锤迎向玉尺,只听“崩”的一声,便将那玉尺打成两截。这玉尺虽是难得的法宝,但逢着镇石锤,却是个劫数。 那大殿本就残破了,又怎能禁得住诸修斗法,残屋顶齐齐崩塌,向三修落了下来。 原承天持乾坤剑在手,稍稍展开,便将碎石扫荡一空,这时可见数百里外有银车一辆正向传送殿遁来,眼瞧着只需数息,便可欺到身边来了。 而瞧那银车上的修士,却与刚才所见的巡境使装束不同,这二修皆着金甲,手持金杖。铁扇散人见这二修装束,亦是吃惊,叫道:“难怪来的这般快,原来是巡天使,这下可糟糕了。” 车上一名金甲修士道:“独目仙,铁扇散人,你二人屡犯大恶,罪在不赦,速速上前领罪。”说话时,那银车已在殿外了。 独目仙叫道:“既然罪在不赦,谁去领罪!”蛇目中一点黑光,就罩向那修士了。 这修士见蛇目黑光照来,大叫道:“这是惊煞神光!”将手在银车上一拍,银车上六翼赤龟法像急急一动,放出一道赤光,罩住银车。独目仙的蛇目黑光虽强,却穿不过这道赤光了。 原承天细瞧这六翼赤龟法像所施红光,与玄武的黑光倒是异曲同工,那六翼赤龟能代玄武,果然绝非泛泛了。 这时石坛运转更急,白光已强到令人不可视物了,铁扇散人叫道:“天可怜见,今日助我一回。”口中法诀念的更急了。 这时那车上金甲巡天使见挡住了蛇目黑光,心中大感放心,将手中金杖高高祭起,那金杖大发金光,宛如实质一般,就将石坛上的白光压住,这金光强横之极,原承天顿觉身上如承千岳。千岳之力,自己虽可承受,但脚上石坛只怕万万承受不得了。 原承天暗道:“今日若再藏拙,只怕石坛破碎,立时死在此处。” 正想动用乾坤剑上三大神光,身边独目仙大吼一声,额上飞出一条小蛇来,那小蛇速度快极,“嗖”的就飞到那金甲修士面门,张口一咬,又迅疾返回独目仙额上。如此往返,却也只是弹指之间罢了。 那金甲修士被这小蛇咬了一口,口中“嗬嗬”作响,忽的仰后便倒,急得身边同伴大叫道:“糟糕!” 就见那金甲修士面目紫黑,眼见得是不能活了。另一名金甲修士顾不得独目仙等,便急急施法,来救同伴,不想被独目仙暗施蛇目黑光,将这金甲修士锁定,那修士全身一僵,怎能动弹?遂被独目仙手起一剑,斩落了首级。 远处又传来隆隆声响,正是刚才那对巡境使赶到了,两位巡境使远远瞧见两位巡天使被杀,皆是惊骇之极。口中喃喃道:“此事糟糕之极,两位巡天使死在此处,可不是捅破了大天?” 忽听铮铮之声传来,原来是石坛终于运转完毕,白光冲天而起,坛上三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1710章诚心相邀不敢辞 原承天身在石坛之上,只觉得那白光一暗复明,身在界力中时,那界力极度不稳,身子被界力扯来,几乎要断裂了一般。好在那界力撕扯只是一瞬,再睁开眼睛时,已到了另一处所在。 所在之地,亦是在一座大殿,而瞧此殿形式,想来亦是一座传送殿了。而此殿富丽堂皇,比之刚才的废殿则是大不相同了。 就见那石坛四周,立着四名修士,见到三人在石坛上出现,皆感惊讶,只因此次传送,本不在计划之中。 铁扇散人之前早有交待,仙庭传送法度森严,那修士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皆要事先安排,两边传送殿在传送之时,亦要算准时刻。否则两次传送若是撞到一处,必然造成殿毁人亡的事故。 但原承天三人从废殿传来,又怎能事先知会,因此石坛边四位传送执事见原承天三人出现,皆是神情骇然。 正所谓违时传送,非奸即盗。若三修是堂堂正正传送而来,又怎会不按时刻? 一名传送执事大声道:“你三人从何而来,怎的事先不曾知会?” 另一名传送执事道:“何必多问,想来必定是作奸犯科者,私用传送殿了。先将这三人擒住再说。” 这时大殿上近百修士,齐刷刷将目光扫来,原承天暗道:“不想在仙庭行路,竟是如此困难。” 铁扇散人低声道:“说不得,只能冲出此殿再说。” 那边独目仙一言不发,早将额上灵蛇放出,那灵蛇一去便回,便放倒了一名传送执事,自是引得殿中大乱。 独目仙一马当先,抢在三修前面,但有阻路者,便用惊煞神光杀人,只杀了两个,就冲出大殿去,殿中修士纷纷惊呼:“那是惊煞神光”,又有谁敢上前阻路。 刹那间三人冲到殿外,铁扇散人笑道:“苍穹兄,又要借你遁术了,我等三人各但其职,我来引路,独目老弟动手,苍穹兄只管行路。哈哈哈,倒也有趣得紧。” 原承天暗叹道:“不想初来仙庭,就与仙庭的恶徒为伍,不过在两大世尊瞧来,我也算是恶徒了。” 他接过铁扇散人的紫金竹简,就将二人收进竹简之中,这时殿中已冲出七八名修士来,皆持法宝要来厮杀,原承天怎会停留,足下一步踏去,便在数万里开外了。 就在原承天遁去之时,殿中一名修士转向身边一人道:“黄兄,那修士动用的莫非是凌虚步法?” 黄姓修士道:“元兄,你只怕是瞧花了眼,若是我黄氏弟子飞升仙庭,我又怎能不知。” 说到这里,将手掌在元姓修士掌背轻轻一按,那元氏修士会意,便住口不说了。 原承天一气去了十万里,这才止住脚步,那仙庭处处皆是荒无人烟,但便是荒僻之地,亦是灵气充盈,山明水秀,正可谓是步步皆景了。 他正想停下来,不想玉简中铁扇散人却急声道:“此处莫要停,速速离去。” 原承天知道此处必是仙庭大能的清修之士的,若在此停留,岂不是扰人清修?只能再次踏足行去,如此又行了数万里,简中铁扇散人方道:“苍穹兄可以稍事停留,再定行止了。” 这时原承天方才止住脚步,放铁扇散人二修出简。铁扇散人揖手笑道:“以往我与独目老弟行路,只因遁速不济,处处被动,如今有了苍穹兄,却是便当多了。” 铁扇散人又道:“苍穹兄的遁速天下独步,便是仙庭大能,只怕也无多少人比得上了,苍穹兄,莫非你是昊天黄氏弟子?” 原承天暗道:“我这凌虚步法,可是瞒不过诸修的。”便道:“在下与昊天黄氏实有渊源,但却非黄氏弟子。” 铁扇散人还想追问,独目仙道:“管他姓甚外名谁,来历如何,如今这世道,若是性情相投,那便是你好我好,若是性情不合,便是至御世尊,我又认得他是谁?” 铁扇散人哈哈大笑道:“老弟说的是。” 独目仙道:“苍穹兄,实不相瞒,我与铁扇道友,要去干办一件大事。趁目下四处无人,正好分说,你若是肯便罢,若是不肯,我三人就在此分道扬镳,只当从不曾见过。” 原承天暗道:“我若是不肯,此修免不得要杀人灭口,且听此事究竟如何,再定进退之策。” 独目仙在他面前出手多次,原承天冷眼旁观多时,对独目仙此项神通已然略知一二了。 独目仙的一身修为,全仗养就的这条灵蛇,此蛇或是以独目仙的血肉灵气为食,故而一蛇一人,实为一体。只是这种培养灵侍的手段惊世骇俗,便在仙庭之中,亦非常见。 那灵蛇修成一道黑光,乃是定魄神光,那修士只要是肉身,必被这黑光定往魂魄,怎能动弹。至于那灵蛇来去如风,噬人施毒,原承天倒不曾放在眼中。 以他六级风月之体,别说这小小灵蛇,便是再强些的灵禽灵兽,也伤不得他分毫。 至于灵蛇的定魄神光,或可以刀君魔晋南相敌,二侍皆是天地灵气养成,并无肉身,灵蛇神通再强,在二侍面前也是无用,实是这灵蛇的最大克星了。 因此就算此刻与二修翻脸,原承天也是成竹在胸。 口中则道:“独目兄只管吩咐。” 独目仙道:“此去毕月境,有一位火德真君,此修养成一对火狻猊,乃是火中奇兽。我等此去,便是要将这对火狻猊盗来,若实在是盗不走,便杀之亦可,事成之后,实有莫大好处。” 原承天道:“这倒是奇了,若盗去这对火狻猊,或有好处可言,怎的杀了火狻猊亦有好处?此中关节,恕在下愚钝,着实想不明白?” 铁扇散人道:“此事牵连甚多,道友还是莫要细探的好,那知道的越多,其实越无好处,我等也是为道友考虑。”话中已暗有威胁之意了。 独目仙皱眉道:“铁扇兄,我瞧苍穹道友乃是坦然君子,且既行大事,若是不清不楚,又叫人如何决定?若他心中犹豫,遇事怎肯上前?”一番话说的铁扇散人嘿然无语。 独目仙这才道:“此事乃一位大能秘密相托,此大能名讳,恕我实难相告,只因我一旦说出他的名讳,其人必知,到时任我逃到何处,也逃不过此大能手段。” 说到这里,便是原承天亦是心惊。 独目仙又道:“那大能本与火德真君不和,盗其灵兽,如同断其一臂,故而盗去也罢,杀之亦可。但此事无论成与不成,皆与那大能毫无关系,苍穹兄乃灵慧之士,想来不必细说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此事若成,又有怎样的好处。” 独目仙道:“以那位大能在仙庭地位,天材地宝,只需你叫出名来,何物不可得?若你有向上之心,想在仙庭谋一个职位亦是不难,别的不说,那巡天使之职是少不了的了。” 原承天既不贪图天材地宝,更不愿去仙庭谋一职事,唯独对那位大能的身份颇感兴趣,那火德真君名讳之中,原有一个“火”字,且火狻猊亦是火中奇兽,这样想来,仙庭诸多大能,谁对此事关注也就呼之欲出了。 原承天道:“若真个儿是火凤欲得这对火狻猊,此事倒不可袖手了。我在仙庭之中大敌甚多,但火凤怕是最难缠的对手了,既然火凤与火德真君有隙,不如且去一探,到时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他沉吟片刻道:“若真个儿能在仙庭谋一个巡天使之职,在下倒是颇有兴趣。” 独目仙见他意动,大喜道:“苍穹兄只管放心,若此事成功,巡天使之职包在我身上便是。若是不然,在下砍杀项上人头,苍穹兄尽管拿去便是。” 铁扇散人见独目仙说原承天,亦是欢喜。他道:“此事我与独目老弟谋划已久,要盗那火狻猊不难,难得的逃过并德真君的追杀,如今有苍穹兄入伙,便有了六成把握。那火德真君修为虽高,遁速只是平平。” 原承天装作欢喜,道:“便是五成把握,但为了巡天使一职,也大可一试了,何况是六成把握。在下对铁扇道友谋划的手段,那是极为敬佩的。” 言罢三修皆是大笑。 原承天又问道:“刚才我在途中欲作停留,却被铁扇兄喝止,却不知那处所在是何人的静修洞府?” 铁扇散人道:“那处有个修士,性情古怪,手段高强,最怕被人打扰,我等虽不惧他,又何必无端去惹麻烦,只是避着他罢了。” 原承天见他含糊其辞,不肯明言,也只好住口不问。 铁扇散人见原承天面似不快,忙又顾左右而言他,道:“此次前往毕月境,却不可再动用废殿传送了,只因若去毕月境,非得无声无息不可,若仍如这次一路打杀过去,闹得沸沸扬扬,又怎能接近火德真君?” 独目仙道:“若不用废殿传送,就只好一路遁过去,却不要是花费许多时日?若循正途,却怕是极难了。” 铁扇散人笑道:“在下自有妙策。”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有道:“前方三位道友留步。” 铁扇散人与独目仙见有人追来,相视便是一惊。 第1711章世间何处无风波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一修士大袖飘飘,正御风而来,此修身材高大,身穿麻袍,周身上下,莹然生光,却赤着足,手中执着一柄拂尘。 铁扇散人与独目仙见到这修士相貌打扮,知其来历不俗,皆在那里暗自戒备,刚才一番言谈若被这修士听了去,只怕糟糕。那独目仙额上灵蛇亦转向此修,目中黑光跃跃欲出。 麻衣修士视而不见,以手加额道:“三位道友,本禅子受北域七境神君之托,遍邀仙庭诸位有缘道友,前去北域抵御兽劫,三位道友可有意一往?” 铁扇散人笑道:“禅师,你是要让我等去送死不成?那北域兽劫声势浩大,怕没有亿万之数,我仙庭人族修士又有多少?哪里的挡得住,依我看来,那北域就让给他们吧。” 麻衣修士拂然不悦,道:“道友,仙庭兽禽蒙昧者多,得道者少,若北域被兽禽所占,大好界域翻成莽荒之地,着实可惜。道友此论,本禅子实不敢苟同。” 铁扇散人道:“我只知前去抵御兽劫者九死一生,在下修行不易,贪生怕死,禅师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也难说得我回头,禅师还是请吧。” 麻衣修士道:“三位若是执意不从,本禅子自不敢强勉,他日若是改变了心思,只管前去。” 铁扇散人笑道:“好说,好说,待我他日改变心思,便去北域送死。” 麻衣修士叹息一声,再次施礼,便飘飘然而去了。 铁扇散人一直瞧见麻衣修士消失不见,这才道:“这等禅修之士,个个都是疯疯颠颠,天下哪有邀人送死的道理。” 独目仙道:“禅修之士自有坚持,铁扇兄不必妄议,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视天下为已任之心,便足以令人敬佩了。” 原承天道:“北域兽劫又是怎么回事?” 独目仙道:“仙庭广阔,灵气充足,本就极适合灵兽灵禽繁衍生息,北域更是得天独厚,因此兽禽极多,那兽禽虽无多大本事,但群涌而来,自是杀不胜杀,如今已在北域攻城掠地,要将我人族修士赶出北域了。” 铁扇散人道:“若只是区区一些蒙昧兽禽倒也罢了,只因仙庭诸多大能,大半亦是兽禽出身,对此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理会,遂使北域兽禽更加猖獗,我听说北域箕水,角木二境,已非人族所有,两境的神君皆被逼离了本境了。” 原承天道:“不想兽禽势力竟已如此浩大了。” 铁扇散人道:“只凭那些蒙昧兽禽,哪里能如此做大,听闻仙庭诸多兽禽大能,常常变化相貌,混在蒙昧兽禽之间,若是不幸遇到,哪里还有活路,嘿嘿,这种事还是避之为大吉。”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所谓兽劫,其实是仙庭某些大能之士的夺权之举了。” 铁扇散人道:“苍穹兄可谓一语中的,兽劫这等大事,免不了有诸多仙庭大能的勾心斗角,我等这些仙庭散人,哪里有心思理会。” 原承天点头道:“修士趋吉避凶,北域这等险地,自然不去涉足的好。” 口中虽是这般说,心中已是暗暗留意。 铁扇散人道:“我在参水境旧识不少,其中颇有一两个有势力的,此番要从正途前往毕月境,非得借重这些故旧的势力不可。” 独目仙道:“却不知铁扇兄与他们交情如何?” 铁扇散人笑道:“便如你我兄弟一般。” 独目仙听到这里,不由莞尔,那铁扇散人是最不肯安分的,所交之友定然也是作奸犯科之徒,既是同道中人,自然一切好说。 独目仙道:“但不知这位故旧名讳,是何来历修为?” 铁扇散人道:“此修出身不凡,其祖乃是仙庭旧族,传到这一代,已不知是几代了,故而亲朋遍及仙庭,皆是高明之士,便是他本人,亦修得七八重小天罗境界。” 独目仙听到仙庭旧族四字,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原来当初世尊造十大玉人之后,又造泥人,那泥人大半散之于昊天界去,亦有一小半留在仙庭,仙庭人族绝大多数皆由此出。被称之为仙庭旧族。 仙庭旧族本就出身不凡,又因仙庭环境得天独厚,因此仙庭旧族,生来皆具仙基,可修大道。便是昊天仙修之士,若是追本溯源,其实绝大多数亦属仙庭旧族,也就是世尊所造泥人出生。 那仙庭旧族,本就是仙庭的根本,仙庭神执若无仙庭旧族支撑,又怎能敌得过仙庭兽禽的势力?北域兽劫,侵占的就是仙族旧族的根基,也难怪禅修之士忧心忡忡。 当下三修便驾起遁风,跟随铁扇散人而行,在路上行了三日,这一日便来到一座城池前。 就见那城池占地千里,甚是广阔,那城墙高有三十余丈,遍插七色阵旗,城墙上便放七种光芒。 原承天见此城池,心中颇感疑惑。建城者,无外乎用于安居人众,防御外敌,若是城中乃是仙庭旧族所居,个个皆修仙修之士,又有谁敢前来侵犯,又何必建此城池。难不成北域兽劫已波及到此处? 独目仙见此城池,亦感叹道:“不想北域兽劫一起,仙庭诸处皆建起城池来,看来仙庭兽禽与人族之间,终不免要再生一场浩劫了。” 铁扇散人道:“此事我等哪里能管得了。” 独目仙道:“话不可这般说,我等之所以能在仙庭纵横,全因这仙庭地域,绝大多数地域为我人族所有,如今北域兽劫影响深远,诸境蒙昧兽禽蠢蠢欲动,若是像北域一般,被一众蒙昧兽禽占去城池,则我等又将置身何处?” 铁扇散人笑道:“莫非独目老弟要去北域不成?” 独目仙道:“若是情形十分紧急,在下又身无要事,说不定就会走一遭了。” 三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就往那城中去,来到城边时,却被守修甲士喝住,原承天瞧那守城甲士,相貌甚是年轻,瞧起来最多二三十岁罢了,但至少也是太虚修为。其中则以金仙之士为多。 原承天暗道:“我昊天界修士若修成金仙境界,不知要花费怎样的心力,可在仙庭之中,金仙境界却修成这般容易。若说天地至公,见此情景,又哪里能信?” 只听一名守城甲士道:“三位道友,你等既是人族修士,自然可入此城,只是最近兽劫汹涌,就怕那有修成大道的兽禽变化人形,混进城中,只好先委屈三位,受我照妖境一瞧。” 铁扇散人道:“好说,好说,你只管照来。” 这时便有另一名甲士将手一拍,城头处一面斗大的银镜便大发光芒,向三修瞧来。 三修皆是人族血脉,岂能有假?那守城的甲士照毕,便含笑揖手道:“三位来我金越城,不知是访亲探友,还是闲来一逛?” 铁扇散人道:“专来访亲探友,我有一位故交,名叫曲镇岳,不知来道友可曾听闻一二?” 甲士笑道:“若说别人,在下未必知道,但这位曲大人近日在城中风光得很,便是不想知道,也是难了。” 铁扇散人奇道:“曲大人最近有何好事?” 甲士道:“曲大人近日红鸾星动,不日就要娶一位新妻过门了,你等若去他哪里,莫忘备礼才是。这两日等他吉时到了,我等自然也要去讨杯喜茶的。” 铁扇散人哈哈大笑道:“我这位曲老兄本就娶了七房妻妾了,怎的还是般色心不泯?这倒真是人老心不老了。” 甲士道:“听说他新娶的这位,来历颇有些与众不同,曲家上下,赞同者少,非议者多,实不知这杯喜茶能否讨得到呢。” 便在这时,城外又来了两名修士,甲士便去喝住,依旧动用照妖境瞧出原形来,这边铁扇散人就辞了甲士,来到城中。 独目仙道:“既是适逢贵友大喜之日,好歹要备些礼物,如今你我囊中羞涩,这才可如何是好?” 铁扇散人道:“我三人便做一处送礼便罢。怎好劳你二人破钞,前日我得的七宝鹤袍也算不俗,我等又有事求他,只好忍痛割爱了。却不知这曲老兄怎的就娶了八房妻妾,享的是无边艳福。” 独目仙道:“各人自有福缘,凭你手段,便是他日娶上十个八个,我瞧也是容易的紧。就怕你受不得约束聒噪,呆不得两三日,就要离家逍遥了。”说得铁扇散人大笑。 铁扇散人原本识得路,便径直去寻曲家,原承天细瞧这座金越城,城中竟不设禁制,但城中心却竖高塔一座,那高塔放出万道青光,罩住了城中屋宇。而屋宇借这青光加持,就如同铁打铜铸的一般,等闲法宝难以打破。 再瞧那城中气像,亦如昊天城池一般繁华,且街上行人,个个皆是衣冠楚楚,温文多礼。看来仙庭旧族,果然教化有方。 迤逦来到一座大宅前,原承天抬头一瞧,心中略觉惊讶,只因那宅中有隐隐传来一丝魔息,但这丝魔息稍现便逝,再想探来,则是怎样也探不到了。 这仙庭旧族宅府之中,又怎会有魔息存在? 第1712章红颜一怒高楼倾 这金越城中地势不平,山丘起伏不定,曲氏宅府便是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府门开在半山坡处,离城中道路约有数箭之地。 因此来到府门前,便觉得四周一静,大有远离人居之感,但只需徐行几步,便又坠入红尘繁华之地。将宅院建在这般闹中取静之处,或可略见主人胸中丘壑了。 那宅院内外又遍植灵花仙草,其中大半灵草,皆非昊天界所有,又见那灵花仙草修剪整齐,可见主人植这灵花仙草于此,不过是以增幽趣罢了,并不见得要用这灵草炼丹制药。 修士若修到大罗境界,世间的丹药再好,几乎已无用处,此以窥之,主人的境界修为也可略见一斑。 那缕魔息乍现之后,便再也难以探到,不提原承天胸中疑惑,这时铁扇散人已来到府门前,提起门上铜环敲了敲,片刻就有小厮前来应门。 那小厮生得唇白唇红,仪表非俗,却也是太虚境界了。想来一个人的出生的是要紧,这小厮若生在凡间,只怕便是贩夫走卒;若生在昊天,便具仙基,也只是万千散修中的一名罢了,终身成就有限。但因生在仙庭旧族之家,便是一名小厮,也轻易修成太虚境界了。 铁扇散人报上名姓后,小厮显然不知,却仍是含笑道:“大修远来辛苦,还请入内奉茶。待我禀明主人,自有道理。”就将三修引进宅院之中。 原承天随着铁扇散人进入宅院,转目四顾,只见那宅院虽大,却是清冷,少见人踪,亦不见有丝毫操办大事的模样。不知是仙庭旧族风俗不同,还是此间主人没将这娶妾一事放在心上。 小厮将三修引到一座偏厅中,便飘然而去,其后脚步声响,又有两名兽奴端上茶来。 仙庭旧族本就有豢养兽奴的习俗,一般取四级以上,修成灵慧的仙兽收为兽奴,其法与收侍将相同。 在昊天收灵兽灵禽为侍将亦是不少,却比不得仙庭蔚然成风,尤其是仙庭旧族,所收兽奴极多,平庸者便充作奴仆,六级以上者若有特殊技能,就可充当兽将了。 而若观一名仙庭旧族地位高低,势力多寡,所收兽奴的多少,就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原承天取茶盏过来,也只是微呷罢了,而冷眼向两名兽奴瞧去,两名兽奴皆是低首曲腰,神情甚是恭敬,但其目中皆有深深的怨意。 原承天暗道:“仙庭人族修士对那有道行的仙兽仙禽,亦是分外轻视,何况兽奴?独目仙与铁扇散人连诛四名兽禽,亦是毫无愧疚之意,北域兽劫风起云涌,可见并非无因了。” 少时饮茶毕,却不见主人出来迎接,铁扇散人不由觉得无趣起来,他当初声言曾镇岳与自己交情不俗,哪知此人至今不曾露面,若是因宾客如云,曲镇岳应接不暇也就罢了,可如今庭院清冷,又能有几位客人。 独目仙有些不耐烦起来,道:“铁扇兄,你那故旧好不晓事,他若再不出来,我便将这大厅一把火烧了,看他如何耐得住。”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喝道:“谁那么大胆,要将这大厅烧了。”随着话音,便有一团火旋风般来到厅中。 原承天三人循声瞧去,皆是眼前一亮,原来那团火乃是一名遍着红裳的少女,生得高挑的身材,雪白的肌肤。雪肌与那红裳相映,更显得惊艳之极。瞧其修为,竟然已是金仙境界了。 独目仙大喇喇道:“便是我要烧这宅院,你想怎样?” 红裳少女秀目高挑,道:“当真!” 独目仙道:“在下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红裳少女冷笑道:“只怕你没那个手段。”伸手向独目仙面前的茶几拍去,那掌中就生出火来,奈何那火触到茶几,却被一道青光从几上反射出去,将那火焰压灭了。 原来这满城屋宇器物,皆被那城中高塔发出的青光加持,这青光可阻五行之术,若想在这城中燃起火来,果然是不易。 独目仙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被这少女言语相激,哪里能耐得住,便冷冷的道:“这青光虽强,却怎能制得住我,我若使发性子来,便是这整座宅院也可烧了去。” 红裳少女道:“空口白话,谁肯信你?你可肯与我赌赛吗?” 独目仙道:“你要赌什么?” 红裳少女道:“你若烧了这座宅院,我便嫁给你,若是不然,你便爬着出城吧。” 铁扇散人虽也是好事的,见这红裳少女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心惊,那独目仙若真将这宅院烧了,自己如何去面对曲镇岳?且这少女身份不明,一直都以言语挑唆独目仙,分明是不怀好意了。 他急忙对少女喝道:“你又是谁,却在这里挑拔生事?” 红裳少女对铁扇散人浑然不理,只瞧着独目仙道:“你若敢烧,我便敢嫁,若你觉得我比不上这座宅院,或者是胆小怕事,那便滚出金越城去。” 独目仙哈哈大笑道:“我独目仙虽立誓孤苦终老,今日既遇仙子,何妨破例!” 抬起头来,向那大厅的屋顶瞧去,瞧了两眼后,忽的张口喷出一团火来,这团火与寻常真玄之火不同,乃是修士晋级大罗金仙之后,方能修成的一股三味真火。此火分天地人三昧,若不晓天机,不受天地庇佑,难炼此火,而唯有炼成此火,日后方有机缘修成道果。 原承天登大罗境界不久,虽是杂务缠身,其实亦要每日抽空修行此火,只可惜他既造苍穹,不受天地庇护,如今只炼成一昧火罢了,若想修成三昧,或回到苍穹界中修行三十,或另想良策。 而不入苍穹修成三昧真火,实为原承天目前目临的最大修行难关,至今仍是一筹莫展。但此火不修,他日难得道果,因此是非修不可。 红裳少女见独目仙喷出三昧真火来,喜的拍手笑道:“好火,好火,看来如何烧尽此宅。” 那独目仙修成的三昧真火分作三股,分为蓝红黑三色,瞧此种情形,便知独目仙也是刚刚修成三昧,若修成三火并成一火,方算是大成。 虽是如此,这三昧真火又怎是凡火可比,度其威能,或可达成三十火山之力。 那火喷向屋梁,立时就有青光泛起,要压住此火,但三股火中,那团蓝火便被这青光激起的爆燃起来,遂将这青光敌住,另两股火就将这屋梁腾的点燃。 试问这屋梁怎禁得住这两股火,刹间就被烧成灰烬了,而火势不绝,又急速的向大厅中其他梁柱烧去。 铁扇散人叫道:“不好,这屋子要塌了。” 原承天也知道这屋子呆不住人了,身子一纵,便来到屋外,转首瞧去,独目仙与那红裳少女皆不曾跟出来,那大厅轰然便倒,将二人压在火中。 不过以独目仙与这少女的修为,此火自然是伤不得他二人的,倒也不必担心。 这时那大火早就蔓延出去,大厅四周屋宇皆被点燃。原来这三昧真火等闲灭不得,非得真水方能扑灭。因此这场大火,一时间是无法阻止了。 铁扇散人迭声叫道:“此事糟糕之极,独目老弟,你让我如何面见故人。” 原承天道:“欲救此火,非得真水不可,我去四处瞧瞧,看看能不能寻些真水来。” 铁扇散人叫苦道:“仓促间要去哪里去寻真水,且那真水是要从一炁净水中炼化的,亦是十分麻烦。” 这时宅院之中浓烟滚滚,处处人喊兽呼,这把火自然是惊动了宅院中诸多修士兽奴了。 原承天转了几步,借着浓烟摭敝,便远离了冒烟突火之地,同时袖中默运法诀,在那里炼化一炁净水。 原来他先前在参水境那处大泽之中,得了数滴一炁净水,此时正好用来炼制真水。他当初取这一炁净水,也是无心,不想今日却可派上用场了。 以原承天手段,真水自然是一炼而得,连走几步后,掌中就有真水一滴了,但原承天却不肯轻易动用,而是穿房过户,只奔着宅院深处而去。 这时宅院之中处处奔出修士兽奴来,原来那三昧真火蔓延极快,也就是片刻之间,整座大宅皆被这大火笼罩了。宅中虽是修士众多,但谁也想不到此火乃是三昧真火,便有神通调来江河之水,哪怕将这宅院淹没了,也扑不灭一丝真火。 原承天连走几步后,已来到后院一处小院之中,那小院四周已有真火涌来,眼瞧着真火转瞬便至,这座小院亦要化为乌有了。 原承天传讯道:“煞月道友,你可在院中!” 连传了两声,院中不见回讯,原承天不由大皱眉头。他先前在宅院外探到一丝魔息,神识便锁定魔息,立时判断出魔息所在。 而仙庭若有魔修,除了煞月还能有谁? 虽不知煞月为何在此处出现,但既见煞月,原承天怎能不管?那煞月本与白虎玄武同行,如今只见煞月,不见白虎玄武,原承天心中自是着急,只是一时间抽不出身来寻煞月罢了。 因此独目仙被那红裳少女所激,要烧这宅院时,可谓正中原承天下怀,故而一言不发,坐视二人赌赛。 原承天正在忐忑,忽听小院中有人道:“承天,可是你吗?”那声音自是又惊又喜。 第1713章冲天一怒为红颜 原承天听到此声,心中一块大石便落下一半了,此时那三昧真火已烧到小院,此院虽是青石砌就,亦是一点就着。 原承天早虑及此,便将手中真水向火焰中祭去,那真水专克三昧真火,虽只是一滴,保住这间小院亦是绰绰有余。只听嗤声不绝,三昧真火被水气一逼,已退出院去。院中花草树木,也不曾损伤半点。 原承天虽灭三昧真火,却并不急于进院,此院定有强大禁制,否则煞月的魔息又怎会被压得若有若无?他刚才以神识探了良久,心中已有定策,手制法诀一道,伸手在院门一推,院门无声而开。 他急步走进小院,只走了三步,就被一道无形屏障阻住去路,原承天心中已微生恼怒之意,曲镇岳将煞月这般困在这里,怎有好意,难不成曲镇岳的第八房小妾,说的便是煞月,如此说来,分明是逼婚了。 这世间禁制能难住原承天的着实不多,原承天随手制诀,连破三道禁制,已闯进屋中。 推门瞧去,屋中立着一人,正是煞月,但原承天定睛瞧去,心中已是火起。原来煞月双手腕上各戴着一只铁环,两只铁环之间,不时有电光射出,而煞月的面上,亦蒙着一块青巾。 却见煞月的神情,比昔日憔悴了许多。 原承天对煞月,或可用“缘深情浅”四字形容,可煞月对自己一往情深,原承天绝非铁石,怎能不知?只不过仙魔殊途,自己心中早有所许,因此装作不知罢了,如今见到煞月困顿若此,心中自是又恼又怜。 煞月听了脚步声响,面色就是一喜,本能的想抬起手来,去揭面上青巾,不想双手只抬起一寸,那铁环上电光射来,痛得她花容失声,却硬生生忍住,不吭一声。 原来煞月性情刚强之极,便是身处困境,也不肯示弱了。只是笑道:“承天,你我真是有缘无份,便是你立在我面前,我也瞧不见你。” 原承天道:“这对铁环可是曲镇岳所设?白虎玄武却去了哪里,怎的将你一人丢在这里?”便将神识去探这对铁环,急思解环之法。 那铁环乃是仙庭之宝,原承天昔日并不曾见识过,便是煞月面上的青巾,亦非寻常之物,此青巾上暗布符文,想来曲镇岳担心煞月的瞳光厉害,以这青巾设下禁制。 煞月强笑道:“我与白虎玄武自秘道入界之后,便被强分了开来,那秘道玄机难测,我也不知他等落到何处去了。不想刚到仙庭,就遇着了曲镇岳,此人修为不俗,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原承天道:“曲镇岳说是要新娶一妾,莫非说的就是你?” 提起此事,煞月自是又羞又恼,道:“那只是他痴心妄想罢了,我便是死,也绝不肯从的,你若是再迟来一日,我便,我便……” 原承天深知煞月之性,若真被那曲镇岳强逼成亲,那是非死不可,道:“是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 煞月笑道:“本来他心急,当日便要成亲,却被亲朋家人所阻,说什么仙魔殊途,难成正果。承天,我以前听到仙魔殊途这四字,恨不得就将那人杀了,哪里此番却被这四字救了,这人生际遇,倒是有趣的紧。”说到这里,面上青巾已然湿了一块。 原承天不肯让煞月再提此事,免得惹她伤心,便道:“我在厅中时,遇见一位红衣少女,幸亏此女怂恿我的一位同伴放火,才让我趁乱寻到这里。” 煞月破泣为笑道:“那名女子,想来定是曲镇岳的女儿曲云雀了,此女不肯让我做她的八娘,也是有的。也亏得她性若烈火,数次以死相逼,这才将亲事拖延至今,不想今日又放起火来,此女竟是我的恩人了。” 此时原承天已将铁环青巾的玄奥探了个七八,便道:“煞月,这铁环与这城中高塔相通,在这城中委实难破,我先除了你面上的青巾再说。” 煞月道:“好!”便立在那里不动,只是本来雪白的面孔却在刹那间变得嫣红起来,想来是知道立时可以见到原承天,心情难免激动难抑。 原承天心中暗道:“情孽误人,竟至如斯。” 只好当作没瞧见,将乾坤剑取出,轻轻挑起青巾,心中便用了一个断字诀,这青巾符文再厉害,也经不得断字诀与乾坤剑合力,果然法剑轻挑,就将青巾挑开了。 那煞月目光流转,便瞧到原承天身上,本来是惊喜交集,忽的目中赤光一闪,一道瞳光便向原承天射来。 原承天怎知煞月竟在此时动用瞳光,难不成煞月要选在此时,了却这桩孽缘。不过他为人极是谨慎,便是煞月动用瞳光,又怎会轻动,何况早瞧出这道瞳光目标稍有偏差,心中顿时明白过去。 只听“嗤”的一声,此屋屋顶就被瞳光削去,轰隆下沉,而与此同时,一人道:“仙子好大的火气。” 原承天不理落将下来的砖瓦木石,这等物事砸在他身上,只当是尘埃一般,他转目瞧去,院中立着一人。此人相貌约在四旬上下,留着五绺长须,身穿紫铜法袍,倒也是相貌堂堂,想来就是此间的主人曲镇岳了。 也不知他刚才用了怎样的手段,竟瞒过原承天的神识,欺近这座小院,幸被煞月瞧见,这才用瞳光扫去。 煞月一招既发,又怎能收得住,何况她被曲镇岳困住多时,心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此刻逢到正主,又有原承天在旁撑腰,自然是瞳光连发。 那瞳光在小院中纵横交错,将院中物事扫荡一空,曲镇岳虽修成七重境界,亦要惧这瞳光三分,身上青云连现,挡尽瞳光,只是那青云虽能挡住瞳光,被瞳光扫来,亦告粉碎了。 曲镇岳叫道:“仙子,仙子,有话好说,何必动怒,这修士又是谁?”他虽不曾与煞月成亲,却要吃起醋来。 煞月怒道:“你管他是谁,今日要与你斗个你死我活。” 曲镇岳笑道:“仙子,你本是魔界修士,在仙庭怎能立足,何不就从了我,我自然授你仙修妙法,去了你身上魔息。我曲家好歹也是仙族旧族,难不成就委屈了你?” 煞月被困住许久,全身魔玄又被铁环压住,全靠一点魔识施展瞳光,此番连续施来,亦是消耗不少,咬牙怒道:“我恨不得把你这贼子碎尸万段,就算你是仙庭神执,我也半点瞧不上。若想与我成亲,那是痴心妄想。” 曲镇岳恼道:“看来你心中定是有这修士了,是了,刚才我瞧得明白,你瞧着他时,目光温柔无限,那可是爱煞他了。” 煞月的心事虽是不言自明,但被曲镇岳一语道破,也是羞极,奈何魔识已是不济,最后一道瞳光已然施展不得了。 原承天轻声道:“让我来。” 虽只是轻轻一句,听在煞月耳中,却如同天地法旨一般,当即便道:“承天,今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原承天瞧定曲镇岳,冷冷的道:“在下自有分寸。” 他刚才不肯立时出手,便是要瞧清曲镇岳的境界底细,亦要让煞月一泄胸中怒火,此刻已然胸有成竹,自该快刀斩乱麻,先制住此人再说。此修虽非自己对手,但毕竟在仙庭势大,若是再迟缓了,只怕节外生枝。 他向曲镇岳微微一揖,道:“苍穹子向道友讨教了。” 他道出自己新编的道号来,也是想提醒煞月,莫要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原承天”三字在昊天无人不知,仙庭中的有心人想来亦会知晓了。 曲镇岳冷笑道:“你凭你!” 原承天因一直用隐字诀掩住灵息,故而境界难辩,而曲镇岳七重小重天境界,在仙庭亦不算低了,也难怪他瞧原承天不上。 只听空中“哗啦啦”一阵响,三道金光直落了下来,煞月急声道:“承天小心,此宝极是厉害。” 原承天目不动,手不抬,但神识却探个明白,那金光之中藏着三道金环,此环有个名目,叫做困龙桩。此宝一旦落下,三道金环便可将对手困在其中,便是真龙也难逃。 原承天对此修早生怒意,一旦出手怎能轻饶?手中乾坤剑向上一指,剑中金锃紫光便出。这道紫光实有一丈粗细,原来原承天出手便是十成法力。 金锃紫光轰然射出,尽数瞧在那三只金环之上,此宝虽是仙庭之宝,又怎能禁得住十成金锃紫光照耀,刹时就被打了个粉碎,三只全环,便化成无数金屑,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曲镇岳失声叫道:“金锃紫光,你究竟是谁,竟有这般造化。” 原承天淡淡的道:“道友倒是识货。”乾坤剑再次向曲镇岳一指,只听“嗤”的一声,曲镇岳便被削去一截衣袖了。 此法袍亦非俗物,刚才曲镇岳悄然前来,不被原承天所察,全仗此袍之力,如今则被原承天以断字诀一削而断。 曲镇岳连损两宝,已是肝胆俱裂,大叫一声,转身便逃。 煞月叫道:“莫要让他逃了。” 原承天道:“无妨。”身子只一动,便拦在曲镇岳身前,挡住此修去路,乾坤剑斜斜一指曲镇岳胸口,“波”的一声,此剑刺出,便是血光迸现。 第1714章解铃还需系铃人 此剑触骨而停,但剑中加持法诀,则随之施展,曲镇岳周身灵脉皆被锁住,便有无限神功,此刻也难施展了。 原承天停剑不动,目光生寒。曲镇岳顿时领悟,果然也不敢乱动了。 若论二人修为,虽有差距,原承天也难一剑制敌。只因原承天探他良久,已知其人根底,先毁其宝,再断其袍,顺手也毁去这法袍的大半威能。且乾坤剑本就炼成无上杀伐之术,此剑一出,可压制对手的法身之宝,端的是天下无双了。 这是原承天炼成此剑以来,第一次施展剑上的杀伐之能,果然一击得手。心中快慰不可胜言。 曲镇岳忙叫道:“饶命!” 原承天寒声道:“饶命不难,只看你拿什么东西来换。” 此时整座曲宅除了这座小院,大半已化为灰烬了,曲镇岳转目四顾,不由苦笑连连,他家宅既毁,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命,且对手法剑天下无双,等闲法宝,只怕也是瞧不上了。 这时火海之中身影闪动不休,有七八条人影皆向这边掠来,原承天不用去瞧,也知道是铁扇散人与独目仙赶到了,另有数条人影,显然是曲宅修士。 铁扇散人见到曲镇岳竟被原承天法剑抵住胸口,剑刃入肉三分,忙叫道:“苍穹道友手下留情。” 独目仙则哈哈大笑道:“苍穹道友,在下行走仙庭千年,不想在你身上却走了眼,原来道友深藏不露,的是了得。” 原承天道:“道友过誉了,实不相瞒,此人新娶的第八房小妾,乃是在下的相识,凭此一项,便取他项上人头,却不知该也不该?” 独目仙道:“该!” 这时已有两名修士远远祭来法宝,一刀一剑,分别自东西向原承天袭去,原承天随手一指,那法刀法剑自中而断,就从空中落将下来。 独目仙赞了一声,额上灵蛇黑光便出,瞬间杀了两人,余下诸修被二人声威所惊,又怎敢逼上前来。 原承天转向曲镇岳道:“我等要借用传送门一用,前往毕月境,却不知阁下能否相助,若是不然,莫怪我出手无情。” 独目仙大笑道:“这条件要的。” 铁扇散人听到这里,也是眼睛一亮,只是面上却唉声叹气起来。劝道:“曲兄,我这位苍穹道友杀伐果断,言出必行,我等亦要惧他三分。曲兄深思。” 原承天心中暗笑,若非今日遇着煞月被困,却不知自己何时显出“杀伐果断,言出必行”,而二修强逼自己入伙,怕也算不上“惧他三分”。 曲镇岳道:“大修,此事虽有诸多难处,但曲某便是千难万难,也定当安送诸位去往毕月境。” 原承天道:“空口无凭,在下也委实信你不过,只好先与你订立侍将之约,一旦我等脱险,便可解除。”说罢神识就向曲镇岳压来。 曲镇岳知道如今抗拒不得,原承天若要取他性情,只需法剑一送便告了账,又何必在灵识上动手脚,因此不肯稍作抵抗,任由原承天神识压下。 原承天正要在他灵识中标识,订立侍将之约,忽见远处红影一闪,转瞬间就到了身前,正是那曲云雀到了。 此女叫道:“放开我爹爹。”手中双刀劈面砍来。 原承天见她所用刀诀犀利,远在风六娘之上,心中暗暗称奇,忖道:“这世间女子,怎的皆喜杀伐之术,猎风如此,风六娘也是这般。煞月虽修数项魔功,亦喜用煞月刀杀人。” 曲天雀扑来之时,铁扇散人只顾唉声叹气,也不理会,独目仙身子略动,复又静了下来,看来也是不肯向这女子出手了。且瞧那独目仙瞧向曲云雀的神色,也颇有几分赞许。 原承天暗道:“难不成独目仙对这女子竟动了心思?” 那曲云雀为拒煞月,竟不惜毁家弃业,其性情狠绝之处,倒是与独目仙异曲同工了。本来原承天亦不肯留此女在外,以免生出事端,如今见曲云雀主动寻来,倒也正中下怀。 他一边将神识压向曲镇岳,订立侍将之约,同时乾坤剑向上一格,灵压到处,曲云雀哪里能抵御得住,双刀也不知飞向何处了。 他语气森然道:“你这女子甚是狠毒,此番也饶你不得。”也不必施法用诀,只靠一点灵压,就压得曲云雀动弹不得,曲云雀与原承天境界修为差距过大,便是要她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此时原承天已与曲镇岳订立侍将之约,再将神识压向曲云雀,此女如何挣扎,亦被原承天收为侍将。 原承天对曲镇岳道:“我既不肯杀你,如何会杀你的女儿,等我安然到达毕月境,再放你家女儿不迟。” 曲云雀虽是性情乖戾,可如今遇到的这位,却比她更狠,心中方知道惧怕了。 这时铁扇散人上前道:“苍穹兄收了这父女为侍将,谅他二人也玩不出花样来,此策妙极。” 原承天哼了一声,并不作答。此番他略施身手,制住曲氏父女,自然是技惊四座,铁扇散人前倨后恭也是当然。更何况既收了曲氏父女为侍将,则曲镇岳在金越城的势力,便算尽归原承天所有了,铁扇散人如何不惊? 那边独目仙仍是神情自若,道:“事不宜迟,我等尽快前往传送门要紧。” 原承天点头道:“道友说的是。” 他将煞月唤到身边来,道:“你身上魔息浓重,在外行走不便,不如且与曲云雀入我金塔暂歇,塔中有刀君晋南在,倒也不会郁闷。” 煞月喜道:“正要与刀君晋南好生亲近一番。” 原承天知道煞月不知入塔之法,便施法诀一道,将煞月与曲云雀送进塔中,那曲云雀此刻心中也不知后悔多少遍了,就因自己一时之忿,不但毁定弃业,自己与父亲皆落入敌手,生死难测。这“性情”二字,端的是害人不浅。 这时那三昧真火已烧尽曲宅,正向四周蔓延开去,好在曲宅建在山中,一时间也烧不到城中去,但以这大火蔓延之速,哪消半日,整座金越城都将毁于此火了。 原承天道:“独目道友,此火由你而施,却不知可有救火之策?” 独目仙一摊手道:“在下唯知放火,端的不知救火。” 原承天道:“我先前收得数滴一炁净水,刚才已然用尽,这金越城既然是旧族聚集之地,难不成却无人炼成真水?”这话却是对曲镇岳说的。 曲镇岳叹道:“真水自然有人炼得,就怕人人只顾着自己,怎会来救火?至于一炁净水,此城城主宅中倒有现成的一池,若向他求助,想来也是肯的,只是炼制真水不易,不等真水炼成,这火早就烧尽金越城了。” 原承天道:“既有一炁净水,炼制真水不难。是了,那传送门不知是非为此城城主所有的。” 曲镇岳摇头道:“参水境有数百城池,但唯有七处城池建有传送殿,离此最近的传送殿建在华月城中。是了,华月城主与敝城城主向来交情不俗。”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你那难题倒也消解了大半。” 曲镇岳初时愕然,随即明白原承天所指,不由一笑。原来他当初见铁扇散人寻上门来,便是头皮发麻,那铁扇散人是何根底,他如何不知,此人前来怎有好事?因此迟迟不肯出面。 再听到原承天要从传送门去毕月境,想那仙庭传送门对修士盘查甚严,铁扇散人前科累累,那是断然无法过关的。但如今因这场大火,结识了金越城的城主,或可多出许多方便来。 原承天由救火而想到传送门,其灵慧之敏,令人叹为观止了。 曲镇岳家宅被毁,父女二人又被收为侍将,可谓是糟糕之极,但刚才却是忍不住一笑。只因那原承天若是施法杀伐,固然是诸神皆畏,但此人身上偏有一种奇特的气度,若与他平常交谈,大有如坐春风之感。曲镇岳亦是身不由已,一时间忘却自家烦恼,展颜一笑。 原承天向曲镇岳揖手道:“还请道友引路。”虽然他已是曲镇岳的主人,但仍无一丝倨傲之色,弄清曲镇岳如平辈修士,便是这份气度,亦是令人心折。 诸修纵到空中,就随着曲镇岳急遁而去,此时空中修士无数,皆在向曲宅张望,虽有人要去救火,可立时被那三昧真火逼了回来,方知这大火的厉害。 诸修也不理会,只管前行。那金越城能有多大,自然是刹时便到。原承天在空中向下一瞧,果见城中东南角处有座高宅大院,院中有碧水一池,被那阳光一映,就显出异样的光彩来,此池中之水,正是一炁净水。 原承天扬声道:“金越城中大火难灭,过路修士苍穹子欲借净水一用。” 话音未毕,宅中飞起数修,一人喝道:“道友莫要借救火之名,谋我池中净水?那净水如何救得三昧真火?” 原承天知道此事解释不清,唯有制出真水一滴,方能免去误会。也不答话,就向那净水池扑去,那数修同时喝道:“大胆!”数件法宝齐向原承天袭来。 第1715章普施真水灭真火 原承天见诸宝袭来,竟也不理,使了个避字诀,便避开诸多法宝,来到水池上空,手掌一抬,便要取水。 这时池边正立着一修,见到原承天急掠而至,动作快到灵识难辩,心中也是一惊,口中喝道:“不可放肆!” 手中法诀一出,原承天顿觉身陷泥淖一般,动作就缓慢了许多。而瞧那空中符文,皆为赤红之色,翩迁舞动,宛如火焰一般。原来用的是凤篆。 仙庭符文种类甚多,既有龙诀,便有凤篆。龙诀源自青龙,非有缘者不可动用,凤篆源自火凤火凰,亦非有缘者不可动用。 池边此修既用凤篆,可见与火凤火凰必有机缘,而瞧其凤篆符文,实有时空之术暗藏其中,原承天不敢小视,忙以剑文化解。左手将数字剑文施出,压住空中赤符,身子总算脱出泥潭。 此修冷笑道:“原来是剑文高手,难怪如此猖狂。”一边急施凤篆,与原承天相持,同时袖中已出一宝,此宝乃是一只锦袋,自袖中抖出,只有半尺大小,可祭到空中之后,则是铺天盖地。 那袋口大开,就向原承天罩来,原承天抬头一瞧,只见袋中有一凤二凰二火鸟,口中喷火吐焰,将整个锦袋之中,化成无边火海。那袋中大火旋转不停,就生出极强的吸力来,原承天身不由已,竟被卷进袋中。 曲镇岳见原承天被那修士的锦袋收了,心中大叫糟糕,自己被原承天种下誓诀,原承天若是身死,自己绝无幸理,只好陪着原承天殉葬罢了。 他急着大叫道:“宁城主手下留情,此修原是为救城中之火,那是伤不得的。” 那修士瞧见曲镇岳,皱眉道:“你怎不早说,如今他已被我收进五火凤凰罩中,罩中凤火一发,他怎有活理。” 曲镇岳顿足叫道:“糟糕,糟糕。” 二人急忙抬头,去瞧那凤凰罩,只见原承天在罩中掐诀避火,那一凤二凰二火鸟皆是避他远远的,怎敢靠近。原来原承天所用的神火诀,最克诸般火属性灵,便是火凤火凰亲身在此,亦要惧他三分,这凤凰罩虽是厉害,也是伤他不得。 原承天被这五火凤凰罩收了去,也算是一时不察,毕竟火凤如今得势,在仙庭权焰滔天,祷天之宝若是有火凤加持,威能翻番。原承天也难免有今日火困之厄。 宁城主见原承天在凤火之中,仍是逍遥,心中惊惧不已。就见原承天以神火诀护身,已在罩中大火打出一条路来,身子一晃,便出了此宝。 此番虽是有惊无险,也算是原承天一个极大的警告,那火凤如今既在仙庭得势,但凡遇着火属之宝,日后定要小心了。 他出了五火凤凰罩,便向宁城主揖手道:“道友,贵宗池中之净水,可制真火,或可救这满城大火。” 宁城主见原承天安然出了五火凤凰罩,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此宝自从炼成,可算是百发百中,哪知今日却被原承天逃了出来,口中忙应道:“道友只管自便。” 此时城中火势越发大了,几乎半座城池,皆被卷进焰中。原承天不敢稍停,急忙伸手取水,法诀到处,将小半池一炁净水取到空中,再以胸中玄承,速速炼化真水。 以净水而化真水,非得动用造化二字真言不可,这等绝技,便是仙庭也是会者廖廖。等闲修士若将净水炼为真水,其法子要繁琐许多,且便是耗时费力,效率也是极低,又怎及造化二字之妙。 宁城主见空中碧水转眼之间就化为半掬真水,更是惊骇之极。 需知那真水极难炼制,便花无穷心力,能得个一滴半滴已是万千之幸了,不想原承天炼这真水,片刻间就有半掬,这等玄承手段,仙庭又有几人? 他心中暗道:“那真水最擅灭火,我这五火凤凰罩若被这真水洒上两滴,这法宝可是废了。”忙将五火凤凰罩收起。 这时原承天见真水制成,匆匆向宁城主一揖,道:“且救了满城大火,再来向城主告罪。” 宁城主忙道:“好说,好说,道友请便。”话语中哪肯有一丝不敬。 原承天遁到空中,一步欺近火海,那三昧真火便无物可烧,亦会在空中蔓延,那空中火势甚强。 原承天先取一滴真水,朝城中东南角一洒,那三昧真火便无法靠近,先保住此处再说,再将真水遍洒全城,但见真水所到之处,火焰立消,刹时引来空中无数修士欢呼。 等到原承天灭尽全城之火,手中半掬真水也只是用去大半罢了,这才将真水收起,正想回到宁城主处,却被一群修士团团围定,个个都赞道:“道友好手段,好心胸,此次灭火,道友损失不小。” 那一滴真水,可不是价值连城,被原承天毫不吝惜的用来,诸修在旁边瞧着,也是替他肉痛的。 原承天道:“只可惜还是烧了半座城池,不知有多少人伤损。” 诸修道:“道友慈悲,我城中修士,皆是有道术的,就算灭不得火,还不知逃避吗?实无人死于此火之中。” 原承天这才放心,与诸修说了数话,这才转回宁城主宅中,身后诸修不肯轻舍,亦随着原承天前来。 不等走近宁宅,宁城主早就领着家中修士在空中迎候了,独目仙,铁扇散人,曲镇岳等则立在一边,宁城主满面堆欢道:“苍穹道友救我满城修士,宁某实感大德。若非道友,我这个城主可就做不下去了。” 原承天知道他是从铁扇散人处得知自己道号,便道:“份内之事,何须言谢。” 独目仙道:“此火来得蹊跷,却不知是怎样生发的。” 原承天微微一笑,转目瞧向曲镇岳,曲镇岳虽知原由,又怎敢多说一个字,只好道:“城中修士多有,就怕是有人以三昧真火炼丹制器,一时收束不住,也是有的。” 宁城主道:“在我想来也是这般。那三昧真火本是极难修的,似这样的大火,也是百年难遇。也是我金越城该有此劫。不过若非此火,怎显苍穹道友玄承手段。” 当下客客气气,就将原承天请进宅中,其他修士也有被请进去的,也有被打发走的,各人身份不同,也不可能尽数被请进宅中。 原承天虽救此火,心中毕竟愧疚,倒是那独目仙,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或在此瞧来,这世间之事,不是杀人,就是放火,又有什么稀奇?此次大火未伤到人众,反算是金越城的便宜。 诸修就在宁宅厅中坐定,金越城有头有脸的修士,尽数会集一堂,宁城主问起原承天来历,原承天便道:“在下不过是仙庭一名无名散仙罢了,如今要往毕月境中去,只是初来此境,却摸不着门路。” 宁城主笑道:“此事何事,离此城五万里,有一座城叫做华月城,那城主是我老友,只需我寄符一道,此人必有安排。”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我这两位朋友,也是散仙出身。既在这仙庭游历多年,免不得惹上杀孽,就算巡天使那里,早有备案,怕是禁不得传送殿的盘查。” 此言一出,诸修皆笑。 就有一修士道:“我等仙庭之士,哪个能身家清白,别的不说,便是那仙兽仙禽,也不知杀了多少。不是我多嘴,仙庭的法度极是不公,那仙兽仙禽繁衍极多,若是不让杀,再过千八百年,这仙庭哪里还有我人族修士的立足之地?北域兽劫就是先例了。” 诸修纷纷点头道:“此言极是了,仙庭禁杀的法令虽是好,只可惜却是骄枉过正,又因当初仙庭之乱,对诸多仙兽仙禽难免就偏心了,只知百般讨好,不敢稍施压力。北域兽劫也是摭摭掩掩,只是暗中联络人族修士挡劫,却不见神执公然振臂一呼。” 有那胆小怕事的就道:“此等事务,还是不便公然谈论,若被神执知道,只怕惹出祸来。” 此言一出,惹怒了大半修士,一名红脸大汉大声道:“那北域兽劫一起,我等人族修士人人自危。仙庭千万年都不曾建得城池,如今各境却被逼纷纷建城,将城外诸多清修福地拱手相让了,如今瞧瞧城外,哪里还有我人族修士的立足之地?这等不公之事若不敢说,早晚我等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原承天心中暗道:“我一路行来,借那管蠡境可知,城外清修者大多皆是仙兽仙禽,看来仙庭人族与兽禽之争,果然是越演越烈了。” 其中一名修士说的有理,自仙庭之乱后,世尊虽将诸多作乱的大能仙兽仙禽放逐诸界,但仙庭之中兽禽着实留存不少。当初原因对兽禽不公,才遭致仙庭之乱,如今诸大神执骄枉过正,对仙兽仙禽又过于软弱了,这般想来,的确是致乱之源。 而归根结底,则是因仙庭人族修士过少,就算人人都如曲镇岳般,娶个七八房姬妾,可与仙兽仙禽比来,还是远远比不过的。 在凡界昊天,若见有修士有了三妻四妾,难免要冠以好色之徒的名目,可在仙庭之中,那大能之修妻妾众多,反倒是自救之策的。只因那仙庭虽是广阔,可若是人族修士不去占据,自然就会让给仙兽仙禽。 这样想来,曲镇岳强娶煞月,似乎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第1716章此笛可敌百万兵 诸修在宁宅议论纷纷,言辞渐趋激烈,有骂神执无能的,有责世尊不公的,只是仙庭兽禽与人族之争自仙庭创建便已存在,又哪里能争出个结果来? 等群愤稍平,宁城主道:“诸位,他事休提,只是金越城因这场大火,烧毁了大半城池,若是此处闹起兽劫来,我等如何抵御?唯今之计,还需将这城池重建起来才是。” 曲镇岳心中只盼着速将原承天送到毕月境去,才算了却心事,忙道:“苍穹道友去华月城一城,还需城主设法。” 宁城主笑道:“此事若非我亲自走一遭,怕也难以成事。待我将城务安排妥当,便与你等同行。” 当下城主便与诸修商议修城,厅中在座者,大多都是有职司在身的,修建城池虽是大事,可在仙庭之中,材物多有,只需诸修各司其职,倒也无甚难处。 宁城主道:“重修城池最要紧之事,就是人力不足,我等清修之士,哪里能去砌砖垒石?诸位平日豢养的兽奴,正好遣将出来,干办此公务。” 诸修道:“这是自然,家中兽奴平时里闲懒无用,可不就是此刻方能派上其场。” 宁城主道:“既是如此,诸位速回本宅,速将兽奴遣将出来,大户者出兽奴百名,中户者出三十名,小户者十名。此皆旧例,想来诸位当无疑问。” 诸修道:“愿奉城主法旨。” 其后三日,那城中诸修就忙碌起来。这场大火,虽使城中往宅损失惨重,好在城墙因离大火中心尚远,损毁不多,诸修先不理城中住宅,先遣那兽奴去修城墙损毁处。一时间城墙边兽首攒动,甚是热闹。 至于起火的缘由,宁城主自然要派人大张旗鼓的调查起来,而大火既从曲宅生发,曲镇岳自然是被盘查的重点,只是曲镇岳已被原承天施以誓诀在身,怎敢妄言?曲氏家中族人,则是茫然不知,只因那大火来势猛然,等到发现火来,早就是遍地浓烟,又到哪里去寻根源。 宁城主查了三日,也查不出原因,也好将此事存疑。 这期间原承天悄然出城一次,到了城中石塔威能不及处,方将煞月腕上双环割裂,仍令煞月在塔中静修。一行数人,只在城中静等宁城主罢了。 仙家修建城池,自是与众不同,那兽奴虽是境界低微,可个个有的是法力,又是人人恭顺,用来最是顺手。 建城之法,是先从那城外百里处一座山中,取铁石回来,那铁石既沉且坚,又有灵气,乃是仙庭诸处建城的首选。 此铁石取将回来后,再由兽奴依规定样式切割堆砌,再由人族修士施法堆砌。一旦建起城墙来,便浑然一体,好似一间法宝。真个儿是固若金汤。 若非独目仙的三昧真火厉害,这城墙等闲是损毁不得的,不过也因此火,让金越城修士瞧出这城池的弱点来,仙兽仙禽中,擅用火者为数众多,此城若不能防火,岂不是毫无用处。倒不如另施法术,重建城池。 这样想来,倒要感谢那场大火了。 只在是原承天冷眼瞧来,建城的众多兽奴虽是表百恭顺,但胸中戾气时有生发,只是被侍将之约压制住了,又怎敢发作? 等到第四日,那城墙损毁处便修了大半了,宁城主见诸事顺遂,便对原承天与曲镇岳道:“明日正可动身,前往华月城。” 当晚原承天正在宁宅中静室独坐,思及随伴飞升仙庭诸修下落不明,亦是感慨。只是初来仙庭,又怎敢动用空字诀传讯。那先到仙庭的诸修,如令清禅,姬祖等,身边或有修士严加监视,一旦传去信诀,令清禅等若是冒然赶来相会,反暴露了自己的行迹。 更何况两大世尊分魂法力滔天,仙庭之言大能如云,空字诀也未必就能全然瞒过了,因此自己若不能立定脚根,实不必招揽部众,惹惹上身。这也是原承天行事谨慎处。 如今原承天修行,已与往日不同,除了让那紫罗心法自动运转之外,大半心力皆用来参悟灵台妙境,那妙境之中,天下诸法无所不包,实不必向外去求了。 正要参悟灵台妙境玄机,忽听到远处传来幽幽的笛声,于静夜之中,听闻笛声入耳,自然是更增清幽雅趣,原承天初闻笛声,便是一笑。 但原承天与九珑相伴良久,于音律一道,早就登堂入室,再将这笛声把玩一番,就渐渐觉出不妙来。 原来这笛声虽是雅致,却蕴藏一种奇异的旋律,可令人心境动摇,原承天已是大罗心境,犹是如此,其他修士听了,只怕更是心烦意乱。 忽听那笛声一变,已是蛮荒古音,那笛声拟作杀伐嘶喊之声,就将人潜在心中的杀意唤起。 原来那蛮荒时代,无论人族兽禽,皆是人人自危,唯有杀尽身边异族,方才觉得心中安然。因此杀伐之心,乃是人族兽禽最基本的欲望了。 原承天暗叫道:“糟糕,此城人族修士皆修仙修之术,或可镇此笛声,若是那兽奴听到笛声,又会如何?” 此意刚升,就听宅外传来一声兽吼,此吼未毕,那兽吼之声就是连绵不绝,也就是片刻间,城中兽吼声连成一片。那吼声初时悲凉,似要诉尽平生苦处,其后便是愤怒之色,到最后已是巅狂了。 城中兽奴,境界最高者不过六级罢了,且皆被侍将之约所限,本来应该是大可放心,但城中兽奴毕竟数目极多,若是骤然发作起来,总是不大不小的祸患。 宁宅豢养兽奴望城中修士之冠,或有三四百名之多,如今宅中兽奴齐声怒吼,于静夜中听来,甚是惊人。 虽是如此,原承天尚是不以为然,宁宅中修士不少,大罗者便有三四名,金仙更是不少,兽奴也就是数百罢了,就算狂性大作,以宁宅修士之能,只需动用侍将之约,也可瞬间平复。 忽听静室外脚步乱响,又传来数声兽奴的惨叫声,显然是被宁氏修士诛杀了。但与此同时,也传来一声修士的惨呼,更有一声修士惊惶大叫道:“不好,这些兽奴,怎的不受侍将之约的束缚了。” 原承天这时心中方才一惊,难不成那奇异的笛声,竟可解除兽奴的侍将之约?这样的神通,岂不是骇人听闻? 但仙庭之中,大能数不胜数,诸种神通手段,经这千万年来进化,亦非原承天所能想像,便是一笛解去侍将之约,亦非绝无可能。 原承天此刻哪里能坐得住,急忙启门来瞧,神识探去,宁宅中处处皆是战场,那数百名兽奴大半正逃向宅外,另有数十名兽奴被宁氏修士追上,正在那里厮杀。 原承天暗道:“宁宅已是如此,城中想来更是不堪,不想今日竟要生出大祸事了,难不成北域兽劫,要在此城重现?” 这时黑暗中有两名兽奴冲了过来,这些兽奴平日见到原承天,皆是恭顺之极,此刻则是狂吼连连,向原承天扑来,瞧两名兽奴的双目,在就是赤红一片了。 不等原承天动手,三道身影从原承天两侧静室中冲出,其中二修随手一挥,法宝到处,两名兽奴皆是身首分离,倒在地上。正是独目仙与铁扇道人动的手。 那曲镇岳则是与独目仙站在一处,瞧着两具兽奴的尸体发呆,口中喃喃道:“怎会这般,怎会这般?” 这时自兽奴身后冲出三四名修士来,皆是宁宅修士,见到原承天便道:“大修,大事不好,宅中兽奴皆发了狂性,大半都逃出去了。” 原承天道:“城中修士皆可自保,倒也无妨,刚才那笛声甚是古怪,或是这兽奴发狂之源,听这笛声,似是从城外传来。” 这时宁城主亦到,大声道:“不错,我也觉得那笛声古怪,苍穹道友,你我便与城外瞧一瞧。至于这城中兽奴发狂,倒也不必理会。” 原承天道:“自该相随。” 他见宁城主于这大乱之时,仍能分清主次,亦算是干才了。 诸修遁到空中,向城中望去,只见城中各处皆是兽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兽奴,皆向城外奔涌而去。人族修士虽在各处截杀,又怎能拦得住? 原来那兽奴个个不计生死,只管向笛声处奔去,杀了这只,就漏了这只,而在城中施法不便,若是动用大威能法术,岂不是会伤到他人。 原承天遁速最快,一步便出了城池,而其神识早就锁定笛声传来之处,再踏一步,便来到一处幽谷。那笛声正是从这幽谷中传来。 原承天凝目望去,山谷深处一块青石上,果然坐着一修,正在那里持笛吹奏。奇的是此人只有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另半个身子竟是瞧不见的。 那修士见原承天赶来,猛的抬头,向原承天狠狠一瞧,就见其目中尽是阴狠之色,冲着原承天大吼道:“人族当死,人族当死!” 其身子慢慢隐在空中,忽的连人带笛,齐皆不见。 第1717章人族当死谁当立 原承天知道此修定是隐于界力裂缝之中,破界之能虽不稀奇,但能随意出入也不寻常,他只慢了半步,也就顿失此人踪影。心中虽是微憾,但刚才那修士说的话更是惊人。 “人族当死”四字好似一阵阵惊雷,就在原承天脑中炸裂开来。 人族与兽禽的恩怨,当真已到除死方休的地步了吗? 而观金越城中兽奴无数,那些人族修士委实是将一众兽禽当成奴仆一般,反观凡界昊天,人族兽禽虽有冲突,大体上也算是相安无事,怎如仙庭这般激烈。 原承天暗道:“以仙庭之广阔,材物之丰,各安一隅又有何难?为何却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正思忖间,宁城主诸修已到,宁城主道:“苍穹道友,那吹笛者何在?” 原承天叹道:“只可惜晚来半步,那修士又甚是机警,竟从界力裂缝中逃出了,且那人吹笛之时,身子一半露在界外,看来是早有所备,一旦被我等追来,就可立时逃遁。” 又问道:“那逃出城去的兽奴又如何了?” 宁城主道:“那笛声一停,大半兽奴就停了下来,看来那笛声只是迷失了兽奴的神智,使其忘了对侍将之约的恐惧,好在这笛声并非真正废除了侍将之约。” 原承天道:“便是如此,这笛声也不可小视了,若是兽劫潮涌,再上这般笛声,兽奴们自城中反将出来,则是着实堪虞。” 另一名修士道:“虽说大半兽奴停住了,可瞧其目中神情,已是暗藏杀机,另外还是有些兽奴不肯止步,已逃往远处,这些兽奴背弃侍将之约,真正该死。” 原承天向四周望去,只见诸多人族修士正在四处追杀兽奴,那兽奴虽有根基,毕竟双反空空,境界修为更不能与人族修士相比,又怎是人族修士的对手? 且人族修士一旦出了城,心中就没了顾忌,又且恼怒异常,出手绝不容情,一时间兽奴纷纷倒地,其景不堪目睹。 独目仙瞧着这一边倒的战场,也就不必出手了,何况惩戒兽奴自有兽奴的主人出手,自己也不便参与。他瞧了半晌,对原承天道:“笛声一停,六级兽奴大多停了下来,看来这等兽奴境界既高,便知生死敬畏,反倒是四五级的兽奴不肯回头,这样看来,那笛声的威能也就仅此而已。” 宁城主亦道:“若只是些低级兽奴逃出城出,的确不算什么心腹大患,我城中仙庭旧族,当家者至少也是金仙境界,四五级的兽奴又能济得什么事?” 至于说到那吹笛者有何用意,从何而来,又受何人主使,诸修一时议论不休,莫衷一是。 这时场中逃遁的兽奴大多已被追杀干净,纵有几只脚快的逃向远处去,除了那兽奴的主人之外,其他人也不怎么理会? 宁城主就令诸修将各家的兽奴领回去,好生看管住了,便对原承天道:“城中多事,在下近日不便离城,不如我制符一道,道友只需面呈华月城城主,他瞧着与我的交情,定有妥善安排。且有曲道友相陪,想来十分稳当。” 原承天道:“如此已足承盛情。” 宁城主便制符一道,交给原承天。独目仙等人见金越城多事,也恨不步早一步离开才好,当下便辞了宁城主诸修,由曲镇岳领着,向华月城方向而去。 时值深夜,诸修虽急着赶路,也不便弄出大动静来,惊扰了城外清修之士。 而以管蠡境瞧来,这四周的清修之士不少,但人族修士只占了一成,大多数皆是仙兽仙禽。 但凡能在城外清修者,若人族修士,怎样也是大罗境界了,若仙兽仙禽,至少也是太虚境界,这样境界的修士,便无法达成侍将之约,故而与人族修士相安无事。 而刚才笛声唤出城中兽奴来时,城外仙兽仙禽大多按兵不动,绝无一人趁乱外出,看来这等有德的仙兽仙禽深知利害,若是公然相助兽奴,岂不是与人族修士反目成仇。 这也是因为仙兽仙禽修到七级,便如同仙修境界了,其灵慧已可与人族相提并论,说来已与人族无异。而参与兽劫者,绝大多数都是蒙昧兽禽,修为既低,灵慧更是不足,唯仗着数目众多罢了。 但若只是如此,那北域兽劫又怎得闹得这般大,竟被蒙昧兽禽夺了两境?看来这其中必定是另有缘故了。 诸修在路上一时无语,只管缓缓行去,等到天光大亮,也只是遁行了万里罢了。 煞月生性好动,在金塔中虽与刀君晋南性情相投,但刀君晋南每日皆有功课,二侍一旦修行去了,煞月便在塔中呆不住了,嚷嚷着要来塔外瞧瞧风景,原承天又非她的主人,也不便十分约束她,只得让她出来。 仙庭清晨之景,的确与昊天凡间不同,更非魔界可以相比了。仙庭之物得灵气千万年滋润,真可谓是处处皆宝,且不论处处可见的奇花异草,便是那山石土沙,也是各具灵性。无论哪一样拿到昊天凡界去不是稀世之宝? 煞月生在魔界荒漠之地,哪曾见过这种风景,她来了仙庭之后,就被曲镇岳所拘,今日方算是真正见识到仙庭景致了。 煞月贪看了风景一回,对原承天道:“这仙庭无极广阔,物产极丰,那些兽禽又何必与人族作对,双方便是合不来,只管各顾各就好,却不知争来斗去,又见得什么好处?” 原承天道:“弱者求生,强者求权,弱者的生家性命,自然是由强者掌控,那些兽禽既是蒙昧无识,又哪里能掌控自家命运,只能是身不由已了。” 煞月道:“没来仙庭前,只当这里怎样的好,想来处处皆是奇山异景,高德大士,如今奇山异景倒是名不虚传,高德大士却没见着几名,反倒皆是纵情肆意之徒,贪利好杀之辈,与我魔界又怎有什么区别?”说到此处,便横了曲镇岳一眼。 若非原承天与曲镇岳有约在先,煞月只怕早就发作了。索苏伦若见到煞月能隐忍不发,定是一奇,想来这世间也唯有在原承天面前,煞月方有三分乖巧。 原承天道:“当初世尊便是见到仙庭人心纷乱,有失教化,又不知如何做起,这才转世重修,再历红尘。如今瞧来,那凡界昊天反倒是教化之地,俗语云,礼失而求诸于野,此言诚不我欺。” 煞月道:“我可不懂这虚酸文假醋,什么叫做礼失而求诸于野?” 原承天道:“那世间法度教化,原是源自仙庭,其后传之于凡界昊天,如今仙庭之中,教化已失。相比起来,凡界昊天中的修士百姓,反倒重情重义,知道敬畏天地。这便叫礼失而求诸于野。” 煞月道:“这倒是奇了,仙庭既然是教化的源头,怎的反倒纷乱如麻?” 原承天道:“若说清此事的根源,只怕三天三夜也讲不明白。或在我心中想来,凡界昊天修士,心中尚存梦想,以为但入仙庭,便能永享福缘。故而心中存有敬畏之心,知礼义教化。生怕行差步错,就被天地所惩。但仙庭之士,还能往哪里去?而仙庭灵气极沛,物产极丰,恐怕便是因此,诸修反倒失去了向上之心。且神执只知威压昊天凡界,对近在身边的仙庭反倒不去理会,便想理会,又牵扯到诸多人情颜面,权势之争,又哪里能真正下得了手。” 煞月道:“照这般说来,这仙庭真是不来也罢。” 原承天道:“不来此处亲身一见,便是有千百人对你说起,你又如何肯信?” 煞月也不由叹道:“这话说的是,若是当初有人对我言及仙庭乱像,我是怎样也不会信的。” 这时脚下山林中惊飞起数只鸟雀,在诸修身边掠过,就急急的奔向南面飞去,那些鸟雀虽非凡雀,但也只是初修,一级鸟雀又有多大本事?最多比寻常飞得稍快罢了。 诸修原不在意,忽见远处林中又奔出一群走兽来,仙庭兽禽初生便具仙根,但若想修成灵慧,怎样也要耗费百年光阴。那林中走兽虽是仙兽,也是境界极低,乱哄哄从林中冲出,也冲着南方去了。 那南方正是华月城的方向,原承天见兽禽皆被惊飞,不由止住遁风,动用神识向四周探看。诸修亦觉惊讶,也动用灵识探看起来,这一探不要紧,探明之后,诸修皆是面色大变。 原来数千里外,现出一群仙禽仙兽来,地面上的仙兽或有数千只,绝大多数都是三级以上仙兽,空中仙禽或有近千只,其中亦有几十名修成遁术的仙兽,而瞧其境界,也只是在三四级之间。 诸修除了煞月之外,皆是大罗境界,便是煞月,面对这些三四级的兽禽,也可举手诛杀过万,因此便见到有数千兽禽涌来,也是浑不在意。 就见这数千兽禽过后,便传来轰隆之声,大地也被震得剧烈震动起来,原来有一群着甲仙兽队列整齐,正向南方行进。 这一群着甲仙兽皆是牛头人身,探其境界,则在四五级之间,皆执大斧,映得天空一片雪亮。 诸修见到这等阵势,皆在暗暗称奇,独目仙道:“我数得明白,这队牛头兽恰在万数。” 铁扇散人道:“我也探得明白,似这样的牛头兽队列,探得明的便有三十队,三十队牛头兽便有三十万之数了。” 诸修听到这里,心中已是隐隐不安,而瞧着远处灰尘摭空,实不知这三十万牛头兽之后,还有怎样的阵势。 第1718章万兽摭天卷地来 牛头兽力大无穷,但苦于灵慧不足,极少出现大能之修,先前原承天三修遇到的那一位,怕是万中无一。因而此地的牛头兽虽有三十万之众,但哪怕是仙修,极道之修,也可随手诛杀,更遑论金仙大罗。 为避免被牛头兽发现,引发冲突,诸修各施法术,掩住灵息,以便尽观敌阵。 那三十队牛头兽一望无际,牛头兽又遁不得风,行动缓慢,要尽数走到诸修面前,也不知等到何时。 这时离牛头兽大阵偏西百里处,又涌来一队仙兽,此队仙兽皆为六臂罴,每队皆有万数。那六臂罴皆穿皮甲,手持双刀,亦是齐齐整整,声势滔天。 原承天神识探得明白,这队六臂罴的境界亦在四五级上下,六臂罴与牛头兽一般,皆是灵慧不足,体力惊人。若在凡间昊天修行,怎成气候,但借仙庭灵气之力,那六臂罴只需四五十年,便可修成四五级境界。实非九渊异兽可比了。 遥遥探去,那六臂罴亦有数十方阵,粗略算来,亦不少于二三十万了。 诸修见到这两种仙兽队列,心中虽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还是满腹狐疑。 那六臂罴亦是行走缓慢,难行遁术,诸修等不及,便又四处乱看。只见离六臂罴百里处,又涌出一队仙兽来,这队仙兽则是种类庞杂,队列散乱,其中原承天叫上名目的,或有七八十种,而其数目则是最多,亦迤逦形成数千里长的队列,怕没有百万之众? 而这群仙兽,境界亦是不一,那低境界者不过三四级罢了,高境界者则有七八级,诸兽所持法器法宝,则是千奇百怪,哪里能叫上名字。 就见这队仙兽乱哄哄走来,自是灵压惊人,但遇山峰,皆是一踏而平,将个仙庭的奇山秀水,变成一片荒漠。 忽见远处空中又卷来黑云一片,将半个天空都摭住了,诸修凝目去瞧,才知那是一群赤喙铁翼黑鹰,那无数黑鹰连成一片,可不就是一片乌云,其数目又怎可计算? 这群黑鹰飞的甚快,但因数量极多,在诸修面前飞了半日,后面仍是一望无际。 铁扇散人喃喃的道:“难不成这便是兽劫吗?这些仙兽仙禽又是从哪里涌将出来?” 原承天想起先前那位吹笛修士自界力缝隙中逃去,不由道:“想来这群仙兽仙禽是借界力缝隙,跨界而来。” 铁扇散人失色道:“这么说来,这些仙兽仙禽之中必有大能之士,却不知是何人在背后御控,乱我仙庭。” 原承天道:“兽群甚多,一时观之不尽,想来那主使之人必在队列之中,我等静观其变便是。瞧这队兽群的行进的方向,或是往华月城去了,难不成这群仙兽仙禽要效北域故事,攻占人族城池不成?” 铁扇散人道:“苍穹兄所虑大有可能,若果真如此,怕是要提前知会华月城才是,虽然牛头兽六臂罴不足为虑,但兽劫既然能占领北域两境,怎无玄机?若是华月城仓促无备,说不定真被他攻下了。” 原承天深以为然,便分出虚识一道,持金越城主信符,先去华月城报警。这道虚识虽只有本体一成修为,用不得凌虚步法,但以万里踏云术遁去,也费不得多少工夫。 独目仙道:“虽说此处仙兽仙禽百万,但若是真正厮杀起来,只需一二大罗,施展惊天动地法术,片刻之间,就可诛杀大半了。但兽劫既起,北域诸修竟是失城丧境,可见其中必有玄机,但若试出这玄机不难,只需我等出手施法便知端地。” 铁扇散人惊道:“独目老弟,你莫不是疯了,既知其中必有玄机,我等三三两两修士,上前岂不是送死?” 独目仙道:“若不去试,早晚要吃大苦头的。” 正在争辩,忽见自南面空中,掠来两名修士,一人穿红,一个穿白,此二修虽具人形,却是仙兽化成。视其境界修为,两修皆是金仙之士。 二修神色凝重,急急遁来,远远就大叫道:“你等莫要上前,主事者是谁?且静听我等一言。” 那前行的牛头兽怎去理会,便想去理会,也遁不得风,够不着二修。 这时就有数百只灵禽飞来,向这二修扑去,这队灵禽不过是三四级修为,二修怎放在眼中,那红袍修士大袖一挥,一股罡风扫来,诸禽翼断骨折,纷纷落在地上。这还是手下留情,不肯施展全力了。 便在这时,那空中忽的现出一辆青铜战车,这辆青铜战车出现之时,竟是毫无征兆,而原承天神识之中,先前亦探不出半丝灵息,可见必是借着界力缝隙跨域而来。 那战车上立着三名修士,亦是仙兽化身,三名仙兽化形也不说话,口中念念有辞,青铜战车上就生出一道黑光,向空中仙禽罩来。 白衣修士冷笑道:“难不成竟要寻我等厮杀?凭你等修为,便是亿万之众,也只是送死罢了?” 正要动手,红衣修士叫道:“道友,你等既修成人形,当是晓事的,那仙庭人族数目虽比不上我兽禽之众,但个个修成偌大神通,我等怎是对手,若是轻启战衅,我等仙庭兽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当年仙庭之乱在前,难道诸位不知?” 原承天听到此言,暗暗点头,那仙兽仙禽中的大能者,果然是晓事的,深知其中利害,但可惜对方却怎肯听劝? 这时空中诸禽得了黑光加持,又振翼袭来,眼见得数只仙禽伸爪来袭,红衣修士不得已,只好将大袖再扇起一股罡风来,哪知那罡风扫到仙禽身上,却是无用,就被两只仙禽扑到身前三尺处。 红衣修士不慌不忙,手中取出法剑一口,便来斩杀仙禽,那法剑生出白光一道,自剑柄而至剑尖转了一转,此剑便通体发白。剑上杀气惊人。 原承天此时探了又探,也探不明那黑光的玄机,既见红衣修士动用上乘道术,正好细观。 然而不等那红衣修士举剑斩禽,两只仙禽忽的“轰”然炸裂开来,原来竟是用的玄爆之术。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忽的明白那兽劫难敌的奥妙了。这些低级兽禽虽是不堪一击,但只要不畏生死,舍身玄爆,却让人族修士如何能敌? 三四级的仙禽玄爆,固然未必能毁去金仙之士,但至少可令对手伤损,若是十余只仙禽齐齐玄爆,便是金仙之士,也是难敌了。 就见那两只仙禽玄爆之后,红衣修士与白衣修士或遁庆云,或出赤珠护身,虽是抵御及时,但二修身上法袍皆被炸裂,瞧起来极是狼狈。 这时再往青铜战车处瞧去,又让人心底生寒,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已有数百辆青铜战车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这数百辆青铜战车在空中排列整齐,车上修士皆是一言不发,唯有那森然的杀气向四下迫去。 原承天细观这队青铜战车,在空中隐然成阵,但阵法核心处却无人御控,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场兽劫的主使者,必在这阵法核心处出现,却不知又是怎样的人物。 这时,战车中又有一名修士取出一面黑旗来,口中念诀已毕,便将青旗向二修一指,道:“疾!” 此声一出,空中又有黑光落下,将那诸禽罩住,那诸多仙禽得了吩咐,就有十余只仙禽口中凄厉的叫了数声,忽的齐齐拢翅,向二修袭去。 独目仙道:“不好,十余只仙禽若是齐齐玄爆,这二修怕是难以身免了。” 原承天等人与那二修相隔甚远,便想出手也是不及,好在二修也知厉害,大喝一声,转身便逃。 但对手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数目极多,战力无穷无尽,就在二修与诸禽相持之时,身后早围上无数仙禽,二修已被困在仙禽阵中,又哪里能逃得掉? 因此二修刚刚转身,便撞到数只仙禽,玄爆之声此起彼伏,二修虽有庆云赤珠护身,也是不敌,那红衣修士一时不察,左臂便被炸断了,白衣修士后背亦被一只仙禽撞到,伤损得更是厉害了。 但二修不死,仙禽攻势不绝,那仙禽个个争先,只管向二修撞去,原承天等人虽在远处,也是个个心惊,暗忖自己若是被这仙禽围住了,被对手不计生死的撞来,又怎能逃得掉? 眼瞧着二修再被仙禽撞来,必要死于非命了。便在这时,空中探来一爪,此爪巨大无朋,就如小山般大,将二修一把抓住。 再瞧云中,飞来一只灰翼大鹏,此鹏抓住了二修,便开口道:“同为仙庭羽类,相诛何急?” 见这大鹏飞来,诸禽心生惊惶,皆不肯上前,只因那大鹏已修成金仙大成境界,且鹏类仙禽,向为禽中之君,诸禽见而生畏,乃是天生之性。 战车中的修士见这大鹏现身,仍是一言不发。忽见战车阵法核心处生出金光一道,金光过后,便出现一辆黄金战车,战车华盖之下,坐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瞧来只有十七八岁相貌,一身罗纱轻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幼兽,那女子伸出玉手,轻抚怀中幼兽,口道:“你不要着急,今日之战,定有你的好处。” 言罢抬起头来,望着那只灰鹏,面色忽的一冷,舌尖上就迸出一个字来:“杀!” 第1719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此言甫出,青铜战车阵中就现黑光数道,向阵前仙禽罩去。 灰鹏已仙禽被这黑光加持之后,可御罡风,但灰鹏的手段远胜刚才二修,就算亦施罡风,与刚才二修相比,则是天差地别了。 当下左翼扇动罡风,那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岂止要驱散仙禽,亦要将这青铜战车阵扇个七零八落,且这罡风之中,又生缕缕金光,此火遇宝则碎,遇人则杀,最是厉害不过。 但此风虽是声势惊天,但数十只仙禽仍是逆风而来,那风吹到青铜战车上去,更是如针落海,又哪里有半点声息。 灰鹏这才知道这黑光厉害,竟是万法不破,心中这才生出一点惊恐来。这时十余只仙禽飞来,灰鹏不由得叹息一声,道:“竟是敌你等不过。”这句话又是遗憾,又是惊疑。 灰鹏知道这仙禽扑到近前,必定玄爆自身,自己万金之躯,对手却是低微之极,无论怎样都是吃亏,急忙左翼扇动,就要离了此处。 此灰鹏既修金仙大成境界,左翼一扇,便可去五万里,右翼一扇,再去五万里,那黄金战车上的少女再有无限神通,也是追不上了。 然而那灰鹏刚一振翅,空中冲来仙禽无数,在他左翼上一撞,空中就传来玄爆之声。 灰鹏这时放眼瞧去,天上地下,布满仙禽无数,自己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灰鹏又是身躯长大,想避开身周无数仙禽,那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了。 这时灰鹏翼上生出青云数朵,护住了羽翼,虽有数只仙禽玄爆自身,仍是伤他羽翼不得,但那仙禽前赴后继,怎有尽时,等羽翼上撞来十余只仙禽,此翼上羽毛凌乱不堪,已然振翼不得。 原承天暗道:“此鹏虽为羽类,但深明大义,力阻兽劫,我若不去救他,谁人来救!” 左足一尖,便冲到灰鹏面前,手中乾坤剑上青光铮然施发,已将青毫神光祭出。 独目仙一时不察,竟被原承天冲了过去,迭声叫道:“苍穹兄这下可性急了。” 原承天此去救那灰鹏,原无十足把握,但见死不救,实非他的本性。因此虽见那黑光可御万法,仍是大步遁出救人。 黄金马车中的少女见空中又现人影,不由一奇,待瞧清原承天是人族修丧身份,便将嘴角一撇,道:“却是来送死的。” 就见那青毫神光落下,就将面前仙禽一扫而空,那仙禽虽是数目众多,又怎经这青毫神光扫荡,顿时就给灰鹏开出一条路来。 灰鹏本来见挣脱不待,已萌死志,见原承天施出青毫神光,不由大喜道:“道友救我!” 这时少女秀眉微皱,道:“原来是修成青毫神光,难怪如此猖狂。”玉手指处,数百辆青铜战车皆射出黑光一道,那数百道黑光汇到一处,便化为赤光,此光落在诸多仙禽身上,就见那仙禽双目皆赤,口中鸣啾声急,齐向原承天涌来。 原承天暗道:“这赤光比黑光更强,却不知青毫神光能否再显神通。” 忙将青毫神光再次用出,却见那仙禽浑然不理,便被青毫神光扫到,也只是身子微微一顿罢了。 原承天暗叫糟糕,若是青毫也难驱散仙禽,自己与灰鹏岂不是落个同样下场? 不过原承天毕竟玄承过人,虽见千禽涌来,心中丝毫不慌,暗忖道:“这世间神通再逆天,也必有相生相克之法,那黑光也罢,赤光也好,度其原理,应该是某种强大禁制,可令杀伐之术难施,如今只好试试紫微神光了。” 那紫微神光的属性与青毫截然不同,此光激发真玄,可使人修为突飞猛进,绝非杀伐之术,而是一种无上加持。但若是威能过强,亦可使对手难以承受而身灭魂消。那紫微神光便好似一味良药,若是过足过猛,便成虎狼之药了。 因此原承天再施紫微,只盼能避开赤光加持,生出奇效。以解今日之厄。 少女瞧见紫光大放,目光中瞳孔紧缩,面色铁青起来。 此时那被紫光扫到的仙禽“轰”的一声,就变成一团团火焰,在空中燃烧起来,原来那紫微神光激发真玄,仙禽如何承受,真玄猝迸发,就激起团团真玄之火来。 原承天见紫微神光可用,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时少女大喝一声,将身边坐椅一拍,于车中华盖上长出一面大旗,那大旗无风自动,汇来阴风阵阵,而阴风之中,生出一只斗大的眼珠,这眼珠缓缓转动,便要瞧向原承天。 不等那眼珠转目过来,原承天已是暗暗心惊。 他暗叫道:“此宝必定极为厉害,若不知此宝根底,怎可贸然抵御?” 于是急声叫道:“灰鹏兄,速速离开此地。” 灰鹏叫道:“愿与道友同进退。” 一修一鹏,各施遁术,刹时就离了原处,那灰鹏虽伤了左翼,右翼一扇,仍是去了万里,而原承天动用凌虚步法,亦是飞去万里。 一鹏一修见离了险地,齐齐止住遁风,却见独目仙等人已在远处招手。原是那铁扇散人生性谨慎,知道原承天一去,必定惹来风波,便事先遁来此处了。 原承天道:“诸位皆在此处,那是极好了,这次兽劫非同小可,我等可同去华月城,再定行止。” 铁扇散人道:“不错,如今此境也不得安宁了,还是速速前往毕月境要紧,也免得惹祸上身。” 独目仙道:“这话也说的是。” 灰鹏却摇头道:“那人族修士若见了我只怕生疑,在下着实不便入城。道友救命之恩,只好他日再报了。” 原承天道:“不过是随手之劳,有何相报处,却不知这兽劫生发的根源却是何由,正要向灰鹏道友请教。” 灰鹏道:“说来惭愧,我向来不问世事,北域虽是兽劫滔滔,我竟是不知,只是在我瞧来,那参与兽劫时,绝大多数皆是蒙昧兽禽,但修到七级境界的仙禽仙兽,极少参与此事,但又怕惹那人族修士疑心,故而只好来个两不相助了。” 原承天道:“身处嫌疑之地,若能洁身自好也是难得,道友既不便入城,在下怎敢勉强,他日有缘,再来叙话。” 灰鹏问了原承天名姓,当着独目仙与铁扇散人的面,原承天只好以苍穹子搪塞了。灰鹏这才与诸修别过,领着红衣白衣二修离去。 这时离华月城已是近了,而为了节省时间,原承天便将诸修收在铁扇散人的竹筒之中,施展出凌虚步法来,也就是转瞬便到。 遥遥瞧见那华月城,比金越城约大上一倍,但此城却已是戒备森严,城墙上每隔十丈,皆立甲士一名,空中又有数队修士来回巡视,原承天出现在城外时,早被巡城修士发现,便有两队修士前来盘查。 那领队修士瞧见原承天相貌,面色一喜,道:“莫非便是报讯的大修来了?” 原承天揖手道:“正是在下,只因那兽劫来的甚急,本体不便前来,只好动用虚识一道,委实失礼。却不知城主何在,还请速速领我前去,面陈敌情。” 他既来到华月城外,便将虚识一收,自城中飞来一道青光,便遁进原承天体内了。那领队修士就领着原承天前往城中,刚刚入城,就见前面掠来数十名修士,皆是面色沉重。其中一人白面长须,相貌威严,想来便是华月城城主。 华月城城主迎上前来,因有虚识先前来报,自然是认得原承天的,忙揖手道:“若非大修示警,我华月城必然无备,兽劫一到,此城七千修士,绝无幸理了。” 当下便引原承天进入城主宅主,华月城城主自称姓元,名叫元华月,世代镇守此城,已近数千年了。 原承天疑心元华月乃是昊天元氏先祖,便试探着问道:“城主,却不知昊天元氏,与城主有何关联?” 元华月道:“实不相瞒,昊天元氏,与我仙庭元氏本是一脉,元氏先祖飞升仙庭之后,便在仙庭开枝散叶,但我元氏根基,实在昊天。” 原承天不由大喜,道:“此次飞升,有昊天元氏弟子元风驰与我同行,只可惜在路途中失散了,实不知风驰如今去了何处。” 元华月又惊又喜,道:“风驰之名,在下亦是略有耳闻,只因我元氏仙庭本族不在此处,族中之事,怎能得知详尽。幸好风驰不在此处,也算是躲过此劫了。” 寒喧既毕,原承天便将自己救了灰鹏,动用紫微神光诛禽一事细细道来,对兽劫数目多少,神通如何,亦是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隐瞒了。 元华月愁眉紧锁,道:“若照这般看来,此次兽劫,果然是冲着我华月城而来了,我人族修士与兽禽何仇,竟惹来这滔天祸事。” 原承天道:“兽劫生发根源便是一众兽禽有德大士亦是不知,如今大敌压境,还请城主先定下战守之策要紧,那兽群之中,有无数铁翼黑鹰,只怕转瞬便到了。便是牛头兽与六臂罴,也就是一二日的工夫。” 话音刚落,就听城中修士齐声大喊,道:“黑鹰,黑鹰!” 原承天动用神识一探,只见无数黑鹰飞临华月城上前,那黑鹰铺天摭地,光线为之一暗,虽是白昼,室内室外,却已是暗然无光。而华月城在这无数黑鹰的灵压之下,真个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1720章且试一阵探虚实 元华月与原承天并肩观敌,见那空中黑鹰离地约有万丈,并无冲击城池之意,但城中修士却有人沉不住气,祭出法宝驱鹰,一时间落羽无数。片刻间或有万数黑鹰被打落下来。 在原承天看来,目前黑鹰虽众,但若无加持,其实是不堪一击。黑鹰离城万丈,亦说明黑鹰此刻尚不会攻城。或只是一试城中虚实罢了。但若是立时向黑鹰发动,背后主使人必有对策。 原承天正要观元华月御众之能,因此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瞧元华月行事。 元华月瞧了良久,方才缓缓的道:“传我法旨,诸修不可轻动,若想厮杀,有的是机会,瞧这场兽劫,只怕要旷日持久了。” 元华月身边一名修士听到此言,便从怀中取出一面四角碧旗来,却不纵往高处去,只在院中轻摇赤旗。 原承天暗道:“在院中摇旗,城中诸修如何得见?” 不想此旗一动,城中高塔便发碧光一束。那碧光缓缓转了一周,刹那间诸修皆静,再无人动用法宝驱敌。原承天这才恍然。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城中高塔集招揽部众,护卫城池为一体,实为城中最要紧的所在,只要此塔不失,这城池便可保住了。” 他在金越城时,已知仙庭城池中的高塔部分威能,到了此处,对高塔的功用又明白了一分。 这时整座城池已被黑鹰摭敝,那黑鹰就在离城万丈处盘旋不休,仍是不肯攻来,元华月含笑道:“苍穹道友,瞧这黑鹰阵势,一时片刻怕是不肯来攻,倒不如且去宅中奉茶。” 那兽群不曾前来之前,元华月尚是忧心忡忡,此刻见到对手,此人反倒冷静沉稳下来,原承天不知他是轻敌还是胸有成竹,心中怎能放心得下,此刻也只好笑道:“也好。” 诸修亦随元华月转进室内,元华月落座之后,便有兽奴奉上茶来,原承天等那兽奴离开,便将金越城中兽奴被一吹笛者引出城外一事相告,元华月点了点头,道:“我城中兽奴亦是不少,就算难以济事,可一旦乱将起来,倒也是麻烦。” 这时宅外风声飒然,数十名修士来到宅中,原来元华月暗传法旨,已将城中大能之士尽数唤来。诸修通禀毕,便在大厅中候着,来者皆是大罗境界之士,计有三十七名之多。 元华月对原承天道:“我城中修士计有七千余众,有大罗者五十一名,其中达成中重天境界者三名,金仙者三百余人。但如今在城中的大罗,连我元氏修士,也就是四十余名罢了。” 原承天暗暗惊讶,便是华月城一城的实力,已远超昊天了,仙庭大能之士,果然是数不胜数。对手虽有千百万之众,可放着四十余名大罗在此,怎样也可一战。 元华月见诸修来的齐整,这才缓缓开口道:“我等筑城以待兽劫,或约百年了,而诸位随我在此聚众清修,或有千年。如今大敌当前,正要一观诸修手段,华月城七千修士性命,全要仰仗诸位大能。” 诸修齐声道:“城主只管吩咐。” 元华月道:“金越城中之事,本座已不必细说,想来诸修也得了讯息,大敌当前,须得众志成城,先除内患,再御强敌,这是当然之理。因此诸修回宅之后,第一件要事,就是将宅中兽奴一并斩杀。” 此言一出,有半数修士皆是大皱眉头,只因在座诸修皆是城中大能之士,头面人物,豢养兽奴最多,若是一并斩杀了,损失可谓惨重。 仙庭修士豢养兽奴习俗已久,兽奴恭顺勤快,举凡种种仆役之事,皆仗兽奴之力,一旦没了兽奴,岂不是诸事皆要亲自动手,诸修心中一时不肯,也是当然。 就连原承天听到元华月此言,也是惊讶,不想元华月瞧来温厚,行事却是果决之极。 便有一修道:“城主,那兽奴虽是腹肋之患,但只需用一件空间法宝拘束了,自可无事,又何必诛杀干净?一旦熬过当前兽劫,那兽奴总是要用的。若再重新来过,岂不是要大费周章。” 诸修纷纷言道:“金兄此言极善。” 元华月道:“北域兽劫初起时,北域诸修也如诸位一般想法,只当那兽劫好似狂风暴风,怎能持久,如今屈指算来,竟有十余年了,北域兽劫不见势弱,反倒是越发猖狂,且又被蒙昧兽禽占去两境。诸位当真以为,这场兽劫能避得过吗?” 诸修不由默然。 元华月道:“将诸多兽奴诸杀,诸修当然不舍,便是我府中若无了兽奴,也有许多不便,但既然兽劫一时难消,留着兽奴在城中,早晚必生祸事。” 金姓修士喃喃道:“那兽劫当真这般厉害?” 在诸修于厅中说话之时,元华月不时的侧耳凝眉,显然是在与宅外修士暗中传试,此时道:“诸修且随我去院中,我便让你等瞧瞧那兽劫的实力。” 诸修轰然立起,便随着元华月来到院中,就见那空中黑鹰数目似乎少了许多,先前黑鹰在空中挤挤挨挨,连一丝日光也透不进来,此刻空中阳光透过鹰群,已可照进城中。 诸修仰头去细瞧,只见那城中高空不时何时飘来团团黑云,绝大多数黑鹰都隐在黑云之中,似乎那黑云就是黑鹰的落脚之地了。 元华月道:“这黑鹰来得快,兽劫大队或可明后日到达,因此这黑鹰只是来窥城罢了。但我等若是出手,就算是提前引发战事了,反暴露我城中实力,哪有什么好处?但诸修既要观兽劫实力,倒是不妨一试。好在兽劫大众未止,我等若是住了手,对方也不会纠缠。” 这时院中呼喝不止,就牵来十名兽奴,那十名兽奴也不知发生了何时,却觉得情形与往日不同,皆是惊恐万状。 这时有两名元氏修士手持法剑,立在十名兽奴身后,元华月一声令下,两柄法剑祭起,刹那将十名兽奴诛杀,院中鲜血四溢,其状惨不忍睹。 诸修见元华月举手便斩十名兽奴,皆是心中暗惊,正不知元华月此举何意。元华月身边一名修士伸手一指,地上鲜血便化血气一道,冲天而去。那血光冲到空中百丈,打落数十只黑鹰。 血光冲到鹰群后,群鹰噪动,只见空中鹰唳声起,便有无数黑鹰向院中冲来。诸修见此情景,这才恍然。 原来那黑鹰灵慧不足,又是嗜血成性,闻到城中血气,激发体中杀心,哪里还能忍得住。但十名兽奴之血,又有多大血气,且这城中又有高塔加持,灵息不泄,本来是引不来黑鹰的,先前诛杀了万数黑鹰,也不见黑鹰出动。 如今有修士将兽奴之血施法凝成血气,冲向高空,这才能引得黑鹰出动。 不过院中诸修,皆是大罗境界,便见无数黑鹰冲下来,又怎会放在心上,当下去两名修士纵到空中,便祭随身法宝,来斩黑鹰。 那黑鹰不过是三四级境界罢了,怎能是大罗对手,两名修士施展法宝,斩杀的好不痛快,两件法宝,威能极大,黑鹰触着便成飞灰,转眼杀了数万只,院中也只是落了一层飞灰罢了。 金姓修士笑道:“瞧这黑鹰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便在这时,黑云中驶出两辆青铜马车,车上六名修士往下一瞧,其中一名修士道:“可惜,可惜。”将手一指,战车中生出一道黑气,就向攻城的黑鹰罩来。 空中两名修士见黑鹰有黑气加持,心中也不在意,哪知此番法宝再次祭来,却只是斩得数只黑鹰罢了,原来那黑光范围有限,并非所有黑鹰皆被加持。 余下数千只黑鹰扫住法宝神光,就向二修撞来,原承天喝道:“此禽触体便会玄爆,两位道友莫让黑鹰近身。”手中紧握乾坤剑,紫微神光随时可出。 这时空中二修见黑鹰潮水般冲来,方才着了慌,自己身为大罗修士,竟让这黑鹰欺近身前,那可不是天大的笑话,但手中法诀连施,又怎能破得了加持黑光,眼瞧着黑鹰越发的近了。 就在这时,元华月向身后一名修士示意,此修急急取出一面黄旗来,那黄旗一摇,城中高塔就射出黄光一束,此光一出,城池四角立时也激发出黄光一道,五道黄光在空中汇集,“轰”的一声,一道黄色光罩就在城池上空形成,那黑鹰被黄光所阻,自然下不来了。 空中二修忙跳出院中,叫道:“好险,好险,若无这黄光护城,被这黑鹰冲下来,只怕糟糕。” 元华月道:“明后天兽群大举前来,就怕这黄光也挡不住了,到时方知那兽劫的厉害。但诸修只要听我号令,我便能守住城池。” 诸修齐声道:“愿听城主法旨。” 元华月缓缓道:“如今之计,当先诛兽奴,以消腹肋之患,其后坚守待援,方为上策。” 金姓修士道:“若明后日高塔黄光被兽群突破,又该如何?” 原承天也有此疑,只因他与仙禽交过手,对那加持的黑赤二光,目前除了紫微神光之外,似乎别无方法可想,却不知元华月有何良策。 第1721章得授求生为杀生 元华月道:“当初世尊征伐兽禽之众,因兽禽不知死生,哪怕世尊诛杀极多,兽禽亦不肯后退,世尊为此几欲弃刀就死。其后混沌中生出元极神火来,方知兽禽知生死,明敬畏,如今兽劫,几乎就是旧事重演了。” 独目仙道:“只可惜元极神火已化神光日月,又怎能再现于世?” 元华月道:“元极神火虽难再现,但却有位大德之修见北域诸修为兽劫所苦,便创求生诀一道。本座不才,当初亦曾赴北域御劫,学得这道求道生诀,如今便传于诸君,共御兽劫。” 当下手指向空中一点,现出金光一道,金光之中有数百符文整整齐齐浮现出来,诸修抬头便瞧,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心中微微一怔,原来此诀有六七成与周氏初心诀颇为相似,另有三四成,亦是从初心诀精要之中推演而出。 以原承天灵慧,刹时那明白这初心诀的妙用玄机了。 原来但凡生灵,就算生而蒙昧,可求生避险却是其本能,这道求生诀便是激发生灵求生之志,那生灵若是明悟生死,又怎会轻易捐躯? 诸修皆是大罗修士,那求生诀又甚是简洁明了,自是一修便知,金姓修士道:“此诀用出,想来可使诸多兽禽明生死之事,弃妄死之心了。那兽劫最可怕的,就是不计生死玄爆自身,若能用此诀断绝兽禽玄爆的念头,我等胜算颇多。” 元华月道:“此诀虽是高明之极,但并非尽善尽美,一来此诀威能有限,只局限在修士十丈方圆,超过此限,就会大打折扣了。” 金姓修士兴冲冲道:“那兽禽等级低微,便算是玄爆了,只要不是近在身侧,我等皆可毫发无损,城主莫要苛求了。” 元华月道:“此诀只可止住兽禽玄爆之念,但却难破解黑光加持之能,那黑光可御万法,诸修所修法术尽数无用,只好用近身杀伐之术御敌,如此一来,虽可勉力求存,但若想驱退兽劫,可那是辛苦得很了。” 诸修暗道:“我城中修士,哪个不修肉身功法,近身杀伐又有何难?何况对手又弱,只是胜于数目众多罢了。便杀他个数阵,便让他知难而退了。” 元华月见诸修已修成求生诀,便令谙修回宅,一来诛尽兽奴,以防不测之祸,二来遍授家中弟子求生诀,以防兽禽玄爆。又反复叮嘱,务要多备杀伐之宝,真玄丹药,以做长期准备。 诸修齐声应了,这才散去,但这一两日光景,又如何制器炼丹,最多将求生诀遍传家中弟子罢了。 元华月见诸修散去,便对原承天道:“道友欲借城中传送门一用,本来此事极易,奈何大敌当前,若让道友离城而去,只怕会动摇军心,道友只好在此城静候一段时日,等兽劫稍平,方能重新运转传送门。” 原承天道:“这是当然,我等既来此城,便是城主的属下,但有用得着的去处,城主只管吩咐。” 独目仙倒也罢了,铁扇散人见出不得此城,难免长吁短叹,却无人理会。 元华月事务繁忙,也不便相倍,便令原承天等自便,自去处理守城诸般事务,独目仙等也各回静室安歇。 原承天回到静室后,便来到金塔之中,塔中三女见到原承天,皆是喜气洋洋,与城中诸修愁云满脸倒是相映成趣了。 原承天奇道:“你等有何好事,竟是这般欢喜?” 刀君道:“如今兽劫当头,明后日是不是就要有一番厮杀?” 原承天道:“这场兽劫一时难消,若不能寻到其中根由,怕是要旷日持久了,且仙庭诸处,只怕皆难安宁。想来仙庭既有两大世尊分魂主持,又有诸多神执神将御使,怎的却消饵不得这场大劫,着实令人不可索解了。”言罢甚是郁郁。 刀君只问了一句,就引出原承天这么多话来,又见原承天神情严肃,吓得也不敢说了,只能频频以目示意煞月。 刀君与原承天虽无主侍之分,却有父女之谊,平时里也是怕他的,唯煞月是客,倒是可以分说的。 煞月这些日子已与刀君晋南混得熟了,三女出身不出,性情却是相投,私下里早就不论身份尊卑,只以姐妹相称了。 煞月道:“承天,既有兽劫当头,我等可没一个肯落后的,皆愿替满城修士分忧。” 原承天这才明白三女之意,便笑道:“你等亦想出战吗?” 魔晋南将头连点,道:“我等皆愿一往。” 原承天道:“刀君可出,晋南只怕有些不便了,便是煞月,亦有些为难。” 那魔晋南听罢,满腔热血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顿时闷闷不乐起来。 煞月道:“承天不肯让我与晋南出战,便是担心城中修士不容了。” 原承天道:“不错,城中皆是仙修之士,且大敌当头,人人紧张万分,满城兽奴虽是无辜,也要尽被诛杀了,若遇魔修之士,难免诸修心中不安。” 煞月道:“我初来仙庭时,因受白虎相助,不受仙庭法度约束,不曾将魔息收敛,与白虎失散之后,又很快被那曲镇岳发现,如今我只需施起法来,便可掩住魔息,承天若是不信,只管来瞧。” 原承天暗道:“莫非煞月也修成无相神功?” 转目瞧去,只见煞月左手持着一枚魔界雪菩提,右手掐了一道魔诀,那雪菩提便缓缓裂开,绽出一朵红花来,此花开了不要紧,别说煞月身上魔息,便是魔晋南也一并掩住了,原承天与他近在咫尺,也是探不到半点魔息。 那煞月就将这朵红花别在发间,果然是人比花娇。 原承天惊道:“这雪菩提怎的有这般大的威能,可挡我神识?不想魔界竟有此宝。” 煞月笑道:“你莫要被我骗了,这雪菩提哪里能挡神识,只不过这雪菩提若开红花,便可将魔息转化为仙气清风,我身上既无魔息,你又如何能探得到?” 原承天笑道:“原来如此,若有雪菩提化去魔息,煞月与晋南倒是可以出战了。只是晋南要与煞月寸步不离才是。” 魔晋南本是无望,忽的听到原承天松开,一时喜不自禁,忍不住将煞月素手一握,煞月亦回头笑来。那刀君也握出手来,三女六手相握,便笑成一团。 原承天知道煞月一旦出战,定会吞噬兽禽仙芽,以增修为,但这是魔修修行之道,他对此修行之法虽有腹诽,亦不便责难。当下道:“煞月,我在昊天悟得新法,亦可助魔修修行,你若是不弃,我便传给你如何?修与不修,只管自便。” 原承天所创新法之中,涉及魔修亦是不少,又经与索苏伦常常切磋参研,已然大有成果。那煞月若依这新法修行,或可渐渐止住了这吞噬仙芽的陋习了。 煞月喜极,却又担心起一事来,道:“我若得了你的功法,岂不就是你的弟子?” 她既不肯认原承天为师,那便是痴心不改了,指望日后与原承天或有结果。原承天只推作不知,笑道:“此法初成,亦需煞月多加参研,好让我完善此法,我哪里就算是师尊了。” 煞月这才放心,道:“愿学,愿学。” 原承天这才将新法传于煞月,又将元华月所传的求生诀顺便传于三女,那求生诀既是脱胎于周氏初心诀,原承天所传,又加以许多增删变化,其威能实在求生诀之上了。 求生诀的威能只限十丈,原承天所传的求生诀,则可扩到三十丈范围。 在塔中修行,那时光便是匆匆,原承天将诸诀传毕,又细加指点三女修行。他尤其不放心煞月,将那菩提红花细加参研之后,又制灵等数十道,让煞月临阵动用。有了这灵符红花,除了曲镇岳之外,他人再也不知煞月的魔修身份。 由曲镇岳便想起曲天雀来,若非此女怂恿独目仙烧那一把火,也救不出煞月,此女说来亦是煞月的恩人了。 想到此处,他便来到曲云雀的静室之中。那曲云雀见他进来,犹是愤愤不平,只是知道自己与对手修为差得太远,又怎敢放肆。只低着头不说话罢了。 原承天道:“曲仙子,当初原说好我等离开此境之后,便将你放还,奈何如今兽劫已起,回程之路怕是中断了,只好委屈你在此塔盘桓数日,等兽劫驱退,自然送你回城。” 曲云雀也不理会,迟了半晌方道:“不知那独目仙现在何处。”说到这里,面上就是一红,好在她一身红裳,映得满室红光,便是面上红上一红,也难以分辩。 原承天道:“我既留在城中,独目仙自然亦在此处。” 曲云雀樱唇张了张,几次欲言又止,原承天心中暗笑,口道:“你若见独目仙倒也不难,就怕兽劫一起,他也是要去厮杀的。” 曲云雀脱口便道:“兽劫既起,我身为人族修士,岂能置之事外,万请大修开恩,放我出塔,就算死于兽劫之中,亦无半丝怨言。” 原承天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既开口求战,我怎能不答应。”他知曲云雀有誓诀在身,怎能玩出花样来,当下便撤了静室禁制,放曲云雀出塔。又指明曲镇岳与独目仙等人的静室,曲云雀欢欢喜喜,立时去了。 至于曲云雀此去是先见曲镇岳还是独目仙,则非原承天所知。 第1722章陈兵百万临华月 原承天坐于静室之中,却于城外动静了如指掌,若论境界修为,他在华月城中算不得最强,除了元华月之外,此城中另有二修,皆是十二重天境界。 别瞧只是比原承天高了一重境界,但突破十二重天者,在仙庭之中,便算是大能之士,不知有多少修士终生止步此境。一城之中,就有三修强过原承天,放眼仙庭,强过他者不知几人了。原承天在昊天固然是呼风唤雨,来到仙庭,也只能是泯然众人矣。 片刻后有元氏弟子来请,原承天也不作态,立时起身与诸修会合,前来厅中听调。 来到大厅中,只见厅中多了一面屏风,屏风之上嵌着一面铜镜,向那铜镜望去,便可将城外情景尽收眼底了。 今日来的修士更多,但厅中反倒更加安静,只因从铜镜之中,可见到华月城已被无数兽禽重重包围,那华月城平日瞧来甚是广阔,此刻在镜中被兽禽淹没其中,就好似沧海一粟,怎能不令人心惊。 元华月却是从容,他怀中抱着一名四五岁的孩童,正满脸堆欢,向着铜镜指指点点,大有含贻弄孙之态,而厅中气氛也因此稍加缓和。 原承天随意选了块锦墩坐下,目光向厅中一扫,便落在两名修士身上。 此二修皆是十二重天境界,与元华月一般,其中一名红袍修士坐在元华月下首,另一名灰袍老者则独居一隅,他人皆是瞧向铜镜,唯有此老双手低垂,目光微闭,于周遭事务浑然不理。 原承天已打听明白,那红袍修士名叫丹铁生,仙庭旧族出身,号称丹器双绝。 那位灰衣老者则是昊天飞升之士,其族在昊天早就沉沦,家族名姓不彰,来到仙庭之后,自称劫余子。 丹铁生声如洪钟,开口便震得大厅轻摇,道:“华兄,今日兽禽大军初至,士气必高,若是困守此城,反倒长了他的志气,不如由在下领着数名大罗,先去城中杀他个十数万兽禽,也好灭他的威风。” 元华月摇头道:“这等蒙昧兽禽,原是不知死活,就算将其杀去大半,那主使者若不肯,也是绝不会退的。万一有刘道友有所伤损,反倒是动摇军心。” 丹铁生笑道:“城主莫要小瞧了在下,谅这等卑微之辈,怎能伤在下分毫,城主务必允我所请。” 丹铁生在元华城中威名卓著,元华月虽是城主,也得敬他三分,听他再三求恳,只好无奈的道:“既是如此,便请丹兄领着十名大罗之士,出城迎敌便是。” 丹铁生大手一挥道:“何需这许多人?那兽禽将城池四面围定,处处皆需人才,我只需领着两名大罗便可。那人数越少,反倒是方便。” 元华月道:“还请丹兄多加小心。至于邀谁同去,丹兄自便,我城中修士,绝无临阵退缩之士。” 丹铁生转向厅中诸修,道:“谁敢与我出城?” 此言一出,诸修皆笑,金姓修士笑道:“这个头功,人人皆是想抢的,只是大家争闹起来,未免会伤了和气,只求丹兄垂怜。”诸修闻言亦是大笑。 丹铁生大笑道:“既是如此,金道友少不得要跟来。”又用手随意一指,乃是一名赵姓修士,原是平时交好的。 当下三修离了大厅,就向城外遁去,诸修安坐大厅之中,借铜境之能,自将外界情形瞧得分明,只见兽禽大军将华月城四面围定,东城是三十万牛头兽,西城是二十余万六臂罴,北城南城,则是无数庞杂兽禽。 丹铁生见东西两面阵势齐整,也是暗暗皱眉,便朝北城行去,有巡城修士在城门口迎候了,上前道:“我等已奉城主法旨,这就放大修出城。” 丹铁生点了点头道:“你等三人出城之后,你等立时要关闭城禁,免得被兽禽所趁。” 巡城修士愕然道:“那城禁开启甚是麻烦,若是大修身陷危局,又该如何?不如且将这城禁开着,到时也好接应方便。” 丹铁生恼道:“你竟信不过我?” 巡城修士无奈,只好道:“愿遵法旨。”便令巡城诸修开启城禁。 此时城中高塔早就放出黄光,将整座华月城罩在其中,那黄光禁制虽是薄如水薄,却是万法难破。 就有一名修士取出一面赤旗来,向高塔一指,口中念动法诀,那高塔上就生出一道赤光,射在北城方向。黄色光幕被这赤光照来,过了盏茶时间,方才绽开一线。 丹铁生早就急不耐,一见城禁绽开,大喝一声道:“随我来。”就与金赵二修杀出城去。 原承天借那铜镜瞧来,在城外四面寻了半晌,虽瞧见青铜战车无数,却没瞧见那辆黄金战车与少女幼兽,看来那少女不遇强敌,不肯轻出了,就不知丹铁生神通如何,能够将那少女逼将出来。 丹铁生三修士气如虹,尽拣着兽禽蔟拥处杀去,丹铁生道:“你二人最多离我三十丈,若是隔得远了,就怕彼此难以照应。” 金赵二人应了一声,各取法宝,寻那兽禽厮杀。 北方兽禽之众种类庞杂,队列不整,被三修出奇不意祭起法宝,刹时高诛杀一大片,伤损难以计数,城外已是血流满地了。 但这等蒙昧兽禽闻到血气,反倒奋勇起来,那兽禽一层层围将过来,空中法器纵横,怕没有数千件? 丹铁生本是丹器双修之士,身上法宝无数,此刻左手持着一宝,名叫斩兽剑,此剑对仙兽原有压制之能,仙兽逢着此剑,修为就降了三分。只是兽劫之众,原就是等级低微,就算降到修为无几,也不可能自动就死,因此斩兽剑虽好,反倒不如他右手中的镇山锤用得便当。 那镇山锤祭起来便是小山一般,别说被锤身打着,便是锤风刮着一丝,也是骨断筋折,因而此锤所杀兽禽,比斩兽剑多了数倍。 金赵二修皆用法剑,两柄法剑祭在空中,只用剑气诛敌,赵修法剑上射出赤光数百丈,百丈内兽禽逢着赤光,定然一命呜呼,赵修手中法剑则落下万道白光,方圆千丈内兽禽为之一空。 奇的是北城虽有数十名青铜战车镇守,见到三修大开杀戒,车上修士却是视而不见,厅中诸修在镜中瞧见了,皆是暗暗称奇,不知那青铜战车上的修士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承天暗道:“莫非场中另有玄机,这镜上却瞧不出?” 他悄然离了大厅,来到院中,就以神识向城外一探,眉头不由紧皱起来。 原来那诸多兽禽被三修诛杀之后,其鲜血竟散到空中,形成一道薄薄的血雾,此雾越升越高,透过空中层层黑云,也不知散向何处去了。 原承天心中生疑,暗道:“却不知黑云之中有何玄机?” 细探那血雾,并非仅仅是血气而已,似有无数阴气杀气煞气怨气蕴藏其中,是为五气。却不知对方收集这五气有何用处,而观世间修行之法,虽有五气朝元之说,却与这五种阴煞之气毫无关系。 原承天知道自己离开仙庭已久,仙庭之中玄功妙法日新月异,实不知发展到何种程度了,对手借兽劫之便,收集这五种阴煞之气,又不知修的是怎样的神通异法。 原承天原想用神识探向黑云,却被一道密法隔绝了,神识也难以探入。 这时三修所杀何止万数,那兽禽虽众,又怎是三修对手,是以三修杀得心怀大畅,丹铁生不由笑道:“两位道友务必努力,不杀他个百万之众,誓不回城。” 金赵二修皆笑道:“愿随丹兄立功。” 就在这时,有两辆青铜战车中就生出七八道黑光来,罩向三修身侧兽禽,那黑光一出,形势顿时大变了。 首先是金赵二修手中法剑神光已然无用,那神光照在兽禽身上,就连衣角也削不下来,丹铁生的震山锤瞧来威势不减,但除非是锺身触到对手,否则便是被那震山锤贴身而过,也是不损分毫。 倒是斩兽剑此刻大发异彩,这法宝若横在兽禽面前,兽禽皆是目光散乱,身子不动,任由斩兽剑斩来。 但斩兽剑虽比其他三宝强横,可与刚才剑光纵横,一剑便杀数百上千兽禽相比,则是少了许多了。 金姓修士叫道:“小心对手动用玄爆。” 三修心中凛然,急急动用求生诀,十丈之内,诸多兽禽便不肯动用玄爆之术自毁,而若是十力之内玄爆了,以三四级兽禽玄爆的威能,也伤不得三修。 此时场中已难祭施法宝,只好短兵相接,大斗杀伐之术。 原承天见空中血雾已少,暗道:“看来战车修士所用黑光并非无因而来,或是来自于这阴煞五气了,难怪先前要放任三修诛杀。可怜这些蒙昧兽禽,不过是他人的棋子罢了,便是占了城池,灭了人族,却不知对它们有何好处。” 就在黑云深处,一辆黄金战车被一众青铜战车拥在中央,车中的少女斜倚在椅背上,左手支颐,右手轻抚怀中雪兽。就见那无数血雾散进车中,又齐齐的汇到雪兽之上。 那雪兽吸到血气,目光之中便射出一道金光,只是那黄金战车上设有重重禁制,这金光如何能射出战车去。 片刻之后,血雾便被这雪兽吸纳一尽,少女喃喃道:“你如今越发是贪婪了,那一万兽禽凝成的五气,也是填不饱你了,这可如之奈何?”其辞若有憾焉,其实心乃喜之。 第1723章攻守战策尚未施 厅中诸修见对方动用黑光,压住丹铁生三修祭施法宝,皆是目瞪口呆,先前虽听元华月提过此事,可如今真个儿亲眼见着了,那心情又是大为不同。 本来百万兽禽压城,已令人揪心不已,如今诸术难施,只能与兽禽短兵相接,这压力可就越发的大了。再瞧丹铁生三人,已被兽禽团团围住,最近者都快欺近身前三尺,又怎能还像初时那般威风。 而这近身杀伐,便是手段通天,对手千刀万剑劈来,也总有疏忽之时。 倒是元华月依旧从容,将怀中孩童交予宅中修士带走,对诸修道:“丹铁生丹器双绝,斩兽剑兽禽难近,且那黑光亦禁住兽禽法宝,只需三修真玄未能耗尽,对方便近他等不得。” 忽听独坐厅角一隅的劫余子道:“对手已布完阵势,转眼便要大举攻城,老朽不才,自请守住高塔,塔在人在,塔亡人亡。” 元华月缓缓点头道:“城中高塔存废,关于一城命脉,非劫余子不可。” 劫余子也不说话,便出厅而出。出了元府,就纵身跃到空中,来到城中高塔处。这时城池高空处黑鹰正纷纷自黑云中飞出,离高塔千丈时围着城池盘旋起来,那黑鹰越聚越多,很快就将城池上空摭得一丝光线也无。 劫余子独自一人面前这亿万黑鹰,与那黑鹰摭天敝日的声势相比,就显得好不孤单,但劫余子在空中负手而立,神情不恐不惊,不愠不怒。十二重天境界修士,毕竟不凡。 忽听一曲笛声自空中响起,与原承天当日所听相同,只是笛声攻加激越慷慨。原承天忖道:“可惜九珑不在此处,否则定可洞悉这笛声玄妙,想出对策来。” 他抬头瞧去,只见黑云中涌出十二名白衣修士,皆是手执铁笛而吹,那铁笛之声本就高亢,又是十二名修士同奏,自然更加振聋发聩。 原承天暗道:“城中兽奴尽被诛杀,此曲已然无用了。” 哪知空中一曲吹罢,城中四处皆传嘶吼之声,那兽奴发起狂性来,逢人便杀,城中修士虽是个个修为不凡,但被兽奴猝然发作,也是伤损了数名。 元华月饶是镇定,此时也是怒不可抑,一步纵到空中,大声喝道:“怎的城中尚有兽奴为祸,我前日法旨,你等怎不遵从?” 这时城中诸处,皆出现兽奴的身形,其中一名六级兽奴手持铁斧,正杀到元华月身前。 元华月大喝一声,左手向那兽奴虚虚一按,这一按便有千岳之力,将那兽奴压得身躯尽碎。 这时城中修士相顾失色,皆在后悔不已。原来元华月虽下法旨,可诸修心中毕竟不情不愿,只盼着将兽奴妥加收藏,不被城主发现便罢。那有心的,或将兽奴动用法宝约束了,那无心的,干脆就用几根铁链拴住便罢,何况也不是每名修士都有空间法宝,因此十二名修士将铁笛一吹,诸家的兽奴就挣脱铁链束缚,杀到街上来。 如今诸修一瞧,方知人人皆存私心。以城中修士实力手段,数千兽奴自是举手可杀,但值此大敌压境之际,城中若是乱了,城外对手又怎能不趁机攻城? 果然,就在诸修四下追杀兽奴之时,四城方向皆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空中黑鹰也集结成阵,尖叫着向高塔扑来。如此内外夹攻之势已成。 原承天立在院中不动,目光只瞧着空中高塔,只需此塔不毁,这城池怎样也是攻不进来的,至于城中兽奴为祸,不过是对手攻心之策罢了,其实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但人族与兽禽不同,就在于心境方寸间,人族固然可修成无限神通,可若是心境一乱,便是诸事难为了。 煞月听到城中大乱,急声道:“承天,城中芥藓之患,正好供我舒展手脚。” 原承天道:“也罢,你与晋南一道出塔杀敌,却要万般小心,不可泄了行迹。” 煞月闻言大喜,与魔晋南双双掠出,就向街道中的兽奴杀将过去,刀君则与煞月背道而驰,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那兽奴至高不过六级罢了,怎能经得住三女厮杀。元府附近兽奴,刹时就被斩杀一空。 原承天立在原处,神识却可附视大地,将四面城池情形尽探于神识中。那四面兽禽攻城的手段皆是相同,都是先由青铜战车上的修士祭出黑光,护住攻城兽禽,如此便是巡城修士以法宝打来,也是无用,因此片刻间就杀到城墙边上了。 兽禽攻到城墙百丈时,城中高塔黄光大盛,四面城墙也随之应合,就在离城百丈处竖起一道黄色光幕来,这光幕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又怎能攻得破。 但兽禽怎肯后退,各持手中法器法宝,来攻这黄光。 原承天前日见到黄光,本以为是如太一弱水一般诸法难破,但其后想来,那太一弱水本是天材地宝,便是仙庭之上,也绝非俯拾皆是,黄光的威能,定然逊色太一弱水多矣。 果然,那黄光若被兽禽大力攻击万千下,亦会生出裂纹,此时若再度猛攻,就可攻破黄光一线,可供兽禽涌入了。 原承天这时才明白,原来所谓的护城黄光,其实是金土两种灵气而化,就此形成薄薄的一层,在猛攻之下,亦是可以攻破的。难怪元华月担心兽禽大举攻城时,黄光无法维持了。 这时西城黄光首先告破,此方向皆是六臂罴,那六臂罴可同时持着六种兵器,又兼力大无穷,固然此处黄光最先被打开一线,黄光既绽无线,那六臂罴就潮水般涌将进来,要去攻打城墙。 那城墙上虽然亦有妙法加持,却是城池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城墙一破,诸修只好与兽禽近身厮杀。 故而守城之要,就在于迅速组织力量,将攻进黄光中的兽禽逼将出去,那城中高塔只要不毁,仍可不源源不断的汇集金土之灵气,将破绽补完。 但如今城中兽奴为祸,诸修心中大乱,仓促间也无法组织力量反扑,只能靠原本安置在城池边的巡城修士独自御敌。 原承天脚步一动,已到了东城方向,向前瞧去,那黄光被绽开两丈宽的缝隙,六臂罴不绝涌入,已有数百名了。巡城修士各持法剑法刀,与这数百名六臂罴战到一处。 六臂罴虽是力大无穷,也绝非巡城修士对手,刀剑一落,必有一罴死于刀剑之下,可是禁不住六臂罴潮水般涌入,又怎能杀得及?那巡城修士便想冲到黄光缺口处,却要先杀尽面前挡路六臂罴再说,也就是在片刻之间,黄光中的六臂罴不减反增,其数目已达千数了。 这时城中高塔将黄光缓缓照来,欲要补上缺口,只是缺口处六臂罴最多,将那金土二灵气搅得粉碎,除非将六臂罴驱退出去,否则那黄光怎可补缺。 原承天这时已略知仙庭城池守御之法,护城黄光虽强,却远非尽兽尽美,仍需修士全力配合。当下手持乾坤剑,就向六臂罴冲去。这时难免会想起猎风来,这样的厮杀,岂不正合猎风脾胃。 原承天横剑在手,脚步急掠而去,那乾坤剑何等厉害,但遇六臂罴,皆是兵甲横断,触着便死。只此一冲,就冲到黄光缺口处,死在剑下者数或二三十名,又有谁能挡得住。 原承天立在缺口处,将乾坤剑纵横来斩,哪消数剑,就将缺口处六臂罴斩得尽绝了,身后巡城修士被那乾坤剑神威所慑,皆叫道:“此剑好不厉害。” 原承天对此剑的杀伐之能,亦觉得满意,此剑一出,别说这等低级兽禽,便是大罗金仙逢着乾坤剑,体内法身之宝亦被压制难以遁出,仙庭之中虽是大能法宝无数,但能强过乾坤剑者,只怕不多。 且此剑既是原承天的本命法宝,随着原承天修为提升,此剑威能只会更强,终有一日,乾坤剑当可压制仙庭诸宝,成就无双威名。 有原承天守住黄光缺口,那六臂罴怎能抢得进来,至于黄光内的近千六臂罴,则被数十名巡城修士手起剑落,一个个诛杀干净,倒也没费多大的工夫。 缺口处既无生灵阻挡搅局,黄光便缓缓愈合缺口,这时再想攻破黄光,仍是要大费工夫,而城中修士,也要稍作喘息了。 元华月见东城处黄光缺口补上,也略略松了口气,急忙传下法旨,令诸修速去四面城墙处增援。 本来城中高塔,亦有杀伐之能,但如今城外兽禽有黑光加持,诸法难施,高塔中的杀伐光芒,也就无能为力,这就变成只能坚守,难以反攻的局面,城中修士境界虽是远超兽劫之众,可若是旷日持久的相持下去,诸修总有伤损,且亦有真玄耗尽之时,到时城池必被攻破无疑。 原承天亲历兽劫,方才体会到这兽劫的厉害,今日初战,城中诸修斗志正旺,或可周旋,就不知数月之后,又是怎样的情景了。 这时西南北三面城墙皆在告急,城中兽奴却尚未诛杀尽绝,更可虑者,空中黑鹰也开始向高塔进攻。却不知以劫余子一人之力,如何守住高塔。 第1724章遂造泥偶慕先贤 那高塔虽是城池御守之基,却也是城池最薄弱之处,只因此塔高耸入云,并无城墙维护,所依仗者,也就是一层黄光罢了。 而守城需守塔,但凡仙庭城中高塔,皆需城中大能者亲自守护。 此时黑鹰齐齐涌向高塔,时样离高塔百丈时,就被黄光阻住,那黑鹰铁爪虽利,却比不得六臂罴的力气兵器,因此离黄光稍近,便有数只黑鹰同时玄爆,撼动护城黄光。 玄爆之威能远胜六臂罴砍伐之力,只需十余只黑鹰玄爆,就将那黄光震出一道裂缝来。 若是容那黑鹰撞开黄光,数万只黑鹰席卷而来,劫余子就算千手千臂,只怕也是斩杀不及了。 劫余子瞧见黑鹰接连撞来,仍是不慌不忙,等那黄光被黑鹰撞出裂纹来,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来,将那木盒打开,其中则是十二只泥偶。 原承天神识瞧得真切,那十二只泥偶只有三寸大小,炼成金界神将模样,各持长枪今戟,瞧来倒也威武。 劫余子口中念念有词,道一声:“疾!” 十二只泥偶便长成三丈大小,却已是须眉皆动,活转了过来一般。 原承天一瞧泥偶站定的方位,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劫余子困然是用阵法守塔了。而细瞧这阵法玄机,则是由两个阵法配合而成。 其中有七名泥偶组成的是七真阵,另五名泥偶则是组成五行阵。这两阵环环相扣,攻守相成,端得是神妙之极。 五行阵法仙庭修士几乎会用,倒也罢了。五行阵法可将方寸之地化为无极广域,黑鹰便来个千百万里,其实也只是占住一隅。故而以五行阵法配合守城黄光,最是合适不过。 而一旦黑鹰入了五行阵法,便由其中的七真阵杀敌。七真阵中的七只泥偶,皆持利器神兵,仗着阵法之力,每只泥偶神将,就有金仙修为,就将那涌进来的黑鹰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尸积如山。 不过那黑鹰玄爆不绝,泥偶就算借阵法维持,仍不免有所损伤,只撑到盏茶工夫,便有一只泥偶神将被打碎一臂,另一只泥偶神将则被打碎首级了。 但泥偶虽是身碎,其阵法仍是完好无缺,而阵外劫余子见到泥偶身碎,仍是不慌不忙,从手中一只物藏中取出一把泥沙来,向阵中一撒,碎身泥偶被这泥沙撒来,身子一摇,复又完好如初了。 看来若是劫余子物藏中的泥沙不绝,那泥偶阵法怎样也可支撑了。 原承天见到劫余子的手段,心中暗赞不绝,仙庭中的大能之士,果然不凡,劫余子以一人之力,守御高塔,竟是绰绰有余了,便有百万黑鹰杀来,也绝难从此处突破。 心中艳羡之余,便也将手一招,取了一把泥沙在手,掌中微运真玄,那泥沙便在手中炼化成铁,只不过尚未炼成人形。 这时旁边的一名巡城修士笑道:“大修,劫余子的泥偶乃是取混沌灵土炼成,你当怎样的泥沙都可用得?” 原承天怎不知劫余的泥偶与众不同,这也是泥偶阵法唯一的弱处了,只因一旦劫余子用尽混沌灵土,此阵便无法使用了。 他笑道:“他有他的神通,我有我的妙法。” 原承天依样画葫芦,却与劫余子不同,用的乃是造化二字,这城中土灵气多有,那造泥偶的材料就是永无枯竭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炼泥偶,心中忽的一动,就想起当初世尊造人的情形来,这点玄承,却是以往不曾明悟的。 原来当初世尊造人,心中虽是欣喜无限,亦是忐忑不安,既然造出人来,便要替他的生死负责,其后操心费力,怎能有丝毫懈怠,且那性灵既生,便各具性情,又非世尊所能左右了。 就好比父母育儿,虽是百般呵护了,但孩童一旦长生,父母便与孩童渐去渐远,又怎能护他一生? 如今这六界苍生,虽由世尊所造,但那众生或奸或恶,或慈或善,则非世尊可以左右,其心情亦同父母。 此念既生,原承天心中更增慈悲之心,那人族修士被兽禽攻杀,固然心痛,但善禽蒙昧,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岂不是更可堪怜。看来自己务必要寻出这兽劫的源头来,终结这场仙庭兽劫,方算是大慈大德。 但就算想寻出兽劫的源头,也先得守住此城再说,那兽劫的主使者若见此城久攻不破,自然就生出退意。 这时城中兽奴几乎已被诛杀干净,诸修总算能腾出手来,助巡城使守御城墙,此战最艰难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 原承天双手不停,片刻间已造泥人三十六,巡城修士见他痴心不改,执意要仿劫余子创泥人之阵,皆是暗笑不已。只因今日东城能守得住,原承天当立首功,诸修对他亦是极敬重的,故而也不便在面上显现出来罢了。 原承天浑然不理,造出三十六泥人之后,便唤独目仙前来,要借独目仙的三昧真火再行炼化。 独目仙忍笑道:“苍穹兄,那劫余子所用泥偶虽好,又怎是轻易炼制的,那非得混沌灵土不可,如今这寻常泥土,委实是用不得的。”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你只管替我用真火炼来,自有他的妙处。” 独目仙道:“罢了,既是苍穹兄所请,在下怎便拒绝,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却用不得此火。” 原承天心中会意,又见城中诸修为弥补兽奴之失,皆在各处竭力守御,战事倒也平稳。便回到元府静室之中,乃施真言之域,让独目仙于域中炼制泥偶。 独目仙虽允原承天所请,仍是半信半疑,三昧真火何等了得,便是泥土也可炼化了,那真火乃是杀人的大凶之法,却从不曾听说可以此火炼器的。 虽是如此,还是在域中将真火施来,去炼那泥偶,原以为真火一出,泥人必然化为乌有了,哪知真火烧到泥偶上,泥偶便生青光一道,护住泥偶,真火竟然烧不透它。而泥偶反借着真火威能,渐渐由黑转白,由白转金,生生的将泥沙之物,炼成金铁之宝了。 独目仙不由的大呼小叫起来,道:“苍穹兄,你用的是怎样的妙法,这泥偶竟可吃得住三昧真火?瞧这泥偶经真火炼制,竟可与法宝相提并论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比劫余子的泥偶如何?” 独目仙沉吟半晌,道:“此偶坚固异常,法宝难毁,但平心而引物,仍是逊过劫余子的泥偶。” 原承天笑道:“这又是为何?” 独目仙道:“那劫余子的法宝,随损随补,就好似修成不碎身法一般,只要他物藏之中灵土不绝,就可维持阵法不破,苍穹兄泥偶虽坚,一旦毁损,却是难补。除非是修成不碎身法。” 原承天道:“那泥偶并无灵性,若想修成不碎身法,只怕是千难万难,不过独目兄倒可一试此偶,瞧瞧我如何运用。” 独目仙道:“那务必是要一试的。” 这时原承天取泥偶在手,向空中一祭,此偶果然也长大起来,但却身不满五尺,与劫余子的泥偶相比,自是相形见拙了。且泥偶灵性亦欠缺许多,那寻常的泥土,果然是不可与混沌灵土相比。 独目仙有心要令原承天作难,出手便施绝学,乃用惊煞神光一道,罩住泥偶,神光照定之后,取剑来斩,那泥偶果然是应手而断。 独目仙这才停了手,口中嘿嘿直笑,瞧向原承天。 原承天也不说话,手中默运造化真言,乃取灵气一点,向那泥偶上一拍,就见泥偶复又完好如初,重又挥舞双拳,向独目仙打来。 独目仙惊叫道:“怎的却又好了。”忙用神光再次扫来,又将泥偶打得粉碎了。 但原承天手中法诀不绝,随碎随补,造化真言何等玄妙,只需这城中灵气不绝,那泥偶便可随时复生,斗到最后,独目仙已是冷汗湿衣,口中道:“苍穹兄,在下这才算是真正服了你,便是这般神通,在下已是禁受不住了,这还只是一只灵偶罢了,若是三十六只泥偶齐来,我恐怕只好逃之夭夭。” 原承天至此亦是欣然,他造这泥偶,用的手法与世尊当年何异?这其中的诸般玄奥,又怎是独目仙所能测度。 便对独目仙道:“我这泥偶虽好,可惜只能由我一人施展,却难以在城中推广,不过有这泥偶,也可使城中修士少惹杀孽,又可使兽劫主使人知难而退,也算是小小的一桩功德。” 独目仙喜道:“但有此偶,可挡百万兽劫,不知省去多少人力,又岂是小小功德,苍穹兄莫要谦逊了。” 原承天道:“便有功德,独目仙真火可具首功,还盼兄台莫要惮劳,若能造出一百四十四只泥偶来,则四城皆可设泥偶之阵了。” 独目仙道:“在下便是耗尽真玄,也定要完此功德。” 原承天便造一百四十四只泥偶,独目仙先炼制了三十六只,原承天便急急携了,出了静室,要一试那泥偶的威能。 就在原承天与独目仙造偶之时,东城黄光已被攻破了数次,全靠诸修竭力反击,方将六臂罴大军驱出黄光,但瞧诸修神情,虽不曾显出疲色来,都是个个忧心。 只因那六臂罴得了加持,诸修就算有通天神通,也难以施展,只好与之短兵相接,真玄消耗甚快,便是大罗金仙,也总有耗尽真玄之时,而如今只是初战罢了,若是再守上十天半个月,必有修士出现力竭之状了。 原承天来到东城,见战局仍是紧张,也不说话,便将三十六名泥偶祭出,诸修见此泥偶,自然是百般不信。 第1725章劫因心生孽自造 原承天暗道:“我这泥偶出身贫贱,怎能与劫余子的灵土相比,也难怪被诸修所轻。就好比这世间兽禽,只因蒙昧无识,便被世人鄙视,却不知泥偶若经教化,亦能御敌。而蒙昧兽禽今日亦令诸修胆寒,如此看来,这场兽劫含义深远,值得深思。” 他将三十六只泥偶向空中祭来,那泥偶已各得原承天仙风一道,略具灵识,因此就在空中排列齐整,赫然就是一座小天罗阵法。 但阵法虽成,诸修瞧见那泥偶身材矮小,双手空空,又如何御敌,免不得又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黄光外六臂罴又在拼命攻打黄光,这次是数千名六熊罴同时动手,刀斧齐举齐落,也就是猛击了盏茶工夫,便将一处黄光打破。六臂罴再次汹涌而入。 六臂罴初击那黄光时,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如今黄光碎裂的速度,则是越来越快了,诸修见到此景,皆是暗暗焦急。 只是黄光裂缝前正有原承天的泥偶阵法阻住,诸修要瞧原承天手段,因而都是持宝观看,不曾围拢过来。就连高塔处的劫余子也将目光扫来此处,要看原承天如何用这泥偶御敌。 要知道阵法虽是容易布成,但泥偶若无灵性,又怎能与对手攻杀?那劫余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承天用何手段,可令这灵性极微的泥偶御敌。 原承天瞧见六臂罴涌进黄光,遂站住阵法核心,将那阵法运转起来,阵中泥偶好似被一根根线牵着一般,也随阵法运转。 诸修中不乏阵法大能之士,见原承天亲自运转阵法,忖道:“泥偶既无灵性,那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阵法容易运转,却又如何杀敌?” 六臂罴冲进阵法中后,这等蠢物怎识阵法玄妙,就在阵中乱转起来,一旦瞧见阵中泥偶,立时便举斧猛砍。 诸修瞧见此景,皆在心中道:“到要看这泥偶如何应对?” 那泥偶灵性极弱,怎会杀伐之术,但却知有样学样,六臂罴以斧劈来,那灵偶就以手臂打去。你击我一斧,我便打你一拳,所用招法自然是一模一样。 诸修相视失笑,似这般打法,简直就如孩童一般,岂不可笑?只是冷眼瞧去,却是渐渐笑不出来了。 原来那泥偶被三昧真火炼化,端得是如金似铁,就算被六臂罴力大,那利斧斩来,也只是火星迸射罢了,怎见伤损,但六臂罴若被那泥偶打中,则是骨断筋折,因六臂罴越是勇猛,则受损越重了。 那黄光缺口处既被这阵法堵住,六臂罴又怎能冲过阵中,任他六臂罴来的再多,也尽数被卷进阵中。诸修瞧到这里,不由得心情大快,连呼妙极。 若说以阵法守住缺口,那是人人皆能想到,但若设阵法,或用阵旗,或用人力,实有种种麻烦,那器物真玄心智消耗,不见得就少了。劫余子因有混沌灵土,方能独自布阵,其他人就不可能这般便利了。 如今原承天以寻常沙土而造泥偶,不想亦成阵法,诸修怎能不喜? 这时丹铁生等三修已退进城中,那丹铁生瞧了原承天的阵法良久,忽的叹道:“若有那六臂罴是灵慧之兽,必知不去攻打泥偶,自身也不会遭到反击,可叹这等蒙昧兽类,怎知其理,妄自攻打,遂遭大劫,这真可谓是劫因心起了。” 诸修纷纷赞道:“好一个劫由心起。” 丹铁生向左右问清了原承天的名姓,又道:“苍穹兄,你这泥偶虽好,只可惜却只能你来用,可有办法将这训偶之法授予他人,道友也免得费心劳神。” 原承天在阵恭身答道:“我因见劫余子大修以灵土泥偶布阵,这才突发奇想,在炼偶之时,心中并无把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只因那泥偶好制,阵法易布,可如何使泥偶御敌,则是千难万难。当时亦是不曾深思。” 丹铁生笑道:“这么说来,泥偶这样依样画葫芦之法,竟是道友临机一动了。” 原承天道:“这泥偶灵性不足,此法也是着实无奈。” 丹铁生大笑道:“虽是被逼无奈,却是绝世妙法,那兽禽若有灵慧,又怎能被人所用,早就逃得远远去了,而参与兽劫之众,必有蒙昧兽禽,道友以无识泥偶而应蒙昧兽禽,这才叫相得益彰。” 原承天道:“如今这泥偶已知有样学样,大伙儿亦可借此泥偶布阵,也不必非得布成小天罗阵法不可,诸位有何阵法玄承,尽可借这泥偶施来。” 诸修不由得轰然叫好,丹铁生也喜道:“既是如此,就先由在下一试。” 原承天欣然允诺,先引丹铁生进入阵中,这才将阵法交付,那丹铁生所布阵法,又与原承天不同,此阵名叫二十八星曜阵,亦是仙庭有名阵法。 丹铁生有意简化阵法,令泥偶尽数在阵中显现出来,引那六臂罴来攻,六臂罴怎知好歹,自然竭力攻来,再被泥偶依样反击,受损实多。 只是那泥偶虽是如金似铁,被那六臂罴劈砍千百次,也渐渐有了伤似了。那阵法运转了半个时辰后,忽听“扑”的一声,一只泥偶已被打碎。 丹铁生叫道:“泥偶已碎,可有新偶换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稍候。”将手一指,那阵中便生黄云一团,就从这云中源源不断的生出土灵气来,阵中碎偶被这土灵气一冲,立时恢复原状,再度与对手厮杀。 这时就连劫余子也是暗暗点头,那黄云中的土灵气取之不竭,泥偶就好似修成不碎身法一般,任那百万兽禽压城而来,但只需四面皆设此阵,华月城就是高枕无忧了。 就见东城外数辆青铜战车上的修士,个个眉头紧皱,东城虽是首次攻破黄光,但折损最重,尤其是原承天设立泥偶阵法后,那涌进阵中的六臂罴也不知多少,却是只进不出,若这般打下去,便是数十万众,又怎能填满这无底阵法? 忽见金光一亮,那辆黄金战车已在东城外出现,丹铁生瞧见这辆战车只,双目就凝成神光两道,向那战车上去瞧。只可惜虽能瞧清车上的少女,可若想探这少女的修为,则被战车上的强力法术所阻了。 少女来到东城,劈面问道:“此处杀了半日,却只有些许血雾,却又是怎么回事?” 一名修士忙道:“实因对方设泥偶之阵,引我六臂罴入了阵中,六臂罴虽是死伤无数,那血气凝于阵中,无法飘散出来。” 少女怒道:“竟有此事。” 她立在战车之中,忍不住向城墙处瞧来,原承天见她相貌虽美,可目光却是森寒之极,可见天生便是杀星。只可惜神识探不到此女,也不知此女有何来历。 这时少女怀中雪兽犹在沉睡,车外就算杀声震天,也是唤它不醒。 少女瞧了瞧丹铁生运阵阻敌,越瞧越恼,口中喝道:“此子着实可恶,待我请宝贝杀了他。” 青铜战车上的修士齐声应道:“恭请仙子诛敌。” 这时阴风一起,就从阴风之中再现那只斗大的眼珠来,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又见了这眼珠两次,也瞧不出这眼珠的来历来,丹铁生亦是不识,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瞧来极是古怪。” 忽听劫余子叫道:“丹兄务必小心,莫要让那眼珠瞧见了你,否则你必死无疑。” 丹铁生叫道:“他若来瞧,我又怎能避得开?难不成要我退回城中不成?” 说话之际,那斗大的眼珠已在缓缓转动,那眼珠初时浑浊无光,但其后便生出一点红丝,这红丝愈来愈强,遂化成红光一道。就见那红光半吞半吐,似在作势伤人。 劫余子忙叫道:“丹兄速避!”从高塔处向东城一扑,就向那少女扑去。那东城黄光原是被是六臂罴挤占住了,始终无法恢复,劫余子就借这道缝隙冲到少女身边。 丹铁生心道:“我竟是愚钝了,这少女既是兽劫领袖,杀了她一人,可不是敌过百万兽禽!” 口中喝道:“苍穹兄,速来接阵。”不等原承天进阵来,亦向少女扑去。 少女见二修扑来,冷笑连连,道:“还怕你等来寻你!”双手抹了法诀,空中就生两道赤焰,袭向二修。 劫余生道:“此为凤篆之火,有何稀奇。”大袖一拂,就将那两道赤焰卷在袖中,十二重天大能之士,自是非同小可。 少女见赤焰伤他不着,又来不及动用眼珠伤敌,忙将玉手向怀中雪兽一拍,叫道:“醒来,醒来。” 雪兽吃她猛力一扑,立时怒吼一声,便醒转过来,就见那雪兽虽幼,但目光神光如电,小小身躯,赫然有君临天下的气像。又因心中恼怒,张口就是一吼。 丹铁生正好扑近,被那吼声一震,身躯由不得忙了下来,饶他是十二重天境界,吃这一吼,也是心中乱颤。 而原承天听到这雪兽吼声,更是心中一颤,暗叫道:“难不成……不可能,不可能!”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 第1726章龙目荼毒隐奇祸 原承天初见雪兽,心中就想起白虎来,此刻再见这雪兽神威,更有八九分厮像了。但雪兽若是白虎,则必然是遭劫重修,这让原承天如何承受? 便强抑狂跳之心,原承天再度细细瞧去,越瞧越觉得这雪兽与白虎极似,但白虎纵是杀气冲天,双目神光之中,却该有一丝悲天悯人之意,而这雪兽神光之中,纯然一股杀气,两者分明是有一二分迥异之处,因此心中尚怀着一丝希翼。 而若想真正判明此兽来历,非得打破黄金战车所设的强力禁制,以神识探明不可。 这时丹铁生被雪兽神威所慑,心境已出现一丝不稳,仅以这点而论,这雪兽就算不是白虎,其出身亦是不凡,否则又怎能令丹铁生这样的十二重天修士心境不稳。 而就在丹铁生怔在那里时,空中斗大眼珠中的红光蓦的一转,就瞧定了丹铁生。 出乎原承天意料的是,丹铁生虽被这眼珠红光扫过,却是安然无然,也就是全身微微一颤罢了。这时劫余子祭出一柄铁如意,来打车中少女。 那铁如意只有三尺长短,却是沉重如山,打到黄金战车三丈时,战车上生出一道透明光幕,铁如意被这光幕所阻,再也难进分毫。 这时少女微微一笑道:“今日杀气完足,正好收兵。”伸手在椅上一拍,空中便现裂缝一道,黄车战车金光大放,就从裂缝中隐去。与此同时,那空中眼珠亦消失不见了。 这时空中十二持笛修士齐奏,却发悲鸣之音,四城兽群听罢,齐齐转身,便向后退去。而数百辆青铜战车亦纷纷从空中隐去,百万兽群果然退兵了。 这时丹铁生回过神来,要杀兽群,劫余生慌忙拦住,道:“丹兄,你被那异宝扫中,怎还有心思动手,速速与我回城。” 不由分说,就将丹铁生扯住,但此刻城池黄光未破,二修亦难以进入,只好停在空中,坐看那兽群退兵。 却见那兽禽之众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出五百里去,便不肯再走,就在城外山中停了下来。 丹铁生心中不忿,还想追去厮杀,劫余子向山中一指,道:“丹兄,那山中黑气冲天,必有埋伏。若是贸然闯过去,岂有好事。” 丹铁生被劫余子苦苦相劝,也只好罢了。劫余子对丹铁生担心不已,但细瞧丹铁生神色,除了易怒之外,倒也并无其他异兆。 见兽群退得远了,城中这才将黄光收起,劫余子拉着丹铁生急忙返城,元华月率众迎了上来,道:“丹兄,你被那异宝扫中,不知此刻如何?” 丹铁生笑道:“城主放心,在下怎会有事?” 元华月虽不放心,可见丹铁生谈笑自若,也只好住口不言,这时有修士来报,城中传送殿钟声大作,想来是有人要借这传送殿进城。 元华月道:“此必是附近城池的修士前来增援,诸修随着同去迎接。” 诸修便随着元华月来到传送殿中,殿中悬着一口大钟,犹在作响,元月华忙问殿中修士,殿中修士道:“我等刚刚得报,是有风雷,黑山等四城修士前来驰援,我等不敢自专,唯请城主示下。” 元华月道:“速速请他们过来。” 殿中修士急忙启动机会,开启传送禁制,片刻后殿中石坛上白光大放,坛上就多出九名修士来。 元华月瞧这石坛上的修士,竟有一半认得的,便在坛边含笑揖手,与诸修见礼。 其中有两名修士,乃是风雷城与黑山城城主,三名城主多年不见,自是亲热,只是提起这场兽劫来,未免又忧心忡忡。 那石坛每次只可送来九名修士,但前来助战修士却有百数,因此殿中白光不绝,不时有修士现身。劫余子虽随元华月来到传送殿,却并未进内,在殿外遇着原承天,便将原承天衣袖轻轻一扯。 原承天会意,就随着劫余子走到无人处,劫余子道:“苍穹道友,丹铁生被那异宝扫中,我心中隐隐不安,只是以我一人之力,就怕看不住他,除了道友,他人亦难相助。” 原承天道:“那异宝究竟有何神通?” 劫余子欲言又止,良久方缓缓道:“按理我本该痛下决心,只是,只是……只盼丹兄吉人天相,不被那异宝所扰才好。” 原承天见劫余子忧心如此,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了,忙道:“这时道友只管放心,我定与丹道友寸步不离。” 二人回到殿中,就见丹铁生神色如常,正与元华月一道,与诸修寒喧问讯,这时殿中已来了七队修士,其后还有三队,原来此次四城修士尽遣大能修士来援,近百名修士之中,就有半数大罗,且有四名十二重修士。 元华月见有强援赶来,怎不欢喜,只是诸修尚未全至,身为城主,只能在此恭迎,其后石坛又闪了三次,共计八十八名修士总算到齐。 风雷城主笑道:“接到元兄警讯,我等就急急赶来,可惜却凑不成百数,元兄莫怪。” 元华月道:“这是说哪里话来,道友所邀之众,皆是我境精英之士,以一挡万,何足道哉。” 忽听那钟声又响,风雷城主不由奇道:“我四城修士已然到齐,怎的还有人来?” 元华月道:“或是别处修士驰援也未可知,无论如何,都需放进城来,莫要冷了诸修御劫之心。”急忙吩咐值殿修士启禁,放修士入城。 片刻后白光又起,就见石坛上孤零零的立着一修,原承天在人群中瞧见此修,不由一怔,原来这修士先前于途中见过,正是那名四处劝人去北域御劫的禅修之士。 元华月一见此修,立时长揖到地,道:“不想竟是了然禅师光降,华月再睹尊范,不知何等之幸。” 了然禅师叹道:“不想华月城亦遭兽劫。” 元华月忙将了然禅师给诸修引见了,原来当初元华月去北域御劫,与了然禅师并肩奋战,自是熟识。 那了然禅师不辞辛苦,在仙庭诸境遍邀修士去北域御劫,在北域大大有名,只不过在此境却无几人识得。 风雷城主道:“禅师,这场兽劫究竟因何而起,那北域是兽禽聚集之地也就罢了,又怎的将兵火燃到我境中来?” 了然道:“北域兽劫起因与此境不同,这其中实有一桩大大的阴谋,且又关乎仙庭气运,本禅子亦不敢妄言。”说到这里,目光忽的一扫,就停在丹铁生身上。 那了然禅师慈眉善目,最是温文不过,但瞧向丹铁生的这道目光,却是杀机凌然,风雷城主不由一惊,唯有元华月与劫余子低头不语。 丹铁生愕然道:“禅师有何指教。” 了然禅师叹道:“道友何其不幸,竟遭那混沌龙目扫过,千年修行,终成画饼,可惜,可惜。” 风雷城主道:“了禅师此言何意?” 了然禅师道:“北域兽劫之众有大能法宝无数,其中有混沌三宝最难抵御,是为龙目,雕羽,虎牙。此三宝皆有莫测神通,这位修士体泛煞光,想来是被龙目扫过,一旦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灵慧之士顿成蒙昧兽禽,岂不是可惜。” 丹铁生惊道:“禅师,你我初次相逢,并无怨仇,却怎的来害我。” 了然禅师道:“本禅子怎会害你,只因本禅师在北域多年,曾见过三名大能之修,受这龙目荼毒。人常说世尊乃混沌中第一人,却不知世尊之前却有两位神君,其一为混沌老雕,那老雕原是在世尊之前于混沌之中诞生,只因性急,不等修为大成,就振翼来分混沌,这才伤了双翼,被世尊抢占先机。那老雕于混沌之中遗下一羽,便是雕羽了。” 丹铁生道:“怎的又扯到雕羽上去?” 了然道:“却不知老雕之前,混沌中仍有一位性灵,乃是一位真龙,只可惜这真龙比老雕更加不幸,刚刚养成龙躯,就来分这混沌,不幸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只遗下一只龙目。那龙目之中含天地怨气,若被这龙目扫过,难免要迷失本性了。” 丹铁生大声道:“若依着你,便该如何?” 了然道:“道友,你遭此不幸,本禅子深为叹惋,奈何大敌当前,道友又是大能之士,一旦迷失本性反作起来,城中诸修不知几人遭劫,几人遇难。我若是你,便只好散去修为,远遁深山也就是了。” 丹铁生大笑道:“禅师说的好笑,我千年修为,怎能说散便散。是了,你分明与那兽禽一伙的,特来乱我军心,谋害我城中大能。”说到这里,双目倒竖,就取出一柄法剑来。 了然禅师只是摇头,道:“道友本无过错,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你既不肯散去修为,本禅师只好相助你一臂之力。” 眼瞧着二修就在要这殿中斗法,慌得风雷城主与黑山城主齐齐上前劝道:“哪里就厮杀起来,城外有兽禽百万,正该齐心御敌。自家里纵有万难之事,也要细细分说才是。” 丹铁生道:“非是我存心要与他厮杀,着实是这人无礼,乱我军心。”说到这里,目中忽有黑气一闪,手中法剑悄无声息,就向风雷城主疾刺而去。 第1727章禅唱一起杀心动 按理丹铁生既出剑刺向风雷城主,自然是满座皆惊,但奇的是,此剑虽然刺出,别说风雷城主与黑山城主,便是与丹铁生近在咫尺的元华月,也是浑然不觉。 只等到那法剑离风雷城主只有半尺时,劫余子与了然禅师才时同大喝,叫道:“小心。” 奈何此时二修出言提醒,已是太迟,那风雷城主急忙低头,方瞧见此剑。但那风雷城主便有天大神通,此刻也只能束手,眼瞧着那法剑已无声无息,就要刺进风雷城主左肋。丹铁生面上,则是狞笑不已。 忽见一剑掠来,将丹铁生手中法剑齐中斩断,诸修转目一瞧,才知道是原承天出手救了风雷城主一命。 此时诸修大惊,齐齐向丹铁生扑来,奈何殿中修士众多,若是施展大能法术,必然伤及无辜。而丹铁生一剑得手之后,立时飘然遁出传送殿。殿外传来数声惨呼,显然是有修士中了丹铁生的毒手。 而诸修自殿中追出,却哪里能瞧见丹铁生的身影。 原承天自丹铁生出剑之时,便已瞧得清清楚楚,因那剑刺得虽快,总算能及时挡格,唯一不解的是,为何众诸修却无反应,便是劫余子与了然禅师,也是剑到中途方才发觉。 看来丹铁生所用道术,竟可瞒过诸修灵识,唯瞒不过原承天的神识罢了,而劫余子与了然禅师是因事先早就料到,一直对丹铁生凝神关注,可饶是如此,终是迟了半步。 风雷城主虽被原承天挡了一剑,心中犹有余悸,他好歹也是十二小重天修士,哪知刚才竟然差点被一剑诛杀,不由道:“此修那剑法究竟用了怎样的异术,在下居然浑然不知。” 劫余子叹道:“丹铁生早年游走仙庭,专行谋刺,修的是无影剑术。只恨在下一时心软,哪知差点就酿成大祸了。” 诸修听到无影剑三字,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无影剑乃是仙庭禁术,倒也不难修成,但若想修成此术,必要以血祭之法,每年阴月诛杀一人,连杀百人,便可欺天瞒地。但此术一旦动用,必损自身十年寿限。便修成此术,谁也不敢轻易动用。 丹铁生早年为求在仙庭立足,这才潜修此术,如今早就弃此术不用,哪知今日被龙目所迷。而城中陈了劫余子之外,并无人知道丹铁生的过往经历。 了然禅师道:“何止道友,便是本禅子,虽知他必将发作,终因修为不足,却还是迟了半步。” 转目瞧向原承天,却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风雷城主这才醒悟过来,忙向原承天致谢,原承天道:“丹铁生既被龙目迷失,本身手段又是极是高明,若不及早制住此人,城中修士定遭不测。” 了然禅师道:“当初北域兽劫,便是被那龙目迷住了三位大能之修,这才使军心动摇,方被兽禽趁机攻占了两境,不想此境又是旧事重演。” 元华月道:“丹铁生既修成无影剑术,等闲修士哪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一声惨叫,看来又有修士被丹铁生所诛,但等诸修齐齐赶到时,唯见到地上尸体横陈,又怎见丹铁生的身影。 诸修痛恨不已,攻是心中凛然,那无影剑出剑无声无影,谁能避得过?而丹铁生既失神智,自然出手毫无顾忌,又怎会计较损寿一事。 元华月当即传下法旨道:“丹铁生已被龙目所迷,但见此人,立时诛杀,不得容情。” 其后想想又是不妥,急忙再传一旨,言明丹铁生修成无影剑术,一见此人,就需抢先动手,方能侥幸活命。 这时诸修动用灵识,来探丹铁生的气息,但城中此刻已是阴风阵阵,似乎处处皆是丹铁生,就算原承天动用神识,也是探他不着。 原来丹铁生既被龙目加持,自身就带阴气,如今这阴气弥漫全城,自然就探不出丹铁生的身影了。 元华月法旨一下,城中修士顿时人人自危起来,城中既有这等大修潜藏杀人,哪一个不是提心掉胆。 了然禅师对原承天道:“道友神识过人,若想寻出丹铁生来,唯仗道友了。” 听到那神识二字,自然是人人侧目。原承天遍历凡界昊天,所见修成神识者,唯公子我素天问罢了,如今便是以仙庭之大,修成神识者亦是廖廖无几。 原承天道:“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寻到此修,奈何城中阴风阵阵,掩住此修身影,在下亦是无可奈何。” 了然禅师道:“那被龙目所迷,自然就带阴风,此事最是为难,唯请道友立在高塔之侧,俯看全城,本禅子则施一小术,迫那丹铁生现身。” 原承天道:“一切只凭禅师作主。” 了然禅师便随原承天来到城中高塔上空,原承天朝下望去,虽可将城中动静尽收眼底,却仍是寻不着丹铁生的身影,唯见阴风阵阵,自四风吹来,就连寻常修士的灵息,也有些辩识不清了。 了然禅师既来高塔,忽的向原承天微微一揖,左手食指向那天空悄然一指。原承天心中恍然,原来了然禅师已识出他的身份了。那禅师以手指天,分明是说他仙庭之中,唯他独尊罢了。 原承天心中既惊且喜,一边缓缓还礼,一边传音道:“禅师来自何方?” 了然禅师亦传音道:“本禅子乃七昙禅祖座下小御,今见世尊,不胜欢喜。” 原承天听到七昙禅祖名讳,更是喜从天降了,便道:“却不知禅祖现在何处,仙庭兽劫又是何根由。” 了然禅师道:“此时说来话来,兽劫一事,牵涉极多。其中更有许多事务与世尊相关,等制住丹铁生之后,再来与世尊细述。如今世尊以何道号示人?” 原承天道:“禅师叫我苍穹子便可。” 了然禅师这时才开口道:“我观苍穹道友修为不俗,不知道友可有把握,以雷霆万钧之击,将丹铁生诛于剑下。”他既然开口说话了,便以苍穹子称呼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我手中法剑颇有神通,若能瞧见丹铁生身影,倒可一试,成与不成,唯看时运罢了。” 了然禅师听原承天这般说,就知原承天起码已有七成把握了,毕竟以世尊身份,又怎能轻易说出“颇有神通”四字。 当下了然禅师向脚下一指,便生出青云两朵,了然禅师双足各踏一朵青云,就在空中立住了。有这两朵青云托体,就可专心施展神通。这两朵青云,显然亦可护住了然本体。 了然立定之后,就放声高唱起来,原承天虽听不清他唱是怎样的禅言,但禅唱一起,心中便是杀意浓浓。不过以原承天心境,自然是把持得住了。 原承天稍一思忖,便知了然之意了,原来了然禅唱可增修士胸中杀伐之气,不过城中修士皆非弱者,自然是可抵受得住的,但唯有丹铁生已被龙目所迷,杀心最足,稍一撩拔,只怕就要出手杀人了。 原承天立在空中,俯看城中诸修,于诸修动静如掌上观纹一般,那修士或行或立,皆能瞧得明明白白,若有人出手伤人,又怎能瞒过自己? 当下便运起神识,细观城中修士动静,只见城中修士修为不足者,皆是立时盘膝坐下,以抵御了然禅唱,而其中大罗境界者,则如原承天一般,仍是不加理会。 不过丹铁生既被龙目所迷,性情易怒,若想抵御了然禅唱,只怕就是极不容易了。 了然禅师唱过一遍之后,城中仍无异样动静,等他唱到第二遍时,就见城中西北角处,有剑光微微一闪。 原承天早就凝神以待,既见剑光闪动,真个儿是一刻不停,便用了一个避字诀,刹时就冲下云端。 那城中出剑者正是丹铁生,就见他面目狰狞,正出剑向一名修士刺去。此修出剑虽快,但原承天又怎会比他慢了,丹铁生听到剑声飒然,知道大事不妙,那剑只出了一半,就将身子一闪,早遁出百丈去了。 只到此时,那被丹铁生偷袭的修士方才惊觉,呀的叫了一声。 原承天好不容易寻到此人,又怎容他逃遁,脚步猎风步法展开,就在丹铁生身后紧紧跟来。 只是那丹铁生亦修成十二重天境界,更兼昔日专行谋刺,脚下步法亦是变幻离奇,又对这城中地势极熟,就在城中街巷之间忽隐忽没起来。 也就是原承天罢了,若是其他修士,被丹铁生三闪两闪,早就甩脱了,但原承天牢牢锁定,寸步不离,双方于这方寸之地,大斗步法。 这时城中修士已被惊动,皆要来拦截此修,就见前方有七八名修士立定,瞧清了丹铁生的身影,各持法剑来攻。 丹铁生哈哈一笑,身子就从这七八名修士中间穿过,却听一修“哎呀”一声,胸口已中一剑了。这丹铁生的步法剑术,着实可怖。 元华月急传法旨,令诸修不可出战,只让三大城主与劫余子守住城中四角,只等丹铁生被原承天赶过来,就可趁机动手,这招守株待兔之策,倒是目前的不二良方。 诸修虽探不到丹铁生灵息,丹铁生却知诸修动静,一见四名十二重天修士守住四角,知道再也逃不得了,忽的将身子一转,手中剑光耀目之极,原承天双目被这剑光一照,顿时不辩身前物事。 第1728章且以小我斗真龙 双目若不能视物,又该如何如斗法?丹铁生此招虽是厉害,只可惜却是选错了人。 原承天自修神识以来,与修士斗法便少用双目只用神识,生来这对眼睛虽是用来视物,却是最易被迷惑的,原承天既修天道,怎能不知? 神识中早判明丹铁生动向,一剑刺去,此剑击楫中流,又将丹铁生的法剑击断了。 丹铁生以丹器闻名,器修手段原是不俗,然而既遇原承天,一日之内就被打碎两件法宝,丹铁生唬得面色大变,口中叫道:“打不过你。”转身便逃。 若论原承天修为,其实比丹铁生略逊一筹,却仗着乾坤剑厉害,两次击断对手法剑,自是令丹铁生胆寒了。 丹铁生只逃了几步,前面站定一名修士,正是风雷城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风雷阵主大喝一声,就将一粒雷珠打来。 此珠虽小,却藏风雷手段,珠上生天风一道,要将丹铁生卷进其中,更有一道紫雷自珠上绽出,来打丹铁生。 丹铁生虽不惧此宝,此刻又怎敢停留,只能将身子一转,又往别处去了。 只因心中甚急,这一步就跨得大了,站稳身形之后,前方百丈处正立着元华月,丹铁生知元华月厉害,怎敢停留,又向别处转去。哪知元华月也祭出一宝,居然锁定了丹铁生。 那宝物乃是一只活物,体长三尺,洁白如玉,名叫雪练寒钩,瞧来像是一条白蛇。此蛇生在仙庭极寒之地,实为寒属奇宝。 那寒钩虽是追不上丹铁生,却是紧紧跟随,口中不停的吐出白气来,这白气袭到身上,自是彻骨生寒,丹铁生渐觉体内真玄运转不灵,就连灵脉似乎也将被冻住了。 那丹铁生也就是在城中罢了,诸修不敢动用大能法宝法术,否则被这四位大能围攻,又怎有幸理? 虽是如此,现在被这只雪练寒钩盯上,丹铁生每行一步,真玄就减损一分,眼瞧着是无路可逃了。 这时丹铁生前方又现一名修士,正是黑山城主,那城主冷笑一声,手中金光一闪,就祭出一柄金蛟剪来。 此宝乃是用两只金蛟打造,与五金之宝大不相同,那对金蛟既是活物,就可自动觅敌,一旦被这两蛟缠上,任你是怎样修为,都是一剪便断。 原承天瞧见此宝,知道厉害,那丹铁生此刻真玄不济,步子缓慢,又怎能抵御此宝,但若是丹铁生就此殒命,却是可惜之极。 只因丹铁生虽诛了几名修士,却是身不由己,就算是凡间法度,对神智不清者也是格外开恩,此时之丹铁生与往日之丹铁生,其实并不能等同一人。 原承天叫道:“城主手下留情。”手中就施龙诀一道,来阻金蛟。 若论这对金蛟,寻常法宝真个儿是拦不住的,金蛟虽非真龙,地位却是不低,等闲修士怎瞧在眼中。黑山城主虽得了此宝,也只是靠法诀压住,那金蛟未必就服自己的主人。 但龙诀乃是真龙法言,金蛟亦受其约束,如今见原承天动用龙诀,金蛟剪自然不敢近前,就这么阻了一阻,丹铁生已然逃过去了。 这时劫余子已至,口中叫道:“苍穹兄,此番不可让他逃了。” 丹铁生只顾逃命,就一头撞进劫余子的泥偶阵法之中,既然闯进此阵,再想逃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原承天停下脚步,立在阵外看丹铁生于阵中挣扎。那丹铁生虽在阵中左冲右突,一时间又怎能冲得出来。劫余子叹道:“不想大能之士,却沦落到这般下场。”就向阵中祭出一根赤绳来。 此绳为捆仙绳,就算平地斗法,丹铁生也未必能逃得过了,如今在阵法之中,更是无从闪避,遂被那捆仙绳连手带脚缚住,“怦”的地一声,就从空中落露,跌倒尘埃。 劫余子上前一步,用手在丹铁生天灵上一拍,先锁住丹铁生周身灵脉,丹铁生浑浑噩噩,已然人事不知。 此时诸修赶来,口口声声要杀丹铁生。 风雷城主忙道:“丹铁生神智被龙目所迷,自是身不由已,便犯下过错来,也不相干,却不知怎生想个法子,恢复他的神智才好。” 高塔边的了然禅师也赶了过来,闻听此言,连连摇头道:“难,难,难。北域三名大能之士被龙目迷惑后,诸修想尽手段,也难恢复神智,最后只好诛杀了,虽是不忍,却也是无可奈何。” 黑山城主道:“非是我等不仁,着实是这龙目难破,如今兽劫压城,城中若留着这样一位大能,岂不令人心中难安。” 元华月也是不忍,道:“放着诸多大能在此,难不成真的想不出办法来解他龙目之厄?丹铁生虽是谋刺出身,但自来我华月城百年,也立下不少功劳,若真的杀了他,却让人情何以堪?” 原承天暗道:“瞧丹铁生的情形,定是灵识被龙目所施法诀御控了,变得好似龙目的侍将一般,我以小我神识驱他龙目法诀,或可三成把握。” 想到这里,便道:“城主,丹铁生虽犯大错,却是无心,若是诛杀了,好似断我华月城一臂,着实可惜,在下思得一策,也不知是否行得通,不若给我三日时间。若不行便罢,若是侥幸成功,也是一桩功德。” 元华月正在烦恼,听到此言,不由大喜道:“如此最好,丹铁生就交给苍穹兄,我便给你三日时间就是。” 原承天又转向了然禅师道:“还盼了禅师替我护法。” 了然禅师道:“本禅子自当奉命。” 原承天便提着丹铁生,与了然禅师回到元府静室之中。到了此处,二人方才可以从容说话。 了然禅师道:“世尊可有把握唤醒丹铁生。” 原承天道:“我修成灵台妙境,小我神识,以这两项小术,或有三成把握,只是这龙目既是混沌之宝,在下玄承之中,并无此宝讯息,还请禅师指点迷津才是。” 了然喜道:“果不愧为世尊,竟修成这般妙法,那龙目虽是真龙残躯,资历远在世尊之前,但既开不得混沌,无论其福缘神通,着实逊世尊不少,世尊只管施法,本禅子自然尽力加持。” 说到这里,就伸出一臂来,按在原承天天灵之上,原来原承天此番施法,与往日不同,那是要用小我神识与龙目斗法,其险恶之处,言语不能尽述。 若了然只在原承天身侧,就好比与原承天隔了一域,又怎能替其护法加持,非得亦将禅识探进斗场,方能助原承天一臂之力。 原承天神识一动,已探到了然禅识侵来,他与了然虽是初次见面,对此修却是坦然无疑,要知被他人侵入神识之中,其性命就等于交由对方了。这也原承天的好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了然禅识探入之后,不由叹道:“世尊心胸,实非他人可及。” 原承天微微一笑,这才动用小我,起神识一道,来探丹铁生灵识动静。 要知道人身最近道体,修士灵识好似一域,其中包罗万有,并不见得就比天地五界小了。将神识探入其中,就如同来到一处陌生的世界,其中微妙之处,实难尽述。 原承天进入丹铁生灵识之后,并不曾遇到抵抗。小我神识放眼瞧去,只见那灵识界域之中,有一修士闭目静坐,此修面目虽慈,身上却有杀气一道。那杀气好似一道惊虹,自修士天灵升起,或达十丈之高。比起寻常修士来,这杀气算是颇强了。 原承天知道此修乃是丹铁生的主识,由这主识瞧来,丹铁生本性仁慈,但因先前以谋刺为生,故而杀气难敛。或许就是因为当初杀人无算,方有今日之劫。这世间因果,谁又能逃得过。 这修士见原承天近前,双目似睁似闭,只不作声,看来丹铁生的主识亦知原承天此来并非谋害,乃是救命,因此并不阻拦。 小我神识离了修士,径直向前行去,就见前方阴风阵阵,有无数残缺人形在阴风之中呼叫。此为丹铁生平生所诛修士,丹铁生若是那极恶之人,但诛杀修士,心中又怎会牵挂,如今于灵识之中尚存往日冤魂,可见丹铁生对其过往经历念念不忘,时生愧疚之感。这也让原承天更坚定了救他之志。 离了阴风,再往前探去,前方天青云淡和,现出一座幽谷来,谷中有法宝神光不时现出,若进此谷,便可探丹铁生平生所修法术绝学,原承天也不理会,再往前行。 在修士灵识之中行进,则与外界不同,只需心生一念,或万里,或数百万里,也就是一瞬罢了,实无时空之分。 忽听溪水孱孱之声传来,原承天循声望去,见一条小溪花香鸟语,春色醉人,溪边有草屋一座,一名少妇正坐于灯下托腮沉思,或因思及远人,不免颊生双晕,满面春色了。 原承天知道这丹铁生隐私情事,慌得不敢再瞧,急忙弃了小溪,急急向前行去。片刻间来到一处,就见此处云雾低垂,有一条真龙半隐半露,正在云雾之中翻腾。 小我神识见到这条真龙,不由得停了下来,此番斗法,其凶险之处不亚于外界,若是小我神识斗不过此龙,且不谈丹铁生必死,便是原承天本体亦遭重创。 但原承天思之再三,也只有三成把握而已。 第1729章古不如今驱龙诀 灵识相争,斗的是玄承灵慧,与寻常修士斗法自然是大不相同。小我神识细细瞧来,那真龙占据之处,正是灵识世界的要津。 真龙身后,有无数云团,是为灵路,那每条云路,皆各主修士身躯一处,既被真龙占住此处,修士自然灵识无法通达,行动思想,皆受这真龙所困了。 那真龙见小我神识前来,忽的将龙身化为无数符文,铺天盖地向小我神识扑去,那符文或化洪水滔天,或化火海万丈,或如山岳,或如兵戈,看来不仅仅要将小我神识驱离此地,而要将小我神识打得粉碎了。 符文古奥异常,乃是真龙古诀,与目前仙庭流传的龙诀又大有不同。 当今仙庭龙诀,皆是青龙所创,而青龙所创龙诀,却是源自混沌龙诀。两者虽是同源,却分高下,青龙龙诀自然比这真龙古诀高明多了。 但就算青龙所创龙诀高出一筹,原承天若不能识破真龙古诀玄奥,也是枉然。 小我神识不理洪水滔天,火海万丈,就在符文面前盘膝坐下,见符拆符,存着极大耐心,将那真龙古诀一一化解。 原承天于符文这项神通,或可算是天下无对,其一生所学,集无界真言,龙诀,剑文,九渊法则为一身,世间上的符文玄机,可算是无所不窥了。 因此那真龙古诀怎样古奥,怎样汹涌,原承天皆是随手可破。 那符水化去一道,面前云雾就弱了一分,但这真龙古诀不计其数,小我神识化去千道之后,就觉得神思困乏起来,这也是原承天先前最担心之事。 他虽修成十一重天境界,神识强大之极,可若与混沌真龙相比,毕竟弱了许多。想来北域不乏修成真神识的大能,之所以难破龙目阴术,恐怕也是因神识不敌龙识,最终败下阵来。 堪堪化解到两千三百道符文,小我神识已然无法支撑,不得不开口唤道:“了然救我。” 那了然一道禅识早就潜在丹铁生灵识之中,一听小我神识呼唤,立时来援,就见空中伸来一只大手,将小我神识一把抓住,就要从云雾之中救将出来。 不想那云雾翻涌而来,却又将了然的禅识困住了,了然凝目瞧去,面前皆是云雾,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既不辩路,自然就不知向何处退避了。 不得已,了然亦静下心来,化解真龙古诀。 他先前见原承天化解的容易,只怕真龙古诀不过尔尔,哪知一试之下,才知此为大不易之事。 他以本身灵慧玄承勉强化去一道,已是耗去小半禅识,再化一道,那禅识几乎就要用尽了。 了然连声叫道:“厉害,厉害,毕竟是真龙古诀,非本禅子能及,原来这世尊可不是人人做得的。” 这时小我神识开口道:“禅师,何必强行化解龙诀,只管离了此处便罢。” 了然苦笑道:“不知东西南北,遑论上下左右,又该往何处退,何处行?” 小我神识笑道:“但施禅定之术,视天下万物为乌有,管他去路如何,只管往一路去便可。”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了然笑道:“不错,不错,只需行路无偏,终可突破古诀云雾。” 原来世人行事,易被常识所困,但遇阻碍,就不敢向前,总要瞻前顾后,认明了道路,方敢行去。 但这世间本没有路,世间诸条道路,皆是先贤舍身踏就,而先贤若无这一往无前的气魄,又怎能踏出路来。 了然受到原承天点悟,就以禅定之法守住心境,以使行前无偏,其后只管向前行去,也就只走了两三步,面前豁然开朗,已然突破真龙古诀了。 了然这才放下心来,道:“世尊,这真龙古诀厉害之极,若是一道道符文化解去,也不知化到何时,这可如何是好?” 原承天道:“正因为此事至难,北域诸多大能才望而生畏,不过这条真龙当初未能突破混沌,甚至被混沌压制得只剩一只龙目,被世尊夺去混沌第一性灵尊位,可见这真龙资历有限。其所修真龙古诀必有极大破绽了。” 了然道:“此事本禅子实难明悟,全仗世尊大能。”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已破他两千三百龙诀,此诀大半秘奥,我已是了然于胸。” 了然道:“世尊既然了然,了然却难了然,唯盼世尊佳音。” 小我神识虽不知身处丹铁生灵识中何处,也不理会,便启灵台妙境恢复神识,又针对真龙古诀诸多缺陷,很快就制定出对策来。 他将诸般法诀又在心中推敲了数遍,以仗到万无一失。此刻他对破解真龙古诀已有绝大把握,只是不免又陷入深思。 真龙古诀本是来自混沌,既然破绽如此之多,可见混沌本身亦有无数先天缺陷,这就难怪以混沌所化五界不能持久了。 自己创苍穹界原是逼不得已,是想在五界崩塌时,竭力拯救苍生,那苍穹虽小,总可拯救无数生灵。如今才发现,这条路竟是走的对了。 两大世尊分魂在仙庭已有千万年,为何却创不出新域来,以代五界?原承天本来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却是豁然开朗了。 想来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也应该觉察到混沌先天不足,但天罗尊者只想着补其不足,重整五界,却哪知混沌生来缺陷极多,任你怎样补来,也是无用,天罗尊者又不知另劈蹊径,千万年碌碌无为也是当然。 阿神陀或比天罗尊者高明一些,知道要另建界域,但此修创界理论,只怕仍是脱胎于混沌法则,故而虽历千万年,那新域必定是缺陷甚多,又哪里能拿得出手。 两位世尊皆是灵慧大能,但因福缘完足,早就飞升仙庭,于世间的万千变化,反倒不能尽知,且心中若抱持今不如古的念头,只知囿于世尊成法,不知创新突破,千万年来毫无建树,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观原承天此世,于天地五界无所不去,历事之多之奇,当世绝无第二人可比。他本来觉得自己生来也晚,已被两大世尊分魂占住仙庭,机会几乎已无,却不知那生得晚却有生得晚的好处,起码不会受世尊成见所缚,终于闯出一条新路来。 如此想来,自己九世方能飞升,于自身而言,固然是艰难困苦之极,可对苍生而言,却是偌大的福音。 心中将“古不如今”四字默念了数遍,面上已现笑容,且不说青龙所创龙诀已胜出真龙古诀许多,那剑文,无界真言,九渊法则等,更是远胜真龙古诀,以此为利器,真龙古诀何愁不破? 当下小我神识举步上前,再闯真龙古诀禁地,只行了几步,前方符文又起,却比刚才更加势大了。 若是寻常修士,见到真龙古计不见其少,反见其多,定然早就心生退意,但原承天既明其中玄机,反倒是微微一笑。 口中作歌道:“混沌若有缺,古诀未完足,囿于成见者,不知今世殊,沉舟千帆过,病树嫩芽舒。”歌中便蕴新创法诀,此诀随手施去,一诀便化万道古诀。了然见原承天身后见此情景,由不得赞叹不绝。 原承天再施三诀,就见面前漫天古诀已被一扫而空,条条云路,尽在眼前。 这时真龙再次现身,却冲着原承天将龙首点了三点,神情极是恭敬。那真龙原是桀骜不驯,但既见原承天大才,方是心中臣服。知道自己当日未能突破混沌,输给世尊,却绝非运气使然。 原承天道:“你知敬我,我也不难为你。奈何你也是身不由己,可叹混沌真龙,只剩一目,却又被后辈御控。他日只怕还要相会无数场。你且去罢。” 那真龙于空中摆尾,亦是神情无奈,就慢慢的隐没不见了。 这时静室中的原承天睁开双目,面前情景如旧,静室寂寂,了然无声,唯见身前的丹铁生睁开双目,奇道:“苍穹兄,我怎会在这里?” 原承天笑道:“想来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丹铁生道:“此梦好不吓人,我于梦中人杀人无算,竟差点连风雷城主也杀了。” 了然这时也收回手来,笑道:“既然是梦,自然当不得真,丹兄且安心境,那城外兽禽无数,还要仗丹兄大力。” 原承天见丹铁生已然无事,心中也是欣然,至于丹铁生先前所行之事,若对他细说,只怕他心中必定愧疚之极,倒是不说也罢。 就转向了然禅师道:“禅师,那兽劫阵中,有一少女,有一雪兽,却不知这两者有何来历。” 了然道:“那少女来自何方,本禅子亦难测度,倒是那只雪兽,我却隐约猜出他的来历来。” 原承天喜道:“正要请教。” 丹铁生醒来之后,对前事依稀有些知觉,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听见原承天问及此事,亦关切起来。 了然道:“那只雪兽,名叫雪吼螭,亦是混沌古物,当年与白虎争西方仙兽领袖之位,惜败于白虎。此兽杀气之强,犹胜白虎,但终非白虎对手,其中玄机,了然亦是不知。” 原承天道:“那雪吼螭如此凶狠,为何却被人又唤了出来,莫非有人忌惮那白虎厉害,是要与白虎再次相斗吗?” 了然道:“本禅子也只是猜测罢了,我想这雪吼螭现身,或与白虎斗败三目螭一事,大有干系。” 原承天此一喜非同小可,道:“白虎竟斗败三目螭!” 第1730章世事如病细诊脉 了然道:“莫说道友,便是本禅子初闻此事,也是不肯深信的。想那仙兽之争,虽不以境界为胜,但若是境界相相差过远,也是敌不过的。” 原承天道:“禅师所言极是,三目螭就算不济,既被选为四神,境界定然不低的,却不知白虎与他怎样斗来,竟将其斗败了。” 了然道:“其中斗法情形,知者甚少,想来定是惊险之极,白虎纵算占优,也必定是伤损惨重了。以本禅子事后推算,白虎虽是境界低微,却有三大优势。” 原承天道:“愿闻。” 了然道:“那三螭虎原是白虎座下部属,既见旧主,怎能不愧,心中一愧,便生退避之心了。” 原承天道:“三螭虎既立为四神,怎能无德,这份愧疚之心想必是有的。” 了然又道:“那白虎杀气冲天,众生见而生畏,这等天生神技,三螭虎怕是无计可施,心中若生畏惧之心,又怎能尽施所长。” 原承天道:“信然。” 了然道:“世闻白虎有六大神技,万兽之中无可匹敌,且又是自凡间昊天一路杀来,经历之丰,远非三螭虎可及。我仙庭之众承平日久,又怎如凡界昊天之众生气勃勃。” 原承天暗暗点头,他自来仙庭之后,已然发现这个问题了。或因仙庭灵气完足,资源极丰,诸多修士实无向上之心。城中修士明知大敌当前,却不肯诛杀兽奴,只因兽奴一去,就有诸多不便,其享乐之心可见一斑。 又有曲镇岳等广纳姬妾,醉生梦死,试心中色欲一生,修行上又怎有进益? 想来凡间修士,物力极艰,便是一草一丹一符,也要争他个你死我活,条件虽是艰难之极,却有一颗向上之心,如此从生死之中百般挣扎求存,却非仙庭修士可比了。 到了昊天界后,那凡界修士以低微境界,后发之力,却在昊天站稳脚根,与十大仙族相争万年,亦可知修士心中这股生气斗志,实强过天材地宝,无限资源。 原承天初来仙庭之时,心中着实茫然,只因仙庭大能无数,两大世尊分魂早他千万修成大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如今却因白虎一事,心中就生起无穷斗志来。 原承天道:“三螭虎既被白虎斗败,想来也无颜位立四神了,如今雪吼螭横空出世,极有可能是要争这四神之位。只是雪吼螭此刻尚弱,便借这兽劫中的无限血光杀气,培养此兽,或未可知。” 了然道:“此亦是本禅子所想,雪吼螭天生杀气,比白虎犹胜,若以这无限血光杀气修行,进境必速,且雪吼螭当初与白虎平齐,并无臣属之心,反有报仇之志,如此看来,倒的确是白虎一大劲敌了。” 原承天道:“不想因成就雪吼螭,却造下这无边杀孽,两大世尊此举,在下实不敢苟同。” 了然道:“道友,那两大分魂站得高,看得远,其心中怎是我等能揣摩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草木兽禽,在世尊眼中总是一般,若杀一人而活天下,世尊难道亦不肯为?” 原承天沉吟良久,实不知如何回答。那丹铁生更是茫然了。 天地四神若是不立,自然是法度荡然无存,五界必崩,如此便不知有多少生灵受难了,因此早立四神,以全法度,本是当务之急。 那白虎本是不二人选,只因一心向着自己,不肯向两大世尊分魂屈从,便立为四神,却与两大世尊离心离德,又怎便御控?因此废白虎神位,重立四神,在两大世尊看来,也是当然之举。 只可惜世尊一念,生灵流血无数。杀一人而救天下,固然可行,但屠万众而拯苍生,饶你如何大智,也是左右为难。 了然见原承天沉吟不语,也知他心中为难,便将手按住原承天肩头,以禅识暗向原承天传讯道:“世尊,你有多少事要做,怎能困守此城,却不知道友下一步欲去何处?” 原承天亦借了然这道禅识,用心神与了然沟通,道:“与我同时飞升者流落仙庭诸处,势必要一一寻回,只因我受天地所忌,不敢擅传讯息,亦不知诸位到了何处?且又有令,姬,风三大神执早我一步返回仙庭,亦需联络不可,只不过这诸般事务,还需驱散兽劫,方可一一行来。” 了然道:“世尊不便传讯通联,此事本禅子责无旁贷,有世尊在此,那兽劫纵是滔滔,亦难重演北域旧事。” 原承天道:“禅师若肯奔走,承天感激不尽。” 忽又想起一事来,便道:“我先前受独目仙,铁扇散人所邀,要去毕月境火德真君处诛杀一对火狻猊,以禅师瞧来,此事是何因果?” 了然不由笑道:“世尊,此事定然是火凤阴谋,世尊切不可助恶为虐。” 原承天道:“果然如此。” 了然道:“那火凤虽窃夺了朱雀之位,奈何世间火属性灵个个不服,诸多仙禽更是哗然,只因朱雀在位已久,诸禽火兽深自敬服,其根基远比白虎牢固了。火凤为免后患,便寻人四处诛杀火属性灵,本禅子遇着的已不止一处了。” 原承天道:“朱雀与火凤之争,看来亦是激烈无比,仙庭承平日久,如今动荡不安,不知又有几人遭劫,几人蒙难。”言罢叹息不已。 了然道:“世尊,那世间之事若是容易,又怎会降下世尊这样的人物来,世尊莫要惮劳,只管凭心行去,天罗尊者与阿神陀虽然是拥戴者众,但心慕世尊者,亦不乏其人,依本禅子看来,世尊大有作为。” 原承天心中已有定计了,便对了然道:“禅师与元华月既是故交,还请禅师替我禀明城主,我欲借此城传送殿,前往火德星君处走一遭,此事若不能妥善安排,承天在此亦难安心。等了结此事后,承天再回此城不迟。” 了然道:“此等小事,本禅子自该效劳。” 那丹铁生运玄养神一番后,已然无事,三修这才出了静室,来到元府大厅中与诸修会面,诸修见到丹铁生,不免生出百样的神情来,有那欣喜,也有那叹息的,但却不见怒气冲冲的。 原来元华月与风雷城主事先已安抚诸修,替丹铁生讲情。丹铁生为龙目所迷,所行之事,又怎是自己的本心,这笔罪过怎样也算不过丹铁生身上。 那丹铁生若不是一味向前,勇于担当,又怎会遭受此劫,若因此而责丹铁生之罪,岂不是令守城之士心寒。 故而丹铁生来到大厅之后,诸修皆上来贺喜。 风雷城主却拉着原承天的,喜道:“不想道友如此大才,竟将丹铁生救转了过来,那龙目本是诸修心中大患,但有道友在此,我等心中已无忧矣。” 原承天道:“丹兄吉人天相,在下只是侥幸成功罢了,或可知天佑我人族修士,也未可知。”将自家功劳轻轻推卸了去。 元华月道:“今日兽劫虽去,来日必将卷土重来,丹兄既然无恙,诸修也大可安心,还请各回洞府,静性养玄,以迎来日大战。” 诸修便辞了元华月,各回本宅安歇,风雷城主等近百助战修士,则在元府安置了。了然禅师见诸修皆去,便向元华月替原承天陈情,却不便将实情相告。 只因火凤既在仙庭得势,心慕火凤者不知凡几,元华月亦可能是火凤部属,而原承天既行秘事,又怎便声张。 元华月听罢了然所请,不由为难道:“若是他人,便放他百八十个出城,又有何难,但苍穹道兄实为我镇城之宝,若是一去,华月心中就七上八下起来,此事还请暂缓一步。” 了然笑道:“城主,苍穹兄既有此请,必有极大缘故,城主若是不允,只怕不妥。” 元华月道:“禅师,我心里爱煞了此修,真是片刻也不肯让他离去的,只是苍穹兄果有急务办理,在下也不敢勉强,你只问他,此事办成之后,可肯再回来?若是不肯回来,华月便是得罪了他,也是不肯放他出城的。” 了然道:“此处兽劫不退,苍穹兄怎肯离去,城主只管放心。” 元华月道:“既是如此,我就许他十日如何?想来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以苍穹兄之才,十日也是足够了。” 了然忖道:“若不如此,世尊也难出城,十日时间虽短,想来也是够了。”便道:“便依城主法旨。” 转出大厅,与原承天说了,原承天道:“十日时间恨短,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此刻大敌当前,若有修士出城,定然动摇众心,诸修只当那人避难去了。因此元华月虽是答应了,也是暗中行事。令原承天悄然前去传送殿中。又授原承天铭牌一块,言明是华月城执事。原承天持此铭牌,便有了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行事就有诸多方便。 原承天自然不向独目仙等人提及此事,只说禀城主法旨出城办事,仍请独目炼制泥偶,这才独自来到传送殿中。一道白光起处,原承天已离了华月城,来到毕月境了。 原承天向殿中修士亮出铭牌来,自然是一路无碍。 出了传送殿后,原承天取出管蠡镜来瞧,不想只瞧了两眼,就听身后有人道:“好宝贝,拿来我瞧瞧。” 原承天不由摇头,难不成仙庭之中法度废驰如此,传送殿外亦有杀人夺宝之事? 第1731章刀光乍现故人来 身后修士亦是从传送殿中刚刚出来,显然是从别境过来的。共计三名修士,皆是人族,四中有二修已是四五重小重天境界,另有一修,则是七重小重天境界了。 原承天在仙庭行走,都是要动用隐字诀的,因而就算与他当面撞见了,也实难瞧出他的修为。否则若原承天显出十一重境界来,身后三修断然不敢无礼。 说话之人境界最低,身着一件黑色法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禽首骨挂珠,瞧来杀气腾腾。 那禽首骨共计十八颗,皆被炼化成指头大小,若不细瞧,只当是寻常挂珠,细细瞧来,方知此人来历不凡。 另两修一个小穿青,一个穿红,倒也面目和善。 原承天持定管蠡境,不愠不怒,淡淡的道:“这是在下的宝贝,又怎便给你瞧。” 那黑袍修士笑道:“道友,此宝莫非是管蠡镜,此镜本是仙兽之宝,却又怎会落在你手中?既然道友也非此宝原主,又何必拿腔捏势?只管拿来我瞧瞧,我也不白瞧,自有你的好处。” 原承天暗道:“这三修不知是何路数,但既是从这传送殿中出来,可见平时恶名不彰,不在巡天巡境使名薄之中。却为何这般霸道?” 这时穿青者忙道:“道友,我这位朋友极少出门,性情鲁直,不知礼数,实因我等初到此境,路径不熟,欲借这管蠡镜一观,也好避开大能之士,免惹事端。道友若借此镜一用,当有薄礼献上。” 他这边说着话,那边穿红的修士就忙取出几件仙丹来。 这仙丹皆是上好的真玄丹,修士平常都是用得着的,只是在修成灵台妙境的原承天瞧来,自是一文不值。 原承天见这修士这般说,倒也爽快,就将管蠡境递了过去,道:“既是借镜一用,何不早说,道友只管拿去瞧便是,那仙丹又值得什么。” 穿青者不觉一怔,哪知原承天是这般好说话的,更让黑袍修士弄了个大红脸,竟不好意思向原承天瞧来。 红袍修士忙将管蠡镜接过了,三修凑在一处,齐向那镜中瞧去。只是瞧了半晌,也不知其所以然。 就听那黑衣修士道:“这镜中三色星芒究竟是何意?” 原承天也不计较此人刚才无礼,便道:“白芒为人族仙修之士,红芒则为仙兽,绿芒则是仙禽。” 穿青者道:“多谢道友指点。” 原承天瞧三人目光,皆往那绿芒处瞧去,那黑袍修士在镜上指指点点,也尽在绿芒处,他想起了然禅师所言之事,心中略略有数了。那火凤因不忿诸禽火兽倾向朱雀,就遣人于各地诛杀,莫非这三修也是受火凤差遣? 这三修境界虽不算高,可黑袍修士皆有这禽首骨挂珠,或可证三人对仙禽必有压制之法。仙禽中虽有朱雀火凤这样的大能,但总体而言,仙禽不如仙兽,弱处甚多,如这世间只有惊禽诀,却不曾有惊兽诀,亦可见一斑。 片刻后,穿青者将管蠡镜还给原承天道:“道友虽是慷慨,只是怎能白借法宝,这仙丹务必收下。”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为免与三修闲扯,也就将丹药收下,同时接过管蠡镜来,三修揖了揖手,就匆匆前去,瞧青行路的方向,果然是仙禽聚集之地。 原承天暗道:“若这三修要去对付此境仙禽,我可不能不管,且亦可借此事一探朱雀下落。” 仙庭兽劫因白虎而起,已是沸反盈天,朱雀火凤若是争斗起来,只怕仙庭诸处皆无宁日了。 他既施隐字诀,只要修士不是亲身撞见,只用灵识来探,那是探不着他的,因此原承天离那三修只有千里,一路或快或慢,牢牢锁定三修,也不怕三修探出他的身影。 三修行了半日,就到来一处所在,正所谓仙庭何处不胜景,这个所在水色空蒙翠欲滴,亦是绝佳之地了。 黑衣修士道:“从那管蠡镜中瞧来,此地有七八只仙禽在此清修,若知那大能仙禽下落,只管问此地仙禽便知。” 青衣修士道:“又该如何问起?此地仙禽见我等是人族修士,只怕轻易不肯出面的。” 黑衣修士笑道:“这有何难?我等皆受火凤指点,修成凤篆,只需围定此山,三面放起火来,还怕诸禽不出,只需拿得一两个逼问一下便是。” 原承天暗道:“不知三修要寻哪个大能仙禽,只好静以待变。” 青衣修士道:“朱兄此言甚善,我等三面放起火来,还怕诸禽不出。” 当下三修就将一座山峰围住了,各用凤篆放起火来。原承天细瞧三修所用凤篆,倒也不算如何高明,只是凤篆中的基本符文罢了。 那凤篆分为三种,第一种凤篆皆带一个火字,第二种凤篆皆带一个凤字,第三种最是厉害,左火右凤,中间再夹一符,那便是火凤真篆了,哪怕是寻常修士施用,也并不比三昧真火弱了。若是由火凤亲施,更是难以抵敌。 三修所用凤篆,也只是带一个火字罢了,饶是如此,那山中树木,也是一点就着,火势席卷而去,刹时就是一片火海了。 以原承天手段若救此火倒也容易,不过那大能仙禽既成为火凤的目标,就算诛杀了面前这三修,火凤仍然遣人前来,倒不如先探明这大能仙禽究竟是谁,寻着那仙禽,当面警告了,也可让其早做防备。 心中存了此想,原承天只好暂且忍耐,那大火一起,自然烧伤林中兽禽无数,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叹道:“我为救这不知名的大能仙禽,助朱雀与火凤相争,岂不也是坐视恶徒肆虐?这行径与两大世尊比起来,哪里有什么分别?” 一时心中不忍,也顾不得心中大计,就想出手救火。 正在这时,火海中冲出一只仙禽来,那仙禽在空中一探首,空中便现一道白虹,原来是将山边一座大泽中的水吸到空中,此禽吸足泽水,就向空中洒下,顿时落雨如注,就将大火浇熄了大半了。 火字凤篆起火虽猛,却是可用水来扑灭了。只是以一泽之水想扑灭漫山大火,却不是那么容易。 原承天既见有仙禽出面救火,也不用神火诀,只用造化二字真言,将这山中的火灵气一收。那火灵气刹那间收去大半,掌中就多了一点火焰来,别瞧只是一点火焰,却是这满山火灵气所凝,比起三修放的大火,可就强得多了。 这时山中仙禽纷纷现身,来救这大火,此间火灵气既被原承天收去大半,这火便是不去救,也是难以持久了,因此片刻之后,那大火就已灭了。 一只苍头雀喝道:“兀那三修,你等与我何仇,就在此放起火来,伤我子孙无数,毁我清修之地。” 黑衣修士喝道:“先擒住你再来说话。”将胸前兽首骨挂珠取下,就往空中一抛。 此宝祭到空中之后,十八颗兽首骨相互碰撞,便发“的铃”之声,原承天细辩这铃声,分明就是惊禽诀了,这法宝果然就是仙禽的对头。 这时空中大能仙禽诀有十余位之多,但境界至高者不过太虚大成罢了,哪里能承受惊禽诀之声,听到惊禽诀之声,个个都是骨软筋酥,有修为略弱者,就从空中落将下来。 红袍修士手中提着一口布袋,但有仙禽落地,就用手一指,将那坠地仙禽收进袋中,诸禽怎逃此劫,那惊禽诀响了三响,空中大半仙禽坠地,余者挣扎着想逃出去,却见空中立着一人,正是青衣修士。 那青衣修士笑道:“一个也别想逃!”伸出手来,就向仙禽一个个指来,也不知他用的是怎样妙法,那仙禽被他一指,便再也振翅不得,只能乖乖坠地。 原承天细辩其手中法诀,原来是一道“锁”字诀,亦是无界真言。 这修士锁字诀的用法与原承天不同,是将此字真言锁住仙禽双翼,这是将仙禽双方当成法宝了,仙禽双翼既被锁住,自然难以逃遁,这等用法,亦算是别开生面。 片刻后,空中灵禽就全被装进红袍修士布袋之中,竟没逃得一个,看来这三修对付仙禽,果然极具手段,原承天此刻要想杀退三修,夺回口袋也是不难,但因不知三修目的所指,就算擒了三修,免不得要动手拷问。 拷问修士实非原承天所愿,因此只好隐忍。好在诸多仙禽并不曾伤了一个,原承天也不必急于动手。 等诸禽皆被收齐,黑衣修士动手从口袋中拉出那只苍头雀来,道:“如今服也不服。” 苍头雀已是胆战心惊,道:“大修,我等往日无仇,又何必如此。” 黑衣修士笑道:“我只是向你等寻问一位仙禽的下落罢了,你若如实相告,此地仙禽我一个不杀,若是不说,就从你开始,一个个诛杀了。” 苍头雀道:“却不知大修问的是谁?” 黑衣修士道:“我只问你,你境中的穿云鹤却在何处?那穿云鹤是你境界仙禽领袖之一,莫要推说不知,只需如实说了,自然饶你性命。” 原承天听到穿云鹤名字,暗暗点头,那穿云鹤与十大灵禽中的摩云鹤本是近亲,如今仙庭诸禽不肯臣服火凤,杀那穿云鹤,就是给那摩云鹤一个警告了。 而既知火凤的目标是穿云鹤,这三名修士,再也不能饶了。 他刚想现身出战,就见一柄断刀自空中落下,一声轻响,就将那黑衣修士劈成两半。 原承天瞧这断刀,心中又惊又喜。 第1732章断刀纵横杀无赦 那断刀分明是罗无寂的法宝,难不成竟是罗无寂到了? 但无寂晋升金仙不久,纵他所修大灭绝神功进境极速,却又怎能轻易斩杀小重天四重境界修士? 就在原承天惊之际,那断刀又起,劈向那位红袍修士,此修大喝一声,急取一柄法剑挡住断刀,断刀其势如电,被击飞数百丈去。但只见远处身影一闪,那断刀已被人接在手中,再一闪,又到了红衣修士身侧。 原承天瞧其身影,不是罗无寂又是谁,只是罗无寂身上灵息尽掩,也不知他修到怎样境界了,只知道他断刀在手,那身影就模糊起来,刹那间只见刀影,不见人身。而那断刀的杀气凛洌之极,如寒冰,似狂风,朝着红衣修士再次劈来。 原承天忖道:“所谓人刀合一,也不过如此罢了,大灭绝神功,果然厉害之极。” 他原想出手,既见罗无寂赶来,何不瞧瞧罗无寂此刻神通,就算罗无寂不是那修士对手,有自己在侧,想来也是无恙。 红衣修士被罗无寂刀气所夺,不由得肝胆俱裂,但面前刀气如虹,其势惊天,若是此时刻退上一步,反倒让对手得势,自己必将一败涂地。 无奈何,只得持剑上前,要与罗无寂大斗杀伐之术,刀剑只一触,便听到“喀嚓”一声,红衣修士法剑便断,这是因这柄断刀乃当年世尊所用,断刀本体原就暗藏一字“断”字诀,红衣修士一时不察,竟敢与罗无寂力拼,自然吃了苦头。 就见那断刀顺势劈落下来,其速之快,难以用言语形容。 红衣修士体内元魂化物虽出,却已不及,一道血光迸现,已然是身首分离了。 好个罗无寂,竟不肯稍停片刻,断刀自血光中掠出,便向青衣修士劈去。原承天见此情景,也是摇头,那青衣修士乃是八重小重天境界,又怎是罗无寂可敌。便是自己,也要花费些手脚了。 但罗无寂胆气之锐,可算是天下无双,别说小八重小重天境界,便是两大世尊分魂在此,此修又怎肯退上半步。 青衣修士冷笑一声,也不动用法宝,双手便施法诀,用的乃是大手印神通,左手为阴,右手为阴,双手并用之后,阴阳之印合在一处,便生无穷法力,那断刀被大手印神通压在其中,一时竟无法动弹。 看来这青衣修士知道罗无寂断刀厉害,便不肯以法宝相敌,而是与其大斗修为法力,罗无寂毕竟境界不足,又怎是此修对手。 但罗无寂断刀虽是挣脱不得,却果然弃刀抢攻,掌心赤光一闪,一道赤龙身形便出,径奔那青衣修士而去。 青衣修士见到龙影,怎能不惊,急忙退后百丈,以观对手神通。那赤龙追出三十丈后,便在空中消失,但赤龙所过之处,尽成焦土。 青衣修士惊骇之极,若是自己刚才稍稍迟疑,必被这赤龙所化了,不想对手竟是如此厉害。 原承天暗叹可惜,罗无寂修成的这条赤龙,想来亦是大灭绝神功中的妙术,实具无上威能,只因罗无寂境界不足,那对手又是机警,这才未能奏功。 既然罗无寂已难压制对手,自己不出更待何时。而就在这时,那罗无寂笑道:“世尊救我。” 原承天听到罗无寂叫出“世尊”二字,不由苦笑起来,这岂不是逼自己杀人灭口吗?那青衣修士既听到世尊二字,怎样也不能让其活命了。不过三修本是火凤座下修士,凭此一条,此番也难逃过大劫。 原承天微微一笑,就掠到青衣修士身边,瞧其速度,又怎会比罗无寂慢了?身影既现,手中乾坤剑已出。 那青衣修士见又多了一名对手,更是吃惊,而这名对手,竟是借镜的修士。 原承天也不说话,抬剑便刺,心中隐隐有与罗无寂较技之势,那乾坤剑刺出,亦是一往无前,大有只凭此剑,就将对手立毙的势头。 青衣修士仍是照样办理,双手再施大手段绝学,只盼再建新功,可挡住原承天的法剑。 只可惜对手既然更换,故技怎能重施,那乾坤剑突破重重阻碍,其速不减分毫,“嗤”的一声,便刺进青衣修士胸口。 观乾坤剑用法,又与断刀不同,断刀乃求一个快字,故而对手的法身之宝,元魂化物不及反应,对手就横尸于刀下,而乾坤剑则压制对手神通,令其法身之宝,元魂化物难施,对手一惊之下,往往再难反应,就此中剑了账。 青衣修士本以为自己修成八重小重天境界,不管遇到怎样对手,也可支撑片刻了,哪知今日所遇,却是两大世尊分魂,所修绝学,所用法宝,皆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里能支撑得住。一剑透胸而入,再无幸理。 罗无寂哈哈大笑道:“世尊,多时不见,神通又进一分,这法剑端是了得。”面上神情亦是又惊又喜。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无寂兄的断刀亦是不遑多让了。” 罗无寂道:“今日连诛两位大罗之士,好不痛快。只可惜我身后有七八名神将追赶,却难与世尊叙话了。” 原承天动容道:“怎的就惹到七八名神将了?” 所谓神将,其实就是巡天使了,二十八境之中虽有巡境使,却不入仙庭神将名册。 仙庭选择神将的标准,最少也是五重小重天境界,虽然仙庭中超过这等境界者多如牛毛,但若无奇才绝技,又怎入仙庭法眼?因此如青衣修士这般,虽修成八重小重天境界,可若无大能,也难入选巡天使职司。 罗无寂道:“我来到仙庭之后,一路诛杀,以修绝学,自然是惹得天怒人怨了。” 原承天不由皱眉,道:“无寂……”虽想责罗无寂好杀,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罗无寂笑道:“世尊之意,无寂怎不明白,你当我寻这百人是那么容易?幸好火凤四处捕杀仙禽火兽,所遣修士遍布诸境,无寂这才寻到下手的机会,若是那等闲修士,只知清修遁世的,无寂又怎会惹他?” 原承天这才知错怪了罗无寂,忙道:“无寂莫怪我多疑,实因这妄杀无辜,纵是一时得意,日后也难逃因果的,既然是火凤所遣之修有错在先,杀之可矣。” 这时他才明白,罗无寂会在此处现身,并非偶然,此修既诛杀火凤百名部属,对火凤部属动静必是了如指掌。 罗无寂揖手道:“世尊教训,无寂铭刻于心,是了,世尊如今往何处去?” 原承天道:“先寻穿云鹤,再找火狻猊。” 罗无寂点头道:“世尊欲行之事,与我一般,只可惜我如今却非自由之身,若与世尊合在一处,世尊反受牵连。此境之事,尽付世尊。穿云鹤或在此境摩天岭中,火狻猊为火德真君侍兽,那火德真君常在五焰山中,世尊只管往西寻去便是。” 说罢取过红衣修士遗留的口袋,随手一抖,放出诸禽来,转身便走,却是往东去了。这是要替原承天引开巡天使,免受牵连。 原承天既知罗无寂身后有七八名巡天使跟随,也不便在此久留,二人匆匆一见,又匆匆别去,下次相逢,却不知是何时了。 他刚才与罗无寂虽近身相见,却还是探不出罗无寂的修为灵息,可见二人所学虽是大有不同,但皆是世尊神技,罗无寂能逃过巡天使追杀,并非侥幸了。 以原承天算来,罗无寂既可斩杀四五重小重天境界修士,怎样也是金仙大成境界了,这样的修为进境着实恐怖,而罗无寂越境诛敌之能,也未必比自己弱了。 上有两大世尊分魂威压,下有罗无寂紧紧追赶,原承天顿觉压力空前,好在他自踏仙修之路,何时风平浪静过?就算压力如山,也只当等闲了,反倒激起他的无穷斗志。 他向苍头雀招手道:“随我来。” 苍头雀不敢不从,便飞来原承天身侧,原承天以大袖招了。当下一路向西,施展起凌虚步法来,刹时亦离了此地。诸多仙禽侥幸得了性命,却来不及感激两位恩公,就眼睁睁的瞧着两位恩公去了。 纵出数万里之后,也只是弹指间事,原承天这才停下遁风,唤苍头雀出来,细细问明了毕月境诸处,苍头雀怎会隐瞒,自然实言相告。 其后苍头雀道:“大修莫非欲救穿云鹤不成,若是如此,还盼大修允我同行。” 原承天道:“火凤既遣人诛杀诸境大能仙禽,于此处未必只派出一队修士来,若一旦中途相遇,斗起法来,我却未必能顾得上你。” 苍头雀道:“大修身为人族,却来关心我等仙禽死活,我身为禽族,又怎能置身事外?且摩天岭非是寻常去处,大修若是无人引路,一时间也怕是寻不着的。” 原承天道:“那摩云岭有何奇处?” 苍头雀道:“摩云岭有八十一座山峰,峰峰通天荡云,大修又怎知穿云鹤栖在何处,且岭中仙禽一见到大修是人族修士,必然避之不迭,便是穿云鹤也要回避了,可不是辜负大修一番苦心。” 原承天笑道:“你倒也说的有理,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寻穿云鹤,若是寻着了,你也可借此机缘,留在摩云岭中修行。” 苍云雀大喜道:“若能如此,小禽实感大修恩德。” 第1733章誓修神风证道果 仙禽本以遁速见长,可苍头雀若与原承天的凌虚步法相比,则是慢了许多了,因此原承天仍携着苍云雀遁行。摩云岭虽远在百余万里。在原承天脚下,就算不曾尽力施为,也就是半个时辰罢了。 正行间,苍头雀说一声:“到了。”原承天才停下遁风,抬眼望去,前方果然是山峰入云,高不可攀。 苍头雀瞧见这个所在,也是心中欢喜,仙禽皆喜攀高摩云,与天并齐,这也是仙禽本性。 原承天动用神识探去,前方数十座山峰,只怕真有九九之数,那山峰中隐着无数仙禽,暗藏杀机。看来对原承天这位人族修士的到来,皆存忌惮之心了。 原承天暗道:“此处仙禽虽众,但三修所修神通与仙禽相克,若容那三修寻到这里,不知造成怎样的劫数了。” 便对苍头雀道:“你先去山中讲数,我慢慢跟来,我瞧这山中暗藏杀气,可见此处仙禽对我敌意颇深。” 苍头雀道:“大修只管慢慢跟来,闲看风景便罢,小禽自去山中寻那晓事的说话。”将双翼一扇,便掠进云中。 这时刀君,晋南亦嚷嚷着要出来闲看,那煞月口中不说,只怕也是在塔中呆不住了,原承天不由一笑,就让三女出塔。来观这仙庭摩天岭景致。 刀君道:“此山之高,几可与天齐,莫不是仙庭第一高处?” 原承天道:“仙庭莲池边有无量玉山一座,乃是仙庭第一高峰,那无量玉山既有无量之名,可见是如何的顶天立地了。摩天岭虽高,与无量玉山一比,则如尘沙一般。” 三女皆是吐舌惊讶不已,煞月道:“却不知无量玉山又在何处?” 原承天道:“无量玉山不在仙庭二十八境之中,那山是仙庭禁地,无诏不入,世人所指的仙庭,其实便是这座无量玉山了,山顶处有至尊玄极无上妙有大帝玉阙,乃世尊当年发号施令之所。山中则又有神执正殿十二座,山下则是莲池一座,囚住黑龙。那莲池风景,与众不同,实为天上地下,第一处洞天福地是也。” 三女听得悠然神往,煞月叹道:“不知我此生可有福缘,去那莲池坐上一坐,再去那大帝玉阙边瞧上一瞧。” 原承天道:“此事虽是极难,但只需一步步行去,终有一日,可登玉阙。” 忽听一人冷笑道:“似你等这般邪魔恶徒,又怎有缘得登玉阕?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原承天声色不动,他携三女在这山中闲看时,已知四周仙禽环伺,敌意满满,他只是当作不知罢了。如今就有位仙禽忍不住开口了。 原承天与三女循声望去,见云深之处,立着一修,这修士生得鹰目虎背,头戴金冠,身穿靛青法袍,也不知是何种仙禽化身。只见他满面怒气,头顶一道青光,几欲冲破金冠。 原承天正欲说话,又听有个女声道:“痴道友,今日天清气朗,正好逍遥,又有何事惹你生怒?” 三女抬头瞧去,云中又来了一位仙子,身穿翠羽黄衫,洒金茜罗裙,足踏金丝履,虽是生得欺霜亚雪,眉间却生一道煞气,想来是开过杀戒的。 那痴道友便向煞月一指,道:“我摩天岭好歹也是仙禽福地,如今却来了一位邪魔,怎的不让人生气。” 煞月怒道:“我便是魔界修士,心中也存一点道心,世人出身不同,原也无可奈何,难不成你等生在仙庭,就高人一等不成?” 痴道长喝道:“魔界修士,也敢来仙庭猖狂,想来必是火凤所遣,那火凤为我等不敬他,竟恼得走火入魔一般,丽仙子,你瞧火凤遣来的修士,如今是越发的不堪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只好摇头,那煞月既听此言怎肯罢休?苍头雀虽是入山上讲数,就怕苍云雀人微言轻,山中仙禽不肯理会了。 他心中忖道:“这摩天岭中仙禽不少,穿云鹤更是摩云鹤的近亲,不如趁着今日,略显手段,收服了此处仙禽。” 那摩云鹤乃是十大灵禽之一,其地位本与火凤平齐,只是略逊朱雀罢了,自己要与两大世尊分魂争夺仙庭,那诸多仙庭大能,或施威压,或显仁德,非得一个个收服不可。 于是也不相劝,只是将一道讯息暗传于煞月道:“他等疑我是火凤所遣,口中也辩驳不得,只好恩威并施,方可让其知道我等心意。但万请手下留情,莫要伤其性命。” 煞月巴不得原承天这一声,立时点了点头,她自忖以自家手段,虽难与大罗修士争雄,但痴道长丽仙子的境界,也就是金仙罢了,自己以一敌二,也是绰绰有余,就向那痴道长道:“你既然夸口,想来必有手段,我虽是魔修,也知礼数,便让你三招,只守不攻。” 痴道长圆睁双目,指着煞月对丽仙子叫道:“你听听她说了什么话?竟是这般小瞧我,这岭中除了穿云鹤,谁敢让我三招。” 煞月曼然一笑,道:“如今却多了一个我。” 痴道长被煞月小瞧,自是怒极,口中大喝一声,手中法剑就向煞月劈来。 煞月心中暗道:“承天虽视我魔修之众为友,可他心中只有索苏伦一人罢了,今日正要显我手段,也让他知道,魔界之中,除了索苏伦外,还有一个魔姬煞月。” 原来煞月于凡界与原承天相遇之心,知其手段非常,当时一心要除去这心中孽缘,且当时亦有心与索苏伦一争短长,故而暗修强大魔功。 索苏伦于十大魔功之中,修无相魔诀,太阴魔火。煞月与索苏伦体质迥异,这两大魔功自是修不得,于是便修神风阴煞功,此功若是修成,足可与索苏伦分庭抗礼。 十大魔功皆是从仙庭遗宝中参悟而出,修到巅峰处,自可与仙庭大能之士一较。这其中神风阴煞功更是潜力无穷。 见那痴道长举剑劈来,煞月心中一动,玉身便生魔风一道,那魔风护着煞月,不御而遁,此剑怎能劈得着,就被煞月轻轻巧巧,避到痴道长身后。 痴道长怒道:“你既要与我放对,却又闪来避去,可见魔修手段,只知动用邪法歪道,断然不敢与我正面为敌。” 煞月恼道:“也罢,我便立在这里,任你劈来,若我动上一动,便离开仙庭,永沉魔界。” 痴道长大笑道:“谁肯信你!”再将一剑劈来。 煞月果然纹丝不动,只是暗将这道魔风将痴道长法剑一拂,此剑哪里能劈得正,便劈到一边去了。 原承天瞧到这里,也是暗暗替煞月欢喜。那以风御器最难不过了,只因风为无形之物,又怎能挡住至实之宝?煞月所修功法,果然大为可观。 煞月见痴道长连劈两剑不着,心中也算是放心,口中吟道:“我本魁神一分魂,修成奇术入仙庭,魔风修成天地动,仙风拂去无量倾,但得他日证道果,神风一缕佑至尊。” 痴道长道:“休得胡言乱语,再吃我一剑。”再将一剑劈来。 煞月笑道:“此歌你怎能明白,瞧你手段,不过如此,瞧你灵慧,更是不堪。”天灵处魔风再生一束,拂开法剑。如此就算是连守三式了。 三式让毕,指间则生清风一道,却是一道仙风。 那指风锐利之极,“扑”的一声,就将那法剑击了个正着,痴道长如何能拿捏住此剑,法剑顿时被打进云雾之中。煞月却在心中暗叫可惜。 原来煞月有心要用仙风断他法剑,只可惜在这摩云岭中,灵气太足,魔功难施,这才未能大显这神风阴煞功的威能。 原承天细听煞月歌诀,心中已然明白,原来煞月所修魔功,可修成三风,为魔风,仙风,神风。想来如今只修成仙风一道,若他日得成正果,可修成神风。 而细瞧这神风阴煞功,其名目虽是吓人,其实亦是仙修正道,他日煞月若能明悟大道,由魔转仙,恐怕就要从此项魔功着手了。 原承天本担心煞月境界越高,魔性越强,到后来定与自己渐趋渐远,如今见到煞月新修魔功,心中便是一动。灵台妙境又生玄承。 煞月一指仙风打落痴道长手中法剑,就向丽仙子招手道:“来来来,你我同为女流,正要也来争个输赢,等我胜了你,便去寻穿云鹤去。” 丽仙子怒道:“凭你也敢去寻穿云鹤的麻烦。”手中光芒闪动,便现出双剑来,手持双剑来斗煞月。 煞月亦将煞月刀取将出来,与丽仙子大斗杀伐之术。那丽仙子怎是煞月对手,只斗了数招,便已是香汗淋漓,只好转身便逃,口中道:“你莫要赶来。” 煞月斗得性起,怎能不赶,持刀就向丽仙子追去,原承天用神识暗探,见那丽仙遍体光华,必修玄妙道术,心中怎能放心,也与刀君晋南一道,紧紧跟来。 煞月既修成魔风仙风两道,这两道玄风妙用无穷,不但可用来对阵诛敌,亦增遁速,只赶了三步,就已赶上,瞧定丽仙子后心就是一刀。 原承天忙叫道:“不可!” 但此刀去的极快,被原承天喝住后,方才一停,哪知就见一道光绽散开来,将煞月一卷,煞月连人带刀齐齐不见了。 第1734章前门拒狼后遇虎 刀君与魔晋南齐叫糟糕,双双赶了过去,哪知那光芒耀目之极,身在光芒之中,竟是云里雾里一般不辩东西,便有无穷法力,也不知道向何处施展。 刀君最是乖觉,生怕吃了暗算,忙化至虚之体窜出光芒,回头却瞧不见魔晋南,急的叫道:“晋南,晋南。”这时光芒再次撒来,刀君不敢停留,只好窜出去了。 原承天见这光芒先摄了煞月,又摄了魔晋南去,心中暗暗称奇,那丽仙子约略是金仙修为,怎的修成这般奇光?且这光芒瞧来亲切无比,似与自己有缘。 他心中一动,一道玄承便涌上心头,原来此光与元极神火所放之光极其相似,世尊当初与元极神火整日面对,那神火所放光芒便是如此。 其后元极神火化三光日月,神光原先光芒不再,元极也因耗尽法力,终于殒落了。 不过细细瞧来,丽仙子所化光芒虽与元极神火极其相似,却是似是而非,也只是元极神火的一点法相皮毛罢了。心中稍一思忖,便有对策。 正想施展手段,破这丽仙子所放光芒,忽听一声巨响,空中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无数碎金断玉落将下来,又见煞月骑着一只翠羽黄喙的青雀,一步步走将过来,那魔晋南亦在煞月身边护法。 这青雀走一步便求饶道:“大修饶命,小禽不知大修法力,再也不敢了。”想来这青雀就是丽仙子的本相了。 若依着煞月之性,早将此雀一刀斩杀,只是生怕误了原承天的大事,又怎敢任性,口中笑道:“饶是要饶你,实对你说,我等来此,是为向穿云鹤报讯而来,你等偏偏不信,却要百般阻挠。” 这时丽仙子与痴道长嘿然无语,仍不肯深信,只因近日来火凤常常派人来前骚扰,所用手段千奇百怪,又怎知原承天一行人不是用计,只想逼出穿云鹤来。 原承天见煞月大施神通,将这青雀逼出本相来,心中也是欢喜,只因怀疑这青雀与元极有缘,忙对煞月道:“煞月,你且放过丽仙子,我有话对她说。” 煞月这才从丽仙子身上下来,原承天道:“仙子,你所修光芒唤得何名,又是从何处修来?” 丽仙子道:“我这光芒本是无名,只因此光夺目,专能摄人,那摩云鹤见了,就说此光与传说中的元极神火相似,随口起了个浑名,叫道元极虚光。我等与摩云鹤关系非常,大修不可不知。” 原承天心中暗笑,丽仙子搬出摩云鹤来,那是扯虎皮作大旗了,生怕自己对她不利。摩云鹤名列十大灵禽,当初也是见过元极的。也不理会,道:“此光虽好,却也只是一道虚像罢了,虽是耀目摄人,但遇大能之士,仍是无用。” 丽仙子面色羞惭,道:“小禽此术,是从摩天岭中一块耀石的修来,虽可欺人,终不是什么大能绝学。” 原承天道:“元极神火与我有缘,那块耀石不知现在何处?” 丽仙子道:“那耀石原本光彩夺目,被我修成元极虚光之后,耀石光芒不再,如今那石头仍在山中,大修若想瞧,我便带你去。” 原承天道:“正要叨扰。” 一行人就由丽仙子领着,向摩天岭深处行去,痴道长虽是败在煞月手中,却不肯轻离丽仙子左右,亦厚颜跟来,倒也算是义气深重。 片刻后来到一座山峰,原马天抬眼瞧去,只见山峰半山腰处,嵌着一块青色巨石,此石大半被土沙掩盖住了,只余出一小截来。那巨石灵气不在,怎有奇处,若不是丽仙子引路,谁也寻不到这块巨石。 原承天向四周一瞧,不由叹息,原来这地方世尊竟是来过的。 那世尊收了白虎后,便在这青石边暂歇,此处亦是与元极神火初次说话处。便在这大青石边,世尊对元极道:“你是混沌第一点星火,怎可无名?我瞧你内藏无限玄机,便唤你元极神火如何?” 元极神火得了世尊赐名,忽然大亮,将白虎惊醒,那光芒想来也照到这青石上,遂使这青石有灵。 原承天重游故地,不由得感慨万千,他思忖半晌,对丽仙子道:“此地原该有断刀两截,断枪数根,却不知是被何人捡了去,仙子可知?” 丽仙子摇头道:“我在此处,也只是瞧见这块青石罢了,后来我修成虚光,青石光芒不再,就再也不曾来过。” 原承天点了点头,当初所用法宝虽是断裂了,也必然是灵气冲天,路过兽禽怎能无动于衷,罗无寂所用断刀,便是从此处得来。也不知是谁捡到,又流转到昊天去,被罗无寂所得。 他抚石暗祷道:“青石,青石,你若有灵,便指点我去寻那世尊旧物,他日我重回玉阙,定将你移到无量玉山之中,玉阙之前。早晚聆听仙音,定有你的好处。” 刚刚暗祷罢,那青石之中,忽的生出一道白光,向摩云岭某处一闪而没,原承天心中会意,急急循着那道白光追去,那白光很快没入一座山峰之中,原承天立在云中一瞧,只见那山峰光秃秃的并无一物,而此山四周,无不是郁郁葱葱,林木蔚然。 原承天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了,他细瞧这座秃峰,好似一冢,心中暗道:“莫非世尊当年所用残兵被人埋于此处?那残兵既曾被世尊用过,他人就算是有无限神通,也是断然用不得的。既是用不得,也就只好掩埋起来。” 但既是世尊所用过的残兵,必然是灵气冲天,怎的此地反倒一丝灵气也无,遂使寸草不生。其中缘故,令人难以揣摩。 他不敢擅启此峰,以生不测,心中急欲与穿云鹤一唔,那穿云鹤既在此地静修,想来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些缘由。 只是丽仙子与痴道长被火凤几番惊扰,已成惊弓之鸟,若言及他事,丽仙子知无不言,若提及穿云鹤,竟是打死也不肯说了。 正在沉吟,忽见山外西处有数道法宝神光冲天而起,一声巨响传来,竟似天崩地裂一般,原承天忙用神识探去,方知有座山峰被打塌了半边,想来那处斗法正急。 丽仙子与痴道长等人此时也赶了过来,瞧见远处山峰崩塌,齐声叫道:“不好,又有人来闯山了。却不知那处是谁镇守。” 丽仙子道:“西处是三头雕,雪鸦镇守,瞧这声势,二禽只怕是挡不住了。” 原承天道:“我知你二修此刻仍不信我,也罢,我先替你等打退了此处对手,再来说话。” 丽仙子又惊又喜,道:“若是大修出手,我等方对大修深信不疑。” 原承天笑道:“世人心中疑心既起,怎便消除,到时不知你二人又生出怎样的念头来。” 煞月冷笑道:“到时必说我等事先串谋,百般用计,只想赚穿云鹤出来。” 丽仙子与痴道长只是嘿嘿而笑罢了。 原承天也不理会,携着煞月刀君,就往西处疾遁,而神识中早就探得明白,那处闯山的,乃是两名修士领着数十只仙兽。 仙庭火属仙兽不肯臣服火凤,是因世间火兽所修之火,皆自太一神火而出,火属仙兽不敢忘本。但其他四属仙禽体内虽有一丝太一神火,那朱雀又是收不去的,又因火凤势大,臣服于火凤者自然在所多有。 此时山外西处,正有两只仙兽与两只仙禽厮杀斗法,两只仙禽皆显本相,果然是一只三头雕,一只雪鸦。 但两名仙兽,却仍是人形,一兽持着长柄铁锤,刚才打塌半座山峰的,就是此兽了,另一兽持长枪一柄,那长枪如冷电一般,亦是不俗法宝。 看来这两只仙兽修为强过三头雕与雪鸦,便是不显本相,亦可支撑。 至于那两名人族修士,皆是七八重小重天境界,其中一修头戴百羽冠,冠上插着一百多根禽羽,其中竟有一只金色凤羽,与诸羽不同,端得是毫光毕现,光华异常。 另一名修士手持一张银网,网中已困着百余只仙禽了。 就听那百羽冠修士道:“诸位兽君听真,此次若是攻进摩天岭,诛杀穿云鹤,但凡有功之臣,皆授凤级凤篆三字,若能诛杀穿云鹤,则授火凤凤篆三字。” 此言说罢,群兽一阵鼓燥,立时拥上前去,与那三头雕雪鸦厮杀。 这时刀君煞月皆瞧向原承天,等他示下,原承天向煞月道:“既是火凤部属,又无端的闯山寻事,怎能轻饶!” 煞月与刀君欢呼一声,就向群兽冲去,不想魔晋南悄无声息,却抢在二女前面。魔晋南手中便施一道圆缺刀魔诀,向那用锤的仙兽击去。 此魔诀可攻可守,亦证魔晋南如今行事,已非当时性情。 那仙兽已将对手三头雕打得步步后退,正自得意,哪知魔晋南闪电遁来,不宣而战,一时封挡不及,左臂立断。魔晋南魔刀诀再起,则是一式凌寒刀,“喀嚓”一声,又将另一名持枪仙兽斩为两截。 那魔晋南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一刀一个,竟将两名仙兽一死一伤,顿时震惊全场。 魔晋南小试得手,亦是得意,不想面前一阵金光乱晃,原来是百羽冠修士祭来凤羽,此羽乃火凤所有,天生蕴有一道极强凤火,魔晋南无论是化虚化实,但遇此宝,也定然是粉身碎骨了。 第1735章凤羽煮海须用诡 那凤羽上燃着三寸凤火,瞧起来摇曳生姿,艳丽异常,但世间极恐怖的物事莫过于此。 煞月见魔晋南神色惊恐,知道魔晋南定敌此羽不过,急忙大喝一声,玉指上激出一道仙风,向那凤羽一点。但仙风虽强,也只是将凤火吹偏了半寸罢了。 好在煞月知道原承天必将出手,能将凤火吹偏半寸,已足够原承天施展了。 原承天虽离魔晋南稍远,但世尊手段,岂是寻常修士可比,急急伸手遥遥招去,就将魔晋南扯到身侧,刀君此时已化黄光一道,向那百羽冠修士掠去。 百羽冠修士不慌不忙,法诀到处,凤羽再次向刀君划来,刀君本就是虚招罢了,不等凤羽划到,早就退避数十丈。 如今集三人之力,方将魔晋南救下,这凤羽之能,果然让人心惊动魄。 原承天急忙向魔晋南问道:“可曾有伤损?” 魔晋南抬起右臂来,上面已有一点淡淡的焦痕,说来那凤羽并不曾真正划到魔晋南,也只是被凤火焰力灸了一下罢了。但魔晋南却苦笑道:“都怪我鲁莽,小瞧了那修士,此臂虽只是微损,只怕半月之内难动魔刀诀。” 原承天暗暗心惊,不想凤羽竟如此厉害,若是此刻遇到火凤真身,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百羽冠修士只以一枚凤羽,就击退刀君魔晋南,神色上却无得意之意,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有凤羽在手,仙庭大半修士怎是他对手,击退一二名修士,原是最正常不过。 原承天暗道:“我的神火诀固然能驱散诸火,但这凤羽好似一件火属神兵,羽上凤火驱而不散,灭而复生,这可是真正麻烦了。” 百羽冠修士目冠斜乜了原承天一眼,道:“道友分明是人族修士,怎的替仙禽出头?” 原承天道:“我等天下性灵,皆禀太一神火而生,朱雀实为天下共主,你等因火凤势大,就弃了朱雀,岂不是忘本?人若忘本,不知其可。” 百羽冠修士哈哈大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士当知进退,如今火凤主持天下,奉天承运,实为仙庭四神正统。我等皆是仙庭臣子,不尊火凤,却尊朱雀?道友着实大谬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在下无话可说。”缓缓的将乾坤剑取在手中。 百羽冠修士哑然失笑道:“你竟敢与我动手!”话音未落,身边持网的修士抖手撒出银网来,那银网上有三百六十道经纬银线,实有周天网地之能,且银网落下时,方位甚是奇特,原来是暗蕴三才玄机。 原承天抬头瞧去,见这张银网去向不定,竟已锁住自已脚下土地,无论自己向何处逃去,总不能逃过此网掌握。 细究银网玄机,倒也不难明白,原来这银网一起,四周数百丈方圆就自成界域,因此别说原承天,但凡是天地性灵,也逃不过这一网之厄。 欲破此网,除非是抢在此修动手前压制住他,除此绝无他法。或者如两位世尊分魂那般,突破天地束缚,方能免此一网之厄。 就听“哗啦”一声,那银网当头落下,就将原承天罩在其中了。 那修士见网住了原承天,不由哈哈大笑,正想收束银网,却哪里扯得动,只见网中原承天祭出六件法身之宝,将周身护定,其中两件件法身之宝护住上下,另有四件法身之宝分护四周。 原承天既有六宝加持,此身重达万岳,若是那修士强行扯来,此网定会扯得破了。 原承天皱眉道:“此网乃劫部镇厄正御所有,绝不轻出,你等究竟是何人,竟能制得虚宝宝?” 原来世间万劫,大劫由天地掌控,修士若倒行逆施,必遭诸种天劫,便是世尊也难出手解脱。非得应完天劫,方算了账。而小天劫则由劫部正御掌控,若有那修士未触天地大劫,却是恶行昭彰者,便由劫部降小天劫于身。 仙庭十二正御,以劫部法宝最多,只因作奸犯科之士,哪一个不是手段高明,神通广大,若无强力法宝,绝难压制。 原承天瞧得明白,此网便是劫部八件至宝之一,名叫镇厄天罗。难怪以原承天之能,亦难避过此网了。 那镇厄天罗由三十六根龙须制成,由世尊亲手炼制,名为天罗银丝,任你如何手段,也难挣脱。幸好这只是一件虚宝,又哪里弄来龙须,只好以仙庭雪蛛丝代替罢了。饶是如此,原承天一时也无法逃脱。 持网修士面色略带惊恐,喝道:“你是何人,怎知我仙庭事务,只怕你管不了许多。” 原承天冷笑道:“劫部本有追凶缉恶之职,殿中法宝,怎可轻出?你等擅仿劫部法宝,又该当何罪?便是有火凤撑腰,你二人只怕也是难逃。” 二修面面相觑,神色已见不安。而趁着这个空当,原承天早暗用小我神识将这银网探了一遍,却不由暗暗摇头。 原来此网虽只是以雪蛛丝制成,但其制法步骤,与真正的镇厄天罗绝无二致,其中的符文阵法,非一时可破了。 刀君煞月等见原承天被困罗网,自是心急若焚,但二女明白,若此宝连原承天都破不得,二女上前也只是白饶,唯盼原承天及时想出对策来,破网而出。 这时百羽冠修士向原承天面上一瞧,冷笑道:“你这修士虚言恫吓,乱我心境,只怕也寻不出法子来破此银网。说不得,先诛杀了你再说。” 取出凤羽一晃,就要向原承天划来。 持网修士急忙道:“马道友,你用凤羽杀人,岂不是连这虚宝也一并毁了,若毁了此宝,我如何交待。” 百羽冠修士道:“赵兄,若不如此,今日之事怎能结果?”竟不理持网修士,凤羽就向原承天一划。 原承天虽被银网困住,但因六件法身之宝齐出,撑出了一番天地来,倒也诸法可施,见那凤羽划来,反倒正中下怀。他有神火诀在身,未必就怕凤火,且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可祭朱雀法像。 朱雀与火凤天生死敌,又岂能克不住凤火? 但无论是怎样的手段,都是被动之极,且究竟结果如何,出手方见真章,此刻心中怎有把握。 忽听赵姓修士大喝一声,持剑就向马姓修士刺去,那马姓修士虽是猝不及防,好在体内元魂化宝及时遁出,总算挡住一剑。马姓修士就沉下脸来,道:“赵兄,你我同为火凤效力,便是同僚了,如今你却敢向我出手,便是火凤面前,我也站得住了。” 赵姓修士道:“你若不坏我法宝,我自然好生对你。”神情甚是恭谨。 马姓修士怒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手中凤羽迅即向那赵姓修士一划。 赵姓修士知道这凤羽厉害,早有所备,不等凤羽划来,身子就退出数百丈去了,口中叫道:“马道友,既然是撕破了脸,莫怪我无情。”手中也取出一件法宝来,乃是一只铁葫芦。那铁葫芦向下一倾,就倒出三江五湖之水,摩天岭顿成泽国了。 二修在此斗法,却苦了摩天岭一众兽禽,那仙禽也就罢了,大不了振翅飞去,可怜山中遁不得风云的走兽,也不知被淹死多少。 马姓修士见赵姓修士取江河之水来淹他,勃然大怒道:“原来你暗取三江五湖之水在身,分明是用来对付我的凤羽了,是了,你见我火凤对我青眼有加,心中早有不耐了,时时刻刻只想着谋算于我。” 这时那三江五湖之水围定马姓修士,马姓修士飞得高,那水就涨得高,这片汪洋,始终不离马姓修士左右了。而马姓修士附近两座山峰也因此遭殃,那大水几将峰顶也淹了去。 马姓修士连番施法,竟脱不出这片汪洋去,身上法袍已是尽湿,心中已是恼怒异常,大叫道:“今日不将你化成飞灰,难消我心中之恨。便让你瞧瞧这凤羽的厉害。”就将手中凤羽向水中一划。 那凤羽何等厉害,怎惧这凡水,只见凤羽过处,立时水气蒸腾,那汪洋竟然沸腾起来。原来这片小小凤羽,竟有煮海之能。 先前摩天岭走兽被困于大水之中,或可勉强挣扎,如今被这凤羽煮沸汪洋,那真是一点活路来没有了。 原承天见水中浮尸千万,亦是心中恼怒,左手忙用造化真言,欲化这片大水,奈何那水中却有一丝凤火夹杂其中,造化真言威能消去大半,也只是化去一小半大水罢了。 便在这时,诸修便觉得空中一暗,原来有一只巨大仙禽飞来,那仙禽周身雪白,细颈红喙,不是穿云鹤又是谁? 那穿云鹤一直隐忍不出,如今见二修斗法,百兽遭殃,心中哪里能耐得住,这才遁出施法救命。 就见那穿云鹤将双翼朝水中一扇,那大水就被扇去一大半去,就将两座山峰峰顶显了出来。 再一扇,又扇去大半,虽不能尽退大水,也总算救出无数走兽。 马姓修士瞧见穿云鹤总算现身,面上笑容快开出一朵火来,他向赵姓修士道:“正主儿现身,你我罢战如何?” 赵姓修士忽的哈哈一笑,道:“不用此计,怎能赚这老鹤儿现身。”手中铁葫芦飞了过来,葫芦中一道黑气罩向穿云鹤。 而马姓修士亦将凤羽祭出,此番那凤火激射百丈,上刚才三寸火焰相比,实是天壤之别。 第1736章凤火焚来终难敌 诸修诸禽这才明白,百羽冠二修百般施计,只是为赚穿云鹤出面。且百羽冠修士亦是极力藏拙,那凤羽的威能只到此刻方才显现出来。 穿云鹤头顶本生着三根白羽与他羽不同,此三根白皎洁如月,暗藏冠华,此刻将脑袋一摇,三根白羽便化出一道白云来,抵住了铁葫芦中的黑气,同时双翼急扇,“扑”的一声,将那百羽冠修士连人带凤羽,皆扇得无影无踪。 摩云岭诸多仙禽此刻或明或暗,皆来观战,见穿云鹤大显神通,双翼扇飞了百羽冠修士,皆在那里大声喝彩。不想彩声未毕,百羽冠修士摇摇晃晃,竟又踏云而来。 此修笑道:“倒也小瞧了你这只老鹤,以我本身修为,竟是敌不住你这对金风云翼。” 穿云鹤见这修士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也是吃惊不小。 原来穿云鹤修成的金风云翼非同小可,一翼扇去,可将对手扇去三万里,两翼齐扇,就是八万里。却不知这修士修成怎样的异术。瞧其来去之势,最多只是被扇去千里罢了。 百羽冠修士左手多了一件法宝,乃是一粒明珠,原承天瞧得分明,此珠便是定风珠了,看来这修士初时不肯用此宝,被穿云鹤扇走之后,才用定风珠定往身形。 穿云鹤见对手有定风珠在手,又怎好再施金风云翼,又惧那凤羽厉害,忙施七朵白云护定全身,伸出那银钩般的利爪来,分别向二修探去。 持网修士忙取法剑相持,那法剑触到穿云鹤利爪,立时被打成两截,吓得持网修士飘身便退,口中叫道:“这老鹤儿果然厉害,马兄,全指望你了。” 百羽冠修士此时不肯再祭凤羽,以免得再被穿云鹤扇去了,凤羽虽强,毕竟是材质至轻,也是抵受不得金风云翼的。此刻变凤羽牢牢持在手中,就当成一件神兵,向那银钩利爪划去。 穿云鹤毕竟惧这枚凤羽,利爪探到一半只好收回,他修成的云翼银钩,皆被对手克住了。一时间拿这百羽冠修士竟是无可奈何了。 原承天暗道:“我若不能从这网中出来,那穿云鹤早晚被这凤羽所伤。而若破此宝,或可用金锃神光。” 他先前之所以不肯动用此光,是怕被人瞧出身份来,那世间能修成金锃神光者,自是屈指可数,若非世尊便是元极,除了这两者,谁能修出这神通来? 因此若是动用神光,非得将这面前对手斩尽杀绝不可,以免泄露形迹。但就算杀尽对手,放着诸多仙禽在场,难道也一并杀尽? 但如今别无良策,却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先求脱困再说。原承天便持乾坤剑在手,心中法诀一动,此剑嗡声不绝,立时射出一道金光,照向这天罗虚空。 若是真正的银丝天罗,便是金锃神光只怕也难奏效,如今那银网只是仙庭雪蛛丝所制,正可显神光威能。 原承天动用玉质真玄,将那金锃神光施展到八成法力,那神光一闪而没,大半仙禽因关心穿云鹤与百羽冠修士之战,竟不曾注意到此处,而神光过后,那银网瞧来并无异状。 唯有持网修士一直关心自家法宝,见网上神光一闪而逝,心中就是一动,口中道:“那光华……” 原承天知他已动了疑心,哪里还能怠慢,双手扯去,那银网如败革草絮一般,被原承天摧枯拉朽,扯了个粉碎。可惜这件劫部虚宝,就此毁于一旦。 持网修士见银网被毁,心痛之极,大喝道:“尔等敢毁吾宝!”再取一柄法剑便来厮杀。 原承天怎会容情,乾坤剑当胸便刺,此剑施展出顾氏剑诀精义,可谓是当者披糜,中途遇到对手法剑,自是一击便碎,那剑势不绝,仍向持网修士刺来。 持网修士见这法剑神光环绕,杀气如虹,知道抵敌不住,急忙向后便逃,却哪里能及得上原承天的步法,原承天足尖一点,乾坤剑借势穿胸而过,那修士诸法难施,已被这一剑诛杀了。 原承天随手抖出一道剑芒来,将来不及遁出尸身的元魂扫灭了,这才转向百羽冠修士,又伸手向百羽冠身后诸多仙兽一指,道:“刀君,煞月,助我扫灭诸兽。” 刀君与煞月见原承天破网而出,皆是大喜,口中应道:“谨遵法旨。”二女各施手段,来战诸兽。 此番厮杀,正显二女手段,那煞月近者用刀,远者动用瞳光,诸多仙兽,怎是她一招之敌。急得刀君叫道:“煞月姐,留些儿给我吧。”将黄衫大袖挥出,激起无数刀气。 也就是刹那间,十余名仙兽就被二女杀了大半,余者怎敢在此停留,纷纷寻路而逃。 这时岭中诸禽瞧出便宜来,这打秋风最是便宜不过了,谁不动心?就见四周山峰中雀鸣鹰唳,杀出数百名仙禽来,将诸多仙兽围定,空中一时光芒乱闪,也不知祭出多少法宝来。 百羽冠修士见诸多同伴被诛,心中也是着慌,暗叫道:“今日恐难善罢,却不知那人族修士从何处来,瞧其所用神光,莫非便是金锃神光……” 这世间能修成金锃神光者能有几人,百羽冠修士略略一想,已是冷汗大冒,哪里还有一丝斗志,急忙将脑袋一晃,百羽冠上落下两片黄羽来,此修踏定两片黄羽,身子已在千里之外了。 穿云鹤向原承天瞧了一眼,口中喝道:“此修绝不可放走,诸禽替我拦住了。” 这一眼瞧得意味深长,原承天心中明白,自己刚才虽将金锃神光稍施便收,还是逃不过这位大能仙禽的利目,自家身份,怕是瞒不过了。 摩天岭诸禽哄然应了一声,便纷纷振翼飞出,来追百羽冠修士,穿云鹤更是一马当先,双翼一动,便是万里,正瞧见百羽冠修士在前急急飞遁。 百羽冠修士所踏黄羽,乃是吉光神鸟顶上花翎,吉光神鸟号称遁速万禽第一,百羽冠修士借这两片花翎,亦可一步万里,与穿云鹤便打了个平手。 摩云岭仙禽虽不肯舍,且其中亦有以遁速见长的,却还是渐渐的被甩脱了。 穿云鹤虽不曾被百羽冠修士甩开,心中却在暗暗着急,自己就算追着此修,并无神通将其压制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身边一道淡淡的青影掠过,竟抢到穿云鹤前面去了,穿云鹤瞧清是原承天赶来,不由又惊又骇。 自己虽不以遁速见长,可一纵万里,怎样也不算慢了,哪知原承天却比自己更快。 就见原承天再踏一步,已赶到百羽冠修士前面去了,原承天并不转身,就将手中乾坤剑祭来,那剑上青毫神光迅即落下。 若说百羽冠修士刚才只见到金锃神光,也只是对原承天的身份起了疑心罢了,如今再见青毫,那是绝无疑问了。 试问天下之大,能同修青毫金锃两大神光者又有几人? 百羽冠修士心中着慌,暗叫道:“此番可不是一个死字?” 身子一偏,足下真玄运足,只盼着以这黄羽翎之能,避过此劫。 只听“刷”的一声,一道青光擦着身侧落将下来,将此修法袍打碎了一半,也亏着黄羽花翎遁速奇快,否则岂不是逢了个正着。 百羽冠修士于空中急急转了个方向,再次舍身狂逃,却见原承天亦转身形,衔尾追来,也就是身子晃了晃,又再次赶至,百羽冠修士知道若比遁速,竟是比他不过了,只得咬牙转身,叫道:“大修,赶人莫要赶上,大不了就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将手中凤羽狠狠划来。 羽上凤火嗤嗤作响,直欲要将这天罗划破了,原承天知道这凤火厉害,早将神火诀暗掐在手,见凤火划来,就将此诀一放,神火诀到处,凤火呼的一声,就被打成星星点点,那火焰落到脚下山峰上,刹时就燃起冲天大火来。 百羽冠修士知道如今唯有这凤羽可以保命,又怎惜这凤羽灵气,只管一道道划来,这凤羽之中凤火不绝,在空中纵横交织,好似一道火网,原承天虽可用神火诀化去凤火,却怎及百羽冠修士划得便利?那掐诀用诀,总是比不过随手一划。 片刻之后,二修之间就多了一道万丈方圆的火海,原承天被这火海阻隔,一时间又怎能跨得过去。 在二人斗法之时,穿云鹤也赶到了,见到前面凤火冲天,也是发愁,那凤火若是星星点点,自己用金风云翼或可一扇而去,可如今凤火势大,只怕用金风云翼一扇,反倒更添火势了。 百羽冠修士见凤火阻住了原承天与穿云鹤,不由哈哈大笑道:“大修,老鹤,你等虽有神通,也奈何不得在下的凤羽,在下不便相陪,来日有缘再会吧。” 他已知原承天身份,虽不肯直呼世尊二字,也不敢失了恭敬。 原承天此刻也是发愁,哪知一片小小的凤羽,就化出这滔天火海来,便是这神火诀,也只是能扇去一片罢了,就这么亦步亦趋追去,终会让这修士逃了去。 这修士逃走便罢,就怕此修回禀火凤,惹那火凤亲自来寻,以自己目前修为,若遇火凤,那可是在劫难逃。 第1737章青酒一杯肋生云 百羽冠修士祭出这无边凤火之后,转身便逃,迎面来了一名修士,喝道:“往哪里逃!” 那修士赤足光头,渺一目,断一臂,竟是半残之躯,生得甚是凶恶。伸出独臂便来抓那百羽冠修士。 百羽冠修士吃了一惊,伸出剑来向那手臂一割,却如中败革一般,哪里能割得动,原来这只独臂,竟修成惊人神通。 百羽冠修士慌忙取出凤羽便划,就在身前形成一道火线来。那半严修士独臂虽强,也不敢直撄凤火。将独臂一收,冷笑道:“正要收你凤火。” 取出一道灵符向额上一拍,大踏步跨过凤火,再伸独臂,来擒百羽冠修士。百羽冠修士见这修士竟不惧凤火,三魂六魄只怕去了大半,手中法剑勉强格来,已是力不能支。 原承天见有人阻路,心中大喜,手中神火诀连施,很快从火海中辟出一条路来,片刻间就欺近百羽冠修士。 此修受两位大能夹击,便是有足够手段神通施展,两修灵压迫来,也是大感吃不消了。原承天挺剑刺去,故意去势甚缓,引那修士法身之宝遁出,忽然剑光一振,将那修士的法身之宝打得粉碎。 百羽冠修士此刻已无斗志,一个错愕,被半残修士劈面打倒,再加一拳,竟打得头骨碎裂,元魂遁出。 半残修士先将凤羽取了,这才随手一拍,将那道元魂拍碎,瞧向原承天就露出笑容来,将手中鲜血在衣袍上擦了擦,施礼道:“七昙禅祖座下小御半残,前来与大修结缘。” 原承天喜道:“原来是禅祖座下高士,此番若非你出手,几乎让这厮逃了去。” 半残道:“火凤四处遣人诛杀大能灵禽火兽,禅师深感犹虑,又闻了然传讯,方知大修来此境,幸好当初从禅祖那里讨到一枚镇火凤,否则今日也难奏功。” 原承天叹道:“那火凤果然厉害,只这一片凤羽,就令在下一筹莫展。难怪仙庭诸多兽禽要臣服于她了。” 半残道:“这火凤的确是心腹大患,奈何便是禅祖,也惧他三分,如今仙庭,唯有两大世尊分魂与青龙尚可压制他罢了。” 原承天道:“禅师,我见你一道灵符,就镇住凤火,禅祖手段亦是不俗的。” 半残笑道:“大修火诀亦能避得凤火,当可与我家禅祖并驾齐驱。”二人不由相视大笑。 半残将那片凤羽交给原承天,道:“以大修玄承灵慧,或可由这片羽而窥凤火秘奥,下次遇着,或有应对之策了。” 原承天大喜道:“禅师着实抬举在下了,不过这片凤羽,的确是用得着的,禅师便是不肯见赐,在下好歹也要讨了来。”言罢二人又是大喜。 这半残禅师虽是生得凶恶,举止粗俗,但言谈甚是得体,神情举止,令人如沐春风,原承天与他竟是一见如故了。 这时穿云鹤亦到,见到半残,忙化人形,前来见礼。原来是一名皓首老者,须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那穿云鹤能修成大罗境界,怎样也是数万年了。 穿云鹤先向原承天一揖,道:“今日若非大修,庶几被那修士所伤了。” 原承天忙道:“火凤仗势行凶,天下人人得而引诛之。” 穿云鹤又向半残施礼,笑道:“好你个半残,明知有人谋我,却是姗姗来迟,此番前来,我那青果酒可没你的份了。” 半残叫屈道:“我自了然处得知警讯,就急急前来,洞府中的宝贝尚在炉中,我也管不着了。既然此处讨不到酒,只好回去炼我的法宝去。” 作势欲走,早被穿云鹤一把拉住,大笑道:“被我责一句便走,日后你怎好见我。少来作态,速随大修一道,来我洞府中坐一坐,饮杯酒再去。” 半残对原承天笑道:“这老鹤儿别的本事也只平平,唯酿得好果酒,大修不可不尝。” 原承天正要问枪冢一事,便笑道:“既如此,那是定要叨扰了。” 三修回到摩云岭边,百羽冠所携仙兽已被煞月刀君杀得干净,再也没逃得一只。那山中诸多仙禽皆在山边候着,就连苍头雀也在其中。穿云鹤心中畅快,便邀诸修齐往洞府一聚,诸多仙禽欣欣然跟随诸修一道,前往穿云鹤洞府。 穿云鹤在前引着,来到一座山峰前,只是那山峰虽是景色宜人,却怎有洞府,唯有峰顶一块石碑,上书“摩天岭”三字。 只见穿云鹤立在碑前,双手一拍,空中震下一道青雷,“轰”得一声,就震出一道云路来。于云路中飞出两只仙鹤,在前引路。 半残道:“老鹤儿,你这洞府如此隐密,连我也寻不着门户的,怎的却被那修士寻到?” 穿云鹤叹道:“那二修百般作态,又是施水,又是放火,伤我岭中仙禽走兽无数,我瞧得心中不忍,这才现身。也是我老眼昏花,竟识不出大修金身,否则双方会着了,早定计较,又怎会费这许多手脚。” 半残道:“大修身份非同小可,不可轻泄,你亦要嘱咐岭中仙禽,务必守口妙瓶才是。” 原承天见半残想得周全,心中更喜。 穿云鹤道:“何消吩咐,我引诸禽入府,便是要好生叮嘱,否则我那青果酒,怎的是平白能喝着的。” 半残这才放心,诸修诸禽踏着云路而去,煞月好奇,在云上连踏了几踏,竟是坚如铁石。再往身后瞧去,那云路若无人行走,便在空中消散了,此刻再有人寻来,也是寻不着路的。 穿云鹤道:“老朽贱名中有个云字,对世间云气也算是略有讲究,我这府前云路,乃是五金化云,与世间水气化云迥乎不同了。当初我耗尽万斤精金,方打造出这条云路来。” 煞月赞道:“也就是仙庭罢了,换成其他所在,怎能寻出这许多物事来。” 穿云鹤道:“仙庭本是无所不有,奈何人心不足,守着那自在逍遥的日子不过,偏要去争权夺利,也不知那些大能修士,是怎样想来。” 半残道:“老鹤儿,你自是闲云野鹤,却不知那权势的好处,就好比今日之事,那火凤也不需亲自出手,自然有人替他效力,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那又是怎样的声势?而覆手为云,反手为雨,世间苍生,只在指掌间,那又是怎样的威风。” 穿云鹤摇头道:“这世间万物从无中来,自然就归无中去,任他怎样轰轰烈烈,到头也是一场空罢了。” 原承天听罢此言,肃然起敬,穿云鹤有此见得,也不枉他苦修数万年了,只可惜世间诸修,又有几人能有这般见地?那凡界修士,倒也是天规森然,又因物资极缺,若是不修本心,难成大道,可这仙庭之中,却因物产极丰,便是不去修心,也总有办法修成强横法术,这也难怪仙庭之中诸恶横行了。 片刻间来到穿云鹤的洞府,就见这府中处处皆是林泉修竹,天然洞府,又怎见楼宇殿阁。仙禽到了此处,有道行者皆化人形,无道行者避在一边,又怎敢喧哗了。 原承天暗道:“这世间仙禽仙兽,若能修成灵慧,亦是能知晓天机,避世清修的,可叹世间蒙昧兽禽极多,又有几人能修成灵慧。这也难怪仙庭战乱不休了。” 当初世尊与混沌仙兽仙禽大战,亦对那不知教化者一筹莫展,若非元极神火出世,也不知何时能平定混沌了。想来此处,更想知道那枪冢的玄机,也好触动玄承灵机,一窥世尊那时的心情。 这时府中鹤童搬出青果酒来,每人只分到半杯罢了,半残虽知这青果酒酿之不易,却嚷嚷道:“老鹤儿,你也小气,今日大修在此,怎的只给我半杯?” 穿云鹤道:“吓,你当我这青果酒是清泉不成?那山中青果,五百年开花,一千年结果,我在这岭中万年,你说能制得多少?” 半残笑道:“也罢,今日人多,也不和你计较了。”转向原承天道:“大修,此酒大有好处,大修便是天戒,也务必饮上半杯。” 原承天笑道:“自当奉命。”取酒盏一饮而尽了,果然是清洌之极,那一股清香,直透到骨子里一般,不由的忙赞好酒。 半残道:“大修再稍等片刻,便见好处。” 原承天果然静候半刻,只觉两肋生出清风来,身子就要飘飘而去,低头来瞧,方见身周生出一道淡淡的云气,原来此酒,不光涤胸,亦可生云。细探那道云气,或可隐身,亦可增速。果然是有不少好处。 穿云鹤道:“这青果酒虽有好处,只是以大修神通,想来尽可忽略了,只是大修日后但遇仙禽,只需施出这云气来,便知为我云鹤之友,于大修行事,必有些许方便。” 原承天道:“道友用心良苦,在下感激不尽。” 穿云鹤见诸禽皆饮了酒,便引原承天与半残来到林泉深处一座竹林中,这竹林设下强大禁制,在林中说话,便不必顾虑了。 三修于林中分宾主坐下了,有鹤童上前来侍候,也只是奉上清泉一杯罢了。 那穿云鹤喝退了鹤童,忽的向原承天纳头便拜,慌得原承天连忙站起来相扶,穿云鹤怎肯起身,道:“老朽奉云鹤族中老祖法旨,在此岭看守世尊遗物,今见世尊,终可原物奉还,一偿心愿。” 原承天听罢此言,自是又惊又喜。 第1738章两道枪灵逢旧主 原承天向穿云鹤缓缓拱手道:“但不知疯世尊遗物,可是断枪数截。” 穿云鹤笑道:“既是世尊遗物,世尊怎能不知?当初我云鹤族中老祖摩云鹤路过此岭,见这岭中三道光华射于斗牛之间,又有一道杀气盘桓不去,这才知岭中必有奇宝。入岭寻来,才发现那大青石旁,有断枪三截。老祖取而用之,却发现极难御控,这才知是世尊遗宝,他人难以动用。” 半残笑道:“世间神器,德者居之,在我瞧来,此物并非唯世尊可用,说句不敬的话,摩云鹤当初未成大德,这才难以动用罢了。” 穿云鹤道:“禅师所言,或有几分道理,当初老祖因随仙庭兽禽与世尊放对,唯因厌倦厮杀,这才遁世清修,但当时胸中杀气不平,恶意难消,怎成大德,无法动用此宝也是有的。” 半残道:“后来又是怎样。” 穿云鹤道:“那三截断枪光彩盈于天地,老祖担心有人见到光华,便来夺宝,那法宝犀利异常,一旦误入恶徒之手,不知有几人遭殃,于是移山为冢,将三截断枪覆盖了,又将身上积年掉落的鹤羽织成一袍,覆在枪冢上,掩住法宝光华。其后老祖便在此岭清修,终于修成大道,如今已是西域毕月境之主,毕月神君是也。”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为何火凤来遣人诛杀穿云鹤了,想来是摩天鹤既为毕月神君,又不肯臣服火凤,火凤便借穿云鹤项上首级,对摩云鹤示以警告。 半残道:“摩云鹤护宝有功,终得天地垂怜,修成大道,可喜可贺,恰巧今日大修在此,何不让大修一睹此宝,若能的归原主,也是莫大欢喜。” 穿云鹤抚掌笑道:“此正是小禽之愿。” 原承天暗道:“二修名为献宝,其实却是在试我了,若我果真具有大德,能用此宝,二修自然随我差遣,若我御那三截断枪不得,我在这毕月境中已无立足之地。” 他虽自认无愧于天地,但自他新创苍穹之后,便不受天地庇佑,唯仗隐字诀行于四方,才不致遭逢天劫,如此说来,自己就是那天地逆子,想那天地又肯认自己为大德? 但复又想来,自己是否具备大德,世人自有判断,并非独赖天地裁判,三截断枪既是世尊遗宝,必然已具性灵,卓然独立于天地间,只需三截断枪认主,又何必理会天地之意。 当下就怀着忐忑之心,与穿云鹤,半残一道,悄然离了洞府,来到枪冢边。 穿云鹤立在枪冢前却踌蹰起来,道:“此山因有老祖鹤袍覆盖,法宝光华不出,灵气不泄,遂使此山寸草不生,但若取下鹤袍,就怕光华映射天地,引来无妄之灾。” 半残道:“无妨,我先在此山四处设禅言四道,压住灵气光华也就是了。” 穿云鹤道:“但请速速施法。” 半残便纵到空中去,向西一指,施禅言一道,是为“守”字禅言,再向南一指,试“敛”字禅言,向东设“恭”字禅言,向北试“如”字禅言。如此便是守敛恭如四字禅言,“恭如”二字唯敬唯恭,以使冢中断枪性灵安心,“守敛”二字方为加持。 那半残禅师行事,果然是谨慎知礼。 穿云鹤见空中禅言罩定,群山一寂一静,这才放心,忙念动祖传法诀,将那鹤袍收起。 只见法诀念罢,左座枪冢轰动大动,一道灰光自冢中飞出,那灰光之中果然有鹤袍一领,此宝虽是灰朴无文,却是暗蕴光华。唯有这等质朴古拙之物,方能掩去神枪光华。 穿云鹤知道这鹤袍乃是老祖之物,不敢便收,先恭恭敬敬施了三次大袍,这才道:“晚辈收了鹤袍,只盼冢中神器物归原主。” 他既说“只盼”二字,分明是对原承天寄于厚望,但心中仍有三分疑心。 鹤袍既收,那冢中果然射出三道光华,那光华清冷如水,其质如冰,令人望而生寒,冢边三修心中齐声道:“果然是世尊遗宝,这光华好不犀利,若不幸成为此宝对手,真是未战而先怯了。” 穿云鹤伸手一划,那枪冢就自中而裂,原承天向内一瞧,只见三截断枪两长一短,排得整整齐齐。三道光华更是耀目了。 原承天瞧见这昔日神兵,思慕前事,不由的感愧万千。这时半残忽道:“大修,此宝既是神尊亲手制成,怎的却断为三截了?便是当时战况极烈,想来能令此枪断裂,亦是必有缘由了。” 原承天知道半残是在考较自己,便道:“禅师,当时战况之烈,实难用言语形容,世尊先制神刀一把,斩杀千万之后,那杀气盈于神刀之中,神刀不堪承受,遂告断裂。只因那神刀虽是杀伐之宝,既随世尊多日,亦生一点仁心,既斩千万,何忍再杀?” 半残叹道:“原来是便是杀伐之宝,亦具仁心,想如今兽劫滔滔,蹈死蒙昧兽禽不计其数,又有几人在意?” 原承天道:“当时世尊实处两难之境,若不能征服仙庭之众,如何分开混沌,以建安乐世界,但兽禽不知生死,不明敬畏,又怎会惜死?真是前也不得,退也不得了。” 半残道:“如此说来,那神枪自然也是因杀伐过多,这才步上神刀的后尘了。” 原承天道:“神枪之遇与神刀又是不同,世尊见神刀自断,便再制神枪一柄。说来好笑,此枪杀伐千万之后,世尊恼这神枪杀性过强,便自折神枪。世尊制此神枪,岂不是为了荡平混沌?可见神枪杀人杀得多了,又怨起这神枪来,当时世尊心情,由此可见一斑了。” 半残道:“不杀难以平安混沌,杀得多了心中又是不忍,世尊当时心情,半残已略有体会。以至仁而御至杀,世尊是也。” 原承天缓缓的道:“当初世尊若能闻此一言,不知心中有多少欢喜。” 半残道:“只恨本禅子生得晚了,怎有福缘伴那世尊开辟天地。哪怕只伴世尊行上三日,余愿已足。”说到这里,独目之中便发光华,其胸中豪气足可干云。 原承天暗道:“此人虽修禅道,其性情却是豪迈慷慨,又悟得‘至仁御至杀’之理,其后必成道果。” 穿云鹤微微一笑道:“禅师若想伴世尊开天辟地,却又有何难?” 半残听罢,不由得与穿云鹤相视一笑。 这时原承天向前一步,去那冢中取枪,哪知刚走上三步,面前人影闪动,面前多出两位青衣男子来。瞧这两位男子,相貌虽是一般无二,但气度大有不同。 左首那位男子双目如刀,全身杀气浓烈,令人不敢逼视,右首那位男子,则是温文而雅,目中大蕴慈悲。两位男子争抢着上前,要来拜会原承天,哪知却撞到一处去了。 左首男子道:“你又与我争抢做甚?既见故主,自然以我为先。” 右首男子道:“此枪性灵,自该由我主控。” 左首男子哈哈笑道:“你何德何能,也敢主控此枪,世人斫木为枪,便有杀意,为的是便是杀尽天下奸邪,你生为神枪性灵,心中却无杀心,岂不是好笑?” 右首男子道:“杀人却是为何?” 左首男子道:“世间不敬世尊者多,不敬天地者多,纵性肆意者多,奸邪妄为者多,这些恶徒,个个该杀,杀人就是杀人,又如何再问。” 右首男子直把头摇,道:“世间恶人杀不胜杀,你杀了一千,就有一万,杀了一万,就有十万,你当初杀伐千万,又能如何?还不是惹恼了世尊,将你我本体断为两截?如今故主虽至,你不明悟故主本心,又岂有颜面号称此枪之主。” 左首男子道:“依你之见,那杀人者却是为何?” 右首男子道:“诛恶惩凶,为的是遍施仁德,首恶者诛,附从者免,神兵利器,非不得已而用之,若只问杀伐,不知教化,岂不是本未倒致?当初神刀自断,是因教化难施,心中苦恼,你却不知教训,仍是一味杀伐,难怪世尊折枪而不用,如今又见故主,岂能再蹈旧辄。此言还盼你深思。” 左首男子道:“罢了,罢了,每日听你说教,让人烦不胜烦,既然是故主在此,谁主谁次,自有故主定夺。” 右首男子道:“也好,也好。” 二位男子并肩而立,就向原承天一揖到地,口中齐声道:“故主既至,今日也该有个说法,我等两大性灵,谁主神枪?”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向来神兵利器皆有性灵,但也只是一道罢了,怎的此枪却有两道?” 右首男子道:“世尊,你当初折枪三截,那神枪既是混沌古木制成,何等灵性,便生出性灵三道来。” 原承天道:“另一道性灵何在?” 左首男子道:“另一道性灵庸碌不堪,已被我二灵化而收之,如今只剩下两道了。” 原承天道:“你二人唤作何名?” 左首男子道:“世尊当初折枪不用,我等皆无主人,又哪里来的名姓?” 原承天笑着向左首男子一指,道:“也罢,你就唤作至杀。”又向右首男子一指,道:“你便唤作至仁。” 听到原承天赐名之后,半残向前一步,揖手道:“恭喜两位性灵分出主次来,今日当合二为一,断枪复生。” 第1739章天机算尽一场空 听到此言,枪灵至仁面露喜色,枪灵至杀则是沮丧不已。面前世尊既禀至仁御至杀之道,瞧这赐名,便知主次了。 原承天却道:“世间之事,变化万端,何者为仁,何时当杀,只怕仙庭诸多大能也未能弄得明白,以至仁而御至杀固然是行事根本,但实无主次,更不可分出君臣。仁杀之道存于一心,两灵且随我历练万事再说。” 两名枪灵虽不能尽明原承天话中之意,不过也知道两位枪灵今日要分高下主次,却是不可能的。当下向原承天齐声道:“感随世尊历练万事。” 原承天随手一招,三截断枪已然在手,至此穿云鹤再无疑问,面前若非世尊,这神枪如何肯甘心服从。 原承天掂着三截断枪在手,口中道:“此枪杀气之重,尤胜于世尊神刀,但逢此仙庭乱局,此枪不出,如何平定乱局。至仁至杀何在。” 两大枪灵齐声道:“至仁至杀在此。” 原承天道:“你二灵速回本体,或可使神枪复生,不得有误。” 两道枪灵应了一声,身影齐齐一晃,便回到断枪中,原承天将三截断枪祭到空中,断枪便齐放光华。 原承天暗自祷天道:“此枪埋没于此千万年,两大世尊分魂亦无缘得逢,今日遇我,方得重现于世,承天不才,当持此枪以平乱世,还仙庭清平,若违此言,身毁魂灭。” 心中祷天毕,空中一道雷响,就降下一道金雷来,那金雷正击在三截断枪上,刹时金光四射。那金雷在空中滚动不休,好似一位巨灵神将持锤锻那断枪,见此奇景,半残与穿云鹤皆是心中惊骇不已。 那金雷足足锤击三百六十下,空中便现一朵赤云,就于赤云之中落血雨无数,而山岭四处,忽的阴风四起,又传来鬼哭神泣之声。看来这神枪复现于世,便惹得千万亡魂惊恐不已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却是又忧又喜,所忧者,这神枪杀气如此之重,一旦出世,也不知要诛杀多少性灵,所喜者,自他创界以来,便不受天地庇佑,如今天地应他所祷,竟降下这金雷来助他重铮神枪,可见天地亦对他另眼相看了。 看来仙庭乱局,已令天地动容,既然两大世尊分魂各存机心,为一已之私,在背后掀风作浪,则承天不出,乱局何时能平? 鬼哭神泣良久方消,忽的有一阵仙风吹来,将阴风吹得干净,那神枪就从空中落下,原承天伸手一探,触手处好似雷击电打,原来那神枪剧颤不已,不肯平复。 原承天持枪在手,当日枪诀立时重现心中,既得了当时世尊枪诀玄承,当下心念一动,两道光华就从握枪处分向两侧,在枪身上一溜而灭。 神枪被这枪诀压制,立时平复下来。原承天心中大喜,这柄绝世神枪埋没千万载,如今终于是物归原主了。 低头细瞧枪身,果然好枪,此宝枪身长九尺,锋长三鸟,身黑如墨,枪上暗蕴光华,如冷电一般。枪上有符文三百六十处,皆是古奥难辩。但在原承天照来,却是明白如画。 穿云鹤与半残齐声道:“恭喜大修重得此宝,仙庭清平,指日可待了。” 原承天道:“此枪杀意难平,出则必杀,因此若非遇着大奸大恶之徒,绝不可轻出了,两道枪灵虽有至仁御至杀之意,但何时方能实现,在下亦是不知。” 半残道:“以大修灵慧,早晚必知。不过这枪上杀气,的确令人心惊。还盼大修妥当收藏,莫泄于人前,否则若是轻泄于外,只怕两位世尊分魂亦会垂涎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枪埋没仙庭多年,两大世尊分魂皆无缘获得,其中缘故,尚难测度。但此枪出世若被两大世尊分魂所知,必来抢夺,却是不想而知了。 他不敢将这神枪藏入塔中,原来那枪中两道性灵中,至杀远比至仁强大许多,若在塔中,一旦逢着对手,那至杀必出,以至仁目前神通,实难压住至杀了。 因此便以一道藏字真言,将这神枪藏住了。 既得了此枪,原承天便向穿云鹤告辞,穿云鹤道:“那火凤若知我仍在此岭,只怕仍会遣人前来侵扰,小禽在此地也是呆不住了,便随大修一共出岭,去投我家老祖去。” 半残这才收了四道禅言,道:“如此最好。” 他转向原承天道:“那火德真君处,本禅子就陪着大修走一遭去,等了却此境之事,大修且回华月城,在下则要去北域挡劫去了。” 三修既已说定,便重回洞府,穿云鹤寻来几位晓事的仙禽,反复叮嘱,不可将原承天来此岭之事轻泄于外。又令诸禽也离了此处,各自投亲靠友去,等穿云鹤到了摩天鹤哪里,火凤无计可施,诸禽再回岭不迟。 交待完毕之后,三修便离了摩天岭,径行了数万里。那火德真君居处五焰山与毕月神君处方向不同,三修便在此分了手。 于路上原承天向半残问起火德真君来历,半残道:“若论这火德真君,并无十分本事,只因他与火狻猊有缘,这才修成火属神通,自号火德真君,名义上他是火狻猊的主人,其实若无火狻猊,那真君也不知死去多少遍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他与火狻猊又是怎样的机缘。” 半残道:“仙庭火属神域甚多,朱雀所居之地为太一神火域,又有凤山凰岭,此为仙庭三大火属神域,又空离峰,真焚岛,五焰山等等。这其中五焰山原不知名,只因火狻猊自此山中出世,方才广为人知。” 原承天道:“难怪我的玄承之中,不知此山之名。” 半残道:“一千年前,有知晓天机之士算出有大能神兽出世,其可能出世之处,或在空离峰,或在真焚岛。此事传扬开来,自然是应者云集,人人皆盼着捕获神兽,好收为侍将兽奴,就算他日神兽长生,突破侍将兽奴之约,却已建立深厚交情,岂不是大有好处。” 原承天道:“仙庭之中大能神兽万年一出,倒也是寻常,但出世之地却难测度,此人能算准两处,也算是厉害了。” 半残笑道:“此人才学,恐怕比世尊想的还要厉害,原来他算准神兽出世必在五焰山,却造出传言来,引仙庭诸修往空离峰,真焚岛两处去了,自己孤身前往五焰山,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将那神兽捕得。” 原承天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此人虽晓天机,城府却深。想来是难缠之士。” 半残失笑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此修趁着仙庭诸修齐向空离峰,真焚岭两处去,五焰山无人,便悄然前往,果然逢着一对火狻猊出世。哪知火狻猊既然是离中菁华,天地神兽,出世之时,自有天火垂兆,那修士虽是算出神兽出世,却算不出这场天火。” 原承天惊道:“莫非竟是烧死了不成?” 半残道:“天火垂降,谁能逃脱?可恨那修士明知逃不过天火,心中却发起狠来,欲要与这对火狻猊同归于尽,也免得一场算计被他人得了好处,就祭出法宝来……” 原承天道:“此修忒也可恶,那天火垂降,乃是天意,又与火狻猊何干?不知后来又是怎样。” 半残道:“那火狻猊刚刚出世,又有多大道行?遂被此修打成重伤,正在奄奄一息之际,被那火德真君寻了过来。” 原承天道:“火德真君怎不去空离峰,真焚岛?” 半残笑道:“那火德真君知道自己道行浅薄,怎敢去凑这个热闹?恰好又要炼一件法宝,知道五焰山地火猛烈,且又无人,便来此山炼宝。也亏他炼宝之地与天火垂降处隔得甚远,不曾被天火烧着。” 原承天笑道:“此人果然是福缘之士。” 半残道:“火德真君见这天火,自然是吓得半死,他也是略有玄承的,知道天火垂兆,必有其因,等那天火消散,便小心翼翼,寻了过来,恰逢着火狻猊奄奄一息。此修倒也好心,忙施尽手段,救活了火狻猊,那火狻猊便认他为主,就在这五焰山清修至今了。” 原承天道:“可怜那知晓天机之士忙忙碌碌,却替他人做了嫁衣。” 半残道:“大修,你当那火德真君得了神兽便有无穷好处?那火德真君知道自己本领不济,倒也不敢传扬,但纸内终究包不住火,来五焰山炼宝之士甚多,就在两百年前,此事终被人所知,那五焰山便开始热闹起来。” 原承天道:“看来是有人眼红那对火狻猊了。” 半残道:“天上神器,唯德者居之,若火德真君果有大能手段,他人怎敢窥视,只因火德真君神通平平,却养了一对神兽,谁人肯服?那火德真君亦是骑虎难下,早恨不得将这对火狻猊双手奉上,也好自在逍遥,奈何火狻猊既认他为主,便舍命保他,这两百年来,死于火狻猊爪下的修士怕没有百名?” 原承天道:“火狻猊神通不俗,他日修成大道,的确有可能威胁到火凤了,也难怪火凤要设计谋算,却不知独目仙与铁扇散人有何手段,却敢来图这对火狻猊?” 第1740章寒晶炼器怎需火 半残道:“火凤既派这二人来,必有几分把握,且斗力不如斗智,欲谋这火狻猊,只靠强力手段未必能行得通的。” 原承天道:“是了,独目仙二人说那火狻猊易盗易诛,想来只是哄我入伙罢了。” 半残哈哈笑道:“若他二人对大修明言火狻猊杀人过百,怎不怕大修望而生畏?仙庭奸诈之徒多有,大修也不必放在心上。” 原承天道:“独目仙虽非良善之辈,倒也颇讲义气,世间之事,怎可一概而论。” 半残遁术亦是不俗,在途中非止一日,忽见前方大雪纷纷,寒风逼人,原来已到了一处雪原了。 仙庭亦分四季,但因地域广阔,气候多变,一日之中自炎夏地域而入寒冬之地,本也不足为奇。但此处雪原,火灵气极其充沛,寒气亦足,实为水火相济之地。这等所在,向来必生奇宝异物。 半残道:“看来已近五焰山了,我等需得小心,一旦进入火狻猊的势力范围,必受这对神兽攻击。” 原承天道:“道友可有计较?” 半残道:“若是本禅子孤身一人来谋这火狻猊,只好对火德真君下手,只需避开火狻猊,制住火德真君,那火狻猊投鼠忌器,就不敢十分相逼了。到时对火德真君陈说利害,令其遁世隐居,或可免受火凤逼迫了。但大修修得神火诀,连凤火亦是不惧,何惧火狻猊?我等只需径直向前就是。” 原承天点头道:“我亦想瞧瞧这对火狻猊有何神通,竟令火凤忌惮。仙庭虽大,但火凤地位极高,手段无数,任火狻猊遁往何处,只怕也难逃火凤毒手,还是需想个久远之策才是。” 正说话间,左侧山谷中一道火焰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修士惊呼之声,原承天与半残各自动用神识禅识探去。只见谷口生出数道地火,冲出百丈之高。那地火边有一名黄衫修士,正慌忙避那大火,显得甚是狼狈。 这名黄衫修士叫道:“该死,该死,这地火忽的变强,可不是毁了我的法宝。” 这时有数名修士前来,见那黄衫修士避火狼狈,皆是大笑。 另一名黑袍修士道:“不用说,定是那对火狻猊又出来巡视,山中地火这才陡然变强。这也是你经验不到处,在这五焰山炼宝虽是方便,但若摸不清火狻猊的动向,必是大吃苦头。” 其他修士皆笑道:“三宝兄初来五焰山,怎知此中玄机,也怪我等忙于炼器,不曾事先知会他。” 黄衫修士道:“不知在这五焰山炼器,又有何讲究?” 黑袍修士道:“在这五焰山中,地火无数,皆应火狻猊而变,火狻猊若出洞府,地火必然变强,离火狻猊越近,地火越是强大。若是地火处在火狻猊身边,那可不得了,那地火竟可几与天齐,焰力几达八九十火山之力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吃惊。一处地火,按理就是一火山之力,怎的却能强出八九十倍去?岂不是将近一狱之力了? 若那火狻猊身边地火几近一狱,则火狻猊之能又怎可限量? 且如四大灵焰之能,本身固可达成一狱,但若想使身边火焰亦提升到一狱的威能,则是几无可能,便是玄焰也难做到了。 于是他悄然向半残问道:“那火狻猊焰火之能,最高可达几狱?” 半残道:“虽无确切说法,可仙庭中传言纷纷,都说火狻猊潜力无穷,于火凤,朱雀之后,便是火狻猊了,以本禅子算来,那火狻猊之能,或有五狱之强。” 原承天道:“五狱之能的确是极强的,最难得的是火狻猊身边地火,亦近一狱,这样瞧来,火狻猊本身就是那火灵气的源头了,难怪百名修士丧于此地。” 他修成神火诀,又有神火珠在手,便是五狱之能,亦是不惧。 这时黄衫修士也听得咋舌,道:“地火竟可达一狱之能,可怕,可怕。” 黑袍修士笑道:“那火狻猊每月逢五便出,因此你若想炼宝,就需调整法宝炼制时间,一旦到了逢五之日,或将法宝暂离地火,或用这逢五地火用来收功。非得如此,方能炼成佳器。” 黄衫修士急忙揖手道:“多谢道友指点迷津,只可惜了我这炉法宝。” 黑袍修士朝那火中瞧了瞧,口中道:“也不道三宝兄炼的是怎样的法宝,若是用不着什么天材地宝,只是寻常的五金之器,我等就帮你凑一凑,也就有了。” 黄衫修士本来在地火边倚山建府,垒石为屋,又设下禁制。只因那地火势大,早将石屋一焚而塌,便是所设禁制,也被那地火冲去了,这才被黑袍修士得窥火中法宝。 黄衫修士慌忙道:“在下不过是散人一名,哪里有缘获得天材地宝,不过胡乱寻几件金铁之器炼件法宝防身罢了。”说罢就去火中取那几块物事。 黑袍修士冷眼一瞧,只见火中浮着三块银色物事,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来。原承天却瞧个分明,那三块银色物事浑圆如卵,显非金玉之物,而是某种仙禽仙兽的内丹。显见得这黄衫修士说谎了。 黄衫修士正要取三物事,不想诸修之中横出一名白衣修士,将那黄衫修士一拦,笑道:“道友炼的究竟是怎样的法宝,何不让诸位瞧瞧,若是奇物,大家也长个见识,若是炼宝之时尚有疑惑,大伙儿也好替你参详。” 黄衫修士面色更见惶恐,忙道:“真个儿只是寻常物事罢了,你等莫非见宝起意,要夺我法宝不成?” 白衣修士冷笑一声,道:“三宝道友,你需瞒我不过,你火中物事,分明是兽禽内丹,这三枚内丹寒气逼人,自然是寒属之宝。” 黄衫修士道:“便是寒属之宝,又能怎样?” 白衣修士道:“不知你是故作糊涂,还是暗藏心机,这五焰山中,按例不可携那寒属之宝入内,众所周知,火狻猊乃天生火兽,最惧这寒属之宝,你炼制此宝,莫非意在火狻猊?” 黄衫修士道:“这倒是好笑了,我有多大道行,能有贪图火狻猊?” 白衣修士也不答话,忽的出手,去抢那火中物事,黄衫修士着忙,也去抢夺,二人各施法诀,凌空去取那物事,却被彼此的法诀压制住了,那三块银色物事便在火中僵持不动。 黑袍修士忽的徒手入火,将三块物事取到手中,长笑道:“这就是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倒要瞧瞧,这是怎样的物事。” 黄衫修士大叫道:“青天白日的,你等果然是要杀人夺宝,又视仙庭法度何在。” 黑袍修士笑道:“你不要忙,我等只是瞧瞧罢了,若果无不妥,自会还你。” 这时又有两名修士上前,挡住了黄衫修士,黄衫修士见对方势大,也是无可奈何。 黑袍修士祭三块银色物事于面前,便以观玄之术细细探查,面色惊疑不定。 白衣修士道:“黄道友,此物事究竟为何?” 黑袍修士面有惭色,道:“说来惭愧,我虽知此物为寒属之宝,却着实探不出来,只因这内丹的丹壳极其坚硬,灵识难透,若探不出这丹中玄机,也难说话。” 黄衫修士见黑袍修士探不出,不由精神大振,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瞧你等分明是贪图我的宝物,寻个借口罢了。” 诸修见此也是心急,尤其是黑袍修士与白衣修士,虽知这黄衫修士捣鬼,却无确凿凭证,若是放过他了,却又不甘心。 正在这时,山谷边现出两名修士,其中一人身穿青袍,温文儒雅,玉质内蕴,让人瞧之望俗,身边那修士却是半残之躯,生的又是凶恶,二人立在一处,倒也是相映成趣。 这对修士正是原承天与半残禅师了。 原承天含笑道:“道友,可否将那物事与我瞧瞧?” 那黑袍修士瞧见原承天,不由眼睛一亮,声音便是一颤,道:“原……”急忙将手中物事递来。 原承天见黄袍修士这般爽快,也是略感惊讶,却不知那黑袍修士与白衣修士竟是见过他的。只不过当时原承天只顾着逃避追兵,却不曾留意二修。 原承天取那三块物事在手,便用神识探去,此物丹壳极坚,好似千锤百炼的法宝一般,也就是寒属之物,方能这般坚固。 但原承天的神识何等厉害,他人探不出这物事玄机,却是瞒不过他的神识,一探之下,便道:“三宝道友,此物莫非是冰晶寒鸦内丹,这内丹外的丹壳一旦被炼化了,丹中冰晶散出,此地顿成雪国了。” 听到冰晶寒鸦四字,诸修皆是色变。黑袍修士喜道:“果不愧是世……是了,此物果然是冰晶寒鸦内丹?” 原承天道:“若我猜得不错,这三枚内丹的主人皆有三万年修为,丹中冰晶强大之极。” 黄衫修士强辩道:“此地本就是积雪万年,便化冰晶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诸修齐声道:“住口!事到如今,还敢强辩。” 瞧那黄衫修士的面色,已是沮丧之极。一对目光,在那里闪烁不定。 第1741章冰城卷地谁可御 黑袍修士冷笑道:“看来你是果真一再相欺,死抗到底了,在下虽非器修大才,也知道这冰晶厉害,你若用这冰晶炼成晶针寒剑,就算违了此地不成文的规矩,那也算是你无心之失,但若炼晶针寒剑,又何需用火?你分明是想炼化丹壳,放那冰晶出来。这冰晶一旦放出,可是非同小可,此地便是广域万里,那火灵气也会被冰晶抵消,火狻猊必被困住。你老实说,你炼此冰晶,意欲何为?” 白衣修士道:“何需再问,此修分明是想谋夺火狻猊罢了,这三块小小内丹,或可将火狻猊克住三刻,嘿嘿,你若再说是无心之失,无意谋那火狻猊,可不是当我等是三岁孩童。” 黄衫修士知道此刻已是狡辩不得,立时换了副面孔,恶狠狠的道:“诸位,实告你等也是无妨,我受火凤法旨,来此抓捕火狻猊,你等若是晓事的,只当真不曾瞧见,若是不然,到时后悔也是晚矣。” 此言一出,诸修神情各异,有那惊讶的,有那愤怒的,亦有那眉头紧皱,神色惊惶的,黑袍修士喝道:“你有火凤撑腰,便好不猖狂若此,只当我仙庭无人了吗?” 原承天缓缓道:“若只是三块冰晶,也只是使千里地域翻成雪国罢了,若想困住火狻猊怕是极难,陈非是万里之域皆成寒冰,方可使火狻猊动弹不得。这么看来,三宝道友同伴倒是不少啊。” 黄衫修士正想以势压人,见原承天说破,也不隐瞒,洋洋的道:“此次我等三十名修士齐聚此地,势要将那火狻猊拿住了,你等也需知道好歹,莫要坏了我等大事。” 原承天暗道:“若无兽劫阻路,独目仙二人定可与这三十名修士会齐,看来独目仙与铁扇散人身上,亦携着冰晶寒鸦内丹了。是了,独目仙是被铁扇散人寻来的,铁扇散人定是瞧中了独目仙的三昧神火,可炼化这内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沙沙”声响,就见一道道白气滚滚而来,那白气横扫千里,声势好不惊人,而白气所过之处,皆生十丈寒冰,刹那间就是一道冰城了。 黑袍修士叫道:“不好,定是有寒鸦内丹被烧得化了,冰晶迸现,遂成雪国冰城。”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牙关打颤,稍一抬手,就是冰屑纷飞。原来袖子已被冻住了。 原承天叫道:“这冰城无法抵御,诸修速退。” 那冰城裹着白气,来的极快,黄衫修士早有所防,因此一见白气卷地而来,立时就纵到空中去。 原承天这时也无暇与他理会,左手扯住黑袍修士,右手扯住白衣修士,就遁到空中去,就觉得那风也似被冻住了一般,踏足遁行,竟是举步维艰。 半残禅师也扯住二修,齐齐纵到空中去,这时诸修纷纷遁到空中,也就是眨眼之间,刚才立足之地已成冰城。 原承天遁速自是快极,手中虽是托了二修,也只当无物,瞬间就去了千里,半残禅师紧跟其后,亦不曾落后多少。六修虽离了险地,但身子其寒无比,法袍冻成铁衣。看来若是迟误了片刻,只怕就被冻进那座冰城了。 但其他修士,却苦于遁速不足,或是修为有限,或被那冰城冻在其中,或从空中落下,跌在冰城之上,眨眼间也被冻成铁石一般。除了原承天与半残救出的四修,竟不曾逃出来一个。 诸修见此情景,皆是惊骇之极,修士向来畏火而不畏冰,哪知寒气真正施展出威风来,竟是厉害如斯。 向冰城方向望去,就见那白气来势已缓,冰城推进的速度也慢了许多。看来诸修刚才身处之地,不在冰晶中心范围,这才侥幸逃脱了。 原承天动用神识一探,只见那黄衫修士已身在极高空处,离他倒是不远。他将手中二修放下,身子只一动,就到了黄衫修士身侧。 黄衫修士见他突然出现,不由一惊,原承天离他既近,便觉出此修身上有阵阵暖气袭来,看来是早就备有法宝,以御这冰晶威能了。 他暗忖道:“那十余处冰晶若是齐齐迸散开来,火狻猊亦是难逃此劫,此刻冰域中心定是寒冷之极,非得取这修士怀中驱寒法宝,方能深入其中。” 他也不说话,举手便探向黄衫修士胸口。黄衫修士本是大罗境界,见原承天只是孤身一人,也不深惧他,举剑便刺,叫道:“你等不知这冰晶厉害,还敢在此停留,少不得冻在这里。” 原承天知道不光火狻猊极可能被冰晶冻住,刚才诸位修士失落冰城之中,性命更是危在旦夕,自己与这黄衫修士多纠缠片刻,那陷在冰城中的修士就多一份危险。 因此原承天怎会容情,那探向黄衫修士的手掌不改初衷,同时乾坤剑已然在握,此剑荡开对手法剑,另只空手就抓住黄衫修士胸口。 原承天这式空手抓人,瞧来容易,却是化手臂为枪,用的正是世尊所创枪诀。有个名目,叫做擒龙枪。乃是世尊枪诀中最快的一式,这等极高明的仙兵妙式,那黄衫修士再修千年,只怕也是挡不住的。 若拿坤剑与世尊神枪相比,乾坤剑或胜一筹,但世尊神枪自带枪诀,却胜过原承天自家领悟的剑诀了。 因此乾坤剑若论起祭施之能来,三大神光足可压倒神枪,可若是只比拼近身杀伐之能,则神枪靠着世尊亲创枪诀,必胜过乾坤剑了。 除非原承天他日领悟世尊亲创剑诀,乾坤剑方可真正胜过神枪。 黄衫修士果然被原承天一探便着,原承天既揪住此修衣领,掌中法诀到处,就将黄衫修士全身灵脉封住,可怜黄衫修士好歹也是大罗境界修士,却敌不过原承天一招。 但与其说是黄衫修士败给原承天,但不如说是败于世尊枪诀之下。 黄衫修士只是“啊”的叫一声,便因灵脉被封,心中恐惧之极,哪里还能叫出声来。 原承天伸手向他怀中一探,触手生温,就取出一件物事来,此物大如鸡卵,颜色赤红,原来却是一只玄火鸟之卵。 玄火鸟亦是火属灵禽,名列十大灵禽之一。玄火鸟与其他大能灵禽相比,其族繁殖能力甚强,动则百只千只。原来一只玄火鸟,一年便生育四次,产卵千枚。其中千枚鸟卵或可诞出百只玄火鸟来,而百只玄火鸟中,或有两三只可修大道,以神禽而言,这样的繁殖速度可算是惊人了。 想那朱雀火凤,便是千年万年,又有几名后代?玄火鸟或仗生育之力,群战之能,方能名列十大灵禽之列。 原承天手中的这枚玄火鸟,或是那不曾孵化的玄火鸟卵了,玄火鸟既是火属灵禽,其卵必蕴火灵力,有这鸟卵傍身,倒是可以去冰城中心走一遭了。 黄衫修士见原承天取去鸟卵,慌忙叫道:“大修,你取了这鸟卵,岂不是要冻杀我了。” 原承天提了此修,身子再一晃,就与半残禅师会合,这时黑袍修士与白衣修士齐来见礼相谢。黑袍修士喜道:“大修,在下乃黄氏弟子,名叫黄玄成。与昊天黄氏同出一脉,前几日因见大修遁法,方知大修身份,只可惜那一日大修去得极快,未及一唔,今日总算相见了。” 白衣修士亦道:“在下乃是元氏弟子,名叫元啸林,今日见到大修,心中不胜之喜。” 原承天见是元黄二氏弟子,心中怎不欢喜,便道:“今日事急,不便与两位兄台叙话,那冰城中失陷的修士形势极危,需得急急施救。但那冰城中寒气厉害,唯这玄火鸟卵可御寒气,我手中只有一枚,也就只能带一人深入冰城了。” 半残道:“大修,冰城中虽是寒气逼人,本禅子尚可应对,这玄火卵交给元黄二修便可。” 黄玄成道:“大修,我亦修得凌虚步法,虽及不得大修遁速,也可来去如电,我便随大修走一遭。” 元啸林见他抢了先,二修交情不俗,又怎好再开口请战,“啊”的叫了一声,显得甚是遗憾。 原承天道:“元兄不妨先入我空间法宝之中,此去冰城中心,定可遇到三宝修士同伙,到时再抢玄火鸟卵不迟。” 元啸林大喜道:“如此最好。” 原承天便将玄火卵交给黄玄成,元啸林自去金塔之中静候,四修便施遁术,向那冰城缓缓遁去。 原承天有神火珠在身,只需动用法诀,激发此珠,便可缓缓放出神火来,那寒气再强十倍,也不必惧怕了。但此珠中神火甚是厉害,若是御控无方,那神火一旦略大些,可不是烧到自身。因此也不敢行得太快。 半残禅师则施禅言一道,罩住全身,那禅言虽是一个“火”字,却不用五行灵气,只是以自身禅修法力支撑,这是禅修妙术,自不可为外人道。 黄玄成虽有玄火卵在手,反不如原承天与半残禅师的神通,稍稍行得快了,那玄火卵热气不足,周身便生寒意了。 三修见这脚下冰城,真个冻得如铁石一般,寻常法宝怎样也是击不碎的,暗叹这冰晶厉害,心中又担心起失陷冰城中的修士来,被这极寒之力冻住,却不知还能撑到几时。而火狻猊如何应对此劫,更是令人生忧。 第1742章冷招暗箭最伤人 原承天动用神识探去,果然探到冰城之上多了数十名修士,正从冰城四处向中心聚来,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半残与黄玄成,离二修最近的数名修士也向半残二修移动过来。 对方人多势众,原承天这方显然大落下风,唯一的优势,就是原承天因有隐字诀藏身,除非进入对方目力范围,否则绝难觉察。 原承天道:“如今之计,只好一边救人,一边寻机各个击破了,如果先去寻火狻猊,就怕会遭对手强烈的反击。” 半残道:“大修所言是也。” 片刻间,就发现冰城之上卧着一修,已被冻得结实,身上所覆坚冰几达三尺。黄玄成取剑在手,体内真玄施发,猛然向冰面击去,可法剑到处,却也只是敲下指头大的冰块而已。 黄玄成道:“厉害,厉害,这寒冰几乎如法宝一般,怎能敲得破,这可如何救人?” 半残道:“此冰已成玄冰,等闲法宝难破,若以符文加持,谁说不可制成法宝?又因冰晶一起,此地火灵气绝无,欲破此冰,的确是极难了。” 原承天道:“无妨。” 便将怀中神火珠取出来,法诀到处,神火珠上就射出赤焰一道,那赤焰在冰上轻轻一割,果然就整整齐齐,割开一块来,竟如刀削豆腐一般。 如此小心翼翼,三割两削,就将那修士自冰城上分离出来,半残与黄玄成皆拍手道:“妙极。” 远处修士探知这边只顾救人,也就不加理会,几名修士聚在一处商议几句,竟停下脚步,又向冰城中心处遁去。 原承天探知对方动静,皱眉道:“我等未露出救火狻猊之意,对方怎肯过来。看来需得思个计策,将对方一个个引过来才是。” 黄玄成道:“只需我等向火狻猊处欺近,还怕对手不过来拦阻?以在下之意,两位在此救人,在下去引他几人过来。” 半残道:“玄成亦修成凌虚步法,来去如电,或可担当此任。” 原承天笑道:“玄成既肯出手,则大事定矣。禅师且持着这神火珠,只管救人。玄成出击诱敌,在下隐在中途,正好来个暗中偷袭了。” 黄玄成道:“大修没了神火珠,又该如何在这冰城中纵横?” 半残笑道:“连本禅子亦能勉强支撑,何况大修。” 原承天也笑道:“我亦修成神火诀一道,可敌寒冰。” 半残与黄玄成皆称妙计,当下依计行事,半残持神火珠在手,便去割冰救人,好在失陷的修士虽有四名之多,但因相隔不远,倒也方便。 半残先将修士自冰城中分离出来,送进塔中安歇,至于修士身上所覆冰层,则是来不及割碎了。好在四名修士至少也是金仙境界,就算被这玄冰冻住了,只要体内真玄尚在,总可保住性命。 半残这边救人,黄玄成则遁风如电,向那冰城中心欺去,此时原承天尚未探到火狻猊的行踪,可见离火狻猊至少也有六七千里之遥。 黄玄成不理身周寒气,施展起凌虚步法,那寒风扑来,四肢皆僵,唯靠玄火卵保住心头的一点暖气罢了。 而探到黄玄成向冰城中心急急遁去,立时就有四修同时转身,向黄玄成扑来,黄玄成探到对方扑至,也不理会,仍是径直向前。 对方四修之中遁速不一,其中一名紫袍修士来的最快,远远喝道:“兀那修士,不可上前,若再不停步,休怪我出手无情。” 黄玄成喝道:“这五焰山人人来得,何时成了禁地?” 紫袍修士大怒,手中便祭法剑,向空中一抛,黄玄成亦将法剑抛去,来与对手斗法。只见剑光一闪,黄玄成的法剑就凌驾紫袍修士头顶,直直落了下来,而紫袍修士法剑,却不知何处去了。 原来原承天隐在空中,见对手法剑祭出,便施“禁锁持”三大真言,将对手法剑轻轻松松夺了去。 这三大无界真言合在一处,实为夺宝的不二妙法,别说是寻常法宝,就算是仙庭大能法宝,对手若是不察,也定可夺了来。 紫袍修士见对方法剑临空,自家法宝却不知去向,一时哪知就理,心中一慌,急忙再取一宝来斗法剑。 原承天依样办理,又收去一件铁尺。那紫袍修士双手空空,只好遁出法身之宝来御法剑。黄玄成瞧出便宜来,袖中暗擎一柄流星锤,悄然打了出去。 此锤虽不算小,却是一件暗宝,只见一道暗光从袖中一闪,那紫袍修士胸前已着,一锤打得肋骨断折,胸前就塌下去半尺,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黄玄成从这修士怀中取出一枚玄火卵来,怀中有了两枚玄火卵,热意更甚,就算全速遁行,亦是不惧了。 其他三修怎知原承天隐在空中,见黄玄成锤杀了紫袍修士,无不大怒,隔着数里,就将各自法宝祭来。 原承天来者不惧,管他是法剑法刀,铁尺铁锤,样样不曾落空,刹那间袖中法宝叮当。 黄玄成原是鼓勇而来,心中毕竟还有三分惧意,此刻见识到原承天收宝的手段,心中自是大定。而锤杀一修之后,更是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戟指笑道:“你等不要过来,否则定斩不饶。” 一边祭剑诛杀,一道暗祭流星锤往来冲撞。片刻间又诛了一修,重伤了一修。 第四名修士连祭三宝,皆被原承天收了去,心中恐极,只当是黄玄成的神通,又见三位同伴转眼间就是两死一伤,慌得转身便逃,大叫道:“对手厉害,速来救我。” 只是此修逃得虽快,却怎及黄氏凌虚步法,黄玄成大步赶上,欺对手手中无宝,流星锤引出对方的法身之宝来,法剑向下一斩,就将此修斩为两截了。又忙取了这修士怀中玄火卵。 黄玄成连伤数人,自是引得对手震惊,立时就有十余名修士齐齐聚拢过来。 原承天暗传讯音,道:“黄兄,需得避实就虚,方可将对手各个击破。” 黄玄成道:“在下理会得。” 对方虽有十余人之多,却是自数个方向聚来,黄玄成见东侧只有两名修士,实力最弱。足下遁风一起,就迎向二修。 那两名修士见黄玄成来得极快,心中大急,忙叫道:“好快!”手中急急祭宝拦阻。 原承天于空中步步紧随,不离黄玄成左右,对方法宝祭出,立时就施法收了。 然而有一名修士所祭之宝,却是一件活物,那法宝虽逃不过“禁锁持”三大真言,但被原承天握在手中之后,却将脑袋一转,向原承天手腕咬去。原来竟是一条赤练灵蛇。 灵蛇之中,以寒属为多,不想这条赤练灵蛇却是火属,因此在这冰城之上亦可施展。 原承天见灵蛇噬腕,只好将手一抖,将那灵蛇抛出数丈去。而他袖中的噬月虫嗅到灵蛇气息,立时飞出,两只噬月虫一扑灵蛇三寸,一扑灵蛇之首,也就是三口两下,就将这灵蛇噬了个干净。 那噬月虫在空中噬蛇,却是难用法诀掩饰了,立时就惊动了脚下二修,二修齐声叫道:“空中有人!” 话音刚落,元啸林大笑现身,道:“既被你等瞧破,我索性出来大杀四方。”仗手中法剑,来取二修。这也是原承天的急智。 目前已方唯一胜算,就在于自己隐身空中,对手不知,若是被对手瞧破了,便难奏奇效了。 于是干脆让元啸林出塔,便可继续隐在空中了。 那二修哪知元啸林却非正主,忖道:“难怪刚才四修三死一伤,原来被这修士暗藏空中行事,这修士擅收法宝,可得小心了。” 二修不敢再祭法宝,便持定手中法剑,来与黄元二修厮杀。 元啸林接过黄玄成递来的两枚玄火卵,笑道:“居然与我斗剑诀,妙极。”手中法剑划了个半圆,就将二修法剑拔到一边,那元啸林的太玄神功自是比昊天元氏弟子强得多了,二修双剑被他压住,哪里还能动弹,便是使尽全身法力,也休想抽得出来。 黄玄成与元啸林并肩携手多年,早有默楔,当下流星锤暗暗使发,便锤伤了一人,再祭法剑,又斩去一修的手臂。二人联手对敌,可算是珠联璧合了。 那后面剩下修士,尚有十一名之多,其中一名红袍修士叫道:“对手厉害,我等不可分散对敌,非得聚在一处,方有胜算。” 这十一名修士不敢各自奔来,先于中途会合了,但人人心中,皆是心惊胆战。 元黄二修转眼就诛死杀伤六名修士,这神通太过惊人,但细瞧二修手段,虽略超寻常大罗,但要说有何惊人之处,倒也难说,因此诸修心中皆是又惊又疑。 元黄二修见对手学得乖了,不来斗法,反倒先聚在一处,竟是无隙可趁,不由也是皱眉,若是这十一名修士同时杀来,二修又哪里能抵敌得住? 眨眼间,十一名修士已然聚拢,红袍修士喝道:“诸位莫慌,刚才被他二人突施冷招,这才措手不及,我瞧他二人手段,也是平常,我等切莫轻易祭宝,免中他的诡计,只凭仙兵妙式斗法,难不成他二人却能斗胜我等十一人?”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皱眉,若对手不肯祭宝,自己便隐在空中,也是无用了,而以元黄二手段,又怎敌对手十一人之众。 第1743章百年仇怨今朝解 欲乱敌阵,非噬月虫不可。原承天毫不犹豫,暗动心念,向两只噬月虫传下法旨。 自来仙庭,这还是噬月虫首次出战,刚才噬去灵蛇,也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在此灵气极沛之域,噬金虫畅快无比,既得法旨,立时就向那十一名修士扑去。 这十一名修士不敢分散,聚拢而行,忽听到嗡声大作,急忙循声来瞧,不由得吓得面无人色。 原来两只噬月虫此刻已是拳头般大小,又兼生得狰狞万状,便是不知世事之辈,也知此二虫绝非善物了。 红袍修士厉声叫道:“此是两只噬月虫,诸位不可小视。”话音未落,噬月虫就冲进人群中,诸修一时大乱。就听一名修士大叫一声,手腕已被小白咬断,小青复又扑上此修脖颈,只需一口,就将此修脖颈咬断,横死当场。 红袍修士叫道:“速速驱虫。”一边高呼,一边持剑向小白刺去,不想小白转身一口就咬在剑上,“喀嚓”之声不绝,就将这柄法剑咬得只剩下半截了。 红袍修士瞧着自己法剑被噬,不由得如痴如醉。此剑绝非凡品,向来是得意法宝,哪知今日却成了噬月虫的美食,这种异景,平时哪里能够得见。 这时诸修定下神来,或祭水火之宝,或持剑乱刺,只盼能将这两只噬月虫乱宝诛杀。 但噬月虫本就是水火不忌,诸宝不理,任他怎样的法宝祭来,若是不曾尝过的奇材异物,自然大噬一口,若是寻常法宝,那便浑然不理,抽空便来修士剩上扑咬,转眼间又伤了二修。 诸修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法宝,也奈何二虫不得,信心刹那间崩溃,立时四散而逃。元黄二修则捡那落单的修士诛杀,二修寸步不离,各施手段,那对手逃命之际,怎有心思对敌,稍一分神,便被诛杀,因此片刻间又被诛杀二修。 原承天暗御二虫,只拣人多的地方冲去,可怜十一名大罗修士,竟奈何两只噬月虫不得。 原承天见噬月虫大施神威,惊讶之余自是欣喜。仙庭修士奇珍异宝极多,若是两只噬月虫每战必出,或有可能修成无所噬境界,那时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就剩下火凤火凰等大能修士可堪匹敌罢了。 红袍修士被小白噬去法剑,已是肝胆俱裂,正想夺路而逃,却被原承天盯上,诸修之中,此修士境界最高,若诛了此人,余下对手则不足为虑了。 两只噬月虫得了法旨,围定红袍修士上下翻飞,寻机噬咬,红袍修士连出青云三朵,皆被二虫噬了去,心中已是叫苦不迭。 便在这时,身边多出一道身影来,那修士双目皆盲,身穿月白麻袍,手中之宝,不过一柄拂尘罢了。 红袍修士见到此修,心中大定,叫道:“禅师救我!” 盲修士淡淡的道:“怎会这般狼狈。速速来我身后。” 那盲修身后闪现光华,好似一轮冷月一般,红袍修士急步冲进冷月光华之中,身形刹时不见。 小白不知厉害,就冲着这盲修冲去,盲修不知是不曾瞧见,还是浑不在意,等那小白冲到身前三尺,身上拂尘一挥,不偏不倚,正扫在小白身上,竟将小白打落三尺。 小白吃这一拂,对这盲修又敬又畏,怎敢上前,慌忙转身就逃,盲修见这拂尘杀不得小白,也是惊讶,举步上前,再扬拂尘。 别瞧小白遁速如电,却被这修士一步赶上,那拂尘一落,四周空气如钢似铁,又怎能逃得掉。眼瞧着拂尘落下,又要吃一记了。 便在这时,空中伸来一只手,在那拂尘上一托,一修道:“师兄,怎的与一只灵虫过不去?” 盲修听到此声,面上肌肉微微一动,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 那修士正是半残,他虽面上含笑,却生出十分警戒来,单手加额道:“百年来寻你不着,不想在此撞见,本禅子不胜之喜。” 盲修叹道:“不想匆匆一别,竟是百年了,时光如电,转瞬便逝,师弟怎的变成今日模样?” 半残笑道:“半残有今日造化,全拜师兄所赐,不想师兄居然忘却了。” 盲修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那手臂大腿被我化血神刀所伤,终究是没曾保住,可惜可惜。” 半残笑道:“师兄一对慧目怎的不复光明?” 盲修道:“自然是拜师弟的耀目神针所赐,今日相逢,正好是要领教的。” 半残笑道:“好说,好说。” 二人谈笑风生,机锋暗藏,原承天听罢,才知道二人原来是早有缘源。 这时剩余修士齐向盲修转来,齐齐跨进盲修身后的月轮之中,那些修士虽从半残身边经过,半残却不曾伸出手来挡上一挡。 只因在这盲修面前,若是轻举妄动,那便是取死之道了。 原承天动用神识向这盲修探去,却正遇着此修禅识探来,神识禅识无声的一撞,只激得空中霞光万道,将那冰城上打出无数道裂缝来。二人试出对手高明,皆是暗暗吃惊。 原承天的神识修成,向无对手,今日却与盲修斗了个旗鼓相当,这却不能说盲修的境界就比原承天就出一筹来,实因盲修所修禅识与众不同,其中杀意凛然,已非禅识所有。 看来这盲修自从双目皆盲,便另辟蹊径,以奇术修成禅识。 盲修道:“难怪诸修法宝皆被收去,原来此地有大修莅临。师弟,今日既有大修在场,我等怕是无缘深唔了。”听他话音,已生退却之意了。 半残淡淡道:“师兄,那位大修最是知趣,怎会扰你我谈兴,师兄放心,那大修绝不会出手的。” 盲修笑道:“百年难逢,师弟果然忍得辛苦,竟是再也等不得一时半刻了。” 半残道:“此番相会,若不能尽兴,师兄又怎能安枕。” 此话说罢,半残转向空中一揖道:“大修,我与师兄百年未遇,实有满腹话语要说,还请大修在旁观阵便是。” 原承天已听出二人仇深似海,绝难化解,半残之所以落到今日模样,是被那盲修的化血神刀所伤,而盲修的一对眼珠,也是被半残刺盲,今日相会,二修皆要一血前耻。二修若不能亲报此仇,日后怎能安席?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一切遂禅师之意。” 就见那盲修身不动,手不摇,面前半残却是身躯微晃,嘴角就泌出一丝鲜血来。原承天虽不曾施展神识来探,也知道盲修刚才动用禅识,胜了半残一场。 那盲修的禅识与众不同,半残不知其中玄机,果然吃了苦头。 半残轻抹嘴角鲜血,笑道:“师兄,这是怎样的神技,小弟自愧不如。” 盲修淡淡笑道:“百年来无所思事事,思慕师弟甚殷,便修成这道禅杀,师弟以为如何?” 半残叹道:“以杀意入禅识,终非禅修正道,当初七昙师祖将你逐出师门,也是因师兄行事偏激,当初诸师弟皆说禅祖罚得重的,今日看来,却是罚得好。” 提到七昙禅祖,盲修面上露出一丝怨怒之色,却轻叹道:“禅祖一向可好?” 半残道:“弟子沦入红尘,杀心难息,仙庭大乱将倾,欲拯无门,却又怎能得个好字。” 盲修道:“我既不在禅祖身边,你等也该时常劝慰才是。”此话虽有怅恨之意,更多了一份殷切之情。 半残面色亦转平和,道:“师兄教训得是。” 盲修道:“那五界将倾,势难挽回,正该另辟天地,以安天下大德。禅祖心地过于仁慈,天下苍生,竟是一个不肯舍的。此志虽宏,终究难成。” 半残正色道:“天下苍生,总是一般,何况孰为大德,谁就该死?师兄谬论,请匆复言。”挥手便施禅言一道。 就见那道禅言符文在空中急转,便汇成一个“杀”字,其字由青转赤,复又转紫转黑,便有黑光数道,向盲修急射而去。 盲修笑道:“你我同修禅言,此技虽好,于我何用?且从这禅言瞧来,师弟心中杀意亦是不少。” 手中拂尘轻挥,就将黑光扫落了。 半残大喝一声,独袖微微一动,数道青光便出。 这数道青光祭在空中,竟是耀目之极,元黄二修虽是离得远,但被这青光所迫,哪里能睁得开眼睛,就连原承天亦要侧目避这青光。 盲修哈哈大笑道:“师弟,你这耀目神针虽好,奈何师兄双目皆盲,难不成再盲上一回?”竟不理那耀目神针光芒,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就向半残头顶拍落。 元黄二修见此情景,也是大摇其头,那半残莫非是痴了,竟忘了对手已无双目? 那盲修拂尘拍来,元黄二修心中皆跳得厉害,只因便是噬月虫万法不坏之身,也禁不得这拂尘一拍,半残禅体再强,又怎能强得过噬月虫? 见盲修拂尘落下,半残独臂一伸,便来抓那拂尘。这独臂刚才倒是托住拂尘,或可承受拂尘一击。 那盲修虽是瞧不见,拂尘却似生了眼睛一般,那拂尘忽的鼓荡开来,千丝万缕绽放如花,就在半残的独臂上扫下。 只听“啪”的一声,半残臂上法袍尽碎,便露出独臂的肌肤来,那肌肤上却被扫出血痕数道。臂上原有雕青无数,却也是血肉模糊了。 盲修道:“师弟修成这条雕青神臂倒也厉害,可惜却逢着我。”拂尘再次落下,半残四周青光乱闪,原来那四周空气已化铁壁铜墙,半残若是力不能持,便是逃也逃不出去了。 第1744章三尸难斩嗔难消 虽见半残形势危急,原承天却苦于已答应了半残之请,不便出手。而元黄二修便想近身,却因双方境界差距不小,离两位禅师百丈处,就是灵压如山,又怎能突得进去。 那半残高诵禅言,勉力与拂尘相持,同时独臂上雕青一阵大动,飞出一豹一蛇。就向盲修疾扑而去。 盲修笑道:“师弟若修成龙虎臂,便是青龙也要让你三分,只可惜功力不济,便是化画不成反类犬了。”左肩一动,身后月轮向下一落,就将那雕青化豹收了去。 那雕青化蛇甚是灵活,围着盲修急转起来,盲修动用身后月轮,连收三次,每次皆差一线。那盲修的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 虽有这雕青化蛇分去半盲小半心神,但拂尘势大,半残独臂难支,独足已陷进冰面三尺,那拂尘好似铁锤一般,将半残打进玄冰,拂尘之威能,由此可见一斑。 半残小半个身子都陷在这玄冰之中,又因与盲修斗法,哪里有空闲施展御寒之术,就见身子已罩了一层寒冰,只因丹田之中真玄如海,热气四溢,寒冰才无法突破此处。 便在这时,忽听盲修身后月轮中传来巨响,好似山峰崩塌了一般,那月轮寸寸而裂,本被收进月轮中的诸修身影齐现,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盲修修成的这道月轮,并非法身之宝,而与原承天修成的脑后红光大致相同,这道月轮可纳物藏人,亦可收去对手法宝,与原承天脑后红光只是功用不同罢了,端得是十分厉害。 却不知因了何故,那月轮居然碎裂。而在诸修显现身形的同时,那道雕青化豹也飞了出来,豹爪如电,就在盲修肩上一拍。“啪”的一声,盲修肩骨已碎,身子好似玉山倾倒,差点就倒在玄冰上。 盲修面色铁青,点头道:“竟是小瞧了师弟,原来这件耀目神针,已被你修至大成,在下真玄如沸,已然御控不得,厉害,厉害。” 诸修这才明白,半残明知对方双目已盲,为何仍要祭出这耀目神针来,看来那神针光芒,已将盲修体内真玄激发,修士真玄若是难以御控,又该如何对敌。这也难怪月轮难以维持。 半残哈哈大笑,独臂向上一扬,已抓住拂尘,“铮铮”数声响来,拂尘上的云丝被扯断数百根,盲修好似醉酒一般,面色赤红,脚步亦是踉踉跄跄,分明已落下风。 但此修玄承似海,神通莫测,虽是摇摇欲坠,却仍是不倒,只见一道道白气从玄冰中生出,向盲修身子急速涌来,原来此修要以玄冰寒气,压制住如沸真玄。 那玄冰寒气何等厉害,只需数缕入体,就足以抵御耀目神针煮沸真玄的威能了。 半残叹道:“师兄手段果然高明。” 这数枚耀目神针,原本是他苦心孤诣炼制出来,专用来对付盲修,也算是一击得手,碎裂了盲修肩骨。哪知却被盲修借玄冰之寒气化去,心中大有不甘,于是再施五道禅言,以配合空中那个杀字。 此五字禅言,第一字是个“阴”字,此字摭天蔽日,便成阴杀,第二字为“影”字,此字借半残一道虚识残影,是为影杀,另三字,分别是“玄,真,炎”。其为五杀。 这禅言五杀一出,果然威能绝伦,先是盲修身后诸修遭了池鱼之灾,五字禅言围定诸修,玄冰面上断肢残臂飞舞,已是血流成河。 原承天见半残施出这禅言五杀来,亦是叹息,半残责盲修偏离了禅修正道,修成禅杀,其实半残又何尝不是如何。 那心中的仇恨,好似毒草的种子一般,一旦种下,就是疯狂滋长,难以御控。半残为求向盲修报仇,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转眼间,盲修身后诸修被诛杀大半,那盲修将牙一咬,身后月轮复生,却与刚才不同。 刚才那道月轮清冷明辉,倒也算是禅修正道,但此番月轮赤红如血,分明已入邪魔了。 半残忽的向原承天道:“大修莫要管我,去救那火狻猊要紧,那神善若被火凤御控,必定后患无穷。” 原承天暗叹道:“瞧二修手段倒也是旗鼓相当,只怕拼到最后,便是同归于尽了,我此刻出手,虽可杀了盲修,却违了半残心意。” 那半残矢志复仇,又怎肯让他人插手,且有半残在此拖住对手,正可趁机救出火狻猊来。原承天便有无双手段,却也难事事如意,只能长叹一声道:“禅师务必保重,万金之躯怎能与草木同朽。” 半残急急挥手道:“速去,速去。”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得向元黄二修招了招手,三修施展遁术,就向冰城深处遁去,只行了千里,那冰面上白气蒸腾,已然瞧不见半残与盲修的踪影了。 元啸林叹道:“不想禅修之争,竟是惨烈如斯。” 黄玄成道:“百年积怨,非同小可,可惜以半残禅师境界,却也堪不破这‘仇恨’二字。” 原承天道:“修士境界越高,体内三尸越强,说到斩却三尸,又怎能如此容易。若是你一世顺遂,或可无怨无嗔,就觉得断却七情,斩就三尸不过是等闲尔,一旦有事临身,恶念丛生,才知道那三尸的厉害。” 元啸林道:“大修教训的是,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原承天复又想到,罗无寂修大绝杀神功,以三尸寄于他人,斩三尸而修大道,固然是取巧,但绝非正道,日后有怎样的灾祸,也是着实难测了。 便是罗无寂修成阿神陀那般境界,又有怎样的好处?这世间也不过又多了一位阿神陀罢了。 也许罗无寂此刻心中尚存一丝仁心,可借杀伐修行,血光之下,仁心何存?杀一人以拯天下,或可称之为“仁”,杀万众而救苍生,可不是缘木求鱼? 行了千里之后,元黄二修已落后不少,原来越是接近冰城深处,寒气越强。空气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每行一步,皆要耗去真玄不少。 原承天借体内灵台妙境之力,真玄绝无断绝之虞,且以神火诀开路,倒也不受限制。 这时前方白气更浓,而于白气之中,隐约可见十七八道人影,就听一修士喝道:“离火狻猊已是近了,诸位努力上前,此番若能得手,定可蒙赐火凤凤篆,终身受益无穷。” 诸修发一声喊,齐皆向前急奔,奈何那寒气阻路,就算心头热血上涌,却也化不开面前寒气。 原承天后发先至,很快就欺近诸修身后,诸修只管赶路,谁能料到身后有人追来。原承天稍稍一纵,就与落在最后的一名青衫修士并肩了。 那青衫修士见身边人影闪动,急忙转首来瞧,虽不识原承天,倒也不以为意,此次来了三十余名修士,仙庭二十八境皆有人来,又怎能尽识?便笑道:“道友,那边战事如何?” 原承天道:“有禅师坐镇,想来必胜无疑。” 青衫修士笑道:“这是当然,那盲修乃是七昙座下高徒,岂是浪得虚名的,只不过那半残也甚是厉害,此番师兄弟相遇,定是一番好厮杀。可惜却无缘一睹了。” 原承天见这修士倒是好说话的,又何必出手,便暗运禅识,一探前方十余名修士境界修为,十余名修士之中,亦有五位大罗,其中一修已是十二重小重天境界了,显然是此行领袖。 对手众多,实力强大,且自踏仙庭以来,原承天观仙庭修士,几乎人人皆有不俗神通,或修异术,修炼奇宝,若仅以境界而论强弱,必然失之偏颇。 那半残的境界也就是七八重罢了,但若要与自己斗起法来,自己却也不容易胜他。 原承天道:“在下来的也晚,也不知此行谁是领队,有何神通手段,若取那火狻猊,又有几分把握。” 青衫修士笑道:“此行自然是金道友主持大局,盲修只是副手罢了,那金道友已修成不死金身,就算火狻猊不曾被这冰晶冻住,也可有三成把握,何况此刻火狻猊功法失了大半,可不是手到擒来。” 原承天摇头道:“我只知这世间唯有青龙修成不死之身罢了,便是创世世尊,也不曾修成此术的。” 青衫修士大笑道:“你是不知金道友来历罢了,他体内修成魂火一道,虽说不能与青龙相比,却也是极了不起的了,你可知他的浑名,便是叫做九命天尊。” 原承天道:“那天罗尊者何等神通,也不敢妄称天尊,金道友自称天尊,岂不是太过?” 青衫修士不以为然的道:“那浑名取来,自是来吓人的,怎的当真?不过九命二字,却是的评。”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世间人族修士,断难修成魂火,可见那金姓修士绝非人族了。看来此修若非龙族,便是虫修,只因那魂火之技,龙族与虫修,本是最容易修成的。 他抬眼瞧去,想来前面十余名修士中寻出金姓修士来,将十余名修士一个个瞧过去,很快就将无影禅识落到一名金袍修士背上。 此修灵息与众不同,分明是位龙族后裔。 只是寻常龙裔何等高贵,怎会与人族修士为伍?看来这位金姓修士虽具龙族血脉,却非正统,且辩他灵息,亦有七分人族气息。原承天略思片刻,已然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那金姓修士忽的转身,向原承天狠狠一瞧,金姓修士身边二修亦转过头来瞧着原承天,一修喝道:“此修甚是面生,却是谁带来的?” 第1745章将计就计引神兽 青衫修士这时也对原承天道:“道友究竟是何人引来,还请表明身份,若是不然,莫怪我等无情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在下受铁扇散人与独目仙所邀,同来谋这火狻猊,原指望只是我等三人来此,哪知此地却是高人云集,在下得识诸位,三生有幸。” 金姓修士神色稍缓,道:“那铁扇散人与独目仙怎不见踪影?” 原承天道:“我等受巡境使拦阻,无路可走,只得托了曲镇岳,欲借华月城传送门一用,哪知兽劫来袭,华月城主不肯放人,便将铁扇散人二修留下,便是在下,也是悄悄潜来,实盼着能立些微功,也能有幸与火凤结缘。” 金姓修士环视四周修士,道:“我就说这二人于路上必有所阻,这二人向来品行不端,恶名在外,别说巡境使,便是巡天使那里,也早就标名了。如今他二人在参水境,我等在毕月境,难怪屡次传讯,也未见回音。” 诸修皆是大笑。 原承天道:“正如道友所料。” 金姓修士道:“你既能被铁扇散人二修瞧中,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却不知道友擅长何技?” 原承天道:“在下略知遁术。” 金姓修士点头道:“我刚才探你遁术,倒也不俗,那火狻猊虽被这冰晶困住了,其神通仍不可小瞧了,若是遁术稍逊,必是十分凶险。既如此,你便与我一道,先试试那火狻猊的手段。” 原承天详作欢喜道:“敢不尽心竭力。” 金姓修士又问了原承天的名姓,原承天自然以苍穹子自称。金姓修士亦报了自家名姓,此修单名一个袭字。或暗指自家有龙族后裔了。 这时金袭就令诸修分成三队,第一队以金袭为首,除了原承天外,另有一对修士,却是一对昆仲,道号危月双圣,乃是北域危月境修士。 这第一队修士的任务,便是试那火狻猊神通,设法耗尽其法力。 其后第二队则是八个,各持一张银网,赫然皆是银丝天罗虚宝。原承天暗叹火凤势力强大之极,其他不说,便是这八张银丝天罗虚宝,便不知要耗去多少心血了。 第二队八名修士各立一方,只等那火狻猊被引出来,就可张网捕捉,这银丝天罗何等厉害,只需将银网一撒,任他怎样神兽,也难逃此劫。 第三队修士则负警戒之职,以防有人靠近,阻挠诸修行事。 瞧那金袭行事,倒也井井有条,御众有方,诸修对其亦是心悦诚服,甘受驱使。 金袭道:“此处离火狻猊已近,第二队修士要站定八方,路途甚远,可先去占住方位,一旦到达位置,勿忘及时传讯。” 第二队八名修士应了一声,便各自循路前去,片刻后,金袭将头频点,可见已得到八修传讯了。 金袭这时对原承天郑重道:“苍穹道友,如今便要我等出手,去试那火狻猊了。那神兽来去如电,需得万分小心,若见那狻猊身影,便已太迟,因此一旦灵识中觉察出灵气有变,就得立时转身不可。” 原承天咋舌道:“不想这神兽如此快法。” 金袭道:“不光是遁得快,更厉害的是这狻猊焰力极强,触着便死,若无这万里冰晶耗他火灵力,我等绝难得手,饶是如此,也是近他不得,唯盼着引他四处奔走,耗他法力,方有几成把握。” 原承天道:“金兄所言,在下字字在心。” 金袭又道:“此事非同小可,稍有羞池,便断送了性命。切不可自逞英雄,我等四修,需得紧密配合,一旦发现他人被狻猊追赶,就得立时施法,引那狻猊来赶才是。” 又将引发狻猊的诸般细节反复交待,其神色亦是凝重之极。 原承天与危月二圣一一应了,金袭这才一声令下,令四修分开,各自相隔皆有五百里,那金袭一马当先,就向前方遁去。 只遁去二千里,空中就隐隐传来狻猊吼声,那火狻猊的吼声与当初白虎变身时所化狻猊又是不同,此声虽无慑人之威,却好似金声玉振之声,甚是清奇。 原承天这时用神识探去,果然发现一处山谷云青烟缭绕,青烟之中现出一对火狻猊来。那对火狻猊全身赤红,焰力四射。雄狻猊略微高大一些,头生双角。雌狻猊不生双角,但性情却略显焦燥,就在那山谷之中走个不停。 原来这火狻猊喜火畏冰,那谷中玄冰,大半皆被狻猊身上焰力所化,可谷外玄冰却是一望无际。若化这玄冰,也不知耗去多少法力,这对狻猊又怎肯出谷? 这时金袭离山谷只有五百里了,那雄狻猊双角竖起,显然已知有人欺近,口中便发低吼之声。 忽见雌狻猊身子一晃,便化成一道赤云向金袭扑去。 那金袭却不急于转身逃遁,取法剑在空中一祭,射出万道金光来。 先前金袭早有交待,这对狻猊因屡受修士袭击,但见金铁光芒,必生嗔怒,就会舍命赶来,非将对手逐出不可。 但狻猊同时又是心慈,若见对方收起刀剑,便认定对方服输,便也不会赶尽杀绝,如此算来,那死于这对火狻猊爪牙烈焰之下的百多名修士,定是一再相逼,不肯相让,这才最终惹出大祸来。 那金袭现身谷外,已惹待雌狻猊动怒了,如今再施法剑,便是袭狻猊也忍耐不得,此兽大吼一声,也扑将出来。那雌狻猊虽是先行一步,却被雄狻猊赶上,二兽几乎同时扑向金袭。 那金袭倒也胆大,见两大神兽出谷,方才不慌不忙,将法剑收起,也不转身,足尖点向虚空,身子倒飞出去,刹时就去了千里了。也就是差了半息,那对狻猊已然扑到金袭刚才的立身之地。 不过饶是金袭艺高胆大,也只敢让这对火狻猊欺近五百里,若是再靠近一些,刚才只怕就被火狻猊扑到。 火狻猊虽是扑了个空,却因金袭不曾远遁,身子再次腾烟起雾扑去,千里之遥,也只是一瞬罢了,瞧其遁速,果然是来去如电,瞧得人眼花。 原承天暗中测算,那金袭遁速虽快,却比火狻猊略逊一筹,若是这对火狻猊一直追去,也就半个时辰,必可追上金袭。 这时山谷近处,现出危月二圣之一的身影来,此修祭出一对法剑,在空中一撞,那法剑便大发异彩,那光芒实传出千里去。 这对神兽追赶金袭甚急,但见到谷外有金光射来,仍是不免大怒,且那山谷本是狻猊常踞之地,又怎肯轻易让人占据了? 需知这对火狻猊行处,山石土木经神火炼化,皆成宝物,火狻猊又怎肯让谷中诸宝轻易让于他人。 就见雌兽首先转身,扑向那危月一圣,其后雄兽亦紧紧跟随,二人显然情谊甚笃,不肯离了半步。 危月一圣怎有金袭的胆略,只将那法剑一晃,就急急收起,转身就走,那狻猊来得极快,只一瞬便扑到谷外,见没了修士身影,倒也不以为然,二兽相视一眼,就欲重回谷中去。 此时危月另一圣又出,同时祭起法宝,来引这对狻猊。此修牢记金袭叮嘱。亦是将法剑一晃而收,哪知转身遁逃时,却因心中生怯,恰又起了一阵大风,此修被一股寒风袭体,顿觉真玄运行不畅。那步子就慢了许多。 此修忽觉得身子一暖,却不喜反惊,在这极寒玄冰之地,若不是狻猊欺近,又怎会有一丝暖意。 只听得身后怒吼连连,雄狻猊首先扑到,只一爪,将那危月二圣之一打翻在地,雌狻猊此时也到,伸爪再向此修探来。 雄狻猊境界较高,慈心亦重,刚才伸爪打那修士,也只肯出三分力罢了,这雌狻猊却是天生燥性,爪上火焰突起。这爪若是拍实了,就算那修士筋骨尚可支持,却也要烧起焦炭了。 原承天虽恼此人该杀,但此刻要引狻猊脱出险地,却正要借此出手,他足下步法施展,只一步就窜到谷中,口中叫道:“好宝贝。”手中乾坤剑便祭到空中。 若论诸修法宝,谁能及得上乾坤剑,原承天又是刻意放出光华来,那剑便有青紫金三光冲天而起,便是身在万里之遥,也能瞧见这神剑光芒了。 雌狻猊见原承天已冲进山谷之中,不免大吃一惊,不等雌狻猊转身入谷,那雄狻猊身子一晃,便到了原承天身边,这时谷外诸修虽是相隔千里,但灵识皆探向山谷,见原承天弄险,皆是大呼起来。 金袭正转身遁回,见到原承天不依先前吩咐,擅自入谷,也是大皱眉头,嗔道:“此修甚是大胆,只怕谁也救不得他了。” 原承天见雄狻猊扑来,却是不慌不忙,袍袖一拂,谷中飞沙走石,不知被他攫去了多少土石。那些土石皆经火狻猊常年炼化,怎是俗物?雄狻猊哪肯舍得,怒吼一声,伸爪便击。 原承天脚下步法转换,怎能让它扑到,身子只一转,又出了山谷,又将袖中土石故意泄露一二,引那对狻猊来抢。 这对狻猊一前一后,就向原承天追去,说来这对狻猊遁速亦是了得,但又怎及原承天遁速,他只施出五成遁速来,就与这对狻猊并驾齐驱,双方永远只隔着两三百里罢了。 一修二兽齐齐出谷,就离诸修越来越远了。而原承天遥遥望去,前方银光闪闪,正有一修张网以待。 第1746章设阵祷天引真龙 原承天知道这天罗银丝罩来,火狻猊神通再强,也难逃脱,而只需捕到一只,另一只狻猊必不肯独自逃走,早晚成擒。 他心中早有计较,遥遥向那修士招手道:“道友小心了。” 那修士见原承天引火狻猊过来,心中紧张之极,生怕此次捕狻猊不着,反被狻猊所伤了,正在惶恐,原承天已到面前,伸手便道:“道友速退,由我持网便是。” 那修士正自发愁,见原承天自告奋勇,心中大喜,忙将银网交到原承天手中。就这么顿了一顿,雄狻猊已到身前了。 那雄狻猊挟烟带火,其势好不惊人,那修士大叫道:“苍穹兄小心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脚下只一滑,就闪开雄狻猊一扑,口中念了道法诀,手中便施阴阳大手印,那银网蓦的张开,就向雄狻猊当头罩去。 这只雄狻猊怎能逃过此劫,刹时就被困进网中,原承天身后修士拍手叫道:“道友好手段。”心中忽的想起一事来。 原来这银丝天罗张网不易,需用到诸般法诀,从而引发天地之力,方能张开三百六十道经纬,不经反复习练,那银网怎能张得开。原承天刚和诸修会齐,怎的就知张网法诀? 却不知那银丝天罗本是世尊亲制,原承天先前已被这银网罩住一回,就此激发玄承,若论这张网的手段,可比诸修强得多了。 原承天见罩住雄狻猊,转身便走,只因那银网只能罩住一只罢了,雌狻猊必来厮杀,自己虽有手段擒它,却不是在此时此地。 当下拖网便走,对那修士道:“道友闪开,莫要被那雌兽伤着。” 那修士先前纵有疑心,听到原承天这话,也是感激涕零,忙道:“苍穹兄小心。” 就见原承天在前,雌狻猊在后,一修一兽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只过了片刻,金袭已率众赶到,见场中只有一名修士,便忙忙道:“如何?” 那修士叹道:“苍穹兄好手段,张网就擒了雄雌,如今已引那雌兽去了,只是他手中并无银网,又如何再擒住雌兽,好生令人担忧。” 金袭道:“此修胆大之极,好在手段极是高明,遁速又是奇快,是了,他怎的却知道银网法诀?” 那修士被金袭一提,复又想起前事来,不由也道:“此事甚是古怪,苍穹兄来得甚晚,也无人传他银网法诀,却不知他从何处学来。” 金袭越想越是不对,皱眉道:“月华城既有兽劫压境,怎的只有他一个人出来?瞧他忽然在我等身后现身,来的也甚是突兀,就怕,就怕……” 身边修士叫道:“就怕此修是与半残一伙,那可就糟糕了。” 金袭心中虽有七八份疑心,终究并无实据,便道:“我等只管追上去,便他是与半残一伙,大不了夺回狻猊便是,凭他一人,又能有多大的神通。” 要追那原承天倒也不难,原承天虽不曾在冰上留下痕迹来,可原承天身后雌兽所经之地,玄冰必定融而复冻,印迹分明,诸修施开遁速,大步赶去,片刻之后,就离了玄冰地域,前方郁郁葱葱,乃是一片青山翠谷。 就见那山中却无一丝焦痕,让人几疑追错了路,但诸修是循迹而来,又怎能错了? 那金袭用灵识向四周一探,叫道:“不好,此处火灵气也是寻常,若是雌兽经过此处,火灵气必定大增,难不成到了此处,那此狻猊就被苍穹子捕住。” 身边一修脱口赞道:“此人身手着实了得,只凭一人之力,就擒住一对狻猊。” 金袭恼道:“有什么好,他若已然擒住狻猊,就该留在此处相候才是,怎的却不见踪影,分明是别有图谋。”心中越想越恼。 如今离了玄冰地域,空中火灵气又无异常,竟是无从下手了。 这时一修便道:“金道友,此修若是与半残一伙,定然要与半残会合了,不如我等且回过头去,助那盲修擒住半残,还怕他不回来。到时或打或杀,也只由得我等。” 金袭道:“也只好如此办理。” 诸修慌忙转身,去寻半残,一路狂奔急驰之下,也就只盏茶工夫,便来半残与盲修斗法之地。 就见那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伤处皆不相同,但翻遍尸身,也不见半残与盲修。 金袭见此,心中怒极,大叫道:“可恼,可恼,竟被这厮骗过,将这对火狻猊夺了去,这可如何向火凤交待。” 诸修面面相觑,默默无言,皆是沮丧之极,诸修为谋这对火狻猊,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却是白忙一场,心中怎能不恼,若那原承天就在身前,少不得一拥而上,千刀万剑细细剁了这厮。 那危月二圣道:“金道友,如此火狻猊已失,火凤哪里如何交待,一旦恼了火凤,立时就有性命之忧,此事除了道友,别人再也无计可施的。” 金袭道:“便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危月二圣道:“道友,难不曾你忘了自已的出身,这事闹得大了,说不得只好邀你家父族出面,那苍穹子便有天大的本事,也绝非你父族对手。” 金袭不由为难起来,道:“我向来被他们小瞧,如今又不幸失手,更要被他们轻视了。” 原来金袭来历不凡,其祖是金龙与人族女修所生,传到金袭,已是第三代了。金袭的曾祖,便是一条金龙。 这金龙修成大道,化为人形,便来这红尘中戏耍,与仙庭一名女修结下孽缘。却不知龙族法度,不可私交人族,那金龙犯了龙族法条,其后便被龙族擒回去,勒令其苦修思过,但仙庭之中,却遗下这条龙脉来。 这枝龙脉后裔,就以金为姓了,其子孙名姓,必有一个龙字,以暗示其龙裔身份。 金龙虽是犯戒,可龙族思及金姓亦是龙脉,若是被人欺凌了,龙族面上亦是无光,私下亦传些法诀神通,金姓有龙族撑腰,遂成仙庭名门。 只是龙族毕竟打心眼里瞧不上金姓修士,金袭祖父,父辈也就罢了,传到金袭之辈,也就只存三成龙脉罢了,双方来往便渐渐稀少。 那金袭自小立志,便想修成偌大神通,以图光宗耀祖,也好替金姓争气,此次投靠火凤,也是盼着能立下功劳,习修凤篆,莫让龙族小瞧了。 危月二圣道:“金兄,你好歹是龙族血脉,你既吃了苦头,那龙族面上亦是无光,金兄若见了龙族大修,只说那苍穹子口出狂言,小瞧天下龙族,还怕龙族不出?” 金袭咬牙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两位道友务必陪我走一遭。” 危月二圣道:“自该相随。” 既定此策,诸修出了玄冰地域后,金袭就与诸修分了手,只带着危月二圣,前往龙族栖息之地求援。 于路上危月二圣问道:“仙庭之中向来不闻龙族居处,却不知怎样寻来。” 金袭道:“龙族隐没无常,只是随性而行罢了,真个儿是居无定所,时常只在云里雾里,偶尔落足名山大川。唯有青龙常镇无量,黑龙被囚莲池,其他龙族,等闲又如何能见得着。” 危月二圣道:“想来金兄必有与龙族联络之法了。” 金袭傲然道:“在下毕竟是龙族血脉,若想得见龙族,倒也不难,只是我想去寻龙族,却是极难,唯有等龙族大修来见我了。” 危月二圣相视一笑道:“想来其中办法,定是妙不可当。” 金袭笑道:“我等便择一处山水绝佳之地,到时我自会设阵祷天,引那龙族大修相会。” 危月二圣面上,皆生出无限仰幕之情来,叹道:“若非与金兄相识,我等便等上千年,也难见龙族一面,就怕龙族大修不肯见生人,却是奈何?岂不是难遂我二人心愿。” 金袭也知道龙族不肯见生人,但若照实说出,岂不是冷了危月二圣的心,又失了颜面,便强笑道:“你等既是我至交好友,那龙族大修自然也给三分薄面,何况我三人便在一处,难不成他只见我而不见你等?” 说的危月二圣欢喜无限,三修便在境唯寻寻觅觅,去择一处山水绝佳之地。 若论仙庭所在,何处不是桃园,奈何金袭要求甚高。那山需得高耸入云,那水需得清澈无尘,那树林亦需千万年古木,所择之地,不生恶花,不见恶果。 如此寻了两日,总算寻到一处,金袭虽然仍不满意,但思来想去,毕月境中名山胜水,皆有大修占据,只如此也是难得了。 不过这处山水,亦是仙禽仙兽出没,金袭道:“我等在此与龙族大修相会,岂能有兽禽打扰?” 便与危月二圣一道,逐去此间兽禽。这才设阵祷天,要引那龙族大修现身。 设阵既毕,金袭祷天九拜之后,乃取玉碗一只,盛上山间清水,将手指割破了,将一滴鲜血注入其中。 那滴鲜血注入碗中之后,立生一股奇香,顿时将山中仙花灵草盖过了,而香气之中,则生出一道金光来,在空中一闪而逝。 却不知龙族大修得了这龙血传讯,是否就肯现身一见。 第1747章四龙斗法谁可解 金袭所出龙血只得一滴,又能维持多久,片刻后香气散尽,山野寂寂,三修皆不敢出声,唯在引龙阵中静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龙血香气复又出现,此香初时极淡,其后渐浓,忽然有风吹来,却尽是暖意。那风吹在身上,竟让人血脉沸腾,好似平白得了无穷气力,便是搬山运海,也只当等闲。 金袭也就罢了,危月二圣见此异景,皆是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战栗不已。这世间真龙各具大能,此话听得多了,谁又能当一回事,如今那真龙尚未现身,身周天地法则已变,就觉得自身渺小之极,方知那世间真龙,果然神通广大,不可测度。 自极东方向突现红云一团,刹那间就布满整个天空,那红光极天极地,刹时天地皆赤,三修沐浴在这红光之中,皆是颤抖不停。 金袭暗暗叫苦道:“瞧这情形,怕是赤龙现身了,那赤龙号称真龙战神,性情刚烈之极,若是我应对有差,这条性命只怕就会断送在此处了。” 原来真龙一族中,除了青龙之外,其他真龙神通皆在伯仲之间,只因各自性情不同,在世人心中的印像才大不相同。青龙至清至正,世人最为敬服。黑龙性情最为暴烈,嗜杀好斗,凡事最肯出头,故而广为人知,世人皆畏惧有加,却谈不上一个“敬”字。 金龙性情温顺,与人族最亲,故而才有与人族女修结下孽缘一事,而那赤龙刚正不阿,行事果决,黑龙既被囚莲池,诸多真龙不肯理事,那赤龙俨然就是龙族的领袖了。 这时空中红云越发浓厚,尤其是三修所立之处,那红云自极高空而达地面,真可谓铺天盖地。忽有一股香风吹来,拂开红云,就于红云之中,现出一具龙首来。 金袭慌忙跪倒在地,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危月二圣更是全身战栗,心中暗暗后悔,早知真龙威势如此,又何苦自找没趣,见什么真龙? 空中赤龙喝道:“下跪者可是金龙孽子遗脉?” 金袭颤声道:“在下金袭,先祖便是金龙之子。” 赤龙冷笑道:“你来见我也就罢了,怎的却有两名人族修士在此,二修有何福缘?却能得睹真龙法身?”一道狂风吹来,危月二圣身不由已,就被卷到空中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金袭跪拜不迭,忙道:“此二修乃是我至交好友,因慕真龙威名,特来一见,还盼神君慈悲,饶了他二人性命。” 赤龙怒道:“你自家已是身难保,却管起他人的死活来,金龙这件事情,没得辱没了我族威名,若依我之见,这道遗脉早该打杀干净,偏还有人替他求情?如今你是非不分,去助那火凤施恶,可不是被我说中了。” 金袭闻听此言,好似晴空中打了个霹雳,吓得七魂尽丧,口中唯叫道:“神君饶命,神君饶命。” 赤龙道:“你此刻后悔,岂不是太迟了,那火凤仗着阿神陀撑腰,占据仙庭要职,只管肆意妄为,若依着我性子,早该打上凤山凰岭才是正经。你身为龙孙,反倒助他,着实可恶之极。” 那金袭既为龙裔,也是有慧根的,他听那赤龙言语,虽恨自己入骨。但口中讲得凶,却不曾真正动手,看来还是瞧着金龙情面,不便真正下手,心中稍定,便道:“神君,此事着实是小人糊涂了,只因我身为龙孙,不肯辱没了自家血脉,只盼着修成大能,好替世人分忧,那火凤以凤篆为诱,也怪我一时糊涂,竟没想得明白。” 金龙怒道:“我龙子龙孙,怎能向火凤求技?似这你这般孽孙,我真是一刻也见不得。”一只赤红龙爪,就从中探来。 金袭心中只叫了声苦,原以为赤龙既无杀心,只需诚心求恳了,或可过此难关,哪知话中提起凤篆,大有怨望之意,且又削了龙族颜面,可不是逆麟之言? 那龙爪一出,天地就好似被合到一处,金袭全身皆被这灵压逼住,别说施法抵御了,便是动根手指也是不能,当下长叹一声,闭目待死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狂风卷来,将那赤龙利爪托住,赤龙抬首一瞧,天边来了一条黄龙,将自家龙爪托住了。 赤龙道:“黄龙,我教训自家子孙,你却要管甚闲事?” 黄龙道:“赤龙,若论血脉,我与金龙最亲,那金龙子孙之时,我又怎的管不得了。” 赤龙思忖了一番,点头道:“此话说来有理,你与金龙,原本是同地生同时长,好似一母同胞一般。只不过就算你管得这件闲事,若是处置不公,也莫怪我翻脸。” 原来这黄龙虽与金龙较近,但当初仙族万兽作反,黄龙却是随着黑龙一道的,金龙赤龙,却是青龙一伙,双方当初既有恩怨,就算其后说解得开了,也难免心存芥蒂。 黄龙道:“赤龙,既是我家的闲事,任我怎样管来,又与你何干?当初金龙遗下这道血脉来,你管皆视望奇耻大辱,个个不肯管,唯有我常来照应,只因我这百年来懒得走动,这才荒疏了,那金袭自小就立宏愿,要修大成道,做一番大事业,才不会辱没了龙脉,却又何错之真?” 赤龙道:“瞧你这般说来,便是去求火凤传技,也是应当了?” 黄龙道:“你等不肯授技,他不去依附火凤,却去依附谁?依着我说,那火凤如今势大,直当与青龙分庭抗礼了,又有阿神陀撑腰,又何苦得罪了她?” 赤龙怒道:“这算是什么话,难不成我等却去向那贱婢称臣,你说出这番话来,枉为我真龙一族。” 黄龙冷笑道:“不知世务,怎称大德,当初黑龙作反,的确是他大错了,这乾坤既是世尊所创,怎能不敬他?如今那阿神陀难道不是世尊?火凤纵是骄横,也是阿神陀所立,我不敬火凤,唯敬世尊罢了。” 赤龙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是见过阿神陀了。” 黄龙道:“有幸一睹。” 赤龙声色一变,喝道:“既是如此,哪里还有这许多废话可说。”一爪就向黄龙击去。 黄龙伸爪挡住,道:“原来你已敬服天罗尊者,嘿嘿,那真是无话可说了。”两只龙爪相触,激起碎鳞纷纷,竟是谁也捞不到好处。 就在这时,西面一团紫云急速涌来,紫云中亦现出一具真龙来,原来是条紫龙。 那紫龙便道:“两位慢来,何必厮杀,同为真龙一脉,何事不好商量。” 赤龙瞧见紫龙,便问道:“我只问你,你可曾见过阿神陀?” 紫龙一怔,道:“见过又如何,未曾见又如何?” 赤龙道:“若是见过,连你一同打杀了,若是不曾见,则万事好说。” 紫龙闻听此言,亦是冷笑道:“原来你是天罗尊者一派,既如此,少不得我亦要来斗你。” 黄龙哈哈大笑道:“赤龙,你也有今日,那黑龙被囚之后,青龙琐事缠身,不理会我龙族之事,你真当自己是龙族领袖不成,今日就扯下你的面皮,让你无颜现身世人之前。” 就与紫龙一道,向那赤龙逼将过去。 三条真龙便在空中厮杀,因不敢离地面太近,怕引得山崩地裂,便越斗越高,直到再也瞧不见踪影。 金袭见三大真龙厮杀,只是咋舌,又不敢跟过去瞧,又怕错失了这等机缘,正在发愁,自南方又飞来一条绿龙。这绿龙飞来,山谷之中顿添无限生机,就有那将开未开仙草,含苞待放之花,齐齐舒腰挺身,争奇斗艳起来。 金袭瞧这奇景,心中艳羡不已,暗忖道:“不知我何时修能修成这般大能。” 那绿龙开口道:“你可不是金龙遗脉,我只问你,此间发生何事?” 金袭向空中一指,道:“却是赤,黄,紫三大神君在那空中厮杀。” 绿龙奇道:“却是为何事厮杀起来。” 金袭道:“原来赤龙神君已敬服天罗尊者,其他二位神君,却是阿神陀一派的。” 绿龙恼道:“阿神陀只知树威,不知立德,怎可敬他!”将龙尾一摆,扶摇而上极高空去了。 在金袭心中,原是盼黄龙得胜的,那黄龙得紫龙之助,或可略占上风,如今却多了一条绿龙,瞧这绿龙话语,则是偏向赤龙,如此便是四大真龙对阵,倒也难分上下了。 金袭心中七上八下起来,若那黄龙紫龙得胜,倒也罢了,若是赤龙绿龙占优,自己岂不是一命呜呼,瞧那赤龙之意,竟是不敢饶过自己。 可是若是趁机逃去,便是再给金袭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正在那里发愁,空中又现紫云一道,紫云中现出一名修士来,向下问道:“道友,这引龙之阵,可是你设的?” 金袭抬头一瞧,见这修士紫云环绕,仪表不俗,以灵识稍探其身侧灵息,分明亦是真龙一脉。 他心中奇道:“莫非也是条紫龙?”只是真龙向来一地不现二身,既有紫龙在此,便不可能再有紫龙出没。却不知此修是怎来的来历。 那修士不等金袭回答,面上便笑道:“原来如此,既是四龙相斗,正好由我来分解。”将身一摇,便现出龙身来,立时隐于空中不见。 第1748章阵营既分莫奈何 金袭见此修亦现龙身,心中惊骇之极,他身为龙裔,怎不知龙族底细,怎的这修士所化龙身却从不曾听闻? 只见那修士所化龙身色泽灰黑,四爪皆生五趾,分明亦是一条真龙了。 金袭虽是好奇之极,却不敢升空观战,那五龙相争,怎是小事,轻则山崩地裂,江河倒流,重则界域崩塌,天地皆毁。因此金袭只好立在原处,静等五龙斗法结果。 那修士驾紫云而来,化灰龙真身,自然就是风宗逊了。 风宗逊当初追着勾陈来到仙庭,沿途数番大战,那勾陈并非本体下界,怎是风宗逊对手,便被风宗逊夺去青目神镜,打碎虚识。 风宗逊既来仙庭,再与勾陈本体厮杀,勾陈又被风宗逊以青目神镜打散真玄,以逆紫微神光降了境界,那勾陈不敌,只好借法宝遁逃,风宗逊瞧勾陈这件法宝,似是火凤火凰之物,看来勾陈若非逃往凤山,便是逃向凰岭。 风宗逊凭着胸中豪气,正欲再追到风山凰岭去,奈何当初世尊为分开火凤火凰,将那凤山凰岭与仙庭隔绝,风宗逊不知路径,遍寻不着。恰逢着金袭设阵引龙,这才心中一动,来到与真龙相会。 风宗逊御着魔龙身躯,便飞向那极高空中,龙身连摇三回,离地实不知几千里了,只见空中四龙相争,打得好不激烈。四色龙鳞在空中乱舞,诸种龙息神光纵横交错不定。 幸好此处离地极远,否则那龙息神光定可改天换地,一改山川模样了。 四龙之中,赤龙绿龙是为一队,紫龙黄龙则为一伙。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风宗逊见此情景,亦是暗暗称奇,说来赤龙绿龙皆是龙族后辈,不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竟可与前辈相持。 原来混沌初分,先出五大真龙,以青龙为首,黑龙次之,其后便是金龙,黄龙,紫龙,是为五大真龙。赤龙绿龙现世略晚,不在五大真龙之列。且赤龙绿龙的来历,竟是无人可知,只知二龙一出,就与青龙亲善。 曾有大修推测,那赤龙绿龙,或许就是青龙效世尊分魂千万,以两道龙魂所化,只因青龙要禀持天地正道,仙庭俗事无暇顾及,便化两道龙魂,养成赤龙绿龙,其实是代青龙息争止纷。 若说这种推测,虽无实据,却有几分道理。那赤龙禀性刚直,一身正气,岂不是如青龙一般,那绿龙一身龙息可育万物,或是借了青龙的法则之力,来世间施惠降福。 风宗逊远远便道:“四位龙君,有话好说,何必大动干戈?” 赤龙见到风宗逊,不由惊讶之极,他以龙目观瞧,以瞧出风宗逊乃是昔日的紫微正御,但仙庭紫微正御,又怎的化为灰龙而来? 紫龙喝道:“你是又谁,敢来管我四大真龙闲事?” 风宗逊道:“龙君相争,非同小可,轻则一改仙庭时运,重则改天换地,既是天下事,天下人自是管得。” 那紫龙觉得好笑,道:“倒要看看你有何神通,管这天下事。” 风宗逊凝目瞧去,只见紫龙正与赤龙放对,两龙将一对龙爪紧紧相扣,那爪上龙息纠缠,一时间竟是难以分开。 再观黄龙与绿龙之争,那绿龙以龙尾缠住黄龙,生出七道龙光,如藤似蔓,亦将黄龙缠得极紧,四对龙爪,则是你封我挡,亦是难分上下。 风宗逊暗道:“若不能分开四龙,怎好说话?亦可一显我九渊魔龙神通,不可让仙庭大能小瞧了。” 当下御着龙体,先来到绿龙黄龙处,需知那四龙相争之地,龙息强大之极,就连四龙身上的龙鳞,也被打得纷碎,任你修成怎样肉身神通,到此也是无用。 风宗逊技高人胆大,怎惧这龙息,魔龙身躯一摆,便荡开如涛龙息,将龙爪一探,便来分开二龙。 绿龙道:“正御小心了。莫要被我等龙息缠住,到时谁也挣脱不开。” 风宗逊笑道:“在下理会得。” 那龙息可化万物,最是厉害不过,风宗逊除了动用魔龙龙息,亦是绝无第二种方法解这二龙纷争。 因此便施龙息一道,化成万道黑光,那黑光无处不在,意欲打散二龙龙息,分开二龙。 黄龙见风宗逊手段,亦是暗暗惊奇。 若说那十二神执在仙庭的地位虽高,诸多真龙却未必放在眼中,一来是真龙向来高傲,二来十二神执的神通,也并不见得就强过真龙。否则当初仙庭之乱,又怎会殒落了七名神执。 但风宗逊集九渊魔龙与紫微正御为一体,怎是寻常神执可比,且这九渊魔龙,原可与九渊大帝一争短长,此刻龙体中已有十大魔龙元魂,龙息强大之极。 那魔龙龙息一出,黄绿二龙皆是一惊。就觉这魔龙龙息刚烈强横,实与自家龙息不同,那魔龙龙息,似乎就是天下真龙的反面,竟隐生相克之意。 黄龙绿龙本能的一敛龙息,不敢与魔龙相争,于是那万道黑光便覆于二龙龙体上,只听得金铁交鸣声不绝,就将二龙龙息纠缠处一一化解,二龙立时分开,皆是低吟不已。 二龙被魔龙龙息所侵,皆耗龙玄无数,一时间斗志全无了。 风宗逊道一声:“得罪了。”便离了二龙,径向紫龙赤龙奔去,瞧那魔龙身形,仍是形若无物。二龙心中自是暗暗称奇。 其实风宗逊化解二龙纷争,消耗亦是不小,只是不肯让四大真龙小瞧了,这才佯装无事罢了。 又见那紫龙赤龙之争又是不同,二龙龙爪相缠,又岂止是龙息而己,若只是打散二龙龙息,那对龙爪却是无法分开了。 于是魔龙便探出一对龙爪,分别抓住二龙龙爪,龙息到处,便生隔绝之力,使得二龙龙爪龙脉不通,便有强横法力,一时间也难运用到龙爪上。 紫龙与赤龙瞧这手段,亦是暗暗点头。 若说以二龙之能,岂能轻易被魔龙抓住,只因二龙相争多时,亦存了罢斗之心,只因龙族便因政见不同,却也不可自相残杀,这本是龙族铁律。 紫龙与赤龙皆具大德,深知若是再斗下去,惹动了真火,到时拼个不死不休,岂不是惹出大事来? 一旦龙族因二龙之争分裂,彼此争斗起来,那天地何存?置苍生于何地?只因二龙皆不便首先罢手,被对方小瞧了,逢着魔龙解纷,也算是正中下怀。 饶是如此,那魔龙若无十分手段,也无能力介于真龙纷争之中。 魔龙虽是隔绝了二龙龙脉,却是苦不堪言,原来紫龙修成天雷正术,龙体中一鳞一甲,皆暗藏无限天雷之能,魔龙抓住紫龙龙爪,便要与强大的天雷抗衡。 风宗逊便施手段,将袭到体内的天雷以身上鳞甲为引,引到别处去,四龙斗法处虽是雷光不现,那金袭立在地上,则能瞧见空中雷光灼灼,那天雷毁山灭林,只是等闲罢了。 本来金袭选的此处,亦算是仙庭盛景,却被这天雷打得面目全非了,那金袭若非龙裔,定然身死魂灭,绝无幸理。 这边抗住了紫龙天雷之力,那边赤龙体内,则是数道大易龙火袭来,这大易龙火与其他火焰不同,此火可淬铁石,易属性,化木为铁,化水为土。实具无上造化之能,与凤火毁灭一切的威能,可算是大相径庭了。 那赤龙若是真想与风宗逊敌对,只需暗用大易龙火烧来,或可将魔龙本体改变属性,一焚而毁,除非风宗逊他日收齐龙魂,修成万法不破之身,方可与大易龙火相抗。 好在赤龙既知风宗逊好意,怎会轻易来伤风宗逊,那大易龙火威能,被赤龙强抑五成,剩下五成,风宗逊自可轻松化去。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两只龙爪分开,好似天崩地裂一般。虽是百般辛苦,耗去龙息无数,风宗逊总算解开四龙。 风宗逊既解龙争,生怕龙息耗去太多,有损魔龙本体,便复化人形,与四龙见礼。 赤龙道:“紫微正御,多年不见,今日御九渊魔龙而来,修成强大神通,可喜可贺。” 那紫龙却道:“不想正御却与那九渊大帝结缘,让人好不艳羡。” 风宗逊道:“九渊魔龙野心勃勃,欲乱我五界,宗逊奉大帝法旨,下界历劫,收此魔龙,也只是盼着他日随世尊拯救五界罢了。” 紫龙道:“世尊已在仙庭。” 风宗逊摇头道:“世尊若在仙庭,则仙庭何以仍是乱局纷纷?” 此言一出,赤龙,绿龙暗暗点头。 黄龙道:“世尊心思,我等怎可妄测,大乱方可大治,我等只需追随世尊行事便罢。” 赤龙冷笑道:“你说的又是哪位世尊?” 黄龙道:“当今天下,唯阿神陀最强,仙庭大能大半归附,你等就算是想螳臂当车,也是枉然。” 绿龙道:“原来黄龙君唯强者是附,可叹可叹。” 风宗逊眼见四龙纷争又起,这等政见之争,原无定理,却要争到何时才是个头? 但如今四龙阵营已分,若想令龙族握手言和,则是千难万难了。 那紫龙忽道:“正御,却不知你来仙庭,尊的是哪位世尊。” 此言一出,风宗逊大感为难,他此刻若说出原承天名字,只怕双方皆饶不过他,更牵连原承天立遭不测,可若是不言不语,亦难过关。 第1749章秘授龙诀擒大敌 风宗逊思忖片刻方道:“我等龙族,禀持天地正道,一举一动,皆关乎五界气运,如今仙庭乱局甫生,尚难测度,不如静以待变,以窥世尊苦心。” 此言不过不失,四大真龙亦未置可否,那魔龙初来仙庭,不肯轻易表明立场,也是当然。赤龙道:“神君,你不光御控魔龙,亦是当初紫微正御,你若想在仙庭站稳脚根,就先得取回玉躯再说,等你他日夺回正御之位,我等再寻你说话。” 风宗逊原本想趁机打探凤山凰岭路径,听到此言,只能住口,瞧那赤龙意思,尚需对自己加以考验,方能视自己为真龙,因此如何寻出凤山凰岭,如何取回玉躯,就是自己当前的两大考题了。 风宗逊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风某就此别过。” 四大真龙齐声道:“神君一路好走。” 等那风宗逊踪影不见,赤龙道:“今日被那金姓小子引来,打了一场,又结识九渊魔龙,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那金姓小子虽无德行,竟引得我五龙会聚,也算大有福缘,既然如此,今日我就饶了他的性命,他日此子若有差池,再来诛杀不迟。” 绿龙道:“还需问明此子意图,再走不迟。” 赤龙道:“又何必细问,此子奉火凤之令,去擒火狻猊,却被人夺了火狻猊,吃了苦头,这才寻我等助他。这等无用之辈,理他作甚。” 紫龙道:“我等也不是要助他,只因这小子毕竟是金龙血脉,看着金龙面上,除非此子犯下大错,否则怎会重责他?赤龙,他所求之事,我亦一概不理,只看黄龙心思如何。” 黄龙道:“罢了,既然你等皆不管,我又怎会多事,只是瞧着金龙面上,我传他一两项神通也就是了,若是他仍是不济,便枉为我龙族子孙,不等赤龙出手,我也饶不了他。” 赤龙点头道:“这样倒也妥当,只是金姓小子虽是无用之辈,毕竟也修成不俗神通,那斗败他的又是何人?我以测天术瞧了许久,也瞧不出这个人来。” 此言一言,其他三龙纷纷道:“我等亦是瞧不着,此事倒也奇了。” 紫龙笑道:“前些日子,仙庭纷纷扬扬,说什么昊天界出了一名世尊,此言虽是可笑,但恐怕绝非空穴来风,如今仙庭之中,又来了一名神秘人物,以我等神通,竟测他不着,看来我等日后再想逍遥,也是极难了。” 黄龙笑道:“你等只顾逍遥,不理天下之事,说到昊天新出的世尊,那黑龙曾分虚识一道将其打压,也不知结果如何,想来定是身灭魂消。若论此事,赤龙想来亦是知道的。” 那赤龙于龙族之中,万事最肯出头,因此天下之事,能瞒过他的自是极少了。 赤龙道:“那所谓的世尊被黑龙打压过后,便于世间消失,百般探他不着。不过此人能死在黑龙手中,也算是极了不起了。” 说到这里,赤龙洪声道:“诸位龙君,如今仙庭正值多事之秋,善恶难分,我等身为龙族,原该禀持天道,以拯苍生,还盼诸位龙君遇事谨慎仔细,三思而后行。” 其他三大真龙皆道:“赤龙此言是也。” 当下赤龙首先别过,紫龙亦随之而去,其后黄龙便离了高空,来见金袭,那绿龙原是要离去的,但心念一动,便留了下来,要观黄龙如何行事。 黄龙笑道:“你是信不过我吗?我与金龙虽是至厚,但龙族禁忌绝学,也绝不肯轻授的。” 绿龙亦笑道:“龙君言重了,我只是好奇罢了,想知道那金袭的对手是谁,既然我等都探他不着,难不成你等皆无好奇之心?” 黄龙道:“经你这一说,此人大可留意。” 二龙离了极高空,一路穿云破雾,瞬间来到地面,金袭仍立在原处,那是动也不敢动的。 黄龙道:“金袭,你与那修士如何厮杀,那修士怎样夺走火狻猊,不得隐瞒,需得从实招来。” 金袭怎敢隐瞒,细细说了,又道:“我与此修并不曾交手,但此人遁速极高,因此追他不着,小人百般无计,这才来寻诸位神君相助。” 黄龙叱道:“好你个金袭,身为龙孙,竟是不知法度,那世间俗事,我等怎好出手的?难不成要我真龙去替你助拳,与人厮杀,争回颜面不成?” 那金袭心中惶恐之极,怎敢说话。 黄龙又严词厉声责他数句,这才道:“若不是瞧着金龙面上,早将你打杀了。也罢,既然那修士遁速高明,我便传你一字龙诀,你且伸出手来。” 金袭连忙伸出手去,黄龙探出龙爪来,在他手掌上一拂,掌中就多了一字,却隐在字心,细辩而不可明,唯有一丝黄光闪烁罢了。 黄龙赠罢龙诀,这才道:“你若再遇见他,也不需与他斗法,只需将这手掌摊开,自有妙处。若是仍斗不赢他,你也不必来寻我等,寻一处清净处自我了断便是。” 说的那金袭诺诺以应,怎敢多言。 金袭心中暗道:“我正因寻不着此修,才来找真龙相助,哪知却只是得了一字龙诀,若是他日逢着那修士,我自己也可将他诛杀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言,却见那黄龙赐了龙诀之后,便与绿龙各分东西,早就去得远了。 金袭将手掌瞧了又瞧,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忽听黄龙传音入耳,喝道:“你这般端看,就不怕泄了龙诀?不逢着那修士,且不可再摊开手掌了。” 金袭慌忙合了掌,仰天道:“小人知错,再也不敢了。” 他立在原处行礼,不知等了多久,虽知黄龙去得远了,也不敢稍动,忽听“啪”的一声,两道身影从空中落下,直坠向地面去。 金袭已瞧出是危月二圣,慌忙出手,将二圣救了,那二圣仍是牙关紧咬,神情不清,好在也只是神智昏沉,探二圣灵脉,倒也无恙的。 金袭施展手段,唤醒了二圣,二圣睁开眼睛一瞧,叫道:“金兄,不想还能重逢,我只当此番定是死定了。” 金袭道:“原来那赤龙只是摄去你二人,我只当你二人被他杀了。”言罢也是叹息不已。 问起二圣所遇何事,二圣哪里想得起来,只知道以后若他遇真龙,最好是逃避万里,否则便是怎样死的也是不知。 金袭暗道:“我只当此次引龙来见,或可助我,哪知反倒更让龙君瞧不起了,这个大仇,无论如何也要报了。” 便对二圣道:“那苍穹子是说从华月城中来,虽不知真假,那华月城总要去走上一遭,你二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危月二圣道:“便是水里火里,金兄只需一句话,我等绝无二话。” 金袭大喜,便与危月二圣一道,急急赶赴华月城去。 且说那原承天自用银网捕了雄狻猊,就将雌狻猊一路引出玄冰地界,不等那雌狻猊出了玄冰,便唤出刀君晋南煞月,与那雌狻猊斗法,刀君晋南皆是不怕火的,煞月修出三风魔功,亦不畏火,原承天便趁着三女与雌狻猊厮杀之时,先将网中雄狻猊以一道剑文压制了,送进藏字诀中,再用这银丝天罗,将雌狻猊一网成擒。 其后原承天施展开凌虚步法,一步便来到元黄二修身边,那二修奉着原承天法旨,一直在原地等候,见原承天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且又捉了一对狻猊,皆是大喜。 诸修会合一处,原承天便令二修入塔,再踏一步,就来与半残会合。 就见半残与盲修皆是僵扑于地,命在旦夕,但二修身边修士,却是不能活了。 原承天将半残救起,却放过了盲修,那盲修原是七昙禅祖弟子,若是果真该死,也该由七昙祖亲手施为,就算七昙不该出手,也该由半残了此恩怨,自己实不必假手。 救了半残,便离了玄冰地域,此时那金袭等人以为原承天早就去得远了,怎知原承天去反复返,自是追不着了,这也是凌虚步法极是高明,金袭纵是龙孙,又怎知世尊亲创步法的妙处。 原承天离了玄冰地域,一去便是数万里,这才将金塔祭出,来探半残伤势。 那半残身上并无许多伤口,唯在独臂上有一道寸长的血痕罢了,但伤口虽小,后果却甚是严重,半残吃这一刀,竟然是昏迷不醒,体内真玄难以凝聚了。 元啸林亦知医理,见到半残伤势便道:“禅师体内血毒厉害,若不能换尽鲜血,这肉身怕是不能用了。” 原承天道:“那盲修便成什么化血神刀,看来禅师必是中了此刀了。禅师修成这雕青独臂,那是百年修成,若没了这肉身,岂不是失去一大神通,委实可惜了,只是换血之法,在下从不曾用过,却该如之奈何?” 元啸林道:“若论这换血之法,仙庭之中倒有不少修士擅长,比如东域沧澜境中,便有一位血魔。” 黄玄成道:“那血魔半邪半痴,谁敢去惹他,除了血魔之外,还有何人能行这换血妙术?” 元啸林想了想道:“还有一人,实有医仙之名,但此人地位甚高,只怕却难求他。” 黄玄成道:“你只管说出名姓,总有办法可想。” 元啸林道:“此人名叫岳峙渊,参水境中大大有名,如今已是风雷城城主。”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一笑。 第1750章急赴华月阻于途 原承天将自己与风雷城主岳峙渊同在华月城抵仰兽劫一事说出,元黄二修皆是大喜。 黄玄成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同往华月城,岂不两全其美。” 元啸林抚掌笑道:“兽劫压城,我等修士岂能袖手,此行正合我意。” 其后原承天问起元黄二氏在仙庭情形,二修只是摇头。 元啸林道:“我元黄二位老祖初来仙庭时,正值仙庭大乱方止,兽禽失势,人族掌控大权。那仙庭旧族正是得势,我等昊天飞升之士不免受到种种排挤。当初原以为仙庭处处皆是洞天福地,世间修士,哪个不殷殷以待,真个儿到了此处,才知道势单力薄,竟有种种难处。” 黄玄成道:“我等族中老祖见此,竟只好广收兽奴,以为援手,不想就此与兽禽结下怨仇来,其后又不得不娶妻生子,养成势力,想起当初情形,可算得上是艰辛备至了,好不容易熬到人丁兴旺,与仙庭旧族分庭抗礼了,那仙庭兽禽却渐渐势大,也就只好建城避祸。” 原承天道:“果然这天下虽大,却无一处乐土,如今又值五界将崩,竟连这苦日子也是过不得了,却不知两位世尊此刻心中,究竟盘算的是怎样的念头。” 黄玄成道:“若说那阿神陀,倒也是有意力挽狂澜的,只是他虽想另辟界域,安置众生,却唯大德不纳,如今仙庭兽劫,在我瞧来,阿神陀实为祸乱之源。” 原承天动容道:“这却怎样说?” 黄玄成道:“阿神陀既定出这非大德不纳的法度来,可是世间善恶大德,谁来判断?于是就生出这场兽劫来,全凭天地作主了,若是那大德者,自然是福缘随身,或可死里逃生,若是那德行有亏者,天地不佑,自然在劫难逃,等到人族兽禽拼个你死我活,那剩下的便是所谓大德了。” 原承天不由摇头道道:“这只怕是黄兄私议罢。” 元啸林道:“莫说黄兄,便是在下亦持此议,试问以阿神陀大能,若想平定兽劫,可谓举手之劳,为何却全然不理?便是那火凤兴风作浪,阿神陀亦是置若罔闻。阿神陀之心,由此可见一斑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天罗尊者又是如何?” 元啸林道:“那天罗尊者与阿神陀相比,虽是略具慈悲,但他瞧行径,却也只是割肉补疮罢了,且观其人性情,竟是万事不肯去争的,只知一团和气,阿神陀立火凤为四神,他也是唯唯诺诺,只是数次劝戒火凤不可多事,那火凤真的做出什么来,也不见他有何动静。” 原承天心中叹道:“那世尊分魂性情不一,若依元黄二人这般说来,天罗尊者不过是中人之性罢了,虽有大能,却无雄才,或因世人得过且过者甚多,才生出天罗尊者这样的人物。”心中不免深自叹息。 细细想来,两大世尊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或因世间这两种性情最多。那世人向无远见,不见生死关头,也只是过一时算一日罢了,这便是天罗尊者了。更有阿神陀这般人物,虽是嫉恶如仇,志向远大,却又不免偏激成性,自己若想拯救苍生,着实是任重而道远。 原承天不便对两大世尊过多臧否,便问道:“昊天飞升之士,唯苏神执与七昙得势,却不知这二修如何。” 元啸林道:“若说这苏神执,倒是极肯照拂我等昊天飞升之士的,若无他在仙庭主持公道,我等怕是要被仙庭旧族欺得苦了,只是他为求地位稳固,心中虽有主见,却只好向阿神陀屈膝,不免令人大失所望,如今他也只是与火凤阿神陀沆瀣一气罢了,提他作甚。” 黄玄成道:“如今仙庭之中,唯青龙苦撑大局,另有七昙禅师与上清子,太清子不辞劳苦,替苍生谋福。幸好有青龙与这三大神执,那仙庭方能勉强维持罢了,只是七昙禅师因无根基,不免见黜,上清,太清两位神执,一个是要巡游五界,常常不在仙庭,另一个则要维持仙庭八柱,怎得闲暇,却也是指望不上了。” 原来那上清子与玉清子皆是福德之神,当初仙庭大乱,唯上清,太清,玉清独存。上清子为督部巡天正御,五界法度,全靠上清子督察,世间善恶报应,亦仗上清子之力,方能万求必应,五界得以维持,固然是青龙当居首功,上清子功德亦是不可抹杀。 那太清子为工部八维正御,原来那仙庭是有八柱力撑,如今经历千万年之久,八柱早就颓废不堪,常有倾危之虞,亦靠太清子之力,方能勉力维持。 至于那青龙,更是劳苦之极,便是诸界界力维持,已让青龙疲于奔命,而仙庭大小事务,又有哪样少得了青龙,但有青龙见不到处,必定是人闲事积,原来是那诸多神执只管争权,对世间诸事,也只是随心应对罢了。 元黄两位先祖,如今皆是各正御座下神将,因此对仙庭诸事自然了如指掌,原承天听二人述毕,不免闷闷不乐起来。 这时煞月来报,原来那半残体内血毒反作,身子热的便如焦炭一般,原承天急忙前去探察,他虽不知换血之法,万幸却知岐黄之术,就取银针一口,替半残散热通脉,忙了半晌,那半残方才渐渐定了。 原承天见半残形势不妙,怎肯多耽,便令元嘶林留在塔中,助煞月好生照拂半残,自己则与黄玄成出塔,急急奔赴传送门处。那黄玄成毕竟是仙庭修士,又性喜周游,与各处皆有相识,有他在侧,原承天便不必事事出头了。 二人虽是同修凌虚步法,却有境界高低之分,黄玄成笑道:“我家老祖甚是偏心,此步法虽经修订,但我昊天黄氏弟子尚不曾传授,老祖却独授世尊了。” 原承天道:“正要为此事上谢老祖,承天若不曾修成这步法,只怕此刻尚在凡界,难升昊天,又遑论来到仙庭。” 黄玄成笑道:“这等小事,原是本份,又何必言谢。” 二人谈谈笑笑,离传送门处已是近了,便在这时,空中有银车两辆飞来,那车上修士,皆着金甲,手持金杖,原承天知道这二修是巡天使,心中难免一惊。 他与独目仙铁扇散人一道时,可是与巡天使打过交道的。幸好当初不曾与巡天使见面,否则被巡天使画影图文,今日势必难逃。 不想二使远远见到黄玄成,却满脸堆欢,于车上揖手道:“原来是黄道友,不想竟在路中巧遇,我等何等之幸。” 黄玄成笑道:“两位来的正好,我等正要转往参水境,就怕未曾事先知会,那传送殿处不肯通融,两位千万助我一臂之力。” 原承天见黄玄成与两位巡天使相视,心中倒也是一喜。 一名巡天使奇道:“那参水境兽劫临城,正乱个不休,黄道友怎的却要去那里?” 黄玄成正色道:“我等修士,自该替仙庭分忧,此去参水境,正要去那华月城挡劫。” 巡天使肃容道:“此为正事,我等自该相助。两位且上车来,传送殿那里,我等自然知会他就是。” 二修这才上了银车,那银车虽比不上二修遁速,却省去许多力气,且一路行去,谁来敢来骚扰,那银车风驰电掣一般,刹那时到了传送殿。 就见那大殿内外,竟是人头攒动,粗粗数来,竟不下万余人了,四修见到这般情形,皆是一惊。两名巡天使道:“你等只管在车中暂歇,我二人去去就来。”离了银车,就往殿中去了。 原承天这才向黄玄成细说其故,黄玄成笑道:“好教大修得知,我家老祖如今正是上清子座下督部巡天小御,那巡天使大半与我熟识,怎能不买我几分薄面。” 原承天细细一想,也就恍然了,黄氏凌虚步法独步天下,那巡天小御岂不是天造地设的职位? 片刻之后,一名巡天使返来,对黄玄成道:“黄道友,你道这许多修士聚在这里,却是何事?” 黄玄成道:“正要指教。” 巡天使道:“原来参水境兽劫越发大了,竟有三座城沧同遭兽劫围攻,因此许多参水境修士,便纷纷离境避祸,也有那我毕月境投亲靠友的,也是路过此境,要往他处的,因此这传送殿便被挤了水泄不通了。” 黄玄成道:“那殿中传送门又有几个?每次不过传个七八个罢了,如今若被他人占用了,我等如何去往参水境?” 巡天使也皱眉道:“非是传送殿执事不肯容情,实因那许多修士占了石坛,更有一些修士来历不凡亦可通天,你二人只好稍等。” 黄玄成道:“却不知要等到几时?” 那巡天使面色讪讪的道:“最少也要等他十天半月不可。” 原承天听到此话,不由着急起来,且不谈他与华月城主有十日之约,若是迟误了,面上恐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半残命在旦夕,哪里能等上这许多时日? 但见到这大殿内外修士众多,巡天使又面露难色,可见此事十分为难了。 第1751章此去御劫杀无赦 黄玄成此刻也是着实了,对那巡天使道:“兄弟,实不相瞒,我等此去月华城,不光是为了挡劫,亦因要求见风雷城主,求他救人,那伤者本是七昙禅祖座下小御,若是有个闪失,日后如何向禅祖交待。” 巡天使听到七昙禅祖名字,面色一变,道:“此事既关乎禅祖,我等无论如何,也得再努力一番。”又匆匆的去了。 原承天望着车外人流,只见人人焦急,个个皱眉,这些修士并无多大境界修为,若在凡间,固然可称得上大修之士,可在这仙庭之中,也只能算是寻常,且在仙庭修行甚是容易,就算心境有限,那境界也是可稳步上升的,是为修身而不修心,故而遇此急难之事,又哪里能沉得住气。 原承天暗道:“我等就算是身有急事,可若是动用职权,强行抢用石坛传送,岂不也算是乱了法度?天下人对法度松驰恨声载道,可临到自己身上,却又不以为然了,反因占了便宜而沾沾自喜。若是人人皆是如此,那世间法度何存?” 想到这里,便对黄玄成缓缓道:“玄成,你我不用石坛,径直向参水境行去可否?” 黄玄成面色一变,道:“此去且不说隔着千山万水,那参水境与毕月境之间无路可通,又该如何行去?” 原来仙庭二十八境之间与昊天不同,昊天九方之间是有五行界域相隔,纵是凶险,也可通行,当初原承天就曾独自穿行万里煞火界。但仙庭二十八境之间,却连界域也无,乃是重重混沌,这混沌不分阴阳五行,更有诸多异法煞气夹杂其中,真个儿是无路可通。 原承天道:“玄成,你道那百万兽禽自何而来?为何突降参水境?这些兽禽若无穿越混沌界力之能,只怕也难在参水境中突然现身,在我瞧来,那仙庭诸境之间的界力,已与往日不同,或许并不是难以应付。” 说到此处,心中又升起一种担忧来。 黄玄成道:“此言虽是有理,但想那兽劫主使者必有穿越混沌界力法宝,你我虽修凌虚步法,天罗界力倒可穿行,唯这混沌界力难破。” 原承天道:“那破沌界力的手段,我倒是有一些,且我心中生出一念来,却不敢肯定,非到境界处亲自一探,方知原由。” 黄玄成见原承天这般说,便慨然道:“既然大修决心已下,玄成自当奉陪。” 这时那巡天使又匆匆赶回来,展颜笑道:“好教两位兄台欢喜,那值事听闻七昙禅师名字,自是格外容情,如今只需再等三日,便可前往了。” 黄玄成笑道:“兄弟,便是三日,我等也等不及了,兄弟厚意,玄成牢记在心,如今我打定主意,要径直穿界而行。” 巡天使愕然道:“那穿界而行谈何容易,那混沌界力岂是当耍的,只怕就要失陷在其中了,玄成莫要行险。” 黄玄成正色道:“在下决心已定,这就告辞。”便与巡天使郑重告别,那巡天使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摇头。 二修离了传送殿,就向境界处径直行去,此刻着急赶路,自然是竭尽全力,为免得浪费力气,那黄玄成就请原承天暂入塔中静修,自己携塔而行。虽然说黄玄成的遁速比原承天略慢了,却也是远胜仙庭绝大多数修士,一纵之下,也是万里之遥。 虽是如此,仍是花费小半日,方才到达境界处,若是换成其他修士,怎样也要数十日工夫。 原承天在塔中略作调息,便听到黄玄成于塔外叫道:“大修,已到境界力处了。” 原承天喜道:“玄成果然行得快。”急忙与元啸林煞月等来塔外观那混沌界力。 就见那境界之处,乃是灰茫茫一片所在,望之怎有边际,那灰色瞧在心里,也不知怎的就生出沮丧的念头来,恨不得就此转身远去。 若说那无尽虚空,虽说无中而生万有,那毕竟是瞧不见的,可这混沌界力,却是在有无之间,亦在生死之间,其中的法则极是脆弱,别瞧那灰茫茫总是一般,或许左行便是生,右行就是死,快走一步,慢走一步,那法则又是不同。 正因混沌多变,难以捉摸,因此修士见此混沌,天生而生恐惧之心,因未知而生恐,因难御而生惧。这也是世之常情。 幸好原承天当初在昊天时,常在混沌碎域之中修行,对混沌属性略知一二,对穿越混沌,便有五六成的把握了,又因心中生出的一个念头,极盼在此得到证实,这才甘冒奇险,要穿越混沌界力而行。 诸修瞧毕,人人皆生恐惧之心,原承天却笑道:“诸位且去塔中静修,待我穿此混沌,再来与诸位说话。” 煞月恼道:“这混沌瞧来虽是平常,却令人心惊肉跳,你,你若无把握,与其死在这混沌之中,倒不如死在我手上罢了。” 元黄二修怎知煞月与原承天情孽纠缠,见煞月说出这般话来,岂不是对世尊不敬?因此皆是惊奇之极。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煞月,你只管放心,我原承天断然不会死在此处。” 煞月也知拗原承天不过,悻悻的道:“你若是死了,我可不饶不过你。”此言说出,元黄二修忍俊不禁,元啸林便道:“若是大修死了,却不知仙子怎样饶不过他。” 煞月也知道这话几近无稽,不由面色一红,便掠进金塔中去了,原承天亦催促元黄二修入塔,元黄二人无奈,只能依言进塔。 那混沌与境界之间,原是隔着一道天罗,以原承天此刻手段,跨越这天罗界力自然是轻轻轻松松,一步跨去,便穿过天罗,已然身在混沌之中了。 甫入混沌,身子便是一倾,原来那身周有一处碎域,生出极强吸力来,将要原承天卷入其中。原承天在混沌碎域修行多年,怎不知其中厉害,身子不敢停顿,径直前行,同时手中施造化之法,借混沌而化青云,就此化成一条路来。 那元黄二修见原承天这等手段,无不又惊又喜,又羡又赞。煞月见此,总算略略放心,只是却又暗叹道,其他人不惹,他当初为何惹我,如今却叫我怎么处?若是寻机杀了他,别说绝无机会,我心中也是不肯的,若杀不得了,这心中更是放他不下,又该如何是好?一时百念流转,哪里才是头绪。 原承天小心翼翼,在这混沌中行进,虽难一去万里,那遁速也不算慢了,且他于造化二诀,经多次历练,领悟更深,化混沌而为青云,以青云而为路,已到了熟极而流的程度,因此一路行去,绝无阻滞,这世人畏之如虎的混沌,反倒是如履平地一般。 但原承天一路瞧来,却发现那混沌碎域极多,与承天宫外的混沌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自己今日能顺利穿行,也是因混沌碎域过多之故。 但昊天界那处混沌碎域,乃是世尊创界残留之地,但仙庭二十八境中混沌,本该浑然一体才是,又怎能碎裂如此? 看来自己先前机心一动,所料不差,如今便是这仙庭,也是根基动摇,就此撼动混沌也是这般破碎了。这便是说,那仙庭崩塌亦在旦夕,朱雀所说的三五十年,恐怕反倒是略显乐观。 或因这混沌碎域甚多,诸多蒙昧兽禽,方能借混沌碎域穿行,自由往来于诸境之间,那原本发自北域的兽劫,也就渐渐蔓延到其他境域去了。 心中正在思忖,忽见远处青光一闪,有数名兽禽的身形在面前一闪而过,原承天不惊不奇,反倒暗暗点头。 那数名兽禽是因与自己行进方向不同,故而只在混沌交错之后,便失去踪影,但这混沌乃是兽禽转运之地,已是不出所料了。 在混沌之中,神识本是用不着的,那神识再强,也是穿不过混沌,此刻原承天便将神识施出,以探四周虚实。 那神识穿过无数碎域,亦能及远,也就探了片刻,前方又出现一大队兽禽。 这只兽禽队伍数目不少,怎样也有万数,就见那兽禽排得齐整,左侧为仙兽,右侧为仙禽,而瞧这些兽禽境界,果然未启灵慧,尚在蒙昧之间。 而队伍两侧,则有十余辆青铜战车监督,那每辆青铜战车上,皆挂黄旗,此旗大放黄光,就在混沌中开出一条路来。而细探这黄光玄机,与自己的造化真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承天触动玄承,已知道黄旗乃是混沌旗,是为世尊当年分开混沌的造化之宝。向来为工部八维正御所持,青铜战车所挂自然绝非原物,而是虚空了。 原承天暗道:“啸林玄成说阿神陀为兽劫幕后主持,我只当他妄测,如今瞧来,若无阿神陀暗中主持,便是火凤,也难制成虚宝。难不成阿神陀真的要先乱而后治,凭此兽劫选出仙庭大德来?若果真如此,这兽劫岂不是要蔓延到二十八境中,仙庭再也方寸乐土了。” 若说阿神陀在仙庭之中,是以兽劫而选大能,却不知他在昊天凡界,又该如何行事?还是干脆置之不理,视昊天凡界苍生如蝼蚁?原承天想到此处,真可谓是百虑焦心。 忽听身后传来无数兽吼,原承天不用转身,就知道又遇到一队了,那无数兽禽就向原承天扑来。 原承天心中冷笑道:“我不去惹你等,你等却来惹我,与其令万千苍生死于蒙昧兽禽爪牙之下,不如便让你等死在我手中。”心中想到此处,混沌之中立时杀气四溢。 第1752章杀心如炽斩奸邪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蒙昧兽禽本身对大能之士毫无威胁,所仗着,不过是青铜战车上的修士设下极强禁制,令强大法术难施罢了。 因此原承天见兽禽扑来,又怎会与其纠缠,身子一动,已到了战车上,乾坤剑便指向一修胸口。 就算无法施展祭施之术,神光难放,只凭这乾坤剑的杀伐之能,谅对手也难抵御。 那修士只当原承天是寻常修士,不过是想借此以训兽禽罢了,怎知原承天却迅猛如斯,战车上的种种防御之术竟来不及施展了,就在一错愕间,胸前已着一剑,哪里还能活命。 车中另一名修士大惊之下,转身便跳,那原承天既然已在车中,车上法术再强,又哪里可以施展。但此修身子刚刚转身,后心已中一剑,被那乾坤洞穿身躯,亦是不能活了。 原承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这辆青铜战车,亦感侥幸。那兽劫大潮得以兴起,实有无数奥妙,其中之一,就是这种青铜战车。 原承天坐在车中,便去瞧车上玄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车上插着七色小旗,那小旗皆是神光暗蕴,微放毫光。战车上种种布置,便是由这小旗为引,方能施展出来。 原承天现在已知,那黄旗一动,便可分开混沌,是为混沌旗;黑旗一动,可令对手诸法难施,保住兽禽不受法术诛杀,此为禁制之旗;青旗一动,所控兽禽便会玄爆,想来是御魂旗。其后另有四色小旗,分为赤白紫金,旗上妙用,此刻却来不及参悟了。 就见四辆青铜战车,齐向原承天扑来,车上八名修士,齐齐挥动小旗来战原承天。 细瞧八修战法,倒也井然有序,可见是训练有素。 先是有一修将黑旗摇动,车上就生黑光一道,压住四周灵气,亦使原承天法术难施,这禁制之旗的威能,原承天早就领教过了。 其后便有一修挥动青旗,就有四只灵禽闪电般扑向原承天,原承天不想可知,那仙禽一但欺近,就会施出玄爆之术来。 虽知道这战车上必有防御之术,原承天却来不及参悟了,他心中忖道:“今日既开杀戒,这些修士一个也不能饶了,好在既在混沌之中,那世尊神枪正好施展。” 他近日明悟世尊枪诀,已知世尊神枪杀伐惊天,远在乾坤剑之上,但乾坤剑可施三大神光,综合来看,则是超过神枪了。 而在诸法被禁的情况下,神枪的威能则远非乾坤剑可比。 原承立绰枪在手,稍稍运用真玄,那枪身便化生紫白光芒,便是原承天瞧见了,也是心中生寒。 正值四只灵禽同时扑来,原承天不等那仙禽欺近,抬手就是一枪,那仙禽虽尚有数十丈距离,可枪上一道杀气,却压得那四禽心惊胆战,油然而生惶恐之心。哪里还敢扑来。 原承天先将车上黄旗取了,这混沌旗本是世尊之宝,原承天怎不知运用,心中法诀到处,那黄旗便大放黄光,替原承天开出一条道路来。 原承天将此旗插在颈后,再施一道藏字真言,将那青铜战车收了,手中拈着枪,就向另一辆青铜战车扑去。 这时车上修士皆是面色大变,齐齐摇动青旗,御使无数兽禽扑来,原承天不慌不忙,再将神枪一摇,枪上杀气弥漫四方,凡被杀气所侵者,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这式枪诀,名叫压杀。乃是以强大杀气压制对手心境,其后杀气由虚化实,就可将对手压得粉碎了。 当初世尊欲荡平混沌,其对手实在太多,若无群战之术,又如何克敌?且世尊心存慈悲,亦不肯全诛对手,只盼借神枪杀气,压制对手不动,那修为略逊者不敢上前,也就省去许多力气,少杀万众兽禽了。 原承天今日重施压杀神技,亦与当日世尊一般,那蒙昧兽禽被杀气压住,不得近前,其实也算是保住了性命。 虽是压住诸多兽禽不动,但无数兽禽密密麻麻,仍是阻住了道路,让原承天难以靠近青铜战车,于是原承天再施枪诀,是为“荡敌”之技。 那荡敌者,乃是自枪上生出一道神风,便可荡开对手,此技原为突围之用,如今原承天便用来荡开兽禽之众,直扑车上修士。 荡敌神风法则强大,又怎是区区一面禁制之旗可以压制的?因此枪风一起,面前兽禽就被这神风吹得东倒西歪,枪风到处,皆是一空。就被原承天生生荡出一条路来。 车上修士见原承天一往无前,无人可御,个个都是面色大变,便有一修急掣金旗一面,那金旗一晃,空中就是一声巨响,一方金印沉沉压将下来。 原承天向那金印一瞧,不由点了点头,此印与昊天印大同小异,只是印上法诀略有不同,那昊天印设有禁术,凡在昊天者必难逃大印打来,如今这方金印,却无这般限制,但金印威能,却与昊天印相差无几。 原承天心中叹道:“昊天镇界之宝,在仙庭也是寻常。”仙庭法宝之多,那是谁也数不清的。 原承天当初为抵御昊天印,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经历怎样的危机,此刻见金印打来,昔日旧事恍若一梦,却不慌不忙,将神枪向上一挑,那枪气锐利之极,“嗤”的一声,便将金印上灵压打散,此式枪诀,名叫“破天”,转御诸般法宝。 再一枪,就击在金印上,将那金印打塌一面,金印亦被震出千百丈远。 当初为敌昊天印,可谓九死一生,今日重见此宝,却是随手而破了。 那摇旗祭印者见原承天只用两枪,就打飞金印,惊得是目瞪口呆,忽觉胸前一寒,那神枪上一道枪风,已将他身躯斩为两截。 与这修士同车的同伴见不是头,大叫一声,将车上某处机关一拍,车壁便生白光四面,围定青铜战车,那白光寒气凛人,想来是玄冰之气了。 原承天本想再刺一枪,结果了此人,枪尖触到白光上,枪身剧烈一震,竟奈何那白光不得。 原承天冷笑道:“玄冰之壁,也敢抵御神枪!” “荡敌”之术再出,枪上神风,就将一面白光冰壁吹得七零八落,那玄冰再强,也强不过神风法则,见白光冰壁露出一个大洞来,原承天抬手一枪,便将那修士刺于车中。 这时塔中诸修见原承天持枪大战群敌,皆是瞧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跳出塔来,与对手厮杀,但不得原承天法旨,又怎敢轻出?元黄二修虽不受原承天辖制,亦敬他是世尊,也不敢擅自行动。 原承天已知塔中诸修心意,便道:“混沌之中危机四伏,唯刀君晋南可出。” 此言一出,可喜坏了刀君晋南,二侍急步跃出金塔,就与原承天并肩立在混沌之中,煞月恼道:“怎的我却不能出战?” 原承天也不理她,对刀君与魔晋南道:“那兽禽杀之无益,若非不得已,不必诛杀,只是这战车上的修士,一个也不能放过了。” 二女齐声道:“遵旨。” 原承天取车上黄旗一面,令刀君持着,又道:“你等虽有奇术,在这混沌之中也难行动自如,有这黄旗荡开混沌,便无阻碍了。且你等不可稍有分开,定要并肩杀敌。” 二女再应一声,齐齐向一辆青铜战车冲去。 那二女的杀法,又与原承天不同。 只见那诸多兽禽涌来,就将二女围在一处,兽禽身后有修士将青旗摇动,就有两只仙禽玄爆自身,欲伤二女。 只可惜二女本无肉身,怎能被伤到?大不了化至实之体为至虚罢了,玄爆之力再强,总是无用。 但两只仙禽玄爆,却伤了四周无数兽禽,混沌之中血肉横飞,摭蔽天日。 那车上修士正以为得计,哪知于血光之中,二女忽然现身,两道刀气同时袭来,分击车中两名修士。 车上修士想再摇小旗已是来不及了,慌忙用手中法剑横胸,只盼能挡住一招半式,只听金铁之声中大作,二修中就伤了一个。 原来刀君出手,毕竟快了半分,被刀君分开对手法剑,直刺胸肋,那刀君的对手勉力遁出法身之宝,却被刀气一割两半,刀气森然,就将此修身上法袍绞得粉碎,身上亦添刀痕一道。这是刀君新修三大刀诀之一的至速刀,对手怎能匹敌? 但魔晋南却被对手挡住魔刀诀,惜未奏功。 原承天本来担心二女难敌对手,如今见刀君得手,方才略略放心。他不求二女能诛杀多少对手,只需二女能分去对方之势,也就算奇功一件。 元黄二修本来见原承天不肯让他二人出战,口中不说,心中自是满腹牢骚,如今见到刀君手段,不由惊呆。那刀君这样一刀斩来,谁能避得过?饶是如此,也只是伤了对手罢了,可见车中修士极强,绝非二人可敌了。 原承天既灭车上修士,不肯停留半步,又向另一辆青铜战车杀来,这辆战车上的修士被原承天杀气所夺,竟生胆怯之意,慌忙便退。原承天正想追去,忽听隆隆车响,又有无数兽禽合着十余辆青铜战车出现在视野之中。 原来是先前那对兽禽之众闻听警讯,齐齐赶来作战。 原承天心中暗暗暗发誓道:“今日此间修士,一个不饶。”世尊杀心,从未如此强烈。 第1753章天雷如织苦无计 那些蒙昧兽禽,虽被利用而不自知,固然令人生恨,却更可堪怜。因此其背后主使者,真可谓是个个该杀。原承天若对这些修士再怀仁慈,反倒是对苍生残忍了。 原承天向前一步,神枪再起,一辆青铜战车冲得过前,一时收束不住,被神枪迎面挑起,破天枪诀一出,那青铜战车怎能承受得住,刹间战车四分五裂,车上修士小旗滚成一团。 原承天不等两名修士踏实,神枪早出,一枪一个,便结果了性命。 此时一辆战车上有修士喝道:“此修非一人可敌,速祭紫旗,祭出紫雷来战。” 便有七辆战车上的修士齐声应合,车上二修各出一人,同时执紫旗在手,将七面紫旗猛然一摇。 就听得翁然一声巨响,一道紫雷自空中急速斩下,将一处混沌斩的粉碎,其后紫雷连闪,皆向原承天袭来。 而七辆战车上另七名修士,则同时将黑旗摇动,以压制原承天法力。那原承天只凭杀伐之能,就连破数辆战车,若不能压制其法力,不知其还会施展出怎样的神通来。 见对手攻守有序,落雷如瀑,原承天一时也不敢近前,既然身上法力难施,紫雷不可御,原承天只能倒退数步。需知那紫雷虽强,却不可能持久,且这紫雷的大半神通,亦被黑旗所限,对手祭出紫雷来,显然另有原因。 心中刚生此念,又是一声雷声,空中一道巨如山岳的紫雷劈下,原承天知道厉害,急将神枪上迎,再施枪诀。 这一式名叫灭法,但凡是这天地五行法术,遇此法诀,便可立时告破。紫雷虽强,也逾不过这五行法术去,果然神枪一指,空中雷光就被消去大半,纵然还有余光落下,对原承天已然造不成伤害了。 不想那道巨雷过后,空中便现一道龙影,那龙紫鳞覆身,四爪踏云,头罩紫光,竟是将紫龙一道虚识强行唤到。 这紫龙摇首摆尾,心有不甘,可是这紫雷引龙旗乃天心正法,便是不肯前来,也是不能。 原承天见到紫龙虚识现身,也是吃惊。而就在紫龙虚识现身的刹那间,七面紫旗同时一震,已然破裂了。 当初原承天被黑龙一道虚识打压,就此沉沦凡界,那紫龙的声名虽不及黑龙显赫,但仍是不可小视了。且这紫龙也不需亲自来战,只需引来无限天雷,原承天便是应接不暇。 果然那紫龙虚识一出,空中便现七彩光芒,诸种天雷纷至沓来,原承天立足之地,已是电光如网,怎有一丝空隙。 原来这紫龙乃是天下雷电之主,亦是雷龙之父。雷龙虽以雷字为名,可真正的雷君却是紫龙。 原承天仗着神枪中的灭法神通,将无数雷光尽数挡在外网,这时若有人立在原承天身侧,就可见到那外围雷光如瀑,将原承天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近在咫尺的对手,也瞧不见身影。 原承天暗道侥幸,若非在穿云鹤处得到世尊神枪,在被黑旗压制神通的情况下,如何避此雷劫? 紫龙既至,那引来的天雷无数,应可算是一个小天劫了。因此被困在雷网中的原承天苦不堪言,灭法枪诀虽可消去大半雷劫,仍有余光落到身上,这对原承天的风月之体,又是一个严重的考验了。 刀君与魔晋南见此情景,已是惊骇莫名,只是二女虽有心相救,却被两辆战车逼住了,一时也难以脱离战场,更何况二女虽是天地杀气刀气凝成,对那天下至强的紫雷亦惧三分,若是贸然闯过去,亦极可能被这紫雷将刀气打散。 元黄二修身在塔中,见到塔外雷光如瀑,也是一筹莫展,忽听身边煞月厉喝一声,身影便已窜了出去。 那煞月见到原承天受尽这天雷折磨,怎能耐得住,立时出塔来救,就算事后原承天责罚,此时也是管不了许多了。 原承天见煞月出塔,不由厉声喝道:“你怎的出来了,还不速速回去。” 煞月咬牙不答,将身上大氅祭起,那法袍便长了一倍,将二人裹在其中,身在大氅之中,就觉得那震耳的雷声似乎也小了许多。 煞月这件大氅本是魔界奇宝,自可御得天雷。 原承天倒是认得这件大氅的,当初与煞月初遇,此宝曾被自己斩去一角,就此结下一段孽债来。 此刻二人同时身在大氅之下,那煞月背向原承天,虽不知其神情,却可见其娇躯颤战,显然心中怕极。 原来这世间魔修,最惧的便是天雷,当此紫龙虚识现身,诸种天雷皆至,就连原承天都是心境动摇,更何况一名魔修。煞月能冲出金塔,来为原承天挡雷,实不知要用去多少勇气。 原承天心中不由一叹,道:“此氅虽是魔宝,只怕也挡不住天雷。” 煞月道:“挡得一时就是一时,人生在世,本也是活得一时就是一时。” 二人话音刚落,那大氅就被外面天雷斩开一线,一道雷光闪进来,引得煞月一声惊呼。 原承天忙将煞月一拉,将煞月护在怀中,那雷光虽击到原承天的法袍上,却已是余力极微,势难穿透法袍了,只不过雷光袭体,难免就是一痛。 煞月缩在原承天怀中,心中虽是怕极,却也有一丝欢喜,轻声道:“此刻我若给你一刀,那才是一个了局。” 原承天知道煞月心中永远纠结不定,此事无法可解,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且如今二人同在大氅之中,相拥而立,其中微妙之处实不可言,无论自己说出怎样的话来,在煞月听来,只怕都会别有意味。 那煞月本就心事重重,自己又何必令其再增烦恼,因此咬定牙关,来了个一言不发。幸好那氅外的雷光一阵强似一阵,自己就假装听不到煞月的话罢了。 数息之后,大氅一处又被天雷斩破,这件魔宝被接连斩破了两处,已损去大半威能,其后那雷光势如破竹,说不定分分钟就可被撕扯得粉碎了。 原承天道:“只守不攻,如何能破雷光。” 煞月道:“对方有紫龙压阵,雷光不绝,又该如何杀将出去?” 原承天道:“说不定,只好设法打散紫龙虚识,你将那煞月刀抛出去,或可引去些许雷光,只需稍有空隙,我便可射出这神枪了。” 煞月叫道:“好,便这么办。” 话虽如此,声音仍在打颤,那紫龙就是天下所有魔修的克星,此刻要与这紫龙作对,别说煞月,就算是索苏伦在此,只怕也要惊恐。但煞月为着原承天,那是连性命也可不计的,便是千万条紫龙在此,又能怎样? 当下不假思索,就将那煞月刀尽力抛了出去,此刻法诀难施,这煞月刀又被天雷打压,其实并不能伤敌,但煞月刀既然是五金之器,总能引来数道天雷的。 哪知煞月刀刚刚抛出大氅,就被天雷逼了回来,煞月本能想去接刀,慌得原承天大叫道:“不可。”将袍袖一卷,将煞月刀抢了过来,刀上无数天雷袭体,周身又是一阵剧颤。 原承天浑然不理,将煞月刀缓缓交给煞月,皱眉道:“这雷网果然厉害,这法子怕是不灵了。” 煞月接过刀来,此刻心中虽仍有惧意,却也没那么厉害,反倒被激起一股好胜之心来,她叫道:“只试了一次,就怎知道不行!” 她再次运足力气,将煞月刀抛出去,不想这次更是不济,未等煞月刀刀体冲出大氅,那雷光就再次将煞月刀逼了回来。原承天只好再次出手,卷住了煞月刀。 煞月不由恼道:“岂有此理,连刀都抛不出去,我不信这雷光就是这般厉害。” 又见大氅被斩破了两处,大氅之中已是雷光灼灼,不过那雷光自是被原承天大包大揽,尽数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煞月瞧在眼中,怎不心痛。不过她毕竟是魁神化身,纵是心中着恼,也是不失冷静,暗忖道:“是了,我是魔修之躯,那煞月刀又是魔宝,最易招惹天雷,外面雷光如网,又施展不得法诀,这刀如何抛得出去?” 想到此处,便将雪菩提取了出来,这雪菩提一旦生出红花来,就可掩住煞月魔息,虽是用一次就减一分威能,此刻性命交关,又怎会吝惜? 可是连施了三次魔诀,雪菩提仍是毫无反应,这才知此地有黑旗压制,魔诀难施。煞月不得已,用指甲在掌上一划,那玉掌就绽出一丝鲜血来,雪菩提被这魔血一浸,刹时便开红花。 持着红花在手,煞月身上果然是一丝魔息也无,煞月拈花便是一笑,道:“这次一定能成了。” 原承天也笑道:“这次定能成功。” 煞月再次紧握煞月刀,将全身气力运在刀上,猛然大喝一声,那煞月刀去势如电,便是有法诀施加,也不过如此罢了。 就见那刀蓦地冲出大氅,而借着大氅上的破洞瞧去,果然有数道雷光,追着煞月刀而去,氅外如网雷光,也总算绽开出一道缝隙来。 只可惜那缝隙初绽,就被其后雷光补牢,原承天唯借着这缝被杀案一破一合之际,瞧清紫龙虚识所在方位罢了,若想祭出神枪,则是断然不能。 而此次煞月刀也不再被逼回,也不知被雷光打到何处去了。 但虽是再次失利,煞月面上却无一丝焦急,反倒出奇的镇定,她缓缓道:“承天,还请随时准备出手,煞月自有破雷之策。”说到这里,苍白的面上泛起一道嫣红。 第1754章此魂渺渺何处觅 原承天一见煞月言语如此,神色变化,心中暗叫糟糕,原来魔修道法不全,七情难抑,一旦心情产生剧烈变化,或有预兆。煞月面色嫣红,必是有死志了。 原承天不假思索,伸掌一按煞月香肩,喝道:“不可。”此掌按住,端的是如山似岳一般,煞月又怎能动弹分毫。 煞月情急大叫道:“承天,放开我。” 原承天怒道:“你踏入雷域,必死无疑,且原承天堂堂男子,岂能靠牺牲一名女子的性命苟活?煞月,你若执意如此,岂非陷承天于不义!” 煞月心中打了个冷颤,忽的恍然,忖道:“不错,我一死万事休,倒去也清净了,却不是害苦了承天,他只当我替他去死,岂不是负疚一生。原来人生一世,便是赴死也是这般艰难。”想到痛处,不由得泪如雨下。 便在这时,雷网外传来两声厉喝,原来是刀君晋南挣脱二修纠缠,就向那紫龙虚识扑去,战车上的诸修纵想祭旗来阻,却怎及二女遁速奇快,便有诸多兽禽来挡,也被二女化至虚之体,穿身而过,竟是阻不得半步。 那二女虽惧雷电,但护主之心尤烈,见到原承天力不能持,二女同时升出一个念头来,便是要死,也要死在主人的前面,方是正理。 紫龙虚识冷哼一声,心神到处,天雷立时卷来,那无数天雷就将二女围在核心,无论是刀气魔气,皆被打散无疑。 这其中,因魔晋南本是魔刀化身,引雷最多,十成天雷,竟有八成被她引到身上来。也就是数息时间,便将刀体打得粉碎,晋南大叫道:“刀君,刀君,护住主人。” 那刀君努力挣开电网,却哪知每行一步,那天雷便加重三分,若是寻常修士,便修成天雷正法,总有真玄耗尽之时,但紫龙乃是天下雷君,本身就是万雷之源,那天雷不绝施出,便是到地老天荒,也是无穷无尽。 刀君瞧见此景,知道今日难以善罢了,回头瞧去,那魔晋南已然在雷网中消失无踪,便剩一丝半丝魔息,也散入混沌之中。刀君凄然一笑,道:“晋南妹子,你等等我!” 便在这时,雷网之中又多了一道冷芒,那冷芒自那雷网中的缝隙中穿过,直奔紫龙虚识而去,这道冷芒,凝重如山,迅疾如矢,冷芒四周,枪诀乱舞,正是原承天瞧出空当,义无反顾的掷出世尊神枪来。 那紫龙虚识一心引来天雷,又怎能分心,且雷网被晋南刀君扯开,那雷网的缝隙又怎能及时补全,便听得“轰”的一声,神枪已刺进紫龙胸口,那枪上本蕴藏着绝大的灭法神通,别说紫龙虚识,便是紫龙本体在此,也受不得这一击。 就听紫龙狂吟一声,虚识碎裂,那混沌中的天雷,也立时消失无踪,混沌四周,唯剩一片死寂罢了。 战车上的修士见这柄神枪竟将紫龙虚识打碎,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只道这世间真龙无敌,哪知偏有屠龙之士,正错愕然,一道身影已然掠来,剑光到处,车上两名修士衣甲平过,已是身首分离。正是原承天持剑而来。 这边一剑诛了二修,原承天更不停留,左手一招,那神枪已然在手,左枪右剑,再向另一辆战车扑去。 既然紫龙虚识也被破去,诸修怎有斗志,就听诸修发一声喝,齐齐转动战车,便要落荒而跳。 只是诸修却打错了主意,他等若执意与原承天相抗,或还有一线生机,如此转身逃遁,却又怎能快得过原承天的凌虚步法。 那逃得最快的一辆战车上,两名修士忽觉眼前一花,原承天已横在身前,手中神枪横直一扫,便连车带人,打了个粉碎。 此时数辆战车已冲到原承天面前,车上修士见原承天眉发皆张,身上法袍被体内杀气充盈,在那里猎猎飞舞,好似一座高峰横在面前,车上诸修皆大叫道:“此番只好拼命了。”数根铜戈就从车中掷来。 原承天右手剑抬手便挡,那铜戈虽是混沌之宝,也禁不住乾坤剑一割,竟是同时断裂,原承天右手枪再次拍来,压杀枪诀到处,立时又压碎两名同车修士。 这时刀君与煞月亦到,那刀君刚才虽被天雷打压,所幸九成天雷被魔晋南引去,因此刀体虽有伤损,却尚可支撑。 而见晋南刀体粉碎,刀君又怎惜此身,哪怕只存了一丝刀气,也要拼命赶来。只因刀体受损,虚体难化,于是刀君索性就用这刀体,动用至断刀诀乱斩。 战车上的修士只顾着前面,怎知身后还有人杀到,竟被刀君趁乱斩裂两辆战车,车上修士,被煞月瞳光扫来,亦是身首皆断,坠入混沌之中。 十数辆战车被原承天主侍一番厮杀,片刻间只剩得四辆了,车上八修更有五人带伤。这四辆战车就趁着同伴被攻杀的空当,齐齐窜进混沌碎域之中。 那混沌碎域里固然是杀机四伏,却也好比被原承天诛杀当场。 但原承天既然立誓今日要诛尽诸修,别说逃进碎域,哪怕是逃进凤山凰岭,原承天也绝不会放过。 那原承天跟定一辆战车,一步踏进碎域,再一步就追上碎域中的战车,这时战车上的修士只顾逃命,竟忘了祭出黑旗压制原承天法力,原承天毫不犹豫,便祭青毫神光一道,将那战车打了个粉碎。 也不瞧车上修士死活,足下凌虚步法用出,动用此法步透跨域之能,一步就出了碎域。此时另三辆战车已逃得没了踪影。 原承天目眦皆裂,便问煞月刀君道:“另三辆战车逃向何处?” 煞月见原承天如此情急,心中好不心痛。那原承天既不肯自己赴死,自然亦不忍瞧见晋南刀体碎裂了,世尊之心既在苍生,更是怜惜部属亲朋,此番晋南刀碎,只怕原承天的心也是碎了。 煞月道:“承天,三辆战车各自逃进碎域,只怕,只怕再也难以寻着了。” 原承天咬牙道:“若让他逃去一人,怎对得起晋南为我殒身!”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身周便生五色光环,原来是动用灵台妙境,造化真言,将这混沌化为五气了。 五气既生,就好似生出一点根基,就见那五气很快便化为山川大漠江海湖海,煞月刀君,皆在这五气所化天地之间。 煞月瞧到这里,方知原承天要化这混沌为天地,也誓要将三辆战车寻到。 原承天收起枪剑,双手法诀连施,就见这天地不断扩大,自数丈方圆而至千丈万丈,也就是片刻间罢了,当初世尊分开混沌的情形,想来亦是一般,唯一的不同处,世尊法力通天,一化便是千万里,三日便是一世界。原承天化混沌为天地之法虽是慢得多,但心志之谨,犹胜世尊。 忽见这天地中多了一辆战车来,原来那战车所处的混沌碎域已被原承天化来,这战车无所遁形,亦被扯进原承天所化的天地间。 既然是原承天所化天地,则在这个天地之中,自是唯我独尊,天地法则,皆随原承天心意而变。 那原承天随手便发一道天雷,将战车上修士打成飞灰,同时法诀不停,再化混沌。 那战车逃得虽快,却怎及原承天造化神通,片刻后又有一辆战车被卷进天地来,这次不需原承天动手,刀君一掠而至,刀气到处,亦诛杀了二修。 那二修再有神通法宝,在这天地间也是无用,被刀君斩杀,也只当是砍瓜切菜一般。 只是那第三辆战车却迟迟不现,想来已逃到极远处去了。 煞月偷目瞧去,见原承天已是形神憔悴,那化混沌为天地岂是容易,不知要耗去多少心力了,但煞月便是心痛,却也不忍相劝。她自与原承天于仙庭相会,便日日与晋南刀君一处,三女姐妹情深,非比寻常。 且那晋南本是魁神所失魔刀,与煞月前世便有主侍情分,今世就算已无心神联系,但心气相投之处,并不比承天与晋南之情。 幸好原承天修成灵台妙境,就算心刀耗去无数,那真玄总是不绝,再化了盏茶时分,原承天忽的向远处一指,滴下泪来。 煞月与刀君急忙循着原承天所指处一瞧,只见那天地间多了一缕魔息,虽是极淡极薄,但分明是晋南刀魂无疑。 二女到了此刻,方知原承天化混沌为天地的苦心,原来原承天不仅是要将战车修士尽数诛杀,更要借此收揽晋南刀魂。 煞月瞧见那缕刀魂,忍不住放声大哭,道:“承天,晋南真个儿活不回来了吗?” 原承天叹道:“刀魂碎裂如此,怎能回转?当初魔刀虽损,那元魂只是散之昊天罢了,总可慢慢收集齐全,以图恢复,如今大半刀魂,皆被紫龙天雷所伤,这世间再无法术,能将晋南救回来了。” 煞月却摇了摇头道:“哪怕这世间只剩一缕刀魂,晋南在我心中便不算是死,承天,我求你一件事,你定要允我。” 原承天道:“莫非你要收养这缕刀魂?煞月,只怕你千辛万苦,也是无用的。” 煞月道:“便是如此,我也要百计救她。” 原承天听到这里,亦是伤感不已,叹道:“罢了,晋南原是魁神魔刀,与你有主侍之分,且魔修之道,亦非我所能尽知,这刀魂你便收了去,只盼天遂人愿,晋南能重现于世。” 话虽如此,但原承天心中明白,那刀魂恢复,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且便是重养刀魂,却已非晋南。魔晋南三字,今后再也不复存在了。 第1755章毁车杀人不留痕 煞月忍着心中苦痛,向前收了那缕刀魂,刀君亦是悲伤不已,只恨身为刀体,无泪可流,唯可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荡平兽劫,以慰魔刀之魂。 那煞月收魂的办法与众不同,她刚才划破指尖,伤痕未愈,便将那刀魂收进血脉之中,此为魔修血养之法,刀魂一旦入体,便与煞月血脉相连,借魔血滋养。此法与原承天七灵珠的修行,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数万兽禽也被原承天收进这处小天地之中,若以诸修手段,杀尽这些无主兽禽,自是举手可为,然而兽禽蒙昧无知,杀之何益,不过徒增煞气罢了。 原承天道:“且留这处天地,安置兽禽,就任其在其中自生自灭罢了,日后亦可将天下兽禽驱来此处。” 煞月道:“如此甚好,只是那逃去的一辆战车,怕会泄露承天身份,化混沌为天地之能,唯世尊可行罢了,一旦事泄,就怕后果严重。” 原承天道:“此事后果如何,尚难预料,那战车上的修士若是见到我施展手段,未必就能逃走,既然逃走了,未必就能见到。好在我已将这二修的灵息牢牢记住,下次见到,定斩不饶,亦可探其灵识,便可知他二修究竟对我的身份究竟知道多少。” 煞月也知道此事端看天意罢了,这世间之事,哪能桩桩皆做得滴水不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古而然。 原承天化混沌而为天地,着实损耗不小,刀君被紫龙天雷所击,亦是刀体伤损,此刻唯有煞月与元黄二修可战,若是再遇强敌,成算着实不高。 原承天便在这小天地里暂时调息,好在他修成灵台妙境,法力恢复速度甚快,而刀君自有原承天所授秘法恢复,但瞧其刀体受损情况,若无半月时间,也难恢复全功。 在小天地中静修了半日,原承天已然恢复修为,灵台妙境之能,的确是神奇无比。原承天功力既复,心忧半残伤势,一刻也不肯多待,当下便离了小天地,继续穿越混沌。 这次行路,则有混沌旗加持,可省去许多力气了,而在行路之时,原承天则将那七色小旗细加研究,这七色小旗若能洞悉其秘,修成那旗上法诀,亦可为原承天所用,在日后抵御兽劫之中,当可以以彼之术,反治己身。 七旗中,黄旗,黑旗,金旗,青旗,紫旗,白旗。功用已知,至于那面赤旗,原承天由观玄之法可知,此旗主要用来集聚五气,以助培养雪吼螭之用。 此旗既可以集五种阴煞之气,想来亦可用来培育刀君,煞月。很是值得原承天投入大量精力,细加揣摩。 那刀君来到仙庭,可谓如鱼得水,又值兽劫作乱,仙庭杀气浓重,就算原承天不加指点,刀君的修为也可一日千里。 但仙庭之中,却无一丝魔息,煞月若不能改易修行之法,若想有点滴进步,可谓难矣。但阴煞之气与魔息极为相似,若能略加变化,化五气而为魔息,或可助煞月修行。 原承天此刻,虽然谈不上有通天彻地之能,可若论玄承,也就两大世尊分魂可与他一较了,这天地间诸种玄奥,只需他细加钻研,总是瞒不过他了,圣师之谓,绝非浪得虚名了。 原承天想到,煞月若是另修道术,那就得从头再来,也不知要花去多少岁月,但天地崩溃在即,自己又只有五百年的时间,怕是等不及了。 因此他便想借这面赤旗,借阴煞之气,助煞月快速提升修为,也可令其相助自己一臂之力。而煞月等要问罪仙庭,若无强大神通,那仙庭大能执事又怎能将她等放在眼中? 等到仙庭大事完结,那煞月再来重修,方不算误事。 但此法虽好,阴煞之气毕竟阴杀之气浓重,煞月本具强大魔性,七情难消,再修五煞,极可能心性大失,变成一名真正的魔君。因而原承天亦是顾虑重重。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五气之中,另加变化,加入一道至清之气,或可令煞月在魔道大成之时,亦保心性不失。但那道至清之气,本为天地本源,青龙世尊得之而成道,若想寻着,也是不易了。 原承天便将自己的打算与煞月商量,煞月道:“此来仙庭,唯恨自己手段平平,难以与仙庭大能相争,承天若有办法令我提升修为,煞月皆无不可,一切只凭承天做主。” 原承天道:“那道至清之气,为天地本源,刀君,晋南,亦要寻到这道至清之气,方能修成道果,因此非要寻到不可,既然你愿意依此法修行,我等荡平华月城兽劫之后,于沧澜城会齐诸修,便可去寻这道清气了。” 煞月黯然道:“晋南,晋南,只可惜世间已无晋南了。” 原承天这才想起,晋南已然魂体皆碎,不复存在了,思之亦是黯然。 借黄旗之能,原承天与煞月在混沌之中穿行甚速,也就是三四合时辰,面前灰云渐渐稀薄,看来已近参水境了。 又过了片刻,四周灰云散尽,原承天暗叹一声,自己总算穿过混沌,来到参水境,如今诸修皆在,唯独少了晋南,心中这份伤痛,不知何时能愈。 原承天收起黄旗,正想动用凌虚步法,速速赶回华月城,忽见前方空中,飘来青铜战车一辆,原承天心中一凛,急忙取剑在手,却发现那青铜战车上已是空空如也,且战车残损不堪,显然是刚刚经历大战。 原承天忖道:“莫非就是刚才逃走的那一辆?只是这战车样式一般,除非见到车上修士方知端倪。” 煞月与元黄二修在塔中见到战车,亦是惊讶,齐齐掠出塔来。诸修便动用灵识,四下搜索,片刻后,黄玄成一声惊呼,原来是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一具尸体,那尸身全身骨骼皆碎,已然死去多时,但奇的是面目如生。一见便知是有人刻意而为。 原承天闻讯赶来一瞧,立时就道:“果然就是逃去的二修之一,此修死在这里,却是什么缘故?” 黄玄成道:“瞧这修士的死状,对手修为高出他甚多,但为何唯独面目不损,倒像是故意留给人看的。” 原承天道:“此修既然殒落,另一修只怕也难活命,且将另一具尸体寻到再说。” 修士若是殒落了,身上灵息皆散,寻之不易。好在诸修分路去寻,很快便在山谷的另一侧,又寻到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亦与刚才一般,尸体几不成形,唯独面目如生。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我在混沌之中化小天地,最担心的就是这二修逃走,不想二修却在境界处被人杀了,那人诛此二修,独留面目不损,难不成是留给我看的?” 说来这青铜战车上的修士手段不俗,等闲修士难以近身,且车上七旗各具神妙,若想独自毁车杀人,怎样也需十二重小重天境界不可。 但那出手者就算是十二重小重天境界,也需竭尽全力,方有机会取胜。可见到那战车情形,以及这二修模样,那出手者分明修为超出二修甚多,毁车杀人,独留面目,显然是修为超出二修甚多。 元啸林道:“若说那杀人者是为大修除此二修,岂不是亦知大修身份,这才刻意为之。这样说来,此人是友非敌了。” 黄玄成道:“是友是敌,此刻尚难判断,人心难测,谁知此人意欲何为,又藏了怎样的心机,但此修神通广大,手段高明,则是确凿无疑之事。” 元啸林道:“无论如何,这二修刚刚逃出混沌就被诛杀,大修的身份秘密总算是暂时保住了,那出手无论是友是敌,日后总会现身。” 原承天这时动用神识,在四周探了良久,只盼能在空中捕获一丝异样灵息,也好加以判断,哪知探了良几,也探不出所以然来。看来那修士行事极是小事,出手之后,就将自身灵息收敛干净。端是来去无踪影,杀人不留痕。 煞月忽道:“此间山谷,那仙草灵花开得甚好。” 诸修放眼瞧去,只见那山谷之中,果然是仙花盛开,灵草如茵,与别处相比,的确是开的更盛了。 元啸林道:“此谷风景的确与众不同,看来是此间灵气更足些罢了,只可惜我等要去华月城御劫,却难在这盛地留连了。” 诸修心中皆是叹息一声,那仙庭若无战事,处处皆可赏玩,清平渡世,岂不是好?偏偏有人为着一已之私,挑起这无边战火,而战火不燃,仙庭谁能享得清平? 原承天施法诀一道,将两具尸体与战车皆化为飞灰,又请诸修入塔,这才举步跨向华月城。 凌虚步法施展开来,万里只是一瞬罢了,只花了半日时间,前方黑云摭空,厮杀阵阵,分明已到了华月城了。原承天举目望去,只见那兽禽的阵势比离开时更加庞大,那城池被兽禽四面围定,攻打甚急,城里城外,皆是喊杀声中震天。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暗道:“兽劫如此势大,若想偷袭入城,看来是万万不能的,只好凭自身手段,一路杀进城中。” 那对手虽是无边无际,但原承天胸中豪气一生,便是百万千万兽禽在此,又能如何? 第1756章以彼之道治彼身 原承天身形尚未在城外现出,对方早有觉察,便有两辆青铜战车引着无数兽禽杀来。 需知城池四周虽阔,可兽禽无穷,因此城池边早就挤得水泄不通,城外观战兽禽仍然是密密麻麻,原承天现身虽引来数万之众,可以大势观之,可对兽劫大军并无丝毫影响。 原承天取剑在手,长啸一声,就往兽禽阵中冲去,他这声长啸声中,已运足慑字真言,境界稍低者听闻,立时心境动摇,怯意立生,境界低微者更是肝胆皆碎,死于这一声者的兽禽,或可以万数了。 因此长啸一起,空中落下兽禽无数,空中偌大的一片空地来。战车上修士见此情形,慌忙挥动黑旗,压制原承天法力,那黑旗若是出得再迟些,便是百万之众,也经不住原承天施法。 见黑旗摇动,原承天便止住啸声,踏进兽禽阵中,但见剑光冲天,兽禽首领滚滚而落,此一番杀伐,端的是惊天动地。 原承天那声长啸除了用来杀敌,亦是惊动城中修士,诸修正在舍身忘我之际,听到城外长啸如雷,不由得抬头来瞧。 华月城主元华月瞧见东城处原承天身影,不由抚掌笑道:“苍穹子果然信人,如今十日未至,此修已经返城了。” 竟亲自率着华府迎接,风雷城主与黑山城主相视笑道:“守城多日,竟不曾杀出城去,今日正好一舒手脚。” 黑山城主笑道:“兄台既有此意,小弟自该奉陪。” 二城也不招朋引众,便各持手中趁手法宝,也随同元华月杀出城去。 那城中高塔,此刻是由丹铁生与劫余子共同主持,只因兽劫势大,只凭劫余子一人,只怕难荷重任了。二修见到原承天返城,皆是遗慌之极。守塔重任不可擅离,岂不是无法亲自迎迓,此诚为一大憾事了。 这时有执旗使挥动小旗,令那高塔收起东城黄光,放出一条出城的缺口来,那黄光屏慕上的缺口刚刚形成,就有一队兽禽涌将进来,原本负责在此地守御的巡城修士一时守御不住,竟被一步步压向城墙处。 原承天离开之时,曾令独目仙炼制泥偶,以组成阵法,助诸修守住缺口,但经这多日厮杀,那泥偶损失甚多,仅靠独目仙一人炼制,已是供应不上了,如今城中诸处,唯紧要处设泥偶守城,大多数所在,仍靠修士守御。 眼见那兽禽大队一涌,就要逼近城池了,幸好元华月领着两大城主已至,三大城主各施神兵,立时将兽劫攻势止住。 元华月仍是持剑,风雷城主今日所用法宝则是一柄长枪,此枪长有三丈,虎头龙身,有个名目,叫做龙虎风雷枪。 那枪头处有个虎头,吐出一截七尺枪尖来,平时长枪一起,便有风雷之声,此刻被黑旗压制住了,风雷法诀难出,但这七尺枪尖亦是神兵利器,对手逢着便死,沾着便亡,哪里能欺近风雷城主十丈之地。 因此风雷城主也不需动用求生诀,就可令兽禽辟易,绝难近身。 黑山城主所用法宝,则是一柄大斧,此斧长约两丈,斧身奇大奇阔,斧面光滑如镜,竟可照人。本来那大斧只消一晃,斧身射出万道光芒,可令对手心神顿失,跌下云端去,此斧原是叫做慑魂斧的。此刻斧上神通难施,只凭杀伐之能御敌。 好在那大斧使将开来,无人可当,一斧便扫出一大片空地来,因此黑山城主就做了个开路先锋。 元华月手中法剑,瞧来平平无奇,且元氏太玄神功亦被压制住了,在这群战之地,似乎难逞威风,但这柄法剑锋利之极,任你是怎样的甲兵,皆是一触便断,想那蒙昧兽禽又能有多强的法宝,因此但凡元华月所到之处,兽禽非死即伤,若论诛敌数目,反倒略胜风雷,黑山二城主了。 三大城主便以黑山城主为先锋,元华月与风雷城主护住两翼,刹时就将冲进黄光缺口处的兽禽杀了个干净,三城主大踏步冲出缺口,便去那兽禽大阵中厮杀。 等三大城主率着数修出城之后,高塔上的黄光才立时发作,补足缺口,那缺口一旦补上,三大城主其实已然落单,再也得不到城中支援了。 但三大城主形势再是危急,也比不上原承天孤身一人,因此三城主非得出城迎接不可,否则原承天手段再强,在这万军之中,总有可能出现差池,唯有诸修于阵中合在一处,彼此配合周全,方能缓缓杀出城中去。 那黄金战车中的少女见到此景,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今日这三大城主莫非疯了不成,竟是同时杀将出来,若能将三城主诛杀当场,岂不是省了许多力气。” 少女身边多了一位白面持笛修士道:“三大城主肯舍身出城,皆因东城处出现的这位修士,以在下瞧来,此修身份可疑,若能擒杀,亦可大灭守城修士威风。” 少女将手一挥,不耐烦的道:“那便一并诛杀了,我有兽禽万众,还怕无人阻敌?” 但少女只瞧了片刻,面上已失镇定,原来不光三大城主法宝犀利,无人可敌,原承天那处,已方败得更快。 三大城主再强,也只是多杀了几百名兽禽罢了,但原承天那处,却有一车被毁,三修被杀,剩下的一修不敢恋战,竟急急逃进大阵深处去了。 少女初时并不曾向原承天这处瞧来,此刻方才认出原承天,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上次与我斗法的修士,此修可恶之极。凤十四,你领着两辆战车,去将此修杀了。” 白面持笛修士眉头微皱,却不敢多言,只好领着两辆战车,向原承天扑来。 原来这少女,白面修士,皆是火凤座下弟子,火凤号称弟子千人,大能者三十六,但凡火凤寻常弟子,名字中皆有一个火字,唯有大能者三十六人,方可带个凤字,再凭各人修为,排定名次。 白面修士位在十四,已不算低了,故而平日甚是骄横。除了火凤之令,谁也不从。 但那少女地位极高,于火凤弟子中名列第七,其境界神通,几可与诸多神执相提并论,且凤七与火凤性情极似,杀伐果断,铁面无情,深得火凤青目,故而凤十四再是骄横,在凤七面前,也只好强自收敛。若是惹恼了凤七,此女杀起人来,那是绝不会心慈的。 凤十四领着两辆战车,便来拦阻原承天,那战车上的修士固然亦是火凤弟子,但与凤十四相比,地位天差地别,虽同为弟子,其实却有主臣之别。 这时原承天已杀退两辆战车,面前兽禽无人御控,更是拦不住他了,就被原承天祭起青毫神光来,一道神光落下,所杀兽禽以千数,那兽禽再多,又怎能禁得住原承天施法? 风十四领着二辆战车向前,正遇着败退的那名弟子,这修士向凤十四哭诉道:“十四神君,那修士好不厉害,我若是逃得慢了,你我怕也是见不着了。” 凤十四冷笑道:“你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我。” 那火凤弟子见到凤十四两条眉毛一竖,知道他立时就要杀人,慌得转身御车便走,叫道:“罢了,罢了,我便回去死在那修士手中了。” 凤十四这才笑道:“兄弟,你倒是晓事的。”转目向身后四修瞧去,那四修亦是哈哈大笑。 原承天见那败退修士去而复返,重新祭出黑旗,再转目一瞧,阵中又来了三辆战车,打头的一车上唯有一名白面持笛修士。原承天见这白面修士杀气腾腾,身周红云萦绕,知道必是火凤亲近弟子了。 他心中暗道:“我便杀了千万名兽禽,也不如诛杀一名战车修士,瞧这白面修士气质不凡,定然身份特殊,若能将其诛杀,定有无数好处。” 身子只一动,便来到那败退修士身前,那修士此番有凤十四在身后押阵,那是半步也不敢退了,急挥白旗,祭出玄冰之壁来,只盼能挡住原承天片刻。 原承天来此路上,对七色旗已然痛下苦功,对七旗神通威能,已是了如指掌了,只怕犹胜火凤座下弟子。 那火凤弟子只知用旗,只能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原承天却已窥尽玄机,深知变化,这修士用这白旗祭玄冰拦他,又怎能拦他得住? 乾坤剑向前一劈,就已劈破玄冰,再一剑,将那修士横身斩为两载,便上了战车,御车向白面修士冲去。 凤十四见原承天御车自如,不由暗暗心惊,忖道:“我等御兽禽而来,大半神通皆在这车上,如今这修士竟也通晓这战车机密,这才如何是好?” 急忙将手中黑旗一挥,祭出禁制的同时,亦喝令身后二车向前阻敌。 两辆战车自凤十四两侧冲出,车上修士皆挥青旗,御控身边仙禽拦住原承天,以便玄爆自身。 原承天不慌不忙,亦将青旗祭起,空中仙禽怎知旗子虽是不变,却已换了主人,也是纷纷向对面冲去。 两队仙禽立时就撞到一处,空中传来惊天动地声响,这十余只仙禽竟是同时玄爆了,空中一时血肉横飞,摭天敝日。 两辆战车上的修士见原承天手段,皆是惊骇不已,忽听车声隆隆,原承天已然杀到,更有三只仙禽已逼近战车,只听到三只仙禽体内丝丝作响,分明即将玄爆。 四修心中同时叫道:“不好,此番竟是养虎伤身了。” 第1757章心中杀意与君同 三只仙禽已近在身前,战车上的修士纵是动用白旗引发玄冰摭挡已是不及,大惊之下,四修同时跳出战车,总算避过一劫。 然而既无战车护体,又怎能逃过原承天的乾坤剑,原承天御车冲来,先将一名修士撞得骨断筋折,乾坤剑一挥,又将另一修士斩落尘埃。 另两名修士本欲转身就逃,忽的想起凤十四就在身后,若是不战而逃,也只是一个死罢了。 就在二修错愕之际,原承天乾坤剑早到,又将一修斩于剑下,这剩下的修士见同伴瞬间皆亡,原承天剑诀无双,只得大吼一声,挺剑上前,只能与原承天舍命一斗。 二修大斗剑诀,那修士又怎是原承天对手,被原承天逼开法剑,胸口便被洞开。 三城主远远瞧见原承天夺车杀敌,如入无人之境,皆是大声喝彩,凤十四被原承天气势所夺,一时竟不敢上前,只是挥动青旗,御使仙禽送死罢了。 原承天暗道:“此战小挫对手,军心已振,若是那女子动用龙目来,我冲出城外的修士定然遭殃。” 他面前的两辆战车上已无人御控,原承天随手就用藏字诀收了,御着战车冲开兽禽大阵,那些兽禽无人御使,怎能拦得住,遂被原承天冲散,眼瞧着就要与三城主合兵一处了。 凤七叱道:“十四,你百般磨蹭,不肯上前,这纵敌之罪,你怕是逃不了了。” 凤十四恨得心中咬牙,暗叫道:“这贱婢好生可恶,说不得,只能上前一战,幸好来时炼成法宝,或可搪塞。” 忙从袖中取出一宝来,那宝物乃是一座木塔,此塔向空中一祭,不取原承天,亦不祭向三大城主,而是在两者之间落下。此塔一落,空中立时燃起大火,那大火燃成一线,就将原承天与三大城主分开。 只见那条火线宽达百丈,长约数里,火线上的焰火色作纯白,逢物便化,那火线一生,也不知烧死多少兽禽了。 这白焰焰力惊人,便是原承天也不敢上前,三大城主与原承天立被隔绝了开来。 原承天正想动用神火珠驱散此火,那凤十四念念有词,就从白焰之中,生出百只赤鸦,分成两队,一队向原承天扑来,另一队则向三大城主扑去。 与此同时,凤十四摇动黑旗,设下重重禁制,原承天与三大城主便有应对之策,如今也是无从施展了。 原承天暗道:“这法子甚是厉害,那赤鸦是由这焰火凝成,若不能动用法术法宝,怎能驱除?”瞧那赤鸦,竟是三昧真火凝成,不由的暗暗心惊。 说时迟,那是快,几十只赤鸦已然扑来,原承天只能挥动青旗,御使仙禽先阻住再说,三大城主却无法抵御,只能急速后退,避开赤鸦锋芒。 凤十四见法宝奏效,不由哈哈大笑道:“诸位,这城池早晚会被打破,若是晓事的,趁早乖乖献城,便饶你等不死,否则城池一破,到时玉石俱焚,个个不饶。” 风雷城主怒道:“在下纵横仙庭千年,不想今日被这小子小瞧,可恶,可恼。” 他挺枪上前,便来斗那群赤鸦,龙虎风雷枪向前一指,三只赤鸦被长枪撞了个正着,便被撞得粉碎,面前燃起一团大火来。 风雷城主哈哈笑道:“这赤鸦也不过如此。” 哪知笑声未毕,那大火之中又生出十余只赤鸦来,虽比刚才三只稍小,可速度反倒更加迅速,这十余只赤鸦向风雷城主身上一扑,便是风雷城主躲得快,法袍也被点燃,全身立时便起大火。 风雷城主被这大火困住,不由叫道:“不好,此火是三昧真火。” 这时元华月与黑山城主双双赶来,元华月喝道:“不要动。”便将一滴真水当头落下,那真水最擅扑灭三昧真火,此水只一落,风雷城主身上焰火顿熄。 黑山城主见风雷城主被烧得面目焦黑,忙问道:“如何,可曾受伤?” 风雷城主道:“还好,还好,只烧去几根胡须。只是心中未免惶恐。” 也亏得风月城主救援及时,否则风雷城主肉身再强,又怎能禁得住这三昧神火。 黑山城主道:“这火鸦厉害,竟是打不得,驱不散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城中修士见城外形势不妙,皆在叫道:“三城主速速回城。” 三名城主相视一眼,心中暗道:“本是为接应苍穹子而来,此刻若是回城,将苍穹子丢在阵中,那还有脸活吗?” 三城主不肯回城,便在阵中游走不定,与那赤鸦周旋,亦可分对手势力,免得原承天独自承受,那情形只会更加糟糕。忽听一声惨叫,原来是元华月带来的一名修士被赤鸦逼不过,慌不择路,与一只仙禽撞到一处,那仙禽玄燃自身,与那修士同归于尽了。 原承天连御数十只仙禽挡住赤鸦,虽是暂时无事,但仙禽玄爆之后,赤鸦由大化小,其数目已有百只之多。这赤鸦本是三昧真火凝成,此火无论是一团还是一星半点,落在人身上,后果总是一般。 原承天暗道:“幸好当时炼制真水,手中还留了几滴,只是赤鸦易避,火线难过。如今只好翻过火线,慢慢进城了。” 那火线横在空中,若从左右绕过,岂不是将那兽劫大阵从南到北打一个遍,也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到时少女动用龙目,自己只好逃离此城了。 因此唯一的法子,就是直入高空,自空中冲进城中。那火线焰力所及,也就只有数里之高罢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御起战车,就向空中升去。 凤十四笑道:“此路却是不通。”手中玉笛挥动,呜呜作响,刹时万禽摭空,将那天日摭得昏暗之极,唯能瞧见赤鸦点点,闪烁其中。 原承天冷笑道:“偏我就御不得此禽。” 将手中青旗展动,那仙禽就在空中横冲直撞起来,仙禽大阵就露出极大的破绽,原承天趁势一冲,便已冲破禽阵,来到高空之中。 就见高空中停着一车,车上修士正是凤十四,原承天也不说话,御车再冲,手中乾坤剑向凤十四头顶拍落。 凤十四本是性高气傲,但今日见着原承天的手段,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见原承天持剑过来,心中已怯了三分,暗道:“我便斩将立功,那火凤只赞凤七的功劳,却与我何干。今日耗去赤鸦一百,也是够了。” 他不敢与原承天正面斗剑,忙祭白旗,竖起玄冰屏障来,原承天自然亦不肯恋战,早将战车驶过火线上空,离城池已是近了。 城中诸修见原承天已跨越火线,齐声发一声喊,皆是欣喜之极,三城主也连忙上前接着,总算合在一处了。 原承天见风雷城主面目焦黑,法袍破碎,忙问道:“城主,伤势如何?为迎在下,怎敢劳动三位城主亲自出城?” 风雷城主笑道:“在下着实无妨,苍穹兄不必牵挂,兽劫滔滔,苍穹兄却如入无人之境,在下深自敬慕。” 黑山城主见又有赤鸦逼来,忙叫道:“既然接着苍穹兄,此处不可久留,速速回城才是正经。” 诸修齐声应诺,便向城边杀来,如今四修合在一处,兽禽之众虽多,又怎能拦得住,便有两辆战车御众,也只敢远远的遥御兽禽罢了,绝不敢近前接战。 那战车上的修士,也是被原承天杀得怕的,知道只需接近此修,则是必死无疑。那在战场上树起的威风最是慑人,实比大能法宝还要强得多了。 原承天从藏字诀中取出两辆战车来,令诸修分别乘了,虽然车上七旗的运用之法此刻传授不及,但御车之术,倒是不用教的。而借着战车冲撞,自然好过亲身厮杀。 原承天一车当前,只管将青旗祭起,御控仙禽开路,如此对方手段,便为我所用。只是可怜了这些仙禽,左右皆是个死。奈何战场之中,来不着半点慈悲,就是原承天也只能将心一横,先冲进城中再说。 那青旗不但御得仙禽,亦可御得仙兽,故而有原承天开路,兽劫大阵已然是零乱不堪,诸多兽禽彼此相撞厮杀,玄爆声不绝。哪里能拦得住诸修,只是要时刻提防赤鸦罢了。 也就片刻间,三辆战车已冲到黄光处,那里正有一众六臂罴击打黄光,被原承天将青旗挥动,一只六臂罴全身爆裂,炸死十余只同伴,剩下的六臂罴仍是不肯后退,被黑山城主大斧挥动,尽数斩杀了。 这时城主执旗修士早将此处黄光减弱,开出一条路来,原承天先令诸修御车进城,自己在最后押城,只到诸修尽数进城去了,这才将战车一收,一步步向城中退去。 那些六臂罴又涌了过来,原承天手持乾坤剑,且战且走,别说六臂罴这等蒙昧兽禽,便是火凤弟子在此,也是挡不住了。 最后一步踏实,就听到城中欢呼一声,知道已然进城了,那黄光合拢了来,六臂罴就被隔绝在外了。 原承天抬起头来,正逢着那少女凤七冰冷的目光,二人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此人不死,此战难胜。” 第1758章只手摭天护半城 原承天入城之后,诸修拥来相见,并肩作战之谊实非异常,无论是否相熟,此刻问候致意,皆出至诚。 不过诸修也只是匆匆一语,便各自回到位置,以迎接城外兽劫更大的冲突。 此战因原承天冲阵之故,城外兽禽大军损失甚多,尤其是火凤弟子殒落甚多,那凤七怒火冲天,下令继续攻城。原承天则与三城主一道,先回华府暂歇。此番出城迎战,三城主亦是消耗不少。急需恢复气力真玄。 回到府中后,原承天忙请元黄二修抬出半残来,请风雷城主诊治。元啸林见到元华月,自然是一番亲近。又请一名修士唤来了然,来府中与半残相见。 风雷城主不顾自身伤势,便来替半残诊治,他瞧了片刻后便道:“半残禅师是为化血神刀所伤,非得动用换血之法不可。” 原承天道:“正要请城主施展妙手。” 风雷城主皱眉道:“别说是了然禅师同门,又有苍穹兄出面,便是寻常路人,在下怎能不救?只是那换血之法虽是容易,却不知血从何来。” 正说着话,了然禅师也赶到府中,见到半残受伤极重,亦是心中恻然。听到此言也道:“那换血之法,的确是棘手之极。” 原承天细问其因,才明白换血之法极为凶险。换血之法在仙庭流传多年,可成功率却是极低,十次诊治,能救出一人来便算是万幸了。 风雷城主道:“如今仙庭流传的换血之法,着实有极大凶险,非不得已而用之,以在下瞧来,想是修士身上鲜血各有不同,若是随意更换了,那修士便是死路一条。非得寻到与伤者体内一样的鲜血,否则便是必死无疑了。” 原承天道:“那鲜血瞧来总是一般,不想却有极大的不同,只是如何寻到同样的鲜血,城主可有妙策?” 风雷城主道:“此法说来简单,却是繁复,这满城之中,总有修士的鲜血与半残相同,只需将诸修鲜血取一滴来,与半残身上鲜血融在一处,再以观玄之法瞧来,便知是否合适了,只不过便用此法,也只有五成把握,其中玄奥,在下亦是难知。” 原承天暗道:“世尊造人,亦藏着这无穷玄机,可见天地之间,还不知藏着怎样的奥妙。” 这时了然道:“如今战事正急,满城修士又怎能只为我同门一人擅离阵地,我有禅祖所授秘术,或可令半残暂保无虞,等到此次兽劫退去,再请城主救治不迟。” 风雷城主道:“了然禅师既出此言,我等自当奉命。” 那了然便施七昙禅师秘术,压住半残伤势,此时城外沸反盈天,兽禽攻势更急,诸修在府中皆是坐不住,便出府四下巡视起来。 原承天亦出元府,去寻来独目仙,细问炼制泥偶一事。 独目仙道:“苍穹兄,这泥偶之阵果堪大用,只是你当初化成的泥偶炼尽之后,便无补充,但因无道友坐镇,泥偶便是损毁了,也无处补去。只好弃小天罗阵法不用,转用残余子所传的七真五行阵了。” 原承天道:“用残余子所授阵法也是一样,既然泥偶可用,还盼独目兄不辞劳苦,仍要多多炼制,如今有我在此,那泥偶只需四副便可,到时我巡游四城,随损随补,定让兽禽难入此城。” 独目仙道:“如今同舟共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便依原承天吩咐,再去炼制泥偶。 原承天化出足够泥偶,以供独目仙炼制,便辞了独目仙,来城池边督阵。 如今城中只剩下三十余只泥偶,便分成两处,各组成一座残余子所传的七真五行阵法,用来守住东西二城。 小天罗阵法固然强过七真五行阵许多,但所用泥偶亦多,原承天离城之后,泥偶无法补充,诸修只好减少动用泥偶次数。 原承天问起主控泥偶阵法的巡城修士,那修士道:“大修所制泥偶阵法的确好用,只是依在下看来,小天罗阵法虽是威能更强,却是杀鸡用牛刀了,反倒是七真五行阵法的所用泥偶较少,亦方便御控。且小天罗阵法过于玄奥,阵中修士擅长者不多。” 原承天笑道:“凡事果然不经亲自经历,难辩好坏,既然七真五行阵法更便使用,以后大家便用这阵法守城,以你看来,需用几座阵法,方能守住城池?” 巡城修士道:“若能有八座阵法,守定八方,怎样也是够了,再令让修士轮流替换,此城定然固若金汤,又省下人力无数。只是泥偶阵法再强,总有战损,却该如何?” 原承天道:“我巡游城池诸处,随到随补,也就是了。” 巡城修士道:“如此大修可就劳苦了,却不知那修补泥偶之法,大修可否传授一二。” 原承天绝非小气的人,他在昊天创制新法,普惠众生,此时又怎会将法术秘而不宣?只是增补泥偶用的是造化两字真言,这两字真言玄奥之极,却非寻常修士可以领悟的。 或许可以说,造化二字真言,是为世尊专用,其他修士再聪慧百倍,也难真正领悟。 且原承天在此动用造化真言,本就存着颇大的风险,城中诸修不知造化二字之妙,但若是落在仙庭大能眼中,或可能一眼瞧出原承天的来历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只好道:“那增补泥偶之法我修习之时,那传授者反复叮嘱,不可外传。在下实不敢违了当时的约定。” 巡城修士慌忙道:“不想却有此故,在下竟是唐突了,大修千万莫要理会,只当在下不曾说过此话便是。” 原承天立在阵法一侧,观巡城修士用这阵法守城,那泥偶甚是耐用,往往战了大半个时辰,方有一偶受损。原承天随手补完此偶,便离了此地,去另一座阵法巡视。 第二座泥偶阵法放在西城,此城由牛头兽攻打,亦是战事激烈,原承天来到此处时,阵法中泥偶已损伤不少,原承天急忙补完了,再转东城巡视。 他心中细细算来,若是布上八座阵法,自己便需马不停蹄,在半个时辰之中,将四城八方转遍,便可助巡城修士守住此城,其他修士只需在战事最激烈处预备便可,如此也只是苦了自己一人罢了。 好在自己修成灵台妙境,真玄用之不竭,便是劳苦一些,倒也无妨。因此那八座阵法一旦布成,此城便可固若金汤,而城外兽禽再多,也总有耗尽之时,只需坚守数月,便足可耗得过这场兽劫了。 此番攻城,足足打了三日,城外的攻势才渐渐缓了下来,这三日中,随着独目仙炼好泥偶,八座阵法逐一布成,城中修士被这阵法替换下来,无不大赞原承天功德。 虽因城池广阔,但有了这八座阵法,就好比多了数百名修士,诸修守城之责几乎减去七成,因此满城修士,对原承天无不感激。 三日后兽劫渐退,诸修仍不敢松懈,直到看着兽禽大军隐入山林,方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不想其后城主府中就传下法旨,令城中修士皆入城主府中滴血观玄。诸修战事劳苦,听闻此旨,自然是叫苦连天,其后方知是为救原承天同伴,诸修这才立时换了一副面孔,争先恐后起来。纷纷来到城主府中,滴血观玄。 便有修士道:“苍穹大修创这泥偶,替我等守住此城,一个人便替下半城修士了,如今这等滴血小事,我等若不相助,那还算是个人吗?” 诸修轰然叫道:“此言极是,有这泥偶阵法,可不算是救了许多修士性命?苍穹大修不在此城中时,每逢兽禽攻城,一日总要损伤数十修士,殒落几人,但这三日之中,竟无一修殒落,受伤者屈指可数,可不是苍穹大修的功劳?” 元华月下这道法旨时,心中也是惴惴,修士的鲜血非比寻常,可谓是无比珍贵。失一滴血,或可损去一年的修为。本以为诸修必然不允,哪知法旨一下,府前便是人头攒动,分外热闹,这才让元华月大舒了一口长气。 风雷城主一人怎能探察这许多修士,好在原承天主动请缨,分去他小半辛苦。以原承天灵慧,自然是一点就透,那原承天以小我神识观玄,瞧得比风雷城主更是仔细快捷。 只是原承天怎肯压过了风雷城主,一旦掌握了其中玄机,便有意放缓了速度,风雷城主若探得十人,他便探得七八人,总要比风雷城主略慢一些,方是正理,这也是为人行事的应有之宜。原承天制泥偶守城,已是名声大噪,若是事事锋芒毕露,难免遭人忌恨。 足足忙了半日,方才选出百余名修士来,这百余名修士,与半残血液相合,半残若施换血之法,每人只需献出少许便可,此举虽对诸修修为有损,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那换血之法甚是繁复,便是选出了修士,献出了鲜血,也有诸般法术施展,因此也不是立时就能换血疗伤。 原承天正在府中陪着风雷城主忙碌,就听到府外一阵欢呼,原来又有修士来援。片刻后,从传送殿方向来了四五十名修士,皆来府中面见城主。 这群修士来历不一,境界亦是高低不同,但既来城中御劫,便是华月城的座上之宾,元华月哪怕十分辛苦,也必要亲自出面,一一问候致意的。 铁扇散人亦在厅外瞧个热闹,忽于人群中瞧见一人,身影甚是熟悉。凝目瞧去,只见那修士右手紧握,面色冰冷,瞧其面目,却是不识。此修发觉铁扇散人时,则是身躯微微一震。 第1759章世间正道本难寻 铁扇散人正自惊疑,便听到一丝传音入耳,那声音冷冷的道:“铁扇道友,你害得我好苦。” 铁扇散人听到此声,心中已无疑问,这时身后有二修悄然跟上,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铁扇散人身不由已,就被这二修带到府外。 铁扇散人知道这二修来历,也不敢挣扎,向他传音的修士,更非他能得罪得起的,只能随着二修,来到城中一间废屋之中。 到了屋中,那二修仍是挟着铁扇散人的双臂,不肯放开,铁扇散人勉强笑道:“二圣,大伙儿出生入死,本是至亲兄弟,在下也不曾得罪了你们,便是失期,也有原由,又何必如此。” 原来那挟住铁扇散人的修士,就是危月二圣了。 其中一圣冷笑道:“你可知你害得我等好苦,等到金道友来了,自然和你说话。” 说话间,屋中又进来一人,正是刚才元府之中那修士,此修进得屋来,仍是紧握右手,目光斜斜瞧着铁扇散人,大有愤怒之色。 铁扇散人忙笑道:“原来是金道友,又怎生变得这般模样?” 那修士便是金袭了,自得了黄龙赐了龙诀,便以御劫为名,来到华月城中,首先便寻到铁扇散人。此番相会,却非偶然。 金袭冷冷的道:“铁扇兄,独目仙何在?” 铁扇散人见三修气色不好,说话就带了三分小气,陪笑道:“独目仙奉命炼制泥偶,相助守城,如今正忙得紧,唯有在下尚算逍遥。” 金袭道:“这也罢了,当初约好同去捕猎火狻猊,你等怎的却未现身?” 铁扇散人苦笑道:“我等来到这华月城中,正逢着兽劫涌来,哪里能脱身。” 金袭道:“这倒是奇了,那苍穹子怎的却离城而去,听那苍穹子说,是被你与独目仙相邀,这才替你们赴会,如今那苍穹子获了火狻猊,竟扬长而去了,此事少不得要问你,那天大的好处,岂能由你三人独占。” 铁扇散人心中一跳,失声道:“苍穹子竟去了五焰山?原来他悄然离城,竟是为了此事?” 金袭道:“铁扇兄,你向来也不是吃独食的,又何必在我面前作伪,难不成此事你竟不知?” 铁扇散人苦笑道:“莫说我,便是独目仙也是不知。不想那苍穹子好厉害的手段,竟将火狻猊也抢了来。”他咬牙道:“金兄莫急,此事定有说法,若那火狻猊果然是被苍穹子夺了去,少不得要问个明白,只是他如今正是得势之时,深受城中修士拥戴,又得三大城主青目,在这此城是动不得他了。” 金袭问起原承天来历,铁扇散人也不隐瞒,就将如何与原承天相遇,原承天如何制偶御劫,又如何悄然出城,皆细细道来,说到最后,二人皆是咬牙道:“这厮竟将我等全瞒过了,着实可恶之极。” 金袭道:“那厮分明是想独吞火狻猊,你与独目仙也是苦主了,大伙儿需得有个计较,夺回火狻猊才是正理。” 铁扇散人道:“此事且不可向独目仙提起,近日来二人走的极近,独目仙炼制泥偶,亦是奉了苍穹子之意,我瞧二人,倒是大有惺惺相惜之意,独目仙此人不重财物,唯敬大能,此事不可仓促,还需由我去问明他心意再说。” 金袭不以为然的道:“独目仙既然与他走得近了,干脆就将独目仙先拿下再说,也免得到时碍手碍脚。” 铁扇散人道:“那独目仙修成惊杀神通,也不是易与之辈,依我瞧来,若能劝服他,还是劝服的好,我等岂不是也多了一位强援?” 金袭冷笑道:“便是苍穹子,我也是举手可杀,此事不必再议,你将那独目仙引过来,我自有道理。” 铁扇散人毕竟拗不过金袭,那金袭既是龙子龙孙,背景着实吓人,仙庭中专做没本钱勾当的仙修散人,谁不畏他三分?当下就由危月二圣跟着,去寻那独目仙。 此时在静室之中,原承天正与独目仙说话,原承天开口就道:“独目兄,我有一事,本该及时相告,只因一直忙个不停,也不曾有时间开口,今日难得空闲,也该对你说了。” 独目仙道:“大修有何事吩咐,只管道来。” 原承天道:“你可知我离城数日,却是为了何事?” 独目仙道:“着实不知。” 原承天道:“我此次离城,只办了两件事,一是赶赴摩云岭,救了穿云鹤,如今那穿云鹤已在摩云鹤处,火凤纵想谋算他,只怕也难下手了。” 独目仙“啊”的叫了一声,神情甚是惊讶。 原承天又道:“其二,便是赶往五焰山,夺了一对火狻猊,如今那对火狻猊便在我手中,独目兄意下如何?” 独目仙面色连变了数变,自是又惊又惧,穿云鹤一事与他无关,火狻猊一事,却是他与铁扇散人此行的目的,不想那对火狻猊竟到了原承天的手中,此人离城数日,竟做下这天下的事情来,独目仙怎能不惊? 独目仙缓缓道:“苍穹兄好厉害的手段,竟将火狻猊也夺回来了,却不知此行可曾遇着一位金姓修士。”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就将在五焰山遇着金袭,冰晶化城,自己计夺火狻猊一事细细道来,那独目仙听得又是惊又是笑,等原承天说完,竟赞道:“苍穹兄果然好手段,竟然虎口夺食,让那金袭吃了大苦头,哈哈哈,此事妙极。” 原承天见他不怒反笑,亦感惊讶,道:“独目兄,我虽夺了火狻猊,其意不在火凤之赐。恰恰相反,那火凤便是这仙庭兽劫的主使之人,我与火凤,亦算是誓不两立了,便是这对火狻猊,我寻个安全的所在,也会将两大神兽放了,那火狻猊落在我手中,独目兄实无半丝好处。” 独目仙微微一笑道:“我向来行事,只求快意,当初答应铁扇散人之邀,也是因此事极难,那世间越是极凶险,极艰难之事,在下越是乐在其中,至于火凤之赐,在下不才,却着实不曾放在眼中。”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你果然不会怪我。” 独目仙叹道:“我这人向来浑浑噩噩,不理天下之事,行事更是偏激,如今在这城中御劫多日,见着诸修御劫艰辛,方知世间之事实有善恶之分。若果然火凤得势,灭了仙庭人族修士,我身为人族修士,又该何存?” 原承天点头道:“此言极是了。” 独目仙道:“蒙苍穹兄不弃,将这制偶的重任交付于我,在下方才知道,原来我在这世上,亦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在城中这几日,虽是平生最艰最苦,心中反倒生出一丝明亮来,原来一个人若是没了目标,任他如何大能,也是行尸走肉一般,而就算是凡夫俗子,心中一旦有了志向,那每一日都是快活无比。” 原承天不禁笑道:“听闻独目兄此言,几近得道了,在下亦替兄台欢喜。” 独目仙叹道:“我平生遇人,或是厌我,畏我,或只是借我神通杀人谋利,若我在行事之中丧了性命,就当我是那蒙昧善禽一般,纵死沟壑,也无人理会。如今在城中,人人皆视我为上宾。苍穹兄,你可知我每次炼成泥偶,诸修对我皆是好不称赞,昔日我也听过许多恭维奉承,可却比不得诸修的称赞,让人打心里也快活起来。却不知这是什么道理。”说到这里,面上就露出笑容来。 原承天道:“只因那城中诸修,已将你视为生死兄弟,称你赞你,皆出赤诚,而昔日他人的恭维奉承,却只是怕你神通惊人罢了,这两者着实不同。” 独目仙点头道:“这其中滋味,我也揣摩出许多来,‘生死兄弟’四字,以前倒是常常听到,但唯有在这战火中结成的情谊,方可配上这四字了。”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副泥偶来,道:“苍穹兄交待的事,我也差不多炼制完成了,等再炼他一副泥偶,我便也与巡城修士一道,共同抵御兽劫,唯有如此,方才算得上生死兄弟。” 便在这时,静室外来了两位修士,远远就扬声道:“独目兄,独目仙。” 独目仙转向原承天笑道:“这是两位巡城的兄弟,定是来向我讨要泥偶了,如今这城中的大红人,第一算得着苍穹兄,第二便是我。”言罢与原承天相视大笑。 那二修进得静室,果然开口便讨要泥偶,独目仙故作为难,皱眉道:“你等是南城的修士,这可难了,那北城巡城兄弟,早就放下话来,若制成泥偶,首先便送往北城,这可如何是好?” 二修叫道:“哪里不是守城,独目兄务必容情,你瞧那兽禽攻城,每次不同,这次是六臂罴主攻东城,下次定会轮着我南城了,若不能早早备下泥偶,又该如何御劫?”言罢甚是焦急。 独目仙哈哈大笑道:“适才只是作耍罢了,你等既然亲自前来讨要,怎能让你等空手而回。”便将那副泥偶恭恭敬敬送上,此副泥偶共有十二只,恰可组成七真五行阵法。 二修不由大喜,接了泥偶,便百般感谢起来,独目仙少不得谦逊数句,那二修方才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那独目仙望着二修离去,面上笑容洋溢,整个身子就像是沐在春光中一般,原承天暗暗欢喜,这世间志同道合之士,可不是多了一个? 室外又传来一修的声音:“独目兄可在?”却是铁扇散人到了。 第1760章道不相同不为谋 独目仙见铁扇散人来到,不由微微皱眉,他自来华月城之后,就与铁扇散人渐行渐远,原来那人若是理念不同,无论交情怎样,也会慢慢陌生起来。 那铁扇散人自来华月城,也只是混日子罢了,便是奉城主法旨在城边御劫,也只肯出三分力气,独目仙瞧在眼中,自然十分瞧不过去。 他对原承天传音道:“苍穹兄,你事务缠身,不必管我,火狻猊之事,此刻需将他瞒过了。” 原承天微微点头,便出了静室,迎面遇到铁扇散人,也只是一笑罢了。 铁扇散人来到静室之中,含笑道:“独目兄,如今你成了城中红人,等闲难见你一面,便是你我兄弟,也有数日未曾一唔了。” 独目仙歉然道:“职责在身,在下也是身不由已。” 铁扇散人长叹道:“只怨这兽劫误人,我等被困在此处,也不知火狻猊一事办得如何了,若是得手也就罢了,若是稍有差池,那金袭免不得要怪到你我身上,责我等失期之责。” 独目仙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便是他怪责下来,我等也不必与他理会。说来这场兽劫,也是火凤暗中挑起,此事他人不知,你我还能不知?那金袭要怪,只管去怪火凤好了。” 铁扇散人道:“我今日前来,正为这兽劫一事,愚兄有一言,早该对你提起,只是此言一出,却担了血海般的干系,你若仍当我是生死兄弟,我方敢直言。” 独目仙听到生死兄弟四字,心中便是一怔,此话从铁扇散人口中说来,便觉得甚是刺耳,诸修血战守城之时,那铁扇散人又在何处?“兄弟”二字,真是不提也罢。 不过独目仙仍道:“铁扇兄,你有话只管说来,听不听却在我,便有血海干系,在下自当替你分担。” 铁扇散人这才道:“兄弟,你替华月城炼制泥偶,以阻兽劫,此事若让火凤知道,干系非轻,那火凤弟子三千,大能者三十六,势力遍及仙庭,岂是你我能得罪的?依我说,此事……” 此语尚未说完,独目仙脸色已变,铁扇散人瞧着独目仙目光吓人,竟不敢再说下去了。 独目仙冷笑道:“铁扇兄,我是人族,还是禽兽!” 铁扇散人心中一慌,忙道:“兄弟,我也是为你着想,那为人处世,目光需得放得长远,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 独目仙淡淡的道:“这么说来,铁扇兄还是将自己当成禽兽了,既是如此,在下与你实在无话可说。” 铁扇散人听到这里,已明独目仙心意,那独目仙于世事向来不置可否,如今却立场分明起来,分明是受到原承天的蛊惑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到这里,心中杀机已生。 于是哈哈大笑道:“兄弟,今日听你一番话,我才算是真正放心,实不相瞒,我忍那火凤已久,试想我铁扇散人堂堂人族修士,岂能与兽禽为伍?只是担心你仍是糊涂,只想着替火凤办事,这才以话语试你。” 独目仙不意铁扇散人这般说来,大喜道:“此话当真?” 铁扇散人道:“愚兄何曾骗过你?他日兽劫临城,你只瞧我的行动便是,到时你我并肩作战,势要杀得城外百万兽禽血流成海。” 独目仙动容道:“铁扇兄既有此志,在下定要竭力相助。我这泥偶也制得差不多了,来日兽禽临城,在下定当与铁扇兄并肩作战。” 铁扇散人伸出手掌来,慨然道:“你我击掌为誓。” 独目仙毅然伸出手来,两只手掌“啪”的一声,就击在一处。 却不知铁扇散人心中已有计策,誓要先杀独目仙,以便剪去原承天羽翼。那在城中动手,就算一举奏功,也难免会被他人觉察,唯有趁着兽禽攻城之时,再寻机会,那时的情形混乱之极,死了一名修士自然是无人觉察。 第二日,风雷城主便替半残行换血疗法,但此番能否成功,风雷城主也只有五成把握。 而到了当日中午,忽听城中警讯大作,城外兽禽大军再次涌至,攻守之战又将开始了。 城中修士如今已是习以为常,再无兽劫初次临城时那般慌乱了,诸修依城主法旨而行,各自守定方位,诸处皆是井井有条。 独目仙抢在兽禽攻城之前,不眠不休,已将第八套泥偶炼制出来,因此泥偶阵法已准备的齐全。如今城中的守城之策,便是围绕着八处阵法展开,因此诸修见阵法齐备,个个皆是摩拳擦掌,皆盼着早早一试,看看泥偶阵法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片刻后,东城处六臂罴首先开始攻城,原承天并不曾前往东城处,而是与劫余子,丹铁生一道,立在高塔之侧俯视全城,他与诸处布阵修士早有约定,但有泥偶损毁,便传讯禀报,原承天居中侧应,自是随叫随到。 半个时辰之后,原承天就开始忙碌起来。那兽禽攻城惯例,前日日必定是迅猛之极,其后就是一日缓过一日,最多只能撑到三日,便只能撤兵了。 这也是因为蒙昧兽禽境界有限,其精力修为,也只能支撑三日罢了,凤七再有手段,手中法宝再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兽禽修为。 因此今日初战最要当心,诸处皆是交战激烈,半个时辰后,东城泥偶首先告损,其后诸处皆传回求助的讯息来。 原承天就此忙开,好在此城虽大,在原承天看来,也就是尺寸之间,哪里需要动用凌虚步法,只消身子一动,就可来到交战处。随手施展造化真言,将诸处泥偶补全。 别瞧他忙个不停,其实比起临阵厮杀来,反倒空闲,甚至每次路过高塔处,还有闲暇替劫余子与丹铁生守住高塔。 此番守塔,却与往日不同,原承天本是夺了数面青旗在手,那劫余子与丹铁生皆分得一面,只因城中诸位,高塔最为要紧,而青旗御控仙禽也最为有效。 二修有了这青旗在手,岂止是省了一半力气,那仙禽无论来了多少,只需将青旗挥动,那仙禽就自个儿混战厮杀起来,劫余子所设阵法,所受到的冲击微乎其微。 又有原承天随时出手援助,因此城中这最紧要处,反倒是最为稳当,喜得劫余子与丹铁生乐不可支。 那丹铁生道:“劫余兄,华月城若无苍穹子,也不知要损伤多少修士,敝城得了此人,好比是得了百万雄兵一般。” 劫余子点头笑道:“乱世必出英雄,古人诚不我欺。” 丹铁生道:“劫余兄,你瞧那苍穹子究竟是怎样的来历,你瞧他的玄承功法,样样精奇,灵慧修为,便是三大城主也被他比下去,尤其是那无中生有,化出泥偶的手段,简直是神乎其神了。” 劫余子忙道:“丹兄,我有一言,还盼你牢记在心。” 丹铁生道:“劫余兄请说。” 劫余子道:“丹兄的性命,本是苍穹兄所救,此城得以周全,大半也是苍穹兄的功劳,我只知此番恩情,粉身难报,丹兄以为如何?” 丹铁生忙道:“在下亦是这般想来。” 劫余子笑道:“苍穹兄不负你我,不负苍生,世间大能虽多,唯苍穹兄足堪追随。既然如此,那苍穹兄来历如何,又何必深究。” 丹铁生面上一红,郑重揖手道:“在下愚钝之极,今蒙劫余兄提点,方知深浅。劫余兄只管放心,在下早就暗中立誓,此生追随苍穹兄,除死方休。” 二人虽同在此城多年,交集却少,如今逢此兽劫,遂有了这并肩作战之谊,又兼志向相同,彼此瞧来,便是一笑。原来人生若得其知己,那心中快意,竟胜于得了天材地宝。 此刻城门西处,铁扇散人与独目仙亦在并肩瞧向城外。今日这西城是由牛头兽负责攻打,战事激烈之处,并不亚于东城了。 但无论牛头兽如何攻打,此处布设的两座阵法却足以应付了,大半修士,竟是无事可做。 牛头兽虽是悍勇之极,可真正能攻到城边,惹巡城修士出手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独目仙与铁扇散人虽被列为第一队巡城,半日之中,也只是出手两次罢了,这还是二人抢先出手之故,若是慢了半拍,早被身边修士抢到。 诸修瞧见此景,自然是喜笑颜开,兽劫最凶险处,就是兽禽大军源源不断,消耗守城修士真玄体力,如今有泥偶阵法堵住缺口,便是再战上个十年八年,城中修士也是守御有余了。 铁扇散人却是暗暗着急,若是不出黄光,如何寻得机会暗算独目仙?更别说图谋原承天了。 但如今泥偶阵法守御有余,诸修实无必要出城,若是强行要求出城,必被城主驳回。 正在铁扇散人心中焦急之时,城外传来一声惊动地的巨响,那西城黄光屏幕,竟被打出一处宽达一里的大洞,无数牛头兽狂吼急奔,绕开两座泥偶阵法,刹时就冲到城边。 独目仙抬眼一瞧,不由得失声道:“那城外空中立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物事?” 诸修也纷纷抬头,瞧向城外,只见城外空中,现出三尊巨大无朋的物事,此事物究竟为何,诸修皆是不知,唯知黄光屏障,便是被这物事打破了。 那守城黄光若是抵不住这物事,这城池如何守得? 第1761章逆天之物立当诛 那物事高达百丈,上覆泥土沙石,瞧来好似三座巨大的土山罢了。但这物事生有巨首,上生有九目,原来竟是活物。 就见那土山上的巨首缓缓转动,九目各生灰光一束,片刻之后,这九目土山上就生出一座巨大的石山来,此球初时只有数丈之高,其后越长越大,很快就是百丈了,竟与这土山一般大小了。 忽听城外兽禽发一声喊,那百丈石山腾空而起,就向北面城池撞来。 残余子在空中瞧得明白,叫道:“不好,此物名叫山魁,有化土为石之能,这城池再固,又能被撞上几下。” 那石山滚滚而来,就在黄光上一撞,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石山被撞得粉碎,化为粉未一般,但黄光亦被撞出里长的缺口,北城外兽禽涌入,城池两处皆在告急了。 说来搬山之道,只是小术,但若想以搬山之术攻城,就得撤去黑旗,这样一来,城中修士亦可施展法术,从容破敌。故而寻常搬山之术却是无用。 如今在黑旗禁制之下,那山魁化土为石之术却是天生之技,不受黑旗禁制,诸修却受黑旗限制,诸法难施,因此面对这山魁化土为石之技,自是大感头痛了。 仙庭之中奇物多有,山魁半生半死,只能算是半个活物,乃是混沌古兽之一,世尊开辟混沌之后,化混沌五气为石为土,遂有乾坤。但山魁化土为石之能,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然惹得世尊不快。 这世间万物,无土不生,山魁却要化土为石,若容山魁肆虐,那世间怎有活物,因此世尊创世之后,斩杀山魁无数,几乎令此物绝迹了。 却不知那凤七从何处寻来三名山魁,用来攻城。 若只是用山魁攻城也就罢了,原承天最担心的还是这山魁一旦在仙庭复生,他土为日,不消百年,必是万物凋零,生机全无。 凤七只顾着逞一时之快,却不知种下奇大的灾祸了。 原承天道:“且不论这山魁会打破城池,最要紧的是,那山魁化土为石,逆天行事,非得立时诛杀了不可。” 残余子亦是晓事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三只山魁,需得立时诛杀,若容此物在仙庭存在,的确是心腹大患了。” 丹铁生道:“残余兄,你谨守此物,我与苍穹兄出城诛杀山魁。” 这时东北两处城池厮杀正急,那凤七见诸多兽禽已与城中修士短刀相接,便不再令山魁攻城。那巨石打过去,未必能打得到城中修士,但诸多兽禽却是躲不过的。 这时原承天已取出青铜战车上,与丹铁生御着战车,就向城外冲去,途中遇着黑山城主,亦御着一辆战车,见到原承天便叫道:“苍穹兄,那山魁乃是逆天之物,非得立时诛杀了不可。” 原承天喜道:“城主所见极是。” 丹铁生却笑道:“黑山城主,你我各选定一只山魁,就看谁先诛杀了。” 黑山城主哈哈大笑道:“谁若输了,罚酒一杯。” 两辆战车同时出城,却远远瞧见早有一辆战车冲出城去,诸修凝目瞧去,那战车上正是元华月。黑山城主不由笑道:“不想竟被城主抢了个先。” 三辆战车逆流而出,冲开层层兽禽,就向山魁杀去。 铁扇散人与独目仙正在城池边上与兽禽厮杀,瞧见此景,立时对独目仙道:“独目兄,苍穹兄屡建大功,我等岂能落后,与其在这里杀些蒙昧兽禽,不如去诛杀城外巨物,那才算是奇功一件。” 独目仙叫道:“你既有此心,我怎能不助你。” 当下一马当先,就向城外冲去。他修成的惊煞神光杀人如草,那黑光只一转,谁能抵挡,因此一连走出数百步去,便如闲庭信步一般。 但冲到黄光外之后,惊煞神光便是运转不灵了,那城外的青铜战车上黑旗摇动,法术怎能施展。 虽是如此,独目仙倒也不慌,取出两柄法剑来,一步步杀将出去,那铁扇散人亦步亦趋,与他寸步不离,二修渐渐就杀到兽禽大军深处去了。 这时元华月独御战车,已冲到城外百里去,眼瞧着离三只山魁已是近了,便在这时,有两辆青铜战车横过来拦住去路,元华月微微一笑,将车中青旗摇动,御使四周兽禽助他攻杀。 那两辆战车上的修士也只好挥动青旗,三车在阵中各御兽禽向前,场中顿时血肉横飞,却苦了这些蒙昧兽禽,也不知前生造了何孽,今世今生,竟遭此劫。 原承天与黑山城主各选定一只山魁,又被兽禽冲来,故而两辆战车相距便远了,片刻之后,黑山城主亦遇到两车阻路,黑山城主同样挥动青旗,与双方斗法。 至于原承天这一路,奇的是竟无人拦阻,这也是因他于前几日斩杀火凤弟子数人,那火凤弟子见着了他,人人吓得绕路而走,竟无人敢出头。 因此原承天冲得最远,刹那间就冲到一只山魁面前。 那三只山魁身周,原有十辆战车护卫,见到原承天杀来,心中连声叫苦,其他修士或可躲掉,这十辆战车要守卫山魁,又哪里能躲得掉。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齐声大叫,十辆战车同时冲来。 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十辆战车上的修士不约而同,皆持紫旗在手,心中不由一惊,那七面紫旗就可召出紫龙虚识来,若再容紫龙虚识现身,此番怎能讨得好去。 而对火凤弟子而言,动用紫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紫旗强行召来紫龙虚识,每用一次,便算是得罪了紫龙一次,那火凤也曾下过严旨,不遇极其难缠的对手,这紫旗是绝不可动用的。 火凤虽是狂妄自大,可对龙族亦是忌惮三分。 而若想令对手唤不出紫龙虚识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夺走四面紫旗再说。 原承天立时将一面黄旗,一面青旗交给丹铁生,那丹铁生会意,便将这二旗摇动,来战对手。 原承天抢了这三辆战车入城之后,诸修皆是大感兴趣,人人皆来参悟,故而对这战车上的诸般运用,如丹铁生与城主这般的高境界修士,皆是了然于胸了。 丹铁生先将那黄旗一摇,便打出金印来,此印认旗不认主,一道金光,就向十辆战车沉沉压去。 十辆战车上的修士见到金印,齐齐暗叫不妙,那金印随旗而生,本不受黑旗禁制的。以黑旗压住对手,以这黄旗祭印打杀,本是早就拟定的战法之一,哪知却被对手抢了先。 欲挡这金印,别无他法可想,唯有同时祭出七面黑旗,加强禁制,方能阻这金印下落。 那车上修士不约而同,人人抢过黑旗来摇,至于手中紫旗,那是来不及动用了。原来若想召出紫龙,这七面紫旗需得同时摇动不可,此时人人心慌,怎能同时出旗? 十面黑旗同施,那禁制自是强大无比,就见那金印在空中翻翻滚滚,被那黑云阻住,怎样也落不下来。 就在此时,原承天已弃车上前,欺近一辆战车上,抬剑便刺。那车上两名修士,正在争竟不休。 一修道:“你既持了这黑旗,这紫旗该交给我才是。” 另一修道:“本日里都是我持紫旗,怎能交给你?” 本来车上二修,一个主攻,一个主守,只需依平日法度,倒也是井井有条,只因今日遇到原承天这个煞星,人人皆是慌了手脚,都心急动用小旗御敌,却反而乱了法度。 原承天此刻怎能容情,一剑一个,便诛了二修,夺去紫旗黑旗各一面。身子绝不停顿,又向另一辆战车冲去。 就在这时,丹铁生已弃了黄旗,摇起青旗来,四周仙禽被这青旗召来,齐齐向九辆战车冲去,一时间仙禽摭天,将九辆战车层层围住,那车上修士,哪里能瞧见对手? 若被那仙禽冲撞到身上来,可不是糟糕,九辆战车上的修士不约而同,忙将青旗抢在手中,拼命摇来,只盼能御使仙禽改变心意,速速离了战车。 可怜这诸多仙禽,脑中不停的有法令传来,却是大相径庭,本就是蒙昧兽禽,灵慧不足的,如今所接受的法令却是大起冲突,遂使许多仙禽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绕着战车盘旋罢了,惹得车上修士心惊肉跳。 更有些仙禽不管不顾,立时玄爆了,激起漫天血肉。 就在诸修慌乱之际,原承天已欺到一辆战车上两名修士身后。 他的隐字真言向来是不离身的,因此若是他的身形被物事挡住,谁也探不着他,因此才可借仙禽摭身,悄然欺到车上修士身后。 那二修正忙着摇动青旗,御使仙禽离开战车,怎料到原承天欺到身后,便听到一声惨叫,车上一修就被刺中,另一修急忙转身来瞧,胸口也中了一剑,顿时就不能活了。 原承天夺了车上小旗,心中暗忖道:“紫旗已夺了两面了,再夺两面,那紫龙雷劫便可避过了。” 就在原承天与两大城主于阵中大战之时,独目仙已深入敌阵。或因有三辆战车引去火凤弟子,竟无修士来理会独目仙了,独目仙瞧着离三只山魁已近,心中暗暗欢喜,忽的向身边一瞧,却不见了铁扇散人的身影。 第1762章欲毕其功于一役 独目仙担心铁扇散人有失,正要动用灵识去探铁扇散人的身影,身边人影闪动,便多了三名人族修士。 在这万兽万禽之中得遇人族修士,可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独目仙又惊又喜,忙问道:“铁扇散人与我失散,你等可曾瞧见?” 就见一修士紧握古拳,哈哈大笑道:“独目仙,你可认得我吗?” 独目仙听这声音甚熟,心中一惊,缓缓道:“原来是金道友。” 这时四周无数兽禽卷来,来与四修厮杀,远处有两辆战车上的修士,只取黑旗摇动,却不曾摇动青旗,令兽禽上前冲杀,因此四修与身边兽禽虽有接战,但并不算如何激烈。 只因那兽禽蒙昧,但遇人族便会动手,只是若无火凤弟子驱使,再也不肯玄爆的。独目仙瞧见此景,心中已明白了八分。 原来金袭早就是与火凤弟子沆瀣一气,设下这阵中杀局来,铁扇散人引自己到此,不过是方便金袭三人动手罢了。 金袭冷冷的道:“独目兄,实不相瞒,那火狻猊被苍穹子抢了去,你若肯助我,我便饶了你,否则定诛不饶。我知你最重然诺,只需你开口应了我,也不劳你亲自动手,苍穹子我自会料理。” 独目仙淡淡的道:“既然是金兄开口,好说,好说。” 金袭闻言大喜,道:“你真个肯助我?” 这时危月二圣在二人身边抵住兽禽,那兽禽虽多,因有身后约束,也只是凭着本能厮杀罢了,其实并不会拼命向前,因而危月二圣只需出三分力,便足以抵挡得住了。 独目仙低声道:“金兄,此处有黑旗压制,传音之术难施。虽是在这万军之中,那苍穹子神识惊人,我若开口,只怕也会被你听到,你且靠近来,我向你说一个苍穹子的秘密,只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 金袭凑上前来,道:“你说什么?” 眼瞧着二人靠得极近了,那独目仙低吼一声,手中法剑分心便刺,不想此剑方出,金袭长笑一声,手中法剑早出,挡住独目仙偷袭,口中笑道:“独目老兄,此计如何使得。” 伸拳就向独目仙打来,独目仙急忙撤剑后退,哪知手中法剑竟挣脱不动,只能急急撒了手,向后便退。 原来金袭这对法剑绝非凡兵,乃是动用金龙两片蜕甲打造,最擅夺人法宝,对手法宝若被这对法剑触着,等闲难能挣脱,因此有个名目,叫做金龙夺。 独目仙一身修为,大半皆在那额上这只蛇目上,剑诀却是平平,如今法力被压制住了,惊煞神功难以施展,只凭这柄法剑,又怎是金袭神兵的对手。 金袭右手拳不敢松开,只用单剑来斗独目仙,他的仙兵妙术乃是金龙亲授,端的是神妙之极,独目仙招架不得,只能再取备用法剑一口,却只敢护住身形,不敢与金袭双剑触碰。 奈何双方剑诀相差甚远,也就是三招两式,这柄备用法剑又被夺了去,独目仙只剩了个空手。 若无黑旗压制独目仙的法力,那金袭亦要惧怕独目仙三分,奈何远处两辆战车上同祭黑旗,独目仙诸法难施,就被金袭逼得步步后退了。 金袭笑道:“是了,铁扇对我说起过,你身上只有两件法剑,如今皆被我夺来,看你如何杀出重围?我也不来杀你,免得被人撞见,便是惹下煞气也是大为不值。” 面上狞笑不已,身子却慢慢退了出去,这时空中仙禽涌向独目仙,却与刚才不同,原来远处两辆战车上的修士挥动青旗,仙禽便来与独目仙拼命了。 独目仙刚才有法剑在手,便是剑诀平平,对付这些蒙昧兽禽尚算绰绰有余,如今只剩了空手,如何能敌? 怨只怨自己平日自大,以为仗着惊煞神功便可纵横,不曾多多备下兵器来,如今手中虽然还有几件法宝,在黑旗之下,也是动用不得了,心中只叫了个苦。 那金袭与两辆战车上的修士示意,火凤弟子放过金袭三修,只将独目仙围住,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甚是高明,便是独目仙死在阵中,也寻不到凶手了。 独目仙初时极是悍勇,只凭空手,也打倒兽禽无数,然后随着身上中了兵器,体力流逝极快,越发的摭拦不住,也就盏茶时间,身上伤痕累累,也不知中了几刀,身子也被压到地面上去。 独目仙心中悲愤之极,大叫道:“苍穹兄,你需得小心,金袭寻你去了。”奈何他叫得再响,也被身边兽吼之声压住了,离他数丈便听不到了,更何况远在数百里外的原承天。 那刀剑枪锤一件件击来,独目仙受伤更重,忽被一锤打碎左膝,身子再也支撑不得,扑地而倒。身边无数兽禽涌来,刀枪并举,转眼之间,独目仙已化肉泥。 在千军万马之中死了一人,就好似海中一朵浪花般,自然是稍纵便逝,城里城外修士皆在死战,亦不知死伤多少,又有谁能瞧见独目仙身死? 可怜独目仙一道元魂,也难以遁逃,早被火凤弟子收了去,一口凤篆喷来,便烧得干干净净。 这时原承天已夺三面紫旗,诛杀六修,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那剩下的七车修士,若是同心协力,稳住心神,亦有机会同祭紫旗,奈何这十四名修士被原承天气势所夺,竟有两辆战车心境崩溃,大叫着逃到远处去。剩下的修士怎样也凑不出七面紫旗了。 远处黑山城主与元华月见原承天夺旗斩将,于这万兽万禽之中所入无人之境,皆是大声喝采。 黑山城主大叫道:“华月,我等怎能只瞧着苍穹兄建功,抵御兽劫之要,就在于这战车上的修士,若能杀尽战车修士,此战必胜无疑了。” 元华月应道:“感奉城主法旨。” 二人哈哈大笑,同时离了战车,趁着空中仙禽乱战,就向面前战车扑去。元华月后发先至,竟抢在黑山城主之前登上一辆战车,车上二修急忙取剑来迎,三人斗得正急,被元华月卖了个破绽,将一修手腕斩落,那修士手中黑旗就跌下尘埃。 黑旗禁制既失,元华月一声长笑,剑上太玄神功运转,二修身不由己,手中法剑就被元华月卷到一边,元华月空着的那只手便施雷诀一道,一声巨响,将二修打了个身化飞灰。 那边黑山城主这时亦与车上两修斗得激烈,此时近战,就显出长大兵器的不便来,且到元华月雷击二修,黑山城主也不曾建功。 黑山城主暗忖道:“被苍穹兄比下去也就罢了,怎的连华月也比不过?” 心中想出一策,就将手中略略一松,慑魂斧便向地面落去,黑山城主大叫道:“糟糕。” 两名修士瞧出便宜,急忙举剑来刺,黑山城主忽的自身后掣出一柄铁鞭来,铁鞭只一落,将一名修士左腕打落。 那修士左手亦是执着黑旗,这是黑山城主效元华月手段,专打这修士黑旗。 那旗刚刚一落,地面上的慑魂斧就转了转,斧面上光芒照在那二修身上,二修顿时浑浑噩噩,丧魂失魄起来,再被黑山城主铁鞭打来,又怎知抵挡,立时也被打得粉碎了。 再两辆战车上黑旗皆失,元华月与黑山城主自是精神大振,各自动用法术诛敌。黑山城主口中念念有词,空中黑云卷来,露出一座山峰来,这是要用搬山之术来冲撞兽禽大军。 就见那百丈高山向下一落,也不知压死多少。元华月则将剑向空中一指,那空中就落下天火无数,将面前战场烧成一片火海,所伤兽禽亦是成千上万了。 凤七一对凤目,一直瞧着这边厮杀,见到二城主施展神通,大杀兽禽,不由怒道:“这些弟子好不荒唐,怎能容得对手施法,这些蒙昧兽禽虽多,却哪里禁得住施法?” 身边凤十四道:“诸车黑旗威能有限,一旦失了一旗,难免有所差池,只好将这摭天黑旗祭起,笼罩战场,方保无虞的。” 凤七道:“如今只能如此了,只是祭旗旗之时,我便毫无防御之力,你需得在旁边护法。” 凤十四道:“便是十四肝脑涂地,也护得你周全。” 凤七斜斜瞧了他一眼,冷笑道:“别只顾甜言蜜语哄我,我黄金战车之内千丈,若被对手侵来,我便立时斩了你项上首级。” 凤十四诺诺以应,面上笑容不失,竟不敢露出半丝怨色。 这时凤七袖中取出一旗,只有三寸大小,那旗色黑如墨,刚刚取将出来,黄金战车四周便生出黑云无数。 那凤七便将黑旗向空中一抛,口中念起法诀来,此旗随法诀长大,三息便长一丈,其后越长越快,足足花了盏茶时间,方将此旗祭在空中。 这时再瞧这面黑旗,已有百丈之高,旗边黑云重重,就向四周散去,那黑云散的极快,眨眼之间,别说整座战场,就连一座华月城也被笼罩其中。 华月城虽有黄光护城,却强不过这面黑旗,先前在城中尚可施法御敌,如今也如城外一般,只能与兽禽短兵相接了,因此这黑旗祭出来后,城中战场更为激烈了。 凤七祭出黑旗之后,咬着贝齿指着身边修丧道:“此旗一祭,便损我三十年修为,若今日攻不下此城,你等这些弟子,也不必活了。” 此言一出,人人心惊,那凤七言出必行,看来攻城一役,今日必要有个结果了。 第1763章茶中滋味谁可辩 就在华月城诸修舍生忘死之际,仙庭东域沧澜境却是一派详和。 沧澜境本是仙庭一座福地,此境灵气充沛,为诸境之冠,唯逊于无量玉山莲沧所在罢了。因此沧澜境中,端可称得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沧澜境有两座名城,在仙庭中大大知名,一为神刀城,一位神剑城。这两座城池大能器修云集,仙庭名器神兵,大多自这两城而出。 正当正午时分,那沧澜境名城神刀城外,来了三名修士。这三名修士境界虽不甚高,但却各具英姿,令人叹为观止。 其中一修一身白衣,英气内敛,瞧来温文知礼,但偶尔凝目瞧人,那目光如针芒一般,令人不敢逼视。此修当称得上是绵里藏针了。 其身边又有一修身着灰袍,则是一派详和,就好似那闲云野鹤,偶戏红尘。 至于第三名修士,着一件青布法袍,生得高大英挺,生气勃勃,或用丰神如玉来形容,倒也贴切之极。 神刀城中不乏名修大士,但这三修若论气度相貌,又会比谁弱了? 只见那神刀城中店铺星罗棋布,或在半山间,或在云深处,与昊天凡界布置又有不同。 仙庭之中本无凡俗百姓,仙修之士自然云来雾去,故而此地虽建城池,不修道路。所谓店铺,从外表瞧来也甚是简陋,或是数间草屋,或是石屋一座,唯在屋前立起锦幡,方知道是一家仙铺了。 三修负手御风,在那山林之中闲看穿行,行到一间刀铺前,那青衫修士袍袖一动,发出铮的一声,与此同时,店铺中便发玉质金声,与他袖中铮然之声应合,青衫修士不由的停住脚步,神情又惊又喜。 白衣修士也是欢喜,道:“可是寻着了?” 青衫修士强抑心中喜悦,声色不动,道:“果然是寻着了。” 原来那三修正是索苏伦,五越禅师与任太真,三修在仙庭秘道中与原承天被迫分开,就此陌路。万幸三修运气颇佳,落足之地正是沧澜境。 任太真离境虽久,且仙庭又是沧海桑田,与昔日不同,但仙庭地理大体还是识得的,便引二修往这神刀城来。 当初任太真于仙庭大乱身故之后,一道元魂沉沦凡间,除了玉躯下落不明之外,随身法宝只带了当初法刀上的一粒明珠。等到他晋升金仙之后,方忆起法宝下落,如今既来仙庭,除了要寻回玉躯外,那当务之急,便是寻回当年法宝了。 任太真当初有三件随身之宝,是为一刀,一剑,一袍,刀为太真刀,剑为太和剑,袍为太罗袍,皆是天材地宝,混沌之物。 他达成金仙境界时,已忆得那太真刀是失落于仙庭东域,何况又知神刀城大名,自然第一步便来这神刀城碰碰运气,不想刚刚进城,那明珠便生反应,与那店铺中的器物应合。 索苏伦揖手笑道:“恭喜前辈得遇旧宝。”往那店铺一瞧,又皱眉道:“就怕其中有些波澜。” 那店铺瞧来只是一座小院罢了,砌着七八间草屋,用竹篱围出一座院落来,院中设石桌石椅一副,不时有云行来,拂屋而过,那小院宛在画中一般。 无论是何处仙铺,大多会设下强大禁制,以防有人生出夺宝之心,若那仙铺中每日大打出手,还能做得什么生意? 但这处小院,却不设禁制,屋中数名修士皆是探到灵息。只是那修士的灵息虽能探到,若想探到这数修的境界来,却是不能了。索苏伦正是见到这家仙铺与众不同,才向任太真发出警告。 任太真道:“就算有些波澜,既遇旧物,怎样也要去瞧一瞧。” 三修初来仙庭,又急于与原承天相会,本是不肯惹事的,但既遇旧宝,那是怎样也是不肯放手的。于是索苏伦便走上前去,在那半门的竹门上轻轻一敲,道:“店家,生意来了。” 屋中有人道:“木门又不曾关上,只管进来便是。” 索苏伦推门便入,穿过小院来到草屋中,向两边一瞧。那屋中共有三名修士,其中一名修士正在堂上煮茶,正值茶水初沸,此修注水入杯,满屋皆是茶香。那修士见到三修进来,便是一笑。 东厢房中,则立着一座刀架,架中有七八柄刀,被屋外清风吹来,那刀随风摇动,便撞到一处,发出叮当之声。刀架旁有名修士,手撑拂尘,正替那刀架掸灰。 西厢房设一竹床,床上一修正云龙高卧,坦着硕大的肚皮,肚皮上只盖着一柄蒲扇罢了。虽知有客人上门,这修士也不理会。 煮茶修士道:“三位道友来得巧,这茶刚刚烹成,何来先饮上一杯?” 任太真心中只记挂着自己的太真刀,向那刀架上一瞧,却不见自己的太真刀,想来神兵利刃,定是另置别处了。 刚才在屋外,太真刀虽有响应,来到这屋中后,那神刀便无反应了。 索苏伦道一声叨扰,便取茶在手,微呷了一口,不由皱眉道:“这茶闻起来倒是香,怎的入口却是满口血腥,煞是古怪。” 那煮茶修士笑道:“此茶因人而异,道友杀孽满身,怎能饮出茶香来?若是你身边这位大修饮来,滋味定有不同。”手指处,正是五越禅师。 五越道:“竟有此事?”便也取一杯茶来,那茶放了片刻,正好入口,五越一饮而尽,不由赞道:“果然是茶香满口,肋生清风,端的是好茶。” 煮茶修士道:“可不是我被说着了?”又亲自端起一杯茶来,递向任太真道:“道友也来尝尝。” 任太真暗道:“便是茶中有古怪,又怎能害得了我三人?”心中虽是狐疑,还是将茶杯接了过来,那茶杯触手微温,任太真亦知茶道,深知若不再饮,这茶就喝不得了。 不想那茶刚入口,就如吞了一团火一般,任太真虽是心境如铁,也是急忙将茶杯移开,皱眉道:“道友,这究竟是茶还是火?” 煮茶修士笑道:“茶本可灭心中火,只是道友心中火气过旺,这茶也是灭不得了。” 任太真冷笑不语,这煮茶修士分明是故弄玄虚,但同一壶茶中,为何滋味不同,一时却是难猜。 索苏伦笑道:“在下对烹茶之道,也算略知一二,道友,不如由我借花献佛,亦替你煮一回茶,不知意下如何?” 煮茶修士道:“极盼一试。” 那索苏伦果然坐到茶炉边,亲自扇火煮水,片刻后就沏出一壶茶来,那茶香与刚才不同,刚才那茶香,不过是一股清香罢了,此刻屋中茶香,却是如兰似麝,令人心神皆醉。 索苏伦亲自端了一杯,送到煮茶修士手中。 那煮茶修士端茶在手,却有些迟疑,索苏伦笑道:“想来这茶难以入口。” 煮茶修士道:“还不曾饮,怎知滋味?”毕竟还是微微呷了一口。 索苏伦见他双眉几乎拧成一个川字,便道:“在下茶道不俗,这杯饮来,想来定是齿颊生香了。” 煮茶修士道:“实不相瞒,此茶虽好,却是微酸。”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这茶因人而异,道友既说出一个酸字来,可见道友平日为人,颇有些酸文假醋,自命不凡。” 煮茶修士面色一变,喝道:“你三人究竟是何人,若想来我店中惹事,可就打错了主意。”此言一出,那东厢房拂尘的修士就转目过来,手中已掐了法诀,大有随时出手之势。 索苏伦道:“这就奇了,你煮茶奉客,在下借花献佛,却不知做错了?就算是茶味微酸,那也是你自家事,却与我何干?”说罢又揖一礼,道:“是了,初次相逢,交浅言深,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恕我唐突之罪。” 煮茶修士虽是生怒,却被索苏伦以礼相待,一时竟发作不得了,望着索苏伦,竟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那位坦腹竹床的修士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青茶生,你那微末道术,却是瞒不过这位道友利目,此修有样学样,只瞧了一遍,便知你煮茶手段,的是高明之极。” 索苏伦揖手道:“道友谬赞了。” 原来青茶生端茶之时,手指微弹茶盏,指中暗藏法诀,那茶味便生变化,索苏伦何等灵慧,一瞧便知。也就是索苏伦网开一面,否则那茶的滋味又怎会是微酸而已,便是令这青茶生立时毒发,也是小事一桩。 若论起害人的手段来,谁能比得过魔界魁神。 坦腹修士道:“在下柳竹瘦,这两位皆是我的店伙,一位青茶生,一位拂尘子,不知三位到此,又有何事?”说到这里,目光往任太真瞧了瞧。 索苏伦一声长叹,将五越禅师和任太真拉了便走,道:“禅师,这三修虽是你同道中人,却是不厚道的。太真,你虽想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好处,在我瞧来,却是不值。罢了,罢了。” 此言一出,那柳竹瘦神色大变,忙叫道:“三位道友,务请留步。” 索苏伦仍是脚步不停,道:“不留,不留。” 柳竹瘦忙道:“道友,难不成那太真刀也不肯瞧一眼吗?” 索苏伦听到此言,方才微微一笑。 第1764章恃才傲物若等闲 任太真知道若论修为境界,索苏伦难以与自己相提并论,可若论机变灵慧,需逊索苏伦三分,今日之事,只看索苏伦如何行事。 索苏伦转过身来,对任太真笑道:“我等在这神刀城一路转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声称自己有神兵利器,真正见着,却是不堪,如今却该如何?” 任太真笑道:“想来瞧来上一瞧,也不过是虚渡半日罢了。” 索苏伦这才瞧向柳竹瘦,道:“你真个有太真刀?此刀可是神执遗宝,可不是当耍的事的。” 柳竹瘦满脸堆欢,忙亲自来到院中,将索苏伦等三人引进草屋,请三修坐下,忙又吩咐青茶生再来煮茶奉客。 青茶生此番不敢弄鬼,倒也是煮得好茶,三修饮罢,皆是赞不绝口。 柳竹瘦对索苏伦道:“太真刀自是有的,稍候定当取来,供三位道友一瞧,只是在下心中有个疑惑,还盼道友指点迷津。” 索苏伦道:“柳兄请说。” 柳竹瘦道:“我三人在此潜修多年,做这刀剑营生,也只是消遣罢了。若论我三人修为,着实不值一提,但敛功的手段,倒是不敢自谦的,在此百年,也不曾有人识破我禅修的身份,怎的道友一见便知?” 索苏伦笑道:“此事极易,我等三人饮茶皆不相同,固然是青茶道友妙法,但青茶生对我这位禅修道友,分明另眼相看,我若还是猜不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柳竹瘦感叹不已,便道:“道友慧目如炬,在下甘拜下风。”忙令拂尘子将太真刀取了出来。 片刻后,拂尘就取长刀一口,用件红布裹着,来到诸修面前。任太真既将见到旧宝,心中自是感慨万分,揭开红布来瞧。那刀轻颤不已,好似在向任太真行礼一般。 只见那长刀三尺长短,上刻符文无数以及“太真”二字,虽是历经千万年岁月,那符文不曾磨损了一丝。 那刀与众不同,周身上下,不见一丝冷气杀机,反倒温润如玉,令人见之就生亲近之意。 索苏伦与五越禅师齐赞好刀,不想任太真却长叹道:“刀体尚在,刀魂已失,此刀终究是个废物了。” 柳竹瘦道:“此刀在我经手之前,已辗转数个主人了,只因此刀虽是天材地宝所制,却无一丝杀机,那法宝制来,就是用来杀伐诛敌,若不能诛杀,却要此刀何用,因此这刀虽在此多年,却是问津者多,接手者无。” 任太真道:“此刀与我的确有些机缘,却不知道禅师可知,此刀是何人首先获得,又是在何处见到此刀?” 柳竹瘦摇了摇头,道:“若想知道此刀的来历,怕是极难了,此刀既与道友有缘,放在我处也是无用,道友只管拿去便是,也算是赎我先前待客不周之罪。” 索苏伦生怕任太真不肯妄取他人一物,那与原承天相处久的,难免都有一丝清介之气。忙道:“既是如此,我等便笑纳了。” 任太真见索苏伦如此说,也不好再来改口,便向柳竹瘦深深一揖,慌得柳竹瘦还礼不迭。 其实诸修明白,柳竹瘦赠刀之举,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此刀杀气散尽,刀魂已失,留在手中也是无用,倒不如借此刀与昔日神执结个善缘,怎样也是划算的买卖。 柳竹瘦道:“此刀刀魂已失,的确是一大憾事,那刀魂如今散在何处,也难以寻觅。不过就算如此,若想令此刀尽复原先神通,却也并非绝无可能。” 任太真又惊又喜,道:“当真?” 柳竹瘦含笑道:“大修想来离仙庭已久不知我仙庭如术已是日新月异,实与往日不同。此城之中,有一名大能器修,擅长召魂之术,若那法宝本体与器魂离散,此人总有法子,指出那器魂散失所在,大修不妨去访此人,或有莫大惊喜。” 任太真再施一礼,道:“若真能令魂体重合,在下终身不忘道友厚恩。” 便是五越禅师听到召魂一事,也是惊讶不已。那仙庭的妙术,果然非昊天凡界可比了。 索苏伦忙问那器修大能名姓所在,柳竹瘦道:“那大修名叫神冶子,便住在此城南面,诸位出了此地,向南行上数十里,见到一座青石砌就的庭院,便是他的清修之地了。那院中遍植红花,最是好认了。” 任太真起身道:“既闻指点,在下不敢在此叨扰,他日此刀魂体相合,再来会过。” 柳竹瘦亲自送三修出了小院,直到送出此山,方才回到小院。 神刀城本是依山而建,地域甚是广阔,且山间云雾丛生,洞府多有,就算柳竹瘦指明所在,三修还是寻了一回,方才瞧见一座青石院落。 那院中果然是开遍红花,已有数枝探出墙来,于这满目苍翠之中,抹出一点亮色,令人见之欢喜。 五越禅师道:“想来就是此处了,晴日摇红青石冷,人间怎见探春花。” 索苏伦笑道:“禅师好句。在下勉力合之。他日魂体合一处,我花开遍百花杀。” 话音刚落,院中就有人笑道:“好诗,好诗,前两句颇见禅心,大有归隐之意,只叹后两句杀伐过重了。” 三修见院中有人答话,不由相视一笑,就听院门“吱呀”而开,门前立着一位青袍修士,那修士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瞧来形容潇洒,手中持着酒杯,杯中尚有残酒。 三修连忙上前施礼,索苏伦道:“适才得意忘形,令兄台见笑了,我等前来拜见神冶子,若肯引见,感激不尽。” 那青袍修士奇道:“你怎知我不是神冶子?” 索苏伦含笑道:“道友固然是俊才雅士,却绝非神冶子,此事至明。” 青袍修士更加好奇,笑道:“还请明言。” 索苏伦道:“这世间修士的道号,皆是灵机一动,必应天机,怎样也不会取错了。神冶子器修之术高明无比,方能得一个‘神’字。此道号至高无上,岂是平白得到?世间修士,无论怎样灵慧,若不能务于精纯,又怎能将一项技艺修到至妙之境。道友身为大罗修士,却仍要借酒遣怀,故尔道友绝非神冶子了。” 青袍修士不由叹道:“道友高明之极,那神冶子实是在下家兄。家兄常说我灵慧有余,贪多不烂,样样皆通,却是样样稀松。今日再闻道友诤言,实足警惕了。” 索苏伦忙称不敢,双方通了名姓,原来这修士道号七绝真人,平日常在二十八境周游,今日在这神刀城中家兄处暂住,也是难得。 七绝真人道:“三位来的着实不巧,只因我家兄府中来了两名贵客,已在静室中商议多时,至此仍不见出来,只好劳三位久候了。” 索苏伦道:“神冶子天下知名,府中自然是高朋满座,我等闲来无事,便是多等片刻,又有何妨。” 七绝真人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家兄虽是名满天下,但那性情脾气,却令人难容,便是我,来此三日,也不曾见他一面的,因此仙庭修士,等闲不敢登门。” 索苏伦道:“恃才必定傲物,这也是人之常情。” 七绝真人喜道:“家兄若闻此言,定当将道友引为知己了。” 那七绝真人甚是健谈,索苏伦本善应对,二人一见如故,七绝真人谈起神冶子的诸般妙事来,诸修皆是绝倒。 原来那神冶子虽具大名,等闲不肯替人炼制法宝,若是投缘的,便是耗尽心血,也替他炼制了,若是不投缘的,便是将天材地宝堆满了屋子,那神冶子瞧也不瞧。 曾有一修自夸得了神铁一块,一旦器成,必定是无坚不摧,便以重金重宝,来求神治子炼制,也不知言语之间怎样得罪了神冶子,神冶子便道:“此铁虽好,却与你不合,我炼成此剑不难,但务必送给他人,你若亲自用了,总是无用。” 任太真奇道:“世间竟有此事?” 七绝真人道:“此言谁肯信来?不想四十九日器成之时,家兄持此剑试锋,果然连斩七柄名剑名刀,自是赢得满堂喝采,又让他人持剑来试,亦是如此,人皆谓是神剑出世了。哪知偏偏那剑的主人来试,却连这石屋上的青石也斩不裂了,反崩得那法剑裂纹丛生。” 任太真与五越禅师皆感惊奇,唯有索苏伦笑而不语。 七绝真人道:“索兄,此事我参悟良久,亦不明其中玄机,道友瞧来却是猜着了。” 索苏伦道:“家兄神技,在下岂敢妄测。” 七绝真人道:“闲来说笑罢了,便是猜错了,谁来当真。索道友灵慧无双,定然雅知家兄心意,务请一言,以解我学年疑惑。” 索苏伦道:“道友既然再三求恳,在下也不敢藏拙了,只是若是说错了,道友勿怪。” 七绝真人忙道:“快说,快说。” 索苏伦道:“想来其他试剑之人,定是那法剑主人信得过的大德之士了。” 七绝真人道:“此事正因做不得伪,故而诸修议论纷纷,谁也猜不出,为何那剑在别人手中,便是神兵利器,到了主人手中,反倒是斩青石亦不得?” 第1765章祸从天降无可避 索苏伦道:“当日高朋满座,若想在那七柄名刀名剑上作伪,想来绝无可能,故而此剑应是好剑。” 七绝真人道:“那剑削铁如泥,自是好剑,这是谁也瞒不过的。” 索苏伦又道:“此剑斩石不入,反倒损了自身,想来那块青石大家定当仔细瞧过,这青石应该也无异处。” 七绝真人道:“那青石震断此剑,当然人人皆奇,其后那剑主人再取一剑来斩,青石便应手而碎了。” 索苏伦笑道:“我有一位好友,曾与我论起器修之士,说过一番妙论。道友可想一听?” 七绝真人道:“着实愿闻。” 索苏伦道:“我这位好友说,他识得一位器修大能,人称剑祖,这位剑祖曾言,世间佳器,皆具灵性,修士固然要择器,却不知法宝亦要择人,这就好比世间男女,总要性情相投了,才能恩爱百年,若是只图对方样貌,不顾各人习性,只怕便成怨偶了。” 七绝真人点头道:“这番议论,家兄倒也是常常提起,只是所述略有不同罢了。” 索苏伦道:“要诀就在此处了,那剑祖已知人需择器,器亦择人之理,但神冶子炼器之术已至不可思议之境,其器修之术,必定胜过器祖许多。因此就算是器灵相投,以神冶子手段,也可生生拆散了,那件神兵,出炉便生器灵,而剑中器灵,却被神冶子所控,故而他人用剑时,那器灵自当奋勇,轮到剑的主人用剑时,器灵只需略作手段,别说青石,就算是一截腐木只怕也斩不断了。” 话音刚落,忽听一人道:“这位道友泄我机密,那可留之不得,七绝,速速替我将其斩杀了。” 诸修急忙循声来瞧,只见院中多了一位灰衣修士,与七绝真人有七分厮像,但气度沉静,俨然宗师风范。他刚才虽出惊人之语,却是面带笑意,望向索苏伦的目光之中,更带着十分激赏之意。 索苏伦立起身来,含笑揖手道:“在下无意道破天机,该死,该死。” 灰衣修士自然就是神冶子了,他大笑着走了过来,便向索苏伦还礼,道:“适才戏言,道友莫怪。实不相瞒,我这番择器之论,他人只当成笑话罢了,怎也不肯相信,那次有人携块神铁过来,我与他争论起来,此人死活不信,在下心中忍耐不得,只好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就怕道友一番良苦用心,仍唤不醒此人。” 神冶子叹道:“世间之事,莫不如此。” 就在此时,院中又多了两名金袍修士,此二修不言不笑,神情阴冷,见到诸修时不来相见,甚至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甚是倨傲无礼。 那院中本来是春意浓浓,可自这二修悄然来到之后,院中生气全无,就连院中红花,也像是抹了一层灰色,诸修心中,更是跳得厉害。 神冶子亦只当没瞧见那二人,仍对索苏伦道:“刚才道友曾说,有位器祖与我所见相同,在下极盼与此人一见,不知道友可否成全?” 索苏伦道:“若见此人,目前怕是极难了。不过假以时日,想来定有机缘。” 神冶子道:“人生得一知已,果是不易。就怕我时乖运骞,终身与这位大修错过了。”说到这里,神情甚是黯然。 索苏伦察颜观色,心中甚奇,神冶子若只是以不得见器祖陈玄机而心生遗憾,神情断然不会如此黯然,这其中必有缘故了。 神冶子转向七绝真人道:“七绝,我有件要事需要远行,你也不必四处周游了,只管替我守住这里,这份家业,早晚也是你的。” 七绝真人道:“小弟留此不难,只是怎么说出传我家业的话来,难不成兄长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成?” 神冶子也不说话,只是长长叹息,转向两名金袍修士,道:“我们走吧。” 两名金袍修士既不点头,也不示意,抬步便行。那神情瞧得人心头火起,便是五越禅师这等大德之士,也是暗皱眉头。索苏伦何等灵慧,一眼就瞧出神冶子必是被这二修挟迫了,只是他一时不明此中玄奥,担心此刻出手,反陷神冶子于不利,因此也只好暗自忍耐。 那七绝真人也瞧出不对,他与神冶子兄弟情深,自与索苏伦等不同,又怎能忍耐得了。索苏伦早有所防,趁七绝真人不曾发作时,伸足在七绝真人足上一触,七绝真人如梦方醒,也硬生生忍耐下来。 神冶子与两位金袍修士一前一后,刹那间便走的远了,七绝真人叫道:“索兄,你刚才为何拦我,家兄分明是被那二修挟迫而去了。” 索苏伦道:“道友,神冶子是何等人物,若他也能被挟迫了,可见对手非同小可,你看刚才那两位修士,境界如何?” 七绝真人道:“着实瞧不出。” 索苏伦道:“瞧不出二修境界也就罢了,你再瞧瞧这满院红花。” 七绝真人转目不瞧,不由大吃一惊,那院中红花本来四时不败,不想此刻竟是枯萎之极,有风吹来,落花无数,只是那花落到地面上时,却已是焦黄干枯,怎忍一视。 七绝真人道:“这是怎样的奇术?” 这时任太真缓缓道:“此二修必是劫部小御。世间生灵但遇这二修,便算是一劫,莫说这红花,这院中生灵,只怕皆有莫测之祸。” 诸修听到此言,怎能不惊,那劫部实为仙庭最神秘最强大的所在,天下小劫,皆由劫部而出,任你如何大能,若被那小天劫降来,也是无所遁逃了。 七绝真人惊道:“我等身犯何罪,竟被劫部小御降劫,家兄何辜,又怎的会,怎的会被劫部小御挟迫而去。”说到最后,声音已在发抖,全身亦在轻颤起来。 索苏伦瞧见他神色不对,面色赤红,更有一股热力从七绝真人身上传来。索苏伦正在惊讶,忽觉一股寒气自涌泉处而起,刹那间遍体生寒。但奇的是,身体虽是寒冷,喷出的气息却是火烧。 饶是索苏伦胆大包天,见体内异状也是心惊,急忙动用魔玄压制,那体内寒气总算轻缓了许多。 这时任太真同样身子轻颤,面颊通红,唯有五越禅师神色如常。任太真道:“禅师大德无量,不在劫中,令人好生艳羡。索兄,七绝,你等莫要惊慌,此为瘟疫之劫。” 听到此言,七绝真人与索苏伦可谓哭笑不得了。那修士但入仙修之道,修成辟谷之术后,因不食五谷,不入风邪,故而百病不生,哪知今日却生起病来。 任太真身上紫光一现而没,很快就神色如常,索苏伦和七绝真人各运玄功,体内寒气也被驱陈了干净了,看来这瘟疫之劫,只是刚才金衣二修的小小警戒罢了。 但这个小小警戒,却令诸修心生惊恐。那寻常斗法,总有应付之策,可是这小天劫说降便降,令人无法抵御,便有惊天神情,似乎也是无用了。唯一庆幸的是,五越禅师不受小天劫之厄,或能让诸修瞧见一丝希望。 诸修之中,唯有任太真熟知仙庭事务,因此三人皆瞧向任太真。 任太真道:“当今劫部正御,乃是镇厄真人,此修刚直不阿,嫉恶如仇,若说镇厄真人肆意妄为,为祸仙庭,便是降我十万天劫,我也是不肯信的。在我想来,定是劫部中有人暗中作祟,假公济私,此事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五越禅师道:“劫部为天下法度执行所在,若是劫部动摇,天下之事可想而知。且神冶子被挟迫而去,必有缘故,此事定要追问到底,且务必要小心谨慎。” 此事因关乎神冶子性命,七绝真人更是忧心,他此刻已然明白,为何以神冶子之能,也不得不随从二修而去了,那神冶子便是不惧生死,但部属家人,又怎能逃过劫部降劫? 他沉吟道:“便是我豁出这条性命去,也要救出家兄,只是那二修近身不得,如今又去得远了,更不知从何追起,又该奈何?” 任太真笑道:“但有索兄在,这等小事,七绝道友不必担心。” 索苏伦奇道:“怎的又扯上我?” 任太真道:“以你的性情,又怎能束手待毙,我虽不知你做何手脚,却知你必在二修身上留下印迹来,索兄,还不从实招来。” 七绝真人亦大喜道:“索兄手段,必定与众不同,你当真在那二修身上做了手脚?” 索苏伦这才笑道:“我见这二修无礼,也就忍不住做了些手脚,若早知他二人是劫部小御,只怕我……” 七绝真人道:“只怕你就不敢了吧。” 任太真哈哈大笑道:“只怕索兄便要做一番大手脚了。” 索苏伦神秘一笑,道:“如今神冶子与那二修已在三千里外了,我等与其在这里争个不休,不如先跟定了再说。”说到这里,纵身跃上高空。 七绝真人忙忙的追了上去,急声道:“索兄,你怎知他三人去了三千里,你做的究竟是怎样的手脚?” 第1766章家事天下孰轻重 索苏伦道:“人常道兽禽无情,鱼虫无义,却不知世间无奈是相思,非只人族而已。”说罢将袍袖一挥,自袖中飞出一对灰甲魔虫来。 那魔虫离了索苏伦,就急急向前飞去,刹时就不见了。七绝真人见到这魔虫飞去,心中明白了三分,不由笑道:“道友果然手段多多,只是魔虫如何就追了上去,怎样才能不会丢失目标,其中玄奥,还盼告知。” 索苏伦道:“此虫名叫相思虫,雌雄一旦相遇,至死不会分开,旦夕都在一处,那追去的乃是一只雄虫,只因我刚才与神冶子施礼寒喧之际,将雌虫暗中交给神冶子,这雄虫失了伴侣,如何不追去?二虫虽是相隔万里,那一缕相思之意,却是绵绵不绝。” 七绝真人惊道:“难不成家兄刚刚现身之时,你就看出家兄已被他人挟迫了吗?” 索苏伦道:“神冶子面带忧色,神情黯然,且又穿束齐整,分明有远行之意,你瞧他那身灰袍,并无一丝火灵气,试问神冶子常年与丹炉为伍,衣衫不染灰尘也就罢了,怎的连一丝火灵气也无?若只是如此,在下自然也不会大弄手脚,但那二修神情倨傲,又与神冶子貌不合而神离,神冶子定然是被挟迫而去,则是不言而喻了。” 七绝真人此时方才心悦诚服,那索苏伦的灵慧目力,怎是常人可及的? 这时诸修遁风追赶相思雄虫,那雄虫虽是心急,但苦于遁速不足,又怎能追得上神冶子三人,不过如此一来,反倒不容易暴露目标。而无论神冶子去了何处,只要雌虫尚在,总能追得着的。 诸修追了三万里之后,也不知身在何处了,忽听相思雄虫鸣叫甚急,七绝真人忙道:“是否已经接近了。” 索苏伦一探相思灵虫灵识,便道:“看来神冶子己经停了下来,离我等不过三千里了,既然如此,我等需得小心,诸位且留在此处,容我前去一探。” 七绝真人道:“这等凶险之事,自然由在下承担,怎能让索兄涉险?” 索苏伦笑道:“七绝道友,你有所不知,在下所修道术,最擅隐身慝迹,就算对手与我近在咫尺,也未必能瞧见我的。” 任太真也笑道:“就让索兄去吧,这等勾当,索兄的是大才。” 他知索苏伦所修的无相魔功天下无双,只是在七绝真人面前不便说破罢了。 索苏伦身子一晃,便去了数百里,离了诸修视线他自来仙庭,就早就无相魔功施展,但也只是掩去身上魔息罢了,此刻将这项魔功施展到极致,自然是身影皆无,便是当初原承天,也是曾大吃过苦头的。 如今离了诸修,索苏伦正好施展手段,那身子就化成一缕清风,谁又瞧得着?那魔界神功,其实并不比仙修之术弱了,或因如此,仙庭才给魔界诸修设下种种禁制,不肯让魔修境界过高,如今来到仙庭之中,索苏伦已不受那天地禁制约束,又有魔池铁莲在身,魔息源源不绝,随时都可修行。 再去了二千余里,果然瞧见一座山谷中人影绰绰,竟有三十名修士,正在缓缓向东行去。这其中竟有二十余人皆着金衣,又有另十名修士,衣饰各不相同,但人人皆是愁眉苦脸。神冶子赫然便在其中。 索苏伦暗道:“难不成这九名修士皆是刀神城中的器修大士,若果然如此,此事定然蕴藏极大阴谋了。” 这时九名修士中一人道:“你等究竟要将我等带往何处,若是还不肯明言,在下宁愿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神冶子便道:“不错,似这般不明不白,就将我诸修挟迫而去,倒不如死了干净。” 这时其他七修纷纷嚷了起来,令身边金衣修士人人紧张起来。 一名身材高大的金衣修士阴恻恻道:“你等就算不惧一死,难道就肯眼睁睁瞧着你等的家人弟子遭受无妄之劫?那些人的名讳皆在我劫册之中,你等若想他们受苦,只管闹将起来。” 神冶子道:“你等虽有无穷手段,但若一味强横,怎能令人心服,我瞧此间修士,皆是刀神城器修大士,想来无非是迫我等炼器制刀罢了,若着实不肯明言,就不怕我等暗中作鬼,施展手段。” 那金衣修士冷笑一声,意示不屑,但身边又有一位矮胖的金衣修士却笑道:“诸位稍安勿燥,此事关系重大,此处怎可细说?等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们明白。诸位放心,此事若能大成,大伙儿皆有莫大的好处。” 神冶子道:“此地四周无人,但说无妨,若着实不肯说,在下绝不会再行半步。” 说罢收了遁风,就落到脚下的一处山峰上,其他八修见状,也立时停了遁风,与神冶子并到一处。 那身材高大的金衣修士面色变了数变,眼瞧着就是要发作,矮胖修士亦是面露杀机,不过终究是忍住了,伸手按住同伴,道:“也罢,此事早晚是要说的。” 其实神冶子选在此时鼓燥起来,并非无因,索苏伦暗中送他相思雌虫之时,亦将御虫之法相赠,神冶子通过相思雌虫灵识,亦知索苏伦离此不远了。 那对相思虫只靠一缕无形无实相思之情彼此牵连,这些劫部小御手段再高,也是瞧不出的。 矮胖修士与同伴商议片刻,便分出四名修士来,分别向四个方向巡视,其中一修,就与索苏伦擦肩而过的,但索苏伦仗着无相魔功,怎能被他发觉,那修士很快去得远了。 有四修分别守住四方,便有修士路过,也可及时探到,矮胖修士这才道:“诸位道友,实不相瞒,我等此去的所在,乃是凰岭。” 此言一出,别提诸修大为惊骇,就连索苏伦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了。 他虽不曾来过仙庭,但凤山凰岭谁人不知?而瞧诸修神情,则是又是惊惧,又是欢喜。 凤山凰岭对天下器修之士来说,可谓是心中圣地了,炼器之道,首在用火,而天下神火之域,除了朱雀的太一神火域之外,便是凤山凰岭了。此生若不能得见三大神火域,也枉为器修大士了。 矮胖修士瞧出诸修神情,不由笑道:“我说出凰岭这两个字来,其实担了血海干系,诸位皆是灵慧之士,想必不用我再细说了。如今火凤已代朱雀神位,说是天下权柄半归火凤也不为过,诸位若是晓事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好处。” 这时一名修士笑道:“早说替火凤办事,又何必弄得人人自危,此番既去凤岭,也算是了却我心中一大心愿,诸位以为如何?” 其他八名修士也有应合的,也是默不作声的,但人人心思动摇,已是不言而喻了。 神冶子不由暗叹一声,“凰岭”二字一出,便令诸修分崩离析,这世间的附炎趋势之徒毕竟占了多数,诸修若是不能齐心,自己也势必难以出头了。 因不知如何是好,又不知索苏伦是否也能听到这凰岭二字,便暗探相思雌虫灵息。 不想那高个金衣修士一直注目于他,见神冶子神情有异,举动失常,忽的欺近身来,在神冶子肩头一压,阴笑道:“神冶子道友,你那袖中之物,可否取出来一瞧?” 神冶子虽是一代器修宗修,却不擅长做这些细作之事,闻言心中大乱,袖中紧握了拳头,也不说话。 那高个金衣修士冷冷的道:“神冶子,我敬你器修之术天下无双,一直好生恭敬,哪知你却与暗施手脚,你肯交出手中物事,便莫怪我无情了。” 说罢就从怀中取出一本玉册来,那玉册一尺长八寸宽,制作精良之极,册上书就劫部二字,瞧来谁人不惊? 高个修士迅速翻开玉丹,又取一只朱笔在手,笑道:“神冶子,你可知我手中之物为何?” 神冶子知道此刻已然情急,那劫部朱笔玉册别人不知,自己却是知晓的,他知道那玉册上定然写上自己家人亲朋名姓,只需金衣修士用朱笔一画,那册上的人物就会遭遇天劫,再无禳解之法了。 但索苏伦与自己素昧平生,甘冒奇险,将一只雌虫交给自己,若不能确定是否传出讯息去,则火凤之谋又怎能昭彰于天下?此事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之事了。 他口中不言,仍在急探雌虫灵识。 这时身边有修士劝道:“神冶子,该低头时就低头,一味强项,又有何好处,岂不是反误了家人性命?何况此去凰岭,也是我等心中宿愿,还盼兄台深思。” 金衣修士知道这朱笔一落,便与神冶子结下血海深仇,那神冶子器修之术冠绝仙庭,自己也着实不忍毁了他。 于是又悠悠道:“这名册上有位七绝真人,据我所知,乃是道友手足同胞,难不成你真想让七绝真人万劫缠身,死于非命不成?” 被他提及七绝真人名字,神冶子顿然颓倒,口中叹道:“罢了。”掌中冒出一股青烟来,那只雌虫便化成飞灰了。 他将手掌缓缓摊开,山风拂过,将飞灰一点点吹去,终落了个空空如也。 第1767章凤山凰岭路遥遥 毁虫一幕,被索苏伦瞧在眼中,心中难免感叹,雌虫既死,那是再难追踪下去了。好在“凰岭”二字已得了,总需想方设法,以破火凤之谋,救出一干器修大士来。 唯一可虑处,除了神冶子等少数几人外,其他器修大士竟是甘心附逆于火凤座下,诸般阴谋好破,唯这趋炎附势之心,才真正令人束手无策。 其后金衣修士喝令启程,除了神冶子与另外一名竹冠修士外,其他七名修士皆是欢天喜地。一行人缓缓遁去,很快便去得远了。 索苏伦直到诸修完全消失不见,这才缓缓转身,与任太真等人会合,他将诸修欲赴凰岭一事说将出来,任太真与五越禅师皆是微微变色。 任太真道:“刀神城器修名士既被挟迫而去,剑神城的器修名士想来也难免此一劫,看来火凤所谋之事极大,仙庭动荡,势难避免。” 索苏伦道:“此事非你我可以应付,非得集齐大能修士不可,且凤山凰岭与仙庭隔绝,道路不通,此事着实有种种难处。” 七绝真人虽是焦急万分,但凤山凰岭本为仙庭禁地,与仙庭千年方有一次通连,至此也是束手无策。 当初世尊因仙庭之乱是以火凤黑龙为首,便将黑龙囚于莲池,火凤火凰分隔两处,千年方得一见。那凤山凰岭原本相隔不远,却被世尊化一座无时妄海。将二处所在置于海中,与仙庭隔绝。 五越禅师道:“太真,我听说凤山凰岭皆在无时妄海之中,那无时妄海广阔之极,又有时兽加持,那海中有逆时神光,一旦遇到,便等于虚渡千年,修士虽有无穷寿限,那千年时光也是耽搁不起的,怎的这些修士,却能到达凰岭?” 任太真道:“火凤火凰中,火凤最凶,火凰尚具一点慈心,故而世尊对火凰也就网开一面,凰岭虽在无时妄海之中,离仙庭陆地甚近,且逆时神光不现,只要知道路径,去凰岭不难,但若想寻到凤山,那千年唯有一次机会罢了。” 五越禅师道:“这么说来,火凤虽被立为四神之一,却仍然不在仙庭无量玉山之中了。” 任太真道:“世尊隔绝火凤火凰,其实只能算是隔绝了火凤罢了,此刻火凤虽被立为四神,其实仍在凤山,难赴无量玉山供职,便是阿神陀大能,能将火凤请出凤山来,却怕惹了众怒,想来也是不敢的。依我看来,诸多器修大士被请去凰岭,其最终目的,或可能是为了炼制大能法宝,打破凤山凰岭禁制罢了,一旦禁制打破,火凤出山,则天下大祸不远矣。” 七绝真人虽是仙庭修士,对这仙庭秘闻,也是知之甚少,便问道:“又闻火凤收了三千弟子,难不成亦在凤山?可如今仙庭两域皆是兽劫滔滔,分明是由火凤弟子主持,怎的火凤弟子,反能出得了凤山?” 任太真道:“火凤弟子虽多,但留在身边者只四人罢了,其余绝大多数弟子,皆由火凰代收,遥受火凤虚识传功。火凤真身虽然难出凤山,其虚识却是不碍的。” 七绝真人道:“火凤火凰伉俪情深,却千年方能一见,情何以堪,如今阿神陀已立火凤为四神,那火凰想打破禁制,放火凤出山,阿神陀想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说来,家兄被请去凰岭,倒是极可能是炼制大能法宝,打破无时妄海禁制的。” 任太真道:“此正是我担忧之事。” 七绝真人道:“那火凤诸多弟子,已扰得仙庭动荡不休,兽劫此起彼伏,若是火凤真身出山,那还了得,只怕这仙庭都要被她搅得倾覆了。”言罢焦心不已。 天下大事固已令人担忧,神冶子被卷进此事,更令七绝真人方寸大乱。那神冶子的脾气,七绝真人最了解不过,一旦神冶子犯起拗来,说不定立时就遭杀身之祸了。 五越禅师沉吟道:“欲解决此事,非一人不可。”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不错,若无此人,也难以召集仙庭大能共赴凰岭,干办这件大事,只可惜他至今仍是音讯皆无。” 任太真已知五越与索苏伦说的是谁了,想到此人,心中自是一暖,却又难免忧心忡忡。 仙庭广阔,传讯不易,五越禅师在昊天界时,其法旨虽可随时传到昊天诸处,到了仙庭也是束手。何况就算能够传讯,在仙庭之中,诸修也不敢妄为。 原承天此次悄然飞升,便是要瞒过仙庭诸多大能,万一传讯时被仙庭大能所窥,岂不是泄露了原承天的行迹?到时则悔之晚矣。 七绝真人道:“两位道友,你二人说的究竟是谁,此人现在何处?若家兄唯此人可救,务必相告大名,在下便是踏遍仙庭千山万水,也要将他寻来。” 五越禅师道:“此人名姓,着实不便说出,至于怎样寻到此人,七绝真人,你若救神冶子,我教你一个主意。” 七绝真人一揖到地,急道:“禅师务必相告。” 五越禅师笑道:“此事非索兄不可。” 索苏伦差点跳将起来,叫道:“禅师,你可不要害我,大伙儿皆在一处,你等寻不着,我哪里就能寻着。” 五越禅师笑道:“别人寻不着,索兄自是能寻着的,七绝道友,你只管央求索兄,必有主意,除此之外,绝无他法可想。” 七绝真人急忙冲着索苏伦便施大礼,慌得索苏伦还礼不迭,口中叫道:“禅师害我,禅师害我。” 这时任太真也道:“禅师之言极是,此事非索兄不可。” 索苏伦苦笑道:“禅师,太真前辈,你二人说来也算是至诚君子的,怎的却联手起来害我,罢了罢了,我还是离开仙庭,回返我原来的所在便是。”作势欲行,自然被七绝真人一把拦住。 七绝真人求恳道:“索兄大才,谁人不知,那天下至难之事,在索兄眼中,也只是掌上观纹一般。我与家兄性命,皆在索兄身上,索兄若是不肯相救,在下,在下只好死在这里。”说到这里,就取腰间法剑,竟要去横剑颈前了。 索苏伦慌得一把抱住,道:“七绝道兄何必如此,在下有主意了。” 诸修皆是大喜,五越禅师与任太真更是相视一笑。 原承天虽与诸修分隔开来,音讯不通,但世间诸事,总有解决之法。索苏伦灵慧无双,此事他不来设法,却又轮到谁?是以这出激将之计,那是怎样也要用一遭的。 七绝真人道:“索兄有何妙策,怎样寻到此人?” 索苏伦道:“欲寻此人,还得再回刀神城,想来城中必有消息灵通之士,只需我探得一二惊天动人消息,或可知道那人下落。” 任太真道:“刀神城中,修士来自仙庭各处,打探四处消息不难。只是那人必定改易了名姓,却不知索兄怎能探得出?”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你等刚才害我不浅,此刻在下胸中妙计,自然不肯真言。嘿嘿,你等做得了初一,便莫怪我作得了十五。” 任太真与五越禅师不由莞尔,这位魔界魁神,不仅灵慧无双,也着实调皮得紧。 诸修议定,便再转刀神城中,七绝真人心急如火,自然遁速奇快,片刻后回到城中,七绝真人道:“城中器修大能,首推家兄,但只因家兄性情执拗,若论门庭若市,生意昌隆,则非烛庸子莫属。我等只需去哪里,必能探知消息。” 任太真道:“就怕烛庸子亦被劫部小御挟了去。” 七绝真人道:“烛庸子若也被挟了去,那可最好不过了。其实那烛庸子与家兄一般,只知闷头制器,不问世事的,好在其大弟子广玄生长袖善舞,识人无数,烛庸子若是出事了,成玄生怎能不急?此事正好与他商量。” 索苏伦道:“那烛庸子生的怎般相貌,可是戴着一顶竹冠的?” 七绝真人道:“这么说来,索兄于那九名修士中,也寻见了烛庸子了,既是如此,此事更加方便。” 诸修缓御遁风,就往烛庸子府上去,来到一处洞府处,果然瞧见灯火通明,洞府内外修士络绎不绝。 七绝真人当先领路,来到洞府中,只见那洞府亦是建在半山中,凿山为府,砌石为屋,只是比起神冶子的院落来,何止大了十倍。 七绝真人熟门熟路,便往大厅中去闯,就见府中客人自是谈笑风生,但执事弟子却个个紧锁双眉,只是强笑着侍奉诸修罢了。七绝真人一路行去,也无人理会。 走进大厅之中,便见到一名紫袍修士独坐大厅一角,有数名修士想去招惹他,却被几名执事弟子拦住了,七绝真人瞧得明白,那紫袍修士便是烛庸子的大弟子广玄生了。 七绝真人大步向前,那广玄生抬头一瞧,“啊”的叫了一声,二人自是熟识的。七绝真人叹道:“你我之遇总是一般,广玄生,你若想救出家师,非得……”便以传音相告。 广玄生听罢七绝真人所述,面色一亮,转向索苏伦道:“这位道友果有良策?” 索苏伦道:“还盼广玄兄略助一臂之力。” 广玄生道:“此事何难,我厅中修士,来自仙庭二十八境,何事打探不到,却不知道友要寻那人,究竟要探怎样的消息。那人既然改了名姓,又如何寻得着?” 索苏伦微微躬身道:“道友只管唤一二人来,在下自有计较。” 第1768章锥在囊中锋自现 广玄生道:“既是如此,在下自当略效微劳。” 当下朗声道:“诸位道友请了。”他此话略运真玄,自然是满室皆闻,厅中诸修齐皆将目光转来。 广玄生道:“敝店承蒙诸位道友青目,生意倒还过得去,只是店中资材已然无多,在下本欲周游仙庭二十八境,去寻访些资材来,但行商之人,出行需得谨慎。如今沧澜境虽是平和,却听闻仙庭诸处不靖,诸境情形如何,不知谁肯教我。” 广玄生话音刚落,便有一修道:“广玄兄既要远行,那北域自是去不得了。” 广玄生道:“北域兽劫闹了多时,不知目前情形怎样。” 那修士道:“北域箕水角木二境被兽劫占了,如今北域七境神君昭告天下,天下修士御劫,如今瞧来,那兽劫越发势大了,若不是我逃得快,几乎失陷在那里。” 广玄生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想来北域御劫者众,定然有无数事迹可歌可颂,道友若是得闻,不妨略述一二。” 那修士想了半晌,只是摇头,另有一名黄衫修士道:“北域虽邀了数万修士去,但听闻七境神君并不心齐,彼此吵闹不休,虽几次想动兵夺回二境,可惜总难成行,说来甚是丢人,哪里有何事迹可闻。倒是西域毕月境,却出了几件奇事,听人令人热血沸腾。” 广玄生忙道:“道友务请一述。” 黄衫修士道:“我先前经过毕月境,听说有人设谋,欲害穿云鹤,火狻猊,但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修士,竟救出穿云鹤来,又从那龙孙金袭手中,夺了雌雄狻猊,那人的手段,那才叫神通惊天,当世无双。” 广玄生道:“但不知那人的名姓可曾流传出去。” 黄衫修士道:“听说叫什么苍穹子,这名字甚是陌生,不知诸位谁曾听说过。” 黄衫修士话毕,一名青衫修士便“咦”了一声。诸修转目去瞧他,那青衫修士道:“若说这苍穹子,我在参水境中也是曾听说过的。” 广玄生奇道:“此人又怎的去了参水境?” 黄衫修士道:“如今那参水境华月城也闹起了兽劫,有那住在华月城外的灰鹏传出话来,说是亦有一位苍穹子,便助他逃过兽劫杀伐。细细算来,也就是这十几天的事。” 黄衫修士道:“难不成竟有两个苍穹子?那毕月境的苍穹子救出穿云鹤,火狻猊,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青衫修士沉吟道:“那苍穹子定是先在华月城外救出灰鹏,再去毕月境救穿云鹤,火狻猊,若此人行得快,再借传送殿行路,倒是赶得上的。如今那苍穹子却不知去了何处。” 这时一名蓝衫修士笑道:“若知那苍穹子下落,只管问我。” 诸修皆是惊奇,转目向那蓝衫修士瞧去,那人不慌不忙,道:“不瞒诸位,在下有位旧识,前几日刚从华月城中出来,那苍穹子如今已回到华月城中,助元城主守城。” 青衫修士摇了摇头,意示不信,道:“那华月城被百万兽禽围困,便有传送殿,也是只进不出,怎地这时还会有人出来。” 蓝衫修士道:“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华月城中如今厮杀激烈,正值用人之际,等闲修士不肯放出,但若是那等级低微的修士,留在城中也是无用,又有那重伤修士,便留在城中,也无心调息,自然要借传送殿前往他处了。因此华月城虽禁修士出城,也只是在兽劫初至之时,那时若放诸修出城,岂不是军心不稳,如今那战事尚算平稳,人心思战,便有修士出城,也是不足为奇。” 青衫修士道:“原来如此,多谢道友指教了,只是那苍穹子怎的又回到华月城中去?” 蓝衫修士道:“听我那位旧识说,这位苍穹子道友与元城主有个十日之约,那苍穹子许下诺言来,要用这十日时间去城外干办一件大事,现在想来,定是去救穿云鹤,火狻猊了,但城中修士,反倒不知。” 青衫修士道:“此话极有道理,那穿云鹤与火狻猊何等神通,谁敢轻易对其下手,无非是……”说到这里,不免回处一瞧,想了又想,着实不敢说出火凤名字来,又小心翼翼道:“想来那苍穹子事先不肯走漏风声,也是有的,因此城中修士,自然不知苍穹子去办何事。” 蓝衫修士道:“两个讯息合在一处,便知端倪了,那在毕月境出现的苍穹子与城中的苍穹子,定然是一个人了。” 青衫修士好奇道:“那苍穹子在华月城中,可曾做下什么大事来?” 蓝衫修士道:“说将出来,只怕诸位不信,那苍穹子一人,便抵得上千万修士,华月城若无苍穹子,虽不敢说城池必陷,但也定是危如累卵了。” 青衫修士道:“这苍穹子究竟如何?” 蓝衫修士笑道:“你听我道罢,自然也是胸中豪气生。却说那苍穹子在毕月境救出穿云鹤,火狻猊后,因见传送殿拥挤,怕误了归期,便取道两境混沌。恰逢混沌之中有兽禽大队穿行,那苍穹子施展神通,大杀四方,竟将混沌中的数万兽禽援兵杀了个干净,此事是由他身边的元黄二修亲口道出,只可惜他究竟怎样杀敌,那身边的元黄二修抵死不言。” 诸修听罢,皆是哄然叫好。需那兽劫一起,人状兽禽便是势不两立了,人族修士,无不将蒙昧兽禽视为仇雠,听到数万蒙昧兽禽被杀,心中自是痛快之极。 青衫修士拍手叫道:“痛快,痛快,那境界混沌是怎样的所在,谁能轻易穿行,此修竟视混沌为无物,果然是神通惊天。” 蓝衫修士道:“那苍穹子出了混沌之后,赶到华月城外,正值百万兽禽攻城,此人将身边诸修,藏在随身法宝之中,单枪匹马,便来闯阵。” 广玄生忍不住赞道:“此人好胆气,好手段。” 蓝衫修士道:“不错,不错,纵有好手段,若无胆气,也是枉然。那苍穹子单骑闯阵,只以手中一柄法剑,便杀得那,那什么弟子落荒而逃,一时之间,竟无人敢撄其锋。那兽劫之所以纵横天下,为祸仙庭,便是因为其后有那,那什么弟子主持撑腰,不想遇到苍穹子,却是遇到了克星。竟被他夺车三辆,诛大敌七八,所杀兽禽更是不计其数了。” 此人口才便给,说到激动处,更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诸修听着,皆是悠然神往,恍然如在境中,就仿佛与苍穹子并肩杀敌一般,因此皆是听得心神如醉。 青衫修士却是紧张之极,道:“那兽禽百万之众,岂是当耍的是事,却不知苍穹子可曾杀进城中?” 蓝衫修士道:“见那苍穹子现身城外,元城主亲自与风雷城主,黑山城主一道,杀出城去呼应,哪知这其中却来了个那什么什么弟子。” 诸修听到他提起火凤弟子,便含糊其辞,不由莞尔。这也怪这蓝衫修士不得,火凤如今名列四大神兽之一,若对其妄行褒贬,只怕会惹出事来。 蓝衫修士道:“此修绝非寻常修士,于三千弟子中排名十四,祭出赤鸦火线,竟将苍穹子与三大阵主隔开。那赤鸦之火非比寻常,乃是三昧真火,触着便死,遇着就亡,便是风雷城主这样的大能,遇到这火,也是差点丧命。” 诸修急道:“苍穹子如何?” 蓝衫修士笑道:“说的竟是口渴了,谁肯端一杯茶来。” 惹得诸修皆道:“这时住了口,可不是该打?”顿时叫声一片,还是广玄生忙令执事弟子急急奉上茶去,那蓝衫修士好整以暇,慢慢饮茶。恼得场中几名修士上前欲打。 蓝衫修士见惹了众怒,慌忙道:“我说,我说。”神情方见惶急,场中诸修不由大笑。 蓝衫修士一整衣冠,又道:“那苍穹子何等手段,便是赤鸦厉害,火线阻路,又怎能难得倒他。苍穹子本是夺车三辆,就取车上青旗一面,反倒御使仙禽与对手果抗,那百万仙禽大阵,竟被他扯破一角,终于翻越火线,与三城主合兵一处了。” 诸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妙极,妙极。” 蓝衫修士又道:“那苍穹子回城之后,并不歇息,便施绝妙神通,化灵气为泥偶,制成泥偶大阵以御兽劫,一处阵法,就抵得住千万兽禽,那苍穹子可不是能当百万兵?那什么弟子见不能取胜,只好怏怏退兵,那已是三日前的事了。” 索苏伦听到此处,便向五越禅师和任太真微微一笑,趁着厅上喧哗热闹,低声道:“大能处世,好比锥在囊中,其未必现,于千万人中,亦现锋芒,两位瞧这位苍穹子如何。” 任太真喜极,道:“不消说得,八九便是了,苍穹子神通惊天,索苏伦灵慧无双,是为仙庭双璧,再无疑问。” 索苏伦忙摆手道:“任前辈,你便饶了我罢。” 说得任太真与五越禅师皆是一笑,三人心中虽是不言,但主意已定,原承天既在华月城,那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一遭了。 第1769章万法皆喑我独尊 这时厅中修士仍围着蓝衫修士问个不休,索苏伦四人却与广玄生悄然出厅,那广玄生道:“无论诸位去往何处,在下势必同行。” 七绝真人道:“道友,你需得想个明白,那抵御兽劫非同小可,到了那处,法术法宝难以施展,只能凭杀伐手段诛敌,蒙昧兽禽等级虽是低微,两三名也就将你敌住了,因而此行绝对是凶多吉少。” 广玄生道:“兽劫凶险何需说得,在下虽是不才,也修过刀诀,何况为救师尊,那华月城再凶险百倍,也定要前往。” 诸修见广玄生主意已定,也不便劝阻,广玄生唤来师弟嘱咐几句,就随着诸修离了洞府。 刀神城既是仙庭名庭,原是有一座传送殿的。此殿盘查虽严,但仗着广玄生与七绝真人情面,殿中执事修士自然容情,何况索苏伦三人瞧来皆是气质出众,菁华内敛,哪里像是作奸犯科之徒,又听闻诸修前住华月城御劫,更是肃然起敬。 那传送殿执事道:“本殿虽不能直达华月城,与参水境却是通连的,你等出了传送殿后,有座城池,叫做青龙城,再向西行去数万里,便是华月城了,一路需得小心。” 诸修齐声感谢,便上了石坛,一阵白光闪过之后,便已是参水境了,索苏伦与五越禅师暗中感叹,仙庭布置毕竟与昊天不同。 诸修等那白光消失之后,凝目瞧来,只见传送殿中人头攒动,拥挤的甚是厉害,想来是此处离华月城甚近,此间修士生怕受到波击,便急欲离开此处。 七绝真人忍不住怨道:“那华月城深陷重围,怎的这些修士不去御劫,反投去他处,人族修士不能协力同力,难怪被兽禽所欺。” 五越禅师劝道:“人各有志,何必勉强。” 诸修离了大殿,只见那大殿建在群山深谷之中,山中洞府无数。细瞧这座大山,风景格外秀丽。山中有一座大湖,隐然有龙爪之状,只是此处虽有青龙城之名,却不见城池。 任太真道:“传闻当初世尊与青龙大战,历三千年,三十七战,此处便是战场之一。那山中大湖原是一座高峰,青龙被世尊打压,吃力不过,便在这山上一拍,借此腾空而去,不想就此压出一座湖来,此湖便叫青龙湖了。” 可惜虽有这名山胜迹当面,诸修也无心观赏,正想离了此处,向西行去,忽听到空中车轮滚滚,现出一辆银车来,正是此境的巡境使。 车上两名巡境使来到殿前,便大叫道:“城外来了数万兽禽,正冲着此城而来,诸修速速随我御劫。” 不想此言一出,人群反而一阵大乱,那殿中本来是秩序井然,此刻则是人人争先,向那石坛上涌出,刹那间,石坛上便立了百名,哪里能启动得起来。 两名巡境使叫了数声,怎唤来一名修士来,殿外很快就是一空,诸多修士皆挤进大殿中去了,两名巡境使见此情景,不由的废然长叹。 索苏伦等见此情景,也是摇头,七绝真人上前便道:“两位道友不必惊慌,那兽禽何在,我等愿去御劫。” 一名巡境使大喜,道:“总算有人肯出面了。”见七绝真人一行人数不少,且个个相貌清奇,气度不凡,心中更是欢喜。 另一名巡境使叹道:“那兽禽虽有数万名之多,但只有两辆战车御使,只需我等出奇不意,诛杀了两车修士,数万兽禽实不足虑。可恨这殿中修士……” 索苏伦道:“诸修平日只听闻兽劫怎样厉害,自然心存胆怯,若此战能够取胜,殿中修士方会发现,那兽劫也不过如此罢了。若能借此战鼓舞士气,亦是件妙事。” 两名巡境使齐声道:“道友高论。” 一名巡境使就下了银车,寻来殿中执事,厉声道:“大战方起,此殿暂时封存,不可让一人离境,若走了一人,本使唯你是问。” 那传送殿的执事本也吓得脸色苍白,恨不得离了此殿才好,被巡境使严词喝住了,只好点头。 这时索苏伦与五越禅师已纵上高空,各自动用魔识禅识来探,五越禅师毕竟技高一筹,首先探到了,便道:“此城西面四千里处,果然有兽禽大队,探其数目,或在三四万之间,瞧其去向,应该是往华月城方向去了。定然是华月城战事吃紧,兽禽便来增援了。” 索苏伦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便将这群兽禽引来此处。” 五越禅师愕然道:“兽禽远去的岂不是好,怎的反引到此处?” 索苏伦道:“禅师想来,那华月城战事正炽,若被这三四万生力军冲去,守城修士压力更大了。此处殿中有修士数百,那城中修士怎样也有数千,大敌在侧,却想着置身事外,在下想来想去,也是不甘。” 五越禅师微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战事即起,同仇敌忾。索兄意思深长,本禅子愿助一臂之力。” 索苏伦大笑道:“有禅师一言,索某便是刀山火海,也敢去闯上一闯。” 当下就与诸修计议,让任太真等藏在山中,自己与五越禅师则前去引敌,任太真听到索苏伦祸水东引之策,也是忍笑,道:“苍穹子若在此处,自该由苍穹子主持,苍穹不在,我等唯索兄马首是瞻。” 索苏伦道了声惶恐,就与五越禅师一道,急急御风而去,二人施展神通,一路急驰,数千里路也只是盏茶工夫罢了。那索苏伦心思灵慧,于路上就动用无相魔诀,将身形魔息隐住,若对方灵识探来,也只能探到五越一人罢了。 离兽禽大队尚有两千里时,队中战车上的修士已然发觉了五越禅师,只不过瞧五越禅师单枪匹马,又怎能理会,仍是洋洋向东。 索苏伦借着无相魔功,已然冲进兽禽阵中,到了此处,索苏伦更是小心,便放缓遁速,向两辆战车上的修士欺近,无论是兽禽还是战车上的修士,又怎能觉察。 这时五越禅师已到近前,禅师口中叹息一声,向空中一拜,叹道:“本禅子今日要开杀戒了。” 那五越禅师修行数百年,不曾杀得一人,如今要阻兽劫,那是不得不动手了。 这时两辆战车上的修士皆发觉五越用意,不由又可气又可笑。那禅师独自一人,怎的也敢来惹事? 一修喝道:“兀那修士,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惹事。” 五越也不答话,也不用法宝,乃施禅言一道,那禅言无声无息,便侵入兽禽阵中。车中一修这时也取青旗在手,喝道:“不要来。” 将青旗一挥,就有数十名仙禽仙兽,向五越扑去。 不等那诸多兽禽扑至,五越刚才所布禅言便轰然引发,原来是道五雷正心禅言,此刻五雷同时发作,如同一声,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无数仙禽就从空中被震落于地,地面上的蒙昧仙兽亦是僵扑于地。 也就是禅师慈悲,不敢真正杀伐,那五雷只是震昏了诸多兽禽,唯有五道雷激发之处,有几十名兽禽被震得粉身碎骨罢了。 战车上的修士大怒,有二修同时取出黑旗,便来摇动。另外二修,一人摇动青旗御使兽禽,另一修则摇动金旗,将一方大印祭了出来。 禅师抬头一瞧,只见空中金光万道,那金印已沉沉压来,禅师知道厉害,也不御法来迎,而是将身子化一道清风,向东便逃。 战车上四修哈哈大笑,指着禅师笑道:“我道是怎样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索苏伦此时就隐身在四修身侧,瞧见四修摇动小旗御敌,心中暗暗点头。忖道:“那黑旗能压制修士法力,能保兽禽不受法术法宝诛杀,那青旗可以御使兽禽,金旗则可祭印,有这数柄小旗,难怪兽劫闹得如此厉害。” 其他小旗也就罢了,唯这黑旗能压制法力,使修士手段无用,那是最厉害不过的。但细细探来,这黑旗似乎对魔功无用,只是究竟如何,还需动手才知端倪。索苏伦当即伸手,就从一名修士手中夺过黑旗来。 这一下快若闪电,自是猝不及防,那修士失了黑旗尚自怔营,口中奇道:“我的旗呢?” 这时索苏伦早就取出青魔剑来,在夺旗同时,此剑向另一名执黑旗修士悄然一刺。 那修士亦是不防,只等到青魔剑刺到胸口方才觉察,大叫道:“有人!” “人”字刚出,青魔剑已然没胸而入,索苏伦笑道:“错了,有魔。” 这时剩下三修齐声大叫,或挥旗,或挥剑,就向索苏伦隐身处攻去。 本来索苏伦可夺去两面黑旗,只因探出黑旗对魔功或许无用,故而只夺了一面,剩下那黑旗,正可用来相试。 也就是索苏伦胆大包天,行事乖张,方敢如此行事,换成任何一名略微谨慎些的,定然先夺去两面黑旗再说。魔界魁神,自是与众不同。 既被对手觉察,索苏伦当即现身。原来他刚才虽刺死一名修士,却被那修士体内法力反弹,震得体内灵脉动荡。这才知这战车上的修士难缠之极,自己的境界毕竟不足。 是以也不与三修纠缠,身子早就纵了出去,同时将手中青魔剑祭到空中去,口中暗暗念道:“魔界诸修,保我心愿达成。” 就见那青魔剑化出千道剑影,向诸多兽禽落下。此剑是否就能诛杀兽禽,魔功是否不受黑旗压制,尚在未知之数。 第1770章杀伐动天血染沙 就在索苏伦在青龙城外与兽禽大战之时,华月城内外的这场战事,已到了紧要关头。 摭天黑旗一起,城内外人族修士已经连遁术都行使不得,灵识亦受强大压制,只能落到地面,凭手中兵器与兽禽厮杀。此刻除了杀伐之术,仙兵妙式,人族修士在蒙昧兽禽面前,已不占任何优势了。 平时里被人族修士小瞧的蒙昧兽禽,似乎忽然就变得强大无匹。只因当初就算施不得法术诛敌,还可以动用体内真玄,手中兵器,怎样也有数岳之力,与蒙昧兽禽对杀起来,亦是大占上风。 如今体内真玄被压制大半,当初数岳之力,也只剩下一成罢了,如此一修之力,最多能抵得上十几名仙禽的力量,而若与仙兽相较,则三四名蒙昧仙兽,就可与一名金仙境界修士抗衡。 蒙昧兽禽虽也受摭天黑旗打压,但蒙昧兽禽本就境界不高,唯仗着一身蛮力罢了,算起来便是此消彼涨,因此摭天黑旗立起之后,也就是盏茶时间,城边诸修已见伤亡。 原承天出城的目的,本是想诛杀山魁,可此刻瞧来,斩断那面摭天大旗却成了当务之急,在此旗施出的强大禁制下,蒙昧兽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人族修士绝对无法抗衡。 元华月与黑山城主同时省悟此中关节,几乎同时弃了对手,就向凤七方向冲去。 二修体内真玄虽然也被压制得苦,但二修毕竟境界极高,就算只剩下一成力气,也非兽禽可敌,手中兵器一挥之下,仍是无人可御,而战车上的修士,更是不敢上前了。 既然诸修法力被压制住了,青铜战车同样无用,二修便弃了战车,仗器步行杀敌。那凤七离二修也就只有数百里罢了,若在平时,自然是一纵便至,此刻瞧来,却是天涯之远。 二修望着面前重重叠叠的无数兽禽,由不得叫一声苦,这般一步步冲杀过去,怎样才是个头。 便在这时,四周兽禽忽的纷纷抱头倒地而亡,刹时就清出一大片来,二修急忙去瞧,只见原承天正大踏步赶来,喝道:“两位城主,还请随在下冲出重围。” 原来那摭天黑旗虽强,却压不住原承天的神识,逢此紧要关头,原承天怎能吝惜心神,当即动用神识迫敌,那蒙昧兽禽又有多强的灵识,自然被原承天神识力毙。瞧四周倒毙兽禽,怎样也有千数。 二修心中骇然之余,对原承天更是敬若天神一般,心中暗道:“无论对方施出怎样的手段,苍穹子皆有应对之策,其人玄承无双,奇技无穷,天地垂怜,方生出此修来,否则我满城修士,皆遭涂炭了。” 二修感叹之余,不敢怠慢,紧随着原承天身后,向凤七所在方向疾行。 原承天虽行不得凌虚步法,好在猎风步乃是杀伐之术,仍可动用,便将猎风步施展开来,一路如风而去。这步法虽不及遁术一去千万里,但数里距离,也是一晃而至。几百里路程其实也费不得多少时间。 而但遇兽禽阻路,原承天也来不及动用法剑诛杀,干脆就将神识施展开来,一路辗压过去。就见四周仙兽抱头倒地,空中仙禽纷纷坠地,那冲杀的势头,并不比刚才弱了。 元华月与黑山城主若追上原承天的步伐,便有几分吃力了,好在大能之士,必定毅力过人,便是吃得十分苦,也可咬牙苦撑。且原承天将四周兽禽扫荡一空,二修倒也不必动手,只管急步跟上就是。 凤七立起摭天大旗之后,黄金战车亦不能升空,她本身修为亦要受到黑旗压制了,这也是祭出摭天黑旗之后,必须有人守护,否则对手只需不要命的冲来,凤七一身法术同样难施,极可能就会死于非命。 此刻见原承天一路斩兽诛禽而来,凤七心中也是大乱,忙对左右喝道:“那修士如此猖狂,你等这么多人,难道就阻不住吗?” 四周修士面面相觑,自是腹诽不已,那原承天也不是没和凤七交过手,此修的厉害谁人不知,凤七此刻下令遣人迎敌,分明就是送死罢了。 在摭天大旗未曾立起之前,火凤弟子或可仗诸色小旗施法,如今摭天大旗一出,场中修士法力同受压制,此刻上前去战原承天,只能算是死得更快罢了。 其实场中情形,除了原承天这一处,其他地域,皆是兽禽旗开得胜。尤其是东城处,因六臂罴天生悍勇,蛮力惊人,人族修士难以抵御,已被六臂罴两次攻进城池,全仗着城中修士众志成诚,不惜伤损,才将六臂罴赶出城来。 但六臂罴数目众多,人族修士伤损之后,便难以补弃,瞧这情形,只需再过小半日,那城池非失守不可。 而城池其他方向,同样战况激烈,双方围着城门处几经厮杀,虽然勉强守住了城门,可离破城已然不远矣。 因此凤七唯一的顾虑,就只剩下原承天一人了。 在凤七叱责诸修之时,凤十四一直默然不语,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是搭话,那凤七说不定就要令自己前去迎敌了,在摭天黑旗之下迎战原承天,着实是目前最快的取死之道了。 在凤七连声呼喝之下,四周修士无可奈何,只好弃了战车,转身向原承天迎去。 此时诸色小旗之中,唯青旗可用,此旗内藏凤篆,不需动用真玄。因此青旗挥动之下,兽禽仍可调动。那十余名火凤弟子急展青旗,驱使大批兽禽在前,只盼这许多兽禽先耗去原承天气力,自己也可趁人之危。 此一番杀伐,虽谈不上惊天动地,却因诸修与兽禽皆是短兵相接,因此战场上的情景格外惨烈。原承天连续七次动用神识制敌之后,便有灵台妙境恢复神识,也是不及了,因此只好暂停神识动用,以手中乾坤剑诛敌。 如此一来,原承天行进的速度也比刚才慢了许多,凤七见到原承天冲击速度大减,也不由缓下心神,笑道:“我道此人是铁打的身躯,不想也有疲累之时。” 忽的转向身边的凤十四道:“十四,趁那人疲倦,正好成就你的大功。” 凤十四百般隐忍,只当能逃过此劫,哪知那凤七仍是不肯放过。他心中暗暗咬牙,口中道:“凤七,你既掌摭天黑旗,那是本阵重中之重,我若离了你而去,便立大功,若是你有个差池,我如何向师尊交待。” 凤七将柳眉一竖,喝道:“你当我手无缚鸡之能吗?何况若你诛了那人,我自然是稳如泰山,速去,速去。” 凤十四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但慑于凤七雌威,也只好忍气转身。他不敢独自前往,先挥动青旗,召了数千兽禽涌在身前,这才一步懒似一步,向原承天冲去。 元华月和黑山城主见原承天神色疲倦,皆知原承天消耗过甚,忙道:“苍穹兄少歇,开路一事,自有我等代劳。” 二修抢到原承天身前,各施手中兵器,打散四周兽禽。 刚才二修在原承天身后时,见原承天冲杀顺利,以为便是独自面对兽禽千万之众,也不过尔尔,如今那兽禽层层压来,别说动手厮杀,就算是立在那里,那场中灵息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黑旗压住了绝大多数灵息,否则百万兽禽灵压如山,自保尚且不易,遑论冲开血路。 好在二修心境如铁,稍一慌乱之后,很快就稳住心神,各施仙兵妙式,向前一步步冲杀。 元华月手中法剑恨短,难以及远,干脆不去攻敌,只护住黑山城主与原承天,黑山城主使开大斧,则负责扫荡前敌,三修虽是行得慢,但也非那蒙昧兽禽能挡得住的,如此很快就行了百里。 这时面前兽禽滚滚而来,数目比刚才多了数倍,原来是十余名火凤弟子驱使大批兽禽赶到。黑山城主已是全身浴血了,虽大多都是兽禽所溅,可这一轮冲杀下来,身上也是小伤无数。见到兽禽陡然势大,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一名虎兽瞧出便宜来,手中砍山刀在大斧上猛然一击,黑山城主一时力怯,那持斧的左手就被震开,只剩右手紧握斧柄。而见黑山城主门户大开,四周兽禽十余件兵器齐齐攻来,端的是险象环生。 元华月大喝一声,手中法剑环刺半个圈子,瞬间刺退十余名仙兽,不想一只仙禽凌空扑来,将铁翅在元华月右肩上一拍,元华月猝不及防,右肩吃力不得,那法剑几乎就要脱手了。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抢上前来,正是原承天,原承天手中乾坤剑向四周一划,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被他削断多少兵器,其中更夹着无数惨呼,原来乾坤剑削断对手兵器之时,也削去手臂无数。 二修见又是原承天出手解围,皆是暗叫惭愧,此战若无原承天在此,二修只怕连百里也走不到了。 原承天刚才神识大耗,幸好有两大城主在前支撑,再经灵台妙境休整片刻,那神识便恢复大半了。看来神识只要不是连续施放,灵台妙境足可支撑。想到此处,原承天稍觉安慰。 此番再由原承天接手,情形便大为不同。神识到处,无兽禽可御,一扫便是一片,行进的速度自然也是加速数倍。 眨眼间又行进五十余里,原承天正想略加喘息,换二修上前,忽见空中一黑,一座小山压将下来。原承天暗叫糟糕,原来这次阻路之敌,竟是一只山魁。 第1771章万年怨气一夕倾 元华月与黑山城主亦见到黑影如山压来,可瞧清那是一只山魁时,原承天已不见身影,那山魁庞大的身躯早就原承天压住。两位城主同时一惊。 若是摭天黑旗不曾祭起也就罢了,似山魁这种笨大之物,便有百只千只也伤不得大能修士半根毫毛。 但此刻摭天黑旗压制住修士法力,大能修士顿成血肉之躯,原承天又怎能承受得住山魁一压。 二城主拼命上前,举起手中兵器,就向那山魁劈来,法剑大斧斩在山魁身上,顿时石屑纷纷。但山魁的身躯坚硬如铁。若这般劈下去,只怕劈上个百年也救不出原承天来。 二城主心中悲愤之极,可面对偌大的山魁铁躯,却是无可奈何。只是心中尚存了一丝侥幸,那苍穹子手段无穷,总不至于轻易就死。但瞧着那山魁巨大的铁躯,若说原承天能侥幸活命,却又难骗过自己。 却说原承天此刻情形,虽不像二城主想的那般糟糕,却也是危在旦夕。山魁铁躯压来时,原承天立时将乾坤剑上举,就在山魁腹上开出一个洞来。等到山魁铁躯压实,其实原承天已在这洞中了。 只是原承天虽在这洞中勉强藏身,若想脱困而出,却怕是极难了。乾坤剑固然犀利,奈何山魁身躯着实庞大,若无法力加持,就这么一剑剑劈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在山魁铁躯中开出路来。 自己的性命安危也就罢了,最担心的是,若不及时斩倒摭天黑旗,城池随时可破,那可是数千名修士的性命,原承天百思无计,不由得五内俱焚。 他试着动用神识压制山魁,却不想那山魁周身如铁,坚硬之极,神识虽可伤及血肉之躯,却难动土石。而山魁半生半死,与土石何异。 因此神识尽力施展之后,也只是震得山魁身周石屑纷纷,若想将山魁一举诛杀,还得另想办法。 原承天暗道:“说不得,只能动用神枪了,破天荡敌枪诀一出,或可在这山魁腹中杀出一条路来。” 但神枪若是现身,必被仙庭大能所知,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无疑了。 须知在摭天黑旗的强大禁制下,自己的隐字诀已然无法动用,若此时恰有仙庭大能以法宝照来,自己极可能已然暴露身份。好在那摭天黑旗在此地布下强大禁制,便有大能法宝,也未必能尽展其能,因此原承天心中尚存侥幸。但神枪一出,其杀气冲天而起,那是无论如何也难隐瞒了。 但华月城数千修士性命与自己的身份孰重孰轻,又让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纠缠不已。自己缓得一刻,城中修士便会多死几人,但自己身负天下苍生之责,若贸然捐躯,却又非明智之举。 自己一人性命,固然比不上满城修士,但天下无数苍生,却比数千修士重得多了。 心中虽是如此盘桓,但右手仍是缓缓伸向空中伸去,自己责任虽重,却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数千修士赴死。 哪知右手伸一半,心中却是一凉,原来那神枪是被原承天置于藏字诀中,在摭天黑旗禁制下,自己如何能取到神枪。这般说来,这最后一条路,竟也被堵得死死了。 就在这时,青衫右袖“嗤”的一声,便被扯开一道口子,一道黄光破衫而出,正是刀君现身了。 原承天瞧见刀君现身,不由大喜道:“此刻正用得着你。”他原本想在关键时刻唤刀君出来,好收出其不意之效,哪知摭天黑旗祭出之后,自己法术难施,再想唤出刀君便是难了。 幸好刀君极有主见,竟强行突将出来救主。金塔虽有空间禁制,却怎能禁得住天地间的一股杀气。 刀君现身之后,便笑道:“主人,我此番冲破金塔,却是煞月姐姐的主意,主人若责想我违令出塔,可怨我不着。” 就在刀君之后,那煞月也从原承天怀中钻出。 原承天瞧见煞月亦现身形,不由一呆,需知那金塔被自己收在袖中,便如芥子般大,煞月在塔中也就罢了,塔中自成界域,倒也无妨。若想强行出塔,非得施展变身法术不可,但在摭天黑旗压制下,自己尚且诸法难施,那煞月就怎能钻出塔来。 在山魁铁躯之下,本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但煞月一对赤目却在闪闪发光。煞月瞧见原承天的神色发怔,不由笑道:“承天,你可是不曾见过我吗?就这般瞧着。” 原承天心中忽的一动,暗道:“煞月瞳光之技显然并不曾受到压制,且又能强行出塔,可见她一身修为并不曾受到影响,难不成摭天黑旗却禁不得魔功?” 此想并非无由而来,仙庭之中怎有魔修存身之地,因此仙庭大能炼制法宝,修行法术时,自然不会将魔功考虑进去,那法宝法术多一项威能,便要耗去无数心血,仙庭诸宝不克魔功,倒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此处,原承天喜道:“煞月,你且用你这对瞳光,试着切开头顶的山魁。” 煞月擅自怂恿刀君出塔,本是惴惴,见原承天不责反喜,心中自是欣然,忙将一对赤目抬起,就见两道赤光“嗤嗤”扫过,瞬间就切开数丈铁躯。这赤光何等厉害,山魁亦难承受,也就片刻之间,两道光芒自头顶透出,原来这山魁铁躯,也被赤光开出两道缝隙来。 原承天抚掌大笑道:“仙庭大能虽众,却是百密一疏,小瞧了天下魔修之士,难不成这场兽劫,竟是要成全魔修威名。” 那煞月先前见原承天也应付不得这只山魁,方才心急遁出,心中也只存了与原承天同生共死之意。在她想来,既然连原承天对山魁却无可奈何,自己又有何能?哪知一试之下,才发现摭天黑旗果然禁不得魔功。 既得初试得手,煞月精神大振,那玉躯只一躬,便长了三尺,再一舒蛮腰,又长了一丈,魔躯大长之时,瞳光不绝扫去,遂将那山魁扫得粉身碎骨。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这只山魁被煞月撑破铁躯,颓然倒地。 元华月与黑山城主正为原承天生死担忧,哪知那山魁体内窜出两道赤光,将山魁铁躯一切而断,随后就于山魁体内,立起一名两丈高的女修来。 瞧这女修身高二丈,手持魔刀,一对妙目大泛赤光,两只玉手暗掐魔诀。那煞月现出法像,自然是魔息滔滔,令人不敢逼近。 而在煞月身侧,则立着一位黄衫少女,少女裙裾飘飘,眉目如画,但身上杀气却直冲天际,与煞月魔息相比,竟不曾弱了半分。 二城主正在惊骇,忽又瞧见原承天自山魁的碎躯中立起身来,不由大喜,忙叫道:“苍穹兄,这两位仙子从何而来?”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两位城主,此刻说话不便,等她二人斩将夺旗,立下大功之后,再来与你等说话。” 这时煞月与刀君并肩向前,刀君天地杀气,不受黑旗禁制,煞月一身魔功,亦不在摭天黑旗威能压制之中,那刀君纵到空中,专杀仙禽,煞月踏足地面,专杀仙兽。 此一番杀伐,竟强过原承天神识威能,刀君本是杀星,此刻怎能容情,煞月要显威风,一吐魔修千万年来怨气,亦是出手无情,只是数息工夫,就冲出百里去,原承天或能紧随,两大城主,竟然已跟不上了。 这时前方涌来十余名修士,正是火凤弟子,刀君笑道:“煞月姐姐,这是火凤弟子,杀他一人,胜过诛杀兽禽千万。” 煞月冷笑道:“来的好。”手中煞月刀一摆,举手就诛了两修,那火凤弟子若论修为,实强过煞月不少,只可惜被摭天黑旗压制住了,怎能施展,可不是玩火自焚,自吞苦果。 刀君要与煞月争功,便施至速刀诀来斩诸修,那边煞月杀了两个,刀君便诛了三个。 五修转眼伏诛,吓得剩下修士转身就逃,凤七固然铁面无情,但怎样也好过立时死在刀君煞月手中。 煞月抬眼一瞧,正对上远处凤七一对惊恐的目光,煞月暗道:“便诛弟子千人,也不如诛此女子,这番功劳,可不能让刀君抢了去。” 她收起法像,便纵到空中去,将身只一晃,就冲向凤七。 凤十四在兽群中瞧见煞月掠来,心中大惊道:“此女怎不受摭天黑旗压制!”怎敢上前拦阻,将身子只一缩,就藏进兽禽大阵之中,煞月只瞧见凤七,怎会将这凤十四瞧在眼中,只踏了两步,就来到凤七面前。 凤七见煞月在这百万兽禽大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心中早就大恐,又见煞月扑来,慌忙摇动青旗,御使四周兽禽阻敌。 煞月不慌不忙,将煞月刀祭在空中,那月便在空中纵横杀敌,无论怎样兽禽,但触此刀,必是一个死字,眨眼之间,就将面前兽禽杀伤大半。只是那兽禽大众前赴后继,怎能杀得干净。 原承天的法旨之中,本有斩将夺旗之意,但煞月心中想得明白,若先斩断黑旗,凤七修为尽复,自己必然不是对手,唯有趁着摭天黑旗不倒,正好诛杀凤七。 就在这时,那摭天黑旗缓缓倾倒,原来凤七瞧见形势不妙,竟要自倒黑旗,以救本身之危。 煞月心中大急,黑旗若倒,自己怎能逞威?反倒有性命之忧了。 第1772章国士成双原与索 想到此处,煞月指间生仙风一缕,便向凤七方向弹去。虽然两者之间隔着无数兽禽,可这道仙风到处,便是山峰亦要让路。诸多兽禽或被仙风直接扯裂成两半,或被仙风波及,卷到空中。二人之间,刹时再无障碍。 凤七见煞月魔功厉害,心中暗暗叫苦。需知那摭天黑旗不仅难立,亦难收起,毕竟黑旗摭蔽处,诸法难施,想以凡人气力撼动黑旗,岂不是难矣? 但凤七心中更加明白,黑旗不倒,自己在煞月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忽的心中想到一事,面上一喜,忖道:“幸好师尊当时赐了此符,否则今日性命休矣。” 当即从袖中取出一道灵符来,便向空中一抛。本来灵符虽在空中,灵气被黑旗所压,威能难施,但这道灵符与众不同,乃是火凤亲制,是为凤符。其中暗藏绝妙凤篆。那凤篆被黑旗压制之后,反倒大放金光,刹那间灵符便碎,空中现出一道火凤虚识来。 原来火凤亦担心凤七祭起黑旗之后,易受他人攻击,这才赐凤符一道,此凤符等闲难碎,唯在黑旗禁制之下,方能触动机关,此刻凤符碎裂,火凤虚识总算现身。 就见那火凤虚识约有七尺长短,与原承天当初在昊天界地底所遇相比,也缩小了不少,这是因摭天黑旗禁制强大,火凤虚识既是法身,亦受压制。 那火凤遍地金黄,赤焰满身,在空中将凤口一张,就向煞月喷出一团火来。 煞月见到火凤虚识现身,也是吃了一惊,忙祭仙风两道迎向空中火焰。她上次与紫龙虚识相遇,差点命丧当场,对这等大能之士虚识自是忌惮三分。 且凤火之威,天下皆知,比起独目仙的三昧真火可强得多了。 不过那凤火被两道仙风合力吹来,还是略略一偏,四周兽禽本就拥挤,此刻可就难免池鱼之灾了,那凤火喷到兽禽身上,立时就燃起团团火球来。 本来凤火一经沾身,任你怎样修为,立时就会化为飞灰,不过这道火凤虚识被压制甚多,凤火威能亦是顿减,那被凤火点燃的兽禽一时不死,犹可狂呼救命。只是这样一来,遭此凤火之劫的兽禽可就更多了。 那凤火只需一星半点,就可将兽禽点燃,如今着火兽禽四处乱窜,可不是殃及无数,也就是刹那间,煞月面前已成一片火海,将她与凤七隔绝开来。 煞月见凤火势大,只能略退数步,但那火场却扩张极速,她退得快,火场也来得快。又有那仙禽亡命四逃,竟将战场远处也变成火场,因此也就是数息之间,城外四处火起,百万兽禽已乱成一团。 原承天见那无数兽禽被烧得焦头烂额,心中亦是不忍,正所谓玩火者自焚。凤七祭出火凤虚识,原来是想救命,哪知却伤及无数兽禽,若任这场大火这般烧将下去,百万兽禽何消半日,可就烧得干干净净了。凤火之威,着实令人肝胆皆裂。 只可惜在摭天黑旗笼罩之下,自己便有救火之术也难施展,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诸多兽禽受劫。 而在煞月瞧来,那百万兽禽虽是死伤惨重,又与自己何干,只恨凤火阻路,自己难以逼近凤七身侧,若想诛杀此女,可就难了。自己虽修成魔风仙风,此刻祭来,反助火势,实难借此术遥杀凤七。 她忙向空中的煞月刀招去,法诀到处,煞月刀离了战场,便向凤七当头劈去,凤七正在竭力放倒黑旗,见煞月刀冒烟突火劈来,由不得惊呼道:“师尊救我。” 火凤虚识微将头点,再喷凤火一道,来迎煞月刀,煞月见此情形,也只好御刀在空中盘旋,不敢与凤火触着。她心中毕竟惧这凤火得厉害。 原承天此刻也是暗暗皱眉,心中着实两难,凤七是兽劫背后主持,其罪万死莫赎,今日若留得她的性命,何以面对殒于此战的修士。 但若是黑旗放倒,凤七必然飘然而退,又到哪里去寻她去。若黑旗不倒,凤火在战场上四处蔓延开来,很快就会烧进城中,城中修士亦要遭殃了。 黑旗倒与不倒,竟是一个绝大的难题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斩凤七,再放倒黑旗,既不放过首恶,又可救满城修士,但以煞月一人之力,只怕难为。 刀君在兽禽之中正冲杀得痛快,忽遇到火凤虚识现身,亦是不敢向前,那凤火若是烧到刀体,自己亦难承受,因此瞧着面前的漫天大火,刀君也无法向前助煞月一臂之力了。 正在原承天与煞月皆在两难之时,那黑旗在凤七竭力施为之下,已倾倒大半了,只是空中仍是黑云笼罩,禁制强大。原来此旗除非真正放倒,否则禁制不失。 便在这时,凤七忽觉手中黑旗变得沉重无比,便施出浑身力气来,也难推倒黑旗半分,凤七心中惊讶,急忙凝目去瞧,只见火光之中,黑旗之侧,立着一名白衣修士。 此修卓然玉立,风度超然,便是万万人中,只要此修出现,那众人的目光怎样也不会瞧向他处。若说原承天是英华内敛,此修便是锋芒毕露。凤七瞧着此修,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动。 原以为世间有位苍穹子,已压倒亿万仙修之士,哪知天地不让苍穹子专美于前,又生出这样一名白衣修士来。此修也不知从何处来,但便是冒烟突火杀进阵中,身上白袍不见半丝焦痕。 那白衣修士负手而立,也不见他施法,但黑旗已难再倾倒半分,凤七知道此修厉害,厉声喝道:“你是谁!” 白衣修士淡淡一笑道:“你多活片刻,便死伤兽禽无数,那人定要责我,既是如此,你便死吧。” 就从袖中伸出指来,向凤七缓缓探去,手指起处,魔息如山似海,将凤七压得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修士手指,一寸寸压向额头。 凤七心中惊恐之极,大叫道:“我乃火凤亲传弟子,你怎敢杀我!” 白衣修士道:“便是火凤当前,在下举手便诛,何曾会皱一皱眉头。” 这时火凤虚识瞧见凤七受迫,急忙转身,口中再喷一焰,来伤白衣修士,白衣修士不慌不忙,手起魔诀一道,那魔风如狂涛大浪,就将凤火卷到一边。 煞月远远瞧见白衣修士,心中只叫了声苦,叫道:“索苏伦,你早不来,晚不来,怎的偏赶到此刻来。” 口中虽是报怨,心中却是感叹欢喜。那索苏伦所修与她不同,又不曾修成神风阴煞功,可抬手便施魔风,与自己并无不同,此修之惊才绝艳,莫说魔界,便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比。 索苏伦能抢在此刻赶来,已算是极快的了,原来他遭遇兽禽大队之后,凭着胸中一点灵慧,瞧出魔功不受黑旗压制,便立祭青魔剑诛敌,那青魔剑起处,兽禽立杀数名。 本来索苏伦若是尽施所学,那兽禽岂止只杀数个,便是千只万只也不在话下,可索苏伦心中存了算计,若是诛尽兽禽,又怎能引火凤弟子来追,因此青魔剑只杀了数名兽禽,就立时收了神通。此人慧心,当世实无处几人可比了。 索苏伦不肯贪功,仍是依计败退,引那战车上修士来追。那三名修士见索苏伦夺旗杀人便走,怎肯放手,又见青魔剑祭起,也只是杀了数名兽禽而已,也不在意,便急急赶来。 其后在传送殿近处,任太真等伏兵冲出,索苏伦这才返身,举手便杀三修。 三修见诛,所剩兽禽再多,又怎敌大罗金仙之士?五越禅师虽不忍诛杀,任太真与七绝真人,广玄生怎能饶得过数万兽禽?此战对手实难抵御,十足的一边倒的屠杀罢了。 那兽禽只杀到一边半时,传送殿中修士瞧出便宜来,很快就有修士冲出大殿加入战团,其后修士越出越多,到最后殿中数百名修士,以及青龙城清修之士,皆纷纷出手,那数万兽禽竟是不够杀了。 索苏伦心犹华月城战事,不等此间事了,便向华月城遁来。他心中想得明白,自己的魔功虽逃过黑旗压制,仙修之士,却被那黑旗所苦,华月城诸修必定是形势极危了。 因此也不等任太真等人会齐,就单枪匹马,赶赴华月城。而他赶来的时机,也算是恰到好处。 此刻索苏伦听到煞月报怨,也只是一笑罢了,以他性情,怎会争功,只是那黑旗多立一刻,便死伤无数,凤七不死,此战难休。 不想正要手诛凤七,却被火凤虚识将火喷来,索苏伦只好先应付此火,再诛凤七。 那凤火被魔风拂开,自是伤不到索苏伦,哪知火凤虚识之意,不在索苏伦,而在摭天大旗。 凤七毕竟是火凤亲传弟子,兽禽死伤百万,火凤也不会放在心中,可亲传弟子怎能有失。奈何火凤虚识亦受摭天大旗压制,比当初下界时还弱了几分,竟伤煞月不得,又遑论压制索苏伦?因此那口凤火便烧到摭天大旗上。 凤火何等厉害,大火刹时将黑旗卷入,漫天黑云忽的全空。而凤七见此机会,怎能错过,身子只一晃,便纵到空中去。 索苏伦大皱眉头,暗忖道:“此女若逃了去,后患无穷。”见那凤七已在百里处了。 第1773章凤敕传来风波起 那凤七虽是一纵百里,可这样的遁速着实过慢,凤七分明功力未复,索苏伦只需一纵,便可追上了。 然而那火凤虚识一心要救弟子,怎肯放索苏伦脱身,接连将几口凤火喷来,索苏伦左冲右突,四面皆是大火,又怎能及时脱身追敌。 而远处的凤七遁速越来越快,显然没了摭天黑旗压制,其功力恢复越来越快了。 索苏伦正在着急,一柄巨斧自空中落下来,将那大火压得一窒,与此同时,元华月也冲进火场,手中法剑将凤火一卷一冲,凤火势头又减了几分。 就听元华月道:“道友莫慌,元华月,黑山城主专来加持。” 索苏伦笑道:“多谢城主援手。”也不多言,心中只念着凤七,趁着火势稍减,一步就窜出火场去,只是前面的凤七早就不见踪影,唯有将魔识施展,方能探出空中一丝灵息。 这时又有一道身影赶来,与索苏伦并肩一处,正是煞月赶到了。 索苏伦向煞月一瞧,道:“怎的不见苍穹子。” 煞月恨索苏伦抢功,白他一眼道:“我在前方杀敌,怎知身后情形。”二人斗气多年,便是此刻在仙庭重逢有诸多欢喜,又哪有好话。 不过煞月还是想了一想,又道:“那火凤虚识现身时,他便不见了。” 索苏伦笑道:“如此我便明白了。” 煞月不解,忙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索苏伦大笑道:“你只管跟着我来,今日定要让你建功。” 煞月嗔道:“古古怪怪,定没好事。”话虽如此,还是与索苏伦急御遁风,向前方赶去,也就是数息时间,离城已有千里了。 煞月在这仙庭行事,因本身魔功所限,总有诸多不便,那雪菩提虽好,用一次就少一次,若不到性命关头,也是舍不得动用的。 此刻与索苏伦同行,情形又有不同,索苏伦祭出魔池铁莲来,魔息源源不绝,又可驱散灵气,煞月亦受其惠。自来仙庭,还是第一次这般畅快。 但想到魔界大能法宝皆被索苏伦所占,煞月又忍不住怨道:“魔池铁莲怎的却只有一枚?” 索苏伦知道但与煞月相遇,少不得要听她埋怨,好在他已是听得惯了,也不在意,只在心中忍着罢了。 他与煞月同为魁神分魂,但性情大不相同,彼此间的情谊也是忽冷忽热,就好似那同胞兄妹一般,平时只管任性使气,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却是舍得替对方牺牲性命的。 那索苏伦胸襟广阔,风光霁月,对煞月向来是颇多忍让,便是煞月十分无理时,也只是敬而远之罢了,又怎肯与她计较。 煞月见他一直不说话,但神色中不见一丝愠怒,心中忽的一动,暗道:“他的灵慧修为远胜于我,却对我百般忍耐,若易地而处,我只怕,只怕……”想到此处,竟难得的对索苏伦生出一丝歉疚之情来。 二修有魔池铁莲为助,自然是遁速奇快,眼瞧着便要追上凤七了,但前方凤七足下,忽的生出一团火来,凤七借火而遁,其遁速何止增了数倍,刹时就将二修抛在身后了。 煞月顿足道:“糟糕,难不成真让她逃了。” 索苏伦道:“只管放心,此番她绝计逃不掉。” 索苏伦话音未落,远处一道黄光乍现,朝着凤七便是一劈,煞月瞧个明白,大喜道:“是刀君妹子。” 索苏伦笑道:“刀君既在此处,苍穹子不远矣。” 此处虽远离人众,索苏伦还是称呼苍穹子的化名,这也是索苏伦细心之处。 那凤七为立摭天黑旗,消耗修为不少,没个二三十年断难恢复的,因此见刀君袭来,竟不敢正面相抗,左足一点,将足上遁火迎向刀君,右足使开火遁之术,便想逃之夭夭。 哪知身子刚刚一动,一柄法剑当胸刺来,此剑杀意之强,与刀君可谓双璧,那持剑之人,自然就是原承天了。 凤七知道原承天厉害,亦不敢硬接,勉强扭身避过,就取出一面小旗来。 此旗是面小黑旗,原来凤七知道敌原承天不过,只好取黑旗压制原承天法力,若是任由原承天施展,自己数息之间,可就要断送了性命。 不想黑旗刚刚取在手中,身后又是一刀劈来,正是煞月抢在索苏伦之前来战凤七。 凤七见此情景,暗叫糟糕,此刻若用黑旗禁了原承天,则被煞月索苏伦趁机攻来,若收了黑旗,又怎是原承天对手,世间两难之事,莫为此甚了。 煞月一心抢功,煞月刀施展开来,真个儿是风雨不透,凤七亦受小黑旗限制,哪敢与煞月真个儿厮杀,平生战事无数,唯以此次最让人心中恼火。 煞月招招抢攻,凤七则是仗着足下遁火左冲右逃,但每次寻到突围的良机,却总是被索苏伦现身挡住,可叹堂堂火凤高足,竟落了个欲战不能,欲逃无路的下场。 原承天见此情景,知道凤七今日难逃大劫,何不就成全了煞月?因此也索性袖手,只守住凤七,不让她逃去罢了。 索苏伦见煞月只知用刀,不由心中暗叹,便喃喃道:“却不知凤火瞳光,哪样最强。” 原承天知索苏伦用意,笑道:“两者属性大不相同,实不可相提并论。”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煞月暗忖道:“我也是愚钝了,心中只想着厮杀,却忘了瞳光神技。” 如今凤七只是靠着一点凤火闪避,但凤火虽快,又怎及瞳光一扫便至。 想到此处,手中煞月刀又加快了数分,同时目中赤光铮然发作,只听一声响,那凤七左足被扫到,虽不曾扫断,却也是鲜血长流。 煞月见瞳光得手,精神大振,便将瞳光接连扫来,凤七虽是极力闪避,终究还是吃了两道瞳光,也亏得肉身功法极是强悍,否则早就横死当场了。 那凤七恼不过,便将黑旗一收,大叫道:“今日有你没我!” 说来凤七甚是厉害,便受黑旗禁制,与煞月也是周旋良久,只是伤于煞月瞳光之下。此刻收起黑旗,煞月自然不是对手,煞月便觉得对方身上一股焰力迫来,虽不见火焰,但那火灵力强大之极,实非自己所能抗衡,只能倒退数步,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原承天冷笑道:“到了此刻,也敢逞凶!”将手中早就取出的神火珠祭了出去,那神火珠最擅收敛世间诸火,凤七身上无形焰力便被驱散,纵想动用凤火神通,亦是不能了。 煞月喜道:“果然还是承……苍穹子手段高强。”体内魔功运转。再蕴法力,同时紧盯凤七身形,只盼再祭瞳光,一击得手。 原承天祭出神火珠压住凤七体内凤火,又将乾坤剑祭起,随手一指,剑上便放青光,青毫神光如雨似瀑,已落将下来。 凤七叹道:“今日死休。”勉力将身形一闪,避开青毫神光,也就是原承天存心让煞月得手,那青毫神光威能只施出三成来,且速度甚缓,方被凤七避开。否则以原承天此刻手段,青毫一出,凤七自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凤七刚刚闪过青毫,迎面又是一道赤光扫来,正是煞月瞧准时机,将瞳光及时扫到,凤七再有通天手段,此刻也难避开,颈上顿时中了瞳光,那瞳光好不犀利,便在颈上划了道数寸的血痕,一腔鲜血激射而出。 凤七颈部被割,口不能言,唯在心中暗祷道:“师尊,凤七今日惨死,杀我者魔修是也,师尊定要为我报仇。”一道怨念直冲天际。 却说那无时妄海深处,凤山之上,火凤宫中,正有一美妇闲坐牙床,身边两名男女弟子侍立。 美妇忽的叹息一声,抬起纤纤玉指,指心哀声道:“凤七已殒,如断我一指,此心痛不可当。” 一名弟子动容道:“师尊,那凤七有师尊所赐摭天黑旗,又有一缕虚识加持,纵横仙庭多时,并无对手,怎的却会殒身?” 美妇道:“凤三,所谓百密难免一疏,原来那摭天黑旗虽好,当初却误算了魔修,可惜可叹。” 凤三道:“那魔修怎能上得上仙庭?” 美妇道:“伪尊承天早与魔界勾结,魔修得以飞升仙庭,乱我仙庭法度,自然是有伪尊作祟。既然仙庭已现魔踪,伪尊定然也回返仙庭了。可恨我被拘于此处,竟不能亲手替凤七报仇。” 凤三道:“伪尊承天着实可恶,害我凤七。师尊只管放心,师伯那里弟子无数,定可替凤七报仇。” 美妇道:“你师伯那里弟子虽多,强过凤七者又有几人,除非是凤五不可。” 凤三道:“凤五智勇绝伦,定可斩伪尊,诛魔修,以慰凤七英灵。” 美妇想了一回,道:“也罢,你四人与我一般,无法前去,此事也只有凤五了,就传我法旨,令凤五即刻离了凰岭,去诛逆贼。凰岭武库任他选三件法宝便是。” 凤三道:“那伪尊魔修有何大能,能抗师尊三件法宝。” 凤三当下取赤镜一面,走到宫外去,将那赤镜朝着空中一晃,只见一道赤光在空中一闪而没,而与此同时,远隔不知几千万里的凰岭之中,一面赤镜亦同时发出赤光来。 守镜弟子瞧见,默默探了片刻,转身来到鼓房,将一面金鼓敲响,此鼓一响,就有冲天杀气横亘于凰岭之上。那弟子就开口喝道:“凤五择宝下山!”声音响彻天地,连绵不断。 第1774章百战威名天下传 煞月诛杀凤七之后,便有一道元魂遁出,索苏伦早有防备,魔诀拍来,将凤七元魂拍得粉碎。那边煞月已将凤七物藏抖开,但物藏中除了几块灵符之外,别无他物。 索苏伦知道煞月绝非贪心之人,不由奇道:“这女修有何法宝,惹得你大肆寻找?” 煞月没好气道:“你有所不知,这女子怀中常抱着一只雪兽,吸收兽劫杀气,那雪兽若是养成了,必成大祸,哪知却遍寻不着了。” 原承天道:“此女是火凤座下大能弟子,且又擅长破界之术,那雪兽极可能是被藏进界域之中,又怎能寻得着?今日凤七挟众而来,也不曾见过雪兽,便是那龙目法宝,今日也不曾动用过,看来是另有玄机了。” 索苏伦道:“听闻东域亦生兽劫,说不定那雪兽龙目,皆被转到东域去了,也未可知。” 原承天道:“此事亦极有可能,如今虽诛了凤七,驱散兽禽,也只是解决了西域兽劫罢了,东域兽劫已占了二境,只怕更加凶险。”言罢忧心忡忡。 索苏伦劝道:“世间之事,怎能求全,先将面前兽劫打扫干净便是,至于东域兽劫,在我瞧来,火凤不死,兽劫难消,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原承天笑道:“索兄之言最善。” 他自来仙庭,便不曾有片刻安歇,更难得舒心展眉,如今索苏伦一到,百万兽劫冰消瓦解,心中欢喜,自不待言。 诸修深知华月城下兽禽无主,必遭屠杀,岂不是有负上天好生之德,当下原承天施展凌虚步法,一步便到了城边。索苏伦与煞月则在其后慢慢赶来。 来到城边一瞧,原承天不由轻声叹息,那凤七既死,火凤虚识也被元华月被人打散,其他火凤弟子自然也逃之夭夭,城边百兽禽先是被一场大火烧去小半,又被城内诸修乱祭法宝诛杀,如今也只是剩下三成了。 原承天正在叹息,身后亦有人道:“可怜,可叹。”原承天转目微笑,知道是五越禅师等人到了。 诸修相见也不及寒喧,五越禅师就道:“火凤为恶,蒙昧兽禽却是无辜,只是诸修怒火难抑,只怕相劝不得,却又奈何?” 原承天道:“能救得一点便是一点,我等各施法术,可先将这虚兽禽收了,到时我自有安排。” 五越禅师连连点头,便施出禅言界域来收城边兽禽。任太真与七绝真人,广玄生亦来相助。 七绝真人与广玄生在青龙城外,本来也是将兽禽之众一通好杀,后被五越禅师苦苦相劝,这才住了手,只是青龙城外兽禽恨少,诸修虽是住了手,也禁不住其他修士诛杀,最终也没救出一个来。 此刻诸修各施自我界域,来收城外兽禽,刹时就收了数千之多。 只是诸修就算竭尽全力,却因兽禽四散而逃,漫天遍野皆是,又能收得多少?原承天这时早就隐字真言重新施展,就纵到空中去,借空中未散之黑云摭住身形,将天地残卷打开,来收兽禽。 这天地残卷的威能,自然非诸修自我界域可比,那残卷向天地一罩,能罩住多大地域,全看原承天的境界了。 如今原来承竭力施展,那残卷笼罩的范围便有万里方圆,城边兽禽逃得再快,也逃不出万里去。 本来地面上人族修士兽禽混杂,收起兽禽来必须要十分小心,以防误收了人族修士,造成不快,五越禅师等之所以收得甚慢,也是此故了。 如今原承天先在卷中布下法诀,只收兽禽之众,不理人族修士,因此那卷中白光向地面一罩,诸多兽禽便被这白光摄了去,其他人族修士,则是丝毫不受影响,这是天地残卷妙术,非其他法宝所能及。 天地残卷一出,兽禽哪里能逃得掉?也有数十息工夫,就被原承天收了个干净。一众修士正杀得性起,忽见没了对手,齐皆愕然。原来原承天藏在空中,诸修竟是见不着的。 片刻后原承天收起天地残卷,便来与元华月等人相会,原承天揖手便拜道:“元城主,在下不忍蒙昧兽禽横死,这才施法将其统统收了,此举实有越俎代庖之嫌,特来向城主请罪。” 元华月叹道:“那些蒙昧之物杀之无用,便是我也杀得手软,只是不知道友如何安置这等兽禽。” 原承天实言相告,道:“我自混沌界域中闯过来时,事先在那混沌之中另辟一域,便为着收纳兽禽,今日收的这些兽禽,也可置于那里。” 元华月大喜道:“如此也好,我等诛杀兽禽,也是情非得已,这城边兽禽若是逃住他处,被火凤归拢了去,早晚也是祸害,既然大修早有安排,岂不是两全其美?” 黑山城主亦是大德之士,闻言也是欢喜,抚掌笑道:“若无苍穹大修,我等不知惹下怎样的杀孽来,大修善始善终,可谓大善。” 这时索苏伦与煞月已经到了,两位城主分开人众,不等二人近前,就长揖为礼,慌得索苏伦还礼不迭,煞月先是愕然,其后也施了个万福。 那煞月自从得道,与人族修士不知打过多少交道,从来只是厮杀,怎有好声好气说话,更别说被人以礼相待了,如今被两大城主好生恭敬礼遇,反倒心中难安,百般不适应起来。 这时两名城主亲自上前,身后更有修士无数来迎索苏伦煞月。 元华月道:“若非两位大修在此,我城中数千修士尽遭涂炭了,两位大修之德,华月没齿难忘。” 黑山城主笑道:“依我之见,城主口中便是说的天花乱坠,总是虚礼,今日说过,明日便忘,那苍穹大修等三位功劳,却难传扬世代了。” 元华月诚心请教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黑山城主道:“在下不才,于丹青一道,也能胡乱画得几笔,如今一时技痒,便想描画三位相貌,画就三副画像,好让华月城子子孙孙,永记三位大德,岂不是好?” 元华月笑道:“妙极,妙极,道友之策,果然是十分使得。” 原承天与索苏伦急忙摇手,说出百般理由来,只是不肯,但元华月主意已定,哪肯理会。只管与黑山城主商议,要在三副画像之外,再画一张大画,要绘尽今日御劫之事。 这副大画之中,原承天三修就做了主角,其他有功之臣亦在画中,那功大者则近,功小者则远。至于何处该虚,何处该实,如何留白,如何写意,则看黑山城主功夫。 原承天与索苏伦苦辞不受,只好相对苦笑,唯有煞月既是欢喜,又是好奇,又扯过刀君来,道:“其他人在大画中怎样,我可不管,我家刀君妹子,务必要占据一处的。” 黑山城主笑道:“仙子只管放心,刀君仙子亦是大大有功,怎能忘却。”弄得刀君亦是羞愧不已。 当下元华月就请诸修入城,另留修士打扫战场,原来原承天虽收去兽禽无数,那兽禽手中兵器却不曾收得,因此战场上刀剑遗落无数,其中颇多可用之物。 广玄生见了这无数残兵遗宝,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是极识货的,随处一瞧,就瞧出诸多可用之物。那些蒙昧兽禽虽是境界不高,但凭着本能,所用之物皆是当地最佳资材打制,因此这战场之中,便汇集了仙庭二十八境之物。广玄生见猎心喜,就留了下来,陪同诸修收拾战场。 诸修回到城中元府坐定,寒喧已毕,就又听到一个喜讯。只见了然扶着半残,与风雷城主亦来厅中与诸修相会,原来风雷城主不负众望,已将半残换血成功,救得半残一条性命了。 半残愧然道:“贱躯残命,怎堪诸位劳心相救,半残感念此德,终身难忘。”他先前已谢过风雷城主,此时便来向原承天行礼。 原承天急忙止住了,又争了半晌,方可令半残安坐,诸位重新坐下,欢声笑语不断,自然是一室皆春。 了然与半残心怀天下,见此处兽劫已平,欢喜犹胜诸修,了然道:“此处兽劫既平,在下与师兄便要去东域了,若苍穹大修有暇,万望一行。” 任太真道:“北域兽劫虽是危急,但如今却有一事,只怕急过北域兽劫百倍,我等来寻苍穹道友,正为着此事。” 元华月三位城主都是有根底道行的,三城主虽瞧不出任太真真实身份,也知其来历不凡,对任太真好生恭敬,听闻此言,便道:“不知任道友所言何事?那仙庭之事,还有急过北域兽劫的吗?” 任太真便将刀神城九名器修大士被劫部小御掳去一事细细言来,诸修听罢,皆是耸然动容。 兽劫背后有火凤主持,已是天下皆知,诸修以为仙庭诸多神将神执,只是碍于火凤势大,不敢来管罢了,哪知却有神执神将与火凤沉瀣一气了,如此一来,仙庭乱局又该如何挽回? 黑山城主怒道:“劫部正御镇厄真人号称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怎的却与火凤联手,难不成五界沉沦,竟要从我仙庭为始吗?” 风雷城主道:“我与镇厄真人有一面之缘,以镇厄真人性情,按理不该如此,但任道友眼见为实,在下也实难替他圆说了,火凤之谋,必定非同小可,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风雷城主既出此言,诸修不约而同,齐齐瞧向原承天。那原承天无形之中,已然成了诸修的领袖,这是百战得来的威望,最是令人倾心臣服的。 煞月见此,心中钦佩之余,也是暗笑,看来只要是世间大事,原承天少不得要管了,却不知原承天说出怎样话来。 第1775章是非曲真孰可明 原承天见诸修目光皆向自己瞧来,心中也是苦笑。他自来仙庭,尚不足一月,本该谨言慎行,以瞒过仙庭大能。哪知却因华月城御劫名满天下。 但原承天心中明白,盛名之下,其实难负,自己虽有御劫手段,却难敌仙庭大能。而仙庭争权之凶险,却非诸修所能明白了。 他沉吟片刻后,方缓缓答道:“火凤之谋,事关仙庭众生安危,怎能置之不理,但此事既涉及劫部神执,行事之时,更需小心。依在下浅见,厘清镇厄真人是否与此事有关,实为当务之急,而若行此事,非了然,半残两位禅师不可。” 了然禅师道:“大修既有差遣,了然无有不从,只是依大修之见,又该如何行事?” 原承天道:“还请两位禅师速速寻到七昙禅祖,禀明此事,想来以禅祖慧目,镇厄真人若真与火凤沆瀣一气,禅师定能弄个明白。若只是劫部小御与火凤私相勾结,可请镇厄真人清理门户,分火凤之势,若镇厄真人果真如火凤联手,则此事非同小可,更需从长计议了。” 了然道:“大修之言最善,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本禅子这便动身,去寻禅师探听此事。半残师兄伤势非轻,不可轻动,只管在这城中静休。” 半残道:“既发生这等大事,我在这城中哪里能歇得住,了然,我自是要随你一同去的,我这伤势虽重,也只是肉身之痛罢了,在途中稍加调息,便可无事。” 了然道:“师兄何必逞强。”不免苦苦相劝起来。 半残喝道:“禅师行踪不定,向来只有他来寻我等,我等如何去寻他?到时说不得仍要分开去寻,若只有你一人,就怕误了大事。仙庭苍生性命与半残孰重孰轻,了然,你怎的还掂不出轻重来。” 了然被半残一声顿喝,霍然顿悟。那禅修之士心怀天下,又怎会计较自身安危,自己虽为着师兄着想,不想却仍是存了私心了。愧然道:“师兄既出此言,了然实不敢辞。” 二人说罢,当即起身,辞了厅中诸修,就出城去了。那半残拖着残躯,行路甚是艰难,但一旦纵入空中,便浑然忘了伤势。诸修送出大厅去,眼瞧着半残挣扎着而去,皆是叹息不已。 回到厅中后,原承天与三大城主计议道:“那火凤有三千弟子,大能者三十六,只凭此处修士,如何能是对手。我在仙庭有几位故友,但因着某些缘故,却不便传讯联络。此事还盼三位城主相助一臂之力。” 风雷城主喜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苍穹大修之友想来皆是高明之士,却不知大修故友是谁?” 原承天道:“我有故友三人,皆是昊天名士,但在仙庭就怕名声不彰,亦不知他三人来了仙庭之后,是否改了名姓。但这三人皆是大有来历,若能寻到,定能助我一臂之力。”便将令清禅,姬老祖,风宗逊名姓告之。这其中姬老祖俗家名姓却是不知。 三大城主听到这三人姓名,果然皆是摇头。此三修虽是神执转世下界,但因下界已久,又用了凡间名姓,三大城主久在仙庭,反而不知了。 风雷城主道:“仙庭修士何止亿万,若只知这三人名姓,着实难寻,却不知大修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好让我等按图索骥,循迹寻去?” 原承天想了一想,又道:“是了,那姬氏先祖早升仙庭,名叫姬元,如今名列神将之职,昊天姬氏若来仙庭,定会来寻他,或可从姬元处着手,定可事半而功倍了。” 风雷城主听到姬元之名,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姬元之名,在下也是略有耳闻,此修为督部巡天小御,为上清子座下弟子,又与青龙亲厚,常奉青龙法旨行事,仙庭诸处,常现仙踪。只恨在下缘浅,却未有一面之缘。” 黑山城主道:“督部巡天弟子助神执五界巡游,行踪着实难测,虽是如此,苍穹大修既开了口,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寻到此人。只是寻到那人后,又该去何处去寻大修?” 原承天暗道:“我此刻若领着人去凰岭,只是送死罢了,总得先助任太真夺回玉躯,与清禅,姬氏,宗逊会合,方可定计。银偶与元风驰也非得寻到不可。” 便道:“我离了此处,还要去沧澜走一遭,若三位城主寻到姬修,只管来沧澜会我。”说罢袖中暗制了一道灵符,交给风雷城主,此符暗藏传字诀一道,又道:“那来人只需将此符一拍,我必然知之,到时就可会合了。” 风雷城主郑重接过灵符,道:“大修只管放心。等寻到三修,我等亦去沧澜与大修会合,到时少不得呼朋唤友,以助大修一臂之力。” 原承天喜道:“如此极妙了。” 他将寻找令清禅三人一事交给三大城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当下就与三大城主以及厅中诸修辞行。原承天此去,别说三位城主不舍,就是劫余子与丹铁生也是怅叹不已,好在他日在沧澜境中仍可相见,此刻便有儿女态,也只好强行忍住了。 诸修将原承天一行送出大厅,正在厅外一一告别,忽听一名女子冲将过来,凄声叫道:“三位城主,苍穹大修,请替小女子做主。” 诸修皆是一惊,循声来瞧时,只见一名曲云雀扯着铁扇散人,跌跌撞撞走上前来,那曲镇岳在一旁相劝不止,却哪里能劝得住。 元华月因见曲云雀是原承天带来的修士,便有失礼处,也不便深责,微微皱眉道:“这位仙子有话好说,你有何事,只管道来。” 曲云雀指着铁扇散人道:“我今日当着三位大城主与苍穹大修面,要告这铁扇散人与火凤弟子勾结,谋害独目仙,此事千真万确,还盼四位大修替我讨还公道。”说到此处,那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诸修暗暗称奇,那独目仙杀人如麻,相貌惊人,别说世间女子,便是男子也是敬而远之,怎的这曲云雀反与他亲厚?且铁扇散人与独目仙本是好友,却又怎的谋害独目仙?这其中纠葛,真是令人头大如斗了。 原承天道:“曲仙子,此事详情如何,你可慢慢道来。独目仙力战身殒,我等皆是心痛之极,仙子悲凄之情,在下更是感同身受。” 他回到城中时,就听说独目仙殒于此战,心中自是悲痛,但今日之役,殒于战事者数百人。独目仙不幸殒身,也只能叹他福薄罢了,哪知却又横生风波。 曲云雀指着铁扇散人,厉声道:“我瞧得清清楚楚,此修先是怂恿独目仙出城迎敌,将独目仙引进兽禽阵中,那阵中又伏着几个歹人,打落了独目仙的兵器,遂使独目仙赤手空拳,终被乱刀砍死。此事我若是说错了一字,便叫我同死于万刃之下。” 诸修听曲云雀说罢,皆是骇然,若此事为真,铁扇真人真个儿该千刀万剐了。但见铁扇散人气定神闲,那曲云雀无论怎样说来,此修皆是一言不发,唯长吁短叹罢了,且瞧着那曲云雀的目光,分明带着三分怜悯之色。 诸修见到铁扇散人神情,不免又是半信半疑,那铁扇散人与独目仙,苍穹子同来,平日里也甚是亲厚,若说铁扇散人勾结火凤弟子,谋害独目仙,令人难以相信,且就算谋害了独目仙,那铁扇散人又得了什么好处? 原承天瞧向铁扇散人,皱眉道:“铁扇道友,曲仙子所言之事,你有何话说?” 铁扇散人深知原承天今时不同往日,那原承天只需一言,就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因此出言不可不慎,他叹道:“苍穹大修,曲仙子因着一把火,对独目仙暗生情愫,在下与独目兄相交多年,知道他孤苦一生,如今得曲仙子青目,心中只替他欢喜。不想独目兄时运不济,竟殒于此战,曲仙子悲伤过度,想来也是有的。” 他这番话,虽未必字字是真,但便是曲云雀也无从反驳,只是在旁垂泪不已。 铁扇散人又道:“在下与独目仙出城迎敌,那本是修士份内之事,‘怂恿’二字,从何谈起?当时形势危急,便是独目仙不肯出城,我强拉着他去,难道却做错了不成?”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暗暗点头。那大敌当前,修士出城迎敌原是本份,若是胆怯退缩,方才惹出笑话来。曲云雀关心情郎安危,不肯让他出城,那也是常情,只是“怂恿”二字,怎样也是挨不着的。 曲云雀性情本就焦燥,口才亦是平平,听到铁扇散人这般说来,亦是驳他不得。只在那里大生闷气罢了。 铁扇散人又道:“兵危战凶,能否活得性命,只看各人福缘罢了。我与独目兄在阵中被兽禽冲散,只恨我杀伐手段平平,竟不能救他生出险地,此刻想来,便如刀箭穿心。可怜我那独目兄,就在我不远处,被一群蒙昧兽禽乱刀斩成肉泥。”说到这里,眼圈便是一红。 曲云雀怒道:“此刻落泪给谁看?若不是你与人勾结,打落独目仙兵器,凭他手段,怎能活不下来。你修为分明不如他,怎的你却活着?死的却是他?” 铁扇散人点了点头道:“仙子说的是,在下委实不该独存。”袖中忽的亮出一柄短刀来,就向脖颈处一割。 第1776章五卷归一或有期 不等铁扇散人抬起手来,身边修士忙将他紧紧抱住,劈手将短刀夺了下来。原承天瞧见到这里,不由大皱眉头。 他先前听闻独目仙战殒,也只是心中悲痛罢了,并不曾细加追究,曲云雀既来控诉,显然并非无由。铁扇散人话语之中,绝无一丝破绽,但这最后横刀一抹,却是做作的过火了。 铁扇散人何等样人,原承天与他一路行来怎能不知?若论此人性情,当可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形容,最为恰当。若说他会因被人怨屈而羞愤自杀,原承天实不肯相信。 曲云雀对独目仙慧眼独具,原承天也是早就看在眼中,独目仙既出城迎敌,其他修士或是不曾留意,曲云雀对独目仙的一举一动,又怎能不放在心里? 只是铁扇散人与曲云雀各执一辞,无论哪一方言论,都不便采信,仍需细加探查。 原承天便对曲云雀道:“你说有人夺去独目仙手中兵器,那修士如今可在城中?” 曲云雀黯然摇头道:“此战过后,我在城中寻了多时,也寻不着那几名修士,不过那三修的相貌衣着,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说罢将金袭与危月二圣相貌衣着一一细述,诸修听罢,却想不出这三人来。只因城中修士数千,又值战事激烈,那金袭三人行事又是低调,等闲不肯在人前露面,谁能记得着? 曲云雀见身边诸修人人摇头,皆说不识这三修,一时心中大急,取出腰间法剑来,就向铁扇散人刺去。那铁扇散人也不抵抗,竟立在原处闭目等死,他知道身边修士如云,怎样也不会让他死在曲云雀之手。 果然曲云雀刚刚抬起法剑,就被原承天拦住了。那曲云雀行凶不得,又说铁扇散人不过,急得放声大哭。 原承天若知其中详情,倒也不难,他只需施出小我神识来,定可自曲云雀与铁扇散人灵识中探到详情。但公然去探修士灵识,却又与理不合,毕竟知道小我神识者甚少,人人只知探修士灵识,对修士颇有伤损,是为禁术。 而若施禁术,又怎能当着诸修之面?原承天想了一想,便对曲云雀道:“曲仙子,此事你与铁扇散人各执一辞,我等一时间也难辩断。只需曲仙子知晓,此事我定然会追查到底,总要让独目兄死个明白。”此言掷地有声,铁扇散人听毕,心中不由一颤。 曲云雀哭道:“此事唯有苍穹大修做主。” 原承天暗道:“曲云雀与铁扇散人已势不两立,若留曲云雀在此,早晚会被铁扇散人害死。”又道:“曲仙子,如今你只管跟着我,等查明此事真相,寻出凶手来,再做道理。” 曲云雀含泪应了,自无不从。 原承天这才与三位城主与诸修辞别,诸修怎肯轻舍,一直送去华月城数百里去,方才怏怏回头,那铁扇散人亦在其中。正巧与城外遇着广玄生收拾战场归来,亦做了一路。 离了华月城之后,七绝真人转目四顾,忽的道:“索道友去了何处?”听他这么一喝,诸修才发现,索苏伦果然不在队伍之中。 原承天笑道:“诸位不必惊疑,索兄有件小事料理,很快便会回来了,我等却不可停了遁风,惹人怀疑。” 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此事非索道友不可。” 原承天知道此事瞒不过五越禅师,五越禅师禅识无双,那禅识修到巅峰境界,亦能探出他人心思来。铁扇散人或因心生警惕,或难探明其心迹,但曲云雀不曾觉察,且境界又低,五越禅师以禅识细细探来,便知曲云雀所言果是实情了。 而原承天在路上亦动用小我神识,于无声无息之间,也探了曲云雀灵识一回,对独目仙惨死之状也宛如亲见一般。他与独目仙初遇时虽颇不愉快,可其后与独目仙并肩御劫,情谊日愈增厚,哪知独日仙却遭此无妄之灾。 曲云雀垂泪道:“如今大修总算信我了。独目仙死的好不冤屈,大修务必要替我报仇。” 原承天道:“铁扇散人与独目仙亦是有交情的,若令他做出这等事来,必有重大原因,曲仙子所言的三名修士,想来不敢入城,只在城外候着罢了。如今我等一旦离去,铁扇散人必去寻这三人,此事已由索道友前去探查,曲仙子大可放心。” 七绝真人道:“那索兄的手段,当真是神鬼难测,不是我替他美言,若论灵慧机变,这世间怕是无人比得过他的,此事由索道友出面,定然十拿九稳。” 曲云雀被诸修劝来,心中信了大半,将那忧愁之心也渐渐减去了。 原承天虽从曲云雀的灵识之中探出金袭三修的身影来,只可惜金袭三人皆是形貌大变,曲云雀当时在城中向城外张望,又离得甚远,又怎能瞧个明白? 诸修离了华月城后,便朝着毕月境与参水境中混沌边界处行去,以便安置了蒙昧兽禽之后,方可前去沧澜境的。 那混沌界域离华月城甚近,原承天又是轻车熟路,很快便赶到了,诸修皆是初次在这混沌之中行路,见到那混沌气象万千,皆是啧啧称奇。 原承天当下取出黄旗一面,祭出旗中黄光,化开混沌,就开出一条路来。诸修见这黄旗妙用,更是赞叹不绝了。 任头真道:“苍穹兄,那摭天黑旗极是厉害,可观遍仙庭法宝,却难见类似的,想来是火凤独创了。此旗虽禁不得魔修,只恨索兄与煞月仙子境界尚低,且又分身乏术。如今那兽劫大有蔓延之势,又该奈何?” 原承天道:“只叹那摭天黑旗被凤火烧了去,否则便留得残体,也好细加研究,好歹也要探出其中原由来,方能制出应付之策。” 说到这里,广玄生微微一笑道:“大修要瞧那黑旗残体,又有何难,我在战场上搜了半日,被我寻到一物,大修且来瞧瞧。” 说罢袖中取出一物来,此物只有三尺长短,瞧来便是一截旗杆了,只是那物事几成焦炭了,不可辩识。 广玄生伸手拂去焦痕,那物事便有一点金光透出,金光射到诸修身上,除了煞月之后,其他人皆觉得胸口一窒,真玄运转不灵。 诸修不由大喜,那战场上残兵碎器无数,也亏得广玄生眼力,才能寻出这物事来,这旗杆般的物事可令诸修真玄受到影响,不是摭天黑旗又是何物? 原承天赞道:“广玄兄好手段,更难得是心细如发,竟能寻出此物来。不知广玄兄可肯将此物相赠,容我细细探明。” 广玄生笑道:“大修说哪里话来,我于战场中搜得此物,便是要送给大修。否则这等残宝,我留之也是无用。” 原承天忙伸手接过来,再三感谢,弄得广玄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诸修已进入混沌深处,原承天知道在这混沌之中,不用担心被仙庭大能窥探,便施大能法术,将那座置于混沌中的小天地移到身前,随后引着诸修,入了这座小天地。 再瞧这座小天地,已与原承天初制时不同,比先前扩大了许多。只因原承天首先是有创制苍穹界的经验,再创小天地便是驾轻就熟,其次则是苍穹界无所不包,法则齐全,创制起来自是诸多麻烦,而这座小天地只求灵气充足,可安置兽禽,也就是了。 那兽禽本就蒙昧无识,不知生死,亦难明法度,只需有个存身之地,在哪里都是一般。 诸修既来小天地中,放眼瞧去,那兽禽或隐于山川,或藏入树木之中,或追逐嬉戏,或择地修行,倒也是一派安乐景像。 五越禅师道:“此间兽禽虽是蒙昧,可好在灵气充沛,食物不缺。那兽禽只要得以生存,又怎会生出杀心来,只恨火凤无德,竟借这兽禽为刀,以逞私欲,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居然不管,思来可恨可叹。” 将自我界域施展,放出许多兽禽来,那许多兽禽见此妙地盛景,无不欢喜,皆跳跃着而去,又有几只兽禽懵懵懂懂,转身向五越禅师欢叫,想来是感谢五越禅师给他们寻了个好所在。 诸修见此,亦是感叹,那兽禽自有生存之道,与人族修士何涉。而兽禽一旦得道,得了灵慧,也与人族修士一般,颇可教化的。因此人族与兽禽之间所结仇怨,实是人为,而非天地本意了。 诸修见五越禅师放了兽禽,亦将自我界域打开,放出数千兽禽来,等诸修行事已毕,原承天这才将天地残卷打开,就见这卷中生出万道白光,射向小天地诸处。 等那白光一落,则现出无数兽禽来。天地残卷之中所收兽禽何止万数,粗粗算来,也有十余万之多了,那广玄生与七绝真人见原承天取出这等法宝,皆是目瞪口呆。 广玄生喃喃道:“这件法宝,莫非就是天地残卷?只可惜此卷尚未齐全,若是五卷归一,那威能着实不可想象了。” 原承天道:“广玄道友果然好眼力,此宝的确就是天地残卷了,如今只因少了仙庭卷,故而威能大减,只是仙庭卷究竟在何处,便是青龙亦是不知。” 广玄生道:“若说仙庭卷下落,当初倒是曾听师尊提及。” 原承天听到这里,由不得目中一亮。 第1777章我因神光误此生 原承天创建苍穹,费心极多,但苍穹界进展仍是缓慢,便是因为少了五界卷之故。创界之事,非同小可,那山川如何布置,法则怎样安排,日夜变化,生死轮替,那是一丝儿也不能错的。 如今五界天地卷不全,原承天只能步步为营,慢慢将苍穹建来,而若是有天地卷在手,则可在天地卷上百般描画,任意为之,便有诸多奇思妙想,也可任意为之。等到在天地卷上试验成功,再依图建立,则是事半而功倍了。 更有一桩好处,那就是一旦在天地卷上拟定规划,也不需原承天事必躬亲,到时可择大能之士,分持五界之卷,于混沌虚空诸处施行。 奈何五卷只得其四,那最紧要的仙庭卷至今下落不明,因此听闻广玄生有此卷线索,原承天如何不喜。 任太真道:“那仙庭卷为世尊手创,天下重器,若是青龙亦是不知,道友师尊又怎能知晓?在下愚钝,出言唐突,广玄兄莫怪。” 广玄生与七绝真人相视一笑,道:“我神刀神剑两城修士,除了制器之外,另有一项所长,便是寻宝了。只因这世间大半天材天宝于混沌初分之时,就被混沌古修所用,只可惜诸多混沌之宝得以流传者,也不过百分之一罢了,绝大多数法宝或湮灭无闻,或残缺不全,或是粉身碎骨。这等好物,若任其沉沦,岂不是可惜之极。”那边七绝真人亦是点头不已。 原承天道:“道友所言极是。” 广玄生道:“是以那寻宝之责,我等器修之士,非得承担起来不可。青龙虽具无上神通,于天地诸事无所不窥,可青龙既负重责,若论这细碎工夫,只怕他也消耗不起。” 原承天与任太真这才恍然,他二人本来亦认为这世间之事,青龙若是不知,他人怎能得窥,如今听广玄生所言,却大有道理,心中对仙庭卷便多了几分指望了。 广玄生道:“若论寻宝之法,无外乎望气召魂,混沌之宝大多修成器灵,器灵一旦修成,便是本体粉碎,也可依样炼来,若只得本体而无器魂,那宝物总是无用。” 任太真想起自己的太真剑来,不由点头道:“此言极是,我那太真剑虽得了剑体,可惜器魂已失,终无大用了。” 广玄生提起这器修之道,自是滔滔不绝,他笑道:“需知法宝一旦修成器魂,那法宝大半精华,便集于器魂之上,此时就算另择凡铁腐木,只需器魂宛在,仍不失为神兵利器。只是另择资材炼制,总不如本体器魂合一,此理极易,想来也不必细说了。” 任太真笑道:“这就好比夫妻之道,那结发原配夫妻,总是好比半途嫁娶。”说的诸修皆是大笑。 广玄生道:“若寻法宝,先得用望气之术,寻回法宝残体,其后再借法宝残体,动用召魂之术,寻回器魂。这两个步骤,大致上不可颠倒,虽然也有先寻到剑魂才寻到法宝本体的,也是百中无一罢了。” 七绝真人道:“若论召魂之术,家兄当称之为刀神城第一,若论望气之术,则无人可出烛庸子之右了。” 广玄生连连摇头道:“那望气之道,高手甚多,比如剑神城百目神君,其手段未必就弱过家师了,二人或可称为二璧,才是的评。” 七绝真人笑道:“那是你家师尊谦逊,我家兄提起烛庸子来,向来是赞不绝口的。只是你本是提起天地卷来,怎的却扯到召魂望气之上。” 广玄生笑道:“凡事总要先观大略,再言其余,若不知望气召魂,便是说到仙庭卷,就怕听者也是茫然。至于说到仙庭卷,此宝向被列为必寻的十大遗宝之一,但这五界残卷与众不同,比起其他十件遗宝来,若想寻回,难上万倍。” 七绝真人道:“这又是怎样的道理?” 广玄生道:“其他九件遗宝,皆修成器魂,只需寻到一二残体,总算有迹可循,但这天地五界卷,却是混沌诸宝之中唯一不曾修成器魂的,因此着实难以下手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天地五界卷威能强大之极,此卷制成,便可包揽天地,倾覆天下,若允其修成器魂,一旦失控,岂不是要翻天覆地,颠倒乾坤?因此世尊亲手炼成此宝之后,不设器魂,并且另制法诀,暗铭其中,此卷便是得天地灵气滋养,亦生不出器灵来。 世间诸宝,不生器灵者,唯此宝而已。 七绝真人道:“既然天地卷修不成器灵,烛庸子前辈又是自何处寻得仙庭卷线索?” 广玄生道:“家师有一日在家中检阅师门前贤著作,于师门前辈手卷之中寻得一句话:无妄之滨,凰岭之北,有白光现于海中,万里之外,三现而逝,疑为混沌之宝,探之不得,憾甚。” 七绝真人道:“便是这一句,倒也不能说与仙庭卷有关,说不定是其他法宝了。” 广玄生笑道:“若只此一句,怎能作数?家师既得此句,心中便生一念,欲前往凰岭一探,那时家师望气之术初成,正可谓胸怀大志,英姿勃发,意欲将十大遗宝尽数寻到。竟单枪匹马,直奔凰岭去了。” 七绝真人赞道:“凰岭是怎样的所在,天下器修之士平生只求一往而不可得,烛庸子前辈孤身前往,着实大胆了。” 广玄生道:“人生这一世,总有那不顾凶险,不计生死之刻,其后久历人事,锐气渐失,当年豪气不复得了。家师鼓勇前往凰岭,也不知经历几多风险,终于得见凰岭,不想那时正值火凤火凰千年之约,火凤火凰各离凤山凰岭,于空中相会,便激起无边天火,别说什么法宝神光,就连天日也瞧不见了。” 诸修听得悠然神住,那火凤凰相会时是怎样情形,着实想像不出,但两大真火神君相会,必然是赤火烧天,极其壮观了。 广玄生道:“家师见火凤火凰相会,怎敢停留,若被火凤火凰发现其在暗中窥探,岂能保得性命?正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其实家师也就是隔着数万里,瞧见海中大火罢了,若论火凰火凤的身形,却是一丝儿也没瞧见的。” 七绝真人道:“这话中可不见什么天地五界卷。” 广玄生笑道:“你莫要着急。家师自凰岭回返,心中自是怏怏不乐,不想路过一处混沌古战场时,忽见大漠之中,有白光耀于空中,那白光连闪了三闪,便消失不见,那情景与师门前辈遗著,竟是一般无二了。” “那白光虽是稍纵即逝,但因白光离家师极近,最多也就是三四千里罢了。因此不仅瞧见白光,更瞧见那白光之中,有山川大漠雪地闪现其中,更有未识之仙花,难辩之灵草。那个情景,就好似海市蜃楼一般,端得是难描难画了。” 原承天听到此处,方才心中大动,若是其他法宝,怎会现出山川大漠,奇草灵花?能现出此景者,非天地五界卷不可。 而诸修听到这里,怎敢打扰,皆盼广玄生速速道来。 广玄生又道:“家师初见此景,本以为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且瞧那白光中的景致,又极似仙庭风景。但那白光之中,分明又有一缕天地至纯灵气,虽是一现而没,可家师修成望气之术,怎是寻常修士可比,立时就瞧出那白光定是混沌法宝现世之兆。” “家师见白光消失之后,仍不舍得离去,只盼天遂人愿,那白光再现眼前,然而家师在原地呆了三年,白光也不曾出现,唯有怅然而归。” 七绝真人叹道:“可惜,可惜,瞧这情形,极可能就是五界卷了,只是烛庸子前辈虽与五界卷有缘,却是恨浅。” 广玄生亦叹道:“家师见白光又现于大漠之中,方知此宝竟是来去无踪,并不拘于一处,想那无妄海与混沌古战场皆是极空极阔之地,此宝方才现身,因此家师日后寻宝,专寻那空寂无人之处寻来,哪知寻了三百年,仍不见白光复现。” 七绝真人道:“若瞧这般说来,此宝仍是下落不明,唯有大福缘者方能一见罢了。” 广玄生道:“家师为寻此宝,虽是耗费百年光阴而不得,不过这三百年之中,倒也寻出无数混沌残兵碎宝来,就此成就大名,说来也是拜这白光所赐了。” 原承天听到此处,心中更加怅然,烛庸子虽遇此宝,且辩出这仙庭卷来,可惜那仙庭卷来去无踪,又不知其现身规律,又该怎样寻来?唯一可喜之处,就在于可以肯定仙庭卷犹在仙庭,且不曾损毁罢了。 广玄生见原承天神色,怎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道:“就在一个月前,家师有一日忽的灵机一动,没来由的对我言道,广玄,那北域雪原或会再现白光,只可惜那里兽劫滔滔,道路不通,为师究竟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原承天本来已是心灰,听闻此言,又生出无穷希望。只是那烛庸子又怎能料定白光现于北域雪原?此人一生为寻仙庭卷,历三百年而不可得,自己便去北域,难不成却能寻到? 第1778章故友传讯警君心 七绝真人奇道:“烛庸子前辈怎知白光必现北域雪原,再者北域七境,诸境皆有八九成地域皆是雪域,烛庸子前辈所指雪原又在何处?” 广玄生叹道:“只因家师向来念念不忘十大遗宝,更对仙庭卷念兹在兹,那日便是提起,在下也不曾往心里去,竟不曾细问。其后又因一些俗事,也就将此事揭过不提。哪知风云突变,家师竟被火凤劫了去,也不知何时才有相见之事。”说到此处,声音略显哽咽了。 任太真心中雪亮,广玄生或许是担心原承天不肯冒风险去凰岭救人,便就此事做个引子,原承天若想五卷合一,那非得先救出烛庸子不可。 这也是广玄生对原承天知之不深,不知那原承天的性情,其实只要是天下公事,那是定要千方百计达成的,至于其中有何风险,原承天怎会在意? 虽知广玄生心意,任太真也不说破。原承天道:“火凤劫去九名器修大士,所谋必大。其中原因,可必略知一二。你等瞧凤七一行,其手中的七色旗何等厉害,但这等宝物,却是人人皆备。且我在火凤弟子部属交手,所遇大能虚宝甚多,若想制成这等虚宝,火凤座下若无许多器修大士也难办到。” 任太真道:“这么说来,那凰岭之中,绝不仅仅是刀神城九修了,说不定天下器修大士,皆被火凤掳了去,而凰岭不破,兽劫难消。那火凤本就权势焰天,若尽得劫部诸宝,令手中器修大士悉加仿制,那真可以一人而敌天下了。” 原承天道:“正因此事关系重大,且牵涉甚多,故而不可不慎。此去凰岭,若不能一战得手,刚天下之事,势必难以挽回。故而先探明劫部与火凤关联,再约齐人手,方可一战成功。” 二人这番对答,与其是在说对付火凤方略,不如说是安慰广玄生之心。广玄生听到这里,方才连连点头。 这时诸多兽禽已被放出,原承天便收了天地残卷。那小天地因忽然多出十余万兽禽来,便显得有些拥挤了。原承天便以造化之功,将小天地再扩大三成,至于此间山水之物,那小天地可自然形成,倒也不需花费心思。 原承天在七绝真人与广玄生面前施展创域之能,其身份已是呼之欲出,好在七绝真人与广玄生与火凤皆有不解之仇,便知原承天身份,也绝不可能背而叛之,泄露玄机。而原承天公然将造境之能示于二人之前,也是在表明心迹,以示对二修坦然不疑。 等到一切妥当,原承天这才将诸修引出小天地,再借黄旗开路,缓缓出了混沌。 刚出混沌界域,原承天便是一笑,五越禅师道:“可是索兄那里有了消息?” 原承天笑道:“索兄虽是大才,也瞒不过禅师灵慧。那铁扇散人果然动身出城,瞧其方向,应是前往青龙城去了,看来曲仙子所言的三名修士,必在青龙城等候。我等此去,正可逢个正着。” 任太真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不可迟误了,否则那索兄按捺不住,抢先动起手来,可就平白将功劳抢了去。”说的诸修皆笑。 原承天道:“那三修既能在兽禽阵中毫发无损,可见必与火凤勾结。独目仙非易与之辈,却被这三修打落兵器,三修修为可知。索兄虽是大才,此刻却非这三修对手,好在索兄向来谨慎,我等只需尽快赶往青龙城接应,也就是了。” 为方便赶路,便请诸修且入金塔。说来此刻原承天身边修士虽多,但能战者唯五越太真罢了,七绝真人虽有七绝之名,其境界不过是五重小天罗,广玄生精于制器,而不擅杀伐,境界又比七绝真人略低,若遇大能,实难插手。 这般说来,若遇着突破十二重境界修士,仍要靠原承天玄承手段。因此对原承天来说,如何尽快提高诸修修为,以备未来诸多恶战,也是需多加考虑之事。 诸修入了金塔之后,原承天便施凌虚步法,刹那间便到了青龙城外,这才缓步前行。而为行事方便,免得引人注目,诸修皆不出塔,只在塔中静修罢了。 原承天正行间,神识中探到九重云层之上,极高空中,飞来一只灰禽,在原承天头顶盘旋,似在窥探原承天动静。 原承天暗道:“华月城一战,苍穹子之名只怕响彻仙庭了,此禽莫非是火凤所遣?既是如此,不可轻放他回去。” 那火凤困居凤山,唯有靠天下灵禽替她做个耳目,而自己与火凤虚识本是在昊天见过一面的,此前在华月城中,幸好是自己及时避开来,如今若被这灰禽探了去,就怕火凤会认出他来。 自己本有隐字真言罩身,除非目力所及,否则灵识法宝难探,这灰禽有何大能,竟能探到自己? 细细用灵识探去,神识中瞧得分明,那灰禽体形甚小,只有三尺长短,其境界也不过六级罢了,但此禽生就一双锐目,便是半睁半闭,也难掩目中毫光。 世间灵禽,以目光遁速著称者再所多有,虽见此禽双目如电,原承天也不惊奇,唯将身子一晃,只留一道虚识在原处,其本体念动剑文慝影诀,自然是无影无踪。 剑文慝影诀虽难避大能法力法宝,瞒过这灰禽则是绰绰有余,那灰禽不知是计,仍在紧随地上虚识而行,却不知原承天早就蹑到其身后了。 原承天先将银丝天罗暗祭手中,开口笑道:“道友,你在此暗窥于我多时,着实辛苦,如今在下已到身前,道友只管来瞧。” 那灰禽这才惊觉,但说来也怪,此禽既不动手,也不逃避,反倒将身一晃,现出人形来。乃是一名妙龄女子,身穿灰氅,体态端庄,唯有一双利目掩藏不住锋芒。揖手便拜道:“道友,万请恕我唐突之罪,只因道友于华月城之役力御兽劫,仙庭惊动。贱妾受一位大能法旨,特来一探,原是那位大能,疑心道友是他一位故交,只可惜道友道术高明,在下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原承天道:“道友莫非是受朱雀所遣?” 灰氅女子动容道:“道友怎知?” 原承天笑道:“这世间大能仙禽,或受火凤御使,或与朱雀为尊,如摩云鹤等修,虽可遣得动大能仙禽,却与在下并无交情,因此道友定然是奉朱雀法旨了。” 灰氅女子喜道:“这么说来,道友与朱雀神君果然是故旧相识了。” 原承天道:“朱雀可好?” 灰氅女子叹道:“朱雀神君端得是十分不好。” 原承天惊道:“朱雀虽失神位,却受万禽敬重,且又是天下共主,除了火凤等廖廖数位大能外,谁敢对她不敬?” 灰氅女子道:“道友既是朱雀神君故交,必知朱雀神君化身千道元魂,沉沦诸界,如今虽是勉强尽收其魂。但因有道恶念在外飘泊久了,便生异心,虽被神君收了去,仍是其心不死,这番争斗,他人却是相助不得的。” 原承天皱眉道:“元魂内斗,果然棘手之极。” 说来他与阿神陀,天罗尊者之间,亦算是元魂内斗的一种,且比朱雀情形更加糟糕。当初朱雀在小冥界中虽收去那恶魂一道,可那时朱雀本身修为,也只是略高于恶魂罢了,如今那道恶魂要争主魂之位,也是当然。 灰氅女子道:“朱雀神君四返仙庭,本来已收齐元魂,恢复功力八成,正想去凤山问罪,哪知体内恶魂反作,又如何敢擅离太一神域,如今朱雀神君一日多变,法旨不一,我等为臣下者,实不知如何是好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等又怎能辩出,何时是朱雀主控,何时是恶魂现身?” 灰氅女子道:“若辩明朱雀神君由谁主控,倒也不难,朱雀神君与火凤势不两立,但恶魂只想着与火凤勾结,以平分天下,因此瞧其法旨,便可辩明。此事朱雀神君已反复交待,我等自然理会得。” 原承天道:“多亏你等这些部属熟知朱雀神君本性,否则那恶魂乱法一出,仙庭更是乱上加乱了。却不知朱雀给你的法旨,又是如何,若是一旦认出我是故人,那朱雀神君又有何说法?” 灰氅女子道:“若道友不是故人便罢,若果然是朱雀神君故人,朱雀便劝道友,切莫轻赴太一神域,只因那恶魂一旦主控本体,便会杀人。道友虽是高明之士,只怕也挡不住朱雀神君了。”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朱雀神君已有把握驱散恶魂了。” 灰氅女子道:“虽知此法,只是却难痛下决心,只因驱去恶魂,好比断去手脚,其痛自是不可当。不仅如此,还要损去三成修为,当此火凤得势之际,若损去三成修为,又如何与火凤争持?只怕一旦驱散恶魂,那火凤便来寻事了。” 原承天道:“如此的确两难。” 他在心中反复盘算了,若想助朱雀驱去恶魂而不损修为,几乎很难办到,除非灵台妙境之中,另有奇功妙法。而在没有把握之前,那太一神域可是去不得的。 灰氅女子道:“朱雀神君旨意,若道友果然是故人,便有一件紧急要事,要我务必相告。” 原承天道:“还请道友明述。” 第1779章玲珑机心总逢源 灰氅女子道:“朱雀神君托我郑重相告,火凤弟子凤五智勇绝伦,如今奉火凤法旨,专来对付道友,道友切切不可轻敌。” 原承天肃容道:“神君之言,在下字字在心。” 灰氅女子又道:“其下之言,已涉天机,还请道友伸出手来。” 原承天忙将手掌伸出,灰氅女子执定原承天手字,以指代笔,在原承天掌上一字字划将起来。 原来自白虎诛杀三目螭之后,玄武亦将六翼赤龟打碎六翼,虽不能立时取而代之,但六翼赤龟威望已失,早晚逊位。听闻两大世尊为四神之位争论不休,天罗尊者已改变主意,仍要保白虎玄武归位,但阿神陀执意另选神兽。如今只看雪吼螭能否养成,若雪吼螭仍败于白虎,则阿神陀亦不能一手摭天。 原承天听到玄武又胜了一场,心中欢喜之极,但问及白虎玄武下落,却连朱雀亦不得知。想来白虎玄武虽胜了对手,但既为阿神陀所忌,自然要隐忍待机,以待天下之变。说不定于这两场斗法中,两大神君有了伤损,亦要静修养伤。 灰氅女子传罢朱雀法旨,便告辞离去,这时塔中诸修早就议论纷纷起来,所说之事,自然便是凤五了。 七绝真人道:“那凤五究竟是有怎样的神通,竟连朱雀神君也放心不下,特意寻人前来通报?” 任太真道:“火凤弟子三千,大能者三十六,常伴于身侧者,只有四名弟子,其他弟子,皆由火凰代传神功。但这位凤五,却是带艺投师,所修与火凤诸弟子不同,有人传他是仙禽出身,有人说他是人族修士,种种说法不一,仙庭中有几句歌谣,专道这凤五的好处。” 七绝真人忙道:“愿闻。” 任太真道:“修成五狱凤火,力压千岳神兵,千万里路只一瞬,百万雄兵谈笑诛。” 七绝真人动容道:“这么说来,这凤五的神通,竟不亚于神执正御了,那凤火除了火凤火凰,别人修来,最多只是三狱罢了,不想凤五却修成五狱境界,果然是厉害。” 任太真道:“除了将凤火修成五狱之能,那凤五其他手段,亦是不弱了,更难得的是火凤性情焦燥,此人却是智勇双全,因此凤五虽然不曾常伴火凤身侧,火凤视那凤五,也如亲传弟子一般。” 原承天听任太真道那凤五的神通,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凤五既然是冲着自己而来,说明火凤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已生出怀疑了。 这也是因自己近日来锋芒毕露,难免遭人侧目。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哪里能瞻前顾后。 这时已到青龙城了,就见七八名修士在空中盘旋,神情焦急,见到原承天前来,齐皆一喜,便有一名修士远远叫道:“来者可是苍穹子道友?” 原承天正自发怔,另有一修道:“这位大修英气盖世,气度超凡。不是苍穹大修又是谁?再也不会错了。” 那七八名修士就齐齐拥了过来,与原承天见礼,原承天未及一一还礼,就有一名红衣修士扯住原承天衣袖,道:“大修,务必来我府中坐坐。” 原承天惊道:“素不相识,怎敢叨扰。” 见红衣修士伸手,其他修士怎肯落后,纷纷伸出手来,扯住原承天衣襟,个个要请原承天去府中。这个便道:“是我首先瞧见的,自该随我去。”那个道:“本是我提议来此迎候,不去我那里,怎有道理可讲。” 原承天被诸修闹得头大,也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名声大了,诸修自然便来攀附,这也是世人的一点附炎趋势之心,就算是清修之士亦不能免俗的。 说来去他人府中坐坐,吃两盏清茶淡酒倒也无妨,那原承天也是最喜交友的,奈何这七八名修士各不相让,却让原承天听谁的? 正在这时,那山中又涌出数十名修士来,有人发一声喊:“那定是苍穹大修了。”这话说出,诸修便蜂拥过来,瞧架势虽算不上排山倒海,也绝不比上百万兽禽阵势,却吓得原承天手足发软。 原承天此刻方知,名声最是累人。但诸修一番好意,却是翻不得脸,走不得人。只因自己一举一动,皆被人冷眼瞧着,稍有行差步错,免不得将恃才傲物,以势压人的帽头扣将下来。 正在无奈之际,忽听一修道:“依着我说,此人怕不是苍穹大修。” 诸修皆是一怔,齐声道:“怎的不是苍穹大修?” 原承天向那修士瞧去,那人灰衣竹冠,貌不惊人,身上灵息几近于无,一边说话,一边冲着原承天暗使眼色。 原承天心中雪亮,这修士相貌虽是陌生,其神情举止却是熟悉之极,不是索苏伦又是谁? 就听索苏伦道:“我是从华月城刚刚过来的,那华月城传送殿这几日忙不过来,只好来这青龙城碰碰运气。因此我与苍穹大修,实有并肩作战之谊。这位道友瞧来与苍穹大修有几分厮像,但委实不是苍穹子。” 听索苏伦说罢,诸修半信半疑,皆往原承天面上瞧来,便有修士道:“这位道友气度风华,皆是脱俗,怎的却不是苍穹子?”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那气度风华怎能说的准?你等想来,苍穹大修既立大功,元城主怎舍得放他离去,可不要在城中盘桓数日?换成你等,可会轻易放走苍穹大修。” 诸修皆言此论有理,原承天既不是苍穹子,谁又来理会?原承天于这世间冷暖,转瞬间又经历了一回。趁着索苏伦与诸修纠缠,原承天急忙低头便走,就来到传送殿中。 不想走进殿中后,不由又叫一声苦,原来那殿中修士,竟比前几日还要多出一倍来。 原承天暗道:“此间兽劫已平,怎的还有这许多人要往别处去?” 这时就听一修士嚷道:“我等是要去北域御劫的,这是何等大事,论情论理,都该放我等先去才是。” 此修话音刚落,殿中修士哄然道:“只是你去北域御劫,难不成我等却不是?” 那修士目瞪口呆,叫道:“怎的却有这许多人去?”就见那殿中已吵成一团。 这时那索苏伦仍是灰衣竹冠打扮,悄然来到原承天身边,原承天不由一笑,便低声问道:“怎的这里修士,个个要去青龙城?” 索苏伦笑道:“道友有所不知,前几日有一队兽禽路过此处,诸修皆是畏惧如虎,不敢上前。不想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时便有一修,名叫索苏伦,将那兽禽引到城边。原来那城边伏着几位大能修士,刹那间冲出,将这队兽禽打了个落花流水。城中修士瞧出便宜来,纷纷上前冲杀,便将诸多兽禽杀得一个不剩了。” 原承天见索苏伦一本正经,差点笑破肚皮,强自忍笑道:“那索大修果然用心良苦,经此一役,诸修方知兽劫虽是强横,其实只需齐心合力,仍可稳操胜算。” 索苏伦道:“恰在此时,那华月城又有喜讯传来,原来华月城中有位苍穹子大修,智勇双全,天下无对,领数千修士,杀退百万雄兵,更诛杀火凤大以弟子凤七。经这一大一小两战,青龙城诸修热血沸腾,人人思战,个个争先,便惹出这千人奔北域的事端来。”说到这里,神情甚是无奈。 原承天听罢,虽是忍笑,亦要皱眉,那传送殿一次只能送出十名修士,如今殿中修士过千,要轮到自己,却要等到何时? 又想起索苏伦跟踪铁扇散人一事,正想动问,忽听那传送殿执事报出铁苏伦的名字来,原承天疑是索苏伦化名,便向索苏伦瞧去,那索苏伦果然微笑点头。 原承天心中大奇,那索苏伦比自己早到片刻罢了,怎的却能抢在千修之前登上石坛? 这时索苏伦传音道:“那金塔便交给我,也劳苍穹兄也入金塔中去。” 原承天笑道:“索兄好手段。”见殿中诸修皆在叫嚷,人人瞧向石坛,自己这边怎有人在意,虽是如此,还是先祭剑文慝影冠藏住身形,再将金塔交给索苏伦,将身一晃,便入了金塔。 索苏伦分开人众,走到大殿传送执事前,交出玉牌一块,那执事细细验了,便催促索苏伦登坛,此刻坛上已有五名修士,皆是洋洋得意,那石坛边诸修瞧见,免不得又是一阵叫嚷,报怨殿中执事不公。 那石坛上一次凑足十人方可运转,但坛上六人等了片刻,也不见另四人前来,诸修见坛上有空位,更是不愤,便有人嚷嚷着挤过来,自是被大殿执事拦了下来。 眼瞧着就要激起众怒,那边姗姗来了四修,向殿中执事出示了玉牌,缓缓登上石坛,对诸修的叫嚷,只当瞧不见。 四修来到石坛上,其中一修向索苏伦一揖道:“劳铁兄久候了。”原承天在塔中一瞧,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那名修士,正是铁扇散人。 第1780章收尽残兵为何事 塔中诸修也同原承天般暗暗称奇,而瞧二人情形,倒像是八百年的兄弟一般,不知索苏伦怎的就与铁扇散人称兄道弟起来。 原承天的目光则落在铁扇散人身边三修身上,不等他瞧得明白,身边曲云雀就叫道:“苍穹大修,就是这三个贼子。”幸好金塔之中自成界域,声音难以传出,否则定将那三修惊动了。 原承天这时也瞧得明白,这三名修士,分明就是金袭与危月二圣了,只是三修已改变装束相貌,等闲难以瞧出,但在原承天小我神识之下,三修灵息则是无所遁形了。 就听金袭道:“铁兄,此去沧澜境,若果真能得手,神君面前,当算你立下首功。” 索苏伦道:“这等小事,不过是晋见薄礼罢了,若果真能得神君收录座下,铁某感激不尽。” 金袭笑道:“这等小事,又何足挂齿。” 原承天瞧到这里,忍不住与塔中诸修相视一笑。那索苏伦八面玲珑,又是存心接近金袭,铁扇散人,这世间又有谁能拒绝得了。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石坛运转起来,片刻之后,面前又是一座大殿,赫然已回到刀神城了。 索苏伦随同金袭四修出了大殿,也不在刀神城中停留,就径直向城外行去。一路之上,索苏伦与金袭谈笑风生,眨眼间便是亲如兄弟一般。 说来索苏伦此刻装束相貌,也只是平平,但此人口才之佳,当世可称第一,随口几句就哄得金袭心中欢喜。金袭初时对他半信半疑,此刻已恨不得剖腹相见才好。 金袭问道:“铁兄,那苍穹子究竟何时得罪了你,竟令铁兄对其耿耿于怀,说来这位苍穹子极是了得,华月城一战名扬天下,那是人人钦佩的。” 索苏伦叹道:“苍穹子虽有大能,可惜胸中却无大略,观事不明。小事明白,大事糊涂,此人日后当为仙庭乱源。铁某欲除此人,实不为己,乃是为天下所想。” 金袭动容道:“敢问铁兄何出此言。” 索苏伦正色道:“当今火凤神君掌执大权,便是青龙亦要让她三分,天下大势,好比那掌中画图,智谋之士,谁瞧不明白?偏偏那苍穹子不知进退高低,只知逞技扬名,遂使天下之事几多反复,反误了苍生性命,这等愚人,岂不是仙庭乱源。” 金袭连连点头道:“我等只知奉火凤神君法旨行事,倒不曾想他许多,今日听铁兄一言,方知其玄机。铁兄所言极是了。” 索苏伦又道:“在我想来,此次兽劫,瞧来虽是火凤主使,其实亦暗合世尊心思。世尊新创界域,非大德者不可入,但世间大德,如何辩之?唯有用这场兽劫试炼,方知端倪了。” 塔中修士若是不知索苏伦根底,只知他这番话,怕是恨不得提起剑来,就把他杀了。但索苏伦之言,却恰合金袭等人心意,亦道出阿神陀真意。 不过原承天反复想来,阿神陀既为世尊,本应存有大慈大悲之心,却为何一意孤行,只择大德,而置碌碌苍生于不顾?其中缘故,令人深思。 另有一点玄机,原承天倒是可以瞧得明白的,阿神陀与火凤既然发动兽劫,以择大德,可见阿神陀所建新域也接近完成,阿神陀此刻分身乏术,仙庭之事,只能尽付火凤,这倒是自己难得的机会了。 这时原承天若出金塔,凭手中乾坤剑,定可令金袭猝不及防,不过那金袭已对索苏伦心服口服,完全被索苏伦所控,倒也不必急于动手。且金袭既是火凤座下修士,从此人身上,亦可多探到些火凤虚实。 这时金袭与危月二圣听着索苏伦侃侃而言,皆是心中叹服,他三人依附火凤,虽是各有原因,但无非是为着一个“利”字,且世人皆言火凤无德,三修虽不会改变心意,但心中也是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所行之事犯了众怒。如今听索苏伦一番话,方知自己依附火凤,竟是暗合天意,世人不解,那也是愚钝无知罢了。 要知道世人行事,总需有个由头,目标若不明确,行动起来便有诸多反复,如今既知自己所行之事,是为了天下大义,三修多年困惑一扫而空,心中欢喜自不待言。再去瞧那铁苏伦,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金袭拍手赞道:“唯大能者方是大德,反过来亦是一般,且这世间蒙昧兽禽,多而无用,唯有因着这场兽劫,方能替世间除弊,等到仙庭刀兵止息,蒙昧兽禽死之八九,大能之士脱颖而出。如此方能由能而治,再现清平。” 索苏伦瞧了瞧金袭一直紧握的右拳,笑道:“金兄此论,令人拔云雾而见清明,铁某心服口服。” 金袭笑道:“若不是你一番话,怎能引出我这番妙论,铁兄莫要谦逊,那知世拿回观天下者,唯铁兄而已。” 索苏伦道:“世事虽明,行之却难。那苍穹子玄承手段颇为高明,只凭我几人,就怕没有多大把握。好歹也要多寻几名大能来。” 金袭笑道:“铁兄不必担心,金某虽是不才,但对付苍穹子,却有十足把握。只需遇见他,必让他知晓我的厉害。” 索苏伦道:“金兄既是龙孙,所修道术必然神妙之极,铁某怎会不放心。”说到这里,却微微皱起眉头。 金袭瞧他神情,已知他心意,便笑道:“实不相瞒,我握着的拳头里,便藏着对付苍穹子的法子。只是这拳中究竟为何法,非是我不信铁兄,实是在下亦是不知。” 索苏伦道:“这倒是奇了,这拳中既有妙术,怎的连金兄也是不知?” 金袭道:“这拳中法诀,乃是真龙所赐,在下也不敢打开来瞧,如何知道玄机?但想来苍穹子便有无穷手段,也强不过真龙法诀,铁兄到时只管瞧我行事便是。” 原承天在塔中听到此言,心中难免一惊,原来金袭暗藏手段,竟是那真龙法诀,自己虽不敢自轻,但对真龙法诀,亦无十分把握。若不是索苏伦这番机心,说不定真在金袭手中吃了苦头。 索苏伦详作欢喜,却忽的正色道:“金兄,这就是你的不是,那真龙赐诀之事,你怎能轻泄于外,若被那苍穹子知晓,就怕行不通了。” 金袭笑道:“那苍穹子此刻只怕还被困在青龙城中,哪里就能过得来?苍穹子便有大名,又怎比得上我处处都有交情,如今我等先到一步,在那城外设伏,却不知还要等上几日。” 言罢诸修皆笑,铁扇散人笑道:“那殿中修士千人,苍穹子便是轮得到,起码也在三日之后了。” 便在这时,空中忽有红光一闪,在空中横掠而过。铁扇散人变色道:“那莫不是火凤法旨?” 金袭慌忙道:“我如今握着右手,却接不得旨,若用左手,却是不恭,这可如何是好。” 危月二圣亦急道:“那火凤法旨,我等职位低微,怕是接不得的。” 那红光去的甚快,眼瞧着就要消失于空中,金袭不得已,慌忙摇身一变,就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铁爪金龙,其龙身遍体金赤,唯四爪灰黄,且前面一对铁爪,只有四趾。 五趾为龙,四趾为蛟,金袭虽是真龙血脉,但传到他这一辈上,龙脉已然不纯,顾尔生得前四后五。 但见那金袭所化金龙,只有一丈多长,于真龙而言,可谓是极小的,但真龙血脉,毕竟非同小可。金袭忙探左前爪,就向那空中红光遥遥一指。 仙庭法度以右为尊,故而金袭欲接火凤法旨,只能动用右手,若出左手则是大不敬了。 但金袭化为龙身,则情形就大为不同,那真龙自成一体,不受仙庭法度约束,自然不理会右尊左卑之说,因此化真龙而接法旨,也算是金袭急中生智了。 金袭铁爪一探,那红光果然向他扑来,刹那间金袭被这红光袭体,那红光急急的掠往他处去了。 金袭被这红光一罩,便知根由,又化为人身,却见他额上已然见浑,庆幸道:“幸好在下化为龙身,方不曾误了这道法旨。好教诸位欢喜,那火凤神君已遣凤择宝五下山,专来对付苍穹子。” 索苏伦见火凤传旨手段,已是暗暗心惊,那火凤虽远在凤山,却可传讯千里,遥控仙庭大局,若放她真身出了凤山,还不知仙庭局面如何了。 于是笑道:“神君也太过小心了,只凭金兄手段,定斩苍穹子之首,又何需凤五出手,只怕他是来抢功的罢。” 正所谓惊醒梦中人,金袭不由暗道:“那凤五若是出手,便有十个苍穹子也是了账,岂不是抢了我的功劳?” 便皱眉道:“以铁兄之意,该当如何。” 索苏伦道:“却不知神君法旨之中,又说了些什么?” 金袭道:“那凤五来到这沧澜境,对付苍穹子事小,另有一桩要事,是要收尽神刀神剑二城混沌残宝残兵,这两座城池近万修士,如何肯乖乖献宝,少不得要有一番厮杀,如今火凤传旨天下,但有在池澜境中的修士,皆要去栖凤岭去见凤五,以备差遣。” 七绝真人与广玄生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怒火万丈。当即就要冲出金塔。 第1781章天地为阵困金龙 五越禅师见二修着恼,便将袍袖一拂,口诵禅言道:“不可。” 其禅言实有静心澄虑之效,二修被那袖风拂面,心中顿时一静,暗悔自己心境不宁。 其实也难怪二修恼怒,那火凤掳去城中器修大士也就罢了,如今却要收罗城中混沌残宝,如今行径,可谓是欺人太甚了。 需知那诸多混沌残宝残兵,皆是两城修士耗千年之功,于仙庭诸处费尽心机收来,怎能平白送与他人,可火凤势大,凤五难敌,此事少不得又是一番风波。 原承天道:“凤五要收两城残宝,此事干涉非小,无论如何,也需禀明沧澜神君不可,否则我等不管不顾地,就在这沧澜境中厮杀起来,只怕于理不合。” 七绝真人道:“大修此言有理,火凤此举,分明是没将沧澜神君放在眼中,真可谓是人神共愤了。” 原承天道:“先除金袭,再禀神君,其后去斗那凤五,这三件事不可颠倒了。” 广玄生与七绝真人同时道:“愿遵大修旨意。” 这时塔外索苏伦道:“凤五此来,可就打乱了金道友的步骤,若立时去和凤五会合,就怕错过了苍穹子,一旦与此人失之交臂,只怕再难遇见他了。” 金袭也是烦恼,道:“此事果然麻烦。” 危月二圣道:“一旦见了凤五,那凤五若有法旨传来,我等皆是空闲不得了,那凤五又是为苍穹子而来,若让凤五得了先手,岂不是枉费了金兄一番苦心。” 金袭道:“可是火凤法旨已下,又该如何是好?”目光就转向索苏伦去。 索苏伦笑道:“此事倒也不难,那凤五召集部属,也非一日之功,何况火凤法旨中只说了要去栖凤岭会集,却不曾说明日期,既是如此,我等不如在此等上三日,若苍穹子仍是不见,便算与他无缘,到时再赴栖凤岭也就是了。” 金袭大喜道:“铁兄之言最善。” 索苏伦道:“此事既然定计,却不知金兄如何伏击苍穹子。” 金袭道:“只管在这城外等着便是。” 索苏伦连连摇头道:“若那苍穹子来到神刀城后,只呆在城中又该如何?若他并非孤身前来,身边跟着几位大能修士,又该如何?” 金袭不由得大皱眉头,道:“依铁兄之见,又该如何?” 索苏伦道:“铁扇兄灵慧过人,随机应变,无人可比,曲仙子一事可知矣。” 说到这里,诸修不由一笑,铁扇散人更是得意洋洋,连称不敢。 索苏伦道:“不如请铁扇兄就在那城中大殿外藏身,若那苍穹子来到城中,及时传讯,我等便是以逸待劳,金兄以为如何?” 金袭喜道:“果然好计。”铁扇散人亦是连连点头。 索苏伦又道:“那苍穹子来到刀神城,无非是为刀神城九修线掳一事而来,想来他或去剑神城寻人商议,或去沧澜神君处求援,便请危月二圣,守住这两个方向,苍穹子但有行动,立时来报,金兄只管在此处坐镇,这叫谋定而后动,只需探明他行动方向,暗中伏击,定是百试百应。” 金袭大喜道:“若无铁兄,怎能诛那逆贼。” 便对危月二圣与铁扇散人一揖道:“三道兄台,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三修同时道:“此事何消说得,我等自该鼎力相助。” 索苏伦道:“只恨在下境界低微,手段不足,也只能胡乱出个主意罢了,到时斗法厮杀,还要瞧四位手段。” 金袭哈哈笑道:“铁兄,你不必沮丧,那修士怎能样样皆精,此战你虽不能亲身参与,但这筹划之功,也是非同一般。” 当下三修便辞了金袭,自去传送殿,城边埋伏,金袭遂落了个孤家寡人。 索苏伦与金袭一边说话,一边就引着金袭住城外荒山野岭中去。那金袭毕竟是真龙血脉,一旦厮杀起来动静不小,那凤五已在沧澜境中,若是被凤五觉察了,就怕遗祸无穷,因此便要诛金袭,亦要悄无声息不可。 塔中诸修见索苏伦调走危月二圣与铁扇散人,令那金袭孤立无援,皆是大赞索苏伦厉害。 这时索苏伦与金袭已离城三千里了,这个所在绝无人烟,唯有荒山寂寂,荒草凄凄。 索苏伦向四周望去,只见远处有座山岭,蜿蜒曲折,好似卧龙一般,那山岭四周皆是高山,将这山岭团团困住,于是遥遥指向那岭,道:“却不知此岭唤作何名。” 金袭道:“荒山野岭,哪里会有什么名字。” 索苏伦笑道:“此岭好似卧龙一般,却被那高山困住,不如就叫困龙岭如何?” 金袭皱眉道:“铁兄,这名字虽好,只怕却犯了我的来历。” 忽听一修冷冷的道:“这就叫一语成谶,金袭,到了此处,你还犹在梦中吗?” 金袭慌忙抬头一瞧,只见东面高峰上来了一修,生得高大英武,丰神如玉,负手立在峰间,冷眼瞧着金袭。 金袭喝道:“你是谁?” 那修士也不理会,只是慢慢取出剑来,口中道:“金袭,我知道你掌中藏有龙诀,你只管向我施来。” 金袭被说中心中机密,更是大惊,道:“你怎知此事?” 便在这时,又有青光一闪,西面山峰亦多了一名修士,此修一身灰袍,形容潇洒,那身上便有一种空寂之气,令人见而忘俗。金袭见此修气度,竟是一名禅修高士,不由暗叫糟糕。 禅师道:“金袭,你身为龙孙,本来前途无量,却甘愿臣服火凤,逆天而行,堕了真龙威名,本禅子实为你可惜,今日宁愿开了杀戒,也要屠龙以慰苍生。” 金袭怒不可遏,道:“你等哪里来的妄人,一派胡言乱语,瞧你二人境界,不过初登大罗,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右拳紧紧握着,哪里肯放,左手取出金龙夺来,便要向空中祭出。 此宝不光擅夺对手法宝,本身亦具强大威能,只见那法宝金光闪动,力逾千岳,就向禅师压去。 那禅师自然便是五越了,他见此宝压来,面上便是一慌,道:“此宝厉害,非我可敌。”竟化身为一道青光,便向困龙岭逃去。 金袭哈哈大笑道:“我道你有何神通,原来也只是嘴硬罢了。” 这时东面那修士祭出法剑,口中喝道:“金袭莫要猖狂,瞧我的手段。” 金袭抬头一瞧,不由哑然失笑,那修士正是任太真,所祭之宝,便是太真剑了,只是此剑器魂已失,毫无杀气可言,只沦为一件玩物罢了。 金袭随手一指,那金龙夺拦腰截来,就将这法剑轻轻松松截了去,金袭再用手一招,那太真剑可就落在金袭手中了。 金袭更是大笑,道:“这等玩物,也敢来祭施。” 那任太真也是面露惊慌,也朝着困龙岭去了。 索苏伦道:“这等手段,连我也是不如。”足下遁风一起,便向二修追去。 金袭忙道:“铁兄小心了。”也急忙赶来。 索苏伦暗道:“此修虽是愚钝,不知天时,对我却好。”足下遁风更紧,刹那间便来到困龙岭上,打眼向岭上一瞧,见那岭中杀机暗藏,便知原承天已在此岭设了阵法。 原来原承天早出金塔,以他手段,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便先来这卧龙岭安排,其后便由任太真与五越禅师出面,将金袭引将过来。 金袭不知是计,只管赶过来。遥遥望去,那五越禅师已在岭上立住了脚,指着索苏伦道:“不要赶来。”口中念了道禅言,空中忽的伸出一只大手,就将索苏伦拦腰一抓,那索苏伦身不由已,就被五越禅师擒了去。 金袭慌忙叫道:“莫伤吾友。”忙将金龙夺祭了出去。 不想那金龙夺刚刚祭出,空中忽的传来“的铃”之声。金龙夺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往岭上落去。 金袭大惊失色,眼见得法诀御控不灵,就抢上困龙岭,要夺回法宝。 哪知身子刚刚入岭,便觉四周风云突变,面前却没了困龙岭,更别说金龙夺了。只瞧见灰云处处,阴风阵阵,道道杀气盘旋不休。 金袭暗叫道:“不好,此番中了圈套,竟被赚进对方阵中,这可如何是好。” 虽是被困,金袭心中倒也不慌,凭着胸中玄承,要来破这阵法,便向东移了数步,只见前方一片汪洋,哪有出路。 金袭暗道:“我乃金龙子孙,黄龙是为金属,本不克水,且这水势浩大,只怕行进不得。” 急忙再转西侧,只行了数步,前方风景又变,却是一座座火山林立,其中五焰翻腾,高达千丈。 金袭见这火势奇强,怎敢上前,急急再转南侧。只见那南侧乃是一片荒漠,金能克土,不由暗暗欢喜。 便在这时,空中落下青云一朵,那青云上立着一修,施施道:“金袭,你既然落我阵中,何不早降,也可饶你不死。” 金袭抬头瞧去,不由得又恼又惊,原来那修士正是原承天。 金袭叫道:“不想竟是你反来伏我,只可惜你纵有手段,也难逃此劫。”紧握的右拳猛然一放,那道龙诀立时施展出来。 第1782章心如灵台悟真玄 原承天此番设小天罗阵法擒杀金袭,倒不是因为金袭修为高明,而是为金袭掌中龙诀而设。 仙庭龙族虽无善恶之分,却各有拥立,原承天日后免不得要与真龙斗法,此刻借金袭之手一窥龙诀奥秘,也算是天赐良机。 只见金袭手掌开处,掌中现黑涡一团,那黑涡急速旋转,原承天身不由已,就被那黑涡卷了进去,不仅如此,便是这座小天罗阵法,也变得扭曲起来,阵法法则竟不敌这道龙诀,三十六根阵旗折断了数根。 也就是任太真与五越禅师各自占住阵法一角,方使这阵法勉强维持,龙诀之威,一强如斯。 见掌中龙诀将原承天卷了进去,金袭狂喜之下,大叫道:“我杀了苍穹子,杀了苍穹子。” 这时再向手中瞧去,那黑涡已然消失不见,卷进黑涡中的人或物事也不知被卷向何处去了。 金袭正自得意,忽觉背后寒气袭来,一柄法剑离他后背只有三尺,却凝住不动,金袭惊觉回头,那持剑修士赫然就是原承天。 金袭大惊道:“怎的又是你?”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连虚识本体都分不清楚,却敢来做我的对手,在下实替金龙神君汗颜。” 他本可将金袭一剑诛杀,但背后偷袭,却不合原承天性情,且金袭再不济也是金龙子孙,那金龙原与黑龙势不两立,便瞧着金龙颜面,也需留金袭一条性命。 金袭大惊之下,手中多了一柄法剑,就向原承天祭去,此剑虽不如金龙夺威能,在龙孙手中法宝,自非凡兵。 法剑掠空而起,那空中又传来铃声,此剑只飞到一半,就黯然落下。这自是被撼天铃收了去。 金袭被原承天连收两宝,龙诀早就用去,哪里还敢与原承天斗法,将身一纵,就要逃之夭夭。 原承天笑道:“既入我阵中,怎容你逃去。”此阵法虽被毁去阵旗数根,原承天指木为旗,早将阵法修复如初,这等阵法之学,原承天当可称得上天下无对了。 那金袭纵到空中时,身子猛然一震,凝目瞧去,竟是撞到一座高山上。虽将那高山撞塌了一处,自身灵脉亦受震荡,真玄已有不稳不兆了。 金袭无可奈何,只能将身一摇,化为铁爪金龙。这已是他最后的手段了,若真龙之躯也难逃出阵法,金袭只有束手就擒。 真龙一族,天生便具备超越天地法则之能,又何况是一座小小阵法。只是金袭虽是金龙子孙,却因隔了两代,龙脉已然不纯,仍受天地法则约束。在阵中左冲右突,仍然无隙可趁。 原承天坐镇阵法核心处,也不着急,只将这阵法千变万化,引那金袭四处奔走。他几次暗中将法诀施来,但施到金龙身上总是无用。不由暗叹这真龙果然厉害。 原承天虽与真龙交过手,但皆是真龙虚识罢了,若论与真龙本身斗法,还是这头一遭。此番与金袭斗法,方知这世间法术施到真龙身上,就会减去大半威能,金袭本身修为亦不算弱了,法术威能若是大减,又怎能伤到他? 原承天暗道:“看来若诛真龙,非得乾坤剑和神枪不可。” 乾坤剑与世尊神枪皆具灭法之能,真龙本体再强,也强不过这两件神兵。 原承天困住金袭,本是想收了此龙,日后与金龙也好相见,如今瞧来,诸般法术难困金袭,唯剩下诛杀一途了。 原承天动了杀心不得已,今日若放金袭离去,后患无穷,就算得罪了金龙,也只好先消去面前大患再说。 他持剑踏进阵中,迎着铁爪金龙便是一刺,铁爪金龙不知厉害,想用铁爪分开乾坤剑,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那铁爪就被原承天削去一趾。 铁爪金龙狂吟不已,只盼以龙吟引来真龙,助他脱困,奈何那小天罗阵法水泄不通,别说一声龙吟,便是祷天之术,也难与外界通连。 原承天既削龙趾,心中更为放心,看来乾坤剑果然是屠龙灭法的不二神兵。日后再遇真龙,这两件神兵皆可大放异彩了。 铁爪金龙在阵中乱撞,等闲也难拦住,只是铁爪金龙再快,却也只能是囿于这阵法之中,原承天足踏猎风步法,不离铁爪金龙左右,片刻间又削去龙鳞数片,那铁爪金龙全身浴血,眼瞧着也难支撑多久了。 便在这时,空中有人道:“世尊,暂息雷霆之怒,且瞧本禅子薄面,饶他不死。” 原承天心中一动,急忙凝目瞧去,只见空中现青云一团,那青云裹着一修身形。此修身穿麻袍,空着手,光着头,两道雪白寿眉长约一尺,飘在面上。有两句诗赞此修好其处。生来慈悲悯苍生,修成道果挽狂澜。禅法无双天地敬,仙庭福德第一仙。 原承天虽与此修缘吝一面,却一眼瞧见此修来历,急忙收剑揖手道:“下界散修承天,今日得睹禅祖尊范,何等之幸。” 那修士微微一叹,道:“世尊慈悲苍生,道法无双,只恨生来也晚。”左手只一抬,一道青光垂落,那铁爪金龙动弹不得,身子越缩越小,最后变为一尺小蛇般,再被那修士用手一指,收进袖中。 原承天知道那修士只是一道虚识罢了,但凭着一道虚识,举手间收了铁爪金龙,此修本体禅法神通,几达不可思议了。 见这修士收了金龙,阵中五越急忙出阵来拜,那修士瞧见五越,面上亦是欢喜,道:“五越,你来的正好,此刻仙庭大乱,正是用人之际。凤五极是厉害,非世尊一人可敌,正用得着你。” 五越虽见禅师,仍是不惊不喜,神色如常,缓缓道:“禅祖既下法旨,五越自当竭力而为。” 那修士见五越禅心坚固,更是欢喜,便道:“我有小五界禅法,修来以久,却不肯轻传弟子。今日不传,也压不得凤五,可不是有缘?只好传了给你。” 原承天与任太真见禅祖对五越青目有加,皆替五越欢喜,任太真笑道:“禅祖,你也是甚是小气,既有小五界禅法,想来必有大五界禅法了,怎的却不将大五界禅法传来?” 那任太真转世之时,七昙恰好来仙庭就职,故而亦有一面之缘。只是七昙虽是出自凡界,但此生不受天灾不受劫,实为福德之神,任太真历天劫,弃玉躯,转世沉沦,两相比照,令人嚅嘘不已。 禅祖笑道:“大五界禅法虽有,其实却是比不得小五界的。修得大五界禅法,则此身便是五界中一只孤鸿,天地虽大,任你纵横。可若修得小五界禅法,五界虽大,却如掌上观纹。此禅法修成,当可小天下矣。” 五越禅师听禅祖细细开解,方知小五界禅法之妙,口中赞道:“虽小天下,唯敬苍生。” 禅师点头叹道:“了然,半残虽好,总不如五越明心见性。本禅子也不敢收你为弟子,只当你一个引路人罢了。” 唤五越上前来,掌中青光泛起,就在那五越额上轻轻一抚,小五界禅法玄奥,便尽授五越了。 五越得传此功,其实便如禅祖的弟子一般,只是禅祖刚才说的分明,不收他为弟子,只当是引路人罢了,故而也不敢施以全礼,唯有一揖到地罢了。 禅祖转向原承天道:“世尊,你既来仙庭,想来已修成灵台。但若想自灵台之中明悟万法,却受诸多阻碍,你可知其中因由?” 原承天自修灵台妙境之后,虽是日夜参悟,但所得者甚少。他本以为灵台既是世尊独有秘法,必然为天下至难,倒也不曾深想。此刻方知灵台明悟不得,竟是有缘故的。 他想了想,道:“既然余生也晚,两位世尊又已突破天地束缚,无所不能,难不成便禁了灵台,不肯让后辈进境?” 禅祖道:“灵台只有方寸之小,却有天地之大,好比一潭深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天罗阿神陀法力再强,也难禁住灵台。” 原承天道:“既是猜错了,则灵台玄奥,在下着实不知。” 禅祖道:“你记我四句,便知根底。” 原承天揖手道:“禅祖务必指点迷津。” 禅师肃容道:“心如灵台妙境,好似井蛙观天,无心无台无境,方悟仙道真玄。” 原承天虽听在心中,一时难悟,再拜稽首,谢过禅师教悔。 禅师道:“凤五修为不俗,世尊好自为之。我携了此孽龙,亦要去金龙那里交差。” 说到这里,空中青云一收,刹时身影皆无,原承天领着五越朝天揖手,目送禅祖而去。 这时索苏伦现出身影来,跌足道:“可惜,可惜,难得禅祖现身,我却无缘一见。” 五越笑道:“那禅师此刻怎能见你?待他日你修成大道,杀上无量玉山,再见禅祖不迟。” 索苏伦笑道:“他日若见不得禅祖,我只管找禅师要人。”五越不由莞尔。 索苏伦道:“若论这金袭,原也是有情谊的,只可惜误入岐途罢了,若他能得禅师金龙教悔,倒也不失为可用之材。” 原承天道:“我本也不想杀他,只是真龙厉害,万法难施,只好动用乾坤剑了。”忽的眉心一绽,面现喜色,道:“有了。” 索苏伦奇道:“什么有了。” 第1783章栖凤岭中行法度 原承天微笑道:“只是对禅祖所赐禅偈有所明悟罢了,一时欢喜,竟至失态,却让诸位见笑了。” 以原承天心境,等闲怎会失态,可见原承天此番明悟所得,定然是有重大突破,心中虽想问个明白,以增玄承,奈何此处却非谈玄论道之地。 这时七绝真人与广玄生亦出金塔,皆与索苏伦一般,深悔错失了与七昙禅祖的机缘。 七绝真人道:“苍穹大修,既然禅师到此,想来了然,半残已经知会他了,何不就镇厄真人之事问个明白?” 索苏伦道:“禅祖态度已明,何必再言。” 七绝真人奇道:“禅师此来只做了三件事,收金袭,授五越禅师小五界禅功,赠苍穹大修四句禅偈,何时言及镇厄一事?” 索苏伦笑道:“禅祖只是不言而言罢了,禅祖不提镇厄,只说凤五,无非是两种可能。” 七绝真人忙道:“在下愚钝,索兄务必提点一二。” 索苏伦道:“其一,镇厄真人若与火凤勾结,那是公器私用,犯了天条。则此事关系重大,非真龙出面不可。且镇厄真人与禅祖同为正御,怎可妄议同僚,我等闲散修士更不可与闻,故而此事不可说。” 七绝真人道:“既有其一,必有其二。” 索苏伦笑道:“就算镇厄真人被部属蒙敝,不知此事,其职责所在,也难辞其疚,禅祖亦是不可说。” 七绝真人连连点头道:“细细想来,禅师果然便是这个意思了。” 原承天笑道:“索兄只言其二,其实此事尚有其三。索兄不肯言,不知却是何意。” 索苏伦大笑揖手道:“苍穹兄讲来。” 原承天道:“禅祖不提镇厄,只言凤五,且授功于禅师与我,那分明是说,我等若连凤五这一关都过不去,又怎能赶赴凰岭,去向火凰问罪。在禅祖看来,我等此刻修为实难与火凰火凤相抗了。” 七绝真人与广玄生相顾无言,他二人在这仙庭苦修千百年,只当世间之事,就算难以洞若观火,也是知晓七八。他二人明白,那七昙禅祖何等人物,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哪知却有这不言之言,若无索苏伦与原承天提点,又哪里能够明白其中玄奥。 七绝真人本修成七种神通,广玄生亦是器修大士,性情原也有几分孤傲,哪知遇到原承天与索苏伦,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时原承天道:“金袭虽被禅祖收了去,危月二圣与铁扇散人也需料理了,索兄,你对此事,又有何妙策?” 索苏伦笑道:“此三修本是举手可杀,苍穹兄既有此问,想来另有谋划了。既如此,少不得我再次现身一往,就与那三修一道,去瞧一瞧凤五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五越禅师笑道:“索兄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了得。只是若那三修问及金袭,索兄又该如何回应?” 索苏伦道:“若说这欺瞒的手段,其要诀是七分实三分虚,金袭多行不义,那金龙瞧不过去,便托禅祖出面,将其领了回去,此事千真万确,三修怎能不信?” 五越禅师微笑道:“果然是七分实三虚最能欺人了。” 当下索苏伦便辞了诸修,径直来见危月二圣与铁扇散人,三人见到索苏伦孤身前来,皆是惊疑,索苏伦将七昙禅祖现身,将金袭领了去一事,三修皆是愕然。 危月二圣怔了半晌,方才道:“不想金兄竟惹恼了金龙,又引出禅祖出面,这可如何是好?”言罢三修皆有惊恐之色。 索苏伦道:“真龙于仙庭事务,向来是禀持中立,金龙将金袭领了去,也是当然。只是你我与金袭不同,那金袭既为龙孙,自有他的前程,我等诸修的前程,却还是要靠自己挣来。” 铁扇散人道:“铁兄之言最善,就算没了金袭,难不成我等就此退隐林泉,不求上进了不成?” 危月二圣道:“铁扇兄一意孤行,我等也不敢强勉。好在火凤法旨只传金袭,不曾传我等,便是抽身退步,也是无妨。此事我等着实不必参与了,亦盼铁扇兄好自为之。”说到这里,二圣长揖为辞,竟是扬长而去了。 索苏伦暗暗点头,那危月二圣及时抽身,倒也是晓事的。起码是心中明白,自己附逆火凤所行之事,是为天地所忌,故而禅师一出,金袭被禁,二圣这才幡然悔悟了。 正所谓善念一生,其罪可赦,索苏伦先前便有诛杀二圣之心,此刻也是放下了。 铁扇散人见危月二圣离去,口中恨恨的道:“竖子不足为谋,铁兄,如今只剩你我了,铁兄莫要弃我。” 索苏伦道:“不见凤五,哪来的前程?危月二圣此生成就,也就仅此而已,在下却是不甘心泯然众人的,铁扇兄,你我本有同姓之谊,在下怎能舍你而去。” 铁扇散人大喜,只是既没了金袭,伏击原承天一事只能做罢了,那铁扇散人因谋害了独目仙,一直耿耿于怀,知道原承天必然放不过他了,唯有投靠凤五,借凤五之手除去原承天,方能免此大劫,因此危月二圣可退,他却是抽身不得的。 二人离了神刀城,就向栖凤岭遁去。 火凤若来红尘中落足,本有三非三不落之说,是为非灵山不落,非梧不落,非净地不落。 凤五既为火凤弟子,亦效师尊行径,便离了凰岭,等闲所在不肯落足。 那栖凤岭原是火凤当初落足过的,又离刀神,剑神二城最近,因而凤五择此落足聚众,也是当然。 虽离二城最近,却也有十万余里,索苏伦与铁扇散人连夜赶路,直到第三日方才赶到。 索苏伦向那落凤岭瞧来,心中暗暗点头,此山果然灵秀之极。那山中灵气极沛,化为青,白,赤三色祥云锁住山峰。远远瞧去,云蒸霞蔚,仙风阵阵,山中有四时不落之花,万年不败之草,端的是清修福地了。 山中本有洞府无数,栖着无数仙兽仙禽,但因凤五来此,此地的仙兽仙禽闻风而逃,怎敢与凤五争持。 索苏伦与铁扇散人降了遁速,在山中御风缓缓而行,片刻有数修自远处掠来,于空中见面,唯含笑揖手罢了,却不敢高声说话。 索苏伦暗道:“这凤五声名不小,瞧这里的修士,竟是人人惧他的。” 诸修越过数座高峰,很快来到一座山岭上,向下瞧去,那座栖凤岭只有千丈方圆,岭上遍生灵草仙花,却与别处不同。 原来此岭灵气最足,仙风自岭外拂来,将这岭中恶息秽气吹得干净,那岭上这才能生出一株仙梧来。这株仙梧高达百丈,传言本是混沌初分时便生于此岭。 这时岭下已聚集了数百修士,个个不敢说话,只在山中择地打坐,默运玄功。更无人敢登栖凤岭半步。 索苏伦不敢动用魔识,以防被诸修所察,虽是如此,以他的灵慧目力,也瞧出这数百修士之中,达成十二重境界者竟有十余名之多。 但便是十二重大能之士,来到此处,也要敛息收态,不敢妄言,因此这里虽有数百修士,却只闻山风拂岭,听不到人言。 索苏伦朝岭上瞧去,那株仙梧树下,立着两名童子。左侧青衣童子手提花蓝,花篮之中奇花无数,便是隔了极远,那篮中香气,仍是时有可闻。 右侧赤衣童子手持拂尘,不时将拂尘扫来,神态甚是闲暇。但岭下诸修瞧见这柄拂尘,都是人人胆战心惊,那铁扇散人亦是神色惊惶,向索苏伦悄然传言道:“不想凤五此行竟亮出这柄执法拂尘来,看来此关难过,我等需要小心。” 索苏伦道:“这执法拂尘有何说法?” 铁扇散人道:“凤五为人平时最是和气,便是有那不知其身份的修士冒犯了他,凤五也向来不去怪罪。但他若取出这拂尘来,便是代师理事,却是铁面无情了。” 这时岭上仍不见凤五现身,赤衣童子向青衣童子道:“这人来的也是不少了,不如先将师尊交待之事一一厘清,也免得污了师尊耳目。” 青衣童子道:“师兄只管行事便是。” 赤衣童子点了点头,朗声道:“箕水境何布衣道友可在?” 话音刚落,索苏伦不远处一名修士已惊得着地一滚,诸修心中忍笑,却不敢笑出声来。那修士正好滚到索苏伦脚下,索苏伦只好伸出手来,将此人扶起,却见此人全身发抖,哪里能立得起来。 这时赤衣童子一双利目便在这修士身上一转,冷冷的道:“何布衣,你领神君法旨,于箕水主持诛杀金背苍鹰,此事失手倒也罢了,却折了修士七名,法宝十余件。此事是否属实?” 那何布衣颤微微站了起来,道:“实是那金背苍鹰厉害,我等着实敌不过,虽是失手,情有可原。” 赤衣童子淡淡的道:“神君向来通融,金背苍鹰若可杀便杀,若不可杀便不杀,偏你事前夸下海口,借机索求法宝,事后却来推诿。难不成神君逼你行事不成?此事我师尊已查得明白,你有何话说?” 何布衣“扑通”跪倒在地,只是高呼饶命。 赤衣童子道:“此事断不可饶,你上岭来受死便罢。” 索苏伦冷眼观瞧,看这何布衣如何行事,亦要瞧这两位童子如何应变。凤五虽不曾现身,只需瞧明此事如何结果,就可知凤五平时行径了。 第1784章恩威并施慑部众 何布衣初时身子抖得厉害,此刻判决已定,神色渐渐如常,索苏伦瞧他神情,便知此修已生逃亡之意。 索苏伦本就是魔界魁神,座下魔修亿万,因此最善察颜观色,等闲修士只需一瞧,就可窥知他人心思。 这日铁扇散人传音道:“这何布衣孑然一身,并无牵挂,逃不掉也不过是个死,逃得掉便是赚了,我猜他必是要逃。”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我猜此人必有牵挂。” 铁扇散人愕然道:“铁道友与何布衣是故旧相识?” 索苏伦道:“素不相识。” 铁扇散人道:“既然素不相识,又怎知此人必有牵挂?” 索苏伦笑道:“铁扇兄只管瞧下去便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铁扇散人好奇心起,且他因被兽劫所阻,来不及与金袭会合,因此也担了老大的心事,生怕凤五责罚。凤五如何处置何布衣,与他关系甚密,便苦苦哀求起来,非要索苏伦道明其中玄机。 索苏伦被缠不过,只好道:“凤五首选此人诛杀立威,岂能不慎?我猜此人必有隐密之事被凤五抓住痛脚,此人若敢逃亡,赤衣童子必会当众说出他的隐私来,一来令何布衣甘心就死,二来也可震慑诸修。” 铁扇散人连连摇头道:“何布衣与我虽只有数面之缘,我与他怎样也有百年交情了,若他果有隐私,我怎能不知?” 这时何布衣立起身来,就向岭上一步步走去,索苏伦见他神色愈加坚定,知他上岭是假,逃亡是真。细细瞧去,此修凝神瞧着地面,那分明是在暗念法诀,足下云生风起,眼瞧着就要遁风而去了。 便在这时,青衣童子道:“师兄,师尊当初说的明白,何布衣虽是行差步错,罪该一死,但祸不及家人。他若将当初贪墨的法宝献出,他侄儿的性命,也就饶了吧。” 此言一出,何布衣全神剧震,嘴巴大张,足下云散风消,显是一步也不敢动了。 赤衣童子皱眉道:“师尊果真对你提过此事?” 青衣童子笑道:“师尊担心你嫉恶如仇,不肯给人退路,便对我提及此事,师兄,他若果然交出法宝,对他的侄儿,还请网开一面。” 赤衣童子叹道:“既然这是师尊之意,在下怎敢妄为?我着实是恨他不法,他若不顾而逃,正好将其一族斩草除根。却被师弟坏了事。”言罢恨恨不已。 诸修听到这里,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幸好青衣童子及时开口,否则那何布衣一旦逃之夭夭,却反而惹下灭族之祸了。看来那赤衣童子虽是心狠,青衣童子却是好商量的。 只有索苏伦心中暗笑,两位童子一唱一合,倒是演得好戏,既显出凤五明察秋毫,法眼无双,又显出体念下情,法外施恩。好人恶人,一发儿做了。此手段在索苏伦瞧来虽是寻常,但凤五与自己分明是同道中人,再无疑问了。 这时何布衣急步上前,一双眼珠已瞪得赤红,大叫道:“在下所贪法宝,一件也不敢留,万请仙师开恩,饶我侄儿一族性命。”说罢将怀中物藏取出,颤微微递了上去。 赤衣童子一把接过,瞧也不瞧,冷笑道:“何布衣,百年前你兄长殒落,却留下一名遗腹子来,此事别人不知,怎能瞒得过我家师尊。你家侄儿娶妻纳妾生子,如今已是子孙满堂,连同妻族侍奴,共计三百二十六口。此数确也不确?” 何布衣汗如雨下,口中只是道:“仙师饶我侄儿满门,在下虽死,也感念仙师大德。” 赤衣童子道:“你只需一死,百罪全消,谁去理会你家侄儿。且你跟随神君多年,纵无大功,也有微劳,你家侄儿一族,我等自会好生照拂,这物藏中所有之物,师尊已有交待,便赠予你家侄儿。” 何布衣“啊”的叫了一声,双目睁得溜圆,不信竟有此事,但赤衣童子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此事,又借着凤五名义,那凤五言出必行,谁人不知?心中感念凤五慈悲,两行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哀声道:“总是在下糊涂,可不是辜负了凤五仙神君厚意。”伸出头来,只求一死。 那赤衣童子叹息一声,手中拂尘轻轻落下,此宝持在手中,不过三两,这般拍落下去,却有数百岳之力,只听“扑”的一声,将何布衣脑袋打得粉碎,一道元魂遁出体外,却被青衣童子随手收了,就纳入花篮之中。 岭下诸修皆是默默无言,有那与何布衣一般行事不济者,此刻已是面如死灰。但想来凤五连百年前遗腹子这等隐密都能探到,何况其他。岭下诸修先前纵有避祸之心,此刻也只好甘心接受凤五责罚了。 铁扇散人喃喃道:“原来他竟是有个侄儿的,这百年来倒也瞒得我好苦。”口中念了数遍,同样是面如死灰。 索苏伦传音道:“铁扇兄,莫非你也有不可告人之事,心中亦牵挂?” 那铁扇散人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这话万万不可说起。” 索苏伦瞧到这里,便知铁扇散人果有隐私了。需知那世人孑然一身易,了无牵挂难,只因那世人若真正做到无爱恨无欲无求,又何必与火凤为伍,营营以求?既来附炎趋势,则心中必有所求,既有所求,又怎能不被凤五抓住把柄? 而观凤五行事,大致不出索苏伦所料,但将何布衣所贪法宝尽遗其侄,却是出乎索苏伦意料。此人胸襟之阔,思谋之远,由此可见一斑。 青衣童子一一唱名,令岭下修士上前听罚,当场又诛了二修,重罚七人,叱责二十一人。那被唱名的修士无不甘心受罚,再无一人生出逃亡的念头来。 铁扇散人此时方对索苏伦五体投体,凤五行事,竟是一件也不出索苏伦所料。 忽听赤衣童子道:“铁扇散人何在,速速上岭受罚。” 铁扇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饶他也算是大能之修,竟吓得腿软,那步子竟是迈不开了,索苏伦暗笑传音道:“铁扇兄何必惊惶,那只是一个罚字罢了,最多痛责你几句,怎有性命之忧。” 铁扇散人此刻已对索苏伦敬若神明一般,听到此言,方才放下心来,索苏伦又道:“你若想少受几句责罚,只管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说不定另有好处。” 铁扇散人苦笑道:“铁兄莫要拿我戏耍,若将所有过错揽到身上,岂不是个死。”说罢不敢怠慢,遁风上岭,跪在青衣童子面前。 青衣童子见他直跪面前,忙将身子一侧,道:“道友便有万错,也跪不得我,只跪这神梧便罢。” 铁扇散人心中想起索苏伦交待的话来,暗道:“既然左右不是死罪,便听铁道友一言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便道:“在下罪该万死,唯请仙师严罚,仙师既是凤五神君弟子,便会神君亲临,在下跪拜仙师,便会跪向神君面前悔过一般。” 赤子弟子甚奇,先前诸多修士,无不是揽功诿过,怎肯轻认其罪?那何布衣也只是因凤五用计在先,不敢不认罢了。 便冷冷道:“你有何罪?” 铁扇散人道:“在下与金袭道友约定于毕月境汇合,却因故失期,遂使火狻猊被他人夺了去,若是在下事先谋何周密,探听明白,怎能失期,万般罪过,只在我一人身上。” 赤衣童子神色稍缓,道:“我已查明,你那失期之罪,是因在华月城被兽劫所阻,倒也怨不得你。” 铁扇散人道:“仙师有所不知,我与独目仙既接法旨,本该万事小心,哪知却因逢着了苍穹子,便生爱才之心,只想招拢了他,也好方便行事,哪知在下识人不明,屡被苍穹子所误。若是在下行事再谨慎些,又怎会引来苍穹子这样的祸水。” 赤衣童子神色凝重之极,道:“那苍穹子与你相识?” 铁扇散人道:“只因我贪他遁术高明,便想将其招揽。此刻想来,真是后悔万分。” 赤衣童子道:“那苍穹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是何境界,有何神通法宝?” 铁扇散人见赤衣童子只管问起苍穹子来,心中暗暗欢喜,看来索苏伦的法子果然有效,自己一味揽过,那赤衣童子反倒不来深究了,而抛出苍穹子之名,则是自己的灵机一动,如今瞧来,效果更佳。 他怎会替原承天隐瞒,便将原承天所行之事一一道来,这其中免不得加油添醋,将苍穹子说的是奸诈阴沉,包藏祸心。且又神通惊天,玄承无穷。 只因他心中明白,那苍穹子越是高明,自己罪过越轻。其后又说到金袭被金龙唤去,危月二圣中途退缩,自己一意孤行,只盼能为火凤效力,桩桩件件,皆细细道来。 那赤衣童子听到铁扇散人说起苍穹子时,就会百倍凝神关注,若铁扇散人说起他事,则是不以为然。等到铁扇散人说罢,两位童子皆是面色微变,道:“那苍穹子果真这么厉害?” 忽听有人笑道:“苍穹子的是高明,我为此人下山,倒也不枉了。” 诸修听到此言,皆是心神大颤,连索苏伦也是心中一凛,暗道:“凤五总算现身了!” 第1785章只怕污手不肯诛 索苏伦抬头瞧去,自空中飘来一名修士,缓缓落在仙梧之上。那修士头戴紫金冠,身穿雪白道袍。其人生得俊逸出尘,举手投足,竟无一丝烟火气,令人见而心折。又见那袍上大袖以金线绣就一凤一凰,其中火凤在左,火凰在右。 索苏伦瞧见此修袍上绣像,反倒略感失望,凤五绘金于法袍上,大有向火凤火凰献媚之意。想来又是怕谀意甚殷,不便绘于胸前背后,这才移动袖口。 那世间修士,若不能特立独行,怎能成就大能?且对师尊敬爱之心,便存于心中便好,又何必公然示人? 便在这时,有仙风吹来,将凤五法袍吹起直直飘起,那袖上的金像宛若活物一般,在那里猎猎飞舞。细看那对金像,火凤火凰的一对细目正在熠熠生光。 索苏伦忽的明白过来,原来这对金像,竟是祷天加持之术,其中玄妙,唯有与凤五真正斗起法来,才能完全知晓。 诸修见凤五现身,齐齐跪倒在地,口中道:“我等恭迎凤五仙师。” 凤五含笑揖手道:“诸位,我等皆是火凤神君部属,怎有高下之分,仙师之谓,在下实不敢当,诸位速速起身。” 诸修怎敢答应,仍是跪拜不已,凤五不由皱眉,大袖一起,便生出仙风两道,向岭下拂来。诸修正要伏身行礼,却被这仙风托住身形,怎能拜得下去。 索苏伦原以为凤五只是假意谦逊罢了,等到这仙风拂来,又瞧见凤五目中不耐之色,方知此修果然是不肯让诸修跪拜了。 那仙风拂来,索苏伦亦是身不由已。而在仙风拂体的一刹那间,索苏伦忽的心中一动,暗道:“凤五施此仙风,只怕并不仅仅是止住诸修跪拜?何布衣兄长百年前留下遗腹子,从不对人提起,凤五又从何得知?莫非那凤五神通,可探修士灵识?” 原承天与五越禅师皆可探知他人心意,若是凤五亦修此术,并不算奇,索苏伦行事谨慎,又身处凶恶之地,自然多加了几分小心。他暗中以无相魔诀锁住魔识,便是原承天在此,且动用小我神识,只怕也探不出他的魔识去。 这时诸修见凤五果然不肯接受跪拜,只得悻悻然立起身来,凤五转向铁扇修士,微微一笑,道:“铁扇散人,我听你说起苍穹子来,言语中怕是有不尽不实之处,你还有何事瞒我,何不说出?” 铁扇散人慌忙道:“仙师,在下字字属实,怎敢欺逛。在下与苍穹子相处之日甚短,刚才已将苍穹子之事尽数说将出来了。” 凤五摇头道:“那曲仙子指控你谋害独目仙一事,你怎的不肯说出。” 此言一出,铁扇散人好似五雷轰顶,身子颓然坐倒,心中悔恨之极。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刚才只依着索苏伦之策揽过认罪,不提苍穹子半字,又怎会惹出独目仙一事来。 凤五神色不变,淡淡的道:“这么说来,那独目仙果然是被你所害了。” 铁扇散人忙叫道:“仙师明察,独目仙本是死于金袭之手,那金袭于百万兽禽阵中,以金龙夺打落独目仙兵器,独目仙独力难支,这才被兽禽所杀,在下委实与此事无关。” 索苏伦见铁扇散人犹称凤五为仙师,不由暗暗摇头。 凤五叹道:“为人者,需知忠义二字,对火凤神君执心不变,是为忠,对朋友诚心相助,是为义。那独目仙好歹也与你同生共死,便犯了罪过,自有火凤神君罚他,或有那天地降劫,你又怎忍心陷他于极危之境?便是金袭不肯容他,他身为独目仙知交,却袖手望旁观,无动于衷,却不知你心中义字何在。” 那铁扇散人全身发颠,已是无话可说。 凤五道:“阁下既不知义,便是有万般借口,总是徒劳。且你既然能谋害独目仙,他日形性恪势禁,焉知不会害我?”说到这里,神色仍是温和如初。 铁扇散人知道凤五说出这番话来,自已绝无幸理,不由大叫道:“仙师,我惧那金袭势力,只能置独目仙于不顾,在下知道错了,只盼仙师能给我一个机会?” 凤五淡淡的道:“再给你机会谋害他人不成?” 铁扇散人猛一咬牙,暗道:“今日之事,只好拼拼运气了。”他足下遁风立起,身子就向后掠去。他遁术虽不算如何高明,此刻情急拼命,其速度也不可小视了。 却见凤五神色不动,那青衣童子持篮微笑,赤衣童子低眉垂首,也只当瞧不见一般。 忽见岭外人影一闪,竟是那铁扇散人去而复返了,此修不敢奔到岭上,在岭下扑通跪倒,嘶声道:“小心不知仙师神通,竟敢妄行逃窜,仙师大人大量,务必饶小人一命。” 索苏伦虽不便于魔识去探岭外动静,也知道铁扇散人必定是逃不出此岭,只好向凤五低头,然而此修逃窜在前,此刻再来求情,岂不是太迟? 凤五眉头紧皱,“仙师仙师,又是仙师,这世间除了师尊,谁当得起仙师之名?”又转向赤衣童子道:“此人龌鹾之极,我若杀了他,岂不是污了我的手,便借你手中拂尘一用罢了。只是却委屈了你。” 赤衣童子恭身道:“愿替师尊分忧。”也不举步下岭,就在岭上地图拂尘举起,那拂尘离铁扇散人可不是有千丈之遥。 但拂尘一落,那铁扇散人身子便被震得粉碎,一道元魂急急窜了出去。这拂尘隔空便可杀人,虽不算离奇,但其间不见神光法诀,实不是怎样的神通。 这时青衣童子笑道:“若灭此魂,亦污我手。”从花篮中撷花一朵,向那道元魂掷去,元魂遁速极快,那朵花亦去得快,就于空中撞了个正着,“波”的一声,铁扇散元魂被打得碎散,那朵鲜花却是无恙。 只是青衣童子却不肯收回鲜花,任由鲜花委地。向凤五一揖道:“弟子已灭其魂,向师尊缴旨。” 凤五叹道:“先前师尊用人之际,所揽部属难免良莠不齐。竟被这等无耻之徒混将进来,那凤篆妙术,岂是可轻易授人的?今日我奉师尊法旨,前来清理门户,诸修当以此人为戒。” 岭下诸修齐声应道:“大修法旨,无有不从。”这也是诸修乖觉,知道凤五不喜听到仙师称谓,这才急急改了口。 凤五含笑道:“有过需罚,有功需奖,诸修这般时日,所立功劳着实不小,正该论功行赏,以彰师尊功德。” 这时赤衣童子便取出一本玉册来,朗声念出十七名修士名字。这十七名修士皆立功劳,可得火字凤篆传授。 岭下十七名皆现喜色,纷纷上前,自有青衣童子取出灵符十七道,分别授于诸修。 其后又有八人所立功劳更大,得授凤字凤篆一字。但火凤双属级凤篆,可惜无人得授。 那火字凤篆倒也罢了,此级别凤篆,早在仙庭流传,只需动用心思,倒也不难修成,但此次是由凤五亲授凤篆,那意义又大有不同,等到火凤荡平诸逆,与青龙分掌仙庭大权,诸修有此经历,也可论功行赏,得授神职了。 但凤字凤篆,其威能强出火字凤篆数倍去,且在仙庭之中禁止流转,那能够得授此篆者,必定是立下过汗马功劳,足以荣耀一身了。 至于火凤双属凤篆,非立惊天盖世之功,不可得授,诸修倒也不存什么指望了。 甚至那火凤大能弟子,也未必能得火凤双属凤篆传授,又何况他人。 索苏伦观凤五赏罚分明,便在那里暗暗点头,细细瞧来,凤五虽具机心,亦是一身正气,只是听其话语,却只尊火凤,不尊世尊。不知是因在火凤威名之下,不得不如此,还是其心中果然目无世尊。便因此一项,原承天与他便是誓不两立了。 这时凤五从那青衣童子的花篮中拈出一朵花来,放在鼻边轻轻一嗅,那鲜花本是仙花,便是离枝日久,也是鲜艳欲滴,又被凤五轻轻嗅来,就见那花开得更艳了。 索苏伦暗道:“此人必是木属,否则怎修得这等奇功。只是此人虽爱世间花草,却不知对两城修士,又是怎样安排?” 凤五见诸修授篆已毕,便挥了挥手,岭下诸修自是肃然,谁敢喧哗? 凤五道:“此次我奉师尊法旨,来取两城混沌残宝残兵,诸位以为此旨意如何?” 一修道:“这世间法宝唯德者居之,两城修士何德何能,敢居混沌残宝不纳,只需大修一声令下,在下自当前驱。” 凤五微微一笑道:“道友心意,凤五已知,只是在凤五瞧来,师尊这道法旨,只怕是乱法了。夺人法宝,好似夺人性命,又何况是混沌残兵这等天材地宝。既是乱法,凤五实不敢为。” 此言一出,诸修面面相觑,那凤五公然抗旨,正该向火凤首告,以除此大逆不道之修,但凤五分明是火凤心爱弟子,却该怎样告来?而凤五说出此言,实不他心中是怎样的盘算? 诸修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间无人说话。 第1786章身修双法谁曾见 索苏伦饶是多谋,听到凤五这番话也是不解,火凤所下法旨既是乱法,那他凤五来此何意? 凤五见诸修愕然,便微笑道:“师尊令我收揽二城混沌之宝,不从者诛,此旨固是乱法,但是杀人夺宝,凤五实不敢为,今日召诸位来此,便是想商议个对策来,却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在座修士跟随火凤已久,行事手段皆是强硬惯了,杀人夺宝之事,在诸修眼中瞧来又算得什么,奈何凤五既是不肯,诸修也只好遵从。只是这世间哪来的好事,可以让人甘心献出法宝来,若不行诛杀,难不成跪地求恳不成。一时间皆无主意。 凤五徐徐道:“诸位一时若无良策,在下倒有个计较。只盼说将出来,也可抛砖引玉。” 诸修齐声道:“大修请讲。” 凤五道:“那法宝虽好,可人人想法不同,这世间总有强过法宝者,在下便想请诸修入城,二城之中,谁家手中有混沌残宝残兵,先得需打探明白不可。” 诸修凝神细听,不敢错过了半字。那凤五虽说谦逊,说什么抛砖引玉,可既是凤五的主意,谁敢来驳? 又听凤五道:“等到探听得实,还请诸位与城中修士好好商议,看看他有何要求,愿意交出混沌残宝者,无论是怎样要求,你等若觉得应承下来,便可自行主张,若是应承不得,只管来寻我凤五。总要好商好量,不可妄行诛杀。” 索苏伦听到这里,心中只是冷笑罢了,那凤五口口声声不肯诛杀,其实仍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试想以火凤如今的势力,诸修一旦开了口,二城修士谁敢不从,难道真要凤五与其公平交易不成? 此间修士为达目的,自然是不择手段,或言语威胁,或寻人短处,与杀人夺宝相比,又能强到哪里去?但凤五却可因此事成就令名,诸修纵有天大的罪过,也寻不到他凤五的短处。 索苏伦暗道:“难怪连禅祖亦亲自前来提醒,要小心凤五,此人果然厉害,此修瞧来谦恭,其实城府极深,貌似忠恳,内藏奸诈,嘿嘿,索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凤五话音刚落,岭下就响来如潮的奉承阿谀之声,或说凤五仁怀天下的,或说凤五行事谦恭的,等等美誉,不一而足。那凤五面上笑意更浓,但索苏伦远远瞧去,却觉得背脊生寒。 讲讲来魔修虽是凶横残暴,但大多皆是直性,倒也容易对付,但若魔界修士有一两个凤五,索苏伦只怕必是头大如斗了。 等诸修谀声渐息,凤五含笑道:“诸位既无异议,便请便宜从事,凤五只在此处静候佳音。”说罢长揖到底,执礼甚恭。 岭下诸修便立在原处,慌忙还了礼,便三三两两离了此处,索苏伦夹在人潮之中,也缓缓离去。既不敢太前,也不敢太慢,总要借人群摭掩,以防被凤五所觉。 偷眼瞧去,只见岭外灰蒙蒙一片,怎是来时的风景,不过只行了几步,岭外风景渐变,山川树木一点点显现出来。看来凤五早将这座山岭罩在域中,难怪铁扇散人逃之不得了。 如此行了万里,离栖凤岭已是极远了,这时索苏伦身边修士渐渐稀少,原来诸修为立功劳,一出栖凤岭,便争先恐后,分别前往二城,到最后只剩下索苏伦一人。 索苏伦又行了千里,见四人无人,便施展无相魔诀,隐住身形,忽的原路返回,再朝栖凤岭行去。 原来此行索苏伦虽探听凤五计划,可索苏伦自已却着实不肯满意,诸修一旦入了二城,凤五的计划便算是召昭告天下了,这又算是什么功劳? 而以凤五性情,此修于人前人外,必是两副相貌,若想真正探听机密,非得等到诸修离开不可。 索苏伦一来大胆,二来对无相魔诀深具信心,再者既知凤五手段,免不得生出争强好胜之心,这才决然返回,再探玄机。 离栖凤岭还有千里时,索苏伦不敢向前,只因刚才立足之地,正是凤五刚才自我界域笼罩的边界线了,若再行数里,一旦凤五再施界域,自己便会被罩在其中。 刚才自己混在诸修之中也就罢了,如今那界域中只剩自己一人,岂不是极易被凤五所察?需知界域中的法则与外界不同,自己万万不可行险。 只是隔了千里,又不能动用魔识,又该如何探听虚实?幸好索苏伦早有计较,伸手向四周一招,手掌再摊开时,掌中便有灵虫数只。索苏伦当即施展魔修手段,就收了这数只灵虫为侍,其后便下法旨,这几只灵虫果然就径直飞向栖凤岭中去了。 就借这几只虫侍耳目,索苏伦便可将岭中虚实探个明白,只见那几只灵虫一路向前,果然无人拦阻。此岭虽是禽兽绝迹,可灵虫无识,怎知闪避,因此凤五再有机心,也想不到这数只灵虫竟做了索苏伦的密探。 片刻后几只灵虫已飞到岭上,索苏伦暗用心神遥控,令灵虫不可欺得太近,那凤五刚才施展了一项探人灵识的神通,索苏伦便有了灵虫为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灵虫向岭上瞧去。那凤五已然坐在仙梧上,正在用功,两名童子仍在树下侍立,所立方位不曾动了半步。一主一侍,皆是默默无言。 索苏伦既行密事,便有的是耐心,那凤五不动,索苏伦便也与他耗下去。且凤五虽是不动,也可借此一窥凤五行功的手段。 只见那凤五头顶一直有红光罩体,左座仙梧,皆被这红光罩住,他人便是近前也是瞧不明白了。 但以索苏伦玄承,却知道这道红光,必是火凤所传秘术,自己在华月城外已领教过凤火的厉害,而凤五所修红光,与凤火实有九分相似了。 那红光九现之后,便渐渐隐去,其后凤五头顶便生白气一道,这道白气一生,凤五周身传来霹雳般的响动,两名弟子见得惯了,自是浑然不觉。 索苏伦借灵虫瞧去,只见那白气渐浓,而于白气之中,则生青白金三道光芒,凤五被这三道光芒掩住,竟然瞧之难明。 但索苏伦瞧得明白,白气三光之中,分明不是人形,但那物事是兽是禽,只凭灵虫目力,怎样也瞧不明白。 索苏伦暗道:“瞧凤五此刻所修心法,定非火凤所传。此人一身而修两大心法,着实是天下罕见。”心中极是吃惊。 须知修士一旦修了心法,便不能中途更换,因而修士择法不可不慎。便是原承天创制新法,对此事亦是无法可想。原门修士或是择新法重修,或是只修新法手段,不修心法,其间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但凤五同时修两种心法,已然超出仙修常识,索苏伦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凤五此心法以白气而化三光,猛瞧来大有一气化三清之势,但显然绝不相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心法与火凤所传并无高下之分,可见凤五来历,着实非同小可了。 索苏伦心中暗叹道:“我与承天相比,果然是弱了许多,以承天玄承,若来此处一瞧,定知凤五心法玄奥,便是凤五来历,也能瞧出个端倪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索苏伦无识,索苏伦所修之道,自然超不出魔修功法去,就算对仙修之术颇熟,也限于凡间修士所学罢了,对仙庭修士所学,又怎能与原承天相比。 索苏伦又瞧了一回,见那凤五行功正在紧要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不幸被凤五瞧破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正想悄然离去,忽听青衣童子道:“师兄,岭下有几只灵虫,一直在原处盘旋,瞧来极为古怪。” 赤衣童子道:“竟有此事?难不成有人借此灵虫,来观我师尊动静。” 青衣童子笑道:“怎有人那么大的胆子,敢来窥我师尊,怕是这几只灵虫开了灵旨,见我师尊法术通玄,便在此岭驻足观望,也是有的。” 赤衣童子道:“就算如此,也不可不察。”说到这里,目光只一转,就向那几只灵虫瞧来,同时赤衣童子手中拂尘上,有几根拂丝则是微微一动。 只听“啪啪”数声轻响,数只灵虫已然粉碎。青衣童子笑道:“师兄忒也小心。” 赤衣童子笑道:“若不是你说将出来,我哪里能觉察到这几只灵虫,难怪师尊向来夸你心细。” 青衣童子道:“师兄谬赞了。”说到这里,忽的身子一晃,便在栖凤岭上消失无踪。 索苏伦见青衣童子识破灵虫机关,那灵虫又被赤衣童子所破,心中暗叫厉害,正想悄然离去,哪知就在身子右侧,蓦地多出一道人影来,赫然便是那青衣童子了。 青衣童子手中花篮中香气阵阵,闻来令人心醉,且这栖凤岭外,正是月色近人,其景色之美,也足可令人留连。但索苏伦心中,却是恐惧之极。 青衣童子别看只是凤五奴仆,只怕自己也非其对手,何况又有凤五在侧,此番果然是托大了。 就见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道友,既来此处,何不现身一见?” 第1787章跳出灵台等闲看 青衣童子离索苏伦只有十余丈,其目光更是直直逼来,似乎已然洞窥索苏伦的内心一般,但索苏伦却知,该童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发现灵虫,并不代表就是发现了自己,索苏伦抱臂冷笑,也直直向青衣童子瞧去。 只过了片刻,童子的目光就游移开来,神色中有一丝失望,显然他低估了对手,同时也对是能否发现对手产生了惊疑。 其实青衣童子成功的可能性甚高,如果他的对手不是索苏伦的话,任何修士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本能的产生惊慌,从而暴露行踪。 但索苏伦对无相魔功深具信心,不仅如此,他甚至认为,魔界诸种魔功都足以与仙修法术一较,所差者不过境界罢了。 魔界为天地杀气流散之地,而魔界诸种功法禀杀气而生,在索苏伦看来,这其实就是功法的本源。修士修行功法不过两个目的,求道与杀生。 求道者,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万世而不朽。而杀生者,视万物为刍狗,消灭诸多危险,以求生存。 因此杀生求道,其实是一体两面。好比刀锋与刀背不可分离。 如果说原承天所修之法,偏重于求道解惑,拯天地苍生,则索苏伦所修之道,就是探究生存之本意,消饵一切危机。两者孰重孰轻,实难比较。 魔界亿万魔修凶残嗜杀,诸多魔功皆经千锤百炼,任何一种功法若有缺失,必然不得流传。而无相魔诀做为魔界第一魔功,自然破绽极少,几近完美。这也是索苏伦信心的来源之一。 其次,索苏伦一直隐隐觉得,天地法则对魔界诸多打压,其实是对魔界功法的一种恐惧。唯因恐惧,才会打压,这种想法在经过华月城之战后,就变得更为强烈了。 而对索苏伦来说,身负魔界亿万魔修期望,就必须拔开重重迷雾,探到魔修生存的本源。在仙庭之中,因灵气与魔息格格不入,提高境界变得几乎不可能了,但越是如此,越可能蕴藏着极大机会,仙庭是世间一切问题的生发之地,寻找魔功的突破,也唯有在此罢了。 事实上索苏伦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发现自己离魔功的突破口,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极其期待这样的突破,他在心中暗道:“拯五界于倾危,挽狂澜于即倒,当付于承天,杀伐决断,诛杀大敌,非我索苏伦莫属。” 正因胸怀极大抱负,若论修为,此刻连青衣童子也非对手,但索苏伦的目光早就超越了凤五,这世间堪称大敌者,唯火凤,黑龙罢了。这样大的大心境,又岂是青衣童子的小术可破。 青衣童子连叫两声,又怎有回应,最后只好放弃,神色悻悻然而去。 索苏伦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等青衣童子回到栖凤岭上,索苏伦这才一步步缓缓退去,此行虽无极大收获,但青衣童子无意的欺近,却让索苏伦灵机顿开,几乎窥到魔修的突破瓶颈所在,此刻心情,远比来时可比。 缓行千里之后,索苏伦确定身后绝对无人跟来,这才急施遁风,在刀神城外,与原承天会合。 这时原承天已将金塔祭出,诸修皆在塔中静休,索苏伦自然也是寻不到金塔的,好在有五越禅师以禅识指点,将索苏伦引进塔来。 回到塔中后,只见诸修皆在原承天静室之中,自原承天以降,皆在倾耳凝神,听五越禅师开说禅法。 五越禅师道:“禅修境界提升,自与仙修魔修冥修不同。此三者需借外力,以灵气魔息阴气冲击肉身,好比建高阁,砌宝塔,一砌一瓦,皆缺失不得,若弃根基而慕高阁,则是谬之大矣。但在我禅修瞧来,修士体内原本就有万丈高楼,只因被迷雾摭掩,故而探之不得,禅修之修,便是拔迷雾而登高塔。因此仙修与禅修的区别,便在一个‘建’字,一个‘寻’字!” 任太真道:“建则好建,寻则难寻。人有七情,足以摭目,其后境界高明,又生三尸,此七情三尸割舍不去,又怎能拔迷雾而见万丈高楼,此禅修难以行之于世的根本了。” 五越禅师道:“太真之言极是了,正因为禅修之道极难,世间诸修免不得畏难而向易,故而仙修之术大行其道,禅修之道无人问津。” 任太真道:“如今我等来到仙庭,自是大敌环伺,唯恨自身境界不足,此刻若再求禅修之道,只怕是太迟了。” 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禅修之法,不过是换个一方向行路罢了,原路犹在,又不曾叫你易原有心法而学,好比你欲达彼岸,或乘舟而行,或浮槎以达,或涉水,或浮游。无论你怎样千回百转,皆是殊路同归。但因各人修为不同,那方法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索苏伦默默倾听,心中极是难喜,他虽然对禅修之术早有耳闻,也曾细加探究,五越禅师与任太真所言,似乎也并无新意,但今日所感,却与往日不同。 原来这世间之事奇妙之极,非得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一处,方能别开机杼。那领悟的道理,不见得就能施行,施行之后,并不见得就有效用,一顿一悟,皆少不得一个缘字。 好比那灵慧之士,虽知世间诸理,若去教诲他人,自是滔滔不绝,但用来施于己身,则情形大不相同。真正有所顿悟,非得身临其事其境不可。 原承天缓缓开口道:“禅祖临别赠我四句禅偈,是云:心如灵台妙境,好似井蛙观天,无心无台无境,方悟仙道真玄。当时便有所明悟,今日恰逢其会,便说来与诸位参详。” 诸修齐声道:“极愿一闻。” 原承天道:“我既修仙法,亦修禅道,算得上是仙禅双修,只是真正修行时,那禅修之道望之弥深,仰之弥高,便免不得生出畏惧之意,故而我十分力气,却用九分去行仙道,只以一分付于禅修罢了。” 五越禅师微笑道:“禅修之道,便是如此艰难,只因那仙修之法,件件可寻,且只需修行,便有所获,禅法却如镜中花,水中月,瞧来倒也可观,可惜望花不得,探月不能。世尊畏难之心,世人皆同。”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但如今我等来到仙庭,若比玄承,并不见得比人弱了,只恨来之也晚,境界自是不足,就好比三尺孩童持百斤重器,虽知其运用之法,可惜却无力气。因此若与仙庭大能争衡,那境界非得急速提升不可,而急速提升境界之法,除了禅修之法,也绝无第二条路可走,既然形势如此,怎能不修禅道?而以禅道瞧来,既然非此不可,也算是机缘了。” 五越禅师道:“非此不可,便是大机缘了。” 原承天道:“禅祖有言,心如灵台如境,好似井蛙观天,初闻这两句,好似晴天打了个霹雳。就觉得往日修行,统统无用,就像是走错了方向,步子越快,离目标却是越远了。” 五越禅笑道:“不破不立,禅祖此言自然大有深意。” 原承天点头道:“好一个不破不立。我当时虽是沮丧万分,却不肯轻弃,我先前所修,纵有差池,也不可能一无是处。禅祖之言,必有深意,因此细细想来,终有所悟。” 索苏伦道:“快讲,快讲。”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魔界魁神,也来入我禅门不成?” 索苏伦笑道:“正如五越禅师所言,世间本无禅功,唯有禅法,此路不通,便寻别途,那禅法不过是别开生面,指出另一条路罢了。” 原承天抚掌笑道:“妙极。” 当下沉声道:“心如灵台妙境者,本是言人身本是小世界,灵台妙境,人人皆备。灵台妙境固然是世尊专修之法,但道理却同,只因世尊历事极多,玄承无双,故而世尊之灵台与他人大有不同罢了,除世尊之外,或可修小灵台。” 索苏伦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叫道:“妙极。”听到妙处,身子竟有些发抖了。 原承天道:“但正所谓身在局中不自知,若只知向那灵台中去寻,那灵台之中迷雾摭天,等闲难窥真容,因而若只知心如灵台,那就是井蛙观天了。” 索苏伦道:“这么说来,非得跳出灵台不可了。” 原承天口诵一偈道:“欲观灵台拔迷雾,跳出灵台回头看。无心无台亦无镜,妙道只在虚无间。我瞧此山如天高,山高林密不得攀,我视此山掌中物,方识此山真面目。” 索苏伦应声答道:“魔修禅修总一般,求道杀生一线间,欲登彼岸怕湿衣,拔云见日却畏难。既见灵台不可得,跳出灵台等闲看,我立高山人如蚁,突境冲玄指掌间。” 说到这里,金塔之中魔息冲天,原来索苏伦已悟妙道,就此冲玄逾境。塔中诸修,皆是不胜之喜。 便在此时,原承天体内灵台亦是一动,他此刻心境与往日大不相同,先前视那灵台妙境,好似高山密林,无路可走,如今视这灵台如掌上之物,小小迷雾,又有何难? 那塔中虽是魔息重重,但原承天只向灵台中寻,身遭便是刀山火海,亦与他无关。当下亦有一股灵气冲出,虽与那魔息泾渭分明,但彼此之间,却是相安无事。 第1788章跳出灵台窥天下 五越禅师与任太真见原承天与索苏伦同时冲玄,不由得相顾失色。 若只是索苏伦也就罢了,就算索苏伦魔息冲天,总有办法掩饰,但原承天何等身份,此番大彻悟之下冲玄,其所现天兆必定非同小可,又能瞒得过谁? 五越禅师忙施自我界域,只盼能将二修罩在其中,哪知自我界域刚生,一道强横魔息冲来,将五越自我界域一冲而散。原来禅修之道与魔修格格不入,天生相克,索苏伦要冲击大罗境界,体内魔息何等强大,竟连五越也承受不得了。 任太真慌忙亦施法术,其所用紫罗天地诀本可倒转乾坤,欲用此术,将索苏伦所生魔息与原承天所生灵气混二为一,来个鱼目混珠,也好掩住仙庭大能耳目。 哪知二修冲玄时所生气息初时相安无事,其后却是激荡不休,原来索苏伦此时气息已变,魔息之中生杀气,煞气,阴气,那煞气阴气却是从灵气生发,可与灵气相合,因此二修所生气息,竟在塔中相斗起来。 任太真只叫了个苦,二修气息冲突,又是在塔中的方寸之地,一旦相斗起来,只怕连这金塔也要被扯破了。 这时五越与任太真皆在苦苦支撑,抵御塔中气息激荡,而广玄生与七绝真人,已被逼到墙角去,这塔中是分明是呆不住了。 原承天虽在冲玄,但因此次冲玄不借外物,乃是要跳出灵台,以观天下,故而一道小我神识,早就神游物外,不光窥灵台为掌纹,便是这天与地,也尽在脚下来。 也就是刹那间,小我神识已至无尽虚空,五界浑圆如球,瞧来只有小山般大小。此番情景,果然是小五界而窥天下。 原承天初遇此景,一时恍然如梦,手足无措,因此塔中灵气魔息激荡的情形,也就不曾留意了。 好在他一喜之后,心境立时平复,那小我神识既小天下,自然于天下之事无所不窥了,正所谓大者可观五界,小者可窥纤毫。既知塔中情形,略略一想,便道:“煞月何在!” 煞月心神中听到原承天传讯,一时茫然,本能应道:“煞月在此。” 原承天道:“索苏伦冲玄在即,却因境界有限,其平身魔息难敌我散发灵息,你可施展平身所为,与索苏伦一道,挡我灵气冲撞。” 煞月亦具慧根,便道:“只怕以我与索苏伦之能,亦非世尊对手。”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施法,待我施小天下法术,将你二人魔识引来虚空,到时我等三人冲玄,只凝于神识魔识之上,肉身所散气息,又能有多少?” 煞月刚才虽与索苏伦同聆灵台妙论,但终究不如索苏伦机缘巧合,难悟灵台妙论,因此仍是有虚浑浑噩噩。好在她对原承天敬若天人,原承天既传法旨,怎能不从? 当即便施魔功,以那原承天所散灵气为对手,与索苏伦并肩抵御。就见那魔息自煞月体内生发,与塔中灵气冲撞起来,诸修身上压力顿时一松。 煞月刚刚加入战团,索苏伦便轻舒了口气道:“煞月,你来的好,今日若无你插手,只怕有些糟糕。” 修士冲玄,本该是全神贯注,不理外物才是,但索苏伦却开口说起话来,不光五越太真,就连煞月也是吃惊,道:“你怎可分心,速速凝神运功才是。” 索苏伦笑道:“我已跳出灵台,不在五界,此是承天大能手段,当世无双。煞月,你也随我来。” 煞月正不知如何说话,忽觉身子一轻,便离了金塔,心中不免吓了一跳,急忙向脚下望去,只见塔中诸修正自闭目盘坐,那其中便有自己。正坐在原承天与索苏伦之间,只是身子全然不动。 煞月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道魔识已离了本体,缓缓向天外飞去,煞月知道这番境遇非同小可,不由怀着忐忑不安之心,又惊又喜之意,也不用力挣扎,任着这道魔识飞去。 那魔识行的也不甚快,但弹指间就离了仙庭,前方黑云重重,也不知是怎样的地域了。 煞月这道魔识,好似轻风,又似浮云,就向那黑云处掠去,煞月冲进黑云之中,本以为片刻之后,就可拔云散雾,但窥妙境,哪知黑云一重又一重,哪里是个尽头。 便在这时,身边青光一闪,便多了一人,不是原承天又是谁?煞月正在欢喜,原承天含笑道:“此番强行拉你魔识出来,临行前又来不及嘱咐,我本担心你心境不稳,惊慌失措,哪知你却一静无波。” 煞月道:“既是你唤我而来,便是水里火里,也是不皱眉头。” 原承天轻轻点头,不便深谈此事,又道:“我与索苏伦同悟灵台,机缘极巧,这际遇万年难现,恰好你又是魔修,若没了你,索苏伦就怕会被我打压了,是以拉你魔识出来,亦是机缘。你需小心在意,事事用心,你能从这番际遇之中,得到怎样的好处,端看你个人福缘了。” 煞月疑道:“我尚不曾悟出灵台妙术,功力又远不到冲玄之境,又哪里能得到什么好处?” 原承天道:“你此刻已在你自家的小灵台之外,窥小灵台如掌上观纹一般,小灵台中所有,便是无上魔功,怎的没有好处?” 煞月摇头道:“我此刻眼中,只有黑云重重,实不见什么灵台,什么妙境。” 原承天暗暗点头,他因境界不同,所瞧之景与煞月大不相同。在他眼中,五界浑圆如球,但煞月面前,却是黑雾重重。看来煞月因境界不足,又不曾明悟,果然是见不到灵台了。如此则需自己相助一臂之力了。 于是便用小我神识来探这面前五界,神识入界之后,世间芸芸众生,尽在眼中,原承天有人弃万众而不视,片刻之后,那天下只有煞月一人,于是再将神识探入,便入了煞月小灵台之中。到地地步,他所见之景,方与煞月相同。 既见黑雾重重,原承天随手拂去,煞月不由喜道:“拂云拔雾之后,果有灵台一座。” 原承天瞧煞月心中小灵台,分明是高阁大殿一座,虽是富丽堂皇,却有道道杀气穿殿绕柱,内外纵横,忽又见一名女子,与煞月有九成相似,却在那窗台之下托腮苦思,面上泪痕宛在,也不知是想到怎样的伤心事。 原承天知道这大殿之中,不光有天地至道,亦包含了煞月一生的喜怒哀乐,他不便深窥,急忙转目他处。心中只盼着煞月有此际遇之后,或能看破七情,修成大道。也可免去那情孽纠缠了。 就听煞月欢呼道:“这间屋子里有符文无数,只在我面前闪动,我原以为那符文深奥之极,哪知一学便会,果然是造化了。” 原承天不由微微一笑,在他瞧来,小灵台分明是一座高楼殿宇,可煞月只能瞧见一间屋子罢了,看来煞月仍是未能跳出灵台。好在煞月本没到冲玄之境,此番能有收获,也足可满意了,到了煞月冲玄之时,她既有今日之遇,再来跳出小灵台,或会十分轻松。 见煞月一心悟道向学,原承天不肯打扰,又牵挂索苏伦境遇,心中一动,便离了此处。就见那苍茫天地之中绝无一物,唯有索苏伦一人独立天地间,见到原承天,便是一笑。 原承天暗道:“煞月所见,不过小灵台一角罢了,索苏伦心境远高于他了,不知他之所见,又是何景?” 如今索苏伦与煞月两道魔识皆在他的灵台妙境之中,因此探知索苏伦所见,自然是轻而易举。稍将神识探入,只见面前乃是一座界域,分明就是魔界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索苏伦既为魔界魁神,因魔界而生,自然心忧魔界苍生,因此其人所见,实难超越魔界了。但索苏伦潜力无穷,此时既窥魔域,他日必观五界,就此修成道果,成就魔界诸修前所未有之境。 于是原承天道:“恭喜魁神跳出灵台,一窥魔界。有此际遇,或可修成绝大神通,与仙庭诸多大能争衡。” 索苏伦道:“只恨唯窥魔域罢了,却难小天下五界。” 原承天笑道:“魁神,你虽是志向远大,也需一步步来才是。” 索苏伦亦笑道:“能跳出灵台,得窥魔域,已是意外之喜。我今日成就,已远超诸多魁神了。他日窥天下小五界,已非绝无可能。今日心中之喜,实不可记。” 原承天知道索苏伦此刻心系修行,怎有心思与他说话,便离了索苏伦,小我神识妙用无穷,亿万里不过一瞬,刹那时又在五界之外了。 于是原承天盘膝而坐,便观五界运转,阴阳五行变化,于天地奥秘无所不窥,心中欢喜,自不待言。 片刻之后,心中忽的一动,而塔中诸修同时发现,那原承天的肉身已然大发金光,看来原承天已突破十二重小天罗境界了。 五越与任太真相视而笑,此时塔中云淡风轻,怎有魔息灵气冲荡?既然三修神识魔界已然跳出灵台,那塔中自然绝无气息了。 以五越任太真瞧来,原承天此次冲玄,境界绝不会止于十二重天,却不知索苏伦与煞月进晋如何。 第1789章情海无边需慧剑 此次原承天三修同观灵台,固然是无任之喜,但任太真心中仍有疑惑不解,便向五越禅师问道:“世尊九历轮回,玄承多有,先前又修成灵台妙境,此次能观灵台,但也不奇,但索苏伦与煞月,又怎能亦能观小灵台?” 五越微笑道:“太真,你观禅祖此来意何如?” 任太真道:“禅祖以小五界禅法赠予禅师,又赠禅偈一道于世尊,如是而已。” 五越道:“世间禅法,与各人机缘不同,但世间万千道路,总是殊路同归,禅祖因我愚钝,特赐我小五界之法,只盼着本禅子早悟小灵台妙境,替世尊分忧。这是本禅子的缘法了。” 任太真道:“此事甚明。” 五越又道:“禅祖既然已尊承天为世尊,其心中殷切之意,绝不亚你我,为何禅祖不赠世尊妙法,只赠禅偈一道?” 任太真道:“世尊灵慧之极,玄承无双,响鼓何用重锤敲,且世尊早就修成灵台妙境,只需一语点拔,便是足矣。” 五越笑道:“这便是世尊的缘法了。” 任太真忽有所悟,笑道:“原来各人缘法不同,世间万千道路,殊路同归,索苏伦与煞月原本与禅法无缘,却因世尊之故,这才得以冲玄。” 五越道:“太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人皆与禅法有缘,只在早晚罢了,便是有人至死未悟,有人几世不知禅法,但总有一日,可拔迷雾而见灵台。只因那灵台早在世人心中,你只是暂时瞧不见他。” 任太真道:“原来如此。” 五越道:“索苏伦与煞月皆是魔修,本与我禅修之士格格不入,因此心中灵台,更是迷雾重重,远比他人为甚。本来就算有所无悟,亦难有所得。但世尊既悟妙道,跳出灵台,小天下而悟大道,便以神识一道,指引二修拔开迷雾,直窥小灵台。这与本禅子与世尊所悟之法,又是不同了。” 任太真微笑道:“这二修的悟道之路,忒也曲折,好在既有世尊指点,必然大有所获。” 五越道:“索苏伦虽是魔修,却独具禅心,此番收获自然强于煞月,只是索苏伦毕竟被心境所限,实难与世尊相比,且魔修受天地约索,魔皇之上再无境界,索苏伦无论达成怎样修为,却是开天辟地之举,他究竟能达成怎样修为,着实令人期待了。” 任太真道:“以魁神灵慧,定可让你我二人惊喜不已。” 五越道:“至于煞月,也不盼她在境界上有怎样的突破,若她能明悟七情,斩却三尸,便是大造化了。” 煞月与原承天情孽纠缠,谁人瞧不出?此事诸修深为原承天为忧,但这等情事无法可解,便是以九珑灵慧,也只好视之不见罢了,唯盼煞月有朝一日顿悟了,方能彻底解此孽缘。 而对煞月来说,若能解此孽缘,其实也是突破了魔修的最大障碍,此后修行,虽不能说是一片坦途,应该也无大障碍了。 二修说到这里,皆向煞月肉身瞧去,那煞月魔识虽不知去了哪里,但魔识一动,肉身便生反应,就见那煞月忽嗔忽喜,忽怨忽叹,也不知那心境究竟是怎样的变化。又见煞月忽的睁开双目,目中大放紫光。片刻后身周又有霞光万道。实不知修的是怎样的魔功。 却说煞月一道魔识正于自家小灵台一角中盘桓,身处之地,好似一间石屋,石屋之中符文无数,皆是魔修妙法,煞月见符文而明奥意,平生修行,绝难与今日相比。在这石屋一刻,竟是可抵平日修行百年的。 那煞月只捡与自已投缘的魔功修行,于是先修紫瞳魔光,那魔功刹时修成,这紫瞳魔光实比先前赤目瞳光强出十倍去,那小重天修士若遇这道瞳光,只怕就要糟糕了。 于紫瞳魔光之后,再修魔兵妙式,此功修成之后,煞月刀威能增进不可计数,刀中可生两大魔诀,其一冲荡仙修之士体内真玄,令其真玄不稳,其二生流时魔诀,可令时光不逝,那对手若是不察,在这煞月刀之下,等同于被定住一般,那时再一刀挥下,谁人可敌?因此便遇着强过煞月境界者,煞月亦有极大可能取胜了。 既修成两大魔功,煞月心中极喜,不敢再生贪心,便在屋中反复试炼,生怕一旦出了此屋,就会前功尽弃一般。 哪知修了数番之后,就发现石屋中多了一人,转目去瞧,不是原承天又是谁?那原承天亦与煞月施同样功法,二人行径一般,瞧来就像是煞月的影子。 煞月嗔道:“你不去修你的灵台,却来惹我?你是仙修,怎的也来修我魔功?” 原承天笑道:“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修怎样功法,我便也来修。” 煞月心中不由一热,正要欢喜,但她既见灵台,其灵慧怎能与他日相比,忽的明白过来,原承天伴她修行,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正因为平日痴心妄想,今日方有此念。 她叹道:“你我终究无缘,何必再来惹我。” 原承天道:“世间之法,总有办法可想。” 煞月听到此言,双目不由泪流,黯然道:“承天,你何必欺心,欺我,欺天地,你本是世尊,心中只有天下罢了,又怎会耽于儿女私情,何况你与元极,乃是天造地设一对佳偶,便历万劫,也难分开,我煞月只是命苦,心中却牵挂了你。” 原承天道:“你心中既有我,又该如何?” 煞月冷冷的道:“你心中若有人,便负了天地,负了元极,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 原承天叫道:“我心中既有天下,又何妨多你一人。” 煞月连连摇头道:“这是不同的,不同的,天下是天下,我是我。你若再不走,莫怪我给你一刀。” 原承天又叫道:“我不走,我不死。” 煞月咬牙道:“我煞月言出必行,你既不走,莫怪我无情。”手中煞月刀向前一劈,正劈到原承天胸口,那原承天虽中此刀,身子鲜血淋漓,却反倒笑将出来。 煞月心中又是不忍,又是惊疑。但奇的是,此刀劈下之后,心中却冷静的出奇,轻松的出奇,就觉得万千重负,就此化为浮云。那原承天虽然还是原承天,自家心中,却是不嗔不恼,不喜不悲。 只听原承天笑道:“这一刀你终是劈出来了。”说完之后,身子便化飞灰而去。 煞月忽然明白过来,先是一喜,忽的大放悲声。就在那石屋之中痛哭起来。 原来她自遇原承天,结下这段情孽之后,心心念念,只想诛杀原承天,了结此孽,哪知真正见了原承天,又怎能狠下心来,就此纠缠不已,心中之痛无以复加,更耽误修行无数,这才使索苏伦这个后来者将他远远抛在身后了。 如今终于劈出此刀,虽只是魔识中心念一动,但往昔孽缘,就此全消,煞月之痛哭者,一来叹此刀劈出不易,二来亦知此生与原承天再无纠缠,心中怅然若失之情,当值一哭。 那塔中五越与任太真瞧着煞月神情变化,心中亦是一上一下,忽见到煞月流下清泪而行,二修固然达观,亦是一惊。 太真细细瞧去,只见煞月两行泪水不绝,好似江河之水,永无断绝之意,但瞧其面色,越是愈发平和庄严。太真不由转向五越禅师道:“可喜可贺,煞月似乎已洞悉七情,斩却三尸了。” 五越亦在暗暗点头,只是那煞月神色又变,于平和庄严之中,生出杀气一道,和着那面上的法相庄严,瞧来甚是古怪。 五越叹道:“孽情虽灭,杀气更强,这位魔星要将仙庭搅个天翻地覆了。” 任太真笑道:“仙庭本就大乱了,再添一乱又有何妨?那清平世界可是等不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五越虽知其理,但以杀止杀,毕竟不合平生所修禅理,因此唯有叹息罢了。 在煞月神情千变万化的同时,身边的索苏伦却一直是面色从容,二修瞧来瞧去,也瞧不出玄妙来,那索苏伦此番修行,真可谓是高深莫测了。 二修辩之不明,只好来瞧原承天。 那原承天面色更无丝毫变化,真好似泥塑木偶一般。 任太真叹道:“大道若拙,大道不言,我等若知世尊修为进晋,唯有等到你功德圆满了。” 便在这时,塔中传来香风一道,二修不用细辩,便知是从原承天肉身上传来,那香气如兰似麝,诸修闻来,忽光体内一动,真玄竟奔腾如海起来。 任太真心中一警,道:“此是何故?” 五越喝道:“太真,世尊要普惠万众,你怎的不明白,速速敛性修行,莫失去这次机缘。既然索苏伦煞月能有进益,世尊又怎能将你我忘却。” 任太真怀着又惊又喜之心,急忙顺着真玄走势,依法修行。此番修行果然与往日大不相同,只修得一刻,那真玄鼓涨欲裂,便有冲玄之兆了。 此时别说五越太真,便是广玄生与七绝真人亦受其惠,诸修心中皆道:“世尊神通,竟至如斯。不知此番修行,能得到怎样的好处。” 而就在塔中香气四溢的同时,原承天那道神识忽的心生一念,暗忖道:“五界于我眼中不过一座小山罢了,既是如此,我何不试试回返苍穹,去见一见九珑猎风?” 第1790章普惠众生传妙道 本来原承天本体既在仙庭,怎能回返昊天?但此番跳出灵台,其神识已与平时不同,那神识无界无域,无处不至,就好比生灵的一点心念,便是无知孩儿,也可一去亿万里,忽焉在海,忽焉在川。 如今原承天心念一动,便可神游无尽虚空,五界七域自是不在话下了。 他心中念着九珑,自然瞬间便来到苍穹界去。那苍穹界与他离去时已然大不相同,域中仙人鬼三界已是井井有条,种种法则,皆是备得齐全。 而此刻苍穹界已有数千万里界域,想来或可安置数亿生灵,但若想总括五界苍生,仍是远远不足。一旦五界崩塌,这苍穹界又能救得几人? 原承天瞧到此处,只能暗暗叹息,此番跳出灵台,神识虽可来到苍穹,但本体若想到此,岂能容易,而若想再扩苍穹,非本体施法不可。 他深知此番神游时间有限,不可因他事耽误了行程,于是来到苍穹仙界,去见九珑。 那九珑正在那里抚琴,身后有三人侍立,正是清越依巫与千衣雪。 那九珑所抚之曲,原承天闻所未闻,其音飘渺轻玄,实为天外之音。原承天此刻玄承无人可及,细细听来,此曲虽是新曲,却是旧音,极可能便是当初散失的妙韵二音了。 也亏得九珑灵慧,竟不知怎样就拟成旧韵。原承天本来不肯打扰,便此刻只好飘然上前,微笑道:“原来是清越雪儿与依巫有此机缘。” 九珑转目一瞧,不由得又惊又喜,道:“承天何以来此?”她虽是禅修无上心境,见到原承天乍现身前,也是心旌摇荡。 原承天道:“我已跳出灵台,特来传功,以助诸位早登仙庭,只是我时间有限,又要去承天宫与凡界走一遭,因此遇到谁,便是谁的机缘了。” 九珑肃容道:“既是如此,我等自当凝神细听。” 原承天笑道:“哪里来得及说法。我此来要助你等一臂之力,打开灵台,增益境界修为。”便令四女运玄用功,自将神识置入其中,以助四女得窥自身小灵台,至于四女受惠多少,则端看四女的造化了。 九珑得窥灵台妙境,不由欢喜道:“我原以为要飞升仙庭,与承天重逢,或需八九年,或三五年,如今瞧来,竟是只争朝夕了。” 这边引四女得窥灵台,那边已将猎风侍一玄焰青鸟等诸侍唤来,又有公子我,姬秋渊,姬怜舞,素天问,荆道冲等故旧一并唤来。诸修相见,自是欢喜,也不敢赘言,忙令诸修运功,同样替诸修拔开迷雾,得窥自身灵台。 那原侍一就道:“主人既修大神通,何不将侍一带到仙庭,侍一在这苍穹界虽好,可惜却不得厮杀。”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专心悟道便罢,若是修为不足,便上了仙庭,又怎能助我。”原侍一这才凝神运法,去观自家小灵台了。 原承天暗道:“在这苍穹界也呆得久了。其他修士虽无机缘,也不能白来一遭。” 便借猎风肉身,施无上造化神功,那猎风身上便发出阵阵香气来,要以这灵台真香普惠苍穹诸修。 苍穹诸修闻到这阵阵香气,正自惊讶,原承天这道神识已然飘然远遁,去往昊天承天宫。元雪蝶见原承天忽然现身,亦是又惊又喜。 原承天简短道明来意,便助元雪蝶得窥灵台,再借元雪蝶肉身,散出灵台真香,以助承宫诸修冲玄进境。 此时承天宫弟子实有百万之众了,原承天又怎能一一顾及?因心中还念着二人,又离了承天宫,来到凡界去见令无参。 那令无参正在天一大陆某处洞府静坐,见到原承天惊讶之极,原承天此来,便是九珑也是测算不到,何况令无参。 原承天道:“你因行差步错,误了大好前程,好在此世迷途知返,遂修大道,以你之才,又怎能在这凡界多耽,我助你打开小灵台,或可早日与我在仙庭中相会了。” 令无参道:“极盼于仙庭早唔圣师。” 原承天便引令无参打开灵台,又道:“你灵慧与他人不同,如今被我早早打开灵台,其境界修为提升之速,或算得上前无古人,我许你十年之期,若不能来仙庭见我,你也不必来了。” 令无参此世与原承天实有父子之情,见原承天肃容厉言,哪有往日亲近,心中不由得凛然生危,知道原承天严辞厉色之下,实有惜才之心,忙躬身道:“绝不敢有负圣师苦心。” 这边点拔了令无参,原承天便匆匆离去,要去见李三非。 那李三非既是原承天首席弟子,其人虽无绝大来历,但原承天怎能忘了他,何况既寻到李三非,便可见到宁思妙宁慕原姐弟。 原来那宁思妙乃是日神化身,只恨生来也晚,境界不足,若不能得原承天提携,只怕会误了创界大事。他日九珑飞升仙庭,重执五界,又怎能少得了日神陪侍。 刹那间就神识已在南方大陆了,原来李三非与令无参奉原承天法旨,向来凡界诸处巡游,传扬承天新法,如今在令无参在天一大陆,李三非便在南方大陆,二人座下弟子,已不可计数了。 既寻到李三非,原承天四处一瞧,只见宁思妙正在李三非身边侧立,却不见宁慕原。 原承天暗叹慕原无缘,道明来意之后,李三非与宁思妙自是欢喜,又不免替宁慕原深以为憾。 原承天便助李三非与宁思妙打开小灵台,又将与李三非别后所悟新法,尽数传授。那李三非虽不能修成紫罗心法,此人又无来历,但李三非性情坚毅之极,早就以原流心法为基,独创三非心法,于原流之下另出一脉,当可为一代宗师。这也是禅修万法,殊路同归的一个明证了。 原承天见李三非心法有成,心中极是欢喜。师尊教导弟子,最怕的就是弟子照本宣科,毫无独创。那世间法术日新月异,若只知因循守旧,则只能是每况愈下了,唯有别出机杼,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承天道:“三非,我原以为你灵慧不及无参,故而你虽为我首席弟子,我对你的前程,却并不是十分看好,如今瞧来,为师竟是大谬了。” 李三非惶恐不已,道:“弟子天生愚钝,实负师尊所望。” 原承天道:“那修行之事,灵慧固不可缺,但更需铁心钢胆,百折不回之心,若论灵慧,你不如无参,若论这份道心,无参却不如你。你只需禀心求法,他日必成道果,若你果然不负我望,他日新界之中,少不得你的因果。” 李三非道:“三非只知一心求道,实不知道果,亦不论前程。”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心求道,不闻道果。” 既见李三非实心可喜,原承天免不得多留片刻,指点之余,又以宁思妙肉身为引,施灵台真香,李三非座下弟子,亦可深受其惠了。 那宁思妙身上香气传去,引得室外诸修动容,那有慧心者,闻此奇香,又感到真玄大动,自然立时运玄调息,以不负这桩际遇,若是那懵懂无识者,可就错过这天大机缘了。 而在凡界又与苍穹界不同,原承天也不便公开身份,令诸修运功,究竟是怎样的造化,端看各人机缘了。 宁思妙虽不曾错过机缘,心中却暗恨其弟慕原不在,她深知经此一番错过,二人日后际遇便是一天一地了,但慕原不在此处,也是机缘,原承天一旦飘然离去,又哪里寻得回来。 她心中生出一点机心来,便暂不灵台窥秘,而是缠住原承天讨教诸般功法,只盼留得原承天一时,或可等到宁慕原回转。 原承天虽知宁思妙是计,也不忍负了她的苦心,果然稍留片刻,替宁思妙一一答难解惑。 盏茶时间既逝,宁思妙深知再也留不住原承天了,不由得五内如梵,几乎就要急出泪来。 但慕原不在,原承天又能如何?且他在凡界,也是呆得久了,他心中叹息一声,正想离去,哪知门外传来一人声音,道:“三非叔,姐姐,我今日遇到一人,你等是万万想不到的了。” 宁思妙听到这一声,好似听到仙旨纶音一般,本想大喝一声,唤那慕原进来,只是在原承天面前,怎敢失礼?且三非与自己正在行功,也着实不便去见外人了。 原承天暗道:“慕原既然回返,也算与我有缘,难道真的能不顾而去?只是他领了外人进来,我却如何能见他?” 这时宁慕原正向静室而来,却被静室外的弟子死死拦住了,那弟子得了李三非的法旨,别说宁慕原,便是千军万马,也要抵死挡住。那李三非的法旨,岂不是大过自己的性命? 而李三非虽知宁慕原在外,但宁慕原偏偏引了外人来,又怎能令其擅进静室? 原承天心中叹道:“看来终究是无缘了。” 这时宁慕原叫道:“三非叔,我这次领来的,可是圣师的故交相识。” 原承天心中一奇,不由得向外一瞧,这一瞧不要紧,却喜得原承天神识差一点动摇,口中道:“原来是他。” 第1791章仙魔双杰不让人 原来那修士正是与原承天立誓赌赛,周游诸界修行的慕行云。原承天与他睽违经年,时时想念,今日在凡界意外相逢,心中欢喜自不待言。 就见那慕行云风华姿容更胜往昔,只是当日之峥嵘威棱之中,已多了一丝淡泊从容,宁慕原本也是姿容不俗,可与慕行云立在一处,立时就被比了下去。 慕行云走进屋中时,神色本有一丝矜持,不想迎面撞见了原承天,正可谓的是喜从天降,口中“啊”的叫了一声,双目炯炯,不免将原承天瞧了又瞧,目中热意几可灼人。 原承天虽是一道神识降凡,在他人眼中瞧来,其实就如同肉身一般,只是等闲修士怎能瞧出端倪来,但慕行云只瞧了一眼,便喜道:“不想承天亦修灵台妙境了。”只是这欢喜之中,未免又有一丝怅然之色。原以为可与原承天一较短长,哪知仍是被原承天超越不少。 原承天听到这个“亦”字,心中的惊讶之情难以言表,他之所以得修灵台,以窥妙境,其间不知经历了几多曲折,可谓得之极难,但听慕行云之意,那慕行云居然亦修成灵台妙境了。 再瞧那慕行云,一道光华自内而外,虽是强自收敛,却瞒不过原承天的利目,其境界他人虽是瞧不出,原承天却洞若观火,那慕行云已然是大罗金仙了。 原承天不由得感愧不已,自己殊遇连连,方才侥幸修成大罗,原以为可将慕行云远远抛到身后,哪知慕行云却始终与自己并驾齐驱。 原承天动容道:“行云此番历练,定然必有殊遇了。” 慕行云叹道:“虽有殊遇,终不及承天大德,承天神游五界,不可持久,还请早返本体,免得错失机缘。此间未了之事,只管交付于我便是。” 原承天点了点头,慕行云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于灵台妙境领悟颇深。原来原承天此番神游,以无上玄功惠及诸修,却是牺牲了自己的造化。 他若不顾一切,只管自己修行,或可将本身境界一口气提升大重天境界。但一人为木,众人为森,那天下大事若只靠自己只手空拳,又能挣得几何?因此才不惜以这百年难逢之机遇,神游诸界,普惠诸修。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承天先行一步,他日仙庭相会,再论短长。” 他这道神识也的确是离体甚久了,既见慕行云修成灵台,凡间之事又何必担心,便将在凡界未遇而需提点之人的姓名,传予慕行云,神识一动,便回返仙庭。 神识既回仙庭,却不急于回归本体,便立在那五界面前,领悟诸多妙法,冲玄。而与此同时,塔中本体光华大放,将那大罗境界的一道道玄关冲破。而塔中香气也是越来越浓了。 五越禅师等人此刻一心冲玄,也难以探察原承天境界。那原承天心无旁骛,只管冲玄,一连冲击七大重天,到了八重天时,法力已衰,终难一突而破了。 一口气冲到至七重天,实为混沌开辟后绝无仅有之事,好在神识既出灵台,又有两大魔修魔息冲抵,便有惊天征兆,只在无尽虚空之中显露,仙庭之中,金塔之外,却瞧不出一丝端倪来。 境界既冲七重,原承天修为自然大增,原承天心中估算,自己原本就具十一重小重天修为,此刻灵台冲玄,非同小可,想来或有十七八大重天修为,便以凤五之强,想来也足以应对了。 细细盘算来,自己神游诸界,惠及诸修,或损失了三重境界,但原承天心中毫无后悔之意。他心中明白,若真的一连冲击十重天境界,未必是福,且以三重境界换来诸修境界普升,怎样也是划算之极。 法力既衰,神识不可久在体外,原承天遂将神识返体,将体内真玄深加收纳,徐徐运玄行功,以稳固根基。也不知过了多时,他缓缓睁开双目,只见塔中诸修皆已行功完毕,数双眼睛,都瞧在他身上。 原承天目光一扫,检视诸修此番所获。煞月因是魔修,境界已达极致,此番冲玄,只增修为,不增境界。但因修成紫瞳神光,魔兵妙式,论其修为,或增进三成有余,足可与仙庭大罗一较短长。五六小重天修士,已非煞月对手。 五越禅师等修只得灵台真香之助,亦可略增一重天修为,而诸修情形又大有不同。 五越禅师已得小五界禅功,此禅功与灵台妙境异曲同工,只需徐徐修来,功力与日俱增,实不必原承天过分顾及。故而此次机缘,五越禅师便是错过了,也是无妨。 任太真是神执历劫,所修之术本是世尊亲传,与原承天同出一脉,故而增进最多,已进三重天境界。其后任太真若得玉躯,往日修为便可恢复七成,亦足以与仙庭大能相抗了。 至于广玄生与七绝真人,亦是各有所得。 最后原承天便将目光锁定索苏伦,但瞧了两眼,仍是瞧不出所以然来。原承天知道这是无相魔诀之功,看来索苏伦此次冲玄,于这魔功上用心极深,这魔功已修至化境了。 于是便道:“索兄,此次冲玄,意下如何?成就如何?” 索苏伦道:“不出灵台,不知自身之渺小,我等虽修大道,可与天地相较,不过一芥子罢了。” 原承天笑道:“有此一言,索兄此番成就令人期待。” 索苏伦道:“那人生修行,好似不断试错,只因世间道路万条,适合他人,未必就适合自己,总需一一试来,如此不知费了几多功夫。如今既修灵台,就好比心中有了一盏明灯,何处该行,何处去不得,再也不会有丝毫偏差。索某有此际遇,皆因承天之故,请容我谢过。” 言罢立起身来,就向深施一礼,原承天微微一笑,亦还了一礼。 索苏伦复又坐下,道:“此番冲玄,令索某得窥人生妙境,趣味实多,其中滋味,实难一一言明,唯可明示诸位的是,原来那魔皇境界之上,别有一境……” 任太真动容道:“难不成索兄已然突破天地禁制不成?” 索苏伦笑道:“若说突破天地禁制,倒也是算得上的,只不过这种突破,却与禁重天境界不同。天地压制我魔修境界,亦可算是天地禁制了,只因有此禁制,魔修仙修泾渭分明,魔息灵气势同水火。但只需突破这层禁制,原来那魔修仙修也并无不同。” 原承天细辩其言,立时有所明悟,便点头道:“这么说来,索兄此刻身上魔息一丝也无,却非无相魔诀所致,而是冲破天地禁制,将那魔息大而化之,与世间灵气水乳交融了。” 索苏伦道:“索某所得,正是如此。那天地本忌惮我魔修功法,只因我魔修禀杀气而修,一旦大成,也只知杀伐而已。若突破了这道禁制,则魔修仙修谁能辩得,这便是天地的好生之德了。” 原承天道:“观索兄言语,似乎却对天地如此安排大有怨言了。” 索苏伦叹道:“怨言自是谈不上,天地设此禁制,固然有理,魔修一旦与仙修气息交融,则仙魔何异?但天地此禁,却绝了我魔修向上之心,亦对我魔修大有成见,怎样也算不公。需知修士若成大道,心中油然而生悲悯之情,我魔修突破这层禁制,反能体悟天地好生之德,可见设此禁制,实为惰政了。”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缓缓点头,深以为然。 如今世间苍生不知法度,唯求利己,甚至仙庭这种大德之地,亦是一派杀气冲天,可见天地教化之功已失。七昙禅祖身为德部昭明正御,却也是无从措手,沦为虚职。德部正御难以施德于天下,又怎能换来世道昭明?此皆为天地之失,亦是世尊苦求而不得,只好分身降界历劫之故了。 任太真道:“索兄既突破天地禁制,正要观索兄修为。” 索苏伦笑道:“前辈既有所请,索某只好献丑了。”右手食指拈来,指间就生青莲一朵,那青莲灵气逼人,怎有一丝魔息。且观此莲,濯水不妖,浴火更艳,虽是魔息凝成,却是仙家之宝。果然魔息灵气,已然交融一处,再难分辩了。 五越以禅识观之良久,越瞧越是欢喜,那青莲虽是暗藏杀机,却被灵气包裹,化此莲者修为越强,杀气越难显现。果然就如索苏伦所言,修士若成大道,油然而生悲悯之心,这就是天地至高的教化之道了,可见天地仍不失教化之功,只是囿于成见,且信心不足罢了。 五越道:“观索兄修为,几达大重天境界了,以索兄心性行事,必然是以霹雳手段,行慈悲心肠,可喜可贺。” 索苏伦笑道:“索某此刻境界修为如何,唯有一战方知端倪。不过索兄既突破禁制,达成新境界,此境界却是无名,务必要请世尊赐名的。”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此境仙魔一体,蕴杀伐,生慈悲,当以化魔名之。” 五越禅师道:“化魔者,化魔息而为灵气,化杀伐而为慈悲,一个化字,便具许多滋味妙趣,善哉此名。” 第1792章先破其谋乱其心 索苏伦道:“索某虽是魔界魁神,但魔之一字,本已与杀伐同义,若不能将魔心化去,天地怎能相容?世尊之愿,亦我亿万魔修所愿也。” 原承天道:“索兄已登新境,可喜可贺,而我此次五界神游,亦有一喜,正该与诸位同贺。”便将得遇慕行云之事道来。 诸修听到慕行云修为大进,亦窥灵台,皆是又惊又喜。 五越禅师道:“灵台妙境唯世尊独具,诸修虽具灵台,却与世尊不同,只是暂以小灵台名之罢了。看来行云必遇大能,故而有此殊遇。” 原来诸修所修灵台,只能窥得自身,唯世尊所修灵台,可观天下,小五界。且神游五界,替诸修拔开迷雾,散灵台真气,非世尊不可。这其中索苏伦亦能窥魔界,升新境界,则与他人不同。可知索苏伦他日成就,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任太真道:“世尊行色匆匆,不曾问得详细,但此事倒也不难推测,慕行云所修,亦是小灵台罢了。” 原承天摇头道:“我因神识离体过久,不敢久待凡界,慕行云知我心思,便请我立返仙庭,那凡界未了之事,就尽数托付他了。可见行云亦可助人拔开迷雾,得窥灵台,如此神通,只怕非小灵台可以达成了。” 五越禅师道:“这么说来,行云所修之技与索兄倒也依稀仿佛了,慕行云所修灵台,若不能得窥凡界,又怎能替人拔开灵台迷雾?”说到这里,五越禅师沉吟良久,缓缓的道:“索兄与行云所修之功前所未有,本禅子突发奇想,虽有荒谬之处,说将出来,诸位莫笑。” 任太真道:“禅师明心见性,无人可及,愿聆禅师高论。” 五越禅师这才道:“灵台之说原是出自禅修,只因世尊虽修灵台,世人却懵然不知。其后七昙禅祖修成大道,得窥自身小灵台,这才知世间苍生皆具灵台,非世尊一人而已,只是两者实有不同。” 任太真道:“原来如此。” 五越禅师道:“如今索兄修灵台窥魔界,已远超诸修所得,亦超出禅修理论了,于是本禅子便想来,世尊创五界,固而灵台妙境便可得窥天下,此为理所当然,但五界既然已立,天地法则必生变化,故而这世间定有五人,可以各窥一界。此是本禅子痴心妄想,世尊与诸位姑妄听之罢了。” 原承天道:“禅师之论极妙,那慕行云虽历五界修行,但我却与他在凡界相遇,恐怕绝非偶然。极可能行云所修灵台,已可得窥凡界,故而才在凡界留连不去,以坚其法。等行云来到仙庭,我等再去问他罢了。” 任太真道:“若索兄可窥魔界,行云可窥凡界,则必然另有三人,可窥仙庭,天外,冥界,却不知这三位大能,何时能脱颖而出。” 原承天道:“既是大能,必有相遇之时,我等静心等候便是。” 当下诸修各自静修,塔中一时无语。只因塔中诸修除了五越之后,境界皆有大变化,若不能凝心养神,稳固境界,他日必有隐忧。 于是诸修在塔中静修三日,以待境界稳固,五越禅师便为诸修护法。 此次诸修冲玄跨境,塔中固然是天翻地覆,但塔外瞧来,怎有一丝变化,故而三日之中,塔外并无动静。三日过后,原承天见诸修调息已毕,便道:“二城修士被凤五遣人勒索,必定苦不堪言,我等运功已毕,也该将此事做个了结了。” 原来这三日之中,索苏伦已将栖凤岭所闻告之诸修,诸修听原承天说罢,齐声道:“唯听世尊调遣。” 原承天道:“我与那凤五,免不得要一战的,但火凤之谋,更不可让其得逞,不如我等且入二城,助诸修驱散凤五部属,那凤五必亲自前来,承天便以逸待劳,也就是了。” 索苏伦笑道:“世尊打得好算盘,那凤五来寻你,便是敌明我暗了,且先破某谋,后乱其心,亦深合兵法。诸位只道我狡诈多谋,其实索某不及世尊多矣。” 诸修皆是大笑,须知自五越太真以降,皆对原承天恭敬有加,唯索苏伦敢在原承天面前肆意谈笑,而诸修也觉得理所当然,二人情谊,着实与众不同。 原承天先请索苏伦出塔,虽有逐客之举,面上却是含笑,诸修更是忍笑不已,便随索苏伦出了金塔,诸修大袖飘飘,一路遁风而行,便向刀神城行去。 入得城中后,只见那城中情形与往日并无不同,但细细探来,城中无形之中,多了几丝凝重气息。五越与原承天感受更为明显。 这是因城中诸修受凤五所逼,必定忧心忡忡,五越与原承天动用禅识神识一探,怎能探不出变化来? 原承天道:“城中修士忌惮凤五威名,但心中又着实不肯,只恨无人领头罢了,因此若有人牵头振臂一呼,必然皆起响应。以在下之见,我等分别入城,助城中诸修驱散凤五部属,再联络城中有识之士,群起反抗,则是事半而功倍了。” 五越道:“苍穹兄此言极是,既是如此,我便与太真广玄兄一道,索兄可领着煞月仙子,七绝兄,至于苍穹兄,只好独自行事了。” 原承天笑道:“禅师也来欺我。” 不过五越禅师安排,倒也甚合心意。诸修若无广玄生与七绝真人引路,也不知从何处做起。毕竟城中何人收得混沌残宝,也只有广玄子与七绝真人略知一二。 而自己修成神识,于这城中情形,无所不窥,便是独自行事,也是无妨。 既与诸修分开,原承天略运神识,便来探城中混沌残宝。那混沌之物的气息与寻常法宝大有不同,原承天稍稍一探,不由又惊又喜,原来城中混沌残宝,竟有百件之多,刀神城藏宝之丰,果然是仙庭二十八境之首,难怪连火凤也是垂涎了。 他心中忖道:“百件混沌残宝,又该从何处着手。”神识中忽的探到一物,心中略略一震,暗道:“不想此宝也现世了。” 原来他探到的混沌残宝,却与白虎有关。那白虎修六大神技,常化本形助世尊争伐天下,但白虎亦曾修成一件法宝,乃是仿日月之形,就叫做日月双轮。仙庭大乱之时,白虎亦曾祭此宝与万兽万禽厮杀,其后白虎殒于此战,此宝也是下落不明。 这对日月双轮,亦可算是仙庭十大遗宝之一。原承天亦曾见白虎动用此宝,如今再次得遇,又怎能错过。 他探明此宝方向,就一路寻去,很快来到一座洞府前,就见这洞府建于山林浓密之处,府外植着修竹,显得极是清幽。 原承天立在府外,只听府内有人道:“赤浑子,我等与你说了三日,你却一言不发,这是何道理?若恼得我等性起,烧了你的洞府,又有什么好处?” 另一修则冷笑道:“赤浑子,就算你一言不发,我等难道就无从下手?这三日我等打听得实,你有两名弟子,极是心爱,如今那大弟子就在剑神城中另立洞府,小弟子则被你事先遣去城外避祸,嘿嘿,如今你两位弟子,皆在我等手中。” 原承天动用神识瞧去,只见那洞府甚是广阔,却只有四名修士,那洞府之中处处狼籍,也不知被人翻转了过几遍了。其中一名青衣修士修闭目坐于青石地面上,对周遭事务来了个浑然不理,且又扯了两块青布塞住耳朵,看来是横下心来,不理他人了。 但就算塞住耳朵,也只是作态罢了,其他三修说话,此修依然是能听到的,因此其中一修提到两名弟子时,青衣衫士双目不由睁开。 见青衣修士睁开眼睛,其他三修哈哈大笑道:“提到他弟子,果然就受不得了,此计果然神妙。” 一名黑袍修士就沉下脸来,恶狠狠道:“赤浑子,我等可不是诈你,你既然肯睁开眼来,不妨向我手中瞧一瞧。” 那赤浑子忍不住一瞧,不由惊乎失色,原来那黑袍修士手中,赫然是一只断掌,掌断处鲜血未干,显然是刚刚斩断的。 赤浑子叫道:“这是,这是……” 黑袍修士哈哈大笑道:“这便是你小弟子的手掌,你与他情若父子,定能瞧得出了。如今我只问你,你那件混沌残宝交还是不交,若再迟误片刻,我只好知会我的同伴,将你那小弟子的脑袋斩将下来。” 原承天暗道:“我便杀了这三修,也救不得那赤浑子小弟子的性命,看来只有如此如此了。” 就见那赤浑子虽识出是写着小弟子的断掌,却仍是咬牙不言,自己所藏混沌残宝绝非俗物,一旦落入火凤之手,也不知几人遭殃。且这面前三人穷凶极恶,若交出混沌残宝来,仍然免不得一死,那杀人灭口的事,还怕这三人做不出? 但两名弟子毕竟与他情重,心中痛苦之极,哪里肯再看,又咬牙闭上眼睛。 三修见这断掌仍是威胁他不得,皆是大怒,那黑袍修士喝道:“既是如此,莫怪我无情,斩他小弟子首级来。” 话音刚落,空中一个物事自厅中滚落,正滚到赤浑子脚边,赤浑子忍不住一瞧,那物事赫然便是一个首级。 第1793章立威诛杀儆效尤 赤浑子只当是弟子首级,心中大痛,不想凝目瞧去,那首级张口怒目,赫然便是黑袍修士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名黄衫少女飘然而入,另两名修士不知这黄衫少女来历,心中正自惊疑,忽见厅前多了一名青衫修士,用手一招,已收去黑袍修士元魂,随即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修同时喝道:“你又是谁?” 青衫修士并不答话,身子一晃,便已不见,二修觉得古怪,口中大叫道:“速还我道友元魂。” 哪知身子未动,那黄衫少女迎面只一撞,就与一修撞了个满怀,那修士身子僵直,立在原处不动,只见背后先是泌出一丝鲜血来,很快流成一线,将法袍打湿,那鲜血越流越快,只听“波”的一声,此修身子自中而裂,竟被齐头到脚,被劈成两半了。 剩下一修见此骇然情景,吓得扭身就逃,却哪里能逃得及,身后便是一凉,随即便一无所知。 赤浑子瞧见厅中三修转眼间尸横于地,心中也是惊骇之极,尤其是这少女杀人的手段着实恐怖,实为平生未见。虽见那少女笑意盈盈,却哪里能说出话来。 黄衫少女既诛二修,便道:“赤浑道兄稍安慰燥,令弟子片刻后就可安然返回。” 赤浑子见少女声音和气,胆子大了几分,道:“劣徒被火凤部属擒去,怎便回得来,便是他身在何处,也难知晓,又如何救他?” 便在这时,厅外人影一晃,一名修士冲进大厅,大叫道:“师父,师父。”瞧见厅中惨状,也是一怔。 赤浑子循声一瞧,不由得又惊又喜,那身前修士不是小弟子又是谁?而弟子身后立着一修,正是那青衫修士去而复返了。赤浑子心中云里雾里,一时也难想得明白,喃喃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青衫修士正是原承天,他见黑袍修士要动杀机,当即于厅外手起断字诀一道,斩下那修士首级。别说这修士只是金仙大成,便是大罗金仙,也经不住原承天法诀一道。 原承天既斩此修,便收了此修元魂,用神识探去,立时知赤浑子弟子已被囚于城中某处,当即令刀君阻住二修,自已施展凌虚步法,自然是瞬间便至,便诛了二修,领着赤浑子弟子回来,此事虽是繁复,又能费得多少工夫。 瞧见厅中血流成河,原承天轻叹一声,将袍袖一拂,那尸身鲜血便被拂得干干净净,对那赤浑子揖手道:“道友勿惊,在下名叫苍穹子,闻知火凤部属前来二城欺凌诸修,心中不愤,这才前来救援。” 赤浑子大喜道:“道友便是苍穹子?” 原承天心中暗感纳罕,怎的这苍穹子的大名已传到这刀神城中来?微笑道:“正是在下。” 赤浑子急忙施礼道:“早闻大修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采出众。大修既来此城,我满城修士总算有救了。” 原承天道:“我观此城,必有一百余件混沌残兵,如此多的天材地宝汇于此城,也难怪火凤动心,幸好道友心如铁石,不受恶徒所迫。” 赤浑子叹道:“我城中混沌残宝,何止百件,看来城中修士毕竟抵不住凤五威名,被其勒逼不少去。至于在下不肯交出残宝,却是有因由的。” 原承天道:“愿闻。” 赤浑子道:“大修有所不知,我得的这件残宝,乃是仙庭十大遗宝之一,乃是白虎神君当年用过的一对日月双轮之月轮,如今白虎神君神位虽被夺去,但神君威武,已亲自诛杀伪神君三目螭,如今虽不知去向,但神君必然回归神位,那时这件法宝,便可原物奉还了。赤浑子师徒三人性命事小,法宝归主事大,仙庭若无白虎神君,岂不更是火凤之天下。” 原承天连连点头,赞道:“道兄心系天下,不受火凤威势所迫,实具大德,苍穹子再拜为礼。”说罢深深一揖。 赤浑子急忙还了礼,摆手道:“我人族修士与火凤势不两立,如今火凤尚在无时妄海之中,遥控部属,就已闹得人神共愤,他日炼成滞时法宝,无时妄海任她纵横,我人族修士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承天动容道:“火凤要炼滞时之宝?” 赤浑子道:“我有一位好友,十年前就被火凰掠去凰岭,替那火凤炼宝,否则火凤推动兽劫,仿制劫部诸宝,又哪来的这许多人手,前几日他冒死传讯,在下方知悉那火凤之谋。” 原承天道:“难怪火凤前几日掳去二城大能修士之后,又来搜刮混沌残宝,原来竟有如此大谋。却不知那滞时之宝又怎样炼成,有何威能?” 赤浑子道:“我那好友传讯甚促,想来身在危境之中,不敢多传讯息,如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至于滞时之宝,其中玄奥,也是难知,只知此宝可破无时妄海法则,助火凤逃出凤山。” 原承天本以为火凤炼宝,只是要助兽劫罢了,那兽劫虽是为祸甚烈,此事倒也可缓上一缓,如今听闻火凤要炼宝出海,那还了得。原来天下大势已情急若此了。 原承天道:“看来火凤若炼滞时之宝,只能从混沌残宝中取材,如此说来,这二城残宝,竟不容其得到一件了。形势紧急,在下以一人之力,难挽危局,还盼赤浑道友鼎力相助。” 赤浑子道:“大修若有吩咐,无有不从,只恨在下平生痴于炼器,于杀伐一无所长,反倒会成了大修的累赘。” 原承天笑道:“一人为木,三人为森。如此大事,非数人可为,道友熟知城中内情,还盼不吝指教,城中修士,定有声望卓著者,若能请得他来,振臂一呼,或可令城中诸修众志成城,力阻火凤之谋。” 赤浑子道:“自城中九修被掳了去,余下诸子,只怕难孚重担。”说到这里又笑道:“其实又何必舍近求远,苍穹大修声望播于仙庭四域二十八境,城中道友若知此事有大修主持,定然敢与火凤相抗了。” 原承天道:“若果然如此,在下怎敢惮劳,赤浑兄请随我来,我等一路行去,但遇火凤部属,只管打发了,慢慢汇集人众,也就是了。” 赤浑子大喜道:“就该如此行来。”转目瞧向自家弟子,又不禁流下泪来,原来这位弟子被斩去一掌,自是形容憔悴。 原承天向前于地上召来断掌,随手一拂,仙风过处,那断掌已然无垢极净,就唤那弟子上前,取出几枚金针来,就施金针续脉手段,将这断掌重续。他当初断臂重续,着实费了许多工夫,如今得窥灵台,便是起死回生,也有手段,何况断掌重续这等小事。 刹时接好断掌,赤浑子又惊又喜,又怀疑自己几在梦中了。 见弟子已然无恙,赤浑子再无牵挂,见弟子接续断掌之后,再被原承天仙风拂体,倒觉得比往日更精神了,赤浑子道:“如此大恩,我师徒终身难报,事不宜迟,我等速去城中走一遭。” 二修当即出厅,刚走了数步,就见山中跳出七八名修士,齐向赤浑子洞府方向冲来。 原来原承天刚才为救赤浑子弟子,连杀二修,已然惊动这城中火凤部属。 数百名火凤部属在这城中搜迫三日,城中修士慑于火凤凤五威名,皆是敢怒而不敢言,更别说挺身而出,与火凤部属抗争了。那火凤部属见诸修隐忍,愈加张狂,今日忽见二修被杀,心中自是恼怒,又有人见到赤浑子府中传来冲天杀气,数道异样黄光,这才聚了七八名修士,来察看动静。 原承天笑道:“来得好。” 他知道多杀一名火凤弟子,城中修士胆气就可增加一分,对方气焰,亦可弱上一分。自己本就是要引凤五前来,又怎愁事大。便有慈悲之心,此刻也是有不着了。 他令刀君护住赤浑子,自已手持乾坤剑,就向诸修迎去。 对手迎上前时,只有七八名修士,原承天刚一现身,又多了七八名,原承天见诸多火凤部属自四方聚来,反倒欢喜。 于是手中法剑凝而不出,只等诸修聚到一处,片刻间十余名修士已来到身前,其中一修喝道:“莫不你杀了我两名道友,劫走赤浑子弟子。” 原承天笑道:“正是区区。” 诸修相顾愕然,这人胆子奇大,杀了人竟不逃走,更不否认。却不知是痴了还是傻了,难不成天下竟有不惧火凤凤五之人? 那修士又道:“果真是你,此事当不得耍,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原承天笑道:“何必多言,只管杀来。” 诸修怒极,纷纷呼喝不已,便有三名修士同念法诀,将法宝祭来。 原承天虽可随手收去法宝,但今日之事,不得不立威,否则怎能激起满城修士胸中斗志。心中暗叹道:“今日大动杀伐,实不得已。”瞧见诸修已聚到一处,手中乾坤剑铮然升空,一道青光如瀑似雨,已悄然落下。 只听刷的一声,那十余名修士就被这青光扫了个干干净净,地上除了些残兵碎器,哪里能见到一丝人影。 原承天叹道:“不想我境界提升之后,青毫神光威能强大如斯。” 第1794章一片慈心付云袖 细瞧此番所祭青毫,却与往日不同,那青光之中蕴着一道碧色,且青光垂落,宛若莲花,似乎其中有位身材曼妙的仙子纤手轻抚,万物皆杀。 原承天暗道:“青光中女子身影,莫非就是元极?倒是与珑儿有几分相似。元极当初苦心孤诣化三光日月,助世尊创界,如今又来助我。世尊元极,本是一体。” 想起当初创世艰辛,又于仙庭最为用心,如今却被这一干逆贼扰乱清平,让仙庭这般洞天福地,翻成修罗战场。原承天心中如何不恼。 这边青光诛尽十余名修士,远处又现修士身影,原承天此刻杀意盈胸,暗暗忖道:“今日就肆意一回,只恨这些贼子,乱我乾坤。” 不想那远处许多修士见到青毫神光沛莫能御,竟有大半缩了回去,只盼他人上前抵御。若着实不妙,也好及时逃之夭夭。 哪知就在这些修士身后,一修白衣飘飘,仗剑而来,口中道:“城中诸修听真,今有华月城御兽劫大修苍穹子,恼火凤欺人,特来助诸位一臂之力,我城中修士,何不齐心协力,共襄盛举。” 原承天向那白衣修士一瞧,心中竟是消了大半,那白衣修士自然就是索苏伦。索苏伦运足真气,将这话鼓荡而出,别说这城中修士,便是千里之外,犹有余音。 火凤部属不敢向前去惹原承天,却不知索苏伦厉害,便有三名修士各持法宝齐向索苏伦祭去。 索苏伦笑道:“正要施手段,倒也来得好。” 只见索苏伦双足踏安青莲两朵,左手青魔剑,右手赤玉尺,头顶就现三大魁神法像。 那魁神法像本是凶恶异常,如今索苏伦既晋化魔境界,身上魔息全无,三大法像亦换新貌,左侧男修法像威严庄重,右侧男修法像儒雅俊逸,中间女修法像反倒最凶,只见其虽生就花月般相貌,眉间却蕴杀机,柳眉倒竖,凤目圆睁。 既有三大法像加持,也不需索苏伦动手,空中三件法宝又怎能落得下来。而纵观索苏伦三大法像,虽是威棱四射,杀气凛然,却绝无一丝凶残狠毒了。不过若论慈悲之色,唯在那右侧男修法像面上瞧出一点端倪来。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暗暗道:“索苏伦虽晋化魔境界,也只是掩去魔气罢了,若只瞧这三具法像,其心中杀气,只怕不曾减灭半分。好在已具慈悲,算是极难得了。” 那法像本是内心映射,修士行事固然可欺人欺心,偏这法像是骗不得人的,而索苏伦身为魔界魁神,禀杀气而生,按理绝不会生出一丝慈悲来,如今新晋化魔之境,似乎局面一新了。 索苏伦见三具法像神光就挡住法宝,心中大喜,左手青魔剑祭来,那剑在空中只一扫,就将面前一修拦腰斩落,右手玉尺再祭,又有一修被打碎身躯。 这两位修士一为金仙大成,一为大罗初晋,哪知在索苏伦面前,却连法身之宝也难遁出御敌,就被齐齐打杀。可见索苏伦晋级化魔新境之后,魔功威能大进,竟可将法身之宝压制住了。那世间仙修之法,本来可克魔功,不想化魔之境非同小可,攻守之势竟然逆转了。 原承天瞧见此景,也是暗暗心惊,忖道:“索苏伦日后若是一心向善倒也罢了,若是魔性复炽,恐怕仙修之士要遭受一场大劫了。”已悟出当初世尊压制魔界大能的一番苦心。 剩下那修士转身便逃,索苏伦也不来追,只是驱动足下青莲,将诸修向原承天方向赶来。 原承天心中笑骂道:“这厮难得生出一点慈悲,就不肯惹这杀孽了,却来难为我。”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索苏伦行事最为细心,此战他虽想一试化魔新境威力,更要令原承天立威。人无威令不行,今日之战,若不能收服满城修士之心,威慑火凤部属,又如何领袖群伦。那索苏伦便是于极得意之时,也时时不忘大局,其人心性,为友则为挚友,为敌则为大敌了。 原承天要立威名,显手段,自然推脱不得,见诸多火凤部属渐渐被赶到一处,约有三十余人了,便毫不犹豫,再祭青毫神光。 此次因对方人数超出刚才一倍,原承天不敢不用心,且这城中混沌残宝,也不能被带出一件去,又怎能容情。 青光扫落之后,地面又是一片狼籍,那残兵碎器之中,果然有数件法宝,大放混沌蛮荒气息。 这场大战,其实早将城中器修之士惊动,先前原承天一举诛杀十余人,诸修只顾着骇然相顾,却仍是不敢杀出,等到索苏伦再诛二修,原承天神技重现,诸修心中大震,纷纷叫嚷道:“是华月城的苍穹子大修,此间了有他主持,我等又有何惧?” 只见城中修士尽出,各持得意法宝,就近于火凤部属厮杀斗法。 原承天知道城中尽是器修之士,虽长于炼器制宝,却短于杀伐斗法,忙对索苏伦道:“索兄且在空中押阵,待我施展手段,锁住此城,不让一人一器逃出城去。” 索苏伦道:“谨慎法旨。”足踏青莲纵到高空中去,见青魔剑,赤玉尺祭在身前,若见有城中器修之士形势危急,就将这两件魔宝祭下,十次之中,九次不空。经此一战,那青魔剑赤玉尺,或可名列仙庭法宝之列了。 原承天取出阵旗来,分插城周诸处,就将这整座城池,化为一座大天罗阵法。索苏伦心领神会,那阵法每成一处,他便踏莲而来,助原承天稳住阵脚。当初在天阙之中,二人同修此阵,此刻想来,也就是昨日之事了。 此时城仍有百余名火凤部属,其中也有熟知阵法中,见这城池青云漠漠,天雷滚滚,知道此阵一成,大伙儿便是翁中之鳖,插翅也是难逃了。就有三两修士,前来冲突阵法。 索苏伦笑道:“你等在劫难逃,怎敢冲我阵法。”当下祭出玉尺,将一名大罗修士打了个跟斗。 索苏伦见此修遭这赤玉尺击打而不死,也是惊讶,凝目瞧去,才知此修已是五重天境界,身上法袍金光灿灿,乃是一件金罡袍。此袍罡气雄浑,可敌重宝。 索苏伦不慌不忙,再将青魔剑祭来,那修士急忙也祭起法剑,来敌青魔剑,只听待“嚓”的一声,法剑便被青魔剑一切为二,青魔剑余势不绝,将此修一只手臂切落,惊的此修大叫起来。 这时另两名修士也祭宝来攻,二修虽知索苏伦厉害,但今日若不能杀出一条路来,岂不是都要死于此城了。 索苏伦抖擞精神,正想与二修斗法,左侧掠来一修,道:“索兄,也该给我留些对手。” 索苏伦转目一瞧,正是任太真到了。 那任太真迎向二修,也不答话,袖中手掌翻转,便施出紫罗天地诀来,此诀一出天地动,乾坤倒转五行空。 那修士施法祭宝,断的就是阴阳五行法则,哪知被这紫罗天地诀扭转乾坤,天地法则一变,平生所修道术尽数无用。虽只是一瞬间事,又哪里能反应得过来。 二修正手足无措处,被任太真指绽雷光,打了个全身粉碎。 索苏伦赞道:“毕竟是仙家道术,果然气像不同。太真修此妙术,便有千军万马,那指掌翻覆间,也可弹指可灭了。” 原承天与索苏伦,任太真各施手段,已杀得火凤部属不敢近前,其他修士,只好去寻城中器修之士的晦气。有四名修士趁着索苏伦与他人动手,无暇旁顾,齐齐锁定一名器修之士,四件法宝齐落,将那修士压到尘埃中去了。 也亏得这器修之士手中法宝无穷,就取了面铁盾挡住四宝,但毕竟法力难支,那铁盾也渐渐持不住了。 正在这时,空中来了一修,口中高诵禅言,又向那器修之士一指,此修得了禅言之助,不由精神大震,身子一纵,又到了空中。 那修士自然便是五越了。 五越在昊天数百年,与人动手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随同原承天来到仙庭,又怎能避过杀伐。此刻也只好施展禅修妙术,与对手周旋。 就见他大袖鼓荡,袖边白云朵朵,四修身不由己,就被吸到这袖中去,此为禅修云袖之术,与仙修中的袖里乾坤,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妙术本来也未必就能收到仙庭修士,但五越既得七昙禅祖传授小五界之术,境界虽不曾提升多少,可修为手段强出不知多少去。且小五界禅功与那云袖配合,竟是天衣无缝,云袖得这禅功之助,威能何止增了一倍? 那四修只见面前白云翻滚,也不知身在何处,只知身子向下坠落,怎样也难停止,也不知要落到何处去了。 五越心性最慈,知道此城中火凤部属若遇索苏伦等人,必然是有死无生,只好自己多费些手脚,云袖妙术多擒一人,便多活一条性命。因此这昊天福德之士,今日只好竭尽全力,来收火凤部属。 任太真与索苏伦一时不解五越本意,见禅师冲杀在前,只往人多处纵去,着实大违其本性了,心中皆是暗暗称奇。也因这一奇一顿,便算是成全了五越一片慈心,也就眨眼间,百名火凤部属,就被五越收去大半了。 第1795章天地本慈人心善 这时大天罗阵法已成,原承天立定阵法核心,阵法运转起来,阵中刹那时天昏地暗,怎辩东西。只见火凤部属就在阵中乱窜,正可谓欲战不得,欲退无方。 城中器修之士同样也被困在阵中,但与火凤部属相比,其心情自是大为不同。 原承天缓缓道:“刀神城诸位道友,你等只需立在原处,那阵中五行之术自然不会伤你。” 诸修齐声道:“愿奉苍穹大修法旨。” 只是阵法既成,这许多修士同在阵中,也难分出敌我。原承天让广玄生立在身侧,细辩火凤部属,但凡广玄生不相识的,齐齐赶至阵中一角。 这其中倒也有不少是来城中交易的,此刻也暂时不理,到时交予赤浑子等细细分辩,总能辩得明白。 见城中器修之士已然出阵,原承天动用阵中天雷,几声巨响之后,阵中修士齐皆如痴如醉,昏昏沉沉。五越禅师知道原承天设此阵,一是要将火凤部属一网打尽,二来也是不肯将火凤部属尽数诛杀。此时原承天大局在握,威名已立,又何必再动杀伐。 索苏伦道:“苍穹大修,刀神城之事既了,我等不可在多待,剑神城那里,亦有火凤部属不少。” 原承天道:“可惜银偶不在,无法在此主持阵法,如今这阵法只好交给索兄主持了。” 索苏伦点头道:“此处只管交给我,那凤五若来,在下凭这阵法,也可与他周旋,何况二城离得又近,但有紧急,苍穹大修一步便可赶来,想来绝不会误事了。” 原承天道:“我留广玄生在此助你,这些火凤部属,索兄准备如何其处置?”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在下只管将其约束于阵法之中,至于如何处置,只看城中修士意见。” 原承天点头笑道:“如此最好。”心中对索苏伦行事赞叹不已。 那索苏伦虽具大能,但行事不逾规,不越礼,便有功劳,也不耀能,不显功。若非胸怀天下者,实难做到了。 原承天移步出阵,索苏伦当即占住阵法核心,又向五越禅师揖手道:“禅师所擒之众,也请置于阵中,火凤部属生死之事,实不敢违逆了禅师慈悲。” 五越禅师笑道:“索兄行事,最是稳妥,本禅子怎能不放心。”将大袖一抖,袖中修士尽数跌落阵中。 这时原承天与任太真已去得远了,五越禅师不敢久待,也将金光纵地法施展开来,径直向刀神城遁去。 索苏伦对广玄生道:“还请道兄招集城中修士,谁家法宝被抢,只管向阵中火凤部属索取,若少了一件,也不能与他们干休。” 广玄生喜道:“我刀神城遭此无妄之劫,若无苍穹大修与索大修,何能至此。” 这三日中,原有许多修士熬不得逼迫,将家中混沌法宝忍痛交出的,广玄生将索苏伦之意与诸修说起,诸修无不以手加额,庆幸不已。 只是若想将火凤部属所抢混沌残宝一一搜出,却非易事,若论这世间行事手段,最干净利落者,莫过于杀人,若索苏伦狠下心来,将阵中诸修一并诛杀了,何物求索不得? 但那样一来,又与火凤行事何异?人遭恶犬厮咬,虽是不幸,却总不能反去咬那恶犬一口。 这时广玄生已将被夺宝修士领到索苏伦面前,粗略算来,也有百名修士之多,诸修个个咬牙切齿,怒气冲天,就想冲进阵去,寻那夺宝的修士。 索苏伦道:“你等法宝被夺,自该物归原主,如今那火凤部属,已被苍穹大修以天雷击得半死。谁夺了你们的法宝,你们就去寻他,便是那修士的生死,也在你等一念之间。” 一名青面长须修士道:“这么说来,这些人统统可杀了。” 索苏伦笑道:“杀不杀人,只在你自己罢了,你若想报夺宝之仇,在下只当瞧不见,你若网开一面,留他性命,在下也是不理。” 诸修齐声道:“大修此言最善。” 索苏伦变动阵法,分出一道云门来,引诸修再入阵中,就见诸修蜂涌上前,去寻当初索宝的修士。索苏伦见诸修群情激愤,心中暗道:“也不知经此一事,那火凤部属能有几人存活,城中器修之士,又有几人能抑制住体内三尸,对火凤部属网开一面。” 那人手中若有了生杀大权,最能考验人的本性了,索苏伦将生杀之权尽付城中诸修,亦是要一观人族修士与庞魔修究竟有何不同。 只见那青面长须修士首先抢进阵中,就于数百名修士中,将一位灰袍修士揪将出来,大喝道:“你也有今日。”扬起拳头,就在那修士胸口狠命捶了几下。 那灰袍修士半生不死,哪里有能力反抗,连话也说不出半句了,唯有以目示之,神情自是惊惶之极。 青面修士瞧他神情,不由得有几分不忍,那扬起的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从灰袍修士怀中,找到此修物藏,打开物藏来瞧,其中宝物果然不少,自家被夺法宝赫然便在其中。 既见自家法宝,心中之气竟消了大半,忙将那法宝收了,忽听身边一声惨呼,原来一名器修之士虽夺回自家法宝,心中还是恨不过,便取出法剑来,将那火凤部属一剑杀了。 见这器修动手杀人,诸修皆是一呆,那修士见诸修目光惊疑,忙大叫道:“此人不仅夺我法宝,还诛杀我家人三名,一再强迫于我,我今日杀了他报仇,又有何不可?”虽说出这话来,身子犹在颤抖。 此例一开,城中器修便有不少有样学样,纷纷取出法剑来,刹那间阵中惨呼连连,火凤部属就被诛杀了数名。 青面修士圆睁双目,瞧着诸修大开杀戒,却是劝说不得。自己虽不肯杀人,那是因为那灰袍修士身上没有血债罢了。若是家人被那灰袍修士杀了,自己又岂能放过对手? 但是瞧着火凤部属束手就戮,毕竟还是瞧着不忍,只好转过脸去。 此时就有一名器修之士,一面大笑,一面举剑杀人,他杀一人,便大笑一声,杀到第三人时,那笑声分外凄厉,令人毛骨悚然。诸修皆是瞧得呆了。 青面长须修士慌忙上前,将这修士一把抱住,大声叫道:“马兄,马兄,杀人报仇,原是天经地义,若只是一味逞快,只怕反会误了自己,且不可再杀了。” 那马修将手中法剑一抛,放声大哭道:“我等城中修士,只知炼器寻宝,哪里就犯了天条,被他们逼迫若此?他等这些天生恶人,杀人只当割草,可我只杀了三人,心中就是痛不可当,就觉得那剑是割在我身上一般。这样说来,这世道早晚是恶人的天下了。” 青面修士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等只求行事无愧也就是了,非得与这恶人一道沉沦不成?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天地岂不是降来一名苍穹大修,一位索大修,专来为我等打抱不平?” 马修叹道:“细细想来,果然如此。我虽然做不得恶人,天地自有强人出头,天道循环,毕竟不爽。” 这时那本想仗剑杀人者,也缓缓放下心中法剑法刀,寻思道:“原来夺人性命,竟有这许多苦楚,这恶人果然不是人人做得的。” 又有那已经举剑杀过人的,此刻更是心情复杂之极,原来杀人之事,只是凭着胸中一口恶气罢了,一旦恶气泄出,哪里还能举起这剑来,若仍是不管不顾,一味的杀将下去,只怕就会落到如马修一般,使得心境受损,终身悔恨无穷。 索苏伦瞧到这里,心中暗暗点头,若依魔修性情,这数百名火凤部属早就杀得干干净净,但城中器修之士虽被逼迫三日,受了许多欺凌,真正法剑在手,可以寻仇之时,却反倒瞻前顾后起,心中不忍起来,可见人族修士,天生便具慈悲之心,而天地正因着这股慈心善念,方能循环不休,若天地皆是恶人,五界早就崩塌无疑。 索苏伦暗道:“我一直怨天地不公,只想打上仙庭,寻个说法,那时凭着胸中激愤,杀人夺宝只是寻常?哪知今日修成化魔境界,世间大半修士,举手可杀,反倒生出一点慈心来。” 又想这城中器修之士,被火凤部属一再逼迫,原以为此番生杀之权在手,岂不是可以杀个痛快?不曾想正因生杀之权在手,心中必然另多了一层顾虑,这与那修成大能者的心情其实无异了。 这时身边广玄生缓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原来此言精义,便在今日了。” 索苏伦道:“道友所言极是,这话人人皆知,却又有几人明悟,世人若是处在挣扎求生之境,无论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心中自然无愧,唯有真正大权在握,大能在身,方是对修士的真正考验了,斩却三尸,何其不易,其道理也在于此。” 正说到这里,只见远处空中出现一点红云,那红云来的极快,眨眼离城只有千里了,索苏伦暗道:“凤五,凤五,你果然被逼得现身了,今日索某正要与你一斗高低,天地本慈,人心向善。唯有我这位魔界魁神,来当这个恶人。” 第1796章香尽人亡两不知 眼见红云将近,索苏伦喝令阵外修士速入阵中,以凤五之能,满城修士性命,只在他指掌翻覆之间,唯有凭此阵法,方能与其周旋。 广玄生道:“事急矣,速报苍穹大修来援。”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凤五多智,怎会贸然来攻,不将这阵法探个虚实,他绝不会轻易出手。若此时便唤苍穹大修来援,正被凤五在途中候个正着,广玄兄不可不察。” 广玄生转念想来,不由动容,若非索苏伦把持得住,真个儿按自己计策行事,岂不是反害了苍穹子。经此一吓,广玄生再也不敢多言。 这时那道红云已在空中停下,云中人影幢幢,索苏伦笑道:“凤五,仙庭诸多大能皆对你称赞有加,只是天下人畏你惧你,索某却不惧你,索某大好头颅在此,你只管亲自取来。” 就见红云一分,现出一道人影来,却非是凤五,而是凤五座下赤衣童子,赤衣童子点头道:“我认得你,三日前栖凤岭下,你便在人群之中。果然好胆色,在我家主人面前,也敢施展手段。今日诛了你,不怕苍穹子不现身。” 索苏伦笑道:“凤五座下无虚士,道友好大的口气,今日索某若用阵法赢你,不见我手段。”当下分出虚识一道,守住阵法,便以本体来迎赤衣童子。 广玄生见索苏伦擅自出阵,慌忙道:“索兄小心。”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在下若连凤五座下一名小童也畏之如虎,这阵法怎能拦住凤五。广玄道兄,你去寻一根香来,若香尽人不灭,索某就此退出仙庭。不理天下之事。” 广玄生见索苏伦愈发托大,心中更急,也只能依了索苏伦的法旨,去阵中修士处寻了一根香来,器修之士,无所不有。广玄生特意寻来一根尺长的燃魂香,引火点燃了,交于阵中索苏伦虚识。 那燃魂香最可激发真玄,广玄生寻来此香,也算是用心良苦。 那虚识笑道:“这样长的香,要燃到何时?”将那香折了一半,只有四五寸长短。 赤衣童子怒道:“你是何人,居然也敢欺我,便是苍穹子在此,少不得吃我一记拂尘。” 心中恼怒之际,手中拂尘迎面一抖,那万千云丝便爆绽开来,遥遥对着索苏伦便向下一拍。 当初索苏伦初见这拂尘神妙,也是心惊,回来便向原承天提起,才知这拂尘亦是混沌之宝炼制,乃是取混沌古物天萝藤,取九千八百根藤须,以凤火炼成,此宝隔空打人,无声无息,暗宝之中,当称得第一。 如今赤衣童子再执拂尘拍来,索苏伦动用魔识瞧去,只见那空中有千万根无影游丝,等闲怎能瞧得出,也就是自己已晋化魔境界,魔识增强数倍,方能瞧出这无影游丝来,否则定要大吃苦头。 索苏伦暗道:“此宝极妙,若配合我所修无相魔诀,定是天下无敌。”心中就存了夺宝之心。 见那千万根游丝落下,自是不慌不忙,手中赤玉尺迎空便打,那赤玉尺起处,便生红光万道。此尺为历届魁神赤血所化,持在手中,宛若一羽,落下身上,重若千岳。且尺上红光,亦具无上魔功。 果然这玉尺红光大放之下,那游丝如何能落得下,索苏伦不由笑道:“此宝虽好,你用之无方,可惜,可惜。” 赤衣童子怒道:“你敢小瞧我。”脱手将拂尘祭到空中去,只见拂尘上千万根天蒙藤须银光闪闪,生出瑞气千条,虽是火凤邪宝,却具莫大神通。 索苏伦越瞧越是欢喜,此时拂尘法宝本体打来,玉尺红光便承受不住了,于是将手中青魔剑祭起,那青魔剑上青气纵横,亦化为千万条,猛一瞧去,青魔剑化身千万,实辩不出哪道是真身,哪道是虚影了。 但此剑之妙,便在于无论是真身虚影,皆具一样神通。因那拂尘天萝藤丝打在剑上,便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千万根银丝,一根也落不下来。 赤衣童子自掌这拂尘以来,诛仙杀人,只是一记罢了,哪知今日却遇强敌,索苏伦只用两件法宝,就敌住自己这件混沌之宝。 他自拜凤五为师,但遇大修,对其也是俯首贴耳,因此养成他骄娇二气,如今初遇大敌,稍有小挫,亦有些手足无措了。看得红云中的青衣童子亦是着急。 好在索苏伦虚识手中那根香已燃去大半,两童子不约而同忖道:“只需这香燃尽,看这索修有何说法。”却不知此念一生,就中了索苏伦的激将之策。 原来云中只有两位童子,凤五并不曾前来。这倒不是凤五托大,而是正如索苏伦所料,那凤五已伏在两城之间,专候原承天来援。只是这等计策,怎能瞒过索苏伦?索苏伦以一双慧目,瞧出红云之中并无凤五气息,这才离阵来迎赤衣童子。 至于燃香激将,更是索苏伦妙手,猛一瞧来,索苏伦夸下海口,似乎是给自己加了一道枷锁,却不知就因有这根香,两名童子便有拖延之心。却不知临战之时,心境最为要紧,心境一缓,法术便松。此计虽瞒不过凤五,但两名童子平时只知仗势欺人,杀人虽多,临阵经验却少,不知不觉之中,就已堕入计中。 索苏伦见赤衣童子两式法术之后,便有缩手之意,心中不由一笑,口中叫道:“不好,香快燃尽,需得加紧出手了。” 同时将玉尺青魔剑祭起,两件法宝一件轻灵如羽,一件重逾千岳,齐向赤衣童子压来。 赤衣童子暗道:“我只需抵挡住这一阵,到时他心中有愧,便是不战而自退了。”口中急念法诀,御使拂尘挡住二宝,那青魔剑虽化身千万,赤玉尺沉重不可当,又怎能打压住这柄拂尘。 忽听“啪啪”的一声,青魔剑被打散数柄,于是空中一柄青魔剑就现出裂纹数道,看来青魔剑虽好,终究不敌这柄混沌之宝。 赤衣童子哈哈大笑道:“索道友,我已知你法宝真身所在,待我打断你的法宝,看你如何斗法。”施出十成功力来,将那拂尘尽力打去,只听“轰”的一声,那现出裂纹的青魔剑竟被打成三截,空中剑影刹那间消失无踪。 索苏伦慌道:“这拂尘厉害,在下果然不是对手。”急忙转身,就向阵中逃去。 赤衣童子冷笑道:“此时想逃,可不是太迟了。”口中“疾”的叫了一声,那拂尘忽的迎风便长,就有十丈之长,拂尘上银丝漫天洒来,就拦住了索苏伦的去路。 索苏伦见去路受阻,猛一咬牙,叫道:“今日只好你拼命罢了。”转过身来,将空中玉尺招在手上,就向赤衣童子狠命打来。 赤衣童子暗道:“我正在得势,何必与他拼命!只需施出这拂尘威能,谅他也难以近身。” 就将那十丈拂尘尽情施展开来,银丝如瀑如雨,尽数挡在身前,索苏伦持那玉尺打在银丝上,就好似打在山峰上一般,虽是叮当有声,打得银丝乱晃,又怎能突得进来? 青衣童子见同伴大显威能,不由的击掌赞道:“师兄好手段。” 原来那银丝已织成天网一般,将索苏伦罩在其中,索苏伦左冲右突,亦难冲出重围,这情景眼瞧着是极不妙了。 阵中修士见索苏伦托大出阵迎敌,终被对手困住,皆是又惊又骇。奈何诸修杀伐手段只是平平,若是索苏伦失利,谁敢上前,也只能在阵中暗暗着急罢了。 广玄生与索苏伦相处有日,情谊已生,见此情景怎能不急?正想将手中一件法宝祭出去,却被索苏伦虚识拦住了,那虚识道:“便是死,也不能让你出手,索某生死事小,面子事大。” 广玄生大叫道:“值此生死关头,还要什么面子。” 就这么缓了一缓,场中局势已变,那拂尘上突出银丝三根,化成三柄长枪也似,就朝着索苏伦当胸一刺,索苏伦避开两根,却避不开第三根,只听“波”的一声,胸口已中了一枪银丝。这时拂尘千丝万缕,齐齐压来,将索苏伦身子打得粉碎。 且不谈广玄生心痛如割,阵中修士耸然动容,青衣童子与有荣焉。便是赤衣童子,也不想竟会得手。心中惊喜之情,实难描画。 那索苏伦初时极强,遂受小挫,哪知索苏伦却因燃香之困,竟是自缚手脚,情急抢攻,这才转危为安,形势逆转。赤衣童子的心情,也是由不屑而转急,再由急到喜,复至狂喜,心境大起大落,实难言述。但不管是千难万难,总算是胜了此阵。 而随着索苏伦被拂尘打碎,那阵中虚识无处可附,也是黯然消失了。唯有那香停在空中,只有寸许了。 赤衣童子既诛索苏伦,正是志得意满,口中喝道:“这修士不知天高地厚,已被我诛杀,你等还不撤阵跪我,若是轻慢了半步,定诛不饶。” 那话只说到一半,忽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记,只是此拍甚轻,好似轻风拂肩一般,赤衣童子怎会在意,哪知堪堪说出那番话后,体内真玄猛然就是一动。 忽觉得口中一甜,就忍不住张开口来,就见一股血箭激涌而出。赤衣童子心中陡然一沉,暗叫道:“糟糕!” 无意向阵中瞧去,只见空中那香恰恰燃尽。 第1797章杀人夺宝迎凤五 就在赤衣童子坠下高空时,童子身后现出一道身影,正是索苏伦。 他将那件无主拂尘一把捞在手中,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形势变化之竟至如斯,足以令场上任何修士目瞪口呆。索苏伦却有曲高和寡之叹。 初时与赤衣童子交手的,的确是索苏伦本体,但那被拂尘力毙的,不过是一道虚识罢了,便是那青魔剑上的现出裂纹,也不过是欺敌之策。这种小小的伎俩或许瞒不过原承天凤五这种级别的人物,可瞒过场上修士却是绰绰有余。 此战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正是典型的魁神作风,但若想识破其中玄妙,那心境非得一平如水不可。只可惜在索苏伦面前,能够仗到心境始终如一者又有几人。 如今这柄天萝藤须炼制的拂尘在握,索苏伦自又是如虎添翼,此宝既然无主,魔识一探而入,只在瞬息之间,法宝已然易主了。 索苏伦瞧向青衣童子,面上笑容犹在,目中杀气盈然。 青衣童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惶之色,好在凤五座下无虚士,心境一荡之后,随即平复。公平而言,索苏伦虽是诡计无穷,但瞧其修为,似乎也无惊人之处,自己若想雪耻报仇,并非绝无机会。 然而便在这时,索苏伦的身影就在面前缓缓消失,而在其面孔最后消失的一刹那间,其嘴角的一丝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青衣童子忍不住一阵心慌,急忙将手中花篮倒覆,篮中鲜花尽数祭在空中,就在童子身侧四周环绕不休,那鲜花各展妙妍,却又隐然成阵,索苏伦就算隐身不见,可若想突破花阵,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青衣童子闭目独立于四周花阵之上,只等索苏伦欺进身前,他虽闭目不瞧,但阵中每一朵鲜花,皆在他的灵识笼罩之下,稍稍一动,心中立知。 果然片刻之后,东南方向一朵鲜花微微一动,青衣童子大喝一声,篮中金光一闪,一根金针就打了过去。 金针击出,碎花无数,可惜却是劳而无功。童子心中暗忖:“这厮倒也逃得快。” 好在花碎成瓣,那阵势反倒更加紧密了,此时别说有人穿过花阵,就算有人自花阵边经边,那身子的气息也会牵动碎花。青衣童子打定主意,此阵只守不攻,以候凤五前来。 这战法对刀神城诸多器修之士而言,可算是闻所未闻,原来在大能手中,这世间一草一木,皆可尽数拿来动用,世间法宝,并非定要千锤百炼。 便在这时,忽有一阵狂风横空卷来,欲要将那空中鲜花一扫而空,但那风势虽强,却吹不进这花阵中去,青衣童子笑道:“此花非是花,万木凝翠崖,千年花不衰,阵成若山阿。”篮中又是一道金光闪动,牵动花瓣无数,只可惜是未遇对手。 广玄生瞧见这花阵厉害,心中替那索苏伦愁闷起来,索苏伦就算隐去了身影,可毕竟难以真正做到一片虚无,而他只需欺近花阵,必被青衣童子所察。这局势若是僵持下去,青衣童子自是无恙,但凤五若是及时赶到,索苏伦可是休矣。 此时此刻,不去将苍穹子请来助阵,又待何时?只是此处原由索苏伦主持,广玄生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在阵中煎熬罢了。 便在这时,阵中一朵鲜花忽然颜色急变,竟是枯萎起来,原本是水淋淋的一朵鲜花,忽然就化成枯花一朵,转瞬间便化为飞灰。 或是受此花影响,阵中多处鲜花齐齐衰败起来,广玄生诸修皆知这是索苏伦的妙法了,齐声赞道:“妙极。” 青衣童子冷笑道:“莹莹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就从篮中取出灵符一道,只手捏碎了,那灵符化成道道符文,就在这花阵之中盘旋起来,就见那符文所到之处,枯叶复艳,落花重生。也就是盏茶时间,那阵中鲜花尽数恢复,瞧来更是生气勃勃。 广玄生瞧这符文却是不识,不过阵中修士自有识者,那青面长须者就道:“此定为绿龙所赐龙诀,那绿龙蕴无限生机,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百花千年不败。” 广玄生道:“听闻绿龙只与青龙赤龙为伍,向与火凤不睦,怎的这凤五童子,却有绿龙的龙诀。” 青面长须者道:“广玄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凤五虽是火凤弟子,却是交游广阔,与一众龙族大能皆为知交,从绿龙处讨一道龙诀来,又有何难?且这道龙诀又非杀伐之术,绿龙自可授予他人。” 广玄生顿足道:“可惜难待取得一点观势,却被这龙诀掩杀了。” 青面长须者道:“广玄兄莫恼,那索大修手段无数,定有妙策,我观此人,步步设伏,处处蕴谋,那青衣童子只守不攻,定能被其瞧出破绽来。” 广玄生道:“难,难,难。” 诸修瞧向花阵之中,只见那花阵规模几乎扩大了一倍,阵中鲜花开的更艳,千丈花阵,已是蔚为壮观了。 其中又有一朵青莲,开的尤其艳丽,阵中鲜花固然是千娇百媚,可此花开来百花杀,就好似那绝世佳人,立于稠人广众之中,任你从何处瞧来,第一眼瞧向的也定是她了。 那青莲得了阵中绿龙气息,开的更是艳丽,由一朵而化二朵,由二朵而生四朵,转瞬之间,就开遍花阵。 青衣童子瞧这青莲花的极艳极盛,心中于欢喜之余,也生出一丝疑虑来,自己的花篮之中虽有青莲,却并非这般样貌,自己伺花多年,也实不知何来青莲,可以开的这般繁茂的。 也就片刻之间,那青莲已围定青衣童子,将诸种鲜花尽数驱退到远处了,而有风吹来,莲香阵阵,那香气虽好,只是过于浓厚了,闻来令人摇摇欲堕。 青衣童子猛然一醒,暗叫道:“不好。” 掌中急忙掐起一道凤篆来,就向身边青莲拍去,凤篆离掌便成凤火,刹时就将数朵青莲烧成焦炭了,只是那阵中龙诀尚在,凤火虽是遇物便焚,可龙诀所过之处,却是万物复生。那青莲这边化为飞灰,那边又是原地重生,又怎能烧得尽。 这时青面长须修士也瞧出端倪来,由不得拍掌大叫道:“好一个作茧自缚,广玄兄,那青莲莫不是索大修所祭,龙诀妙有无尽绝,此莲开尽百花杀,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端的是极妙了。” 广玄生却有疑惑,道:“怎的这青莲开的就比百花尤艳,这又是何道理?” 青面长须玄承虽多,对此疑也是难以索解,只好道:“等此阵战罢,道友只管去问索大修便是。” 其实那朵青莲,本是魔界之物,便是魔池铁莲了。那铁莲生于魔池之中,禀魔息而生,若论那魔池,端的是世间最一险恶之地,世间千花百草,也难在此池生存,唯魔莲一枝独秀罢了。 那魔莲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上,犹能傲然独存,何况此刻得了绿龙龙诀,自是开得极艳了。 又因索苏伦修成化魔境界,魔息全无,那铁莲既为索苏伦随身之宝,其性因主人之变而变,亦化魔息为无穷灵气,故而生机之强,远逾百花。 青衣童子若不用青龙龙诀,也逼不出这朵魔莲来,如今魔莲盛开,蔚然成阵,青衣童子一番辛苦,尽付东流,先前种种手段,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就见青莲之中,忽现一道人影,那人影白衣飘飘,束黑发,执银丝,不是索苏伦又是谁? 索苏伦笑道:“在下既以用这青莲喧宾夺主,若再用这拂尘暗中伤你,心中着实也过不去了。今日刚得拂尘,正好拿你祭宝。”手中拂尘轻轻向青衣童子打来。 青衣童子怎不知这拂尘厉害,那千万根无影银丝,自己可是万万承受不过的,慌忙将身子一闪,便离了花阵,同时祭出三根金针,只盼能缓上一缓。 索苏伦拂尘迎向金针,只一扫,那银丝触到金针,就发金铁交鸣之声,三根金针打断两条,第三根也是打得歪了。索苏伦见这拂尘厉害,点头赞道:“果然好法宝。” 身子不动不前,再用拂尘向下一拍,青衣童子慌忙祭起花篮,欲迎此宝,被索苏伦动用七分力气,只听“啪”的一声,那花篮就被打得扁了,虽是能蕴万花之宝,此刻也是无用。 青衣童子暗叫道:“我手中便有法宝,又怎是拂尘对手,今日真个儿是作茧自缚了。”足下哪里敢停,急急向城外掠去。 索苏伦笑道:“哪里逃!”将手中拂尘祭到空中,此宝后发先至,已拦在青衣童子面前,随着索苏伦心念一动,此宝便化十丈,银丝垂落如瀑,如山岳一般,将青衣童子困在其中。正是当初赤衣童子故计了。 就在这时,极远处遥遥传来一声:“莫伤吾童!”此声虽是极远,诸修听来,却像是在耳边响了声惊雷,分明是凤五亲自赶到了。 索苏伦被凤五此声喝来,足下青莲一阵动摇,竟似有些不稳,他深吸了一口气,暗道:“魔界亿万之众,助我今日成就大业。”伸指点去,便有百道银丝,向青衣童子一扫,直将此修打得粉身碎骨。 第1798章四步破阵宾压主 前者索苏伦诛杀赤衣童子,夺其拂尘,或可说是在万不得已之下,此番凤五出言请求之下,索苏伦仍将青衣童子,分明公然与凤五对抗。 广玄生等阵中修士齐皆一惊,心中暗道:“莫非索大修已有与凤五斗法之志?” 这念头若是在索苏伦诛杀二童之前生出,那可是荒谬之极。那凤五不仅是火凤弟子,其平日所交之士,皆是绿龙神执等诸般大能,更有人声称凤五之能,并不亚于十二神执了。 因此索苏伦若想与凤五斗法,不光他人瞧来极其可笑,谅索苏伦也断然不会如此荒唐。 但索苏伦杀二童,夺其宝,诸修心中便渐渐觉得,任那凤五怎样大能,索苏伦也未必就不能与其一斗。 索苏伦既诛青衣童子,立时收了拂尘,身子一转,便回到大天罗阵中,索苏伦再有怎样的志向,怎样的修为,若弃此阵而不为,则实为不智,愚夫而不为。 那阵中一直是有索苏伦的虚识主控,唯在刚才与赤衣童子斗法之时,故意隐去虚识,以惑对手,此刻索苏伦既然归阵,就立时将虚识收起。 而意识到索苏伦刚才一直分出虚识与二童斗法,诸修心中又多了一份希望来,皆在忖道:“虚识既分,怎样也减弱修为不少,但将二童轻松击杀,如今全力来战凤五,又有这阵法为助,又怎无一战之力?” 索苏伦这边刚刚转进阵中,凤五已在面前了,刚才索苏伦若是稍有犹豫,此刻必然被凤五截杀于阵外。 诸修在阵中既见凤五,一时心跳得厉害,心中明明不敢去瞧,却忍不住还是抬头去看。 那凤五负手立在云端上,面色不喜不怒,刚才请求索苏伦手下留情时,其声音中或略现急切,此刻既知弟子已殒,无可挽回,此修心境刹时如镜之平,如水之清,怎能现出一丝火气来。 而观其神色之从容,又哪里像是为两位弟子复仇而来,倒像是闲来观景,访朋问友。天地间一逍遥散人罢了。 凤五缓缓抬头,向阵中索苏伦瞧去,阵中修士千万,那凤五目中,也唯有索苏伦罢了。 索苏伦此刻并不曾运转阵法,因此从阵外瞧来,亦可一览无余。索苏伦既见凤五目光转来,亦将目光抬起,两道目光于空中接触,诸修只当必定是杀气冲天,哪知二人却齐齐露出一丝笑意。 索苏伦笑道:“凤五道友,你我又见面了。”自然不提刚才诛杀二童之事。 凤五笑道:“三日不见,如隔一世,道友进境之速,令人惊讶。”当初栖凤岭下数百修士,索苏伦又一味低调,哪知仍被此人记住了,而索苏伦进境之速,别说凤五,就算火凤在场,只怕也要动容了。 索苏伦道:“当初只恨境界低微,无颜越众而出,以求一唔。如今事易时移,或可拜见足下。”胸中豪情,已是难以抑制了。 凤五叹道:“我本以为世间大能,唯苍穹子而已,哪知又多了位道友,道友来历,我竟窥之不得,若肯相告,感激不尽。” 索苏伦笑道:“道友心法双修,来历甚奇,却不知能否相告。” 他只当此言一出,定然令凤五无话可说,哪知凤五毫不犹豫,便道:“在下本是青龙座下一名侍童,只因那黑龙被囚居莲池,心情郁郁,在下与黑龙神君坐谈三日,以解神君愁怀。就此犯下天条,被打入轮回,其后虽返仙庭,终难得青龙神君体谅,幸好火凤神君垂怜,这才投效门下。因此在下实为青龙弃徒是也。” 索苏伦怎料凤五公然道出来历,绝无避讳,心中惊讶之余,亦不免生出惶恐。他知凤五既然肯道出来历,则心中必然生出杀心,今日在场修士,只怕无一人可活了。 不想因自己要一逞才智,竟连累得阵中诸修,也同时陷于死地,自己今日若有差池,岂不是误了许多修士,那凤五轻轻一言,就好似将千岳之山压在索苏伦肩头,此人才智,的是怕人。 索苏伦皱眉道:“道友此刻既为火凤弟子,却自称青龙弃徒,却置火凤于何地?道友公然欺师灭祖,索某愚钝,着实想不明白。”此话反守为攻,也算是略略搬回一局。 凤五道:“道友要问我的出身,凤五不肯隐瞒,何况凤五当初投效火凤神君之时,早就言明在先,只需青龙神君召唤,凤五必然不顾而去。因此凤五便学火凤神技,亦不敢忘了来历,只好穷尽三百年时日,将两大心法兼修于一身,虽误修行不少,亦不后悔。凤五此身虽在凰岭,其心永向青龙。” 索苏伦饶是世之枭雄,见凤五坦荡如此,也是心折。由不得一揖道:“凤五道友胸怀磊落,愧煞世人。在下原本仙庭中人,那魔界魁神,便是我的根本。” 需知修士斗法,斗的不仅仅是境界修为,亦要一斗胸中之气,无论哪样弱了一分,便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索苏伦坦陈来历,分明亦存了将对手诛杀的念头。这份决心,端的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凤五缓缓点头,竟不曾露出丝毫惊讶之色来,道:“前者凤七有摭天大旗在手,犹被诛杀。当时便知魔君已在仙庭,魔君既在仙庭,则那位苍穹子道友的名讳,几可呼之欲出了。” 索苏伦冷冷的道:“道友,那三个字你存在心中也就罢了,若肯念将出来,索某满腔热血,尽数洒在此间。” 此言一出,阵中诸修皆是动容,诸修只知苍穹子与索苏伦交情极好,哪知二人已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那索苏伦便为了瞒过苍穹子来历,便要与凤五舍身一搏了。 凤五惊讶之极,道:“魔修势不两立,不想二位交情若此,那位苍穹子看来不仅修为玄承无双,更可得人了,凤五恨不得此身一分为二,以便与二位谈兵。” 索苏伦淡淡的道:“欲见苍穹,有何难哉,只需破了此阵,诛我项上首级,自然便见着了。” 凤五微微一笑道:“此诚为在下之愿也。” 此话说出之后,天地间忽的红云密布,热风袭人,但诸修身上虽暖,心中却冷如万年玄冰,此战不光可决定凤五索苏伦生死,满城修士性命,尽在其中。 而观索苏伦与凤五这番对答,索苏伦固然是针锋相对,不肯退让,但若论胸襟气度,仍是弱了凤五三分。这也是双方境界修为差距所致,实非人力才智可及。 这时索苏伦将手中阵旗挥动,阵中风云突破,将诸修尽连同自身尽数掩去了,凤五凝目瞧去,面前清风漠漠,黑云压城,阵中玄机,又怎能窥得一分。 凤五观阵良久,忽的笑道:“大天罗阵法虽是奇妙,凤五愿以七步破阵,若多了一步,便甘拜下风。” 话音未落,那凤五便向踏了一步,只此一步,就已闯进阵中去了,此修破阵之志,由此可见一斑。 见凤五这么快就闯进阵来,索苏伦也是一惊,急将手中阵旗挥动,凤五立足之处立时天雷滚滚,那道道天雷密织如网,凤五稍有不慎,立时便会粉身碎骨了。 凤五淡淡的道:“便是紫龙在此,又能如何?”随手将大袍一展,空中天雷竟消失无踪,同时抬步便行,已转出震位,踏定泽位了。 大天罗阵法转变之时,本是毫无破绽,但凤五料敌在先,破雷有术,不等震位完全显露,就离震而震泽位,就此打乱阵法,索苏伦法旨刚出,怎好立时变化,只能任由凤五站住泽位。 就见凤五伸手便向此位阵旗抢去,此旗若被凤五夺去,则此阵便与索苏伦与凤五共有了,又谈何以阵法御敌。 幸好索苏伦对此阵痛下苦功,于阵法变化,亦是了如指掌,当机立断,自身便离了阵法核心,抢先亦来泽位,如今阵法核心随之转化,而此阵之主旗,就转为自已手中那根了。 凤五道:“索兄大才。” 他虽与索苏伦同在泽位,却是一主一宾,正所谓强宾难压弱主,自身反陷于绝大危机之中,因此足下再起红云,复转巽位,再转离位,如此已是行了四步了。 索苏伦见凤五已入离位,正想施法,忽的心中一凛,暗叫道:“不好,离位主火。此修本修成五狱凤火,在离位之中,谁也强不过他了,我若以天火烧他,岂不是可笑之极。” 心中忽的明白,那凤五之所以对破阵此有极大信心,便是因天下阵法中的离位之火,怎样也强不过凤火去,故而这世间阵法,绝难困住火凤弟子。 那阵法虽强,但仍需禀五行天道,可在离位之中,凤五便是天道,因此一旦占定离位,这阵法如何周转? 忽觉手中阵旗光华黯淡,索苏伦心中陡然一沉,原来那阵法核心已然移位,此阵之主人,已换了凤五,自己反被困在阵中。索苏伦迫不得已,急急将阵旗一收,刹那间云散风收,大天罗阵法已不复存在了。 凤五本说要以七步破阵,索苏伦先前还道他狂妄,哪知自他闯阵而入,到逼得索苏伦自收阵法,也就堪堪四步罢了。凤五之能,竟恐怖如斯。 第1799章此签求来主何运 阵法收起的刹那间,索苏伦立时动用无相魔诀,如今这项魔功是索苏伦唯一的依仗,若想以小搏大,非此魔功不可。 见索苏伦忽然消失不见,凤五初时并不在意,但片刻之后,凤五已然深深皱起,看来他已用灵识探过,却并无所获,这才知索苏伦绝非泛泛。自魔界开辟以来,魔界第一强者,非索苏伦莫属。 虽是敌暗我明,凤五怎会在意,诸多器修之士探的明白,凤五身周不设罡风,不动法诀,完全是一副不设法的状态,只等索苏伦动手了。 但索苏伦何等人物,若寻不出凤五功法的破绽来,又怎会轻易动手。双方各有忌惮,场上便形成僵局。 凤五目光缓缓转动,就向广玄生诸修身上一扫,目中杀机渐浓。广玄生忽然明白了凤五的心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苍穹子设此阵法,一来是要抵御凤五,二来更是要保护刀神城诸多修士,索苏伦既主持此阵,这天大的担子也担在肩头了。 如今瞧那凤五的心思,莫要是要借刀神城修士的首级,引那索苏伦现身? 但凤五一瞧之后,并无动静,此修究竟心思如何,着实令人高深莫测,但诸修心中疑虑既生,各人因性情不同,那表现自然就绝不相同。 便有人悄然后退,只盼凤五不曾留意,就可离开这里,逃之夭夭,亦有人感索苏伦情重,不肯就此离去,反倒取出法宝来,向那凤五祭去。 见那诸多法宝袭来,凤五只当视若不见一般,唯用左手划了个半圆,身侧便现光环一道,那光环不大不小,恰好与凤五身形等量齐观,就见那无数法宝径投光环而去,刹那消失不见了。 至于那些逃走的修士,只行了半里,就悻悻转了回来,显然是碰壁而回。 那凤五所设界域虽是强大,却是困不住索苏伦,好在凤五亦不曾小瞧了索苏伦,又怎会以这法术对他,因此索苏伦虽在凤五身周,却不受凤五界域影响。 索苏伦瞧得分明,这光环妙术,实具强大的法则之力,定然是青龙所授绝学,诸修法宝虽好,可怎敌青龙法则之力,以凤五一人之能,足可诛杀满城修士了。 索苏伦暗道:“今日之事,誓难罢休,此身殒落倒也罢了,但若探不出凤五绝学,承天便来,亦要大吃苦头。罢了,索苏伦便以微躯,好歹逼他动用大能法宝法术,也不枉承天与我相识一场。” 凤五身侧光环既有夺宝之能,索苏伦怎敢轻易祭宝,好在他刚刚夺得火凤护法拂尘,此宝正可与自己的无相魔诀配合,纵然伤不得此人,好歹也能与他同旋一番。 心中想到此处,悄然来到凤五身后,便将长袖摭去拂尘,唯有千万根无影银丝缓缓放出,瞧那凤五只顾收宝,倒像是不曾在意背后。 索苏伦虽知凤五必有所备,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凤五此刻只收宝不杀人,不过是对自己的警告,若是自己再隐忍不出,凤五只怕就难以容情了。 无影银丝悄然放出,离凤五还有三丈时,索苏伦大喝一声,忽将身形现出,手中赤玉尺当下向凤五头顶击落。 此法一明一暗,相辅相成,端的是绝佳战术,凤五纵有防备,也未必就能尽数躲得开。 凤五神色微愕,显然对索苏伦之策略觉惊讶,但此修着实强横,就在刹那间,就判断出两件法宝谁主谁次,谁强谁弱,只见他身上法袍红光一闪,背后便形成一道火罡,拂尘银丝虽强,却穿不透这道凤火,这时那赤玉尺离凤五头顶只有三尺了。 只听“啪”的一声,便传来皮肉撞击之时,广玄生等修心中一喜,莫非凤五果然着了道? 然而凝瞧去,只见凤五只手擎天,赤玉尺虽是打下,却也只是打中凤五的手掌罢了。 手掌与赤玉尺接触的刹那间,凤五面上金光泛起,显然体内真玄激荡不休。 索苏伦瞧见此景,心中一是为喜,一是为忧。所喜者,自己以明暗双攻之法,总算得手,看来凤五也并非无隙可趁。所忧者,凤五以血肉之躯,便能接下赤玉尺千岳之力,这样的修为法力岂不惊人。 那凤五将手一紧,已将赤玉尺牢牢握住,面上笑道:“索道友,你夺我拂尘,我便夺你玉尺,我俩便算是两不相欠了。” 索苏伦道:“只可惜此宝乃魔界圣物,势难割舍。” 只听“嗤”的一声,那赤玉尺忽化为漫天血光,就从凤五掌中挣脱出来,凤五一怔之下,又怎来得及动用法术,那血光迅速涌向索苏伦,忽的凝成一束,钻进索苏伦袖中。 凤五虽受小挫,神色犹是从容,笑道:“妙极,魔界至宝,果然妙不可言。索兄既来仙庭,在下无以为敬,便让你瞧瞧我仙庭之宝。还盼索道友莫让我失望才好。” 此言虽是淡淡说来,可听在索苏伦耳中,就好似天雷一般。凤五话中说的明白,索苏伦若是肯力接此宝倒也罢,若是不敢接战,就此逃之夭夭,那凤五便是深深失望了。 凤五若是失望之极,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索苏伦慨然道:“凤五道友既肯赐教,索某何避之有。” 凤五点了点头,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只半尺长的竹筒,竹筒之中,有竹签四根。此物瞧来寻常之极,不过是求签问卜的签筒罢了。 青面长须修士玄承不俗,一见此筒便失声叫道:“凤凰生死筒!” 凤五转向此人,身子略欠为礼,道:“道友博闻强识,不曾猜错。” 那青面长须修士脸色涨得通红,猛然对索苏伦叫道:“索道友,此宝无人可破,你速速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索苏伦肃容道:“索某既奉苍穹子大修法旨,自然与诸位同生共死,道友好意心领。” 青面长须修士急得顿足叫道:“索道友,你不知此宝厉害,快走,快走。” 但索苏伦就像是愚钝了一般,只是摇头。这时凤五道:“索道友,你想来并不知此宝来历了。” 索苏伦淡淡的道:“愿闻。” 凤五道:“此宝乃火凤火凰亲制,为制此宝火凤出了三滴凤血,火凰出了两滴凰血,那一滴血,就损千年修为,因此为制此宝,火凤火凰足足损耗五千年修为了。” 索苏伦耸然动容,道:“火凤火凰虽是年寿无限,但损去五千年修为,怎样也算是代价极高,看来此宝非同小可了。” 凤五道:“此宝本有命签五根,分别为死,伤,惊,邪,断。此宝大成之后,唯动用过一次,可惜却是功败垂成。且失去命签一根,实为仙庭笑谈了。” 索苏伦道:“感闻。” 凤五道:“此宝动用,便是在仙庭之乱中。那火凰持此法宝,与青龙对阵,不想第一次就摇出死字签来。也算火凰命运不济,怎的就摇出此签来?那青龙原是不死之身,世尊亦是无可奈何,怎受这命签所控,反被青龙将死签夺了去。” 索苏伦道:“五滴血便换来五根命签,就算一签有损,大不了再重制罢了。” 凤五摇头道:“那青龙夺签之后,便对火凰道,‘这世间法宝,无论怎样强横,也该留人余地,这凤凰死签一出,天地无救,怎会半步余地,幸亏是遇到了我。’于是仙庭之乱后,火凤火凰被世尊分离开来,火凤为免惹恼青龙,遂不敢再制死签,如今这筒中,也只留下四根签罢了。” 索苏伦听到这番话,眉头只有皱得更紧,那青龙是怎样修为,对这凤凰生死筒亦是忌惮三分,足见此宝威能。凤五明面上,是在陈说此宝失利可笑之事,但闻弦欧典而知雅意,实在夸耀此宝强大威能。 索苏伦道:“死签虽损,伤惊邪断犹在,却不知这四字命签,又是怎样的神通。” 凤五道:“此宝既然只动用过一次,见此宝威能,无人可知,索兄可有雅性,接我一签?” 索苏伦咬牙道:“索某不才,原接此签。” 那青面长须修士见索苏伦说出这番话来,长叹一声,神情极是沮丧。 凤五道:“在下虽为青龙弃徒,但青龙法旨既出,在下亦要遥遵,世间法宝,总要留人余地,我便在这竹筒之中,再置一签,以为索道友最后留余地。” 说到这里,便从袖中取竹签一根,掷入筒中。其他四签字迹分明,除了有无数符文之外,伤惊邪断四字铭刻的明白,唯有此签不著一字,不铭一符,是为一道白签。 索苏伦虽与凤五势不两立,见凤五如此行径,也是动容,揖手道:“道兄果然容情,索某在此谢过。” 凤五道:“此宝三日内对同一人,只可动用一次,索道友命系天地,必定是天地垂怜,但天地得索兄究竟如何,我等拭目以待。” 说到这里,将手中竹筒轻轻一摇,那五根竹签在筒中碰撞不休,那凤五越摇越快,忽听“铮”的一声,一签飞出竹筒去,大放白光,便向索苏伦压来。 那签上究竟是有何字,又是怎样的威能,满场修士,无人可知。 第1800章世间知己最难逢 这根命签究竟何字,本事关索苏伦生死大事,满城修士皆在提心掉胆,但索苏伦却并不抬头,只是将三尊法像同时祭出,双足踏定青莲,双手持定赤玉尺,神情肃然,就向空中一拜。 原来索苏伦一听到凤凰生死签筒之名,就知此宝乃是顶级祷天之宝,那命签不会打人,却可集天地之力降下天劫,或伤或惊或邪或断。 欲避此劫,几乎绝不可能,唯一的办法,一是付诸于命运安排,二是亦施祷天神通,与命签分庭抗礼,只盼能减轻此劫伤损。因此索苏伦不祭法宝,唯请出三尊魁神法像来,再借赤玉尺之功,向天地请求一恕。 凤五本来笑意吟吟,可瞧见索苏伦行动,面色骤然一变,脸上油然而生敬畏之色。仙庭修士无论怎样大修,见此生死筒必然心境动摇,哪知索苏伦初遇此宝,便知应对之策。此人灵慧,岂不也是恐怖之极。 就在命签翻转的刹那间,索苏伦心中一动,心境翻腾如海,身子猛然一颤,就从空中急坠了下去。 索苏伦暗叫道:“糟糕,此命签必然是个惊字。” 他此刻心境大乱,实不知身在何处,亦忘却前尘往事,唯因赤玉尺在握,保住心头一丝清灵,否则便是连自己是谁也是记不得了。 原来这惊字命签,可令人在刹那间失去所有修为,而在凤五面前,这时刻只怕只是半息,也足以让自己身死千百次了。可惜自己虽亦及时祷天,却强不过凤凰命签威能。 就在索苏伦身子下坠的同时,凤五身子一动,便向索苏伦扑来,此刻索苏伦身上灵息绝无,已是凡俗之身,对任何修士而言,自是举手可杀。 哪知不等凤五纵身,数十件法宝同时袭来,竟是刀神城修士齐齐出手,只盼能挡上凤五一挡。这其中又有一只铁鸟,则是急急飞向索苏伦。 那铁鸟飞的极快,只一冲便到了索苏伦身前,探出铁爪,就将索苏伦劈胸抓住,此鸟虽只有三尺大小,提着那索苏伦却如同无物一般。 那铁鸟玄铁打造,栩栩如生,正是广玄生所制灵偶。平日珍藏不肯示人,今日用来,正可救人。 凤五冷笑一声,大袖只一挥,身前数十件法宝齐皆粉碎,原来他大袖之中有火凤火凰加持,便有两道强力凤篆护在身前,任你怎样法宝,遇此凤篆便免不得碎身之劫。 这边大袖挥去诸宝,身子已追上铁鸟,凤五也不施诀,更不用宝,只将目光向那铁鸟瞧去,这目中已动用无上龙识。那灵识之用,于世间诸修皆是天大的难题,唯青龙神通可御灵识如刀。那目光只一瞧,铁鸟立时被打成两截,凤五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凤五此次动用龙识如刀之术,是想将索苏伦也一并打杀,哪知铁鸟虽碎,索苏伦却是无恙。 凝目瞧去,才知是三大魁神法像护住索苏伦,龙识虽是如刀,也难穿透三大法像加持。 凤五喝道:“好手段。”身子既已欺近,便向三大魁神法像伸出手来,只一拍,三具法像同时粉碎。此掌亦是青龙神通,名叫龙压,专打世间至虚之宝,法像有形无质,亦是至虚之物,遇此龙压绝学,也是枉然。 观凤五碎诸宝,毁铁鸟,拍法像,也就是三息时间罢了,而中了惊字命签者,百息无救,凤五实有大把时间慢慢料理索苏伦。 但索苏伦之惊才绝艳,让凤五怎有半点小觑之心,此番三息之内,尽驱对手法宝法术,犹觉得时日漫长,唯恐有变,因此打碎法像之后,龙压再次施展,便向索苏伦身上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索苏伦身子只是微微一动,但全身骨骼尽碎,却是无可疑虑了。凤五此掌拍实,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面前青影一闪,一道锐气扑面而来,凤五本以为对手已毙,怎有防备之心。不由得惊呼失声,双手大袖无风而动,一凤一凰已急遁而出。凤凰两大神君加持之功,此刻不出,更待何时。 那青影虽快,却快不过火凤火凰加持之功,而见火凤火凰双出,凤五亦可大为放心了,便是神执当面,这对火凤火凰虚识,也可挡得住了。 哪知便在此刻,右后肩微微一痛,身后传来索苏伦叹息之声:“可惜我苦心经营,唯刺道友一剑尔。” 凤五转头瞧去,只见索苏伦笑容满面,正立在自己身后百丈处,而自己右后肩上,正刺着一截短剑,只有半尺长,入肉约有一分。 此伤虽是轻微之极,但凤五神色已然大变。自己施强力法宝,用尽手段,不但未伤索苏伦半根毫毛,反倒被对手所伤,也就是他及时祭出火凤火凰虚识护体,周身水泄不通,那短剑才未能重伤到自己罢了,否则那死的便是自己了。 一惊之下,凤五又复从容,缓缓挑起大指来,诚心赞道:“道友高明,竟至如斯。” 索苏伦含笑道:“道友事先讲明生死筒法宝威能,又以白签入筒,足见坦荡,若非道友刻意容情,在下也绝无可能死里逃身。” 凤五稍稍凝神,便道:“原来道友一直面对我的,却只是一道虚识罢了,果然好胆色,好手段。” 索苏伦道:“魔修最擅掩饰,千变万化,不足为奇,皆是惑人之小术,唯道友大能,青龙绝技,所向无敌。” 凤五道:“你苦心布局,以虚识欺我,虽是好计,但惊字签一出,仍对针对你本体而发,却不知如何避过。” 索苏伦道:“既知生死签是绝顶祷天之术,此签一出,世尊亦是难避。是以索某在道友动手抽签之前,便暗以魔血一滴,祷天求恕。正所谓天地不施二法,那天地被我求恳在先,又怎能再来以大法压制于我,这无非也是取巧之术罢了,着实不足为奇。至于我那道虚识百般做作,也只是欺人耳目罢了。” 那索苏伦虽是刻意谦逊,但凤五却是越听越惊,生死签现世之后,诸修闻之色变,便是青龙亦忌其三分,哪知却被索苏伦料敌在先,施法破解了。如此说来,此宝竟是无用了。想到此处,如何不惊。 不想凤五又转念想来,火凤虽制此宝,行顶级祷天之术,表面上看来是求天地庇护,但制生死签宛若代天执法,可见火凤心中,对天地何曾有“敬畏”二字。 而索苏伦之所以能侥幸避得此宝,其根源就在于魔修虽恨天地不公,但仍存一片敬畏天地之心,否则又何必历经险阻,百折不回,前来仙庭求个公道。 正因为两者视天地不同,因此那天地便不免偏向魁神,生死签是由凤血凝成,以火凤境界等级,却也只与魁神一滴魔血等量齐观罢了。由此瞧来,生死签并非无用,只可惜却遇魁神。 至于天地不施二法之说,凤五只是早有听闻,却不曾细加探究。究其原因,也是因为火凤不敬天地之故,凤五以青龙侍童之身,弃天道于不顾,独亲黑龙,又何曾将天地放在眼中。 凤五想到这里,于惊叹索苏伦才智之余,心中亦生中极大恐惧来。 人在至强之时,视天地苍生为无物,却不知天地虽无一言,但行事自有其序,自己一直逆天地而行,却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 这时有风吹来,凤五忽觉背肩生寒,原来是背上汗水早出,湿透了衣袍,他自修大道以来,又何曾这般汗流浃背,凤五心中恐惧更甚了。 但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却不能就此草草,自己奉火凤法旨,必诛苍穹子,而现在瞧来,若诛苍穹子,非得先诛索苏伦不可。此战不但关乎火凤法旨,亦是自家颜面。凤五纵横仙庭,向无对手,今日总算遇着大敌,又怎能不竭尽全力,以施其能。 凤五微微摇头,先将苍穹子置于脑后,天下之事无论怎样艰难,都需一步步行来,且视索苏伦为平生大敌,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凤五缓缓揖手道:“今遇魁神,实为凤五平生之幸,凤五愿竭尽全力,以与魁神一战。” 索苏伦亦揖手道:“索某负魔界亿万魔修重托,亦要穷尽才智,以求一胜。只是在此战之前,在下实有不情之请,若能允诺,索某感激不尽。” 凤五瞧了瞧远处的广玄生诸修,微笑道:“既有魁神当前,凤五怎敢妄杀一人,那岂非是小瞧了魔界魁神,若小瞧了对手,凤五又有何颜面。”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我只当世间知己者唯苍穹子而已,今遇凤五,终再得一知已。”说到这里,面色一肃,道:“索某不才,这便得罪了。” 将手一招,那青魔剑便在手中,哪知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跌落云端。 凤五动容道:“莫非是刚才滴血祷天,以致不支?既是如此,不如改日再战如何?”忍不住伸手去扶。 此言一出,索苏伦羞愧满面,叹道:“在下诡计用惯,刚才亦是在用计罢了。凤五兄此言,竟令在下无地自容。”猛然大喝一声,那青魔剑脱手而出,就向凤五猛然斩去。 魁神凤五之战,这才是刚刚开始。 第1801章法宝之妙存乎心 青魔剑本是魔界十剑之一,亦是上古神兵,但此剑虽好,却非魔界第一,索苏伦取此剑而用之,凭的不过是性情相投四字。 历代魔界魁神皆喜用刀,只因刀为杀伐之祖,剑为君子之器。青魔剑貌不惊人,在魁神诸宝之中沉沦已久,无人动用,唯到了索苏伦执掌魔界,此剑方才真正寻到主人。 此剑索苏伦初用之时,唯有三尺,其后伴魁神境界修为成长,如今已达七尺。剑上本来满布符文,可自随了索苏伦之后,那剑上魔符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三道罢了。 只因这三道魔符,皆是前三届魁神亲刻,等闲难消。 凤五抬头去瞧那青魔剑,只见那剑劈来之时,竟是去势不定,神鬼莫测,心中明白此剑已然通灵,若容这青魔剑近身,只怕就难以招架了。 唯一应对之策,就是将此剑拒于门外,方保无虞。 凤五不肯轻易用宝,左手便施凤篆一道,此篆左为双火,是个“炎”字,右为单凤,炎凤之间,乃是一个“风”字。这凤篆脱手而出,便化为清风一缕,无形有质,任那青魔剑如何变化,皆难逃过此篆纠缠。真个儿是如风随行一般。 凤篆若是简略分来,可分为火级,凤级,火凤级,火凤级已算是顶级凤篆了,但火凤级凤篆中,又有单火,双火,三火之分,三火凤篆为火凤火凰亲用,绝不授人,便是以凤五的资历,也只能得授炎级凤篆罢了。 但炎级凤篆,威能已强大到不可思议,凤五只出一字,便抵住索苏伦法宝,法宝有限,凤篆无穷,二修再次交手,凤五立时便稳稳占住优势。 既以凤篆抵住青魔,凤五恭身道:“索兄小心,凤五要用宝了。” 就见其掌中金光一闪,便现一物,瞧来只是一根鼓槌,此宝只有二尺长短,赤金打就,槌周紫气环绕,瞧来应是雷属之宝。 凤五持槌便击,“轰”的一声,便有一道天雷击下,那天雷应槌而生,端得是快得出奇。但不等那天雷击顶,索苏伦脚下青莲莲光一闪,便将索苏伦引到别处去了。 原来索苏伦足下青莲,亦是与众不同,此莲是索苏伦性命双修之宝,宝随意动,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那四周灵压越大,此宝转动就越加灵活快捷。 凤五连敲三记金槌,又哪里能击到索苏伦,这般瞧来,此宝虽好,在索苏伦面前用来,恐怕是无用了。 但在那金槌敲击过的空中,却现出三处黑点来,那黑点急速变大,眨眼间便形成黑涡三处,黑涡之中,气息惊人,神秘莫测若是不慎误入其间,莫非要被引到无尽虚空之中? 广玄生诸修虽离战场甚远,也瞧见了这三处黑涡,广玄生脱口叫道:“不好,那斗场上黑涡处处,索大修腾挪起来,便有诸多不便了,这可如何是好?” 青面长须者倒也不以为然,道:“大不了另换战场便是,以天地之无穷,这黑涡不过数尺方圆罢了,哪里就能轻易被索大修触到。” 广玄生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诸修细细瞧来,越瞧越惊,原来那三道黑涡自形成之后,便只在索苏伦身边出没,就像那彩蝶蜜蜂逐花一般,也就是索苏伦身形变幻不定,否则早就撞个正着。 青面长须修士瞧了个明白,这才惊叫道:“此事糟糕之极。” 索苏伦见那三处黑涡不离左右,也是暗暗叫苦,身边有了这三处陷井,时时都得提心掉胆,又该如何斗法。若那凤五只管敲来,变出数百道黑涡,自己只能是束手待毙了。 口中喝道:“凤五兄,这法宝好生厉害。”身子一晃,便去了千里,要瞧这黑涡如何跟来。 然而不等身子稍停,早瞧见黑涡早在身侧,那黑涡就像是有三根无形丝线与他紧密相连,哪里能逃得掉。 凤五亦是如影随形,不离索苏伦,口中道:“索兄,凤五不死,此黑涡不消,这等空间法宝最是难缠,端看索兄如何应对。”说到此处,手中连敲了两击,又有两道黑涡现出。 索苏伦略一思忖,便道:“既然是凤五兄考较,在下只好勉为其难。” 手中多出一面铁牌来,上刻数朵黑莲,正是铁莲魔池。索苏伦便将宝向脚下一祭,只见哗的一声,脚下便现出魔池一座,此池初现时只有十丈,却急速扩大,刹那便有千丈之阔了,其后再长,则是万丈魔池。 那魔池之中,其水殷红如血,生有黑莲七朵。池中气息惊人,有魔息煞气杀气充盈,仙修之士,只能止步不前。 凤五见此万丈魔池,也是皱眉,那魔池之中,竟是一丝灵气也无,自己修成青龙神通,虽是不惧,但身在其中,真玄运转亦是大受限制。而在这魔池之中,索苏伦占尽法则便宜,自己手段再强,也要大打折扣了。 他皱眉道:“魔界之宝,果然惊人。” 他是仙修之躯,怎肯在这魔池多待,急忙将身子一纵,便出了魔池,但这样一来,双方便隔了数千丈了。再瞧那五团黑涡,其行动亦是迟缓起来。魔界神通,果然与仙家秘术相生相克。 索苏伦见黑涡在魔池之中威胁大减,心中也算是略略放心,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凤五兄,且瞧我的法宝。”手中赤玉尺缓缓升空,向凤五压来。 凤五笑道:“此宝虽好,恐非在下对手。” 刚才这赤玉尺差点被凤五接了去,也就是凤五不知此宝是魁神魔血所化,当时若稍加留意,岂能让此宝被索苏伦夺了去。 索苏伦道:“法宝之妙,存乎一心,世间大道,唯在变化。”就见那赤玉尺于半宝中化身为一只血鸦,就朝凤五一扑。 凤五道:“如哉索兄斯言,凤五自当小心应对。” 虽见那血鸦只是寻常,但索苏伦既出大言,怎敢小视?手中金槌瞧准血鸦便是一击,只听轰的一声,血鸦便被打得赤羽翻飞,粉身碎骨,但每片赤羽转瞬间又生一鸦,便有数十只血鸦扑到身前。 凤五不由皱眉,那血鸦便是近身,也未必能突破自己的护体金罡,但血鸦魔息深重,自己若被这血鸦围定,岂不如同置身于魔池之中。 他敢再动手去击打血鸦,否则那血鸦愈多,魔息越重,自己就好比陷身于魔界一般,而在魔界之中,又怎能与魔界魁神斗个输赢? 稍加沉吟之后,凤五叹道:“索兄,若不用凤火,如何能胜你。” 他此次离山,携三件火凤之宝,如今已用去生死筒,虚空槌,却不曾占得任何便宜,还有一宝,着实不敢轻出了。毕竟索苏伦之后,还有一位苍穹子,若是三宝尽现,被那苍穹子瞧破了玄机,自己如何能胜? 而被索苏伦逼得动用凤火,则是凤五先前万万没想到的。 随着凤五此言,那凤五大袖挥动,袖上火凤火凰便出,一凤一凰各喷一火,就向那血鸦喷去。 此火虽只是火凤火凰虚识之火,却也有三狱之能,别说赤鸦是魔血凝成,便是混沌之宝,真龙之身,又怎能经得起这世间至强至凶之火。 “呼”的一声血鸦触火便灭,又怎能留下一片赤羽来,也就是眨眼之间,凤五身周血鸦一只也无。 索苏伦脱口叫道:“凤火果然厉害。”将手一拍,赤玉尺在掌中复现,原来那魔血百炼不绝,便是三狱凤火,也难将其烧得干净。 索苏伦一事不烦二宝,赤玉尺刚刚复现,立时再次祭出,那法宝又生变化,却化魔山一座,刹那间横亘千里,其高万仞,“轰”的一声,就向凤五压来。 凤五道:“此山怎能压住我。”急御火凤火凰来烧此火,但这魔山被那凤火一烧,反倒由土化金,更加坚固异常,此山沉沉压来,已到凤五头顶了。 凤五迫不得已,只好伸掌来擎,那山好不沉重,便将凤五压低了三尺,凤五虽可支撑,但脚下红云又怎能承受得住,刹那间碎成数片,凤五身子只好直直堕了下去。 凤五向四周一瞧,这魔山横亘千里,等闲难以脱困,本想破山而出,奈何那山刚被凤火烧过,其坚如铁,也是一时难破。 细细想来,这可不是作茧自缚?那索苏伦先前不祭此山,唯等他动用凤火之后,方才化尺为山,莫不是早有此谋。 只因火凤座下修士,向来以为凤火天下无敌,一旦动用凤火,又怎会再想去动用其他法术法宝,而魔山被凤火烧来,则是化为金,更加沉重坚固了,自己的那一点心思,看来竟是被索苏伦瞧个通透了。 凤五心中叹道:“此人灵慧机变,世间何人能及?” 忽觉魔山又重了三成,原来索苏伦已到魔山上,左手一指,一具法像便出,那法像踏足魔山,好似上届魁神亲临,便借这法像之力,让这魔山加了三成力道。 凤五此时已是独臂难支,只能收了金链,再出一臂,不想刚刚撑住了,那山又加重三成。 凤五暗道:“这可如何是好?” 心中还不曾想出脱身之策,那魔山又加重三分,怦然一声,惊天动地,就将凤五压进大地厚土之中。 第1802章此志立来心如铁 远处诸修瞧见此景,皆是欢喜之极,那魔山这般沉重,凤五岂不是被压得粉身碎骨? 索苏伦见魔山压住凤五,不敢欢喜,反添愁闷。需知二人战前已生惺惺相惜之情,对手若是有失,世间岂非少了一位知已。但正因为是知已难得,动起来手更该竭尽全力,否则反倒辜负了这场相遇相知。 这也是身在不同阵营的苦处,索苏伦此刻也难免患得患失。 但哪怕心中愁闷,手中魔诀仍然向地面一指,此为点钢魔诀,可将那大地厚土化为钢铁,以防凤五施土遁之法逃出生天。 就算土遁之术难修,索苏伦也需思虑周全。 因此在魔山压实地面时,凤五将要立足之地,已被魔诀化成铁板一块了。再合着魔山压山,凤五显然已无生机。 魔山沉重异常,就算地面已化钢铁,仍压进去数十丈之深,凤五若无妙术,此劫恐怕难逃。 哪知便在这时,魔山之中传来一声龙吟之身,那座魔山轰然倒塌,整座山峰被断为两半,一位金甲神将自山中探出头来,双肩一晃,那山崩塌更剧,再用手一分,空中碎石乱舞,落土如雨。 瞧那金甲神将,高达五十余丈,头戴金冠,身穿金甲,正是凤五。那金冠上刻画青龙一条,其相栩栩如生,似乎随时就可破冠而出。只是青龙画像并无灵气,显然凤五刻青龙法像在冠,乃是仍奉青龙为主之意,那青龙其实并不曾替他加持。 而金甲之上,则是凤凰于飞图样,一凤一凰皆发红光,冲开魔山土石。 凤五既现法像,便笑道:“索道友,若论法术,那是十分妙了,若论灵慧,谁也不如你,只可惜道友境界之足,这魔山若能再增千岳之力,今日凤五难逃此劫。” 索苏伦瞧着凤五现这金身法像,心中又是怅然,又是欢喜,其中滋味实难描画。 那索苏伦虽是魔界魁神,立场分明,却是多情重义之人,见凤五脱困,自是遗憾之极,可见凤五逃过此劫,心中分明又是欢喜。这种人百世难求,大悲大喜,集于一身,实不知是幸是苦。 想那凤五,亦是多情重义,既为青龙部属,便永世不忘青龙,日日思归;又怜黑龙悲苦,不惜命犯天条,也要与他宽解;如今既投火凤,便为火凤出身入死,其不肯负人,岂不是与索苏伦一般? 索苏伦喝道:“道友莫夸海口,只有你变得身,索某却变不得?”将身一晃,便长了十丈,再一晃,就与凤五一般高大了。 这亦是索苏伦法身,此法身戴天魔冠,着天魔甲,那青魔剑亦随主人一般长大,赫然长成五十丈魔兵。 凤五却摇头道:“此宝虽好,尚未大成,此番索兄在劫难逃。”手中便多了一柄百丈枪,瞧来是凤五本命法宝了。 那枪龙首凤尾,正合着凤五身份,不知火凤瞧见此枪,又是怎样心情。那龙凤枪沉沉刺来,卷起罡风一道,广玄生虽是隔得极远了,但罡风催动之下,城中亦是狂风无数,参天大树,随风而断,洞府楼阁,顷刻便倒。更有人受不得这风力,被吹出去数里。 索苏伦急忙将青魔剑迎来,法力到处,龙凤枪也被格开三尺,但此枪弹起三尺后,复又重重压下,青魔剑果然不敌,“波”的一声,索苏伦脚下铁石般的泥土也被踏碎,右足深陷土中。 索苏伦心中暗道:“若容我再修十年,凤五非我对手。可惜可惜。” 索苏伦心中此念并非无由而来,他自将这青魔剑炼成本命法宝之后,却因魔刀已被原承天收去,天下杀气难汇此剑,故而青魔剑总难大成,此剑虽然修成性灵,却是愚钝不堪,若无索苏伦亲自御使,便不堪一用了。 但自魔晋南殒身之后,便无性灵与青魔剑争夺天下杀气,这青魔剑便一日日强大起来,剑中性灵亦急速养成。刚才此剑独自与凤五相斗,便可略见一斑了。 因此若容索苏伦再修十年,剑中性灵必然养成,天下杀气归于此剑,青魔剑便可与世间诸宝斗个高低。 凤五虽见索苏伦不敌,但既为知已,怎肯相饶,他今日若不肯施展全力与索苏伦斗法,岂不是遗憾终身。唯有将索苏伦打得魂散身散,方能不负此遇。 那战场上的知己,原该是用来悼念的。 索苏伦见青魔剑便压低三尺,只能大喝一声,借这断喝之声,运转身上魔功,足下魔池源源不断汇来魔息,终又将龙凤枪抬高一尺去。 二人这番相斗,已到了生死关头。 在凤五化出金甲神将之后,索苏伦诸种法术在这绝对强横的法力前已然无用,唯有同样化出魔神法身,才能与其相抗了。凤五动用这最后的手段,也是忌悼索苏伦多智,唯有此法,才能逼使索苏伦与他力拼境界修为。 那龙凤枪虽被抬高一尺,但索苏伦仍是劣势明显,已然是有守无攻之势。但索苏伦性情之中,自有魔修天生的强悍,便是战到粉身碎骨,也绝不言退。 凤五道:“索兄,你此来仙庭,无非是要替魔界诸修讨个公道,如今火凤当权,你若肯投效。凤五在此立下誓来,定助你改易天规地则,让亿万魔修之众从此吐气扬眉。” 索苏伦笑道:“凤五兄此议虽好,只是到时又要改去,岂不是麻烦?” 凤五先是一怔,随时明白索苏伦所指了。 此刻虽是火凤当权,可在索苏伦瞧来,火凤终有覆灭败亡之时,那时天下一新,火凤答应的再好,又有何用? 凤五皱眉道:“索兄,那人当真有翻天覆地的手段?” 索苏伦道:“手段暂无,唯有一腔热血,豪情万丈。” 凤五叹道:“缘木求鱼,不知其可,索兄灵慧无双,又怎的瞧不出天下大势,以那人此刻手段,就算能胜了凤五,凤五之后,犹有大能,更何况火凤一出,谁人可敌?” 索苏伦沉声道:“凤五兄,所谓志向,便是一旦立下,便是百折不回,万世不易,索某无学,却知一言,还请凤五兄指教。” 凤五道:“你只管说来。” 索苏伦:“索某闻君子立长志,小人常立志,此中深意,还盼赐教?” 凤五哑然无语,过了良久之后,方才长长叹息道:“这么说来,索兄之心,已是坚如铁石了。” 索苏伦道:“你我因战而遇,因战而死,又夫复何言。”身上忽的升起一道魔焰,高达万丈,同时青魔剑格开龙凤枪,就向凤五胸口刺来。 那凤五一时被索苏伦气势所夺,竟不敢与之相抗,只能连退数步,脚下山川,被踩得与地平齐,江河为之不流。 索苏伦奋起神威,连劈三剑,凤五手中略略一松,左肩金甲被劈落三块甲片,体内真玄被魔息所侵,亦有滞塞之感了。 凤五道了声“好”,一道白光自金冠中冲出,那白冠便化青白金三气,此为一气化三光,正是正宗青龙绝学。他日若得道果,可当一气化三清,修成仙家至高绝学。 凤五口中道:“魔高万丈,道高千尺。”那三光在身上盘旋不休,体内真玄奔流如海,手中龙凤枪只一挑,就将青魔剑挑开,再一枪逼来,就将索苏伦身上天魔甲挑裂三尺。 魔甲虽被挑裂,索苏伦倒也不以为然,但那枪上暗蕴三光威能,三光遍袭魔体,三光所至之处,魔息辟易,怎能聚得起来。那凤五虽是仙庭首恶火凤之徒,所修之术却是仙家至正之术,索苏伦着实不能敌。 魔功虽对仙家道术有相克之功,但若是境界相差甚多,自然也是无济于事。 索苏伦不得已,只能连连后退,凤五此番得势,怎肯轻易让出先手,那长枪接连刺来,好似海中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正所谓余波未平,巨浪又起。 那凤五枪上更有一种秘术,乃借前一枪余势之威,叠加枪上威能,因此连刺七枪之后,索苏伦已然无从承受,身上天魔甲已碎裂不堪。 索苏伦喝道:“今日之战,唯死而已。” 竟不顾那龙凤枪在胸前描划,仗手中青魔剑合身扑去,竟似要与凤五同归于尽了。 凤五占尽优势,又怎肯行险,虽知抬手一枪,就可碎了索苏伦魔躯,但青魔剑下,自己也未必能逃过大劫。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凤五急忙撤枪来迎,只因心中着恼,那枪上三气同时绽放,只听“怦”的一声,就将青魔剑击出百丈去了。 凤五见索苏伦没了法身之宝,便停枪不发,喝道:“索苏伦,你当真不肯投我。你今日死在此处,又将魔界亿万魔修置于何地?” 索苏伦道:“凤五兄,你百般皆好,就是未免话多。”说到这里,忽的露出一丝微笑来。 那凤五知道索苏伦诡计多端,忽见他于这生死关头现出诡异笑容,不由一惊,难不成那索苏伦早又设谋于前,自己已然中计不成? 心中虽在沉吟,手中枪却不容情,那枪奔驰如电,就向索苏伦胸口猛然一刺。 第1803章百日之约定生死 索苏伦与凤五力拼多时,手中法宝又已失去,又如何抵御此剑,然而就在凤五龙凤枪将及索苏伦胸口之际,一点寒意在背心处生出。 那寒意无可抵御,凤五苦修多年的护体罡气竟被视若无物了。凤五心中惊骇之极,这突如其来的对手又是怎样欺近自己,自己怎的事前毫无觉察。这般看来,自己与索苏伦一番苦战,消耗实多,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了。 但背后寒意虽重,杀机却轻,看来背后修士并无杀人之意。 但自己若是一意孤行,先将索苏伦诛杀了再说,那背后修士必然动手。凤五自忖,自己固然而可诛杀索苏伦,可自己亦会遭受极大创伤,此事绝无疑问了。 而既然背后修士杀机甚轻,则分明是想说明,龙凤枪若不刺出,那寒意便不会袭体。凤五并不回头,缓缓的道:“苍穹子。” 身后一声缓缓传来道:“若非索道友见逼,在下实不敢背后伤人,且今日凤五兄消耗甚多,我若趁人之危,亦为天下人不齿。” 说到这里,背后寒气忽然消失,苍穹子不等凤五收枪,竟首先将法宝收回,这个举动,亦令凤五惊讶之极。 苍穹子既然撤宝,则自己诛杀索苏伦已无负担,就算今日消耗甚多,杀了索苏伦之后,也可从容逃去,且以他龙凤双修之功,也只需半日就可尽复力气,到时再来寻苍穹子斗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对手既然示之以诚,自己若趁人之危,岂非小人行径?此事自己固然绝不可能做出,但苍穹子与自己尚未无一面之缘,又怎有这么大的把握,认定自已必会收手? 是了,在君子心中,天下滔滔,皆是君子,在小人看来,世间无一而非小人。苍穹子胸襟性情,只从这件事上,已是昭显无疑。 凤五心中沉吟,手中龙凤枪则是毫不犹豫收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去,心中竟是跳得厉害,那苍穹子究竟生的怎样相貌?火凤黑龙,皆视此修为世间无双大敌,那此修又该是怎样英武不凡?心中遐想万千,就连身子也微使颤抖起来。这种情形,唯当时被青龙所弃时的心境可以相提并论。 等那面前的青衣修士尽入眼帘之后,凤五先是略觉失望,其后忽又觉得,那火凤黑龙目中之大敌,便该是这种相貌,陈此无他。 只因火凤乃仙庭第一凶禽,黑龙禀浊气而生,若是火凤黑龙的对手,必然温良如玉,一清如水。那青衣修士虽是过于温和了些,可目光刚毅如铁,举手投足,皆是风华。虽是敝衣旧巾,但正如世间无双佳人,便是粗服乱发,也不掩国色。那修士初瞧来也是寻常,细细寻思,仙庭大修芸芸,似乎皆被此人比下去了。 凤五向来自视甚高,却在瞧见这修士的一刹那,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这念心无由而来,却又挥之不去,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原承天转向索苏伦,轻声道:“索兄如何?” 索苏伦笑道:“尚可。” 原承天皱眉道:“既然力尽难支,何不早发音讯,唤我来援?” 索苏伦笑而不言。 原承天这才转向凤五,长揖到地,道:“今日得遇兄台,万千之幸,奈何兄台力衰,便来斗法,亦是难以尽兴,你我择日而战,却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凤五未见原承天之时,心中斗志满满,可如今既见原承天真容,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把握。自己竭尽全力,也只是将索苏伦勉强压制罢了,若斗苍穹子,又不知要经历怎样的折磨。 是了,那火凤所赐的第三件法宝,或可与原承天一斗,只是法宝再好,也需动用法力心神御使,今日果然不适合再战矣。 于是凤五亦缓缓揖手,道:“但不知何时何地,可再睹大修风范。” 原承天淡淡的道:“不劳凤五兄奔波,百日之内,在下定当赴凰岭,与凤五兄谈玄论道,以慰平生。” 凤五耸然动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原承天竟似有包天之胆,敢赴凰岭,那凰岭是怎样的所在?便是仙庭神执,也不敢轻易涉足,此修又哪来的底气,要闯这仙庭禁地。 凤五心中虽是惊讶,面色仍是平静如水,道:“既是如此,凤五只在凰岭恭候便是。”说到这里,转身便走。 原承天道:“凤五兄,你若是径直离去,于火凤哪里,恐怕无法交待。” 凤五心中早想到此节,但今日既然与索苏伦拼得力竭,显然绝非苍穹子对手,那二城混沌残宝怕是得不到了,因此心中早在盘算如何向火凤复命。闻听此言,不由停了下来。道:“苍穹大修有何赐教。” 原承天道:“百日后在下既赴凰岭,必携二城之宝,若不幸沉沦,混沌残宝则尽归凤五兄所有,想来火凤若听到这样的言语,定可暂饶凤五兄之罪。” 凤五心中一热,不意原承天竟替自己想得这般周全,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心中剧震,面色仍是平淡,只是缓缓道:“如此甚好。” 他说完此话,便踏足红云之上,一纵而去,也不知怎的,临行脚步居然一个踉跄,差点跌落云端。 原来那凤五心中,忽的生出不舍之意来,但自己既遇索苏伦,生出惺惺之情已是不该,若再对原承天生出仰慕之心,日后又如何斗法?心知这念头生出不得,便急忙尽力压制了。 正因心境一动,真玄难免不稳,这才有些收束不住了。 红云一纵而逝,转眼就去了万里,原承天瞧着凤五远去的身影,喃喃的道:“此人外冷内热,只恨多情。” 索苏伦道:“只恨多情四字何解?” 原承天道:“他在仙庭修行已久,又连番殊遇,先侍青龙,后奉火凤,修龙凤双修之功,本该早得道果,奈何却因多情误此生,三尸斩而复来,岂非可惜。” 索苏伦道:“我只当多情是好事,哪知却是大障。你我二人,岂非亦是多情?” 原承天道:“魁神多情,唯在魔界亿万苍生,便是在下阻路,魁神斩来亦不容情;在下多情,唯在五界众生,魁神若阻我路,在下亦会绝情。凤五之多情,唯在私谊罢了。” 索苏伦连连点头道:“多情本非障,境界有高低。” 原承天笑道:“索兄自窥灵台,出口成偈,在下受益非浅,当以为贺。” 索苏伦闻言大笑,忽的面色一沉,叫道:“苍穹子,你莫非失心疯了,百里之内,凰岭之行,该作何解?”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在下之谋,便瞒过天下,也瞒不过魁神。此事暂且不论,只是劝那二城修士交出混沌残宝来,就怕有些麻烦。” 索苏伦道:“别处不敢夸训,刀神城此处,只管交给在下便是。” 原承天笑道:“便知魁神定有办法,既如此,剑神城哪里尚有余事未了,我便先行一步,等索兄收得满城残宝,便来与我会合。” 索苏伦便与原承天再次揖手而别,他刚才虽消耗甚多,好在有魔池之助,片刻就恢复大半,就缓缓向刀神城诸修遁去。 不等他靠近,广玄生诸修已围拢上来,齐声为索苏伦祝贺,能从凤五手中死里求生,索苏伦可算是当世第一人了,就算因境界不足,终被压制,但逼得凤五连出二宝,更是动用法身,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索苏伦等诸修言罢,便皱眉道:“凤五虽去,必将卷土重来,火凤既下法旨,如何肯半途而废,诸位前途只怕仍是渺茫之极。” 青面长须修士叹道:“索兄之言极是,那火凤既盯上我等手中残宝,如何肯善罢甘休,今日是有索大修与苍穹大修在此,他日二位飘然远去,我等又该如何。” 诸修不由默然,苍穹子与索苏伦便助得他们一次,总是要离去的,难不成要靠两位大修护庇一生?但既已得罪了火凤,则仙庭之大,几无容身之处了。 有修士道:“若避火凤,唯有青龙,只是我等缘浅,与青龙并无机缘,哪里能径直投奔,如此怎生是好?” 这时诸修议论纷纷,有说大伙儿四散而去,择地避世的,又说去投白虎的,亦有修士要下界去昊天的,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索苏伦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听着,青面长须修士见诸修越说越是离谱,大喝道:“诸位道友,放着索大修在此,我等何必去求他人,索大修灵慧无双,苍穹子天下义士,就算不能护我等百世周全,也定有妙策,可助我等逃过此难。” 此言一出,诸修恍然大悟,急忙来向索苏伦问策,说到动情苦痛处,甚至有修士流下泪来。 索苏伦道:“诸位稍安勿燥,苍穹大修本有一策,百日之内,可保诸位周全,但百日之后,诸位的命运,可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青面长须修士忙道:“百日之说却是何故?” 索苏伦道:“只因苍穹大修慈怀天下,不忍诸位被火凤逼迫,已与凤五约定,百日之后,要赴凰岭与凤五一会。因此百日之中,凤五不出凰岭,诸修自是无虞了。” 诸修听到“凰岭”二字,齐声叫道:“不可!” 索苏伦道:“木已成舟,势难反悔,苍穹大修为救你等性命,只能出此下策,在下不忍独生,百日亦赴凰岭,今日之别,已是永诀矣。”说到这里,转身欲行。 第1804章收尽众心易得宝 诸修怎容索苏伦就此离去,便有一修拦腰将索苏伦抱住,诸修纷纷赶上,将索苏伦围在当中,齐声道:“索大修千万留步。” 索苏伦寻路不得,只好停了下来,广玄生道:“哪里就能让苍穹大修与索大修为我等枉送了性命,若容两位大修前赴凰岭送死,又置我于何地?” 诸修皆道:“广玄异所言极是。” 索苏伦道:“广玄兄,诸位,且不谈凤五不依不饶,定要收尽两城法宝,便是两城器修大能之士被火凤捞去凰岭,试问此事苍穹大修如何不管?因此前赴凰岭是势在必行。” 广玄生道:“就算去凰岭势在必行,也该有个周全准备,否则岂不是羊入虎口?且二位若是在凰岭不幸殒落,火凤又怎肯放过我等,说来二位岂不是白送了性命?此中关节,还盼索大修深思。” 索苏伦道:“若说准备,苍穹大修原有一策,只是此策说来,却有诸多不便之处,在下思之再三,亦不便提起。只因此事实与诸位切身利益相关,我等虽有今日之缘,这话说将出来,也有交浅言深之嫌。” 广玄生拂然不悦,道:“索兄说哪里话来,我等性命皆是二位所救,但有吩咐,只管说来?难不成我等却信不过二位不成?” 诸修也大有义愤,皆道:“索大修,你等义气深重,难不成就视我等是无耻小人,务必请索大修直言。” 索苏伦被逼无奈,这才道:“若安火凤之心,令火凤无备,唯有一计。” 诸修嚷嚷道:“快说,快说。” 索苏伦道:“火凤所在意者,一是那苍穹子,二便是二城混沌残宝,但得了这两件,火凤一时便不肯生事了,而我等亦可趁着这百日无事,多作准备。但混沌残宝皆是诸位身家性命,这话着实不便出口了。” 此话说来,诸修果然神色各异,虽说苍穹子与索苏伦一片公心,那是绝对信得过的,诸修亦不忍见二修送命,但一旦牵涉到自家利益,谁肯轻易上前,这也是人之常情。 索苏伦并不多言,此刻他若是开口,反令诸修心中生疑。好在诸修之中,不乏灵慧之事,总能瞧出此中紧要之处,而由诸修开口,则是顺理成章了。 那青面修士沉吟着道:“苍穹大修携宝上山,意在安火凤火凰之心,其中必有良谋。那火凤自以为权势焰天,苍穹子挟宝来投,那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因此心中自然无备,到时苍穹子突施手段,火凤火凰可就是措手不及了。” 广玄生拍手道:“此策果然使得,若苍穹子不曾挟带诸宝去,便显出毫无投诚之心了。” 青面修士道:“这正是此事关键所在,苍穹子若施良谋,非得挟宝不可。且其中另有一处关节,诸位不可不知。” 诸修忙道:“愿闻。” 青面修士道:“此番若无苍穹子两位大修,我等手中之宝将会落于何人之手?” 诸修道:“自然是被凤五所得。” 青面修士道:“若苍穹大修行事不利,败予凤五,或被火凰所诛,则混沌诸宝亦归火凤所有,总而言之,那混沌诸宝,诸修是保不住了。” 诸修心中叹息,青面修士所言虽是刺耳,却是不争之事实,此番若无苍穹子与索苏伦,别说手中诸宝,便是自家性命,也在那凤五的指掌之间了。 青面修士又道:“若苍穹子挟宝上山,败了凤五,救了诸位器修大士,那时苍穹子所携之宝,自然重归原主。想来诸位应该是信得过苍穹大修了。” 诸修道:“便是信不过自己,又怎能信不过苍穹大修。” 青面修士道:“这就是了,那苍穹子与我等本是萍水相逢,为何却来救我等?” 诸修思之再三,一修道:“苍穹大修心怀天下,不肯让火凤出山,这才力阻凤五,苍穹大修一片公心,已是世人皆知了。” 青面修士道:“既然如此,那混沌诸宝实与我等毫无干系,唯有我等众志成诚,助苍穹大修一臂之力,方有一丝胜机,若是诸位只为自己打算,嘿嘿,那混沌残宝也只是在手中多留几日罢了,仙庭虽大,其实无人护得我等周全。” 诸修原是被一片私欲蒙心,自然蒙昧不清,对献出手中混沌残宝,着实是不甘不愿了,如今被青面修士条分缕析,细细道来,方明白此中关键所在。 如今看来,诸修性命身家,早与苍穹大修紧密相连,苍穹子胜则诸修胜,苍穹子败则诸修败。此刻若再藏私,那便就是求死之道了。 立时就有一修道:“苍穹大修与索苏伦为我等呕心血,捐性命,若是我等只顾着自己打算,那还算是个人吗?”广玄生循声瞧去,说话之人正是赤浑子。 又有一修道:“苍穹大修计若不成,我等皆无性命,又哪里能留得住残宝,在下虽是愚钝,也瞧清了此中道理。索大修,务必收下我手中之宝。”便将半截残剑交到索苏伦手中。 那边赤浑子亦将白虎日轮交出,既有这二修领头,诸修便心中再有不舍,也只好交出诸件残宝了,片刻间,索苏伦物藏之中,已收了近三百件残宝了。 那索苏伦这边收了残宝,那边就立时收进物藏,自是瞧也不瞧。一来他知道此刻诸修心情微妙,自己若对那诸多残宝稍有兴趣,诸修心中定然生疑,二来诸多残宝皆是混沌之物,一旦久现人前,必定异兆现于天地间,因此非得速速收起不可。 半个时辰之后,索苏伦已收尽刀神城诸修之宝了。而有趣的是,那献出法宝的,就会紧盯着那不曾献宝的,生怕他人藏私,自己吃了亏,因此不需索苏伦督促,自有修士催促同伴交宝,在此情形之下,谁又能藏得住。 索苏伦得了这三百件残宝,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慨。那凤五何等手段,花了许多力气,也得不到一件,但自己却仗苍穹子之名,轻易就令诸修诚心献出,两相比较,其中奥意,令人深思。 欲得天下者,需禀大道,需得众心,否则自然是处处碰壁,那无限神通,不敌一片公心。由此瞧来,原承天此刻虽是势弱,但他日必可收尽天下诸修之心,若果然是天下归心,火凤黑龙再强,又有何用? 青面修士道:“如今我刀神城之宝,尽付索大修了,那法宝虽好,二位性命更重,只盼索大修多多上禀苍穹大修,此去凰岭,务必以性命为重,不可只存了公心,一味行险才是。” 索苏伦心中亦是感动,道:“道友之言,索某必定带到。” 当初索苏伦收起阵法时,火凤部属早就逃了个干净,此事也不必挂怀。当下辞了刀神城诸修,径直向剑神城行去,刚刚行了万里,只见空中来了数修,领头之人正是任太真,看来是原承天放心不下,特令任太真前来迎接了。 任太真见索苏伦满面春风,便笑道:“进门莫问荣枯事,只看容颜便可知,索兄手段,果然高明。” 索苏伦叹道:“其实哪里是我高明,分明是苍穹大修善得人心,凤五高我百倍,却不曾夺得一件残宝去。” 任太真道:“索兄何必过谦,那凤五虽强,只是境界之上略强你一筹罢了,若论机变手段,凤五恐非索兄对手,索兄初晋化魔之境,就足可与凤五相抗,他日境界提升,凤五之辈,已不足为虑。” 索苏伦道:“苍穹大修许凤五百日之约,前辈想来已知了。” 任太真道:“苍穹大修之所以有此邀约,其实正是为了区区在下。” 索苏伦点了点头,此去凰岭,纵有万全准备,也是凶多吉少。而计谋虽好,也需强大实力支撑,若能在百日之中,替任太真夺回玉躯,则已方实力又增一筹,那可是大有胜算了。 任太真此刻境界修为,已非寻常大罗修士可敌,若得了玉躯,便可恢复往日七成修为,而神执七成修为,怎是可以小瞧的。可见凰岭之战,任太真必要承担极大的职责了。 索苏伦问起剑神城情形,倒也与刀神城相差无几,原承天等人一到,那火凤部属怎是对手。唯有一事值得一提,便是剑神城中一位修士,本也是天下知名的器修大士,那劫部小御来城中时,正巧此修不在城中,侥幸逃过此劫。 索苏伦道:“这么说来,此修定知那火凤所炼之宝为何物了。” 任太真讶然道:“索兄,你莫非暗将一道虚识藏在我等身边不成,否则怎会知道此事?” 索苏伦笑道:“此事倒也不难猜,如今苍穹子最关心之事,就是火凤所炼之的滞时之宝,剑神城这位器修之士,若不知滞时之宝详细,前辈自然也不会郑重提及。” 任太真连连摇头,道:“索兄灵慧,以我瞧来,唯九珑与无参方可相提并论了。” 索苏伦奇道:“九珑仙子天下无双,倒也罢了,前辈飞升昊天之时,无参尚未出世,前辈又怎知无参之才?” 第1805章画中玄机细细辩 任太真笑道:“莫忘了无参乃是令清禅后人,令氏有此佳儿孙,令清禅但凡遇见了我,哪次不提他个十回八回?直把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便是平日与苍穹大修闲谈,若论凡间人物,必提无参。因此在下虽无参虽不曾见过面,却是早仰令名了。” 索苏伦笑道:“清禅虽是大德之士,亦难免儿女情长,不过无参之智,其实与我不同。” 任太真笑道:“难得魁神风评天下人物,极盼一闻。” 索苏伦道:“在下所长,不过是临场机变罢了,无参天生奇才,极善布局,若以凡界风物论之,在下或可为将,无参却可为相,因此若论临阵杀伐,无参不及我,若论运筹谋划,则索某实不如无参多矣。” 任太真道:“苍穹大修欲挽狂澜于即倒,不知要经历多少危局,但若是事无巨细,皆需苍穹大修操心,那也着实辛苦,只盼无参早到仙庭,或可替苍穹大修分忧一二了。” 索苏伦道:“苍穹大修既许他十年之期,我想无参定会不负重望,于十年之内来到仙庭。” 任太真道:“仙庭十年,凡界便是数百年。无参此刻不过仙修境界,于数百年之中,连冲数大玄关,就算无参得窥灵台,只怕也是极难了。” 索苏伦笑道:“苍穹子既定下十年之期,怎会无由。苍穹子神游五界之后,只提及二人,一为慕行云,二为令无参,那慕行云已得大修指点,修成小灵台得窥凡界,令无参又岂能弱于他。” 任太真道:“这么说来,令无参所修小灵台,莫非亦可得窥一界?” 索苏伦道:“若非如此,苍穹子又怎会对我等提及无参。” 二人说话之间,剑神城已至,城外十余名修士正沿城巡视,见到任太真前来,皆是欢喜,一行人就将二修引进城中。 那剑神城布局与刀神城大不相同,此地湖泊相连,湖中小岛星罗棋布,那小岛依其大小,便修就一二洞府,整座大湖地域,计有千岛之多,城中修士,竟达万名,实比刀神城兴旺许多。 索苏伦来到湖中,被那清风一吹,心怀大开,忍不住赞道:“君子性情如水,剑为君子之器,此处湖泊相连,果然不愧为剑神城了。” 任太真道:“此城器修之士众多,混沌残宝更是达千件之多,我等收集起来颇不容易,若非索某缠住凤五,更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这时二修被引到一座大岛上,岛外又有四名修士来迎,巡城修士有职责在身,便与任太真与索苏伦告辞,二修径入岛中,来到一座洞府。 索苏伦凝目瞧去,那岛上好大一片竹木,林中只有数间草屋,步入林中,便觉得清幽异常,合着水声拍岸,立时忘俗。果然是处修行养真的好所在。 细瞧这片竹林,虽是天生而成,却暗布玄机,看来亦布有强大禁制。林中有一条小径曲曲折折,百转千回之后,便来到草屋前。 只见院中原承天与一名灰袍修士对坐,却不见煞月五越,原承天转目瞧见索苏伦,微微一笑罢了。 索苏伦先与灰袍修士见礼,彼此通了姓名。原来此修道号青竹子,与剑神城柳瘦竹乃是知交,二人提及彼此相识,自然分外投缘。 青竹子道:“索兄大才,前者瘦竹早就提及,不想却还是小瞧了索兄,今日刀神城一战,凤五束手,索兄大名,定然传遍仙庭了。” 索苏伦道:“名声来的甚早,就怕反会误了大事。” 青竹子道:“名满天下,自然是有利有敝,比如火凤凶名卓著,那凤山凰岭虽为我天下器修之士向往,可想到火凤性情,谁也不敢轻易前去,火凤本有大好机会收揽人心,奈何其性情如此,除非是利欲熏心之辈,谁敢近他。” 索苏伦道:“青竹兄所言极是,索某承教了。” 青竹子转向原承天道:“火凤被囚凤山,若出凤山,非得滞时之宝不可,大修收二城混沌之宝,莫非是要断绝火凤的念头?” 原承天笑道:“恰恰相反,在下所为,其实是想助她一臂之力。” 青竹子道:“如此一来,我可万万想不出其中道理了,想来苍穹大修绝无助凤为恶之理。” 原承天道:“那混沌残宝我不替他收了,火凤自然会派人前来,岂不是惹出事端无数?更不知二城修士,又有几多伤损。不如由我替她收了,就此消了这场风波,但其中免不得要做些手脚罢了,只是如何做这番手脚,正要向兄台请教了。” 青竹子想了一想,还是有些不明,索苏伦笑道:“那滞时之宝如何制法,以青竹兄之才,定是略知一二,我等若能瞒下来数件关键的物事,则滞时之宝如何能制成?” 青竹子这才恍然,大笑道:“原来如来,苍穹兄挟宝上山,那火凰定然奉为上宾,火凤也要对苍穹大修改颜相向了,却不知其中却早做了手脚,令那火凤心愿永难达成。妙计,妙计。” 索苏伦道:“此事涉及仙庭苍生,还请青竹兄不辞劳苦,悉心指教才是。” 青竹子肃道:“敢不竭尽全力,以拯此危。” 说到这里,青竹子用手向空中一探,手中就多了一件卷轴,将那卷轴在空中展开,只见那画卷上中心绘就一座无边大海,海上有两座孤岛,瞧来便是凤山凰岭了。 只是那大海在这画中,也只是孤处一隅,两座孤岛更是毫不起眼,而在大海之外,极遥远之处,有一只凤冠女修踏金舟而行,但那女修面上修目紧皱,似对此行信心不足。 青竹子道:“这张草图,便是那滞时之宝的原理了,诸位可瞧出什么端倪来。” 索苏伦道:“这两座孤岛,便是凤山凰岭,已是确定无疑了。” 青竹子含笑道:“这自是瞒不过索兄的。” 索苏伦道:“凤山凰岭之外,乃是无时妄海,但无时妄海在这图中,也只是偏处一隅罢了,如此瞧来,这图中极空极阔之地,定然是无尽虚空了,这么说来,火凤若想脱困而出,只能另寻他途,自那无尽虚空转回仙庭不可。” 青竹子拍手叫道:“索兄大才,今日方才领教。” 索苏伦又道:“那火凤所踏金舟,想必就是滞空之宝了,但瞧火凤面色犹豫,甚至大有惊恐之色,看来便是以火凤修为,于这无尽虚空之中穿行,也无把握了。” 青竹子道:“不错,只要在无妄时海之中,谁也摆脱不得时兽的限制,火凤只能从无尽虚空中寻路了。却不知索兄可瞧出火凤因何犹豫惶恐。” 索苏伦瞧了又瞧,心中虽有了思路,却不敢肯定。不由瞧向原承天,那原承天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就在凤冠女修衣角上一点。 索苏伦心中正疑此处,既被原承天点来,立时恍然,原来那凤冠女修衣垂直如线,怎像是遁行之像,由此看来,那女修在无尽虚空之中已被困住,前行不得,后退不能了。 索苏伦虽是灵慧,毕竟不曾去无尽虚空,这才有片刻犹豫,此刻便道:“既在无尽虚空之中,火凤便是大能,也无借力之处,看来那滞时之宝实有两处关键了。” 青竹子喜道:“何来两处,索兄速速道来。” 索苏伦道:“其一,欲进无尽虚空,非得破界不可。在他处破界而去,以火凤之能或是极易,但在无时妄海之中破界,定要与时兽强大禁制相抗,此为其一。” 青竹子道:“其二何在。” 索苏伦道:“就算费尽心机,来到无尽虚空之中,那无尽虚空如何借力,一旦法力耗尽,便只能留在其中等死了,看来那滞空之宝的另一处关键,就是要有那无尽的法力真玄才是。” 青竹子点头道:“滞空之宝关键的两处,正如索兄所言,尤其是这无尽法力,最是关键不过,这也是火凤最大的难题了。” 索苏伦道:“若得无尽法力,非得龙族相助不可,听闻黑龙与火凤交厚,龙族之中,亦有不少真龙与火凤亲近,怎的火凤却难得真龙相助。” 青竹子道:“当初世尊囚火凤于凤山之时,就曾对龙族下了重旨,敢有助火凤脱困者,必诛无疑。那真龙一族虽有顽劣之徒,但世尊严旨,那是谁也不敢违背了,阿神陀虽有心偏向火凤,可有青龙在旁严加督察,阿神陀亦是不敢违逆世尊法旨。” 任太真道:“火凤收集混沌残宝,看来便是想从其中得到一二龙族相关物事了,我等只需将类似物事一一清除了,火凤便得了许多混沌残宝,也是无用。” 原承天笑道:“太真之言虽善,却还是略有欠缺。” 任太真道:“还请苍穹大修指点迷津。” 原承天道:“若将与龙族相关物事尽数清除,火凰怎能不会怀疑?因此那些似是而非之物事,仍需呈交,唯有那与无尽法力相关物事,则是绝不可呈。” 任太真这才恍然,道:“若从这千余件残宝之中,捡出那无尽法力残宝来,只怕要大费工夫。” 原承天道:“无论费怎样工夫,都得细心捡视不可,而我等于这百日之中,不光要寻出那残宝来,亦要前去面见沧澜神君,替太真夺回玉躯,如此一来,这人手如何分配,可就成了大大的难题。” 第1806章再返灵台游仙庭 面前这两件大事,件件都是关系重大,且都需原承天亲自出面不可,尤其是检视混沌残宝,更需十分小心,混沌残宝包罗万有,其中玄奥之处,非他人所能得窥。便是原承天亲自检视,也需动用小我神识。 而去面见沧澜神君,去玄真子那里夺回玉躯,更是牵涉到仙庭神执之争,原承天又岂能置身事外? 此刻只叹银偶不在,否则由银偶出面检视诸宝,自己也可分身料理他事了。 他当初神游五界,虽因时间仓促,也曾去搜寻银偶与元风驰下落,就发现昊天凡界倒也清晰如画,可在仙庭之中,却是景像模糊,这显然是因仙庭之中大能无数,诸多仙庭大能不肯让他人轻窥自家秘密,便各施法宝神通,摭敝仙庭诸多界域。 银偶与元风驰若恰在仙庭大能摭敝之地,自己未能探到,倒也不足为奇。 如今要行大事,那非得探出银偶与元风驰下落不可。 索苏伦道:“了然半残想来已通知到清禅诸修,又兼二城之事传遍天下,想来这几日之中,清禅姬老必至,也可缓燃眉之急,苍穹大修只管放心。” 原承天道:“清禅姬老在仙庭颇有根基,倒也不必挂怀,只是风宗逊云龙见首不见尾,亦是令人担心。且除了当前两件要事外,另有一事,也非得立时着手才是。” 索苏伦见他不说,也不追问,原承天便向青竹子道:“在下欲借道友宝地静修三日,不知可否。” 青竹子笑道:“怎的只有三日,若是三世,那才遂了在下的心愿。” 诸修不由相视一笑,当下青竹子就引原承天来到静室之中,那静室瞧来只是一间草屋,屋中所有,不过一屏风罢了。 索苏伦瞧那屏风,不过是玉石所制,上画水墨山水,初瞧来也只是平平,可细细瞧去,却发现那屏风之中,水墨云团竟在缓缓移动,且立在这草屋之中,便觉得有股清风自屏风中拂来,其气息与竹林又有不同。索苏伦这才知这屏风竟是件空间之宝了。 青竹子道:“我平生制宝,唯有三件最为得意,其中一件便是这云屏了,但入云屏中,不在五界内,苍穹大修既要静修三日,于这云屏中修行最是清静。” 原承天瞧这云屏,便点了点头,空间法宝虽不稀奇,但难得的是这云屏之中的法则与仙庭迥异,如同自己所创苍穹一般。 只是苍穹界有无限发展之可能,屏中世界,却仅是一隅而已。两者实难比较。 于是就对索苏伦与任太真道:“便请索兄太真在这屏风外护法,最多三日,在下便可出关了。” 索苏伦道:“苍穹大修只管放心前去,除非火凤亲至,否则便有千军万马,索某绝不让他人近这屏风半步。” 原承天笑道:“你二人办事,在下最为放心。” 也不需青竹子告之入这屏风法诀,便施展凌虚步法,一踏而入,这步法穿界破域,只是寻常,又何况是一座小小的空间法宝。 此处虽是青竹子所有,既让原承天在此清修,青竹子也不便打扰,便回到院中护法,任太真亦守在院外。 一日后,五越与煞月亦来到竹林小屋,二修原是奉了原承天法旨,接收城中修士混沌之宝,千余件法宝,却也只是花费一日工夫,便已收集齐全。 索苏伦虽不曾参与剑神城之战,却可以想见,凤五必在此处安置大量人手,当日激战怕是强过刀神城数倍了。也唯因当日激战惨烈,城中诸修识清火凤面目,这才甘心助原承天功成。 又想起原承天凰岭献宝之策来,此策猛瞧来漏洞极多,但以原承天灵慧,其中必定另有玄机,自己只管依计行事就是。 原承天踏入云屏之中,云屏之中便现出一点身影来,随即又被水墨风云摭住,果然是再也瞧不出半丝形迹了。 且说原承天入了云屏之后,向四周瞧来,不由暗道一个好字,这屏中世界风景也只是平平,屏中界域,也不过万里罢了,难得的是屏中暗藏数件法宝,五属灵气不绝。在世尊眼中瞧来,此屏虽是平平,却也可见到青竹子的良苦用心。 原承天寻了一处所在,便盘膝而坐,运玄参禅,以观灵台。 按理说上次窥灵台不久,此刻再窥灵台,必耗心神无数,但因事情紧急,也是顾不得了。 片刻后返照入玄,灵台已见,原承天便向那仙庭诸处瞧去,首先去瞧无量玉山,却又怎能瞧得清楚,那无量玉山上罩着七彩云团,别说神识难入,便是手中有无上法宝,也难打破这世尊亲设禁制了。 于无量玉山匆匆一探后,再探凤山凰岭,那凤山凰岭则是红云密布,神识若敢深入其后,必被那红云中的强大凤火所伤,原承天不由得暗暗摇头,这凤火首实是厉害之极,就连这无形神识也可一焚而空,果不愧为天地间最猛恶之火。 想来仙庭大能各有秘法摭敝天日,原承天此刻也不必白费工夫,就于仙庭二十八境处细细探查银偶与元风驰下落。 二十八境一处处探来,怎有银偶与元风驰下落,直到探到北域箕水境去,神识前现出无数兽禽来,与那万名修士厮杀。 原承天知道北域箕水境已被兽禽所占,此刻现出这万名修士来,说明北域七大神君总算齐心协力,向箕水境大举反攻了。 原承天也无暇顾及战事,心中忖道:“莫非银偶元驰便在这万修之中?” 那神识可观千万里,亦辩纤毫,稍加凝神,果然瞧中万修之中有道身影甚是熟悉,正是元风驰。 原承天瞧见元风驰身影,心中不由大喜,他暂不去与元风驰见面,凝神来瞧元风驰手段。 就见那万修分成十队,元风驰便领着一队修士冲在最前,元风驰更是一马当年,这也难怪原承天于千军万马之中,一眼就瞧出元风驰来。 那元风驰手中虽持法剑,却只当是个摆设罢了,就见他大袖招摇,只是踏步向前。原承天便知元风驰动用的是十步惊杀神功了。 这时原承天心中不免疑惑起来,十步惊杀虽是威能强大,但此处兽劫必定如华月城下一般,有黑旗压制法力,十步惊杀又如何行得通? 只见那元风驰连踏七步,四周也无变化,看来此神功威能果然是压制住了,但行到第八步时,元风驰前方百丈范围内,诸多兽禽齐齐一倒,修为稍有不济者便化飞灰,若有法宝护身,或是修成强横肉身功法者,虽免去化灰之劫,也是免不得断手碎脚,竟无一禽一兽能全身而退的。 原承天心中大喜,不想十步惊杀竟能强过黑旗压制,看来此功毕竟是魔界五老所创之术,此功之中已暗藏魔功法则,与索苏伦所修魔功大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等到元风驰踏定第九步时,此功施压范围就增至八百丈了,且威能再增三分,神功范围内兽禽死伤惨重之极,约有七成当时就送了性命。 那跟在元风驰身后的修士,也不需施展神通,只要跟定元风驰挥刀运剑斩杀伤损兽禽便可。 原承天瞧元风驰一路势如破竹,几可重演当时索苏伦故事,自是心中欢喜,看来北域神君若能善用元风驰,平定兽劫指日可待了。 不过那元风驰每次只是踏足九步,就需从头再来,看来十步惊杀神功,元风驰并不曾修得完全,第十步显然并未修成。 原承天当即以神识探进元风驰灵台,那元风驰激战之余,忽见灵识之中瞧见原承天,由不得惊喜交集。 原承天道:“我本是来寻你与银偶,既见你脱身不得,只好来助你拔开灵台迷雾,以修成十步惊杀了,又因我时间有限,不得不在战场之中点化你了,还盼你多加小心。” 元风驰道:“我有千修卫护,绝无差池。” 原承天当下便施世尊秘术,替元风驰拔开灵台迷雾,此事于他而言,可谓是驾轻就熟,可对元风驰来说,却是平生未遇之喜,原来自身之中,竟藏着这天大秘密。 原承天道:“虽是拔开迷雾,得窥灵台,毕竟是在战场之中,你不必深加探查,还需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再来清修不迟。” 元风驰稍窥灵台之秘,已是获益无穷,平生修行时无数个难题关节,原来尽在灵台之中,就好似那一贫如洗的乞丐,忽地身入宝山,又哪里能禁得住。 亏得原承天连番劝止,元风驰这才悻悻止住了。 原承天知道诸修得窥灵台之外,大多皆是这般反应,元风驰又怎能免俗,好在元氏心法淡泊如水,元风驰在识髓知味之后,还能硬生生忍住,已是极难得的。 风元驰稍定心境,便道:“有一事需禀明世尊,银偶虽与我同落北域,但途中却被一名黑衣修士引了去,只恨风驰无能,竟不能阻止。” 原承天心中一动,已知那黑衣修士来历,便道:“此事我已知了,北域战事一了,你可来寻我。” 神识便离了北域,径直前住太一神火域。他欲去凰岭施展手段,非得朱雀相助不可。 第1807章心有恋栈恶念生 神识瞬息千万里,怎有丝毫阻碍,前方红霞灿烂,红霞之中,便是仙庭有名禁地太一神火域了。 原承天虽与朱雀交情深厚,也不敢擅入,一来那朱雀恶念缠身,与本体斗个不休,此时此刻,也不知是恶念主控,还是本体当身。二来那太一神火乃五界圣火,火中玄奥无可测度,神识亦不敢随意接近。 那太一神火虽比凤火略逊一狱,但恰又是凤火的克星,便是世尊本体亲临,又怎敢小瞧了此火。 神识凌驾于红霞之上,细细端祥,只见那红霞之中生出金光万道,金光之中生机无限。原承天这才心中一缓,看来朱雀此刻正是本体主持大局。 但红霞之中,毕竟暗藏强大火灵力,神识仍是不便擅入,那原承天也不着急,只在红霞上空逡巡不已。想来以朱雀神通,必知自己来到太一神火域。 忽见红霞一分,红霞中火灵力大为收敛,那金光反倒更强了,若原承天只是普通性灵,得此金光照耀,必定受益无穷。毕竟这金光与生灵体内的一缕太一神火性质相同,体内体火得此金光一照,必增百年寿限。 但原承天修成灵台,已非当初的肉体凡躯,又修成玉质真玄,风月之体,这具肉身已与当初世尊无上尊体极其接近了。世人皆有一缕太一神火,偏世尊独无。否则世尊岂不是要向朱雀附首称臣? 见红霞分开,原承天明白,朱雀已知自己到来,便纵神识深入红霞之中,一路不曾细看太一神火域风景,便掠进朱雀神宫之中。 朱雀宫中本该是万禽汇集之地,但此刻宫内宫外,仙禽踪迹绝无,想来朱雀是担心恶念本体相争,会伤及无辜,这才驱退部属。 不过那神宫门口,却立着一名童子,生得细目雪肤,手中执着一柄羽扇,想来就是朱雀真童了。 朱雀真童见到原承天到来便道:“神君已知大修来意了,特令我将此扇交给大修,若遇火凤火凰,只需用这羽扇扇了一扇,那凤火自然无法近身。” 原承天道:“极盼见朱雀神君一面。” 童子道:“只怕多有不便。” 原承天知道以朱雀的地位神通,却迟迟未能驱散体内恶念,的确心情烦燥,羞见故人。而助朱雀摆恶念,正是此来的目的之一。 原承天道:“烦请真童通禀,在下实有要事面见神君陈情,此事关乎仙庭安危,神位之争,万万不可轻忽了。” 朱雀真童并不知原承天身份,见原承天苦缠不休,由不得不耐起来,道:“神君只吩咐我将这羽扇给你,其他事实不曾交待过,你又何必苦苦纠缠,趁早离了此处的好,否则若起变故,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原承天见朱雀神色略带惊恐,知道他因奉了法旨,这才在宫中听候差遣,否则早就离这神宫远远的,看来朱雀与恶念之争,已是凶险之极。 原承天这道神识可聚可散,聚则为人形,散则无形,本可径入神宫,面见朱雀,但朱雀毕竟地位非凡,自己虽是神尊分魂,尚未明正大位。对仙庭诸多修士来说,自己的身份着实有些暧昧不清。 原承天沉声道:“真童,你若进神宫禀明此事,自有你的好处,否则神君恶念不散,神宫部属皆是厄运难消。” 朱雀真童亦皱眉道:“你这个好生纠缠。” 他既是朱雀真童,在神宫中地位虽然不高,但因与朱雀每日亲近,便是那地位高过他的朱雀部属,也难免让他三分,这便让他的性情免不得贡高自慢起来,又因心中惶恐,急欲离开此地,这才与原承天相持不下。 原承天见真童不肯入宫,心中更是着急,只因真童这番表现并非无由,须知真童的心情与本主神君息息相通,神君若是欢喜,真童亦是欣然,神君若是焦燥,真童必然不安。 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童与神君实为一体了。 原承天暗道:“瞧这情形,只怕那恶念又要来纠缠了,我数日之中两动灵台,耗我心神不少,数月之内,只怕绝难再返灵台,若是此次与朱雀失之交臂,实不知会酿成怎样的祸事来。” 当下只好狠了狠心,不理朱雀真童,径直进入宫中。 此行端的是冒险之极,他这道神识虽是自灵台中出,与平时不同,等闲修士根本是无知无识。可朱雀神通广大,一旦动嗔生怒,灭了这道神识,于原承天损伤不小。 但此去凰岭,更是凶机四伏,若无朱雀加持,如何能有把握,因此在赴凰岭之前,非得替朱雀去除这极大的隐患不可,便是冒着神识殄灭,本体受损的风险,原承天也只是毅然前往。 神宫之中绝无人影,原承天这道神识一路无碍,刹那来到后殿,只见后殿中心,砌着一方水池,池中点着九盏朱雀神灯,九灯中有八盏生出三尺焰火来,火上坐着一名美妇,正是朱雀本体人形。 另有一盏神灯,却是焰力微弱,只有数寸罢了。 朱雀瞧见原承天来到面前,不由皱眉道:“此地凶险,世尊怎的非要前来。” 原承天道:“正因神君形势不堪,在下才不得不来。” 朱雀道:“世尊,你虽具无上玄承,此刻尚未明正大位,只怕尚不如我,便是我也难驱除这恶念,难不成世尊却有手段?” 原承天道:“善医者难以自医,恶念缠身之苦,非我不可解。” 朱雀讶然道:“我倒想听听世尊有何说法。” 原承天道:“神君此厄,是因神位被夺,天地不佑,故而难以借用天地之力,驱此恶念,而火凤既主神位,必然暗中替那道恶念加持,因此恶念虽然法力微弱,却是驱之不去了。” 朱雀点头道:“这算是找到病根了,我那道恶念,的确是境界甚微,驱之极易,但这边驱除,那边复来,着实令人心神皆疲,我如今被他纠缠的几无信念了。世尊,你说怎么办?” 原承天道:“办法倒是极易,只需你一言便可,只是神君真正说出这话来,却是千难万难。” 朱雀奇道:“世尊,你向来稳重,莫来逛我,既是一言可决之事,我怎能不从善如流,非得在此处受他煎熬不成?” 原承天道:“此厄来历已明,唯请神君莫要恋栈五界神位,便可不受火凤牵绊,永消恶念缠身之苦。” 朱雀柳眉微竖,道:“世尊,你是在说我舍不得这四神之位了?”朱雀心中既怒,座下九座神灯立时大发光华,那火焰几达一丈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道:“神君可知七昙禅师为何不受天劫所苦?” 朱雀道:“禅祖于世无争,太上忘情,天劫自然不会临身。” 原承天道:“神君若执着于四神之位,心中便有牵挂,心中既牵挂,便免不得患得患失,又怎能不受火凤牵制,此中真意,还请神君细加揣摩。” 朱雀不由低下头来,反复思忖,口中喃喃道:“我只是忍不下这口气,我为重修天外灵域,这才身殒魂碎,哪知却被那火凤贱婢趁机夺了神位,那四神之位谁拿去都好,只是怎样也容不得那贱婢横行。” 原承天道:“意气之争,又有何益?” 朱雀摇了摇头道:“阿神佗三番两次遣人下旨,我都是不肯。我若松了口,岂不是屈服于他。且这世间仙禽,本是以我为首,大伙儿心中皆存了指望,他日我复位成功,也可吐气扬眉,若是声明不争此位,岂不是令天下仙禽失望,朱雀又有何颜面对世人。” 原承天道:“神君,形格势禁,何不顺势而为,以退为进。火凤逆天而行,早晚必亡。那时便另有说法了。” 朱雀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世尊雄心力丈,不光是要改朝换代,亦要一改天地法度了,既是如此,我便,我便……。” 她说到此处,身躯忽然颤抖起来,只见座下九盏神灯中,有八盏火焰变得极暗极弱,唯有刚才那盏焰力微弱的神灯光芒大长。 原承天心知不妙,那恶念因见朱雀神君被自己说动,一旦开口允诺,不争四神之位,则朱雀永不受火凤牵绊,自己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就听朱雀叫道:“世尊,速速离开此地。” 原承天怎能不知厉害,那朱雀恶念虽是法力微弱,但对付自己这道神识,却是绰绰有余了。 心念动处,就想离了朱雀神宫,哪知那神宫之中,四周忽的燃起熊熊大火来,神识只差一线,竟未能逃出宫中去。 就听朱雀哈哈大笑道:“原承天,你屡次坏我好事,怎料也有今日,此番虽不能诛你,也要让你损境减修,凰岭之行,还是免了吧。” 就见那宫中火焰摭天盖地,怎有余隙可趁,那火焰一步步向原承天神识逼来,势要将这道神识留在此处了。 若论其他法术火焰,本也奈何这道神识不得,但朱雀的太一神火,内蕴无上玄机,便是凤火亦不敢与此火争先,区区一道神识,又怎能是这太一神火的对手。 那火焰步步为营,缓缓逼来,离原承天这道神识,已是越来越近了。 第1808章世有圆缺总难全 这道神识避无可避,只能向朱雀九灯焰座下水池中一撞,那水池中水,自然便是一炁神水,此水为天地初生时所凝,与太一神火相生相伴,水火相济,实为万物之源。 也就是原承天玄承无双,这才敢乱闯,否则他人怎会知晓这一炁神水的玄机。 朱雀见神识没入水中,气的咬碎了银牙,差点打翻了灯盏,急忙探出玉手,便来捉原承天这道神识。 不想原承天神识既入此水,刹时化为无形,与那一炁神水完全融为一体,又哪里能寻得着。 朱雀喝道:“拼着这池神水不要,也好歹要灭了你这道神识。” 本来以太一神火威能,别说这一池水,就算是汪洋大海,片刻间也能烧得干了,然而此水与太一神水好似一掌两面,太一神水烧尽天下物,偏偏此火烧之不得。 就如那凤火强横之极,却偏惧太一神火一般,这世间物事相生相克,那是绝计逃不掉这项法则了。而若烧此水,非九渊神火不可。 朱雀又能去哪里寻到这九渊神火,更何况太一神火若与九渊神火相遇,那还了得,早就是天崩地裂了。 朱雀略一沉吟,便从腰间取出一只赤葫芦来,那赤葫芦在空中只一倾,就将池水之中装去大半,看来朱雀虽是灭那神识不得,也势要将这缕神识困住,折损原承天修为了。 这葫芦非同小可,原来自混沌初分时,混沌中生有一根仙藤,名叫天萝藤,那天萝藤上生有三只葫芦来,是为一紫,一青,一赤。其中青紫两只葫芦皆被世尊所得,其后虽辗转多人,终仍归世尊所有。 如今两只葫芦分别被天罗尊者与阿神陀所得,那只赤葫芦却是由朱雀所得了。火凤来的迟,只得了天萝藤须罢了,就此制成镇法拂尘。 三只天萝葫芦皆有莫大神通,别说这一池之水,便是五界之水,片刻间也能装得干净。 原承天这道神识眼瞧着池水将近,却又无法逃出池水去,否则被太一神火烧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稍一犹豫,神识便随着池中一炁神水来到这赤葫芦之中。原承天的打算是,那朱雀恶念无法持久,一旦本体正识主控朱雀,自然会将自己从葫芦中放出来。因此只好先进入此葫之中,以避凶险。 朱雀见原承天神识装进赤葫芦之中,不由哈哈大笑,将手一拍,那葫芦之中便生出熊熊火焰来,看来朱雀竟似要水煮世尊了。 神识浸在一炁神水之中,虽不担心这神火被烧干了,可那太一神火逼来,瞬间就将一炁神水煮沸,这神火的热度,虽难超过一狱,可也强过油煎许多,神识自是苦不堪言了。 好在原承天神识强大无匹,虽觉得沸水之中极是难熬,倒也可以支撑片刻,但若是这太一神火不绝烧来,这道神识,终不免殄灭了。 原承天正在愁烦,忽见那赤葫芦内壁上金光闪闪,映出无数符文来。那赤葫芦之中原是一片黑暗,世间诸般光芒,怎能探到这赤葫芦中去,难而此刻那葫芦之中又燃起大火,终让原承天发现这赤葫芦的秘密。 原承天暗道:“我那灵台之中,虽是包罗万有,但瞧这符文,却是天生地长,分明是混沌中的无上玄机了,只怕我那灵台之中,也难有这符文踪迹。” 他抱着万一之心,急急向那符文瞧去,此符文古奥之极,一时如何明悟。 需知那混沌造符,自然与生灵不同,生灵开启灵慧之后,或借日月之形,或用鸟兽之状,就此造出符文来,就算年深久远,未能留传下来,总能辩之一二。 可混沌造符之时,世间哪有日月,更无性灵,真可谓是万物皆空了,因此这符文端的是无凭无据,无迹可循了。 原承天暗道:“混沌开辟之后,方有世间万物,有万物方有这符字记事,故而流传。那在天生万物之前,天地若造符文,又该以何为根基?” 细细瞧那符文,不过是一个个圆形罢了,圆符之中,金光闪烁不定,也不知是何含意。 原承天却是忽有所悟,忖道:“混沌未分之时,原来就是一个圆罢了,那混沌浑圆如球,五界亦是如此,想来无尽虚空,其实也是一个圆。” 复又想来,那世间万物,皆逃不过这个圆,世人由生到死,最终归于起点,便是一个圆了,自己自仙庭沉沦,九世历劫,最终得返仙庭,也是一个圆。 心中既有此悟,再向那符文瞧去,立时发现那符文金光似有某种规律,绝非胡乱闪来,且金光只在圆中闪,不在圆外现。原承天先是一愕,复又一喜。目光立时顺着那金光一路瞧下去,胸中玄承立时有无数变化。 只可惜原承天此刻肉躯不在,否则定忍不住要大笑三声了。 原来此番所悟,非比寻常,这赤葫芦中的符文,竟皆是无界真言,那真言共有七字,但在五界之中,却绝不流传,便是原承天灵台之中,亦不见这七字了。 只因朱雀虽有此宝,未必就知道这葫芦中的符文,便是知道这符文,亦未必能够明悟。 原承天有此灵慧,乃是因他于无界真言造诣极深,前日恰又修得灵台,那世尊的玄承虽然未曾完全获得,但世尊的灵慧,又岂是朱雀所能比的? 但葫中七字,只有六字可辩,是为圆缺太极生死,那最后一字,似乎不曾造的完全,因此原承天瞧之再三,也是无法辩识。 原承天辩不出此字来,不免有些遗憾了,只因葫中之遇难再得,而这符文又与众不同,要靠那圆中金光触动玄承,方能明悟,自己一旦离开此处,哪里又能再遇葫芦金光,就此与这天地玄机失之交臂了。 不过原承天向来性情旷达,纵是求之不得,也不会萦萦于怀。便不理那符文缺字,只将已知六字真言细细揣摩来。以他灵慧,自然立时便有所得,但若想完全融会贯通,却需时日了。 只因此番所悟无界真言极是特殊,天地将其印在这赤葫芦之中,分明是不想使其流传世间,唯候有缘罢了。 原承天暗忖道:“今日水火相逼,似乎可用缺字避之。” 正所谓大道若缺,天地亦不得完全,这个缺字,着实道出世间妙理,好比世尊创世,世人设筹谋划,任你思虑周全,总是难免有所缺失,而世间的法术法宝,也莫不如此。 原承天于这缺字真言虽只是略知一二,却立时瞧出这葫芦中的水火相逼之势,其实亦是缺陷实多。自己只要持定这缺字诀,任他水火怎样逼来,也是安然无事,如在圈外一般。 于是那神识就念动真言,果然是趋利避害,太一神火虽将这葫中神水煮到一狱之威,但仍被原承天寻到威能不及之处,神识处在其中,自然是周身清凉。 虽然这神火威能缺失之处千变万化,可原承天既习了这缺字,便修成无双慧目来,自然随之游走,无论那神火缺失在何处,总能被原承天这道神识立时发现。 原承天神识游走于神火之中,正觉有趣,忽觉得那一炁神水之中,生出无限生机,神识得其滋养,便愈加强大起来。 其实神识被这神火提高威能,倒也不足为奇,一炁神水本就是万物之源,修士所修神识,也是自这神水中生发,如今神识入这神火,好似子投母怀一般,怎能不得到百般滋养。 也就是原承天刚才惧那太一神火威能,神识便有滋长,也无暇理会罢了,此刻神定心闲,才发现这个妙处。 原承天初入赤葫芦之时,固然是一惊,此刻则是一喜。想来朱雀虽是玄承万有,用这赤葫芦盛装一炁神水煮沸,却是临机一动,原以为神识必被煮化了,哪知原承天却有这番殊遇。 也不知在葫芦之中呆了多久,忽听朱雀道:“世尊,世尊,你是否安好?” 原承天细辩其声,虽与刚才朱雀的声音一般无二,可声音之中,却多了份关切之情,想来是朱雀本体正识驱去恶念,已然复位了。 便道:“神君莫惊,在下尚算平安。” 朱雀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叹道:“只因我一念之错,差点害得世尊神识灭绝。我此刻便应了你,那四神之位,我自此之后再不理会了,只是火凤这贱婢,我怎样也饶她不得。” 说到这里,那葫芦中就现出一道光芒来,正是朱雀打开葫芦,欲放原承天神识出来。 就见那葫中一炁神水首先倾倒入池,原承天也随着那神火回到池中,凝神向上一瞧,朱雀相貌神色依旧,只是面色温和,怎是刚才凶神恶煞之形。 原承天有此一瞥,也是担心朱雀恶念设计谋他,见这水火相逼害他不得,就假装朱雀本体正识诱他出来。如今细辩了良久,方知朱雀本体正识果然是归位了。 再向宫中望去,朱雀已收去了那太一神火,神识一念而去,再无阻拦。 不等原承天神识开口,朱雀离座而起,道:“世尊,我既消了这恶念,也该助你一臂之力,此刻我虽难与火凤火凰争衡,却可去那无时妄海之中,阻那火凤虚识出来,你只管放心去凰岭去吧。” 身子一动,早已不见身影。 第1809章苦心安排天不负 原承天这道神识立时也出了神宫,朱雀真童犹在宫外等候,只是再见到原承天时,面上已去了焦燥不安,笑吟吟道:“道友,你怎的入宫便是两日,劳我久候,你目前只是一道神识罢了,怎能收我法宝?” 原承天心中略吃了一惊,自己在那葫芦中只是片刻,哪知却过了三日了。 他本想再探银偶下落,此刻也是来不及了,便道:“那就劳烦真童,将这朱雀扇送到剑神城,到时我在剑神城等候便是。” 真童道:“如此也好,大修离体太久,只怕贻祸无穷,还是快点回去的好。” 这真童先前心烦意乱,诸多埋怨,此刻倒也殷勤可喜,原承天暗道:“朱雀正识归位,果然是天下皆安。” 忙辞了真童,一道神识径往剑神城去了。 那神识复归灵台,再无阻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但就在这道神识重历无量玉山之时,那玉山重重迷障之中,却有一道青光微微透出迷障,好似一道目光一般,瞧着原承天这道神识远远的去了。 且说索苏伦守定屏风,眼瞧着三日将至,也不免有些着急,原承天此番神游,天下倒也无几人能拦得住,但那能拦得住的,皆是原承天的大敌,且不谈两位世尊分魂,便是有一二神执动用些大能法宝,也会生出大大的妨碍来。 然而索苏伦便是纵身跳进这云屏之中,也难助原承天一臂之力,他的这道魔识只能窥探魔界,仙庭于他的魔识来说,那是怎样也瞧不明白的。 他心中暗道:“若是无参在此,倒也能省心不少。” 正在这时,忽听院外遁风响动,立时传来任太真的声音道:“清修之地,不可乱闯。” 院外来人忙道:“任大修,城外来了两名道友,口口声声要见苍穹大修,我等见他道体清奇,不敢阻拦,唯请大修示下。” 任太真与索苏伦听到此言,同时放开各自灵识魔识去瞧,只见城外百里处,空中果然立着二修,但其中一修身上光芒万丈,哪里能瞧得清楚。 另一修身上虽不曾生出光芒来,也被这光芒掩住了,一时难辩身形。 索苏伦见到这光芒难免心中疑惑,那任太真却是知晓的,就听他叫道:“清禅,你怎的已得了玉躯。”一道传音,直传到城外去。 此言一出,那万丈光芒刹时消失,空中果然现出令清禅与姬老二修身影来,索苏伦不由大喜。 刹那间二修便到院中,青竹子见又来了两位大能,慌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在这剑神城中虽是受人崇敬,可在仙庭之中并无职司,平生又不肯交游,也不曾见过多少仙庭大能。急忙上前迎接了。 索苏伦虽见令清禅与姬老来了,仍不肯擅离职守,好在二修自有任太真接待,倒也无妨。 任太真见令清禅仙风绕体,光华内蕴,不由得又喜又羡,道:“清禅可谓是福德之人了。”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此事侥幸之极,等苍穹大修出来,我再细述不迟。” 索苏伦正替任清禅欢喜,忽听云屏一响,原承天已从云屏中走将出来,亦是满面春风,笑道:“索兄护法辛苦。” 索苏伦见原承天神气完足,神色欢喜,亦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便道:“这又值得什么。” 那原承天早离了静室,亲来院中迎接令清禅与姬老,诸修久别重逢,皆是感慨万千。 寒喧已毕,原承天笑道:“我神游归来,在这城外差点被这玉躯光芒冲散了神识,当时心中好不惶恐,原来却是清禅到了。” 那原承天何尝说过笑话,诸修一听,便知原承天此刻心情极佳了。此番神游,定然收获不少。 令清禅道亦笑道:“我这具玉躯失而复得,说来侥幸之极,但姬兄太真,只怕就没这么顺利了,看来是因我一人,将这‘福运’二字占尽,你等二人免不得受些煎熬。” 任太真与姬老齐声道:“瞧他这番说话,可不是恼人。”说的诸修皆笑。 那青竹子虽是主人,却被这满院大修来了个喧宾夺主。只是这样样事,便是来个十回八回,也是无妨的。 原承天细问此中原因,令清禅这才道:“我当初转世历劫之时,倒也曾细加安排,那代神执在仙庭大大有名,就是霹雳真人了。” 任太真听到这里,忍不住抚掌叫道:“好安排。” 索苏伦自然不解其中奥妙,道:“这安排又是怎样的玄妙?” 任太真道:“清禅当年职司,乃是风部荡天正御,主司扫荡凡世间秽恶瘟疫,亦可助雷部兴云布雨,职责不可谓不重。那霹雳真人乃雷属大能,本该归于雷部紫微风宗逊处,但因霹雳真人性情焦燥傲慢,又自恃其能,心中只想着正御之职,又怎甘心入那雷部为风宗逊部属。” 索苏伦道:“如此说来,令神宫以正御之职相招,此人必来了,且风雷相合,以此修神通,倒也正配风部。” 任太真道:“这就显示清禅的苦心了,雳雳真人神通广大,按理早该委以重任,但诸处职司不缺,此人只能当个清净散人罢了。其后诸大正御历劫下凡,但诸修考虑到此人脾气,哪里敢将这正御之职让给他,便是青龙,也是顾虑重重,不便轻授其权柄的。” 索苏伦道:“前辈说话要将人急杀了,快快说来,那霹雳真人得了这正御之职,怎的反见令神君的用心。”一言说的诸修皆笑。 其实以索苏伦心境,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急杀了,不过是妙语解颦,以增雅趣罢了。 任太真却不理他,悠悠道:“若论那霹雳真人的神通,着实超过许多正御了,偏偏却因性情之故,一直郁郁不得志。那青龙原也担心,这霹雳真人早晚会惹出事来,如今清禅主动向青龙请命,让那霹雳真人主持风部,青龙怎能不允。” 索苏伦道:“凡具大能者,若不得重用,或就此沉沦,或奋而发难,的确不可不慎了,若依我魔界的规矩,若霹雳真人这等人物,既不能委以重任,势必诛杀了事,以绝后患。” 诸修又笑又惊,皆道了个“狠”字,那魔修行事手段,果然与众不同了。 任太真道:“霹雳真人既掌风部,果然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那脾气也改了不少,与风部原有部属,也是关系融洽之极。这千万年来,风部部属只换过一人罢了,原因也是那人下界历劫去了,不得不填补空缺。” 索苏伦笑道:“妙极,那霹雳真人性情焦燥,他人亲近不得,故而虽具大能,却难以形成朋党,虽执掌风部多年,既难替换部属,那风部权柄犹在令神君手中,如今令神君安然返回,霹雳真人无从抗衡,只好乖乖交出大权了。” 任太真道:“此只是其一罢了。其二,便是霹雳真人修的是绝顶雷属功法,与玉躯不合,他人占得了玉躯,偏偏此人占不得。” 索苏伦愕然道:“那玉躯乃世尊亲制,有无穷奥妙,怎的却占不得玉躯?” 任太真道:“天地之威,以雷为最,这等大权,实不可擅自授人。故而得修雷属功法者,不可占得玉躯。且紫龙乃为雷君,若那玉人正御亦修雷属大能功法,又将紫龙置于何地?” 索苏伦暗暗点头,那属下若是职权过重,未免就是尾大不掉了,其中如何平衡,着实微妙。玉人虽是世尊弟子,但若是修成通天大法,任你如何大德,日长一长,难免心中生出妄念来。 观如今仙庭安排,便可略知当初世尊苦心。真龙一族皆具莫大神通,但除了青龙之外,反不曾担当职责,只因若那人掌权既重,又有莫大神通,早晚必有祸事了。 如今龙族在野,无形中便可实行督察之职,玉人虽占神执之位,但因神通略逊真龙,自然也是小心翼翼了。 索苏伦是为魔界魁神,对部属职责安排自有一番心得,世人皆以为大能者必居大位,其实却是大谬了。 至于青龙的安排,更显世尊用心。四神之位虽尊,其实却无具体权柄,若是那性情散淡的,如白虎,玄武,虽享大位,平时却是不肯理事的,世尊也是由他。 而如青龙这般,受万众崇敬,又受世尊亲嘱,事必躬亲的。却因大权细务皆在神执手中,青龙亦难事事插手,只能从旁协助罢了。比如令清禅空出这风部正御之职,若无令清禅主动申明,那霹雳真人也是无可奈何的。 因此世尊虽是身碎沉沦,但因仙庭布置甚是巧妙,这千万年来倒也是可以勉强运转的。只是无论怎样的法度安排,一旦年深日久,必有无穷积敝,如今神执势弱,火凤当权,亦可略窥一斑了。 索苏伦转向令清禅道:“如此说来,令神君此番回返仙庭,那霹雳真人只好将大权拱导相让了。” 令清禅却摇了摇头,道:“玉躯易弃,大权难让。我虽是苦心安排,但霹雳真人怎肯轻易交权?只好与他约定,那正御之位仍由他代掌,除非世尊亲下法旨不可。” 原承天道:“以清禅此刻修为,能以一人之力夺回玉躯,着实万幸了。且神执职司,也的确需青龙授权,霹雳真人亦不便轻易交权的。其后太真之事,亦该如此料理。” 第1810章三百器灵拜真龙 令清禅仙禅双修,又擅小天课之术,殒落前方能做此安排。而其人在凡界创天一宗,昊天创天一神宫,所到之处,皆是轰轰烈烈,不失为大能大德。 任太真与姬老与令清禅虽同为仙庭神执,但各人所修不同,遭遇也就大相径庭,孰优孰劣,亦难比较。 原承天又转向姬老,微笑道:“云龙真人在仙庭根基极厚,此刻虽未曾取回玉躯,想来应无大碍才是。” 姬老回返仙庭之后,便用起往日神执道号,是为云龙真人。原来姬氏与龙族关系密切,当初姬春山便受黄龙加持,姬老亦受赤龙加持,姬老创宗老祖姬元,如今又是青龙座下小御。姬氏根基深厚若此,谁能动摇? 云龙真人含笑揖手道:“青龙原与七妙真人有约,许他万年云部摭天神执之位,如今期约将满,也就是再等三五年罢了。七妙真人若是晓事的,到时自然会将玉躯权柄一并交还,绝无疑问。”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云龙兄夺回大权,反在清禅太真之前的,如今我等面前有两件事,一件是检视混沌残宝,一是助太真夺回玉躯。只因我与凤五有百日之约,时间仓促,在下亦难分身,诸位若有良策,不妨直言。” 说话之间,早就暗传讯息,将自己前赴凰岭之策传予令清禅与云龙真人。 令清禅道:“检视混沌诸宝,非云龙兄不可。” 原承天笑道:“在下亦是此意,云龙兄以为如何?” 云龙真人笑道:“云龙虽不敢于诸位争功,但若论此事,则是当仁不让,苍穹大修只管领人前去会那池澜神君,此间之事,只需五越禅师助我。” 此次检视混沌残宝,意在寻出与真龙相关物事,以免火凤炼成无尽法力,云龙真人与龙族交情深厚,想来自有良策了。 原承天自来仙庭,可谓事必躬亲,如今随着故交聚拢,有许多事情,已可择才而用,否则以仙庭之大,事务之多,又哪里能照顾得过来。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就留五越煞月在此助你,其他人皆随着我去拜见沧澜神君,以图早日自玄真子处夺回玉躯。” 令清禅道:“沧澜神君性情狭急,又不识苍穹大修之德,只怕见面之面,言语多有冲突,不如在下先走一步,凭着清禅这点薄面,也好事先有了铺垫。” 原承天道:“清禅此议甚好。既如此,就劳清禅先行。” 令清禅道:“还盼索兄与我同行。” 索苏伦奇道:“怎的偏是我?” 令清禅大笑道:“索兄妙语如珠,灵慧机变,此去一来路途漫漫,有索兄在侧,也便打发孤寂之苦,二来若令那沧澜神君心服苍穹大修之德,非索兄不可。” 索苏伦不由惶恐起来,道:“索某实难担此大任。” 令清禅道:“就连凤五亦对你刮目相看,何况沧澜,索兄莫要再骄情了。” 原承天笑道:“索兄,清禅诚心相邀,你若一再坚拒,到时清禅明正其位,只怕有你的好看。” 索苏伦慌忙揖手道:“索兄不敢不从。” 当下令清禅与索苏伦一并纵上空中,刹时就不见了。 既然令清禅与索苏伦先去沧澜神君处打通关节,原承天也就不急于前去,否则以原承天遁术,几步之内,就到了沧澜神君处。且朱雀真童克日便会将朱雀神扇送到,亦需在这剑神城恭候的。且这剑神城中事务,亦需安排。 原承天对任太真道:“我此番神游,也顺便替你瞧了瞧你那太真剑器灵的所在,正所谓踏破铁器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太真剑器魂,便在这千余件残宝之中,其中原由,一时也难以索解。只是具体着落在哪件残宝上,尚需细细寻去。” 任太真喜道:“在下这点小事,怎敢劳苍穹大修费心。” 原承天道:“不过惊虹一瞥罢了,又能费的多少心神。” 当下就辞了青竹子,原承天领着云龙真人与任太真很快来到城中一处小岛,那岛上原有八名修士于暗中巡视,既见原承天亲自领人来,也不现身,只是暗通讯息罢了,以免泄了机关。 到了岛上,入了一间洞府,来到洞府中一处静室外。 静室外亦有人巡视,既见原承天亲至,自然亦不现身。因此原承天一路来到静室之中。 但便是推开静室,哪里能瞧见人影,云龙真人稍一惊疑,便知道原承天已在这此室动用了五界残卷,否则检视诸多残宝之时,万一惹出大凶器灵来,岂不是泄露此处机密。 原承天微微一步,伸手拂开去,静室之中平白涌来青云朵朵,三人拾云而上,一路云雾缭绕,仙风拂体。 只行了片刻,面前现出青山一座,云龙生抬头瞧去,只见五越禅师于一座青石上闭目端坐,旁边立着煞月,那煞月手中持着半截残剑,正在那里凝目细瞧。见到原承天领人来了,也是不理。 云龙真人一瞧此间情形,就知道二修是在检视混沌诸宝了。于是问道:“煞月仙子,若寻那真龙法宝,这样瞧来怕是不行。” 煞月已将那千件残宝翻遍,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心中正在着急,又不敢打扰五越禅师,正在着急,见云龙真人这般说,如获救命稻草一般,忙道:“依着你,该当如何?” 云龙真人道:“禅师以禅识瞧这残宝,固然是好,一来是慢,二来那混沌残宝上法则深奥,杀机暗藏,若遇那大凶之宝,只怕反有损伤了。” 说到这里,那五越也睁开眼睛来,道:“姬道友说的极是,我这半日工夫,才检视了三件残宝,其中一件,附着一缕凶兽元魂,耗我禅识不小。” 云龙真人笑道:“禅师,如今我重用旧名,已唤作云龙真人了。” 五越点头道:“既用旧名,想来他日明正神执之位并无阻碍了。” 云龙真人道:“万事皆瞒不过禅师禅目。” 又道:“这许多混沌残宝,大多都是仙庭之乱中诸多殒落仙兽仙禽神执所遗落,能有缘参与此战者,哪一个不是仙庭大能,各具神通的,凶兽猛禽在所多有,也不为奇。因此这检宝之事,不可不慎了。” 五越禅师道:“如何检宝,正要向云龙兄请教。” 云龙真人道:“以在下之意,与其一一检视,不如让这诸多残宝中的器灵自动现身。以我等眼力,那器灵是强是弱,是否与真龙有缘,又怎能瞧不出。若是那无器灵的,则可归到一边,再用那水磨工夫,一一检视了,如今则可省去许多时间。” 五越禅师道:“云龙兄此计虽好,但是又如何令那残宝中的器灵现身。” 云龙真人笑道:“世间万兽,以真龙为主,在下只需请出赤龙法身来,不愁那仙兽器灵不来朝拜,至于仙禽器灵,则需世尊施法了。” 五越喜道:“虽早知云龙兄与龙族大有渊源,又岂知道友所修法像乃是赤龙,难怪昔日在昊天之时,便是以苏氏势大,也不敢小瞧了姬氏。” 姬氏若论实力,在昊天仙族之中已算衰弱了,但只要姬老祖在一日,苏氏亦不敢等闲视之,原承天昔日亦觉奇怪,此刻则早就恍然了。 这时五越禅师将云袖一挥,袖中飞出残宝无数,只见那许多法宝,早已是残缺不全,或只是半截断刀,或只剩下几块残珠碎玉,更有许多法宝瞧不出本来面目,若无慧目,只当是破铜烂铁罢了,哪知却是混沌之宝。 云龙真人见了这许多残宝,回想起当日仙庭大战,亦是感慨万千,便向原承天稽首道:“师尊,请容弟子施法。” 有外人在侧时,云龙真人不敢轻泄了原承天身份,怎敢称原承天为师尊,此刻在五界残卷之中,云龙真人终于唤出“师尊”这二字来,无论是原承天还是云龙真人,皆是恍如隔世。 原承天收拾心情,缓缓点头道:“云龙,你只管施来。” 那云龙真人便将身子一晃,请出赤龙法像,这赤龙法像虽是至虚无质,却不减半丝威风,纵到空中之后,就围着那诸多残宝转了三周,猛的回首低吟,其声雄浑之极,便是原承天也是身子皆动,那赤龙果不愧为真龙战神,一吟之威,天地震动。 随着那龙吟之声,诸多残宝之中约有小半齐齐晃动,忽见光芒闪动不休,就有三百余道光芒出了残宝,去拜那赤龙。 混沌仙兽所用法宝,若不出器灵也就罢了,若出器灵,大多与自身有关,或干脆以自家一点元魂炼进法宝之中,这就叫求人不如求已。 就算那没有器灵的,在大难当头之时,为保日后东山再起,也会将一点残魂打进法宝之中,千万年之后,亦成器灵。因此原承天见这千余件残宝,竟被唤出三百仙兽器灵时,初时惊讶不已,其后细细一想,倒也不足为奇了。 三百器灵皆是奇形怪状,但无一不是穷凶极恶,想那仙庭大乱,若是没些神通道行的,谁敢参与?不过器灵再凶,见到赤龙在此,也是附首贴首,不敢失了恭敬。 便在这时,原承天袖中忽的一阵大动,与此同时,原承天心神之中传来一点讯息,原来是那件斩兽仙刀中的兽魂不知何故,竟要冲出刀体。莫非这三百器灵之中,竟有那兽魂的旧相识? 第1811章此兽一出天下乱 斩兽仙刀中的这缕兽魂自随原承天以来,压制世间诸兽,所向无敌,便连九渊魔龙亦惧他三分,但此兽究竟是何来历,便是原承天也未知详细。虽有两次神游五界,可天下之事实多,哪里能分心顾得过来。若按禅修说法,便是机缘未到了。 今日之事,莫非机缘已到,要揭破这兽魂因由? 于是原承天便将斩兽仙刀自袖中取出,不等原承天御控,那兽魂便从刀中窜出,白光一时大盛,照得诸修皆不敢直视。 这时从白光中跳出一物,就向一缕器灵扑去,那器魂说来也是混沌仙兽,哪知见了此物,却是簌簌发抖,哪里一丝混沌仙兽的风范,遂被那物一把攫了去,吞进肚里去。 原承天暗忖道:“不好,若容他吞噬器灵,此间法宝岂非皆是无用了,又如何向二城修士交待。” 他沉声喝道:“勿伤器灵!” 别说这兽魂原受原承天御控,就算此魂无主,在这五界卷中,原承天法旨一出,就是天规地则,谁人敢不凛遵。果然那兽魂不敢向前,唯发出一声怒吼。 这时诸多器灵皆在簌簌发抖,但明明怕得要死,却不敢逃避半步。若说面对赤龙,诸灵唯敬而已,对这兽魂,则是畏惧之极。那赤龙法像亦生三分警戒之心,龙目转动,牢牢的盯在这缕兽魂上。 那白光仍是耀目,难辩其中兽魂真容,原承天神识探去,却已探了个明明白白。 此兽生得体若猿猴,白头赤足,身形虽不算如何高大,但双目凛凛,其藐视众生,唯我独尊之状,丝毫不亚于这世间真龙了。 此兽威名赫赫,便是神兽朱厌了,那朱厌一出,必定是兵连祸接,是为天下第一凶兽,难怪便是九渊魔龙,对其亦惧上三分,只因那仙兽若见朱厌,必定死于战事之中。 原承天暗自叹息,道:“原来竟是朱厌现世,这么说来,仙庭这场大战,不过是刚刚开始了。” 当初仙庭大乱之时,诸兽皆有皈依,唯朱厌无属,但大乱之前,朱厌却是首先现身,以预其兆。那青龙担心仙庭诸兽若见朱厌,皆会应劫,便联合朱雀火凤,将这朱厌诛杀。但龙族真龙,却不敢遣出一个来。 这是因欲杀朱厌,唯仙禽而已,青龙不死之身,亦是不受其劫。但世间仙兽若见朱厌,自知必死,必定畏缩不前,怎能施展出手段来。 也就是青龙当机立断,及时杀了朱厌,否则一旦让朱厌卷入仙庭之战中,被群兽瞧见,那混沌万兽,实不知还能留下几个来。 原承天暗忖道:“我来仙庭,虽存拯救五界之志,但必定要掀起腥风血雨,此朱厌自天一宗便跟着我,到了此时方才现身,莫非便是天意?” 那朱厌既被青龙领头诛杀,便与龙族有不解之仇,既见赤龙,如何能忍耐得住,这才急急现身了。 原承天急忙心传法诀,喝令朱厌速回仙刀之中,那朱厌虽不惧世间万兽,犹惧世尊三分,只能怏怏收去白光,回到仙刀之中。他无心中放出这朱厌来,也不知会惹出多大的祸事,心中不由愁闷之极。 这时云龙真人道:“师尊,此处或是器灵,或是法像,皆非仙兽本体,本就死过一次了,早应了朱厌之劫,又怎会再死一次。还盼师尊莫忧。” 原承天道:“云龙,那朱厌自我在凡界时就跟着我,岂非天意,原来我竟是天下祸乱之源了,我一心拯救五界苍生,但此志虽宏,却不知要伤损多少性命?诛一人而救天下倒也罢了,若诛万众而救天下,则我与阿神陀又有何区别?” 云龙真人知道原承天见朱厌而生犹豫之心,只是因天性极慈,不忍万兽应劫罢了,便笑道:“世间万物,无非生死,早一刻也是死,迟一刻也是死,如今朱厌现世,万兽应劫,那分明是天意了,既然天意如此,世尊又何必勉强。” 原承天道:“云龙此言,虽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一想到万兽横死之状,难免心中郁闷。” 只因云龙真人提到“生死”二字,原承天立时想起自朱雀天萝葫芦中修成的六字真言来,那其中便有生死二字了。当初时间仓促,只是稍加参详,也只是略有小成罢了。 原来那生死二字,端的是强横之极,亦是玄奥之极,原承天只知这二字若是大成,则世间万物生死,皆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忽然间被天地授以如何大权,原承天心中本能就生惊恐之意,竟不敢细加揣摩了。 但此刻朱厌现世,他日横死者必定无数,自己却不能再畏道不前了,须得尽早明悟出这生死奥妙,或可拯救苍生。 他心地极慈,不向死中求,先向生中寻,就将那生字真言迅速参悟了一回,面上很快就露出笑容来,那生字就于小成之后,再悟三分。此字修到这般境地,虽不能令性灵起死回生,却可使草木之属枯木逢春,至虚魂灵强横壮大,这亦算是造化了。 但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却难无中生有,想来此字大成之后,方可肉白骨而生血脉了。 他既修大道,心中郁闷之意立时全消,便对云龙真人道:“太真所有之宝,名太真剑,那法宝器灵失踪已足,我神游天下之时,已探出必在这剑神城中,想来就是这千余件残宝中了,只是刚才三百器灵,却并非太真剑器灵。还盼云龙助我从其分残宝中寻来。” 云龙真人道:“想来太真剑器灵残缺不全,难以现身,弟子再施道术,或可令残魂出器现身。只是毕竟是残魂罢了,便归太真剑,只怕也是无用。” 原承天笑道:“云龙只需将残魂唤出,我自有道理。” 云龙真人允诺,便请赤龙法像再施法力,震动残宝上的残魂,那赤龙见朱厌隐去,心中无犹,果然再发龙吟之声,刹那间诸宝皆应,果然又有百道残魂自残宝中被唤了出来。 这些残魂皆受重损,亦失灵慧,便被唤了出来,也只是浑浑噩噩罢了,既不来向赤龙参拜,也不遁往他处,只在原地打转。 原承天便对任太真道:“太真剑魂,必在这百道残魂之中,太真仔细看顾了。” 任太真叹道:“便是寻回器魂,只怕也是无用了。反不如从头修来。” 原承天也不说破,唯微微一笑。 任太真虽是心中感叹,还是凝神去瞧那百道残魂,按理说既是太真剑魂,与任太真必有感应,但那器灵想必破损的极是厉害,任太真瞧了一回,虽瞧出了几个,却不能确认。 原承天道:“太真瞧得如何。” 任太真道:“弟子倒是寻出三道残魂来,想来太真剑魂必在其中了,只是这器灵损伤的也太厉害了,与我竟无半分感应。” 原承天正要一试生字真言威能,便道:“你将那三道残魂唤来。” 任太真点了点头,抬手将三道残魂招到面前来,这三道残魂一青,一白,一灰,却是光芒黯淡,唯有大罗修士,能勉强瞧出是道器灵而已。 原承天道:“太真剑灵既无感应,太真如何辩得出?” 任太真道:“我那道器灵,并非仙兽,而是本我之形,这三道器灵总算略有些人气,不存仙兽气息,便是被赤龙唤出,也是勉勉强强。心中揣测,大约是三分是了。” 原承天笑道:“且看这三道残魂本来面目如何。” 任太真见原承天说出这话来,心中惊疑不定,那残魂若想恢复,不知要费几多功夫,若有那时间,干脆别养一魂罢了。不过原承天既出此言,必有道理,就耐着性子瞧去。 原承天初用这生字真言,也不知威能如何,先将那法诀在心中暗暗运转了,随手在地面上一拂。 那地面上原生就仙草一簇,此卷中灵气虽足,但此草名叫千红葵,又叫龙灵草。有名长的极慢,千年方生一叶,万年始得结果。如今那仙草刚刚长生,每根草只生三叶罢了。 不想被原承天以生字诀拂来,那千红葵立生反应,由三叶再生四叶,是为七叶了,既生七叶,便结千红朱果,其果只有指尖般大小。非得万年之后,方能长成。 原承天刚才只是牛刀小试,见千红葵生出七叶朱果来,已是望外之喜,看来这生字真言果然造化无极了。 这时诸修见这千红葵迅速长成,也是又惊又喜,就连赤龙也忍不住频频来瞧。 原承天再施真言一道,那朱果红晕一闪,便长大了一圈,就是指头般大小了。 煞月已是瞧得呆了,叫道:“妙极,妙极。” 忽听“啪”的一声,红果裂开,生出极细小的红花千朵,原来这千红葵与众不同,先生果而后生花,此花长大后,香气扑鼻,最可凝神养玄。但此花毕竟要万年方能养成,除了那有无限寿命的真龙,谁又会真个去养他?故而真龙居处,倒是常见此花,这才有龙灵草之名。 原承天也不是真个儿去催生此花,既知生字真言妙用,就再将法诀凝来,向那三道残魂一拂。却不知这三道残魂之中,是否真有太真剑灵一道。 第1812章一点初心归旧主 三道残魂被这生字真言施来,迅速长大成形,也就数息时间,其中两道已化人形,却只是两位童子,一位童子双目转动不停,显得甚是机灵,另一童子则懒洋洋的不肯理人。但这二位童子偶条凝目视人,却是杀气如针,令人不敢逼视。 混沌器灵化形千万,并无定理,人形兽貌,大小长短,也并无高下之分,这与昊天之宝又大不相同了。那器灵的神通,唯等到真正斗法较量,方知高下了。 云龙真人道:“这两道器灵也是不俗了。只可惜却与太真无缘。” 既然任太真近在眼前,两位器灵童子却不来敬拜亲近,分明不是太真剑灵了。 这时诸修的目光皆集中到那团灰衣光芒上,这光芒经生字真言催发,虽有长大,但却生的极慢,此刻瞧来,也只是二尺方圆,且不成形状。唯能感受到那灰芒中蕴藏着一股强大的杀气,令人胆战心惊。 那千红葵本来开得正艳,但被这无形杀气所夺,红花艳光可黯淡了不少。 原承天暗道:“这灰芒中的杀气虽不如我手中剑枪两宝,也算不俗了,只凭这道杀气,就配得上神执本命法宝。” 他再施生字真言一道,以助其快速成形,那灰芒得了这道真言,仍然是不紧不慢,足足花了数十息功夫,才渐成人形。乃是高瘦的一名少年,但却生得古怪,那面目上并无五官,只生出一只独目来。 原承天暗道:“莫非生字真言造化之功犹嫌不足,是以不曾完全成形?”正想再施真言,哪知那少年忽然转身,就向远处遁去。 任太真心中一动,喝道:“往哪里逃。”将身一纵,就向那少年赶来,此少年遁速快极,又抢了先手,任太真第一步竟未能赶上,伸手探去,也差了半尺。 诸修心中疑惑,却皆是袖手旁观,想来那这器灵遁速再快,也绝非任太真对手,若是出手,反倒小瞧了任太真。 任太真第一次探手不曾触到,少年急急一遁,又去了千里。诸修立在原处,各用灵识探去,看任太真与这少年斗法。 这少年若非太真剑灵,任太真怎会理会,且这少年又怎的立时逃遁,其中缘由,令人忍不住就想探个明白。 就见任太真手中已施法诀,正是昔日御剑之术,那少年被这法诀罩来,果然身子停滞了片刻,遁速也大大减缓了,任太真怒道:“果然是你!”一把将这少年抓住了,少年虽是极力挣扎,可既落在大罗修士手中,哪里能挣扎得动。 片刻后任太真携着那少年回返,煞月好奇道:“太真前辈,这少年可是太真剑灵,为何一见面便逃?” 任太真皱眉道:“这少年出现之后,与我并无感应,本来我也无法确定。但既然昔日御控之法仍对他有效,可见必是太真剑灵无疑了,至于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又为何逃窜,我心中亦是不得索解。只好先探他灵识再说了。” 说到这里,就将那灵识探去,诸修见他面色忽是一忧,复又一喜,其后就皱眉不已,半晌无语,神情高深莫测。 还是煞月忍不住,问道:“太真前辈,此事究竟如何,快快说个明白。” 任太真长叹道:“其中经历,颇为古怪。当初仙庭之战,我力尽魂散,那太真剑先我而碎,一道器灵遂与太真剑本体分开,双方再不曾见面了。其后这器灵连遇三个主人,这三人主人皆是好杀斗狠之徒,这道器灵,可算是身经万战了。如今他面目全非,独生一目,便是因这万战之故。” 云龙真人道:“器灵生就五官者,是因要近道体,识五常,知伦理善恶,如今此灵独生一目,大凶大恶,可见其心中除了一点杀伐,再无其他了。” 任太真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灵所遇三主皆是大凶之辈,这才养成心中独具杀伐,不论其余,好在他心中尚有一丝念,适才见我之后,心中生愧,这才逃之夭夭。” 云龙真人道:“这么说来,这器灵怕是不中用了。” 任太真道:“在下也是犹豫难决,这器灵唯具杀性,昔日法诀御控不灵,到时逢着便杀,岂不是大违我心性,且又会无端替我招灾惹祸。但我与他毕竟性命相连,却又有几分不舍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便道:“太真,你弃他千万年,是你理亏在先。就好比那家中的孩儿,得不到父母教导,每日出去鬼混,怎能不是一身恶习在身。但父母若是就此弃子不顾,岂不是大违伦常。” 任太真道:“弟子着实也是舍不得的。” 原承天道:“若是顾忌他难以御控,倒也不难,我见他对你仍有一份故旧之情,想来仍是肯为你效力的。我便传你一道初心诀,他便是十足野性,也必可御控自如了。” 任太真喜道:“弟子不敢言谢,唯敬师尊大能。” 原承天道:“五界苍生,失教化已久,何况这道器灵,总之是等下过错。”遂将初心诀传予任太真。 那初心诀本来极是深奥,便是传予任太真,任太真一时间也是难以明悟,好在原承天已想到此层,传予任太真初心诀时,也一并将自家明悟同时授予。这初心诀经原承天发扬光大,威能岂止翻番,那器灵虽非侍将,也足可用之。 任太真也不需自家参详,只需照葫芦画瓢也就是了。 那器灵本对任太真心中有愧,见主人不计前嫌,自然是欣然乐从,这情形亦符合初心诀之用了。任太真便令器灵回归本体,太真剑总算完璧归主了。 见任太真重收旧宝,诸修皆来向他道贺,等诸修道贺毕,云龙真人又请原承天施法,以唤出那仙禽器灵来。 原承天正想祭出朱雀法像来,忽的面泛微笑道:“卷外来了贵客,容我先将他打发了再说。” 匆匆出了五界残卷,片刻之后复又在卷中现身,只是手中却多了一柄羽扇。 诸修皆奇道:“世尊何来此宝?” 这羽扇煞月与五越并不认得,但任太真与云龙真人却是识得的。 原承天道:“此去凰岭,无论计谋怎样周全,也要防那火凰翻脸,以我等修为境界,怎是那火凰对手,因此非请朱雀相助不可。” 煞月道:“篷羽扇有何威能,竟能敌住火凰?” 云龙真人道:“煞月仙子有所不知,此扇乃朱雀手中百宝之首,便叫朱雀神扇了,朱雀神君手中法宝虽多,以朱雀名之者,不过七件,七件朱雀法宝,却以此扇为首。” 煞月咋舌道:“这羽扇竟是这般厉害。”又见这羽扇五彩斑澜,极是华美,不由越看越喜。 云龙真人道:“此扇由朱雀尾上翠羽制成,那翠羽百年方生出一根来,欲制成这羽扇,共花了百羽,那便是万年了。你想这羽扇为朱雀精血凝成,可有多厉害。” 煞月道:“愿闻此扇威能。” 云龙真人道:“此扇不轻出,一出天地动。一扇生太一,万物遇此薨。二扇焰万丈,山河为之崩,三扇日无光,四扇界无存。” 煞月听得只是摇头,道:“那朱雀若是发起性来,拿这羽扇连扇数下,这五界岂不是也要化为飞灰了。” 云龙真人笑道:“此歌还有两局,叫做五扇引来五龙至,齐化云雨拯苍生。且不谈朱雀慈怀天下,怎会轻用此扇,便是朱雀狂性大发,便会引得五龙齐聚,阻她毁天灭地了。” 原承天道:“当初那青龙会合火凤朱雀诛朱厌,朱厌就是被朱雀连扇两扇,这才化为飞灰。火凰虽具莫大神通,却独惧太一神火,故而有此扇手,便遇火凰发威,我等亦可从容离去。若此宝,那凰岭是万万去不得的。” 云龙真人道:“事不宜迟,还请世尊速请朱雀法像现身,世尊再执此宝在手,天下仙禽怎敢不出。”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将朱雀法像唤出,自家则持这朱雀羽扇在手,那朱雀虽发愿不去夺四神之位,但世间万禽,仍奉朱雀为尊,果然千件残宝之中,就窜出器灵两百道来,皆向原承天朝拜不休。 云龙真人与五越禅师一道,已将这诸多器灵遁出之宝一一记下来,那剩余的法宝,或是不生器灵,或是与真龙相关,特立独行,不受赤龙朱雀召唤,那就需要云龙真人一一辩别了,这却是无法偷懒的。 不过经这赤龙朱雀唤出器灵来,千余件法宝就检出大半来,倒也省去许多工夫。 原承天留意那白虎日轮,见此宝器灵不出,知道那器灵或在月轮之中,也只好罢了。好在今日已收太真剑灵,算是收获不小。 他不便打扰云龙真人等,便辞了三修,与任太真出了天地残卷。就在那静室之中用功。 三日之后,令清禅传来讯息,原来令索二人已见沧澜神君,那沧澜神君见到令清禅这位昔日神执亲至,怎能不喜,那索苏伦灵慧,言语可喜,果然数日就打成一片,这才传来信诀,专请世尊亲至论事。 原承天得了此讯,心中也是欢喜,任太真手中本有魔界五老所赠竹简,到时与沧澜神君相逢,再取出此简来,则何事不遂?也不惊动他人,就与任太真悄然出了静室,直奔沧澜神君洞府而去。 第1813章有权在手令便行 仙庭有二十八境,便有二十八位境主神君,若论境主神君的修为,并不见得就一定比神执弱了。神执与境主神君,只是管辖事务不同罢了。 神执之权,重在五界事务,仙庭之事,则托付诸大境主神君。因此若是神执身处境主神君管辖之域,亦要受境主神君管束。且神权虽是威权皆重,但自仙庭之乱后,神执凌替不迭,反倒是二十八位境主神君掌权至今,根深蒂固。故而境主神境地位虽逊于神执,却也不可小瞧了。 刀神剑神二城本就在沧澜境中,此去沧澜神君洞府,也就是转瞬间事。原承天也不着急,与任太真缓缓遁去,任太真新修初心诀,虽已得原承天尽授其奥,也尚需细加揣摩。原承天亦趁着途中余暇,将圆缺二字真言反复参详。 只因此去见那玄真子,怎有好话,双方非得大打出手不可,就算令清禅已得玉躯,原承天得窥灵台,对付玄真子游刃有余,可玄真子毕竟是现任神执,此番私斗其实是触逆仙庭法度,极可能惹来无量玉山大修插手,因此如何动手,还需妥善安排。 虽是遁速甚缓,却因离得近,也就小半日工夫,便来到一处所在。 沧澜神君洞府所在,名叫冷翠海,此地有亿万顷碧波,常年飘雪,正因这所在清冷寒冽,碧波无际,这才有沧澜之名。 二修来到海边,向海上一望,不由暗暗称奇,原来海岸上空,尚是艳阳高照,但离海百里,便是瑞雪飘飘了。一年之中,这冷翠海上便有三百日落雪,因此那海上有万年不化之坚冰,日积月累,便高耸入云。 原承天见到海中冰山重重,由不得心境一阔,道:“这冷翠海原有小无时之名,今日瞧来,果然名不虚传了。” 任太真道:“仙庭七海无时妄海当算得第一,这冷翠海虽是辽阔无极,却远在混沌海,九龙海之后,怎的却有小无时之名。” 原承天笑道:“混沌开辟之后,便有混沌海,此海实在无时妄海之前,又因是玄武居处,又名玄武海,可见名称早定。九龙海为龙族聚集之所,是为化外仙境,虽在仙庭之中,不受仙庭管束,这般算下来,岂不就是轮到冷翠海了。” 任太真点头道:“原来如此。” 二修正想纵身前往海域,只见那海中波涛翻涌,现出一只水兽来,这水兽身高近三十丈,手持黑沉枪,身穿黑铁甲,生的甚是凶恶。 原承天以慧目瞧去,知道此兽便是沧澜神君千百儿孙之一,原来沧澜神君是在仙庭定乱之后,受世尊封赐的千兽之一。后主沧澜境,乃娶冷翠海冷翠仙子为妻,生下这儿孙无数。 水兽见到原承天与任太真,忙弃枪行礼,道:“来者可是苍穹大修与任神执?” 原承天道:“我二人正是。” 水兽道:“苍穹大修与神执贵足踏我贱地,本该以十万水族来迎,只因神君交待,此番之事,务必处处小心,这才不敢大动干戈,只让小子来迎,失礼之处,还盼见谅。” 原承天道:“神君忒也多礼。” 水兽取了一件金贝来,在那海上一划,那海水分向两边,就现出一条水路,其中仍有海水包覆,好比在这海中开中一条路来。 水兽划海已毕,又道:“两位大修,还请于水中遁行。那玄真子时常遣人前来寻事,若被他瞧见二位行踪,就怕节外生枝。” 原承天微微点头,便与任太真入水而行,看来玄真子与沧澜神君因神执之位失和,多年来明争暗斗,已势成水火了。 水兽手持金贝在前引路,三修足下海水则急急向前涌动,也不需三修施法,其遁速亦是不慢了。 忽觉那水路向下一折,已到了海底,那海底情形其实与陆地无异,仍是崇山峻岭为多,平原恨少,只是那水族五颜六色,奇形怪状,便是任太真亦是难得一见,对这海中景色连连称奇。 在海底山岭中穿行良久,忽间忽然一阔,总算是来到海底空旷之处,又行了数百里,水路忽的往上,原承天知道已来到沧澜洞府了。 细瞧那洞府,其实就是一座海岛,此岛海水之下,亦建有楼宇亭台,其中有诸多水族巡视于外,见到水兽领着原承天二修,便急忙施礼。 水兽道:“我沧澜祖母,原是这海中仙子,故而我沧澜神君子孙部属,亦是半水半陆,二位大修不可不知。” 原承天道:“多谢指点。” 三修沿着这海岛上浮,又行了百里,忽听水花一响,已跃出海面上,原承天向四处瞧去,见出水处乃是岛中的一座碧池,碧池四周草本掩映,楼台无数。 原承天暗道:“池澜神君在此千万年,果然根基稳固,已成气候了。” 这也难怪神执常换,二十境境主神君仍是那二十八名,若说二十八境神君其实便是仙庭的当权者,倒也不曾算说错了。 那池边已有四名绿衫修士等候多时,见到三修出来,急忙上前来拜。原承天略还了礼,就让诸修引路。在这岛上也不便动用法术,只好安步当车。 那四名绿衣修士引着三修只行了数里,又换了四修引路,又曲曲折折行了多时,方来到一处大殿。 任太真见此情景,颇有些不耐烦起来,那沧澜神君在世尊面前,不过是一名小卒罢了,哪知不来亲自见礼也就罢了,偏又有这许多曲折。 原承天反倒暗暗想劝道:“沧澜神君执掌此境多年,千万年之下,必定威望日重,礼数繁琐。那礼数原是要显出尊卑来,可年深岁久之后,反倒成了负担了,沧澜神君就算厌弃了这繁文褥礼,只怕也是身不由已。” 任太真道:“这么说来,那法度虽好,可时间长了,便有积敝无穷了。” 原承天道:“此言极是正理。是以这世间之法,需要省时度世,常加变革,无论是怎样法度,皆是一般。凡间兴衰之事,每数百年便是一起,但仙庭中若想变革,哪有这般容易。” 二修这时抬头来瞧,只见那大殿上挂着金匾,正是沧澜殿三字,心中皆是舒了口气,总算是见着沧澜神君了。 原承天刚想入殿,又有两名绿衣修士出殿引路,原承天无奈,只能跟随。来到大殿之后,只见那大殿中齐齐整整,立着两行修士,约有百人之多。 这两行修士虽是服色一般,原承天以慧目瞧去,却知此殿修士,分为水陆两班,陆修在左,水修在右。诸修皆是面色肃然,一言不发,而向殿中玉椅上瞧去,那椅上却空无一人。 原承天正在惊讶,就听自殿后走来一修,口中道:“神君今日有事,不便临朝,若有要事,只管递上禀简来,若无要事,明日再议。” 那殿上水陆修士听了,倒也不奇,也有直接扬长而去的,也有上前交纳禀简的。原承天与任太真立在殿脚,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忽有一名修士来到身边,低声道:“两位且随我来。” 原承天与任太真相视苦笑,可到了这般境地,又怎能拂袖而去,只能暂时隐忍,且瞧那沧澜神君打的是怎样的主意。 片刻后二修被引到后殿来,后殿大门刚被推开,一人急急抢出殿门,向前便拜道:“苍穹大修,在下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抬头瞧去,见那修士身穿黄袍,头戴朝天冠,其面目倒也生得庄重威仪,只是头生短角,则显出这修士的来历来。在这沧澜神君身后,则立着令清禅与索苏伦二人。 原承天自是见过沧澜神君的,便含笑还礼道:“有劳神君久候,苍穹着实不安。” 沧澜神君叹道:“道友,按理本该是在下亲自迎出千里才是,奈何却被这头出朝天冠束缚住了,此身哪得半点自由,说来我也是这一境之君,其实却也是苦闷之极。” 任太真暗道:“世尊说的不错,那沧澜神君独霸沧澜,却也亦被这繁文褥礼所苦,仙庭法度千万年不易,又怎能不是积敝丛生。” 原承天与沧澜神君应和了几句,沧澜神君又向任太真施礼,道:“太真,你我怕有千万年不曾见面了,岁月漫漫,屈指也是难数。怎的太真此次历劫,却是这般长。” 任太真与沧澜神君原不相熟,但同为仙庭之臣,细细想来,倒也是见过面的。只是那时任太真身为神执,意气风发,沧澜神君未得权柄,不过是百万兽禽中一小修罢了,双方地位如云泥之判。任太真又怎会记得。 任太真笑道:“说来话来,一言难尽,神君不受天劫,不遭轮回,可谓福德之士,太真怎敢与神君相比。” 沧澜神君道:“太真莫说此言,那历劫虽是千辛万苦,所失必有所得,倒是我享福千万年,反倒是前途不妙了。” 任太真动容道:“神君怎出此言?” 沧澜神君恨恨的道:“自然是那玄真子与我势成水火,片刻不肯相容,他如今已是神执身份,位高权大,行动就来压制我。又因他掌管着水部,但凡仙庭用到水的地方,他就只管来调遣我沧澜部属,着实让我庄下部属疲于奔命了。” 任太真道:“这可不是公报私仇,神君怎不向那青龙世尊告他。” 沧澜神君道:“说到此事,更令人怒发冲冠。”说到此处,果然是一道黄气冲开朝天冠,此君面上,更是怒气冲冲。 第1814章掀风起浪有良图 任太真惊问其故,沧澜神君道:“玄真子自知理亏,早就派人守在沧澜境外,若有我沧澜境部属出境,立时就被他寻个借口,或驱或杀,我等连沧澜境也不得出去,又怎能面见青龙?” 任太真不由也怒道:“这厮竟竟如此骄横,这当那仙庭法度为荒戏不成?” 沧澜神君道:“说来也是五界倾危之势一日甚过一日,上次青龙稍有不察,那冥界就几乎崩塌了,幸亏九渊大帝出手,才勉强保住,却又令冥界许多元魂外逃,如今那凡界人口众多,饥荒连连,更惹得刀兵四起,青龙忧心凡界之事,仙庭诸事尽付神执。那玄真子便是娇横,谁又能管得了他。” 任太真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竟然青龙管不了他,世尊也是不管,我等仙庭之士,又怎能坐视,此次前来,便是要助神君一臂之力,除此大逆。” 沧澜神君喜道:“太喜若肯助我,何事不成?只是我座下部属难出沧澜境,那玄真子也生怕我动他,不敢出无量玉山,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任太真早与原承天有过商议,便沉吟道:“若诛玄真子,非得引他出山不可,我有一策,神君且听听是否使得。” 沧澜神君忙道:“太真只管说来。” 任太真道:“若引玄真子出山,只有两件事,一是赤地千里,二是水患滔天,非此二事,那玄真子也难亲自出面料理。” 沧澜神君道:“太真所言极是,玄真子如今是水部至御,五界之中水事,尽是他的职责。说来赤地千里起码需三年以上,只怕是来不及了,若是令某处水患滔天,在下倒是手到擒到,只是这地方却是难选。” 任太真笑道:“怎能因我神执相争,就祸及他人,在下原选定了一个所在,就不知神君是否敢为。” 沧澜神君咬牙道:“只需掀翻玄真子,在下无事不可为。” 任太真拍手叫道:“神君既有此言,在下怎不尽力相助?以在下之意,神君可选一二精干之士,携带水具,去那无时妄海兴风作浪,来一个水淹凰岭,那玄真子无非附炎趋势之人,若见凰岭被海水冲刷,怎能不急?” 沧澜神君听到“凰岭”二字,立时变了颜色,沉吟道:“太真此计虽好,只是可否另选一地,那凰岭岂是轻易去得的。” 任太真淡淡的道:“神君若无此胆量,也就只好任那玄真子逍遥了。”说到这里,将魔界五老所赠制简交到沧澜神君手中,转身便走。 沧澜神君接简在手,原是一怔,忽见任太真负气转身,慌忙道:“太真留步,有话好说。” 任太真也不回头,道:“神君,我等如今的对手,是一位仙庭神执,若想悄无声息,不受半丝风险就将他除去,那又谈何容易?在凰岭处掀风作浪,固然是危险之极,可若想除去玄真子,这风险是不得不冒了。” 沧澜神君一时无语,仍在沉吟。但任太真既然已经负气转身,又怎能再回头劝他?这时正好由原承天出面了。 原承天道:“此去凰岭虽有几成风险,不过若是小心从事,倒是可将风险降到最低。” 沧澜神君道:“苍穹大修有何妙计?” 原承天道:“此事的凶险所在,不过是怕火凰发现,惹恼了火凰罢了,但只需事前周密安排,便可打消火凰疑心,那火凰何等地位身分,断然不会因这区区水事联想到神君身上。” 沧澜神君道:“以苍穹大修之意,此事又该如何安排?” 原承天道:“神君可先遣部属,秘密出了沧澜境,先去诸处水域兴风作浪,只需扬言仙庭水患将起,等到人人皆知,再将部属遣到无时妄海中去,那时火凰又怎会怀疑是神君做的手脚。” 沧澜神君大喜道:“大修此计极妙了,如此先做声势,慢慢将水患引到凰岭去,便是世尊也瞒得过了。只是那传言又该如何说?” 原承天笑道:“第三世尊将返仙庭,那第三世尊本是火属之性,故而此人既至仙庭,仙庭便发大水,要灭此伪尊。这也是天地预兆,玄而又玄之事,却不知谁能辩个明白。” 索苏伦听到原承天亲口说出“伪尊”二字,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只能硬生生忍住了,却是忍得好不辛苦。倒是令清禅神色不动,只是手中衣角却被捏个粉碎支离了。 沧澜神君原是最惧火凰火凤,但以原承天计策行来,虽谈不上是天衣无缝,却也足以冒险一神了,抚掌大笑道:“苍穹大修果然高明,这计策可是将人心看透了,既是如此,在下主意已定,立选五名大能水兽,随你等行事,只是如何却能出此沧澜境?” 原承天道:“沧澜部属由我携至仙庭诸处,神君亦可随我前往,至于玄真子动静,自可由令神君,索道友监视,等到玄真子出了无量玉山,哪里等他到了凰岭,半道上就可截杀了他。” 沧澜神君此时对原承天已是敬服的五体投地,只因那原承天的计策,事事打到心里去,反复思来,唯觉愈妙。只恨自己未能早遇苍穹子,白白在这里怅恨多年。 当下沧澜神君便引诸修前往府库,去选大能水具。 若论这掀风作浪的勾当,原承天与令清禅本也是可以施展的,但施法之时,难免会被人觉察,沧澜神君专事水务,又有大能水具为助,那波浪便起,也是悄无声息,等闲难以觉察。水事毕竟是沧澜神君的专务,其玄妙之处,难以为他人所知。 世间水族,皆有多宝之称,沧澜神君执掌沧澜多年,想来必是库藏极丰了。诸修听到去看府库,皆是兴趣颇浓。 片刻后来到一处大殿,那大殿本建在海岛中心,此处与海通连,那大殿有一半没在水中。来到水边,可见那水上金光闪闪,分明是加诸了强大禁制了。此时若想凌空渡水,必被那金光所阻,境界低微者,说不定就被这金光打碎了,就算勉强逃过金光之劫,也会被守府库者所察了。 沧澜神君手中抹了道法诀,向水面一指,那金光便缓缓分开,分出一条水路来。 只是那金光极是强大,就算沧澜神君亲自施诀,所分开的水路也不过一丈宽罢了,且瞧那两侧金光,片刻闪个不停,大有重新合拢之势。 沧澜神君道:“诸位随我速行,这金光只可分开一时半刻罢了。” 诸修急忙随着沧澜神君渡过水路,来到大殿前。殿前本有两名绿衫修士看守,见到沧澜神君亲自引人来,急忙上前见礼。 沧澜神君道:“你等可打开一半门禁,剩下的便由我来。” 两名绿衫修士应了一声,各取竹简一只,口中念动法诀,竹简中就各发一道白光,照定府库大门。 就见那门上有九龙锁一副,此锁九龙盘旋,纠缠交织,也不知有何玄妙。两道白光照了那九龙锁良久,锁上四龙便缓缓转动,离了那九龙锁,但其余五龙,仍是牢牢地缠在一处。 这时沧澜神君再取竹简一只,念动法诀,此简上亦发白光一道,照定其他五龙。片刻之后,锁上五龙亦动,缓缓离了此锁,却不肯远离,只在门边盘旋飞舞。 沧澜神君回头道:“此库藏天下大能水具,不可不慎,那水具若少了一件,五界之中必受有某处要受那水患之苦,大水一旦生发,那可就是千万条性命了。” 任太真道:“水火之事,关系重大,神君可谓谨慎之极。” 不消沧澜神君动手,那大门缓缓分开,一道道极强的水灵气就扑面而来,原承天心中暗忖,自己虽修得水字真言,也需全力施展,才能与这库中的水灵气相较,这库中法宝果然是厉害之极了。 诸修抬头瞧去,却是一奇,原来这大殿之中滴水也无,反倒是一片黄沙,幸好殿中无风,否则黄沙因风而起,这大殿如何能进得人。 沧澜神君道:“此库中的水具遇水便活,必定大起波澜,正可谓无水起波澜,遇水覆坤乾,这府库哪里能承受得住,非得用这无量金砂隔绝了,方得无事。” 诸修连连点头,向库内瞧去,只见有数架水车,半埋大金沙之中,那水车好似犁田的耕具一般,并不见有何奇处。 沧澜神君瞧见诸修不解,不由笑道:“诸位虽具大能神通,只怕亦不知水具,那水车名叫千尺波车,但放进水中,便可掀起大浪千尺,等闲江河,受不得此宝。” 诸修不免赞叹不绝。 沧澜神君又问原承天道:“若淹凰岭,需多大的水?” 原承天道:“不淹到望凤台,只怕也难惊动火凰,不惊动火凰,又如何引来玄真子?” 沧澜神君道:“这么说来,非得万丈大水不可了,若想引发这等大水,非得五龙翻天舟不可。” 说到这里,就向大殿中心一指,诸修循指瞧去,只见那中心处金沙堆的最高,沙中掩着一具铁舟,此铁舟只有五尺大小,其上乌光沉沉,遍刻符文,那符文之中,则刻着五条白龙,或吐浪翻波,或施云喷雾,或横飞于天,那舟上刻工极精,五条白龙几欲破舟而出。 原承天正瞧得入神,忽见铁舟上一条白龙微微一动,殿中忽起龙吟,那白龙张牙舞爪,就向原承天面上一扑。 第1815章节外生枝起风波 原承天被这白龙扑来,先是吃了一惊。小我神识探去,已知那白龙心意,此龙并非向原承天扑杀,而是在向原承天朝拜罢了。 当初原承天在昊天时,白龙已认世尊为尊,如今那五龙翻天舟上,请的就是白龙加持,既见原承天如何不赶来相拜。 沧澜神君不知就里,慌忙将大袖一拂,叫道:“不可无礼?”便拦在白龙面前。 这时原承天心神一动,那白龙已知原承天之意,也不与沧澜神君厮杀,转身便回到五龙翻天舟上。 沧澜神君忙转向原承天道:“这舟上白龙等闲不见生人,这才妄动失礼,大修千万莫怪。” 原承天笑道:“这等小事,在下怎会计较。非如此,亦不见这法宝的好处。” 又问道:“那世间真龙,一身不二现,怎的这舟上却有五条白龙?” 沧澜神君道:“大修有所不知,那五界之中法则不一,这舟上一条白龙,便只是一道法则罢了。且这白龙虽掌天下水域,毕竟那白龙真身修境界不足,未能通玄,因此非得五龙不可。” 原承天点了点头,那白龙目前尚在昊天,其真身难在仙庭出现,果然非得另制法则不可。 需知白龙虽为真龙一族,其地位并不算高,甚至还在玄武之下。这也是因白龙神通有限,离水便难与仙庭大能争衡之故了。但在水域之中,便是玄武亦要让白龙三分。 原承天道:“此舟既为顶级水具,怎的不请玄武加持?” 沧澜神君苦笑道:“大修,你这可这是替我惹事了,如今玄武名位难定,我若请那玄武加持,定会惹恼了火凤,更被玄真子抓住把柄,只凭此事,可就将我搬倒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位沧澜神君虽居大位,胸中却少了些豪气,实非可以肝胆相照之辈,只是如今有用到沧澜神君处,这才不得不与其虚与委蛇。 殿中除了千尺波车与五龙翻天舟之外,另有十七八种水具,数目足有千数,沧澜神君皆为诸修一一指明讲解。 原承天道:“神君可取这千尺波车数架,五龙翻天舟一座,先遣诸位水将,于仙庭诸处水域掀风作浪,依那水域大小,或用两三架水具,或用四五架,以不波及苍生为限。唯在无时妄海之中,可用这五龙翻天舟。” 沧澜神君道:“一切自当唯苍穹大修之命是从。” 亲自取了五架千尺波车,以及那座五龙翻天舟,分别以一道法诀收将起来,与诸位来到殿外。 这时殿外已有五名绿衫修士等候,皆是沧澜神君暗传法旨唤来的。沧澜神君道:“你等皆随我出去走一遭。” 五名绿衫修士齐声应了,原承天凝神瞧去,知道五修皆是水族出身,如今修成人形,已具灵慧,也不知要修行几千几万年了。其中说不定就有沧澜神君子孙。 当下原承天就祭出金塔来,请沧澜神君与诸水族入塔安歇,令清禅与任太真亦入金塔陪伴,只留索苏伦在外与原承天同行。 令清禅与任太真既是仙庭旧人,难免会被人识破身份,索苏伦与仙庭诸修绝无瓜葛,便被玄真子部属瞧见了,也是浑不在意的。 原承天有心要瞧瞧那玄真子怎样布置,也可知此人手段,于是自沧澜神君洞府出来后,也不动用凌虚步法,只是用寻常手段御风而行,刚离洞府千里,空中浮云忽被拂开,那日光就照到身上来。 若是寻常修士,被这日光照到怎会在意,原承天何等修为灵慧,立时觉察出除了那日光之外,另有一道光芒,借那日光掩饰了,在身上一晃而过。 这时索苏伦亦是有所觉察,转向原承天传音道:“看来这高空之中必有安排,只要是从沧澜神君洞府处出来的修士,皆难逃过此光了。” 原承天笑道:“索兄只管赶路,待我去云中瞧瞧。” 索苏伦笑道:“索某只奉佳音。” 原承天便分开虚识一道,仍与索苏伦并肩而行,自家本体则借法诀藏身,悄然升空,就向那光芒出现处欺近了。 本身施出猎风步来,刹时飞达万丈之高,这时那空中云雾极浓,显然有人暗中设法了,原承天动用神识探去,很快探明云中有两道灵息。 就听一修道:“刘兄只管放心安睡,这里就交给我了,刚才虽从府中出来二修,却非沧澜弟子。” 另一修道:“就算不是沧澜弟子,也需探个明白,否则正御怪罪下来,你我谁能当得起,说不得,只好来瞧瞧那两人是怎样来历。” 先前修士道:“这二人皆是人族修士,二修皆是灵息清正,其中一修还是火属,显然绝非沧澜弟子了。” 原承天这时已然欺近了,只用目力就能瞧得明白,云中有两名青衣修士,一高一矮。二修面前,置着一个竹台,竹台上挂着一方六菱铜镜,向镜中望去,正瞧见索苏伦与自己那道虚识的身影。 高个修士道:“这二人有些古怪了。” 矮个修士道:“怎的有古怪?”声音有些发慌,只因他二人受玄真子法旨,在此监视沧澜神君,若容沧澜部属离境而不报,那可是该死的罪过。 高个修士道:“这二修绝非水兽,也不曾修得水属功法,这是确定无疑,看来二修自然也非沧澜部属了。” 矮个修士舒了一口气,道:“你刚才生生吓死我了,既然不是沧澜部属,我管他是谁。” 高个修士笑道:“我二人得其这职司,着实无趣,不过扯些谈资以消永日罢了。你瞧这二修甚是离奇,他等体内竟是并无太一神火的。” 矮个修士不由“咦”了一声,忙也向镜中细瞧,原承天也忍不住向那镜中瞧去,顿时就明白过来。 原来此镜叫做洞玄宝镜,可照出修士属性灵息,亦可照出太一神火来。 太一神火在性灵体中虽然只是一丝,但在这洞玄镜中瞧来,却是身影微微发赤,但镜中二道身影,却是灰色,怎有一丝赤红。 原承天见此也是暗暗吃惊,自己修无数神通,肉身脱胎换骨,已近通玄,尤其是修成灵台之后,这才摆脱太一神火,自此与朱雀无涉了。 但没想到索苏伦体内也无这丝太一神火,这倒是他先前不曾想过的。 如今这五界之中,除了一干与朱雀同时代的混沌大修之外,几乎皆禀一丝太一神火而生,朱雀这天下共主的名头,可不是轻易得来的。 正因当初世尊一诺,朱雀地位不可动摇,朱雀对世尊,自然也是死心塌地,火凤也因此故,对朱雀恨之入骨,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那阿神陀要另起炉灶,弃万众于不顾,只选大德充实新界,只怕也是想摆脱朱雀影响了。否则无论五界怎样变化,朱雀这位天下共主,总该得正神位才是。 如今阿神陀弃朱雀而不用,也是无可奈何,只因朱雀一直不肯认他,二人几乎势同水火了。阿神陀只选大德,也是想与朱雀撇清干系罢了。 原承天复又想到,朱雀当初要重建天外灵域,只怕也是想与阿神陀分庭抗礼。阿神陀既不纳五界苍生,朱雀又怎能置之不理,只好希望重建天外灵域,在五界崩塌之前,安置五界苍生。 而朱雀之所以对自己一力扶持,显然也是看出自己有意重建界域,拯救苍生。其志既是相同,自该同心协力。 想到此处,原承天对阿神陀的处境也算是略知一二了,看来阿神陀不管苍生,只择大德,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了。 但无论如何,阿神陀只因惧怕与朱雀争权,就置苍生于不顾,这心胸未免狭隘了些,可见其修虽超脱了天地索缚,其心境修为,仍然脱不出“权势”二字。 至于索苏伦体内不见太一神火,细细想来,倒也恍然。那魔界魁神生来也早,未必就迟于朱雀了,虽历三世三生,传到索苏伦这一届,其魁神肉身属性不变,由此看来,魔界魁神亦算是混沌创世之修了。 只听那二修议论不停,矮个修士道:“这二修体内不生太一神火,偏偏又是人族修士,难不成竟是十大玉人神执不成?再知世尊当初允诺,其后生出性灵,皆要禀一丝太一神火而生的。又或者是修成道果,不受那朱雀约束。” 高个修士笑道:“若是玉人神执,我等还认不出?若说他二人修成道果,我更是不信了,你瞧他二人修为,一个只是刚刚晋升大罗,另一个,也就是七八小重天之境罢了。哪里就能修成道果?便是有修到二十大重天的大能,无法修出道果的也是不少,何况只是小重天境界。” 矮个修士道:“既非玉人神执,又不曾修成道果,怎的却无太一神火,这可不是奇了。” 高个修士道:“此间奇事,我也是无可索解,说不得,只好回去禀明正御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的为难起来,本以为自己与索苏伦定可瞒天过海,安然过关,哪知却在太一神火上泄露身份。自己若容这二修回去禀报,就怕节外生枝,若是将这二修拿下,岂不是亦会同样走漏风声? 第1816章水漫凰岭冲望台 以原承天此刻境界,与这二修相比,也就是略胜一二重罢了,但若论起修为来,原承天诛此二修,也只是举手之劳。 然而这世间杀人容易,行事却难。原承天略作沉吟之后,已有计较。 高个修士与同伴议罢,便动身穿云破雾而去,原承天藏身慝影,便在其身后紧紧跟随。至于索苏伦处,也不必刻意传讯,自有那道虚识与本体心意相通,随时知会索苏伦。 索苏伦只当不知云中有人窥探,仍是缓缓遁去。就见那高个修士很快就离了沧澜境,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离此境,便可加速遁回无量玉山,禀明至御了。” 哪知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道:“道友留步。” 高个修士心中一惊,急忙转身来瞧,只见身穿来了位红袍光头修士,生得油光满面,相貌凶恶,足下踏着红朵两朵。 高个修士暗道:“莫非是火凤部属?”心中存了小心,陪笑道:“道友何方高人,唤我何事?” 红袍修士道:“你可是那玄真子座下小御?” 高个修士忙道:“在下正是玄真子正御座下,只是在下职位卑微,不过是寻常一神将罢了,却非小御。” 红袍修士道:“只需是玄真子座下便好,我奉火凤法旨,特来寻玄真子部属,你速速前往凤山听候差遣,不得有误。” 高个修士慌道:“那凤山在无时妄海极深处,路途遥遥不说,更有世尊降下极强禁制,便是火凰亦不能得登彼岸,在下何等神通,也能到达凤山?” 红袍修士沉下脸来,道:“这么说来,那火凤旨意,你竟是要违抗了。” 高个修士大急,忍不住叫屈道:“火凤降旨,在下怎敢不从,只是那凤山着实是去不得,若在路上耗费千年光阴也见不到火凤,岂不是毫无意义。” 红袍修士道:“火凤既出下此旨,必有深意,你只管去凤山便是,到了那无妄时海之中,自有道理。你若执意不从,我只管回禀火凤便是。” 说到这里,转身便走,竟不敢与这高个修士多说一句。 高个修士连唤数声,那红袍修士哪肯理会,胖大的身子摇摇晃晃,已是去得远了。 高个修士心中只是叫苦,连向同伴传去讯息去,那矮个同伴听了,也是惊疑不定。又哪里肯替高个修士做主,只让自己家盘算。 高个修士心盘算了半日,欲待不理火凤法旨,毕竟不敢,那火凤性情急如烈火,仙庭修士谁敢招惹,只得怏怏动身,前往无时妄海,心中想道:“我是水部神将,此去无时妄海,无非是些水务罢了。那红袍修士说的分明,到了海中自有道理,我且去完了此旨,再回无量玉山不迟。” 又将一道讯息传回玄真子处,那玄真子听到是火凤法旨,忙也下旨令高个修士速去,不可耽搁了。高个修士虽想将洞玄镜中二修可疑情形汇报,可三言两语怎能说的清楚,只好等到见面时再禀明了。 且说那红袍修士,正是原承天所化,原承天既修造化之功,变换身形岂不是轻而易举,至于借火凤名义,则是灵机一动。想那火凤势大,玄真子虽为正御,却无根基,必定对火凤惧上三分,假借这火凤旨意,还怕骗不过那修士与玄真子。 既施这调虎离山之计,也免得大动干戈,原承天这才于中途换回原貌,与索苏伦会合。二人见面提及此事,索苏伦连连摇头笑道:“连世尊也会欺人了,这世道哪里能好得了。” 原承天亦笑道:“形势逼人,只能从权。”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二人加快遁速,离沧澜境数万里之后,原承天向下一瞧,只见脚下一条大河,蜿蜒万里,那大河两岸,尽是崇山峻岭,方圆万里不见人烟。便道:“此处甚好。” 塔中沧澜神君闻听到了一处大河,忙令一名水族挟了千尺波车离塔,就去那大河之中翻江倒海。那水族得了法旨,便兴冲冲来到大河中,放出千尺波车来。 此车入了大河之中,立时掀起大浪来,河水果然平地起浪千尺,那河水冲出河道,只在山岭之中横冲直撞。也就片刻之间,就将这方圆万里变成一片泽国了。 原承天瞧见那水族手段,正合心意,怎能不喜。此番运作,虽有泛滥之实,却不伤及无辜。不过这一处泛成泽国,并不会惊动仙庭修士,非得几处皆有风波,方能形成话题,传到了火凤耳中去,到时再在无时妄海兴风作浪,火凰便有大旨,又怎会疑心? 原承天与索苏伦离了此处,就在这仙庭之中兴风作浪起来,于东域运作了两回,到来到南域运作了三回,其后便令五名水族离了水域中于别处传言,就按原承天交待的说法,只说伪尊返回仙庭,天地不容,故而四处风浪迭起。 这边则与沧港神君一道,径直往无时妄海行去。 那无时妄海远在南域尽头处,算得上是路途遥遥,原承天也不着,那五处兴波之事,若想传到火凰耳中也需时日,且等上数日,等到群议滔滔之时,再赴那无时妄海兴风作浪不迟。 一路上原承天与索苏伦或由索苏伦隐身藏形,去那有城池之处,打听动静,或由原承天化成寻常修士,去与路中遇到的修士闲谈。就听得众修议论论纷纷,果然说的皆是世尊回返仙庭,天地兴风作浪,以示不容。 更有那好事者添油加醋,说什么亲眼见到有一位身高数丈,青面獠牙的修士,被那大水打翻,弄得法袍尽湿,大丢颜面。种种细节,活灵活现,只当是确有其事一般。 索苏伦探得此事愈传愈烈,饶是灵慧,也是目瞪口呆,不由道:“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世尊此谋虽是好,却暴露出人心所失来,原来这世人最肯偏听偏信的。” 原承天道:“你想来,若是平安无事,怎有谈资?唯有这恶耗奇事,最能无足而走。” 索苏伦道:“此中又有何道理?” 原承天道:“世人生于天地间,见多了生老病死,世事无常,那安平乐事,反倒是罕遇了。因此人心常自恐惧,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说来也是世尊神执失职,不曾将这五界打造成清平乐土罢了。若是天以有序,行事有常,这等传言也就渐渐没人信了。” 索苏伦叹道:“世尊此言,可谓知人矣。” 这时二修已到了无时妄海边,此处离凰岭虽有千万里之遥,但因离火凰近了,二人更加小心,于岸边瞧那无时妄海,倒也是风平浪静,景色空奇。 二修便悄然入海,只行了半日,就见那海水颜色忽的变深起来,眨眼如同墨水一般,塔中池澜神君见到,便道:“想来是大风要至了,或可趁此大风,立时放下五龙翻天舟来,也好掀起大浪,冲灌凰岭。” 原承天道:“此番只看神君手段。” 沧澜神君哈哈笑道:“若想惊动火凤,的确非我不可。” 当下沧澜神君出了金塔,就携那五龙翻天舟入海,这时海上果然起了大风,掀起千尺巨浪,原索二人虽不惧此风,可瞧见那海上大浪轮番卷来,对天地之威也是暗暗称奇。 忽见一道黑气自海水之中冲出,那黑气卷起巨浪,便达万丈之高,就见那大浪其势如山崩,就向凰岭方向处奔腾而去,浪中更现五龙身形,助那大浪越堆越高。此刻瞧向大浪,又岂止是万丈了。 先前见那千尺巨浪,已是叹为观止了,如今则这万丈巨浪,方知水虽为至柔,但若是真正发起狠来,竟可毁天灭地了。 原承天道:“便是等闲修士遇着此浪,定然来不及遁逃,被一浪打翻落水。此浪遇山摧山,遇岛推岛,果然是极厉害了。” 就见这波大浪分成百道,一道推着一道向前,途中若遇小岛,自然是一冲而平,而这巨浪奔驰的速度,也是愈来愈快了,到最后便是迅若奔马一般。 忽见人影一闪,那沧澜神君分水而出,索苏伦道:“神君,若依这巨浪强度,等闲小岛一冲而灭,却不知能否冲倒凰岭。” 沧澜神君道:“那凰岭高耸入云,几在云端之处,又有火凰加持,怎能冲得倒?除非是玄武真君亲自御水,方可能冲倒凰岭了。” 索苏伦道:“既然冲不倒凰岭,不知能否将水淹到望凤台。” 沧澜神君笑道:“那望凤台离水只有千丈罢了,这大水冲过去,恰好能淹到,那五龙翻天舟的神通,可抵得了寻常的十江一海,便是将那望凤台打得粉碎,也并非绝无到可能。” 索苏伦知道那望凤台就在凰岭附近,原是火凰火凤为避部属弟子,昔日时常流连之处,其后火凤见逐,火凰心中思念不已,便常常登此台而望。此台于火凰来说,自然是非同小可之地,若此台有被那海水淹没之势,火凰自然动怒了。 索苏伦又道:“此处离凰岭甚远,却不知这大水要冲到凰岭处,又需几日?” 沧澜神君笑道:“索道友既觉得这水势甚缓,且看在下施法。” 第1817章慧心如兰君莫欺 沧澜神君说罢此言,便现了法身,原来是一条百丈长的青鱼,其身如铁,大泛青光,口中利齿如锯,瞧之令人心中森然。 原来这青鱼亦是混沌之物,名叫青鲲。原与玄武同时,只因灵慧开的略迟,无法得登创世灵兽之列,但若论其资历,怎样也不算弱了。 那青鲲掀起鱼尾来,就在那里推波助澜,再兼有五龙为助,就见那水势去的更极,瞧那水速,也就一日便可到达凰岭了。 原承天见这水漫凰岭之策已告成功,便令索苏伦与令清禅悄然出了无时妄海,沿着无量玉山的来路,在空中潜伏,只等那玄真子来凰岭交待。原承天则在此处替沧澜神君护法,以防火凰洞悉其秘,前来干扰。 一日之后,那海浪果然就逼近凰岭,有那巡岭的修士早早见到海水漫天卷来,不敢去惊扰火凰,便去响火凤弟子凤九亲报。 火凤十大弟子中,凤七已殒,前四名弟子皆在凤山陪侍火凤,凰岭之中,则以凤五为首。凤六凤八凤十则在仙庭北域御使百万兽禽,皆不在岭上。 自凤五回山之后,向火凰说起与苍穹子百日之约,火凰道:“他既约你斗法,我凤山凰岭弟子怎能示弱,这百日里你莫要分心,只管修行,我再传你三字凤篆,好歹要替火凤争光。” 因此火凰便一直陪着凤五修行,凰岭此刻主事之人便是凤九了。 凤九与火凤其他弟子不同,其一身神通,实为火凰亲传。只是挂了个火凤弟子的名目罢了。那凤九本是女修,性情于火凤诸弟子中最为温婉细心不过,听到水漫凰岭,心中暗暗称奇。 她向巡岭弟子道:“凰岭在此千万年,也不曾被海浪逼来,怎的今日却有此事?” 巡岭弟子道:“此次水漫凰岭,或与近日伪尊重返仙庭相关。近些时子以来,仙庭诸处皆传,那伪尊回返仙庭,天地不肯容他,就掀起这诸处大水,以为预兆。那伪尊原是火属之性的。” 凤九点头道:“此说虽有道理,这凰岭大水来的也是蹊跷,若依着你们,此事该如何处置?” 心中寻思道:“若论火属,我凤山凰岭之中还怕少了,焉知这水兆不是因凤师尊而来。瞧凤师尊近日行事,着实颇多荒唐。”只是此言只能藏在心中,怎能说将出来。 巡岭弟子道:“世间水事,皆归水部正御处置,师姐只管借火凰神君大印,拟一道法旨传予水部,那水部自然会急若星火前来料理,绝不会有差的。” 凤九笑道:“那神执掌控五界之事,不知有多少杂务在身,你等怎的却还欺他?这般唤他来,岂不是将其视为奴仆一般,只怕与理不合。” 巡岭修士道:“若是寻常大水,我等诸弟子也就打发了,只是此番水势浩大,瞧那远处巨浪,恐怕连这凰岭都要冲倒了,我等皆是修待火里神通,不谙水事。除非凰师尊亲自出手,否则怎能挡这巨浪。” 凤九道:“这也说的是,毕竟保住凰岭要紧,也罢,我也依你等主意,拟上凰旨一道,去传给水部正御。” 说罢来到火凰殿中,那火凰入关之前,原是将诸事交付的,便取了凰印,拟了道法旨。再用那凤火烧了,此道法旨便径传玄真子。 凤九拟旨已毕,心中仍是不安,暗道:“凰师尊既令我主管凰岭,那需得万无一失才是,这大水巨浪究竟怎样厉害,其中有何玄机,还需我亲自一探才是。” 只是这水里勾当毕竟不精,心中还是有些惶恐,当初世尊将凤山凰岭以无时妄海隔开,也是取水能克火之意,想用这无边大水困住两位神君。 幸好凰岭之中拘了不少器修大士,近日来炼制法宝不少,那炼成的法宝,大多是用来支援兽劫,其中以五色旗耗用最多,但其他法宝,也总要备上一些。 凤九于府库之中,选了两件法宝,一为分水旗,此宝可分水而行,任他怎样大水涌来,但执此旗,涓滴不会沾身。又取刺水枪一根,此枪专诛水属修士,水里神通遇到此枪,便是大打折扣了。 凤九取了二宝,便跨上自家坐骑烟霞兽,向那巨浪涌来处遁去。 此刻那大浪离凰岭还有半日的距离,但巨浪推动狂风,早就先一步袭到凰岭,凤九在凰岭之上还不曾感觉到,到离岭之后,就被那狂风吹得不能向前,坐下烟霞兽更是连声嘶吼起来。 凤九暗暗心惊,忖道:“我好歹也是十四五重境界,怎的连这大风都差点禁受不得?这风果然是古怪了。” 却不知这风浪是由混沌古修亲自摧发,又有强大法宝为助,凰岭若不得加持,亦会被这风浪一冲而崩了,自然是强横之极。 那火凤凤火虽可烧尽天下物事,但自火凤火凰之下,其诸弟子便修凤火,也要被那风水二字相克,水字且不用说,那风虽可助火势,亦可吹散风势,可算是利弊参半了。 凤九便施凤篆一道,此篆本有定身之效,凤九施篆之后,身周果然风势大减,那狂风只是围着身边打转罢了,怎的欺近身来。 这时凤九抬头瞧那远处巨浪,更是吃惊,就见远处巨浪,几近天高,可谓是铺天盖地而来,这无时妄海,就好似倒立了起来一般。 凤九本疑心有人暗中作崇,但见这浪如此大法,也就稍去疑心,一来火凤虽是树敌甚多,但胆敢公然与火凤对抗者屈指可数,且借这大浪打翻凰岭之策,又怎能伤及火凤,不过是负气之争罢了,想来火凤的对手皆是大能,怎能意气用事。 这般瞧来,极可能便是因火凤倒行逆施,惹得天地动怒,借这大水示以微惩,凤九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凤九虽是火凤弟子,其实只见过一面罢了,讲到师徒之情,却也淡薄的很,但是与火凰相处日久,心中只是以火凰为尊。 那火凰本来也是烈火般的性子,可毕竟强不过火凤,只能忍气吐声。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火凤见火凰压不住她,气焰愈发嚣张,火凰自然就一日日的温吞下去,到最后凡事以火凤马首是瞻,平时里也只是以修行自娱罢了。 若论他的主意,便是没有主意,凡事若无火凤开口,那是针尖大的事情也不敢擅行的,与火凤火凰同辈的修士,难免笑火凰惧内。称他为惧内之术,五界无双。 火凰初时还是肯辩驳的,常道:“那夫妻相处之道,不过‘敬忍’二字,因敬而忍,以忍为敬,若是针锋相对,岂不便是一拍两散,又有什么好处?且我与火凤,那是天地相配,便是忍不得也分不开,不忍又能奈何?” 这话虽是至理,火凤听来仍觉不快,就道:“原来你是因天地强扭你我一处,你才忍我,既是如此,我便回禀世尊,请他降下法旨,令你我二人分开也就是了。” 火凰见火凤着恼,其后便连这话也不敢说,只是一味的敬忍而已。不想火凤那话一语成谶。仙庭之乱后,火凤因是祸乱之首,果然被世尊以无时妄海隔开。 那火凤被隔开之后,有人便向火凰道贺,想来是贺他终离悍妻,可以享尽安乐了,却被火凰一口凤火喷的焦头烂额。诸修这才明白,火凰虽惧火凤,其敬尤深,“因敬而忍,以忍为敬”八字诤言,果然是不曾说错的。 其后火凰又造望凤台,每年望凤山流泪,真个儿是情深意切。 凤九既受火凰教诲,性情也是一般,自然也是温婉如水,虽修成大能神通,可在火凤诸弟子中却不起眼,兽劫之事,因此也轮不着她。唯有火凰知她性情,对她甚是高看罢了。 凤九祭了凤篆,便御着烟霞兽迎风而行,只行了数千里,忽见风浪中吹来了一名白衣修士,见到凤九便大叫救命。 凤九见那修士被狂风吹拂,几乎难行遁术了,眼瞧着要被这风浪卷了去,忙叫道:“道友不用慌。”急施凤篆一道,助那修士在狂风中立住了。 那修士立定双足,神色稍缓,转向凤九揖手道:“多谢仙子相救,这无时妄海果然凶险,竟有这般大浪,早知便不来。” 凤九偷眼瞧去,见那修士身长八尺,佚丽无双,面上虽略见惶恐,却掩不住腹内风华,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风流态度。怎是那凰岭诸弟子可比的。 想那岭上弟子,无论修成怎样境界,都是一样的傲慢自大,在岭中倒也罢了,若出了凰岭,还不知怎样的张狂。凤九因见这修士不俗,心中便留意几分。 又见这白衣修士动问,便抿嘴笑道:“你只是来的不巧,其实无时妄海八九都是平静无波的,尤其是凰岭左近,更是千年风波不起,只是若向那凤山行去,路上便多风险了。” 白衣修士道:“原来如此,若非仙子指点,怎知这其中玄妙。” 凤九道:“这无时妄海他人也不……不肯来的,你又来此作甚?”原想说“不敢”二字,又怕惊吓了白衣修士,忙转为“不肯”二字,且语气轻柔,免得咄咄逼人,引人不快。 白衣修士道:“仙子见问,怎敢隐瞒,我原是为天地残卷而来,有人说那残卷曾在这无时妄海出现,便想碰碰运气,哪知果然是运气好极,却遇到了仙子。”言罢便是一笑。 凤九久在凰岭,位份又高,平时也少与人言语,怎知那修士话中的调笑之意,不以为忤,反倒笑道:“你哪里的运气好,初来此处,就遇到这滔天巨浪,我瞧来瞧去,也瞧不出个‘好’字来。” 白衣修士笑道:“既遇仙子,宛若重生,如何不好?” 凤九虽不知风月,听到此言,也知道不是好话了,只是她平时也不曾发作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羞红了脸,轻啐了一声,道:“你再这样说话,瞧我不恼了你。”话虽如此,就见其秋波流动,瞧来瞧去,也瞧不出个“恼”字。 第1818章妾身本是痴情人 这白衣修士正是索苏伦了。 索苏伦原与令清禅于途中监视玄真子,令清禅忽然道:“就怕凰岭中有人出岭探这水势,苍穹大修分身不得。此处有我便可,索兄可去凰岭,助苍穹大修一臂之力。那凰岭若是来人,或是引开,或是诛杀,索兄当可便宜从事。” 索苏伦知道令清禅小天课之术只是亚于九珑罢了,既出此言,便知道有些缘故,这才离了令清禅,早早在凰岭左近藏身,果然见到凤九骑兽而来,这才出面截住了。 他本想将凤九引到他处,随手解决了,哪知一试之下,却发现凤九性情温柔质朴,济危解困,纯出本心,与火凤弟子大不相同。与她闲谈两句,竟有如沐春风之感。 若论索苏伦的本性,其实并无“风流”二字,所谓风流态度,也是因他修为大成,堪破天地玄机,便自然而然生成一种视天下无物的磊落胸怀。 如今遇到凤九,若换了他人,既知道凤九是火凤弟子,还不是心中惶恐,如履薄冰?但索苏伦便连火凤也敢当面斗法的,又怎会将凤九放在眼中?却不知那小天下的气度,就此油然而生,竟令凤九心折。 索苏伦偷眼瞧去,见那凤九生的十分美貌,好似天然美玉,不雕而精,虽媚而不娇,既具大能,更具慈心,竟不由得心中一动。 然而心动之后,便又立起警觉之心,暗忖道:“我为魔界亿万苍生而来,怎能在此枉惹孽缘,且那火凤又是我平生死敌,这番心思真可谓是痴心妄想了。” 于是收敛了笑容,再次揖手为礼,道:“适才言语无状,仙子莫怪,也是因我刚刚经历生死,心境动摇。如今这风浪越发大了,仙子虽具大能,还是暂避为妙。” 凤九见他神情肃然起来,却另有一种庄重态度,与刚才又有不同。心中暗道:“世间竟有这般男子,好歹也要问出他的来历来,若是就此失之交臂,岂不是遗憾终身。” 便道:“这水势虽大,倒也奈何不得我,只是此处说话不便,道友且随我来。”就分开狂风,向那望凤台遁去,又向索苏伦一指,索苏伦身不由已,又不便施展神通,只好随着她去了。 那望凤台离凰岭约有一箭之地,乃是突兀而起的一座孤峰,峰顶只是容着二三人站立罢了。或因火凰常在此留连观望,此峰火灵力极足,峰上遍开一种奇花,花开如火,便叫做凤灵花。 又因火凰在此台驻足观望时,思到极致处,常流泪感伤,那凰泪如火,滴到脚下石头上,便成为凰泪石了,此石通透如玉,坚不可摧。寻常法宝一触便碎。 凤九与索苏伦并立望凤台上,凤九道:“你究竟是谁,可得与我说明白了,此处毕竟是凰岭禁地,闲人不可擅入的,你若说不清来历,我可放不过你。” 此言虽有盘问之意,但因言语温柔,只怕有假公济私之嫌,索苏伦何等灵慧,自然一听便知。需知那男女相处,言谈举止之中,必有种种微妙之处,若只知表面文章,则是大谬矣。 索苏伦暗道:“今日正要难她一难。” 于是道:“仙子见问,在下怎敢欺瞒。在下名叫铁,行三,仙子便叫我铁三罢了。铁某本是世间探宝人,今来凰岭,一是来探那五界残卷踪迹,二来则是想得到一两块凰泪石了,还盼仙子成全。” 凤九吃了一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这凰泪石的主意,你可知我凰师尊当初发下严旨,凰岭弟子敢动这凰泪石者,必诛无赦。” 索苏伦笑道:“不过是几块石头罢了,此石虽好,终究比不得混沌之宝,那凰岭之中,还缺少这样的宝物?” 凤九叹道:“铁道友,你有所不知,凰师尊留此奇石,是盼着他日解除禁制,与火凤破镜重圆之时,这奇石便是个见证了。此中痴意,铁兄需得明白。” 索苏伦道:“火凰果然是个痴心人。” 凤九道:“人常说那世间男子,尽是负心人,我敬凰师,便因他最是深情。世间男儿尽薄幸,何时可遇痴情人。”说到这里,一对妙目,就向索苏伦身上瞧去。 索苏伦只当不知,道:“既如此说,我取了此石,倒也无碍了。” 凤九急道:“怎地你这人却是没耳朵的,我刚才还不曾说的明白?凰岭弟子但取此石,必诛无疑。” 索苏伦笑道:“在下并非凰岭之人,更非火凤火凰弟子,实不在火凰法旨之中,仙子明察。” 凤九不由一愕,哪知索苏伦竟钻了这言语的空子。说来以火凤之威,世间修士谁敢来此禁地,更别说来取这凰泪石了,因此火凰法旨,也只是约束部属罢了。 那凰岭法度森严,火凤部属便是日常闲讲,又怎敢肆意调笑,更不用说这言语机锋了,凤九今日遇到索苏伦,自然就是束手无策。 凤九嗔道:“你这个人忒也无赖,这凰泪石连我等弟子都取不得,怎能授予外人,你若敢取此石,我可,可饶不得你。” “饶不得你”四字,本是大可讲究的,究竟怎样才算饶不得,索苏伦本该细细追问才是,然而瞧那凤九似嗔实怨的神情,若是就此追究,这孽缘怕是摆脱不得了。 便在这时,那大水离望凤台已近,最多只是百里之遥了,此时风力更强,望凤台竟被吹得摇摇欲坠。凤九瞧着那远处巨浪,不由得紧皱眉头,若容这大水冲过来,这望凤台怕是保不住了。 也等不得索苏伦说话,凤九纵身便出,手持刺水枪,就向那巨浪冲去。 百里的距离,自然是转瞬便至,凤九持枪在手,就向那巨浪刺去。此枪分水化水,最具神通,那巨浪被这刺水枪一刺,立时分成两股,就从凤九两侧冲过去,但瞬间又合成一股,瞧那水势,不曾减了分毫。 凤九慌忙再退数里,又截住巨浪,再将刺水枪刺来,却和刚才同样的情形,这大水虽能分得开,又怎能拦得住。 便在这时,索苏伦自凤九身后掠来,口中道:“仙子,快把枪交给我。” 凤九心中略略犹豫,但还是将刺水枪掷了出去,索苏伦接枪在手,转身就走,凤九心中七上八下,也紧随而来。见索苏伦只是回到望凤台上,心中总算略安。 索苏伦向那刺水枪上的符文瞧了一遍,口中便念了法诀,将那枪悬在空中,与望凤台平齐。这时索苏伦双手尽掐了法诀,就向那分水枪遥遥拍去,只见那枪身上大发异彩,将半座望凤台也罩住了。 凤九这时才明白索苏伦用意,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这刺水枪在这望凤台边一立,那大水怎能冲到望凤台上,自然向两边去了。此法不但保住了望凤台,亦可使身后的凰岭少受冲击。 愧的是自己毕竟历练不足,情急之下,竟想不出这个妙法来。 说话间大水已至,望凤台虽高,却与那巨浪平齐。但那巨浪层层叠叠,一浪压着一浪,其中隐有龙吟之声,这刺水枪能否保得住望凤台,凤九心中亦无把握。 只听“轰”的一声,那巨浪就被分成两股,擦着望凤台两侧去了。这大水本来势力极强,无穷无尽,但被刺水枪分开之时,其势略弱,就算冲到凰岭山脚,也难撼动凰岭分毫,只是凰岭山脚上的奇花异草,不免被席卷一空。 索苏伦助凤九保这望凤台,也只是不想凤九为难罢了。此番计策,重在引那玄真子出来,便是将这望凤台与凰岭打得粉碎,又有什么好处? 既然目的已然达成,倒不如给凤九一个顺水人情。 那大水轰隆不绝,只管向望凤台撞来,半个时辰之后,那水势越发大了,巨浪已高过望凤台百丈了。 好在有刺水枪在台前挡着,那水势再强,也难撞碎此台,只是那大水当头浇下,其势亦不可当。 凤九生怕索苏伦被这大风大浪卷了去,手中掐出凤篆来,替索苏伦加持,更忍不住伸出玉手,将索苏伦一只手臂抓得牢牢。因此索苏伦身上,竟无涓滴沾身。 等到水势略缓,凤九方才惊觉自己主动抓住索苏伦一臂,不由得俏脸生晕,偷眼向索苏伦瞧去,只见索苏伦目光只是盯着面前大水,倒是不曾在意自己失态,心中庆幸之余,又难免有一丝怅然了。 此刻索苏伦想的是,按理玄真子应该抢在大水冲台之前赶到,然而如今惊涛拍岸,仍不见玄真子的身影,难不成此计竟引不出玄真子来。又或者凰岭根本不曾唤来玄真子前来阻水? 这时身边凤九则喃喃的道:“玄真子如何还不来?” 索苏伦听到此言,心中方才放心,既然是凰岭降旨,那玄真子不过是附炎趋势之徒,又怎能不来? 心神中忽的一动,原来是令清禅传来讯息,前方万里处,已现敌踪,分明玄真子前来护岭了。 索苏伦听到敌踪已现,心中暗暗着急。此战关系重大,自己又如何能不在现场?可向身边凤九瞧去,索苏伦心里明白,自己若想抽身而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第1819章郎心如铁难羁绊 索苏伦正在两难,心神中再次一动,这次是任太真传来讯息,原来诸修已悄然离开无时妄海,齐齐前去拦截玄真子,任太真便摧促索苏伦速行。 索苏伦听到此讯,心中好似油煎,只是若不辞而别,岂不是令凤九生疑?也是他情急生智,暗中便抹魔诀一道,悄然向巨浪之一祭去,此诀穿浪而过,无声无息,凤龙只钻抬头瞧那巨浪,生怕这大浪压下来,又怎知索苏伦弄鬼。 便在这时,那巨浪之中现出一道白光,此光只一闪,就向无时妄海深处掠去,索苏伦叫道:“那莫不是五界残卷。”将身一纵,穿过巨浪,向那白光追去。 凤九见这白光无由而来,心中也是大奇,五界残卷中的仙庭卷失踪多年,莫不是一直藏在无时妄海之中,本想随同索苏伦追出,可此时水势越发大了,这望凤台若是无人主持,怎能挡住这大水,欲待不去,又担心索苏伦有失。 就这么犹豫片刻,索苏伦和着那白光,早就不见了踪影。 凤九暗道:“他既离了此处,想来也不会被大水所伤了。此处却也离不得了,只不过就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想到此处,难免心中黯然。 幸好自己先前机灵,打听到索苏伦的底细来,既知铁三这个名字,好歹也能寻到了。 索苏伦离了望凤台,就好似离笼之鸟,脱网之鱼,心情畅快之极,忍不住脱口道:“果然还是不受羁绊,方得逍遥。” 他刚才与凤九相处,便生出一丝妄念来,也是转瞬既逝,但此心既有牵挂,哪里又能轻易抛去。那情丝是世间最强法宝,说他有时便无,说他无时便有,真正是一经沾身,终身是羁,此刻虽是觉得逍遥了,方才觉出心中实有了牵挂了。 索苏伦忙泯此念,只管前行,此时海中处处风浪翻卷,却又怎能难得住索苏伦,将身化成一道青光,转瞬就离了无时妄海,向无量玉山方向遁去。 索苏伦知道玄真子虽是神执,但又怎是原承天对手,且有任太真,令清禅相助,那玄真子绝无半点机会,自己若是赶得迟了,只怕就错过这次斗法了。 离了无时妄时三千里后,正瞧见沧澜神君在前方急行,索苏伦急忙赶上,问道:“神君,其他人去了哪里?” 沧澜神君忙道:“索兄莫要管我,速速前去助苍穹大修,在下虽擅长水里勾当,可惜这遁速却是平平。此刻只怕他们已与玄真子遇上了。” 索苏伦忙道:“神君速速赶来。”既知已遇玄真子,心中更急,那遁速越发快了。 索苏伦昔日所修遁术,与原承天所修的万里踏云术倒也不相上下,可自来仙庭之后,才知自己的遁速,仍是嫌得慢了。原承天的凌虚步法自不用提,便是任太真与令清禅的遁法,也比索苏伦高明不少去。 索苏伦性高气傲,事事不肯落后,心中早就暗暗发誓,要另创一项遁法来,就算难以与原承天争衡,起码也要与任太真令清禅一救高下不可。 他日日参详此事,那遁法已略有小成,这是因自他得窥灵台之后,魔界秘法无所不窥,自身灵慧也是与日俱增。参悟新法,又有何难事?只是那灵台之中,尚有一道迷雾拂之不去,唯知这迷雾之中,事关魔界魁神的最大机密。他日若能拂去迷雾,或可知自身来历,亦可修成大道了。 索苏伦便用新法,就觉得这脚步遁风果然快了许多,新法之奥,就在于超脱世间五行之束缚,视那空间为浑然一圆,如此就发现许多捷径来,遁速怎能不快。 但索苏伦深知此法尚难说窥尽天地之玄机,若能修成视那浑圆可大可大,则自身遁速,便可再增进一层楼。索苏伦与原承天谈论此法时,原承天脱口而道:“索兄,你创之新法,无形之中已触到无界真言中的圆字心法的,只是那圆字心法着实玄奥,在下亦难有深悟,且待时日,等我参出这圆字诀来,必可助索兄新法更上一层楼。” 索苏伦用这新法遁行,一步便是千里了,实比先前快了许多,也就数十息工夫,就见前方空中立着一人,正是令清禅,见到索苏伦前来,不由笑道:“索兄此去,定有殊遇了。” 索苏伦暗道:“令神君最擅小天课,那与凤九相遇,莫非早被他所知?”面上不由一红,道:“神君莫要取笑,那玄真子却在何处?” 令清禅道:“玄真子领了二修前来,如今被苍穹大修化一道界域,困住了三修,如今苍穹大修正与太真在那界域中斗法。” 索苏伦笑道:“既化界域,这胜负已知了,又何必再斗。” 令清禅却摇头道:“太真怎肯让苍穹大修亲自动手,他自家的玉躯,自然要亲手夺来,否则日后如何服众?便是苍穹大修化此界域,也是怕此番斗法惊天动地,惹出无量玉山两位世尊来。太真已与玄真子立誓,在界中做一番生死斗,绝不允他人插手。” 索苏伦叹道:“太真前辈果然是世之豪杰。” 令清禅道:“我既然等来了你,我便随你同去那卷中瞧瞧。” 索苏伦道:“令神君只怕是没这机缘去界中瞧这番斗法了。” 令清禅愕然道:“这又是何说?” 索苏伦便暗传讯息,令清禅听罢之后,连连点头道:“多亏你细心,此事不可不防,既如此,索兄且去这界中观战,界外之事,只管交给我便是。” 这时界中原承天已知索苏伦到了,那空中忽的绽开一线,形成一道裂缝来,索苏伦毫不犹豫,将身闪进裂缝,那裂缝随之弥合如初,空中再无痕迹了。 入了新界之后,索苏伦知道此界新成,也没什么好瞧,唯见四周黄沙漫漫罢了,他向前只踏了一步,就见到数道人影,其中便有原承天与任太真,另有三修,皆着玄色法袍,其中二修与原承天并肩而立,神情讪讪,另一名玄袍修士,正与任太真于空中对峙。想来此修就是玄真子了。 就听玄真子冷笑道:“说什么公平一战,我本是水部至御,可这界中尽是黄沙,可是针对我而来。” 任太真悠悠道:“在下亦是昔日水部正御,所修神通,无一不和这水字相关,反倒是阁下,却是中途执掌水部,这界中的黄沙,只怕更加与我不合才是。” 玄真子一时语塞,悻悻的道:“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苍穹大修立下誓来,不会插手,焉知这位新入界的修士,不会暗中助你?”说罢用手向索苏伦一指。 任太真瞧见索苏伦前来,便微微一笑道:“在下敢以性命担保,这位索兄若是忍不住出手,也不需你动手,我自己便自毁肉躯,永不来仙庭了。” 索苏伦知道任太真此话既是对玄真子说的,亦是对自己说的,任太真与他相交已久,怎不知索苏伦的性情,若是任太真得势也就罢了,若不幸落了下风,那索苏伦诡计多端,怎样也会搅出事来。 任太真说出话,也是对索苏伦一个警告了。 索苏伦忙道:“太真前辈,你尽管放心,便是你被人打得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动手便是。” 忍不住又问道:“前辈此战,又有几成把握。” 任太真笑而不答,转向玄真子道:“在下既然已发毒誓,难不成你却信不过我,何况放着两位水部小御在此,太真若是言而无信,又怎能有脸再回去执掌水部。”一番话说得两名玄袍修士暗暗点头。 玄真子见任太真步步紧逼,自己此番只有硬着头皮应战了,但心中毕竟惧那任太真三分,便道:“太真,你便夺了玉躯,也夺不去神执之位,却又何必为难我,此事最好还是面见青龙,方能真正得以解决,若青龙下了法旨,我便是不肯让也得让了。如今你便是胜了我,这威逼神执之罪,只怕你是免不了了。” 任太真冷笑道:“十大神执本是世尊亲定,但凡神执劫尽回返仙庭,本该自动明正神位,又何必青龙下旨?如今你等仗阿神陀势力,占住神位不还,却反来说嘴,既然你等以势压人,就莫怪我等以强力手段夺回应有之物。” 索苏伦道:“此话对极,这便是以牙还牙,以眼反眼了,你做得初一,就莫怪我做得十五。” 玄真子明知理亏,欲辩无辞,心中暗忖道:“此番只好施尽手段,好歹压制了任太真,那苍穹子既然事先声明两不相助,总不能公然反悔。”想到此处,反得瞧见了一线生机。 当下便道:“既然如此,太真,在下可就不容情了,这玉躯归属,只看你我的手段。” 就见一道仙风,无由而从,就在其身侧环绕不休,再瞧那玄真子身躯,竟发出玉质白光来,正是玄真施展玉躯神通,护住了自身。 那玉躯万法不碎,本是世间最强横的肉身,且玉躯又有诸多好处,于斗法之时占尽了便宜,玄真子占了这玉躯,无形中就胜了任太真三分。 说话之间,一道无形灵压,就向任太真迫来,任太真面上紫光突现,显然也在运玄抵御,忽听“啪啪”数声传来,任太真身上衣带尽裂,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不想二人刚刚交手,那任太真就支撑不住了。 第1820章斗智斗力决生死 哪知任太真这一口鲜血喷出,就在空中形成数道血色符文,玄真子只觉身子一动,身上白光大减,便有一件白色物事自体内窜出,悬在玄真子头顶。 索苏伦连去瞧那物事,乃是一只尺长的玉人,这玉人雕画之精,已无庸赘言,真可谓是栩栩如生,宛若活物一般。索苏伦暗道:“原来这便是世尊亲制玉人了。” 玄真子见这玉人擅自出体,心中只是叫苦,暗道:“这物事毕竟是他的,果然一唤便出,我若失了这玉躯,又怎是他对手。” 这玉躯既是世尊造化,自然是神妙之极,虚实变幻,皆是由心,玄真子当初收了这玉躯,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别的不说,便是自家境界,平生也增了三重之多。 然而这玉躯忽然离体,玄真子无论是境界心境,皆是猛然一降,慌得他不及向任太真施法,只能先施手段,保住这玉躯再说。 就见玄真子忙施三道法诀,将那玉躯困住了,这玉躯身周被重重金光包裹,果然是动弹不得。 原承天见此,却是暗暗摇头,那玉躯虽好,却非自家之物,勉强留下又有何用?反增添无穷烦恼,本来是天大的好处,如何反成累赘了。 若是换了原承天,根本不必理会这具玉躯,那任太真就算是唤出了这具玉躯,一时片刻也不可能收为己用。此时只需静下心来,与任太真斗便可,玄真子毕竟多了千万年的修士,怎样也强过任太真了。 但世间偏就有这许多愚钝之人,但遇佳宝好事,明知与自己无份也死活不肯放手,到最后弄得人财两失,便是后悔也是迟了。 任太真既唤玉躯出体,乱了玄真子心境,这才沉下心来,与玄真子斗法,他虽比玄真子少了千万年的修行,正所谓千年修行不如一朝明悟,他在凡界昊天多年历练,又怎是玄真子养尊处优可比的。虽是在境界法力上不如玄真子,可心境灵慧,却是强过对手了。 正因为如此,任太真才敢与玄真子放手一搏。这其中虽有极大凶险,但任太真心志极坚,又怎会放在心上。 手上太真剑高高祭在空中,却不御剑冲杀,同时掌中便施紫罗天雷诀,那天雷亦不曾击向玄真子,只听那天雷轰然一声,空中太真剑便是一摇,一道无影剑罡无由而出,就向玄真子扫去。 玄真子觉得一道极强剑罡袭来,一时不知厉害,怎敢抵挡,慌忙抱着玉躯将身一闪,身后法袍飘起,那袍角就割了一截去。 玄真子叫道:“这剑罡之术好不厉害。” 这式叫做天雷振剑,剑发玄罡,乃是任太真苦心孤诣新创神通,他前世为神执之时,本以剑罡著称,那太真剑能发七种剑罡,已算是大神通了。 如今此世得遇原承天,修紫罗心法,便将这紫雷天雷诀配合剑罡神通,化七道剑罡为一道玄罡,其威能何止翻番,也就是玄真子境界高过于他许多,否则必伤于这玄罡之下。 那修士斗法,境界法力虽是斗法之基,但若不知运用也是白饶,好比一人天生力大,却打不过那意志坚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 且法力若不能有相应神通配合,自然亦无大用了。 不过玄真子千万年修行,又怎是等闲之辈,见任太真玄罡厉害,怎容他再次施展,手中起了一宝,就向任太真压来。 此宝拿在手中轻若一羽,祭出来时则沉重如山,此宝叫做息壤,只有两尺长短,其形四四方方,本是水部治水之宝,但有大水泛滥处,只需将这息壤祭出,泽国顿成高山,那大水可就流向别处去了。 凡界当初曾发大水,便由水部小御执此宝下界,驱水入海,搏得万众称赞,因而水部诸宝之中,唯息壤之名传于天下了。 但治水之道,重疏不重堵,息壤虽具大神通,若不能妥善用之,反成祸害,其后水部便有小御乱用此宝,反使那凡界大水横溢,无法控制,亿兆苍生,死难无数。因此息壤虽具大名,却是毁誉参半。 任太真见息壤压来,怎不知这法宝厉害,忙将身子一晃,那息壤擦着身子,就沉沉的击了下去。别以为总算避过此宝了,哪知玄真子将手一翻,息壤便翻了个身,将任太真压在身下。 索苏伦惊呼一声,忍不住就要向前,那原承天以目光扫来,神色甚是严厉,索苏伦毕竟惧原承天三分,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那太真既被息壤压住,立时下沉了数丈,这息壤原是土属之物,其份量绝无极限,端看四周土灵气如何了。而这新界之中,别无他物,就是黄沙最多,息壤得了这土灵气,便是长到万岳之重,也并非不可能。 玄真子取这息壤压制任太真,也是瞧出任太真神通虽强,法力境界却弱,正可以已之强,击彼之弱。既然任太真可以力压之,又何必与他斗巧。 就见任太真背承息壤,面色殷红,忽的又沉了三丈,那息壤却也只不过增加三尺罢了。 原承天却知这息壤每增一尺,便有千岳之力,任太真此刻所承力里,只怕会在五千岳了。以任太真之能,只怕这五千岳已然超出极限了。 息壤之下,任太真颤微微伸出手来,那手掌再次翻转,天雷便出,空中太真剑又是一晃。 不过这次剑发玄罡,却是击在那息壤之上,息壤虽是强横法宝,毕竟是土属之物,就被那玄罡振裂出一道极大的口子来。 玄真子急忙将双手一合,那息壤立时就重新合在一处,笑道:“任太真,我瞧你该改个名字,就叫做任天真罢了,这息壤随裂随合,怎能破得?想来你离仙庭多年,竟不知此宝的神妙了。” 说话之时,任太真身子一沉,就向那地面急速堕去,那息壤如影随形,怎有片刻放松。两名玄袍修士不免发出惊呼,那任太真手段再强,若被打进土里,只怕也是尸骨无存了。 那息壤的厉害,便是入土如若无物,就算任太真善行土遁,只要钻不进这息壤之中,那息壤随对手入土,仍是压得牢牢。 而息壤本是坚硬逾敌,再强的土遁之术,又怎能钻得进去。 眼瞧着任太真离大地只有数丈的距离,就连原承天也是眉头紧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情形若换了原承天,或有诸多手段,若换了索苏伦,也许亦有办法可想,但任太真玄承灵慧,或比原承天与索苏伦略逊一筹,此刻又有怎样的法子翻身? “通”的一声,任太真已踏定大地,却不曾陷下去半寸。原承天细瞧任太真所踏之处,已是青光大闪,想来那片土地,被任太真指土为铁了。 但任太真此法,岂非是取死之道,那息壤会越发沉重,脚下又是钢铁之地,任太真岂不是要被压成肉泥? 就在这时,任太真口中道:“世尊创我,天地必佑!” 那身子一躬而长,便长高了三尺,再一躬,又长高一丈,其身形竟是两丈之高了。 玄真子冷笑道:“便你化成法身,神通也是有限。”双手急迅抹诀来,四周黄沙席天卷地而起,沙中道道黄光,就向那息壤中窜去,眼瞧着那息壤又增大一尺。 任太真并不惊慌,法身亦是双手掐诀,就见那空中玉躯急急一动,就要破金光而出,玄真子最担心的就是玉躯被任太真收了去,那任太真本就是极难缠了,若得了这玉躯,自己怎能是对手? 急忙变换法诀,要护这玉躯,然而那玉躯不知怎的,似乎比刚才略略小了些,细细瞧去,原来那玉躯化出一道白气去,被那任太真张口一吸,这白气便不见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一喜,暗道:“太真此法大妙,此战已无忧矣。” 原来玄真子虽是代神执,占了这玉躯,却不知这玉躯种种玄妙,这玉躯或实或虚,变化无穷,如今就被任太真动用法诀,将玉躯化实为虚,于是便吸去一道玉息去,任太真得此玉息,立增法力无穷。 就见任太真的法身虽不见长,却生出一道玉质白光,更有仙风一道,围着任太真转个不停,那任太真竟将这战场当成修行之地,就地化玉躯玉息为已用,若容他这般此涨彼消下去,定然是攻守逆转了。 玄真子已瞧出这其中的凶险来,暗叫道:“刚才任太真已遭险情,苍穹子果然守信,不曾出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有顾忌。” 袖中悄然取出一宝来,此宝刚才不敢动用,是怕苍穹子忍不住动手,如今知道苍穹子是个信人,自然再无忌惮之心。定要用此宝威能,取那任太真性命。 这边牢牢施法护住玉躯,以防任太真需施法术,占得便宜,同时袖中那法宝猛然祭出。 此宝一出,果然是非同小可,便有一道青光向任太真滚滚奔去,青光之中裹着一件神兵,此宝上斩孽龙,下斩凶神,实为水部镇部之宝。 原承天瞧见这神兵也是一惊,脱口叫道:“仙庭十剑,神兵斩岳!” 第1821章离魂碎体需施术 仙庭十剑说来与世尊亦有关联,当初世尊定下十大神执,只因诸神执皆是初立,手中法宝甚少。世尊恐十大神执难以立威,便令青龙寻物,朱雀炼宝,遂炼成仙庭十剑,分赐十大神执。 苏神执与七昙禅祖因来的甚晚,便不曾被赠以法宝了。其后七昙禅祖主持德部,或因无世尊赐宝,威德难立,德部几同虚设,只怕与此大有相关。 而苏神执却因玄极仙子诞于苏家,且所掌刑部,专管仙庭神将诸部小御,可谓德名在外,实权在手,与七昙禅祖境遇又大有不同。 水部当初得赐神兵,便叫做斩岳,此剑于仙庭之乱时,曾斩龙族乱臣,因此名声大噪。而仙庭十大神执中,曾有斩龙经历者只有二人,那便是任太真与令清禅了。 任太真瞧见那斩岳飞来,心中自是感慨万千,此宝因自己而得大名,如今却被玄真子所用,反而来斩杀自己了。 只可惜自己虽知此剑御控之法,但此剑本是水部之宝,并非神执私有之物,又怎能如玉躯那般认主。而瞧那法宝疾疾斩来,果然是毫不容情。 任太真虽惊不乱,忽的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就在这断喝声中,一道白光自口中窜出,就向那斩岳迎来。 原来这道白光,就是任太真刚才偷来的一道玉息了。这道玉息既然入体,便在刹那间走遍任太真体内诸脉,使得任太真真玄之性立时改变,任太真于历劫之后,终于重新修成玉质真玄。 任太真既修玉质真玄,自是百感交集,只叹玄真子机警,急急锁定玉躯,不容他窥探。否则再被任太真盗去玉息数道,这玉躯便告易主了。 如今任太真以一口玉质真玄喷出气息来,那气息至虚而极坚,至朴而有华,只听一声脆响,那斩龙神兵竟被震得飞起,“轰”的一声,就插进任太真背上的息壤之中。 斩龙神兵既得大名,怎能无实,就在那神兵斩进息壤之后,便将息壤一切为二。玄真子见这息壤被一斩为二,不由得大吃一惊。 说来也是玄真子少识了,那斩岳虽享斩龙威名,但其名既叫斩岳,水部仗此神兵,专用来劈山斩岳,以疏水患,那息壤虽好,毕竟却是土属之宝,正被这斩岳克住了。 任太真先夺玉息,再挡斩岳,恰好斩开息壤,也算是十分巧合了。由此亦可知天地对昔日神执,实有一份爱护之心。 息壤既被斩裂,任太真立觉全身一松,当下左手一探,要去夺那斩岳。右手再发天雷,引动太真剑上剑罡,再袭玄真子。 玄真子既要护剑,又要防太真剑袭来,更要保住玉躯不被任太真所盗,三件大任,皆是十分紧要,直将他忙了个焦头烂额。 不得已,那玄真子大喝一声,便现出本身法像来。而玄真子法像一出,便是原承天也是摇头。 原来那玄真子竟生出三头六臂来,那三颗头颅生得各不相同,其中一颗头是玄真子本相,左侧那一颗,生得青面獠牙,极是凶恶,右边那一颗,则是生着铜铃般的眼睛,尖耳狭腮,瞧来像是猿猴之像。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玄真子却是猿猴化身,我只当三十六天罡只在九渊流传,哪知玄真子亦擅此术。” 不过当初那老猿,原是被原承天所杀,其后万灵因原承天修成仙文之体,方才得遇老猿一点元魂,重修三十六天罡。这般说来,玄真子又是从何处修来此术? 再瞧玄真子法相,三颗头颅并不相同,唯有一颗猿头罢了。原承天沉吟片刻,已知其故。 看那这玄真子或修成噬魂之术,又侥幸噬去那猿祖一点元魂,这才修成三头六臂之术,但其左侧头颅,便是原承天一时也瞧不出来历来。 玄真子边既现三头法相,便出一只手念动法诀,招回斩岳,另两只手急掐法诀,护住玉躯,剩下三只手则持了两件法宝,来敌太真玄罡。 其中两只手持着一柄黄金枪,那枪极是沉重,此枪起处,金光夺目,那金光抵住玄罡之后,复一搅,玄罡就被搅得粉碎了。 却见玄真子另一只手中,持着一只铁轮,就取这铁轮向任太真当头拍来。 原承天见这铁轮横空,心中猛然想起一事,正想脱口叫出,却怕犯了刚才自己誓言,只好百般隐忍,不敢出声。心中叫道:“太真,太真,你既随我创世,怎能不识此轮!” 当初世尊创世之后,因立十大玉人为神执,遭致万兽万禽攻讦,极言世尊不公。恰在此时,有那人族中极灵慧者,见世人行走运送不便,造车以惠大众,人族自此有车马之便,千百里路行走如飞。 世尊便道:“你等道我偏袒人族,却不知世间万兽万禽,又有何功劳,有何新创?你瞧那人族之中,有一人名叫奚仲,造车轮载物,千斤之重,行走如飞。人族最近道体,更多灵慧,若不来主宰五界,却该轮到谁?” 只此一言,就说得诸多兽禽哑口无言了。 但那人族造车者奚仲,其后虽登仙庭,终因被兽禽所忌,悄然诛杀,世尊闻此讯也是痛心不已。 如今瞧见那玄真子其中一只手臂持着车轮为宝,原承天触动玄承,总算想了起来。原来奚仲竟是被这玄真子所害了。 只是那奚仲既是人族,又怎会生得青面獠牙?也难怪原承天一时间也是想不出了。现在虽是认出奚仲来,又不便向任太真示意,原承天心中自是焦急。 任太真瞧见那车轮飞来,忙再吐一口玉息,勉强挡住此轮,脱口叫道:“奚仲,莫非便是你,你又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原承天听到任太真唤出“奚仲”二字,心中一缓,看来任太真玄承尽复,果然不曾忘了奚仲。 任太真此言一出,那青面獠牙者不由得又羞又愧,忙将手一招,就将车轮招了回去。 见此情景,任太真心中已然有计策了。 那玄真子虽修三头六臂,只可惜本身并非猿体,只是靠噬魂之术夺了一道猿祖的元魂罢了,若只瞧这猿祖,还未必知道其故,但奚仲既然也现身出战,便可知玄真子绝非猿体。 如此看来,玄真子虽化三头六臂,却是依仗强力,令猿祖奚仲听他调度罢了,其实三颗头颅皆具意志,任太真大可居中取利。 任太真早从原承天那里,得知猿祖之事,便喝道:“猿祖,你当初虽被世尊所杀,但好歹也是创世之兽,混沌大能,怎能受这小子御控,你有后人万灵,已在九渊得授三十六天罡之术,且与苍穹子交情深厚,你当需知。” 那猿首奇道:“果有此事?” 任太真笑道:“在下好歹也是神执,虽也是你当日对手,又怎会骗你。另有一事,那冥界之中,亦有一只灵猿,是从天雷中所诞,也修成三头六臂,三十六天罡,如今正是苍穹子的侍将。” 猿祖心中更奇,颤声道:“我那三十六天罡,竟传了两位后人?且皆与苍穹大修有缘?” 原承天虽不便开口,既被猿祖问到,也只好点了点头。 猿祖面色一喜一忧,却不再开口了。 任太真又转向奚仲道:“奚道友,你既被玄真子噬了元魂,我自该助你,今日便救你出他掌控,再修法身。” 奚仲叹道:“在下肉身早就损毁,又因道术不精,只能勉强借这凶兽身躯附体罢了,便离了玄真子,只怕也无上进之机。” 任太真笑道:“世有三千大道,只看你肯不肯学。” 奚仲子眼睛一亮,道:“若果有道术,复我旧躯,在下怎能不肯学?” 玄真子越听越是不妙了,自己虽修三头六臂,毕竟不是猿猴之体,那根基怎能扎得牢固,只是勉强以噬魂之术,强力手段,令猿祖奚仲二元不肯逃脱罢了,如今被任太真三言而语,说的猿祖奚仲心动,若来了个离魂碎体,可不是糟糕之极。 他厉声喝道:“任太真休要胡言。”急取手中金枪,就向任太真刺来,同时再御铁轮,斩岳,只盼一鼓而下,将任太真一举诛杀了。 哪知那斩岳剑固然一祭便去,铁轮却是祭不动了,这才知奚仲已被任太真说的心动,已起了反叛之心。 任太真见金枪斩岳齐至,也不敢大意,手掌猛然翻转,便施出紫罗天地诀来,此诀一出,乾坤倒转,覆海翻山。金枪斩岳明明袭向任太真,却因这天地倒转,立时就刺了个空。 不仅如此,那大地如山,反向玄真子压将下来。这也是紫罗天地诀最厉害之处。这世间诸物,怎能强得过这大地厚土,玄真子见头顶黑压压一片迫将过来,不由的也是心慌。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玄真子正寻思着如何翻转天地,逃过这厚土压身之苦,忽见六臂之中,有两臂停了法诀,不问而知,便知道是猿祖捣鬼了。 那猿祖本来正掐诀施法,护住玉躯,如今双手同时停下,玉躯立时冲破金光,就向任太真扑去。 玄真子大叫糟糕,若容这玉躯被任太真收去,此番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1822章螳螂捕蝉雀在后 说来也是因自己斗法时患得患失,心境不稳,这才令任太真有隙可趁。苍穹子虽在身边不发一言,自始自终也不曾稍动,可玄真子省人度己,只当苍穹子与自己一般,到了关键时刻必然出手,正因存了这份心思,玄真子又怎能不分心? 今日若是败了,怕就是败在“不肯信人”四字,自己设谋篡权在先,只当这世间再无至诚君子,自己虽收了猿祖奚仲多年,但向来只是以力压制,不曾以德服人,如今二魂离心离德,却也是必然之事了。 只是神执之位如何肯舍,玄真子心中虽是惶恐之极,仍要做鱼死网破之争,他忙弃了金枪,便去护那玉躯。却见那玉躯只有刚才一半大小,任太真得了一半玉躯,不知又要增进多少修为,而自己失去这一半,又不知损伤多少境界。 此消彼涨之下,玄真子心境更是动摇,心中一股怒火不可遏制,在双手掐诀护定玉躯之后,猛然间大喝一声,各出一掌,便向身边猿祖与奚仲头顶拍落。 见玄真子对猿祖奚仲突施暗算,原承天大为愕然,那猿祖与奚仲就算离心离德,毕竟已与玄真子元魂纠缠,三魂同体而生,不分彼此,若是觉得这二魂碍事,只管收起来便好,又何必动手。 且若伤了猿祖奚仲,岂不是等同于伤了自己? 看来玄真子心中,一直不曾将猿祖奚仲视为一体,二魂离德离心,怕是在噬魂之时,就已经种下根苗了。而玄真子既行此事,可见其心境之乱,已到崩溃的边缘。 二魂毕竟是被玄真子所噬,行动要受玄真子约束,见玄真子双掌拍来,竟是无法施法招架,只能闭目待死了。 只听“啪”的一声,两颗头颅皆碎,三头六臂法身刹那间消失,那玄真子全身浴血,双臂皆带伤痕,原来这一拍虽是拍去了猿祖奚仲,其实如同断了自己一臂。 任太真叹道:“道友收去法身便可,何必伤人伤已?” 玄真子双臂一抖,一阵金铁交合之声传来,双臂上白光大放,便复原如初,他大笑道:“任太真,便是我收去这二魂,这二魂必在体内捣鬼,就算伤这二魂如伤我一臂,却也省去这许多麻烦,腹肋之患,不可不防。” 任太真叹道:“既不肯信他们,又何必收服?以力压之,力弱而叛,以德服之,患难与共。玄真子,你连自家收服的两道元魂都收服不得,又何以服众,何以服天下苍生。” 玄真子喝道:“何需你来教训,今日定会与拼个你死我活。”黄金枪再次现出,那金枪放出金光万道,向上抵住了大地厚土,任太真虽有翻转天地的神通,此修亦可顶天立地,千万年的修行,果然也不是白饶。 任太真淡淡的道:“世间多妄人,说什么人定胜天,只可惜任你修行千万年,于天地面前,只是一芥子罢了。” 双掌同时向下一沉,那大地厚土就沉沉压了下来,金光虽将这厚土搅得沙尘大起,却又如何能抵得住。紫罗天地诀今日大显神通,果不愧为昊天第一功法。便是与仙庭诸多妙术相比,这紫罗神功也不曾弱了半分。 玄真子虽与任太真靠的极近,但天地翻转之势只在玄真子身侧罢了,任太真这边,仍是天清地固,与先前一般。这般说来,也许天地并不曾颠倒,乾坤并不曾倒转,玄真子所见之情景,或许只是心境变化罢了。 只不过这世间真真假假之事,不跳出去来看,谁能看得明白,玄真子只知以强力撑住大地厚土,却不知道从根源处破此法术,两下比较之下,其实已是逊于任太真不少。 就见玄真子不顾大地厚土压来,心中只想着与任太真拼命,手中斩岳神兵紧握,合身就向任太真一扑,这一扑挟裹着千万年修行之功,那灵压何其强大,任太真境界本不如他,立时被这灵压压制住了,动作也放缓了许多。 那斩岳神兵就趁灵压之势,向任太真狠命斩来。 任太真虽陷困境,心境不动不摇,需知这世间之事,总有办法可以解决,世间之法,也总是有策可破,若是自家慌了手脚,万载修行也是徒劳。 那任太真将身子一晃,头顶便生出潋滟水光,竟在头顶化出一座大湖来。 此湖浩大之极,横无际涯,其水至清至纯,无尘无垢。那灵压压到这大湖里,只是激起水花无数,灵压入水一丈,其势便弱,再入一丈,几乎已无力量可言。 这世间之物事,至弱者莫过于水,而至强者也莫过于水了,任太真既为水部至御,又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原承天瞧见任太真心化大湖,以御玄真,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欢喜。其实那任太真之性情,岂不是就如这一湖清水般。他虽与原承天相识最早,但一直以来,却算不上如何情厚。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而观任太真之行,虽无令清禅创宗之才,亦无索苏伦问天之志,但承天宫之创,那任太真却是出了大力的,就此默默行事,不矜功,不自傲,就好似世间之水,虽无处不至,却又总是让人忽略难见。 今日与玄真子之战,任太真本来绝无把握,便向原承天求助,本也在常理之中,但任太真却不肯让原承天插手,只肯凭自家修为,与玄真子放手一搏。 其初时虽遇极险之境,但任太真却凭着这如水之性,于隐忍之中窥得良机,而斗法之中,更是才华迸现,令原承天耳目一新,如今再瞧见任太真心化大湖,方知太真之心胸,实不亚于令索二人了。 玄真灵压既压不进这大湖去,想来斩岳神兵更是徒劳无功,只能收了法宝,心中忖道:“我亦是水部正御,怎的却化不出这大湖来,瞧这大湖铺天盖地,将任太真护得牢牢,却让人如何下手?” 这时头顶大地厚土份量越发沉重了,金枪虽强,却挡不住那沙土倾泻而下,此沙土也不向别处去,只是将玄真子包裹,片刻间,那沙土堆到玄真子腰间,身子已是挣扎不动了。 如今玄真子上有大地厚土,下临万顷碧波,那玄真子夹在中间,着实两难。 他知道这碧波瞧来虽好,偏偏却是任太真所化,若是不幸堕入其中,此战便是不战而溃了。 既然上下两难,玄真子已生退意,而在心境大乱之下,却忘了身在原承天所创界域之中,便是逃出战场,又是逃到哪里去?所谓方寸大乱,也不过便是如此了。 那玄真子一声大喝,化身子为一道白光,就向远处窜去,哪知一直行了千里,再往头顶去瞧,那大地厚土不曾远离了半寸,身子刚出沙土,复又沉陷其中。 而往下瞧去,那万顷碧波仍在脚下,更糟糕的是,刚才只想着逃命,却丢了那具玉躯,此刻忽然想来,已是后悔莫及。 忽见厚土大湖消失不见,面前仍是黄沙万里,初生界域,那任太真离的也不算远,但再瞧任太真形貌,已和刚才大不相同。其身上玉光莹然,仙风拂体,瞧其神色,反倒愈加温和了。 任太真便道:“玄真子,今日我夺了玉躯便罢,那神执之位你也无权授人,他日我面见世尊青龙,自有说法。你且去罢。” 玄真子几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便让我去了。” 任太真笑道:“你占了这神执之位,虽用计谋,但毕竟是天地授你,其中便算是犯了法度,自有那天地罚你。我夺这玉躯,那也是依着昔日法度。太真怎有权伤你诛你,你若不肯去,难不成却让我管你的饭。” 玄真子叹道:“正御心胸,果非在下可及。” 任太真道:“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还请道友成全。” 玄真子神色虽是沮丧,但因好歹得了性命,也算意外之喜,忙道:“太真只管吩咐。” 任太真道:“还请道友在这界域之中稍候片刻,我等料理了界外之事,道友再走不迟。” 玄真子愕然道:“这却是何故?” 任太真笑道:“我请苍穹大修在这界域开出一线来,道友便可观界外之事了。” 说话之间,那空中果然现出一线裂缝,这裂缝向上一挣,就好似开了个窗口一般,玄真向窗口一瞧,只见那窗口中现出一修的身影来,正是那沧漏神君。 这时任太真将身一晃,已出了界域,原承天与索苏伦已先一步出了此界,正与沧澜神君候个正着。 沧澜神君见诸修齐至,又是满面欢喜,忙问道:“此战如何?” 索苏伦笑道:“太真力诛玄真子,夺回玉躯,此战自然是大胜了。” 沧澜神君哈哈大笑,道:“不想玄真子也有今日,多年仇怨,一朝了结,在下在此谢过了。” 索苏伦道:“若要谢,只管去谢太真前辈便是。” 沧澜神君嘿嘿笑道:“任太真无故诛杀神执,你等助恶为虐,视仙庭法度为何物,这等逆天之举,在下不得不向仙庭刑部禀报了。” 索苏伦大叫道:“神君,你却说的什么,我等为了你,才去诛那玄真子,解你心中怨气,你竟向仙庭刑部禀报,这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第1823章循私枉法总一般 沧澜神君肃容道:“你等为报私仇,便逼我来这凰岭兴风作浪,引那玄真子出面,趁机劫杀,此事我自会向刑部细细禀明。玄真子之死,在下固然是从罪难逃,但诸修所犯罪责更重,到时刑部必有说法。” 索苏伦怒极反笑道:“神君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是了,先助我等诛了玄真子,再来个首报不究,用那刑部打压任太真,如此一来,水部正御之职便唾手可得了,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厉害。” 沧澜神君故作茫然,道:“道友之言,真可谓不知所云了。” 索苏伦道:“难怪你故意拖延,迟迟不肯向前。嘿嘿,那仙庭刑部难道是你沧澜神君开的,只容你开口,却不容我说话,神君,你敢随我去面见刑部正御吗?” 沧澜神君微笑道:“有何不敢,在下正欲面见苏神执,自陈己罪。道友也不必心急,那刑部小御转瞬便至矣。” 索苏伦道:“好好好,我便随你去。”又转向任太真道:“太真,若说诛那玄真子,其实我却是第一份,到时见了苏神执,你莫要承揽才是。” 任太真摇头叹道:“此事皆是我一人之罪,却与索兄无关。” 索苏伦道:“太真,你却是痴了,我本是无职无权,便有罪过,大不了被那刑部追剿罢了,你若认罪,岂不是误了大好前程。” 任太真道:“前程虽好,义气更重,若一人无信无义,怎有颜面担当神执之位。” 索苏伦拍手叫道:“说的好。”目光斜斜向沧澜神君瞧去,那沧澜神君目光游移,充耳不闻,怎有半点愧色。 正在这时,前方来了三名修士,一路谈笑而来,沧澜神君抬头瞧去,面色一喜一惊。 原来三位修士中,其中两位他是认得的,正是刑部两位小御,但那第三名修士,却赫然是令清禅了。 沧澜神君见令清禅与两位刑部小御说的投机,心中怎能不惊,暗叫道:“这伙人果然厉害,竟有先见之明,那令清禅抢先见了刑部小御,岂不是要百般替任太真摭拦?若两位小御偏听偏幸,岂不糟糕?” 不过此事他运营已久,于刑部上下打点了个通透,令清禅便是说的天花乱坠,那玄真子毕竟是死在任太真手中,只凭这一点,就可将任太真搬倒。只需任太真一倒,这水部正御之职,还能落到别人头上去? 说来他与任太真并无仇怨,又有魔界五老竹简为凭,也算是有交情了,如此落井下水,亦有违沧澜神君本意。 但当初玄真子为夺这神执之位,用的手段比这次还要毒辣,沧澜神君深受其苦。那玄真子当权之后,又是百般打压,自己若不能趁此事出头,岂不是仍要受那无穷屈辱?但为着神执之位,也只好不管不顾了。 这时两名刑部小御已至,见到沧澜神君便道:“神君,你说此处有人截杀水部正御,是真是假,此事关系重大,可当不得耍?” 沧澜神君道:“卑职怎敢妄言,实有昔日历劫神执任太真,恼那玄真子不肯交出玉躯,便设谋劫杀。如今那凶子就在此处了。”说罢向任太真一指。 任太真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两名小御向任太真望了望,忙揖手道:“果然是昔日水部正御太真神君,瞧神君玉气满面,仙风拂体,想来是已夺回玉躯了。” 沧澜神君道:“不错,那玄真子就是被任太真所诛,任太真既夺玉躯,便是罪证。” 任太真揖手道:“两位大修容禀。” 一名小御道:“神君只管说来。” 任太真道:“当初世尊有旨,那神执历劫之后,其玉躯由代神执暂管,但有神执历劫而回,便要将玉躯交出。如今那世尊旨意,就放在无量玉山承旨殿,两位大修一查便知。” 这小御点头道:“此事又何必去查,神执返回仙庭,自该取出玉躯,这是人人皆知之事,何须多言,只是你夺回玉躯也就罢了,又何必诛杀玄真子,那玄真子毕竟是水部正御,禀天命,明神位,杀之则为逆天,我刑部若闻此事,定诛不饶。” 任太真奇道:“谁曾诛杀玄真子?” 沧澜神君冷笑道:“此刻装腔作势,却又给谁看来?你说不曾诛杀玄真,却问玄真子现在何处?” 原承天微微一笑,将手一拍,只见空中青光一闪,就现出三道身影来,正是玄真子与两位水部小御,沧澜神君见玄真子忽然现身,不由得目瞪口呆。 索苏伦笑道:“神君,你此刻有何话说?” 那沧澜神君便作了个痴痴呆呆,忽的明白过来,大叫道:“原来你等早就窜谋,一直在欺瞒我一人。” 索苏伦冷笑道:“神君设谋在先,难不成却让我等束手就擒,真是可笑之极。” 那沧澜神君心中又羞又恼,本来上前厮杀,然而转目一瞧,四周修士哪一个比他弱了,何况当着两名刑部小御,哪里能真正动手。 玄真子叹道:“神君,我知你心中屈辱,也是因我这神执之位得来不正,如今玉躯我已还了,神执之位只怕也是到头,神执之位本非你我所有,又何必痴心妄想。” 说到这里,便向任太真微微一揖,便与两名水部小御怏怏而去了,沧澜神君已是说不出话来。 刑部小御便道:“神君,你诬告昔日神执,这罪责只怕不小,好在此处也无外人,这血海的干系,我二人便替你承担了,但日后若是你妄言惹事,重翻旧账,莫怪我等翻脸无情。” 沧澜神君忙道:“此事在下着实是糊涂了,既容两位大修瞒过,在下怎不晓事,哪里还敢提起,没得让天下人笑话。”匆匆向两位小御一揖,也匆匆去了。 索苏伦喝道:“怎么这就去了。” 沧澜神君无言以对,又生怕两位小御离开这里之后,索苏伦要寻他的麻烦,哪里敢回头,脚下水云便起,刹那间就去得远了,若论其遁速,果然比刚才快了数倍。 等那沧澜神君消失不见,两名小御忽的一笑,道:“我二人也该走了。”就见其身子一动,便化为两粒明珠,令清禅随手收了去,诸修皆是莞尔。 原来那两名小御亦是令清禅用两颗明珠所化,需知刑部正御正是苏神执,那苏氏与原承天仇怨难解,若容沧澜神君真个儿告上刑部,苏神执怎肯轻饶,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一旦原承天身份泄露,那可是天大祸事。 因而令清禅便以两颗明珠化为刑部小御,先将沧澜神君瞒过了再说,想那沧澜神君遭此事故,日后只好忍气吞声,又怎敢再生事了。 说来以原承天诸位手段,便是将沧澜神君当场诛杀亦非难事,但对那职位的修士妄行诛杀,岂不是自惹其祸,实乃不智之举了。 此时远处青光又起,便来了两名修士,令清禅向原承天道:“必是真正的刑部小御到了,苍穹大修最后莫要现身,以免后患无穷。”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本有隐字真言加持,除非真正见到了,否则谁也探不出他的灵息来,于是将身一晃,就隐在云端之中了。 片刻之后,两位小御便至,这二修皆是目光阴沉,神情傲慢,见到诸修便道:“你等是什么人,在此何事?那沧澜神君却又去了哪里?” 令清禅淡淡的道:“道友好大的威风,放着两位神执在此,你等莫非有眼无珠,竟瞧不出来吗?身为刑部小御,不知尊卑礼数,却又该当何罪?” 那刑部主管仙庭诸修,向来是横行惯了,平日里都是用鼻孔瞧人,哪肯细加辩别,此刻见令清禅口气大了,慌忙用灵识一探,方知令清禅与任太真玉气萦然,仙风绕体,那气度风华,便是连顶头上司苏神执也比不上。 苏神执虽掌大权,但毕竟不是十大玉人出身,从来历来说,可算是差了许多,那苏神执平常谈起此事,也是常常怅恨的。 二修慌忙恭身道:“不知两位玉神执在此,卑职无状,该死该死。” 令清禅道:“此事究竟如何,你等只管去玄真子那里,自然明白。” 二小御相顾愕然道:“沧澜神君说玄真子已被诛杀……” 令清禅道:“那沧澜神君为神执之位,只怕是失心疯了,无事也要搅上三分,此人说话如何信得,我令清禅与任太真好歹也是十大玉神执,若有半句谎言,天地不容。那玄真子与你家神执同在无量玉山,回去一问便知,又何必在此废话。” 二小御被令清禅一阵发作,大气也不敢出了,虽知令清禅与任太真此刻并未明正神位,但玉神执的出身却是谁也别不上的,便行责罚,却也轮不着刑部,只好诺诺以应。 二小御转回无量玉山,果然去水部问事,那玄真子失了玉躯,不知如何向阿神陀交待,更引为奇耻大辱,见二小御来问,口中怎有好话,自然是赶将了出去。 二小御只得回去禀明苏神执,那苏神执暗道:“此事关乎十大玉人,我刑部如何管得,偏阿神陀忙于创建新域,天罗尊者又是不肯管事,我又能如何?” 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只当谁也不知。 第1824章万物浑圆亦有缺 这时任太真与原承天等人已回到剑神城中,任太真提及奚仲与猿祖被困玄真子元魂之中,未及拯救,心中遗憾之极。 令清禅便劝道:“万事难以求全,玄真子毕竟是神执当权,也不能逼迫得过分了。他若就此警醒也就罢了,若他执迷不悟,他日太真重掌权柄,岂能饶他。” 任太真叹道:“我平生碌碌,若非得遇世尊,此刻不过是昊天一散修罢了,正因为磋砣太多时光,就恨不得将那未了之事一古脑儿做罢了才好。现在想来,这心境果然还是急迫了些。” 令清禅笑道:“太真,你若说自己庸碌,我反倒自惭形秽了。我虽创天一宗,天一神宫,瞧来威风得紧,可又怎比太真痛下决心,重修紫罗心法,这决心可是不易下的。我此刻境界虽略胜太真一筹,可日后太真定然比我修道果。”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暗暗点头,那重修紫罗心法,就是要将平生修为尽弃,从头再来,做出这样的决定,非得大勇气大智慧不可。世人虽皆知目光需放得长远,但又怎能轻易舍弃眼前利益,这也是任太真超然出众之处。 若论才智,令清禅或胜任太真一筹,可若论这份如铁道心,世人胜过太真者只怕不多。也因此战,原承天对任太真便多了一份激赏之心了。 诸修回到剑神城后,便静心修行,万事不理,那凰岭非同小可,此刻多一分明悟,就多了一丝机会,此战胜了则败,若是不幸落败,原承天的仙庭之路只怕就此中绝了。 云龙真人在此期间已检视完大半混沌残宝,寻出两件真龙法宝来,皆交于原承天妥加收藏。 原承天督促诸修加紧修行之时,一心一意去参悟“圆缺太极生死”六字真言,“生死”二字过于奥妙,原来这二字之中,包藏万道法诀,若想一一参悟,便是以原承天灵慧,也得十年八年之功。 原承天如今只有数十日时光,哪里能悟出生死精意来?至于“太极”二字,亦需痛下苦功,且这二字,又与“圆缺”两字真言息息相关,若明悟二字,非得将圆缺修至大成不成。 因此原承天所有心神精力,皆用参悟“圆缺”二字。 匆匆百日将尽,这一日任太真运功已毕,便来到原承天静室之中。 原来诸修在剑神城期间,已渐渐形成默楔,每日运功完毕,必来原承天处请安问道。原承天亦趁着这每日小聚,暂诸修开解修行难题。 任太真走入静室之时,只见偌大的静室之中,已是诸修云集,索苏伦,令清禅,五越,煞月,云龙真人,竟不曾少了一个,只缺他一个任太真罢了。 诸修见到任太真,皆笑道:“太真今日迟了。” 任太真微微一笑,先向原承天施礼,这才去令清禅身边坐了。 原承天笑道:“太真来的正好,我今日恰好悟出‘圆缺’二字精义,正要说出来与诸位参详。” 诸修皆是欢喜,道:“恭贺世尊参悟真言。” 原承天当即开说:“人常道天地浑圆,只因万物之始,便是一个圆字,这个圆字,既是万物之始,又是万物之终。众生死而复生,生而复生,亦是这个圆字,由此瞧来,若悟大道,非得明悟这个圆字不可了。” 索苏伦所创新法,正与圆字暗合,听闻此言便道:“天地浑圆,世道循环,此理虽明,但却不知如何用之。” 原承天笑道:“魁神,你可知万物之始,为何是个圆字?” 索苏伦道:“正要请世尊开说。” 原承天道:“万物初生之时,无论你是怎样出生,必定是脆弱不堪,这个圆字浑朴无华,无隙可趁,便是最佳的自保之法了。万物初生之心最为质朴,反倒最近大道,其后于世俗蒙尘,反倒是离大道渐远了,亦失去赤子之心,故而欲求大道,需重修赤子之心,如何修起?便从这圆字来修便好。” 又道:“我明悟三十六道法诀,可保诸修自身浑圆,不借外物,便是一世界了,就算对手境界胜你一筹,你将这浑圆之法应对,他对你也无可奈何,就算对手断你灵息,困于危域,你自身便是浑圆,灵息循环不休,他也难断你生机。” 诸修听罢原承天此话,皆是大喜,原来这个圆字,不仅是天下至坚的守御之法,更难得是灵息循环不休,自成世界。此道若成,又何惧对敌强己十分? 原承天便传诸修三十六道法诀,诸修凛然受道,各有所得。原承天传功授法毕,便道:“这圆字若有小成,若论其守御之功,可抵得上一滴太一弱水了,若论其自身循环之功,可抵得上半道龙魂,火凤若能明悟这个圆字,又何必去修真龙法宝,只需自家修为,就可渡过漫漫至虚之境了。” 令清禅笑道:“这圆缺六字皆在朱雀葫芦之中,火凤哪里有机缘修得,便是朱雀,只怕亦不知有六字刻在葫芦中了,唯世尊福缘无双,方有此遇。” 索苏伦虽得三十六道法诀,心中犹是不甘,只因他所创新法之中,对那圆字的要求,却非守御之法,亦非循环之功,便道:“世尊,除此之外,那圆字另有何说?” 原承天知道索苏伦心意,道:“当初我答应你,要助你创制新遁法,今日正好答你。这世间遁术,不过是两点一线罢了,若想加快自身遁速,只能苦苦修行,本无捷径可走。但若能视万物为浑圆,那便会另辟蹊径,另寻出一条路来。” 说罢于空中手绘一圆球,此球金光灿灿,不知是何物形成。又在那圆球上随意点了两点,诸修皆是灵慧之士,立时明白过来,这两点一处为起始,一处为终点了。 原承天道:“寻常遁法,只能从这球面上去行,那路程长短绝无法更改了,但若是从这圆中去行,十里便是八里了,岂不是近了许多,只是此道虽明,却需穿域破界之术,着实难行。” 索苏伦道:“穿域破界本是极难,世间唯凌虚步法可为,只可惜并非人人皆能修成这步法了。” 原承天笑道:“我有一法,不需穿界破域,亦能大大缩短行程,无形之中,便增遁速了。” 索苏伦道:“还请世尊指点迷津。” 原承天道:“需知五界浑圆,本身亦在运转不休,但因我等难以超脱,自身只好随着这五界运转,若你能逃出界外去,便可发现,那五界虽转得缓慢,可一刻便是万里。这时你再回到界中去,便发现你四周地势早就大变,只因便是这一出一入,那五界早就转了个圈。” 索苏伦刹时明悟,不由大喜道:“是了,是了,若视五界为浑圆,只需逃出五界,不需行一步,便是万里了,这法子果然简捷明快之极。只是如何摆脱五界,则需世尊指点了。” 原承天笑道:“此法亦有五道法诀,却是依那五界法则不同,各有机巧,如今我便传予诸位,若能修行大成,于五界之中,只需施用此法,摆脱五界所限,则一步或是万里,或是数万里。” 便将这五道法诀,又传予诸位,诸修凝神细听,如索苏伦,令清禅这般灵慧者,自然是立时就有所悟,而如煞月,云龙真人者,虽于崇慧上略逊索令二人,但只需照这法诀修来,总有所获。 原承天所传此法,并不能真正超脱天地索缚,肆行无忌,但却可在遁行之际,能有片刻间摆脱五界,以便借助五界自我转动之际,取巧遁行,大大加快自身遁术。 诸修深知原承天今日所传遁术,乃开天辟地未有之术,但能修成此术,无论是追敌遁逃,皆有莫大好处,又怎能不尽心尽力修去。 因今日原承天开说圆字精义,本来是片刻之聚,便成了终日之会,一直到夜幕降临,诸修仍围着原承天议论不休,便是五越禅师这等老成之士,也因心中欢喜,谈笑忘形了。 索苏伦道:“世尊,圆缺二字相辅相成,今日既说了这个圆字,何不再说说那个缺字。” 诸修大笑道:“魁神贪心不足,世尊莫要理会。” 原承天笑道:“趁着今日嘉会,正该与诸位尽述大道,魁神既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索苏伦笑道:“诸位,我拼着这个脸面,替你等求得大道,怎能反道我的不是?诸位若想听讲,需念着我的好处,每人需给我三斤三两玄金,否则只好打将出去。”说的诸修又笑。 原承天亦笑了笑,便开说那个缺字:“若论这个缺字,原是以圆字为基,万物固然浑圆一体,但大道若缺,天地亦不能完全,世间绝无尽善尽美,此中道理,还请诸位深思。” 任太真道:“此理虽是至明,但太真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要请世尊指点了。” 原承天点头道:“既然万物有缺,则这世间法术,亦必然大有缺失,若能明悟此法,则对手再强横凶恶,也必能寻到其短处了,若能寻到这个短处,亦可自保,亦可诛敌,如今我便传你等缺字精义,以之御敌,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正想开说,忽觉袖中一动,却是那小青小白两只噬月虫同时窜出,两只灵虫一声长鸣,就向屋角处扑去。 第1825章无情人逢多情种 墙角处伏着一只寸长的青虫,这青虫见二只噬月虫扑来,慌忙转身就逃,却怎能逃得掉,被小青抢先一口,咬去半边身子。 不想那青虫虽被咬去大半截,却依然不僵不死,只在小青口中挣扎,五越心地最慈,见此情景,大有不忍之状,忙用大袖一拂,将青虫护在手中。 令清禅道:“此事说来也奇,十日前我便瞧见这青虫,每当世尊说法之时,这青虫就钻出洞穴,倒像是在听世尊说法一般。不想今日却有此厄。” 任太真道:“此虫显然并不曾开了灵慧,又怎能听懂世尊说法?” 令清禅道:“世尊法诀,字字皆是天地玄机,此虫就算听不明白,亦可触动心机。正所谓世尊说法,青虫点头,亦算是莫大的机缘了。” 五越道:“只可惜被小青噬来,这青虫死了大半了。” 原承天道:“禅师将青虫给我。” 五越忙将青虫递与原承天,原承天道:“十日说法,亦是机缘,既被我瞧见了,不能不救。”说罢将手在青虫身上一拂,“生”字真言用来,那青虫残体便复原如初,在原承天掌中叫个不停,想是在感激世尊救命之恩了。 诸修见原承天随手施法,就令这青虫死而复生,显见于生字真言上领悟更深了,便齐来祝贺。 原承天微笑着应了,便将手掌摊开,对那青虫道:“你好生去吧,莫要再误入他人口腹之中。”那青虫果然振翅便飞,刹那间便离屋而去。 索苏伦笑道:“世尊,你这一句话,不知惹出怎样的后果来,他日若世尊掌执仙庭,世尊之言便是天地之法,这青虫便是永生不死了。” 原承天说罢此言,也有些后悔,他日若他真的执掌仙庭。那青虫只怕真的终身不入他人之口,岂不是永生不死了?但话已出口,岂能更改,便道:“若此虫得道也就罢了,若是不然,这世间自然生出一人一物来克他。” 索苏伦道:“如此才算是圆满了,亦合善恶因果。” 原承天刚才因一念之慈,差点造出一只百生不死的灵虫来,心中也是警醒,自此之后,说话就愈加谨慎了。 原承天将所领悟的缺字真言,制成十道法诀传予诸修,以完今日说法。其后便道:“凰岭之战后,九珑猎风等诸修便要飞升了,而我若在凰岭与火凰斗法,这身份怕也保不住了。到时诸修听我法旨,让你等走便走,不可迟误。” 令清禅道:“九珑仙子等人飞升仙庭,依清禅算来,或会落在北域,那北域兽劫未消,甚是凶险,凰岭之战后,清禅请命先行一步,去北域迎接元极仙子。” 原承天道:“元风驰修成十步惊杀,有专克兽劫之能,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在下想请禅师煞月仙子先行一步,去北域接应,不知禅师仙子意下如何?” 五越道:“本禅子自当奉命。”煞月也脆声应了。 原承天道:“此去凰岭,当在三日后出发,此战凶险异常,非修成大道难入此岭,还盼清禅,太真,索兄与我同行,云龙坐镇此处,随时听我法旨,以作接应。”诸修也恭身应了。 凰岭之战究竟如何,便是令清禅小天课绝技,也难算得明白,只因此战关键便在火凰身上,火凰无论是地位境界,皆远在令清禅之上,正所谓上意难测,令清禅哪里能算得精准? 五越禅师虽得授小五界心法,却并未大成,煞月初窥灵台,亦难修成大道,云龙真人未得玉躯,境界尚低,故而此战断不可行。 而之所以让五越禅师与煞月先行一步,也是想让五越有余暇前往混沌战场怨谷处超度亡灵,此举一是了解五老之托,亦是五越修行的机缘,而令煞月同行,亦是盼着以五越禅师大德,化解煞月心中杀性。他日煞月修成道果,便知原承天这番苦心安排了。 原承天又将那对火狻猊交予五越,让五越择地放了,此虽小事,但若想安排得的妥当,亦非五越不可。 原承天安排既定,今日佳会便算是圆满了,诸修各回本室,到了第三日,云龙真人已将千余件残宝检视完毕,又得真龙相关法宝一件,便将那千余残宝尽付原承天。 此时离与凤五的百日之约尚有五日,而以诸修此刻遁术,却是一日便可到了,因此时间甚是充裕。 先是五越煞月先行,诸修将二修送出城去,便来与云龙真人辞行,原承天便领着清禅,太真,索苏伦向凰岭方向,缓缓遁去。 诸修虽知此战结果难测,但求战之心,却是如火焰般炽烈。这数月修行,早晚皆闻大道,所得极多。正所谓千年清修不如一悟,诸修皆是觉得,自家修为与百日前相比,何止更胜一筹。因此便明知对手是火凰大能,亦有三分把握。 但诸修见原承天一路上愁眉不展,遁速缓慢,便知原承天定有心事未了,而原承天既不肯说,诸修也不便问起。 诸修行了半日,也只是行了数万里罢了,眼瞧着刚过申时,远处来了两道身影,原承天神识无双,自然是早一步就发现了,转身就对三修笑道:“了然,半残已至,想来镇厄真人那里,必有确信了。” 诸修这才明白,原承天最担心的,还是镇厄真人与火凤勾结,若那镇厄真人死心塌地,与火凤同个鼻孔出气,则此战哪怕是胜了,诸修也要面对无穷天劫。 刹时了然半残已至,诸修重逢自是欢喜,原承天为防谈话泄密,便将五界残卷展开,诸修都在卷中说话。了然道:“苍穹大修,师尊已打听得实,那镇厄真人果然得了火凤好处,暗助火凤成功,先前劫部小御,皆是得了镇厄真人法旨相助火凤。” 令清禅道:“不想玉人神执,也去附炎趋势,镇厄真人着实令人失望了。” 了然道:“镇厄暗助火凤,却也是迫不得已,原是得了阿神陀的法旨。师尊以此事相责,那镇厄坦然相告,其间大有悔恨之意。” 令清禅道:“他若知道一个‘悔’字,倒也并非无药可救。如今他又是怎样行事?” 了然道:“镇厄真人所派小御,目前已在凰岭处,自然无法调回,否则便是如同与火凤阿神陀翻脸。不过镇厄真人已答应师尊,自此之后,绝不插手此事。” 任太真道:“就算如此,那些个劫部小御也是天大的麻烦,这些小御有劫部法宝在身,寻常道术只怕难以相敌了。” 原承天的计策,原是以混沌残宝为进献之礼,从而能够进入凰岭,到时原承天便与凤五斗法,随便缠住火凰,诸修就可便宜从事,救出被困凰岭的诸多器修大士。 但这计策若想成功,却是一步也不能错的。 一来需要那凰大度,就算明知原承天献宝为假,但以火凰身份气成,原承天既来献宝,又怎拒之门外。若那火凰如火凤般烈火般的脾气,不等诸修身入凰岭,就亲自出来劫杀,则原承天此计断然不可行。 好在火凰性情与火凤绝不相同,原承天料定那火凰自恃身份修为,便是瞧破原承天心思,亦会欣然接纳,而诸修能够身入凰岭,便算是第一步计划达成。 那第二个计划,便是原承天独斗凤五,此战既不可速胜,更不可让示弱,总要将火凰牢牢牵绊住了,唯有火凰无法脱身,令索任三修,方能脱身行事。 这其中原承天的修为神通若不能火凰惊骇担心,则火凰如何能被缠得住,这是计划的第二步关键所在了。 而诸修就算能够脱身,那第三步行来,亦是万难,且不谈凰岭之中大修如云,诸修器修大士心思不齐,便是劫部诸小御这一关,亦是难过得很。 三修若不能以雷霆之势击败凰岭诸修,压制劫部诸御,又怎能救出诸多器修大士。 而这计划中的前两步,原承天皆可参予其中,便有状况,亦可见招拆招,但营救器修之士,却非原承天所能置喙,只能依仗令索任三修临机应变了,以原承天性情,自然要尽量减少意外,以助三修功成。 如今那劫部诸小御,无疑是个大大的难关,劫部法宝怎是寻常法宝可比,而劫部诸小御代天施劫,便是原承天亦要惧上三分了。 这时半残道:“师尊也因此事,与镇厄真人好一番解劝,那镇厄真人被师尊逼得无奈,便赐了两道灵符,但有此符在身,劫部法宝难显神通,诸位道友持此灵符,或许便多上几分把握了。” 原承天喜道:“既有这两道灵符,此去果然可多出几分把握来,还请两位禅师上覆禅祖,原承天在此谢过了。” 当下收灵符,诸修这才出了五界残卷,了然与半残便与诸修辞行,急急回覆禅祖去了。 原承天得了这两道灵符,也算是去了大半心事,但令索任却有三人,这两道灵符又该如何分配? 原承天正要盘桓,脚下遁风被一道金光冲散,低头去瞧,原来脚下是座城池,那城池上空,正有两名修士斗法。二修所祭法宝不俗,竟将原承天遁风冲散了。 原承天身有要事,本不想理会,忽见城中飞起一修来,对那斗法的二修叫道:“那人究竟是不是铁三,还不曾问个明白,你等怎就厮杀起来,速速住了手吧。” 听到“铁三”二字,索苏伦面色便变得万分古怪起来。 第1826章百炼钢成绕指柔 “铁三”这名字,本是索苏伦与凤九遭遇之时,胡乱起的名字,除了凤九与索苏伦之外,怎有第三人知道?索苏伦听到“铁三”,自然就想起凤九,此事虽无人得知,可心中总觉得好不自在。 令清禅何等眼力,瞧见索苏伦神情古怪,袖中暗暗算了一课,笑道:“此间之事,或与索兄相关,好在我等时间尚足,不妨在此驻足打探一番。” 索苏伦忙道:“这里有何要事,不过修士争斗罢了,着实没什么好看。” 他不说此话也就罢了,此言一出,原承天与任太真齐声道:“令兄说的极是。”二人何等精明,自然也瞧出一点端倪来。 索苏伦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城中修士所言的“铁三”是否与自己有关,因此原承天与任太真之“落井下石”,未必就不合他的心意了。 四修便落下遁云,只见那在城池上空争斗的修士也被劝住了,其中一个高个修士道:“那铁三是我首先瞧见的,你怎能与我争抢?” 另一个身材粗壮的修士道:“明明是我先与他说话,怎算是与你争抢,你若不服,我等再来打过。” “来来来,我难道怕你不成?” 眼瞧着二人又要斗法,那居中解劝者急忙厕身其中,再一番好说歹说,方将二人劝住了,三修落下遁风去,只见城中一片空地上围了七八名修士,各取刀剑法宝对峙。 那七八名修士中,围着一名白衣修士,那白衣修士生得虽是高大,只是被诸修围着,神色惊惶不已,正在那里簌簌发抖。 原承天瞧了瞧那白衣修士,又瞧了瞧索苏伦,二人虽无相似之处,气度风华更是天上地下,但二人的相貌打扮,总算是有三分厮像的。心中便明白了三分,只是仍是不得要领。 就听那高个修士来到人群中,向那白衣修士劈面问道:“我只问你,你是否便是铁三?” 那白衣修士忙道:“在下的确姓铁……” 高个修士甚是性急,不等白衣修士说完,便合掌大喜,道:“果然是了,那九字凤篆可不就是我的了。” 粗壮修士大急道:“九字凤篆自然便是我的,谁也抢不去。” 居中解劝者是名中年青衣修士,倒也细心,忙向那白衣修士道:“你真的便是铁三?” 白衣修士慌道:“在下姓铁,单名一个山字,却不知怎样触到诸位大修忌讳,若是我这名姓有不妥之处,在下这就改了去。” 青衣修士也疑惑起来,道:“那凤九要寻的白衣修士,究竟是铁三还是铁山?” 高个修士道:“管他是铁三还是铁山,只管擒了去交给凤九便是,就算是抓错了,想来也没什么坏处。”这法子显然不妥,因此除了他的一名同伴,其他人应者廖廖。 青衣修士冷笑道:“你当那凰岭凤九是好见的,若这人不是凤九要寻的铁三,那凤九恼将起来,你等性命便留在凰岭了。” 高个修士道:“以你之见,又该如何?” 青衣修士道:“那凤九究竟要寻个怎样的铁三,自然需弄个明白,否则讨好不成,反显得我等办事不牢,抓错了人事小,若是惹恼了凤九,大伙儿皆没好下场,这怎是当耍的事?” 粗壮修士道:“便是抓错了人,又有何不妥,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那凤九向来最明事理,却是与凰岭其他弟子不同。” 青衣修士冷笑是:“凤九虽明事理,性情最是温婉不过,可你想来,她好端端的为何传出话来,要寻铁三。若那铁三是凤九的仇家,凰岭弟子无数,又何需我等助她,可见凤九寻这铁三,必有其他缘故了。” 高个修士道:“又有怎样的缘故?” 青衣修士叹道:“你等只知修行厮杀,怎知女儿家的心思,凤九以九字凤篆来寻铁三,可见这铁三在她心目中极其重要了。只是这等心思,我等却要装作不知,总要打探得实,悄然送过去,甚至连面也不见,只传个讯息,方见好处。若是像你们这般,不弄个明白就吵了个天下皆知,说破了那凤九的心事,凤九便是如水的性情,也免不得要发嗔怒的。” 原承天等人听到这里,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皆瞧着索苏伦微笑起来,索苏伦虽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至此也是无地自容,转身就想逃之夭夭,早被任太真一把扯住,哪里能逃得掉。 原承天悄声道:“原来索兄悄然仗下这等大事来,我等皆是被蒙在鼓里了,莫非便是那日的机缘?” 令清禅笑道:“可不就是那一次?在下算出凤九来阻,索兄红鸾星动,便让索兄前去阻敌,果然是一见索兄终身误,九字凤篆寻铁三。不想这凤九倒也多情。” 原承天见索苏伦神色讪讪,也不便深说,但却瞧出索苏伦心中实有几分欢喜。当日那凤九来阻,原承天只是用神识远远的探了一回,只知那凤九姿容不俗,修为不弱,倒也堪为索苏伦良配。 至于凤九身在凰岭,索苏伦却为魔界魁神,在原承天瞧来,却是无关紧要。这世间情缘,要紧的是情投意合,实与身份地位无关。 这时那白衣修士总算明白了,吓得脸色苍白,忙叫道:“诸位道友,你等真真弄错了,在下怎有资格与那凤九仙子结缘,别说那凤九仙子以九字凤篆寻我,便是我能得见凤九仙子一面,此生也是无憾了。” 青衣修士道:“这么说来,果然不是你了。” 白衣修士道:“的的确确不是我。” 高个修士与粗壮修士皆是失望之极,那眼看到手的九字凤篆,哪知还是在云里雾里,此事不沾手也就罢了,如今之事,就觉得那九字凤篆得而复失一般,怎能就此甘心。 高个修士扬声道:“诸位听真了,凤九向来待我等不薄,便是没那九字凤篆,我等好歹也要轴他完此心愿,诸位速去诸处打探,但有那白衣修士,名叫铁三者,立时来报。” 青衣修士忙道:“若见了那铁三,定要和声和气,切不可穷凶极恶,以在下瞧来,那凤九八九是瞧上铁三了,若是惹恼了铁三,大伙儿可没什么好处。” 诸修轰然笑道:“此事何劳吩咐。” 便在这时,就有人于人群中瞧见了索苏伦,一修士性急,大喝道:“兀那白衣修士,你可是叫铁三?” 慌得青衣修士忙道:“你这人怎的这般大的忘性,才说的话,怎的就忘了。” 那修士也是惶恐,忙向索苏伦揖手为礼,道:“请问道友,你可是铁三。” 索苏伦笑道:“你等不说也就罢了,既然说起我才想了起来,昨日我的确遇着一人,也是白衣打扮,彼此通了名姓,原来竟是叫铁三的,只可惜我当时不知缘故,竟生生将他放走了,可惜我那九字凤篆,就此落空。” 原承天见索苏伦做作,皆是忍笑不止。 索苏伦此言一出,立时就被诸修围拢了起来,高个修士急声问道:“那铁三现在何处?” 索苏伦道:“应该是往北域去了,那铁三说什么北域兽劫滔滔,正是我仙庭修士用武之地……” 这话只说了一半,高个修士就道:“错了,错了,那兽劫的源头,便在,便在……”就往凰岭方向一指。又道:“试问那铁三又怎会去北域抵御兽劫,总之是错了。” 青衣修士笑道:“在我瞧来,那铁三未必就错了。” 高个修士道:“铁三若去北域抵御兽劫,岂不是与凤九作对,怎不算错?” 青衣修士笑道:“说你等不知那女儿家的心事,你等就是不服,这世间女子,心性如海,不可测度,但最爱那特立独行之士,却是不会错的。凤九地位不俗,修为又高,远在凤八诸弟子之上,怎的却不曾被派往北域?那铁三去了北域,若能弄得凤八等人灰头土脸,却不知谁心中最是欢喜?” 高个修士道:“这般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若论凤九的修为,的确该派往北域。是了,铁三此去,便是去搅了凤八等人的好事,替那凤九争回颜面,嘿嘿,这铁三倒也算是情深似海,风月老手了。” 听到“风月老手”四字,任太真忍俊不禁,已是哈哈大笑起来。 索苏伦原只盼胡言乱语一番,将诸修打发了,也是耳根清净,至于引诸修往北域去,也是索苏伦的一点良苦用心。哪知被那青衣修士胡乱解说一回,却得了“情深似海,风月老手”八字之评,真个儿是情何以堪。 粗壮修士道:“既然如此,我等便赶往北域去,好歹寻回了铁三,若容那铁三失陷在北域,可不是令凤九伤心。” 诸修轰然道:“同去,同去。” 说话之间,人群就散了个干净,反倒让索苏伦目瞪口呆。想来那凤九若是风评不高,诸修怎肯替她办事?那九字凤篆虽是重礼,总不能人人习得,必定是诸修皆得过凤九的好处,这才不惜替凤九出头了。 他与凤九一面之缘,见过也就罢了,实不曾往心里去,如今见凤九为寻自己,惹出这天大的风波来,虽令他羞见原承天诸人,但凤九情深若此,谁又能不动于心? 第1827章你若有情终不负 四修离了此城后,万里之后,又来到一座城池。任太真笑道:“不知那凤九寻铁三的消息,可在此城流传。若是如此,索兄最好将白衣换去,免得被人擒了,拿去凤九处换得凤篆了。” 索苏伦原是风光霁月之性,刚才事起突然,或觉尴尬不已,此刻感凤九厚意,心中唯有感激。他道:“凤九身为女子,却能至情至性若此,我若推三阻四,反倒显得小气了。无论此事日后怎样了局,今日定要给凤九一个交待。” 原承天笑道:“你意欲何为?” 索苏伦道:“苍穹大修,你那计策只因我而变了,索苏伦要明告天下,心中只慕凤九一人,以不负凤九一番深情厚意。索某先去凰岭,诸位可随后跟来。” 原承天脱口赞道:“这才是真性情,好男子。” 索苏伦按下遁云,来到城中,凝神听去,只见诸修口中纷纷扬扬,说的果然是凤九铁三之事,索苏伦心中热血上涌,便立在街心大喝一声道:“铁三在此!” 此言一出,满街许多修士齐皆循声来瞧,皆是惊讶之极,有那心思敏捷者“呀”的叫了一声,便向索苏伦抢来,其中有二修动作最快,这二修各出一臂,将索苏伦一臂紧紧抱住,一修叫道:“是我,是我!”另一修则对索苏伦道:“道友真个儿是铁三?” 索苏伦扬声道:“在下数月前与凤九仙子有幸得遇,虽只是惊虹一瞥,却铭刻于心,当时只恨身份低微,境界浅薄,实不敢高攀。如今我已想得明白,我对那凤九仙子念念不忘,此生若不能娶凤九为妻,宁愿孤苦终身。今日我便要前去凰岭,向那凤九求亲,诸位便是我的证人了。” 诸修哗然,有那大惊的,亦有那大笑的,不过都是将索苏伦瞧了又瞧,心中道:“这修士生得倒也不俗,更难得的,亦是那重情重义之人。” 那凤九以九字凤篆为赠,要寻铁三,此事在仙庭之中,可算是闻所未闻了,诸修有贪那九字凤篆的,亦有感念凤九好处的,因此这事传扬极快,南域七境几乎是一日传遍了。 但凤九以女流之身,将此情宣告天下,诸修口中不说,心中未免耻笑。更因铁三多日不曾现身,诸修只怕那凤九多情,铁三无意,那凤九的情形就分外尴尬起来。如今索苏伦自承爱慕凤九,可不是替那凤九脱困了。诸修中有晓事的,自然明白索苏伦就算未必真的爱慕凤九,却算是极讲义气了。 满城修士顿时就将索苏伦围住了,七嘴八舌的问将起来,有人便问索苏伦如何与凤九相遇,又有人问铁三如何行动凤九芳心,又有那谨细人就再三盘问,生怕弄错了索苏伦的身份。 索苏伦口才再好,又怎能招架得住,便将身纵到空中,行了个罗圈揖道:“铁三要去凰岭求亲,还盼诸位做个见证。”说罢便御遁云,就向凰岭方向遁去。 这世间之人又有几个是怕热闹的,诸修见此好事,皆是轰然叫好,满城修士之中,十成之中就跟去了七成,一行行浩浩荡荡,就向凰岭进发。 令清禅于空中冷眼旁观,笑道:“魁神此策极是高明,更难得的是,他公然出面,可就将凤九摘出来了。” 原承天亦点头道:“我虽知魁神重情重义,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事来,极是有担当的,魁神此生,果不负人。既是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向那火凰求亲,好歹也成全了这二人。” 令清禅道:“若是火凰不肯答应,又如何?” 原承天道:“若火凰不肯答应,就要瞧那凤九索兄的意思,便就是此与火凰翻脸,公然与火凰斗法,也是顾不得了。” 令清禅道:“若是火凰应了,只怕反倒难办了。” 原承天道:“一是一,二是二,就算火凰应了凤九索兄之事,火凤掳二城修士在先,怎能与他甘休,大不了就与他翻脸厮杀,好歹将诸修救出。” 令清禅与任太真听罢此言,皆觉得胸中生出一股豪气来,不由升口同声道:“愿奉世尊差遣。” 需知此去凰岭,只需原承天与火凰见了面,原承天的身份如何隐瞒?既然身份早晚泄露,又何必争那一日半日,其后便是与阿神陀放对,大不了轰轰烈烈一场,便是输得干净,也不枉此生了。 二修刚将“世尊”说出口,就听空中一声惊雷,自无量玉山方向滚滚而来。那寻常修士道出“世尊”二字也就罢了,令任二修皆是玉人神执,一言既出,必达天听,果然是将阿神陀惊动了。 但三修此刻心中豪情万丈,怎会在意,原承天便施展出凌虚步法来,一步便是万里,再一步便是三万里,也就片刻工夫,那凰岭已然在望了。 令清禅与任太真的遁法虽比不得原承天的凌虚神通,但三日前听原承天说话,已得窥遁术堂奥,二修各以自家领悟,刹那间挣脱五界索缚,一步踏去,亦是数万里。 等二修赶到凰岭前时,只听原承天正吐气开声,扬声叫道:“凤界未修原承天,特来拜见火凰神君。”那声音每一字皆如惊雷,一声声传扬过去,顿时山谷回应。 那声音回音未绝,就从凰岭中窜出两名修士,这二修皆穿红袍,左右袖用金线绣着火凤火凰,与凤五打扮一般,只是衣色有异,显见得是火凤弟子了。 一修就喝道:“凤十八在此,你凡界修士,好大的胆子,也敢来我凰岭喧哗。” 另一修则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原承天,我只当是三头六臂,或是生得身高百丈,天神一般人物,哪知也不过如此。”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原某身有要事,要面见火凰神君,还请两位通报则个。” 凤十八大喝道:“你是什么人物,也敢来见神君,那神君可是人人都能见得的。” 凤十八手中法宝与众不同,乃是将剑尖打得弯了,形成凤啄之状,护手处则是月牙银钩,好似一对凤爪。此宝凡间叫做吴钩,此处却叫凤钩,乃是火凤弟子常用的七种法宝之一。 凤十八持着这凤钩,就向原承天钩来,任太真冷笑道:“放着我水部正御在此,也敢放肆。”袖中太真剑飞出,高高悬在空中,掌中便发天雷,震得太真剑剑影一荡,一道玄罡就劈将下来。 这玄罡由天雷振出,可不是比天雷强出数倍去,那凤十八眼瞧着就要欺近原承天,被那玄罡荡来,心中知道厉害,慌忙转身来迎玄罡。 那玄罡本是无质无形之物,只凭法宝实体怎能抵御,这凤钩虽挡住了主罡的大半威能,另有小半玄罡,仍向凤十八胸前劈来。 凤十八身边修士见势不妙,忙将一面铁伞撑开,护住了凤十八,只听“唰”的一声,就将铁伞打断了三根伞骨,合二修之力,总算勉强抵住任太真一道玄罡。 原承天见任太真得了玉躯之后,修为恢复极速,心中极是欢喜。那令清禅得了玉躯,也不过恢复七成罢了,可任太真却像是恢复了八九成。 想来这也是紫罗心法之功,任太真抛弃前功,重修紫罗,如今那番心血,今日终得回报了。 令清禅见任太真一道玄罡压制火凤二弟子,心中亦在点头,暗道:“紫罗心法,名不虚传,境界愈高,愈见其威,太真隐忍千万年,今日总算吐气扬眉。” 火凤弟子骄横惯了,哪知今日却遇强敌,一来是扫了颜面,二来刚才未施全功,输了也不肯甘心,凤十八犹叫道:“敢说什么水部正御,那玄真子好端端的坐在无量玉山之中,可不是你。” 说话间就将那凤钩祭起,那凤钩其快如电,就向任太真脖颈钩来,且那钩中便起了一道火光,正是凤十八施出凤火绝学。 任太真暗道:“若不能克制凤火,如何敢来这凰岭救人。”双掌同时伸出,齐齐翻转,紫罗天雷诀骤然施出,此诀妙用无穷,又岂止是翻天覆地而已。 就见法诀到处,凰岭方圆万里风灵气被皆数汇来,就形成一股强大风力,向那凤钩凤火一吹。 此诀既以天地为名,则天地万物尽可为我所用,汇来这强大风灵力有何难处?那狂风只一吹,便将一团凤火吹了百里去,而风力到处,凤钩亦难维持,亦被这狂风吹出去数里。 那团凤火被吹到凰岭处一个所在,刹时就燃起大火,片刻将那山也烧得化了,化为赤红石浆,顺着山峰流了下去,所过之处,草木成灰,皆成焰海。 这时从凰岭诸处皆窜出身影来,先有人持了净瓶,便来救火,其他修士,则向原承天这处奔来。令清禅瞧着诸修遁法手段,知道这些修士最少也是五六小重天境界,心中亦是心惊。 凰岭之中,果然大修如云,便是那巡岭之士,亦是不可小瞧了。但正因对手皆是大敌,方能显自家神通。 令清禅向前一步,笑道:“只管冲着我来。”左手掐了禅言一道,右手则是一柄法剑。 那禅言虽在掌中,却已是天地响应,整座凰岭似乎也在微微颤动,以应此禅言,那法剑好似一道冷月清辉,此剑一出,四周炎力顿消,此刻便是施出凤火来,其威能也要大打折扣了。 原承天见令清禅出手不凡,心中更是欢喜,暗道:“今日正要瞧一瞧清禅手段。” 第1828章才貌双全本难求 令清禅于凡界创天一宗,于昊天创天一神宫,实为一代宗师。此人以剑修而入禅道,仙禅双修,远在原承天之前。 令清禅将手掌摊开,掌中金光碎屑,丝丝缕缕滑落而出。此金光碎屑似乎清风不禁,被那山风一拂,就纷纷扬扬洒将开来。也就数息时间,整座凰岭就被金光碎屑笼罩其中。数十名火凤弟子,一个也不曾躲过了。 就见那修士被这金光所罩,身形顿时一窒,好似身入泥淖,不仅遁术大减,就连动作也缓慢下来。原来这金光碎屑,竟有流时之力。但金光中的修士面色仍是从容,显然并不知道已被令清禅流时大法所罩。 唯等到令清禅法剑祭起,诸修才响起一阵惊呼,原来那法剑在原承天瞧来,虽是去势轻缓,可在被困于金光碎屑中的火凤弟子瞧来,竟是快到不可思议了。 猎风与煞月虽亦可动用流时之法,但必须依仗法宝,令清禅却只是用了一道禅言,就将数十名对手困住。最妙的是,那对手自陷困境而不自知,唯等到法剑临身,方知厉害。这可比猎风煞月的流时之术高明许多了。 任太真道:“此次为索兄求亲而来,清禅施法,莫伤和气。” 令清禅笑道:“何劳吩咐。” 就见那法剑围着数十名弟子打转,却不伤人,只是割去诸多火凤弟子左袖一角。 凤十八毕竟是火凤大能弟子,再者令清禅法剑袭来时,已割了数修衣袍,凤十八既有准备,忙将左袖一抖,一只尺长的火鸟窜了出来,却不向令清禅奔去,而是围着凤十八大吐焰火,此火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护定了凤十八。且凤火焰力一发,便自成法则,不受流时之术的影响。 那位持伞修士则牢牢持定铁伞,不让金光落在身上,那铁伞急转不休,伞边亦生出火焰来,阻那法剑来袭。因此数十名火凤弟子,唯凤十八与这位持伞修士左袖不曾被割去。 但就算如此,令清禅剑禅二术一出,已是技惊四座,诸多火凤弟子怎敢上前。 且诸修瞧得分明,若非令清禅手下留情,自己的首级早就被割了去,那袖袍被山风吹拂,飘荡不定,割这袍袖,怎样也比割去首级困难多了。 凤十八道:“道友道术虽高,但若想进此岭,请诛十八。”右袖再一抖,又飞出火鸟一只,两只火鸟一只护定凤十八,另一只就向令清禅扑去。 令清禅道:“便在火凤在此,又岂敢小瞧了在下,道友欺人太甚。”伸手向空中金光一指,那金光化为金索两条,一左一右,就将来袭的火鸟挡在身前。两条金索夭娇若龙,就要来缚火鸟,火鸟左冲右突,却始终难以摆脱,又哪里能攻向令清禅。 任太真见令清禅对上凤十八,他自重身份,也就不肯向凤十八动手,但场上除了凤十八之外,唯有持伞修士可称对手,就向那修士招手来,道:“来,来,来,你我且斗法术,以消闲暇。” 持伞修士已瞧过任太真与令清禅的法术,深知二人手段高明,自己除了这把铁伞之外,唯有修得一缕凤火可敌对手。但那凤火修行不易,用得一次就弱了一次,今日逞强一战,不知日后要消耗多少时日才能补回,因此也是犹豫。 但任太真既然叫阵,身为火凤弟子怎能缩头,只能将左袖一抖,放那只火鸟出来。但那火鸟与凤十八的相比,却又稍稍小了一些。 此修虽比凤十八略逊,但凤火之威谁敢轻敌,那火只需沾到一丝,肉身立时化为灰烬,最是厉害不过了。任太真也不敢大意,紫罗天地诀又生变化,翻起漫天尘埃,向那火鸟压去。 那无尽尘埃压到火鸟身上,火鸟双翼上刹时就落下厚厚一层,此鸟怎堪承受,急忙振翅抖落。但此鸟抖得虽快,却比不上尘埃落下之速,且那尘埃堆到火鸟身下,却不向地面坠去,因此数息之间,那火鸟的身子大半困住尘埃之中,便有浑身解数,也是挣脱不得了。 火鸟被这尘埃压得困苦,只好鸣啾数声,身子火光四射,便来烧这尘埃,那尘埃被这凤火烧来,立时化为石浆赤水。这凤火之威,竟强大如斯。 尘埃既然化赤水而去,火鸟挣扎着出了被困之地,再次鼓勇向任太真扑去,只是火鸟经这番挣扎,身上光华去了大半,任太真含笑摇头,只出左掌向下一压,一股狂风自空中压来,就将火鸟打落大地去了。 “轰”的一声,地面上树林火起,生出冲天大火,但这大火只窜出数丈,就将狂风压下,“扑扑”数声,已然尽数熄灭了。 原承天见任太真以紫罗天地诀化五行之力压住凤火,的是干脆利落,不由得轻轻一击掌,道:“太真高明。” 任太真微微一笑,撞雷发剑,太真剑幻出两道剑影,再向持伞修士压去,那持伞修士已吃过苦头,怎敢大意,忙施凤篆替那铁伞加持,只可惜剑来如山,仍将铁伞斩断数根伞骨,这法宝眼见得是不能用了。 至于令清禅与凤十八斗法,此时亦见输赢,令清禅手指数点,或化金索,或化刀剑,只用这禅言与凤十八斗法。一来令清禅的禅言妙用无穷,二来令清禅已瞧出凤十八修为,实非自己对手,又何必动用法剑。 片刻之后,两根金索中,一根金索被火鸟扑断,另一根则缚住火鸟右翼,那火鸟遁飞不得,亦向地面落去,又被凤十八急忙收了去。 但那金光所化刀剑,却将凤十八打了个手忙脚乱,就见其左支右拙,眼瞧着是招架不住了。 便在这时,岭中飞来一位女童,这女童身着青衣,瞧其面容只有十三四岁大小,身量未足。女童座下一只奇兽,正是凤九所用的烟霞兽。那女童道:“凤九代传凰师法旨,着原承天,令清禅,任太真上岭。诸弟子不可拦阻。” 凤十八叫道:“凰师尚未出关,凤九怎敢矫旨。此旨为乱法,十八断然不从。” 女童沉下脸来,叫道:“十八,凰师入关时早有法旨,凰岭大小之事,尽交凤九处置,那凤九之意,就是凰师之意,你竟敢不从?” 凤十八冷笑道:“除非凰师亲下法旨,否则十八便是死在此处,也断然不敢放人上岭。” 女童气的面色发白,叫道:“好好好,我让凤九姐姐与你说话。” 女童负气便走,凤十八犹是愤愤难平,这时任太真与令清禅已收了法术,只看凤九如何收拾,且三修皆生好奇之心,都想瞧瞧那凤九是何等人物,是否与索苏伦堪配。 这时持伞修士劝道:“十八,那凤九便是自家主意,也是得了凰师授权,你若是不遵法旨,凰师那里,只怕也饶不过你。” 凤十八道:“凰师偏心凤九,已非一日,如今大敌当前,若容凤九横行,这凰岭早晚被人攻破了,我今日正要激凰师出来,诉以肺腑之言,就算凰师见责,十八也是心甘。” 持伞修士慌道:“你说出这话来,谁也救不得你了。” 便在这时,岭中飘来一朵红云。原承天凝神瞧去,见这朵红云与众不同。原来火凤弟子皆修红云,那红云因火而生,借风而遁,本是火凤妙法。 这红云因是一点凤火修成,故而亦是霸道之极,红云所过之处,草木皆焦,因此火凤弟子在凰岭中出没时,皆要离岭万丈,以防伤了凰岭草木。 但面前这朵红云,离地只有数丈罢了,且红云所过之处,草木无碍,由此瞧来,修此云者,于凤火威能已是施放自如。凭此手段,此修已足可与凤五一较了。 就见红云之上,立着一位绰约仙子。任太真与令清禅细细瞧去,皆在心中喝了声采,那仙子生得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也就罢了,最可喜的是,此女虽是火凤弟子,面上却无一丝戾气,眉目流盼,唯见温婉,秋涡浅浅,亦刚亦柔。 任太真忍不住就向原承天传音道:“此女若与索兄成就好事,算得上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了。” 那令清禅也传音道:“世尊,此女修成这世间最霸道的凤火,却能收发由心,其心境之强,足可与凤五比肩,索兄此番殊遇,极是难得了。” 原承天心中亦替索苏伦欢喜,只是不知那凤九手段如何。 凤十八公然抗旨,分明是针对凤九而来,凤九若不能将凤十八压制住了,又如何服众? 便在这时,岭外来了一名修士,急如风火般掠了进来,见到凤十八就道:“师兄,岭外来了一群修士,口口声声要替什么铁三向凰师求亲,此事古怪之极。” 凤十八也是目瞪口呆,道:“铁三又是谁?向凰师求亲?求的又是我岭中哪位仙子?” 那修士伸出手来,就向远处的凤九一点。那凤十八先是一怔,其后目光大亮,便点了点头。 原承天知道此讯息传来,凤九可就更加难办了,自己等既为凤九而来,凤九按理是要避嫌的,又如何行权施法?且看凤九如何处置这个难题。 第1829章凰岭一诺订终身 凤九御着红云冉冉而来,身后女童则牵着烟霞兽寸步不离。二多来到面前,凤九向原承天揖手道:“久闻圣师于凡界昊天创法传道,普惠苍生。只恨五界相隔,难得一见,今日方慰平生。” 先前女童代凤九传旨,已道出原承天名字,可见此事已惊动火凰。此刻凤九再说出原承来的来历,也就丝毫不奇。 原承天道:“区区小事,何足称道。” 凤九又转向令清禅与任太真道:“两位神执回返仙庭,便得玉躯,想来他日必可重归神位,教化天下,凤九谨以为贺。” 令清禅与任太真皆肃容道:“只盼承仙子吉言。” 凤九转向凤十八道:“十八,向前我托人传旨,你因何不从?” 凤十八昂然道:“十八不得凰师法旨,绝不容闲杂人等擅入凰岭。” 凤九正色道:“今日前来拜岭者,皆是五界名士,昔日神执,十八修行千年,莫非认不出他三人身份?就算如此,原圣师先前已声明有要事面见凰师,十八执意阻绝外事,欲令凰师闭目塞听,就不怕误了大事?” 凤十八道:“不见凰师法旨,十八绝不通融。”此话已有色厉内荏之意了。 凤九笑道:“十八莫非是凰岭主事之人?还请亮出凰师大印,以正视听,若是不然,十八此举,只怕便是逾权了。” 凤十八一时语塞,片刻又冷笑道:“是了,那任太真先前要替人求亲,莫非也是为了铁三。原来这些人皆是为你凤九而来,凤九,你私交外人,乱我凰岭法度,又该当何罪。” 凤九道:“凤九便有十恶不赦之罪,自有凰师处置,只怕还轮不着十八说话。”此话虽厉,面色愈和。 那凤十八搬出道理千条,却被凤九数语化解,竟被逼得无路可退了,原承天见凤九辞锋严厉,却又义正辞严,可见其胸中才学,心中更是欢喜。 凤十八被凤九步步相逼,几乎无路可走,由得不心中一热,大叫道:“凤九,你仗着凰师偏心于你,处处罪威作福,别人惧你,我可不惧你,今日你说破大天去,我也不容外人入岭。” 凤九面色陡变,举步向前,厉声道:“十八,你莫非在说凰师处事不公,用人不当?” 凤十八此话说出口时,心中已知不妙。这话若是与同伴私下里说来,倒也无妨,可如今公然说出来,岂不是犯了欺师灭祖之罪?也怪自己一时义愤,又恼辩凤九不过,竟是口不择言了。 四周火凤诸弟子听凤十八说出这话来,齐皆变色。心中皆暗道:“这下十八只怕糟糕。” 凤十八心中虽悔,但说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何况又怎能在凤九面前示弱,便将脖颈一昂,义示无悔。 凤九转向持伞修士,寒声道:“我凤山凰岭法规千条,凡我火凤弟子,皆该牢记在心,便请你向十八明示,那必杀十规第六条又是什么?” 持伞修士面色早就吓得铁青了,见被凤九问到,心中更是慌忙,忙道:“我凤山凰岭,法度森严,首忌十条,违者必诛,那第六条便是,便是……弟子不可直言师过,便欲劝谏,也需手书条陈,呈于当月主事者托传,绝不可当众妄言。凤九,十八,这个……”他不时不知如何相劝,心中焦急若焚。 凤九一对妙目却发芒,逼视着凤十八道:“必杀十规第一条,你可听清了。” 凤十八道:“是。”那声音已然低沉了下去,他知道今日闯了大祸,凤九必不相饶,便是十分强项,面临这生死大劫,也是心中茫然,怎还有底气与凤九争辩。 凤九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方锦盒来,此盒一出,四周火凤弟子拜倒。原承天等人不问便知,那锦盒之中,必定是火凰大印了。 凤十八瞧着凤九手中锦盒,哪里还敢有半丝违拗,也慌忙拜了下来。 凤九缓缓道:“凡我凰岭弟子,此见印如见凰师,凤十八今日出言不逊,直言师过,当受其罚。” 凤十八这时方知道害怕了,只是知道刚才深深得罪了凤九,凤九定施严法,又何必求恳,只好咬着牙道:“弟子自知犯了大错,愿受责罚。” 凤九道:“凤十八,我命你于凰阁之下思过求罚,若是不从,定诛当场。” 此言一出,凤十八“啊”的叫了一声,持伞修士更是喜出望外,忙一拦凤十八衣袖,凤十八这才会意,急忙道:“十八接旨。” 原来那火凰心肠最慈,但有弟子犯罪,只需稍加求恳,那火凰便会相饶,便是严辞厉色也是不肯相加了。因此凰岭主事之人若行法度,往往不肯让那受罚之人有面见凰师之机,否则罚了也是白饶。 那凰阁是火凰静修之地,如今凤九让凤十八于凰阁思过求罚,其实便是救他凤十八的性命了。凤十八此番算是从死到生走了一遭,就算是铁打的心肠,至此也是不敢硬拗了,心中对凤九的满腔怨恨,刹时化为感激。 凤十八冲着那锦盒拜了三拜,这才立起身来,又怎有脸去瞧凤九,便低着头,缓缓的去了。 原承天三修见凤九处事端的是干净利落,却又宽缓合宜,更难得是的,虽掌生杀之权,却不肯私器公用,借此暗报私仇,这胸襟气度,世间大多数男子也是不及了。 凤九转向原承天,含笑道:“适才因一些家事,让圣师见笑了。凰师凤五出关在即,还请圣师与两位神执与凰阁相候。” 原承天正要举步入岭,只见岭外一阵喧哗,正是那索苏伦领着许多修士,前来凰岭求亲了。 若论那岭外诸修,真是鱼龙混杂,端可算得上是闲杂人等。按理自该拒之岭外,若是不从,就该大起驱逐才是。 但岭上弟子刚才听得明白,这岭外修士的带队之人,正是凤九以九字凤篆苦寻不得的铁三,如今这铁三率众来凰岭求亲,端看凤九如何处置此事了。 凤九向岭外一瞧,第一眼就瞧见了索苏伦,索苏伦一对目光,早就千里之外就锁定了凤九,此刻二人对望,着实滋味无穷。就见那索苏伦身边修士刹那间安静下来,只因此情此景好不有趣,若是还在任性喧哗,岂不是大煞风景了。 凤九心中,端得是亦喜亦嗔。她先前以九字凤篆来寻铁三,说来也是一时情动,此刻自有三分悔意,只不过是悔是悔了,真要从头来过,只怕仍会照行不误。 人海茫茫,有情人只有一个,只因那匆匆一唔,凤九一颗芳心,便牢牢拴在索苏伦身上,若错失了此人,那才是终身之悔。 所谓三分悔意,也是因此举着实孟浪了些,若铁三不肯接纳,自己岂不是贻笑天下了,因此今日乍闻铁三率众求亲,凤九心中怎能不喜。 不过那铁三也是多事,竟领着这许多人来,当着诸修之面,又让凤九情何以堪,故而心中焉能不嗔? 正是这一喜一嗔之情,就惹得凤九面上桃花大泛,羞不可抑,可身为凰岭主事,又哪里能避得开,心中就叫苦道:“铁郎,铁郎,你害得我好苦。” 索苏伦越众而出,目光仍牢牢盯着凤九,一字字道:“魁界魁神索苏伦,化名铁三,只因心慕凤九,不远万里而来,只盼火凰神君成全。若得玉成,魔界亿万魔修,皆感神君大德,今日这数千道友,便是个见证,我索苏伦他日若有对不起凤九之处,天诛地灭,绝不敢避。” 凤九见他说话郑重之极,芳心突突乱跳,那欢喜好似凤火上涌,只将她身子也烧化了,由不得颤声道:“原来你就是魔界魁神索苏伦,今日之言,字字当真?” 索苏伦道:“若是半字虚言,凤九,你便喷来一口凤火,当场将我焚化了。” 凤九轻轻叹息一声,那泪水行缓缓流将下来,只可惜当着众人之面,又怎可肆意,只能将一对妙目,向索苏伦瞧了一瞧,瞧得越多,那泪水就流得越快了。 岭外修士大多皆是苦修之士,又有几人知“风月”二字,就有修士见凤九流泪大为不解,奇道:“这等好事,怎的还会流泪,糟糕,莫非是凤九反悔,我等可是白来了。” 身边就有人指点他道:“你懂得什么,那女子本是水做的身子,本就是动辄流泪的,悲伤时也是流泪,欢喜时也是泪流,向来是没个准头的。” 那修士诚心求教高明,道:“既是没个准头,又该如何分辩?” 那人问他问出这难题来,不由搔了搔头,又不肯认输,便道:“既然没个准头,自然分辩不得,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等清修之士,还是离那女子远些的好。这就叫惹不起,躲得过,前辈血泪教训,那是需得牢记的。” 这时凤九道:“双修大事,非同儿戏,凤九身为凰师弟子,此事当由凰师做主。岭外诸修,还请勿入此岭,以免乱我凰岭法度。” 索苏伦转向岭外诸修道:“诸位道友,务请在此等我消息,若那神君开恩,允我所请,索某定当相告。他日诸位若是去魔界游历,只需说我名字,定然万事周全。” 诸修轰然大笑道:“魁神好胆略,好气魄,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第1830章战和两端实难定 凤九纵是胸襟不俗,可瞧见索苏伦这般公然示爱,也是经受不得。玉面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就这凰岭中就生出一个无尽洞穴来,在里面呆了千百年才好。 奈何她身为凰岭主事,还需引原承天等人入岭,便将那目光狠狠了剜了索苏伦一眼,只是这七分嗔怒之中,自然带着三分欢喜,只怕岭外诸修瞧得呆了。 就有修士道:“虽则说女子心,海底针,等闲招惹不得,可若是能被这样的女子,用这样的目光瞧来,便是舍了百年修行,也是不枉了。” 可怜凤九在众修欢笑之下,却还要充耳不闻,引原承天诸修入岭,只到原承天诸修去得远了,岭外仍是笑声不绝。 不过岭上火凤弟子却严守凤九法旨,不敢让诸修入岭半步,诸修倒也乖觉,知道此处非等闲之地,此刻有热闹好瞧,并不见得火凰就会玉成此事,一旦火凰翻脸,这大喜之事变成血海深仇,倒也极是可能的。 这时原承天等人已被引进凰阁之中,那凰阁建在凰岭峰顶,从外面瞧来,那凰阁金镶玉砌,壮观华美之极,整座凰岭,好似火焰升腾,只是屋脊上的镇宅之兽,却非龙生九子,而是九条真龙亲自镇守,其中赫然有青龙之形。仅此一项,便知火凰于仙庭之中地位超然。 真龙一族与火凤固然或亲或疏,但火凰性情温厚,最能得人,因此凰阁建成,便将青龙也请了过来。 阁上的九条真龙或怒目睥睨,或作龙吟之状,或盘脊而上,或探爪飞舞,其雕工之精,世间绝无。 等到进入凰阁之中,原承天便觉得周身一静,顿然忘俗。凰阁之内灯光辉煌,原来挂着万盏宫灯,而透光瞧去,怎能见得一丝灰尘。以火凰神通,此阁自然是无尘之地,万邪不入的。 原承天与索苏伦一前一后,正要步入凰阁,哪知阁中有两道红光照来,正照定身后的索苏伦。索苏伦被这红光拂体,脚步顿时一停,其后又被逼得连退三步。 原承天以神识一探,便知端倪了,原来阁中大梁上蹲坐着一只尺长的奇兽,这奇兽状若狸猫,目放红光,就照定了索苏伦了。 凤九变色道:“凰阁之中严禁杀伐,万邪不入,定是铁郎一身魔息,引得这止争兽红光阻路。” 凤九先前不知索苏伦是魔界魁神,此刻便是知道了,又怎会往心里去。世间男女若是有情,又怎会计较对方来历身份,唯有那庸俗男女,才会计较对方财势地位罢了。 但如今索苏伦这位魔界魁神身份,只怕却成了一项极大的阻碍了,杀是止争兽这一关,便极可能过不去。 说来这止争兽来历甚奇,原是与朱厌同生同长,那朱厌一出,便是刀兵四起,见者皆要应劫。但世间之事,便是相生相克,那朱厌出没之处,常有止争兽现身。此兽若出,便可化解诸多杀伐劫数,实为天地瑞兽之一。 其后因朱厌被杀,那止争兽亦是再不曾现世,不想却被火凰收留于此。 但正因为止争兽是天地瑞兽,心中最恨杀伐,索苏伦修至化魔境界,本可掩去魔息,但其来此凰岭,原是抱有一分厮杀之心。他心中明白,自己与凤九的双修之事必有阻碍,早就想得明白,一旦火凰不允,自己只好强行带走凤九,哪知心中既生杀心,就被止争兽所阻,难以入阁了。 索苏伦退了三步之后,就已是身在阁外了,那止争兽也是只是阻他入阁罢了,既在阁外,便再不理会。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便假寐起来。 原承天心中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止争兽既守凰阁,自然是与火凰义气相投,看来火凰温厚厌杀,并不仅仅是传闻而已了。” 但如今有这止争兽阻路,索苏伦不得入阁事小,若那火凰知道索苏伦不见容于止争兽,又怎会同意这门亲事?便将止争兽的来历暗暗传予索苏伦。 索苏伦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道:“若用无相魔诀,固然可欺过这止争兽了,但岂非显得心意不诚。是了,凤九为火凰弟子,便是心中有我,亦是割舍不下火凰千年传授之恩,我若强行带她离去,岂不是令她左右为难。” 他当初昭告天下,要来凰岭求亲,原是凭着胸中一点豪气,不肯让凤九难堪。其实他当时被凤九之情,也只是欢喜而已。此刻与凤九再度相见,凰岭上四目相投,情苗暗茁,方知这段情缘是天造地设,若负凤九,天地难容。魁神的三分柔肠,就此全在凤九身上。 既然倾心爱惜凤九,那么便不该让凤九有一丝为难,此为男子的担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想到此处,杀心顿息。当下一步跨去,便踏进凰阁,那止争兽果然仍在酣睡,不来理他了。 索苏伦轻舒了一口气,止争兽这一关算是过了。 凤九见索苏伦安然入阁,心中之喜,无以复加。向索苏伦微微一点头,心中道:“铁郎,你那杀心因我而生,又因我而起,我是知道的。” 索苏伦亦微笑示意,好似知道了凤九的心思,心中想道:“自此之后,我行事再不过肆意而为,总要事事周全,断然不会让你为难。” 男女一旦倾心相慕,对方一举一动,尽在眼中,又哪需说个一言半语,彼此的心思,自然心照不宣。世间奇妙之事,莫过于此了。 原承天这才再来瞧这凰阁,只见大殿之中,只置一张凰椅,其上并无真龙火凤加持,可见此殿唯火凰发喝施令之处,便是火凤,亦难插足。 再想到此殿有止争兽镇守,以火凤万丈杀心,怎能入得此殿,看来火凤与火凰之间,关系极是微妙了。二大神君虽是情意甚笃,但行事之际,必然无涉。 便对凤九道:“此殿想来火凤不曾来过了。” 凤九抿嘴一笑道:“只怕她过不了止争兽那一关。” 原承天本担心火凰温厚,总被火凤压制,求亲之事,必然有重重障碍,如今瞧来,那火凰亦是可以做主的。只是平时不肯与火凤计较罢了。 想那世间男子,岂不是亦是如此。但若遇到真正紧要之事,若仍是唯唯诺诺,不肯做主,那才是真正的懦弱不堪。 大殿中既是议事之所,自然不便久待。凤九引诸修瞧过一回,便将原承天四人引到殿后一间小阁中,此阁为火凰平时私见弟子之处,阁中唯设锦墩数个,除此别无一物。 原承天等人就在这锦墩上坐了,凤九道:“凰师虽已入关,必知圣师大驾光临,还请圣师稍候片刻。” 原承天笑道:“在此相候不妨。” 当下诸修入定,也不说话。只不过人人皆是心潮起伏,怎有片刻安息。 此来凰岭,本是要大战一场,就算迫那火凰亲自动手,也是在所不辞,但如今却因索苏伦与凤九之事,情形顿生变化。原承天便生出说服火凰之意来。 而一路行来,原承天细加探查,亦知火凰并非全然受火凤遥控,或有通融之处。 但火凰与火凤毕竟一体,此事究竟如何发展,是战是和,着实难料。战又如何战,和又如何和,原承天平生棘手之事,也莫过于此了。 就在诸修于凰阁静候火凰大驾之时,无时妄海深处已起波澜。 朱雀先行一步,此刻已到了无时妄海深处,此处离凰岭或有千万里之遥,但以无时妄海之广之阔,也只是尺寸之距罢了。 朱雀向前望去,只见远处海水一静无波,与他处不同,便知已经来到时兽加持之地。再往前行,已是毫无意义,只因便是朱雀神通,亦难突破时兽限制,就算行上十年,也不过原地踏步罢了。 朱雀来到此处,便是要阻火凤虚识,以免坏了原承天的大事。本来就算凤山凰岭相距遥遥,以火凤神通,那虚识也是随生随至的,朱雀怎能阻住? 但无论火凤虚识如何强大,若想过这时兽加持之地,亦需耗上一时半刻工夫,因此朱雀选在此处拦截,最是合适不过,若是离得稍远些,那火凤虚识一旦离了时兽加持之地,就会一纵而逝了。 朱雀先前因来赶路,便现出本像遁行,那朱雀的本像,自然就是庞大无极的一只九首朱雀了。就算朱雀并未完全恢复昔日神通,那双翼一扇,便是十万里,若论遁速,唯有原承天的凌虚步法可以相提并论。 朱雀此刻收了法像,用手向海中一指,那海水之中立时波浪翻涌,一条极长的白鱼,一只极大的铁背巨蟹划开水面,来到朱雀脚下。 白鱼开口道:“不知朱雀神君光降,我无时妄海水兽未及相迎,但请恕罪。” 朱雀道:“如今这无时妄时便是你两位掌管?” 白鱼道:“无时妄海水域极广,我二修怎能管得过来,那无时妄时与仙庭一般,分为二十八域,便有二十名大能水兽掌管。” 朱雀道:“这也就罢了,我来此处,要与火凤那贱婢厮杀,只怕殃及了海中生灵,徒惹杀孽,这才唤出你二修,速将此域水兽迁往他处,到时动起手来,也免得玉石俱焚。” 此言一出,白鱼巨蟹皆是失色,大海之中风波顿起。 第1831章化岛为洲泪为池 白鱼惊惶不已,道:“神君,怎地无事兴风波,那域中水族无数,哪里迁得及?” 朱雀冷笑道:“此事我可不管,如何行事,你二修自家商议。” 那白鱼无奈,只好对巨蟹道:“如今该如何是好?” 巨蟹道:“我等在此掌管水族,神君偏来生事,神君真个儿是欺我水中无大能吗?” 朱雀听到此言,不由得怒气冲冲。喝道:“好大的胆子,便是世尊在此,又怎敢面叱于我,莫以为火凤夺了我神位,便欺我朱雀无能。” 巨蟹亦是不惧,道:“后世生灵禀太一神火而生。敬你惧你也就罢了,在下亦是混沌之灵,便是晚生,也晚不得你几日,岂不是与你同辈。奉劝神君好自为知,莫要在此处撒野。” 朱雀怒极,大喝一声,那海水被朱雀灵压所激,立时无风起浪,实有千尺之高。原来那朱雀所修神功与众不同,七情六欲皆增威能。他人皆要斩却三尸,方成大道。朱雀七情六欲宛在,亦修成道果。素蔑贞所修七情功法,与朱雀神功相比,只是小术般了。 巨蟹原仗着年资极高,又有火凤撑腰,且朱雀又失了神位,损了修为。当年受她压制也就罢了,今日正要一舒多年怨气。见朱雀动怒,便趁风破浪而来,伸出两只铁螯,就向朱雀拦腰剪来。 朱雀暗道:“自我回到仙庭,不曾一战,仙庭诸修只当我沉沦无用,此战不显威风,又怎能服众。” 那巨蟹以原本法像来敌,本具十分威能。朱雀存心逞技,只以这人形化身来战,当下左袖挥去,在一只巨螯上一拂,只听“啪”的一声,那巨螯便生出尺长的裂纹来。 巨蟹这才知朱雀厉害,慌忙将另一只巨螯收回,哪知朱雀那一拂之中暗藏玄机,一丝太一神火被打进巨蟹体内,这火虽只是一丝,却无法可阻,就在巨蟹体内烧将起来,一条红线沿着螯足迅速上窜,眼瞧着此螯通红一片,那神火便要窜进巨蟹体内了。 巨蟹一时心慌,纵有壮士断腕之心,也来不及施展了,幸好身边白鱼将巨尾猛然一扫,那螯足本被烧得半熟了,遂被白鱼打落。白鱼暗涌潜流,就将巨蟹送出百丈去,忙又拦在朱雀面前,道:“神君,那巨蟹年岁高大,已是修得糊涂了,还盼神君瞧我面子,莫伤他性命。” 朱雀冷笑道:“此来再来求情,却是太迟,犯我朱雀,必诛无赦。” 忽听那巨蟹全身爆竹般声响,剩下的七只螯足被断了四根。原来白鱼虽乍螯及时,奈何那太一神火窜得快,早就窜进巨蟹体内,此刻神火在巨螯体内蔓延,哪里能驱除得尽。 白鱼见此情景,知道巨蟹此番已无幸理,可怜千万年修成,今日要被太一神火烧得剩躯尽碎了。 神火既在巨蟹体内蔓延,巨蟹四周海水亦被煮得沸了,激起水气无数。若论这太一神火,果然便是天下第一神火了,此火虽只是八狱之能,还逊了凤火一狱。但凤火总被太一神火所克,元极神火既不出世,那天下第一神火的威名,火凤怎样也夺不去了。 也就片刻之间,巨蟹八足皆断,身躯碎裂,就向那海中沉了下去。白鱼见巨蟹与自己一般神通,却转瞬间落了个身焚魂断的下场,由不得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只在那水中簌簌发抖罢了。 朱雀见诛了巨蟹,便向白鱼喝道:“敢违我朱雀法旨者,便是这般下场,你不速去驱散此域水族,若是不然,莫怪我朱雀无情。” 白鱼怎敢多言,急忙躬背而退,片刻之后,海中水花四起,此域中的无数水族尽速迁往前方的时兽加持之地了。 这也算是白鱼机灵,需知水族逃得再快,也不过逃出数万里罢了。而一旦朱雀与火凤斗起法来,这片海域中百万里之境,尽成火域,海中水族,又怎能逃得及? 唯有逃进时兽加持之域,方可能免过此劫。 朱雀见水族惊慌四逃,心中也是不免,她虽具烈火之性,不让火凤,但又偏生出十分慈悲,见到水族逃离千万年栖息之地,形状狼狈,自然亦是叹息,不由滴下一滴泪来。 她将手向海中一指,那海中就生出一座小岛来,朱雀落足岛上,对海中水族道:“今日因我之故,令你等弃家而逃,在下心中亦是不忍。今留此岛在此,他日定可滋养万物,你等子孙,皆受此岛之惠。” 海中水族只忙着逃命,哪里知道朱雀此举竟是遗泽万世,其后五界崩塌,此岛不沉,那岛上有火山一座,最可滋养万物,炼器制宝。岛上生仙池一座,承朱雀滴泪所化。此池之水,历千万年不干,仅此一山一池,便不知给后世留下多少好处来。 千万年之后,这小岛化成千座岛屿,烟霞掩映,妙景无穷,名为瀛州,为后世仙家聚集之地。 三日之后,此域但凡略具灵慧者,皆逃住时兽加持之域,便是些寻常水族,未启灵慧之辈。见到诸多水族逃窜,不知其中奥妙,但也依着本能,跟随自家老祖随迁而去了。 这日朱雀盘坐小岛之下,忽听无量玉山方向隐隐传来惊雷之声,知道原承天身份已泄,两大世尊分魂皆知道原承天回返仙庭了。 朱雀叹道:“天罗尊者也就罢了,阿神陀怎能饶了他,看来此战之后,还得再去一趟无量玉山,总要想法替承天摭掩了。实在不行,只好拿话激那天罗尊者,也好让尊者替原承天出头。” 心中正自盘算,忽见前方海浪翻涌,红云笼罩,那海水就如同被煮沸了一般,汩汩生波,升腾烟霞无数。 朱雀恨道:“这贱婢便是行路,也要浩浩荡荡,生怕世人不知,那海域被这贱婢行经,不知要伤损多少生灵。”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红光就从时兽加持之域闪电般掠来,也亏得有这时兽加持之域拖慢了火凤虚识的速度,否则一息之间,那道虚识便去了千万里,又怎能拦阻得住。 朱雀也不起身,也不施法,甚至连目光也不曾瞧向海中红云,那红云眨眼间就出了时兽加持之域。就在红云掠出时兽加持之域的刹那间,海上忽现红绳万条,那红绳交织成网,就将红云困在其中。 说来那丝绳织成之网虽是疏落有格,但红云却难以脱困而出,原来那网格之中皆生一缕太一神火,红云中的火凤虚识,自然无法破网而出。 红云只一闪,就闪到朱雀身边,从红云之中飞出一只火凤来,与火凤真身并无二致,这道虚识乃是火凤亲自施法遁出,与寻常火凤加持不同。其修为或有火凤本体一成,遁速之快,宛如灵台神识,怎能小视了。 火凤虚识脱口叫道:“朱雀,你因何阻我。” 朱雀道:“便是要阻你,看你能奈我何。” 火凤虚识大怒,叫道:“今日定不肯与你干休。”那火凤张口就喷来凤火,虽知此火伤不得朱雀,也是要一吐为快了。 朱雀冷笑一声,道:“贱婢便有通天手段,在我面前只是白饶。”将袍袖只一拂,这缕凤火如何能近得身,那火就钻进袍袖之中,反来助益朱雀修为了。 火凤也是情急,否则怎会以凤火来喷朱雀,此火烧得天下人,偏偏烧不得朱雀。此刻火凤沉下心来,暗道:“我只有虚识一道,怎是他的对手,若被他收了这虚识,岂不损我本体修为。幸好我却行得快。” 不敢再来斗法,急忙将身子向那海水中扎去,那海面上有天网阻路,那是万万行不通了,唯有这借水遁之术,方能逃过此厄。 朱雀动作再快,也拦不住火凤虚识,索性也不去拦阻。火凤虚识入海之中,那海水沾着便成沸水,幸好此域生灵早就迁了去,否则不知要伤损多少。 火凤虚识刚刚入水,迎面飞来一禽,正是朱雀化虚识来阻。 原来火凤这道虚识太快,朱雀虽比这虚识强得太多,遁速上总是不及,唯有亦化虚识来阻,方能在遁速上斗个平手。 火凤虚识便叫道:“你也是虚识罢了,我怎能惧你。”知道凤火无用,便探爪去抓朱雀虚识,那凤爪去的极快,朱雀虽也是一道虚识,仍是避不过,打下虚羽无数,那虚羽落在海中,逢物便着,这海底深处,就燃起熊熊大火来。 那火凤能与朱雀抗衡千万年,并非无因,朱雀的太一神火虽是凤火的克星,但火凤强在遁速无双,朱雀几次设伏,都被火凤逃了去。且火凤又有火凰为助,朱雀也是奈何不得。 如今两大虚识之争,火凤天生灵敏之性便稳稳占了上风,这道朱雀已被伤到了。 好在朱雀本体就在左近,那朱雀虚识将身一晃,立时恢复如初。双翼猛然一动,海水中就现出那只天萝葫芦来,这葫芦向火凤虚识微微一倾,就要收去这道虚识。 火凤虚识大叫道:“糟糕。” 那葫芦的厉害,火凤怎能不知,这虚识急忙振翅便逃,哪知那海水变得沉重无比,压在两翼之上,便有千岳之力,火凤猛力一扇,便伤了左翼了。 这时葫芦已然飞来,葫口生出极强的吸力,火凤虚识怎能禁受得住,便向那葫芦飘去。 第1832章先礼后兵陈三事 火凤怎肯甘心就此受缚,急急张口,便向那葫芦喷出一口凤火。朱雀固然不惧此火,那法宝却难说了。 就见那葫芦被凤火烧灼,立现赤光万道,照得这海底如同白昼一般,同时那葫芦由赤转青,再转雪白,片刻之后,生生将一只赤葫芦烧成白玉葫芦。 朱雀哈哈大笑道:“贱婢,我这法宝一直尚未大成,今日借你一口凤火,终于功德圆满,你就受死吧。” 这时那口凤火犹在葫芦上燃烧,其势不曾减弱了半分,但这法宝既臻大化,便被凤火烧来,怎有丝毫变化。葫芦中就冲出一口白光,将那凤火一卷,刹时卷进葫芦之中。 火凤虚识暗叫不妙,这葫芦被凤火一烧,果然威能大增。她一时心中胆怯,急忙转身就逃。但海水汹涌而来,又让她如何展翅。 葫芦在空中缓缓转动,葫芦口已对准了火凤虚识,火凤虚识暗叫道:“我若被她收了去,岂不是陡增朱雀神通,罢了,只好损了这份修为。” 想到此处,那道火凤虚识“轰”的一声,就散成万道金光,刹那间虚识散碎,又化成万点星火,将那海水煮得白气蒸腾。 朱雀见此也是叹息,她先前虽将此域生灵大多迁走,但以无时妄海之广,海中生灵仍是不少,如今火凤虚识碎散,此火如何能灭得了,也不知枉死了多少生灵。 再瞧那海底,其火焰愈发猛烈,此役之后,那海中不知生出多少火山来。 火凤虽然自碎虚识,朱雀怕她再来,便将自家虚收了,仍守在小岛上。非等到原承天凰岭之行结束,朱雀断然不肯离开了。 就在朱雀与火凤大战之时,凰阁中一间静室之中,正与凤五相对而座的火凰忽的睁开双目,叹道:“凤儿此番可是来不了了。” 凤五惊道:“如此大事,师尊怎能不来?” 火凰道“朱雀已恢复神通,想二人仇深似海,那朱雀又与原承天亲厚,此番大事,又怎能不来?如今那朱雀就在无时妄海深处,设下朱雀天罗,力阻凤儿。可怜凤儿一道虚识就此碎散了。” 凤五默然不语,火凤火凰虽是性情不同,但毕竟情谊深厚,闻知火凤散了一道虚识,心中怎能不痛。 想了想才道:“凰师,虽然师尊来不得此处,有凰师主持,也因万无一失。” 火凰为难之极,对凤五道:“凤五,你也该知道,那凤儿与原承天亦是势不两立,又是霹雳般的脾气,心中只想着打杀。我若依着她的主意,就该将今日来宾一并打杀了。但原承天原是为赴约而来,无论是胜是负,本座断然不可出手,否则岂不是以大欺小,趁人之危,徒惹天下人笑。” 凤五道:“凰师之言极是有理,便要诛杀他,也需等他离了凰岭再说。但请师尊放心,凤五定然竭尽全力,与他周旋到底,若有幸将他诛杀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火凰点头道:“你若能杀掉了他,固然最佳。凤五,努力了。” 凤五便向火凰跪伏,以示接受了火凰法旨,火凰点了点头,双目缓缓闭上,一道红光散出,将二人笼罩其中,等到红光消散时,二修身影已然消失在静室之中。 而与此同时,凰阁大殿后的小阁之中,忽然现出两道身影来,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火凰与凤五已在室中。 原承天已知火凰神通早就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也就是那禁重天境界为世尊专属,火凰难以修成。但境界虽有限制,修为却无止境,仙庭能与火凰一较者,或是屈指可数了。 见到火凰现身,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抬起手来,缓缓一揖道:“神君,你我又见面了。” 索苏伦等三修亦来施礼,只因火凰在仙庭并无职司,只能以面见前辈大能之礼相迎了。火凰亦一一还礼。 火凰含笑道:“凡界一唔,虽是匆匆,当日情景,宛在眼前。哪知原道友已来我凰岭为宾,道友之能,端得是惊才绝艳了。” 原承天道:“在下侥幸得返仙庭,实蒙天地厚恩。” 火凰摇头道:“你一举一动,皆为天地所忌,桩桩件件,可请逆天,便是如此,仍能返回仙庭,可见道友之才。天地昔日虽也算待你不薄,但你自达金仙境界,其后便是逆天了。” 原承天待火凰一赞,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 顿了顿,原承天:“神君谬赞,承天实不敢当,今日登岭,原是为三件事而来,若蒙成全,感激不尽。” 火凰虽知原承天来意,仍是点了点头,存心要观原承天说辞,便道:“道友只管说来。” 原承天道:“百日前在下与凤五有约,此番登岭,便是为赴约而来,因此要借凰岭之块宝地,与凤五一较高下。” 火凰笑道:“道友凤五皆是一代英才,此战必定辉映千古,本座乐观其成。却不知道友第二件事又是如何?” 原承天道:“前者刀神,剑神二城失踪了许多器修大士,仙庭纷纷传言,是被神君请上凰岭。世间传言原不足信,但既来宝贵,又有缘与神君一唔,不免要问个明白。” 这话虽是说的极客气了,但其实事实如何,双方皆是心知肚明,此话便暗有指责之意了,端看火凰如何回答。 火凰道:“实不相瞒,二城所失修士,尽在凰岭。只因我凰岭乃器修向往之地,器修之士身在此处,岂不是更能一展才学?而世间器修之士虽多,若无一技之才,也无缘来此。”轻轻一句,就将此事真相掩过了。 原承天此刻若与火凰翻脸,理由虽是充足,却未免有些不智了,因此听闻此言,仍然只是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究竟含了多少讥讽之意,端看火凰如何领会了。 原承天又道:“神君既如此说,在下怎能不放心。诸修既在凰岭炼器,一展才学,倒也算是他们的造化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不炊,先前又答应了凤五道友,此番上岭,携来混沌残宝千件,以供诸修施为,还请神君笑纳。” 火凰先前指鹿为马,替那强掳器修之事百般摭掩,或因心中有愧,面色已稍见清冷,如今见原承天说出这话来,自然喜笑颜开,心中暗忖道:“凤儿,凤儿,你闯下的祸事,总要我替你摭掩,幸好这原承天是晓事的,否则逼问下去,我又该如何回答。” 这时原承天取出物藏一件,置于火凰之前,火凰向凤五点了点头,凤五便起身收了物藏。 而原承天既交出混沌残宝来,阁中气氛顿见松缓,火凰与凤五面上,皆是笑意盈盈。 而对原承天来说,此次交纳残宝,不过是一策罢了,火凰无论是否能窥中其中玄机,只需让那火凰稍加松懈,自己一行人就可居中取事了,那残宝原是向二城修士借来的,到时势必还要是想办法归还的。 火凰道:“道友第三件事,又是什么?”说到这里,忍不住就向索苏伦瞧了一眼。那凤九却已是羞不可抑了。 原承天见此不由心中暗笑,索苏伦率众求亲,已闹得天下皆知,火凰怎能不知?而以火凰心境,却也忍不住去瞧索苏伦,可见凤九在这火凰之中份量着实沉重了。所谓关心则乱,便是火凰道心如铁,此事既关乎凤九终身,火凰怎能不慎? 原承天道:“这第三件事,还是正主儿亲自说出来才是。” 这时阁中诸修的目光齐齐瞧向了索苏伦,人人目中皆有笑意,但无形之中,也带来如山压力,就看索苏伦如何表现,方能劝服火凰,接纳这位凰岭佳婿。 但就是在这众人侧目之下,索苏伦神色仍是从容,就像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他先立起身来,向火凰深深一揖,火凰虽是含笑,却不还礼,只等他说话。 而原承天等人见到火凰笑容渐浓,心里也明白了八九,看来火凰对索苏伦的观感,怎样也不算恶了,此事说不定就有成功之望。 说来以索苏伦才貌,这世间修士又有几人可比,就算他魔界魁神的身份有些妨碍,可仙庭与魔修向无冲突,因此也无矛盾可言。更何况以火凤一宗向来的行事手段,只怕比魔修更加令人胆寒。 见那索苏伦要开口说话,凤九哪里还能坐得住,就见她左顾右盼,如坐针毡,只恨在火凰面前,不敢失了礼仪。但这阁中气氛,却又微妙之极,让凤九竟生出逃之夭夭的念头来。 索苏伦朗声道:“在下索苏伦,本是魔界魁神,此来凰岭,不为别事,只因我心中唯有凤九一人,只盼生生世世,与她相伴相处,此情此心,天地可鉴,务请神君玉成。” 诸修只道以索苏伦之才,必是婉转以达,哪知他开门见山,不饰半点虚词。但正因索苏伦毫不掩饰,直抒胸臆,方能更见其诚了。 凤九听到这话,已然是痴了,火凰也想不到索苏伦如此坦白,先前想到的应对之辞,竟不知如何说起了。他本也是痴情之人,怎能不解索苏伦心中之意,忍不住便想道个“好”字。 但凤九毕竟是火凤弟子,自己怎能轻易应承,正在心中百般思忖,忽听阁外鼓声响了三响,其鼓声甚急,其后一道声音一字字遥遥传来:“风宗逊特来拜山。” 第1833章凰岭处处烽烟起 “风宗逊”这三字传于阁中诸修耳中,诸修心情自是大不相同,但诸修皆是大能之士,便遇着天大的事端,也是不喜不悲,只从面色上瞧来,哪里能瞧出端倪。 原承天暗道:“宗逊此来,时机的是恰到好处,以宗逊之能,定可分火凰之势,今日大事可成。” 火凰却是暗暗皱眉,风宗逊来意,火凰如何不知?那风宗逊本就是玉人神执,已然不可小视,如今又奉九渊大帝所拖托,压服九渊魔龙,其地位几追青龙,实已与诸位混沌创世大能平起。真要论起资历来,便是自家与火凤,亦要逊上风宗逊三分了。 而风宗逊既来仙庭,便力斗勾陈,打得那勾陈无处藏身,只能来凰岭托庇火凤门下。自己受火凤之托,也务要保那勾陈周全的。 那风宗逊早来也好,晚来也罢,偏偏选在此时上门,可不是让人头大如斗。 虽有不速之客来访,火凰仍是从容,向索苏伦道:“我凰岭子弟,皆在火凤名下,本座亦难做主,索道友与凤九双修之事,还容再议。门外既有人拜山,请容本座稍候再来相陪。”说罢此言,便立起身来,出了小阁。 火凰的回答,本在众人意料之中,那凤九毕竟是火凤大能弟子,火凰如何敢轻许他人,而对索苏伦来说,此番率众求亲,不过是为平天下滔滔众议,以慰凤九之心,双修之事,又何必急在一时。 那凤九便趁火凰启起身时,妙目向索苏伦转来,索苏伦亦是忍不住微微一笑。这阁中虽皆是仙庭大能之士,但在二人心中,那世间却只有彼此罢了。 凤五便道:“原道友,凰师待客,抽身不得。你我既已相见,何不早践旧约?只是那斗法之地,还请道友示下。” 原承天道:“客随主便,凤五兄只管吩咐。” 凤五沉吟道:“凰岭乃凰师清修之地,诸弟子安居之所,实不容有丝毫损伤,出了此岭,就是无尽海域,你我便以这天地海域为战场,不知原道友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正该如此。” 二人既说到此处,便双双立起。这时令清禅对任太真道:“风神执本是你我故旧,今来凰岭,怎能不见。奈何原道友凤五之争,旷世难逢,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任太真笑道:“不如我等先去见了宗逊,再去那九天云端之上,以观这场绝世好杀如何?” 令清禅笑道:“好便是好,就怕凰岭之中,生出两处战场,却让你我如何顾得过来。” 二人说着话,也立了起来。索苏伦却安坐不动,目光只瞧着凤九,索苏伦既不动,凤九自然也不动。片刻后令清禅与任太真双双出屋,这屋中只余下索苏伦与凤九了。 二人四目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忽然叹道:“铁郎率众赴凰岭求亲,终免于天下滔滔物议,使凤九免为天下笑柄,凤九感激不尽。” 索苏伦道:“凤九,索某此来,的是要求那火凰,允你随我出岭,从此效那凤凰于飞,逍遥天地间,与日月同辉。” 凤九道:“铁郎,你等来意,我如何不知?与凤五立下百日之约,不过是为安我凰师之心,诸位便可从容布置,以破凤师大计。令任二位观战是假,救人是真,片刻之后,我凰岭又何止是两处战场。”说到这里,神色凄然。 索苏伦不由默然,原承天之策原是阳谋,又怎能瞒过火凰凤九。但此事恰与求亲之事混在一处,也难怪凤九误会,那凤九只道自己存心欺瞒,要借求亲之事,掩去此行本意。这误会却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明白了。 索苏伦默然良久,从袖中取出赤玉尺来,缓缓道:“索某之心,唯天地可表,奈何诸事撞到一处,又怎能分说明白,此宝乃我历届魁神精血所凝,实为魔魁镇界之宝。今日便以此宝为聘,亦可略明索某本心。” 凤九瞧着那玉尺,又瞧着了索苏伦,半晌无语。只因她心中明白,若收了这玉尺,此身便非凰岭所有,从此之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与索苏伦生死相随。 但凰岭之战迫在眉睫,自己身为火凤弟子,又怎能袖手,这情景着实难煞了凤九。 她轻声道:“你可肯为了我,就此袖手,原圣师与令任二人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你也不管?” 索苏伦轻轻一叹,道:“你我之事小,五界之事大,凤九,我若为了你,便弃五界苍生与于不顾,试问你心中,又怎能有我。” 凤九双眉紧皱,牢牢的盯住了索苏伦,索苏伦目光亦是不动,只管让她瞧来,就见那凤九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 凤九缓缓道:“男儿之志当横行,莫论世间风与月。若是那不知天时,唯知儿女情长之辈,凤九虽不才,亦是不屑。铁郎,今日凤九为报凰师厚恩,定要力阻铁郎成事,亦盼铁郎竭力施为,莫负原圣师慈怀天下之德。此战之后,凤九若侥幸不死,那玉尺便留下罢。”说罢此言,心中忧喜交集,实不知是怎样滋味了。 索苏伦此刻心中,可谓既惊且喜,他长身立起,便向凤九深深一揖,道:“索苏伦今日得凤九成全,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凤九亦立起身来,喃喃的道:“生生世世,永不相忘。”一连念了数遍,便渐有荡气回肠之意了。 索苏伦瞧着凤九,竟也是似有些痴了,忽见凤九面目一变,启朱唇,发皓齿,断声厉喝道:“铁郎看刀!” 随着华光一闪,一柄碧玉刀就向索苏伦劈面斩来。此刀之材采自无量玉山,经凤火淬炼百年,得火凰亲自加持,劈山山崩塌,斩水水倒流,但见碧光起,大修也难逃。正是凤九本命法宝碧凰刀。 那碧凰刀带起一片华光,顿时将索苏伦罩在其中,华光拂体,好似万炎灼身,只怕不等刀身及体,那炎力也可将索苏伦化为飞灰了。 索苏伦笑道:“来得好。”无相魔功施展开来,便有千水万火袭来,只当他是清风拂体,手中青魔剑便出,向那碧凰刀一格。 不等刀剑交并,凤九早收了刀诀,将身一纵,便来到凰阁之外,试问这凰阁狭小,怎便斗法厮杀,稍有不慎,若是毁了这凰阁,又如何向火凰交待。 索苏伦笑道:“此番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身子亦出了凰阁。 二人一纵一追,已在凰岭上空了,空中恰来了一队巡岭修士,见索苏伦与凤九似在厮杀,急忙也住了脚。 那索苏伦率众求亲,岭上何人不知,却又怎的厮杀起来,莫非凤九是嫌索苏伦聘礼不足,心中恼怒,今日是要多讨些财礼钱?正在猜疑不定,只见凤九忽然转身,将那碧凰刀再次劈去。 那刀直奔着索苏伦的头颈劈去,瞧那刀光如电,竟是要取索苏伦的性命了,诸修暗叫道:“不好,这可是真正厮杀了,那讨财礼钱怎是这般讨法。” 诸修齐声叫道:“凤九,因何厮杀,可要我等相助。” 不等凤九说话,索苏伦道:“我要强抢凤九下山,偏那凤九不肯,这是我家私事,你等莫要插手。”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这时说将出来,诸修如何不恼?凤九才貌出众,凰岭上下不知引得多少人仰幕,但因凤九受火凰青目,在凰岭地位超然,那凰岭弟子自忖绝难被凤九瞧上,也只好隐忍罢了。 如今也不知从哪里冒来一位魔界魁神,竟引得凤九倾心爱慕,凰岭弟子自是瞧在眼中,恨在心里了。如今既然索苏伦与凤九情变,不趁此时诛了索苏伦,以绝后患,更待何时。 诸修发一声喊,各祭法宝兵器,便向索苏伦拥来,凤九见索苏伦无事惹风波,也不由暗暗着恼。 其实索苏伦此役之紧要处,就在令清禅与任太真身上,自己多招惹些对手,也可减轻二人身上压力。 见诸修法宝齐至,索苏伦不慌不忙,抬手以青魔剑架住碧凰刀,袖中赤玉尺已出,这赤玉尺被凤火烧过之后,其质已变,已是极谨极重的一件魔宝,因此那巡岭弟子诸修法宝但遇着这玉尺,立时被激荡而开,那材质略逊者,便是碎裂无疑了。 一修士瞧见这赤玉尺,立时叫道:“原来此修便是与凤五斗法的那位,诸位不可小视了。”那修士从怀中取出一物远远掷去,那物事其状如铃,又生两翼,好似一只火鸟。此火鸟一飞冲天,口中鸣啾不已,刹时凰岭上下皆闻。 凤九见此,亦是暗暗着急,那修士动用这警凤铃召唤凰岭诸修,要围困索苏伦,这可如何是好。 若只是她与索苏伦斗法,轻重自可拿捏,怎样也不会令索苏伦损伤了,但若是诸修齐至,一个猝不及防,令索苏伦有个三长两短,此身又托付予谁? 奈何警凤铃既出,形势急转直下,已非自己可以做主了,而当着诸修之面,自己若是刻意容情,定能被他人瞧出。这又该如何是好? 警凤铃铃声大作之下,就从凰岭诸处掠来数十名身影,而与此同时,凰岭之外,则传来轰然喝采之声,原来凤五与原承天之战,也已在海上进行。 凰岭之役,就此徐徐拉开帷幕了。 第1834章此签摇来恨难施 火凰到来岭前,只见空中云端中立着一人,正是当年旧识,雷部紫微正御风宗逊。 风宗逊执掌雷部之时,或因双方性情相投,交情亦不算俗,此刻隔世重逢,千言万语实不知从何说起。 而观今日之风宗逊,又怎是昔日可比。就见一团紫云绕定风宗逊全身,两道利目如刀似剑,暗蕴杀机,火凰见了,也是暗暗吃惊。 风宗逊见火凰前来,揖手便道:“神君,多年不见,风采依旧,想起无量玉山相见之时,犹在昨日。” 火凰道:“自本座被禁凰岭,便不得与风兄相见了,闻知风兄转世历劫,奉九渊大帝之邀,压制九渊魔龙,种种殊遇令人艳羡不已,今日来此,定有所教了。” 风宗逊笑道:“神君又何必明知故问,难不成那勾陈不曾来来,不曾被神君收留?想来以神君大德,必然不肯欺我。” 原来风宗逊虽知勾陈投靠火凤火凰,却因从不曾来过凰岭,只能暂时忍耐,四方打探凰岭方位。凰岭虽是天下知名,却因隐在无时妄海之中,其方位知之甚少。 原承天若非得窥灵台,以神识遍游仙庭,亦难这么快寻到凰岭。 只是凰岭易寻,若来凰岭要人,却是天下至难之事,风宗逊绝非莽撞之人,又怎会径直便来凰岭要人。幸好索苏伦与凤五之战惊动仙庭,原承天与凤五百日之约传遍天下,风宗逊探听得实,心中便有了主意。 如今原承天与索苏伦既来凰岭,这时机怎能错过,风宗逊遂立时启身赶赴凰岭,一来替原承天助战,二来亦可趁机夺回玉躯。这时机倒也算得恰到好处。 火凰见风宗逊言辞逼人,心中亦微生怒意,便道;“勾陈势穷来投,本座焉能不见死不救,风兄,还请听我一句,那神执之位,总要听候世尊安排,又怎能私相争夺。风兄欺凌当权神执,其罪不小。” 风宗逊眉头一皱,道:“当初世尊亲下法旨,玉人神执历劫回到仙庭,必要明正其位,重回玉躯。勾陈抗旨不遵,已犯天条,以神君大德,莫非亦要助恶为虐。” 火凰不由得一声叹息,此事是非曲直,他怎能不知,奈何勾陈早就向火凤投纳,此刻若将勾陈交出,又如何向火凤交待。他心中暗道:“凤儿,凤儿,自与你结璃以来,事事总要让我为难,你那争强好胜之心何时可息。” 他摇了摇头道:“风兄,若让我交出勾陈,除非世尊亲下法旨,便是青龙亲自来,我也是这句话了。” 风宗逊双目一凝,身上紫光大现,就听到空中天雷滚滚,以做应合,那雷部正御的威风,又岂是其他神执可比的。 火凰见风宗逊威势犹胜当年,心中暗道:“此番宗逊历劫回来,果与往日不同。” 风宗逊道:“神君既不念旧情,那就莫怪宗逊无理了。宗逊不敢与神君斗法,只想闯一闯这凰岭,寻那勾陈出来,还盼神君莫要拦阻。” 这番话虽有避战之意,其实便是一纸战书,但此话大留余地,火凰或战或不战,皆可从容,也免得撕破脸皮。 说到这里,风宗逊足踏紫云,便向凰岭前行,火凰怎容他闯进凰岭,便道:“风兄留步,有话好说。”手中便起了一道凤篆,一道红光就向风宗逊撒来。 这道凤篆并无杀伐之意,本意是要要打散风宗逊脚下紫云,令风宗逊遁不得风,御不得云,就此知难而退。 风宗逊笑道:“神君何必客气。”亦手起一道紫光,就向那凤篆迎去,风宗逊既噬九道魔龙元魂,修为与日俱增,便不用法宝,那逆紫微神光也是随手可用,足可与火凰一较。 而此番斗法,其要旨在斗而不破,既要闯进凰岭,寻到勾陈,又不能与火凰公然翻脸。只因风宗逊心中明白,若要牵制火凤,非火凰不可,若将火凰逼到绝境,令其恼羞成怒,公然与原承天做对,则绝非明智之举。 因此风宗逊这道逆紫微神光,只迎而凤篆,而不曾有半点扫向火凰,其良苦用心可知。 那火凰虽强,但凤篆终不能与逆紫微神光这种大能法术相比,两道光芒一触,空中红光绝无,只剩下紫光灿灿,将那天地照得一片皆紫。 风宗逊与火凰斗法,却难住了凰岭外数千修士,只因凰岭之外,无时妄海之上,原承天已与凤五大斗法术,此战早就惊动天下,又怎能错过。 但如今风宗逊又和火凰动起手来,那火凰又是何人,仙庭诸多大能,无论怎样数来,火凰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场斗法,更是不可错过了。 诸多修士恨不得分出两个身来,也好一场不漏。果然就有那极机灵的修士,干脆分出虚识一场,本体便是去观海上之战,虚识就来瞧火凰神执之争。 就在风宗逊与火凰动手之前,原承天与凤五之战早就展开,凤五深知此番对手,着实强过索苏伦了,那索苏伦已令他疲于奔命,今日逢着原承天,胜机更是渺茫。 但那凤五的性情,便是遇强则强,平生怎肯服人,今日之战,或是名扬天下,或是身败名裂,那是绝不容有一丝疏忽的。 因此他上来便将凤凰生死签取出,口中道:“此宝生死立判,原道友务必小心。”口中说着,就将那生死签向空中一祭,只听竹筒一阵乱摇,筒中四签撞个不休。 既遇着原承天这等大能,寻常手段何必用出,非得生死签这等异能法宝,方能对其造成威胁,凤五上来便用此宝,亦可知其对原承天着实忌惮了。 原承天早从索苏伦那里得知生死签一事,此刻抬头一瞧,不由笑道:“生死由天定,岂可任裁夺,火凤制此法宝,可谓逆天夺权。”不等那四签摇定,手中早抹定生死二诀,此诀一出,筒中便有两根竹签定住不摇。 原来火凤制此死伤惊邪断五签,便是夺天之权,其实大半是借助了“生死”两字无界真言,奈何这“生死”二字从不曾在世间流传,火凤焉能修成。也是火凤大能,略窥天机,竟靠自身灵慧,悟出这二字奥意来。 若遇他人也就罢了,此番遇着原承天,却是遇到克星,原承天所修生死二字真言,虽然未至大成,却比火凤所悟强得多了。筒中竹签遇到原承天二字真言,好似逆子遇严父,哪里能逃出筒来,竟被两道法诀压得死死。“伤断”二字本是源于“生死”真言,故而不出。 凤五见原承天这般手段,心中怎能不惊,这生死签人人闻之变色,不想在原承天面前,竟是儿戏一般。 好在“伤断”二字虽被压制,其他三签仍可摇动自如,就见一根制签跳出竹筒,空中立现一字,乃是一个“邪”字。 此字一出,便有一道黑光自而降,将原承天罩在其中,这个邪签集天地的邪气,专可迷神乱性,寻常修士若遇此修,早就心神大乱,又怎有一战之力。 原承天瞧着那黑光罩来,只把头摇,道:“这邪气如何能近我。” 将身子微微一摇,青龙法像已出,那青龙本是禀混沌至清之气生成,是为天下至清至正之物,诸邪如何能够近身。就见青龙法像将龙爪一摆,原承天身边黑光顿散。凤五这件强横法宝,就此宣告无用了。 凤五暗叫道:“原承天果然厉害,我只道他就算再强,也只是比索苏伦强出一筹罢了,哪里那索苏伦与他一比,竟是荧荧之火与日月争辉,此人玄承神通深不可测,便是凰师亲临,只怕也未必能讨到好去。” 生死签既然无用,其他法宝只怕也是徒耗心力罢了,凤五思来想去,唯火凤所赐第三件宝物,或可一用,除此之外,便是火凰亲授的三字凤篆,亦可一探原承天根底。 想到此处,忙收了生死签,左手暗掐凤篆一道,大喝道:“原道友再试此篆。” 此篆一出,原承天方圆百丈顿成火海,原来那凤篆便是一个“火”字,凤火本就天下无双,再以这火字加持,好似烈火烹油,其势怎可抵挡。 原承天对凤火虽有诸种手段可用,却担心万一收束不得,便伤了那海中生灵,徒惹杀孽,因此先将身子一纵冲天,就离了火海。 但那团大火,却与往日不同,竟如影随形,紧随原承天而来。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正合了原承天的心意。 此火竟然远离海面,也就不必自已再施手段,护住了水中生灵了。 那大火虽在原承天身侧熊熊燃烧,原承天又怎会在意,手中先掐了神火诀来驱此火,那凤火虽强,也禁不住神火诀的威能,果然被驱除原承天身侧。因此这大火再厉害,也伤不得原承天半根毫毛。 凤五见此,微微点头,若那原承天无计应对凤火之能,又怎敢来凰岭挑衅,这凤火烧不得原承天,本也是意料之中。 但那凤火虽被驱而不散,仍是围定原承天左右,此情此景,正好可用那件法宝,凤五毫不犹豫,袖中飞出一物,便向原承天闪电般掠去。 第1835章天地万法一浑圆 那法宝出了凤五袍袖,便以极快的速度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乃至千千万万,刹那之间,空中就现出千万只雀羽来。 就见那千万只雀羽羽色各异,各放光华。原来是火凤有名法宝,名叫百鸟朝凤。 原来那火凤修成大道之后,便自认为是百鸟之主,要与朱雀争锋,遂令仙庭千禽万雀,齐来朝贺。仙庭诸多灵禽慑于火凤大能,只能齐聚凤山,拜火凤为主。 那火凤生怕千禽万雀一去,又重归朱雀座下,便令千禽万雀,各纳翎羽一根,以做要挟。火凤便将这千禽万雀之羽炼成法宝,是为百鸟朝凤,以记此盛会。 这法宝一出,但凡当日与会者,必化虚识一道,来朝火凤。故而此宝威能集千禽万雀之能为一体,无以伦比。 就见那千万根翎羽忽化本形,或为雕鹰,或为雀鸟,一时间仙庭万禽,竟尽集于此了。 原承天见那无数灵禽虚识铺天盖地而来,亦是一惊,这百鸟朝凤是仙庭有名法宝,原承天如何不知。 若破此宝,非得朱雀神扇不可,但那神扇原是为应对火凰而借,怎可轻用,一旦火凰得知此扇就在原承天手中,又怎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若那火凰有所防备,以火凰大能,必有手段应对了。 就在原承天一错愕间,千万灵禽齐齐穿越四周火海,刹那间就化成无数火鸟,向原承天逼了过来。 来凤山朝拜火凤之事,离今日已是千万年之久,当初那虚灵禽便是灵慧极愚钝者,此刻也定然是大能灵禽了。如今那千万灵禽各出一道虚识,别说齐来攻杀,便是这灵压之强,亦令原承天不堪承受了。 且每只灵禽虚识皆化为火鸟,又借了凤火一点威能,正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百鸟朝凤之威能实不可用言语来形容了。 原承天身在万禽虚识威压之下,其苦可知。其实就算是这诸多灵禽本体齐聚来攻,原承天反倒未必放在心上,他早就修成惊禽妙术,只需将此诀一发,任他千万灵禽,必然皆是六神无主,又怎堪一战。 然而如今却是灵禽虚识攻来,惊禽诀便有用处,也是效能极微了。 凰岭下观战诸修瞧见那千万只火鸟齐袭原承天,一时间鸦雀无声,人人在那里胆战心惊,生怕原承天无策应对,落了个化为飞灰的下场。 而在凰岭上斗法的火凰与风宗逊,也不约而同,齐齐以灵识来探这海中战场,毕竟海中斗法的二人,皆与自己唇齿相联,此处胜负一分,必定牵动各处战场。 若那原承天不幸落败,风宗逊等人士气受此大挫,又怎敢言胜。 唯有索苏伦却不曾有丝毫分心,只因他面前的对手已达三十余人,且火凤座下怎有虚士,更何况这三十余人中,还有两三名火凤大能弟子,索苏伦刹时便陷入苦战之,又怎有余暇分心他顾。 刚才索苏伦取赤玉尺打落诸多法宝,可谓大占上风,本来只需祭起青魔剑去,诸修手中无宝,定然要被索苏伦斩杀不少,但他手中的青魔剑却被凤九碧凰刀压住,又怎能抽出手来。 凤九虽对索苏伦死心塌地,可此女性情亦是执拗之极,既然说定要竭力一战,且凤九亦要借此战一窥索苏伦修为,又怎会有半点容情。那青魔剑与碧凤刀相抵,恰恰斗了个平手。 就在那玉尺大显神通之时,凰岭诸修纷纷杀至面前,其中有两名弟子各施一宝,要救诸修于困境之中。其中一名弟子便祭起一座铁塔来镇赤玉尺,另一名弟子手中银光闪闪,正是劫部虚宝银丝天罗。 那铁塔与赤玉尺在空中一触,就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玉质本来比不过金铁之宝,可索苏伦这根玉尺岂是俗宝,两宝相触,就将那铁塔打得华光黯淡,沉沉落下岭去。 便在此时,那银丝天罗已然落下,这法宝果然例无虚发,反将这将赤玉尺兜进网中。 凤九瞧见索苏伦法宝被制,心中自是忧喜交集,此刻索苏伦是为大敌,对手强力法宝被收了去,自该欢喜,但索苏伦却非他人,而是今生归宿,生生世世的情郎,情郎受挫,自然又是心生忧虑。 她口中道:“十七弟好手段。” 索苏伦忽的一笑道:“你家十七弟虽好,可惜总不如我。”此话只说了一半,身影早就消失空空,唯有语音不绝,在空中回荡,倒也是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一时之间,谁能判定索苏伦身在何方。 凤九喝道:“此修擅长藏身慝影,诸位需要小心。” 便在这时,那凤十七大喝一声,手中多出一柄法剑,就向身后刺去,只听“嗤”的一声,那法剑便已中的,场中就传来一声惨呼。 凤九芳心乱跳,哪里敢睁眼去瞧,但转念想来,索苏伦刚才手段无穷,自己只是勉强与他斗个平手,只怕他还是存心相让。且索苏伦之诡计多端,自己亦曾见识一二,又怎可能轻易被凤十七所伤? 这时耳中听到凤十七叫道:“二十弟,怎的却是你?” 凤九急忙睁眼来瞧,只见那凤十七所刺法剑,正伤在凤二十的手臂上了。 凤二十面色羞愧之极,本来以他修为,若与凤十七斗法,没个三五天斗不出输赢来,哪知刚才浑浑噩噩,不由自主向前,竟被凤十七所伤。此事大伤颜面,情何以堪。 他大叫道:“是索苏伦捣鬼。”持着手中铁塔,奈何却遍寻索苏伦不着。 这铁塔刚才虽被索苏伦玉尺打落,好在凤二十及时施诀收塔,细瞧瞧此宝,只是被打去塔檐一角,倒也仍堪大用。或许就是刚才分心检宝,才被索苏伦所趁,被他来了个移形换影,受了凤十七一剑。 这时场中人人自危,不知那索苏伦会向何人下手。索苏伦的无相魔诀便是凤五也未必能瞧破,何况诸修。 凤九道:“诸位莫要轻举妄动,待我施法逼他现身。”说到此处,就将发间金钗取下,那金钗在空中一划,就生出一道凤火来,此火明亮之极,好似烈日高悬,场中诸处,皆被照得纤毫毕露。 而在凤火照耀之下,空中灵气变化,亦能瞧得分明。五行灵气在此凤火之下,各自微泛光芒。此时若有人在场中乱窜,就算瞧不见其身影,但必定带动灵气,因此只需瞧见灵气异常变化,便知索苏伦所在了。 此术名叫凤照万里,乃是凤火九大运用之一,只恨此术难修,凰岭之中,唯凤九等少数一二人修得出神入化罢了。诸修见凤九施出此术来,心中皆道:“难怪凰师偏爱她,这样难的法术,偏偏唯有她与十一郎修得大成。就连凤五,在此术上也弱于他了。” 不想那金钗刚刚放出强光,空中传来一声大笑,随着这笑声,空中现出水池一座,那金钗被没在水池之中,刹那光芒全无。 正是索苏伦化出铁莲魔池,将这金钗掩去了光华。 凤九气的跺足,忽觉颈边被吹了一口暖气,索苏伦的声音传来:“凤九,欲要拿下我,此处修士恨少,速速集结大众,来与我厮杀。” 凤九被索苏伦这一口气,吹得身子酥麻了半边,奈何情郎语中之意,却又令她羞恼不已,便喝道:“今日定要拿你。” 果然取出警凤铃来在手中一摇。 刚才只是寻常弟子以警凤铃召来弟子,已有三十人之多,凤九手中警凤铃与众不同,此铃摇来,满座凰岭弟子必定来援。 火凰于岭上听到这铃声,心中暗道:“今日凰岭之上,竟是处处战场了,想来以九儿修为,集诸弟子之众,定能维持,我只需阻住宗逊,等那凤五成功,定可大获全胜。” 心中打定主意,就向海面上瞧去,此时百鸟朝凤已然尽数施展威能,那火鸟将海天尽掩,原承天的身形几乎都瞧不见了。 好在借那丝丝缕缕的缝隙,仍能瞧见原承天动作,那原承天瞧了瞧四周火鸟,只是伸出左手来,轻轻划了一个圆。 此圆正是无界真言圆字诀,此字真言乃混沌秘授,便是当年世尊玄承包罗万有,只怕也未知其详,因此自开天辟地之来,这是圆字真言首现天下。 此诀既成,天地为之失色,只因天地万法,皆在这一浑圆之中。若那混沌为父母,天地便是子女,这混沌妙诀,又怎是天地万法可比? 此圆不大不小,只有丈二短长,恰好将原承天罩在其中,但此圆无坚可催,万法不破,那火鸟撞将上去,只是轰的一声,燃起漫天大火,可圆中的原承天,却是毫发无损。 那火鸟不知生死,不知利害,只管撞将过去,但无论是千只万只,又怎能破此浑圆,而随着火鸟成群撞去,那凤五面色已变,其身上所散光华,也是无形黯然矣。 原来百鸟朝凤最损修士灵识真玄,那火鸟撞去一只,便损凤五一丝灵识。若是此宝能令原承天有所损伤也就罢了,如今那原承天施出这万法不破的圆字诀来,凤五此举又有何益? 便是火凰瞧见这圆字真言,也是大惊失色,心中叫道:“若此浑圆能持续多时,岂不是连我也不是原承天的对手?” 自原承天上岭以来,火凰一直安之若素,只因便有天大的事体,只需自己真正出手施为,绝无差池,如今见原承天施出这令天地失色的圆字真言,火凰第一次感到内心深处传来的一丝恐惧。 第1836章身化魔龙御神君 这时凤五心中,亦存了和火凰一样的心思。若原承天这字真言可随心而发,今日凰岭之役,绝对讨不得好去。 便在这时,那浑圆之中,原承天左手翻转,看似随手而为,却是强大法诀,紫罗天地诀。 此诀一出,自然是天翻地覆,那本来离地千丈的无边海水,刹那间悬在头顶,这无尽海水就倾泻而下,千万只火鸟尽在这大水之中了。 本来以凤火之强,就算是深在水底之中,那火焰仍可熊熊燃烧,然而紫罗天地诀并非海天倾覆而已,其中法则早生变化,天地法则一变,凤火如何能维持,就见那无数火鸟尽数被灭去焰火。无尽海水之中再无鸟雀身影,只有一根根翎羽飘浮其中。 按理说这式紫罗天地诀将百鸟朝凤化解的干净,足以令人动容,但凤五与火凰却是同时舒了口气。 看来那圆字真言虽强,原承天却不能久持,否则又何必急急施展紫罗天地诀灭去凤火。紫罗天地诀虽是有名道术,却不及那圆字真言给火凰凤五带来的震憾。 因此见到原承天急施他术,以代圆字真言,火凰与凤五也就去了心中最大的恐惧。果然,就在紫罗天地诀灭去凤火之时,原承天身周那个浑圆便消失不见了。 虽去了心中最大担忧,凤五此刻的处境仍是危急万分,如今海天倾覆,法则有变,自己又是消耗甚剧,以原承天之才,岂不能瞧不出?看来攻守之势必将逆转了。 好个凤五,却是不慌不忙,手中早掐了火凰亲授的另一字凤篆,此篆左双火右一凤,中间乃是一个“元”字,此篆之妙,就在于能及时补充真玄灵识。无论那修士消耗怎样,此篆一出,必然是元气完足。 心中默诵,手指翻转,那凤篆已成,只见无数符文在凤五四周盘旋,就引那五行灵气化为真玄,就如滔滔海水,灌进凤五体内,而仙根之处,亦受这凤篆影响,就生出丝丝缕缕无上真元,以补凤五灵识所缺。 然而不等这凤篆完全运转,原承天反击已至,一根神枪凌空而来,枪式如龙,名为灭法。 此枪诀之要旨,就在于压制五行妙术,就见那枪“嗤嗤”之声大,作。将四周灵气卷去一空,元字凤篆虽好,却成了无源之水,无木之林。 看来原承天果然瞧出凤五消耗甚多,以这灭法神枪,一来压制灵气,二来顺势展开攻击。 凤五暗暗咬牙,看来这守势一成,再想搬转回来,只怕是极其不易了,却唯有谨守自身,以待时机。 他急取本命法宝龙凤枪来敌,那枪出袖之时,陡长三十丈,就于世尊神枪在空中一触,只听轰的一声,两枪相激之力,就荡开了头顶的无尽海水。但龙凤枪毕竟还是弱了,神枪压住龙凤枪,一寸寸压向凤五。 凤五此时双臂承受之力,足有千岳,若是元气完足之时尚可支持,此刻真玄灵识皆耗,又哪里能撑得住。凤五无可奈何,只能将身一摇,他成三十丈法身。 凤五所修法身,原就以法力强横而著称,只见那法身左手持枪,右手就向神枪一拍,“啪”的一声,将此枪击开三丈,总算解了凤五力乏之困。 火凰瞧见凤五已动用法身,心中稍稍一缓,凤五法身强横,无论如何也可支撑片刻,看来自己需得略施手段,令风宗逊知难而退了,唯有逼去风宗逊,再替凤五掠阵,或可震慑原承天,以解今日之危。 火凰转向风宗逊道:“风兄,还是请回吧。”大袖一拂,再祭红光一道。 但此光威能,却比刚才增加了三成,已足以翻山倒海,风宗逊虽噬魔龙,毕竟未夺玉躯,难不成还逼不退他。 风宗逊微微一笑道:“不见勾陈,宗逊势不回还。”同时也是故技重施,将紫光来迎。但这道紫光离火凰已近,其中蕴藏着的逆紫微之能,别人探不出来,火凰怎能不知。 火凰笑道:“别人怕你逆紫微神光,本座何惧。”竟然向前一步,迎着那紫光便行,竟有一试逆紫微神光之意。 风宗逊逆紫微神光响震天下,谁人不惧,无论是怎样境界,得遇此光,必定降境散玄,便是青龙两大世尊,只怕也要惧上三分了。 风宗逊暗道:“难不成火凰竟有破解之术?” 既见火凰不退,风宗逊只好狠了狠心,将紫光向火凰身上一扫。 那火凰在紫光照耀之下,全身皆发金光碎屑,霹雳有声,好似整个身子都将碎裂了一般,四周修士见这情景,皆替那火凰暗捏了一把冷汗。 那火凰明明有无数手段可避紫光,难不成活得不耐烦了,想借风宗逊之手了此残生。 更有人浮想连翩,觉得火凰与火凤一隔便是千年,重逢无望,遂生了弃世之心。 就见那火凰在金光碎屑之中已化原形,乃是金光四射的一只大鸟,瞧其情况,反倒愈发精神,其身上金光也越发明亮起来,初时火凰被紫光所照,境界的确降一层,然而那金光碎屑一去,反倒是脱胎换骨。这时再瞧其修为,反倒是略增一筹了。 风宗逊暗叫道:“不好,我毕竟斗法阅历不足,竟中了火凰的道了,火凰皆修涅磐之术,遇死重生,反增法力。我这逆紫微神光岂不是助他脱胎换骨了。” 就见火凰在紫光之中大笑道:“风兄,我只当借你逆紫微神光,或能修成二十五重境界,突破禁重天,可惜仍差一线。好在这逆紫微神光的确不俗,禁重天虽难突破,也恢复了近日损耗。” 风宗逊道:“小小谢礼,何足挂齿。”心中虽是略感后悔,倒也不慌,身子只一晃,已然化成魔龙身躯,那魔龙身长百丈,黑云绕身,天地便因这魔龙现身,猛然就是一黯。 岭外诸修又有几人有缘得见真龙之身,见风宗逊化身魔龙,皆是大呼小叫,纷纷退避百里,那对真龙的敬畏,原是不由人的。 便在这时,远处原承天喝道:“宗逊,昊天一别,甚是匆匆,有一件物事,今日务必要物归原主了。”就见一只玉简,遥遥向风宗逊抛来。 风宗逊暗道:“莫非是两道魔龙元魂?”心中甚喜,就将龙爪探去,来抓那玉简。 火凰笑道:“战场之中,怎能私相传递,让本座瞧瞧是怎样物事。” 那火凰的身躯,并不见得就比魔龙小了,但那凰爪探来,却如闪电如惊雷,其速之快,不可以言语形容。 风宗逊虽出爪在先,却怎比得上火凰之速,他心中道:“此物不可令火凰夺了去。”奋力将龙爪一探,虽比不过凰爪之速,却可击楫中流,横断凰爪,以阻火凰夺宝。 火凰笑道:“何必小气。” 那凰爪微微一颤,生出万道金光来,龙爪虽强,被这金光所阻,也只好顿了一顿,火凰便趁这机会,将那玉简一把握住了。 火凰既夺此筒,不由的哈哈大笑道:“原圣师,你道术虽妙,可惜计划不周,有本座在此,岂容你私相传递。” 再瞧原承天与风宗逊,皆是嘿然无语。 火凰心中得意,凰识向那玉简探去,却不由一惊,原来那玉简之中空空如也,哪里又有什么物事。 火凰略略一想,不由失笑,原来原承天却施了个声东击西之计,玉简为引,那真正要传递的物事,想来早就传给风宗逊了。 此时风宗逊道:“神君,非是在下小气,实因这物事乃是魔龙两道元魂,神君取之无用,何不成全了在下。” 那风宗逊既得魔龙两道元魂,身边黑气更浓,再瞧那魔龙鳞界,于灰黑之中,又泛两道奇光,这两道奇光瞬间在龙身上转了一圈,其后就隐没不见,魔龙之躯就此长了两丈。 火凰见魔龙元气完足,威势赫赫,心中道:“不好,今日若不能施展平生手段,只怕反被宗逊压制了,本座此生,从无一败,这先例却是开不得的。” 当下抖擞精神,要与魔龙见个输赢。 原承天见风宗逊化身魔龙,已令火凰引为大敌,心中既叹又喜。两道魔龙元魂初附,风宗逊未必就是火凰对手,但足以阻住火凰,却是不言而喻了。 自己与凤五之战,已是稳操胜券,但凤五道心如铁,法力滔天,若想将凤五一举击溃,也非一时之功。 好在就算这两处战场难以生出重大变化,只需拖住了凤五火凰,令任索三人就可施展手段。 今日凰岭之役,最关键所在,就看令任索三人怎样施为了。 这时令清禅与任太真二人已来到凰岭后山,只因令清禅以禅识探去,那后山修士众多,灵息多变,但其灵息却与火凤弟子不同,显然一众器修之士,皆被关押于这后山之中。 那凰岭极是广阔,自岭前而去后山,亦是千里之遥,奇的是这千里之行,却无几人阻路,二修横行无阻,刹时就来到后山一处山谷中了。 任太真道:“索兄虽替我等引去许多火凤弟子,但这后山紧要去处,怎能无备?” 令清禅笑道:“何必管他,真到了紧要去处,还怕他无人来阻。” 二修朝那山谷上一座孤峰一落,正要细探究竟,忽听得铁链声哗哗作响,一人沉声道:“后山重地,怎可擅闯。” 二修循声瞧去,皆是一奇。 第1837章两修争功不肯后 凰岭后山风景清幽之极,有两排山峦并立,中间形成一道万仞深谷,那山谷中云浓雾厚,怎能瞧见谷底。 就见那山谷中间,凌空用四条铁链锁着一人,那铁链并不曾钉进山石中去,而是于空中现出四道丈宽的涡流,四根铁链便插入涡流之中。 需知这山石虽坚,又怎能锁往仙修之士,故而铁链直直插进涡流,分明是借着界域之力定住铁链了。 那被四根铁链锁住四肢之人,身上衣袍尽朽,苔藓密布,身上更是灵息绝无,若非他开口说话,此人身子与山色融入一处,等闲也是瞧不见的。 令清禅向这此人瞧了瞧,讶然道:“原来是你。” 任太真亦道:“我指望道友早就魂断身消,不想仍在仙庭。” 二修相视失色,皆是大皱眉头。 原来此修原是火凤大弟子,只因其修成道果之后,要叛出凤山,另立门户,便被火凤火凰联手压制,仙庭诸修只当此人必死无疑,哪知却被困在此处。 此修原叫凤一,既有叛逃之举,就此被火凤革名,又因此修姓元,便得了个浑名,叫做元叛。当初元叛与火凤之事,可是闹得天下皆知。此事为仙庭之乱前发生的事。 元叛道:“清禅,太真,别来无恙,怎的却在我凰岭惹事生非。” 令清禅道:“你当初既叛火凤,如何不死。你只需开口,我便替你去了这铁链。放你一条生路便是。” 元叛笑道:“这九天寒锁虽强,却怎能困得住我,我若想离开此处,早就走了,何用你来管。只因我欠凰师一份人情,答应他守住这山谷罢了,今日你二人前来,正因劫数,我若将你二人拿下,也算是还了凰师一份人情。” 任太真道:“道友,火凤对你如此,你还要替他效力不成?” 元叛笑道:“此事一言难尽,你二人若有凰印文照便罢,若无凰师旨意,正好就成全了我。”说到这里,将身子一挣,身上红光大盛,那四根链哗哗作响,已被崩得极直了。 然而那铁链上忽起寒光四道,向元叛腕上足上窜去,那寒气非同小可,与元叛身上红光一触,就将红光压了下去。 令清禅笑道:“元叛,这九天寒锁非同小可,专克凤火,只怕你挣脱不得。” 元叛大笑道:“清禅,你何苦小瞧我,我当初所修道术,早就还给火凤了,只不过还残存少许罢了。只因这九天寒锁清冷,若无凤火在身,只怕也熬不过。” 说到这里,身上便闪出青光一道,这青光笼罩全身,元叛神情立变,刚才还是死气沉沉,如行尸走肉一般,此刻神光焕发,身上苔痕尽去,只听“啪”的一声,那铁链就断了一根。元叛一只右手就挣脱出来。 令清禅向任太真瞧了一眼,道:“太真,我便在此挡住此修,你可速入山谷,救出烛庸子一干修士。” 任太真道:“需用几时?” 令清禅用禅识向那元叛身上一扫,道:“此修虽尽弃火凤所学,但这千万年来,想必已另创新法。只不过因这寒锁压制修为,此人功力难复,既如此,便许我半柱香的时间罢。” 任太真道:“好,我便先入山谷,扫清道路,只盼清禅速来。” 那元叛听到令清禅小瞧自己,不由怒道:“清禅,你也是历劫重修之人,且在凡界昊天沉沦多年,未必就比得上我了,又怎的小瞧我?” 任太真笑道:“你凶心不息,怎能明悟妙法,正所谓千年修行不如一悟,若只论年岁短长,那仙庭不知有多少仙兽异禽,哪一个修行的岁月比你短了?” 元叛更加恼怒,道:“你竟将我比成禽兽了。” 任太真道:“火凤虽是逆天凶兽,但你叛师出逃,欺师灭祖,真个儿是禽兽不如,好在你尚知感激火凰求情之德,替他守此山谷,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说到这里,就将身子一沉,就要冲进深谷之中。 元叛只断了一根铁链,便是通天手段也施展不得,只能将单手掐成一记大手印,就见其手掌之中幻化出一只巨掌来,向任太真当胸一拍。 任太真瞧这式大手印奥妙异常,并不亚于自身所修了,看来元叛千万年修行之功,倒也不可小瞧了。 只是这大手印虽是奥妙无穷,但因元叛被寒锁压制多年,法力始终难复,这大手印的力量其实并不算强。 任太真也不用宝,只用袍袖一拂,那大手印如何近身,反被任太真借力一沉,早就远离元叛,沉进山谷深处去。 元叛怒极,再将铁链一崩,左手铁链亦被挣断了。也来不及去挣断脚下铁链,双手在怀中一抱,两道细细的青光急射而去,任太真虽是去得远了,双足仍觉一紧。凝目一瞧,双足上已是青光莹然。 元叛哈哈大笑道:“我这是缚天虚索,看你如何挣脱。” 令清禅见这缚天虚索遥遥锁住任太真双足,这法术前所未有,不禁也是皱眉。虽欲上前相助,又怕伤了任太真的面子。正在犹豫,只见任太真挥起太真剑来,便是一斩。 那缚天虚索虽是至虚之术,却也禁不得太真剑一斩,此剑若不能斩虚断实,又怎能称得是神执法宝。 任太真既斩缚天虚索,也不与元叛纠缠,身子一沉,已然不见踪影了。元叛正想另施法术,令清禅口诵禅言,道:“元叛,休要猖狂。” 那禅言虽是无声无息,却惊得元叛周身一颤,急忙打点精神来,来与令清禅斗法,不想刚刚转过身来,就觉左手腕上一紧,那九天寒锁断而复连,又将这左手困住了。 元叛怎肯相信世间能有这种奇术,那九天寒链乃是收集仙庭九处精铁,以凤火打造,再置于一处混沌残境之中,冰极雪川之处,经那寒气侵袭万年,方得大成,令清禅纵是器修不二大才,欲续此链,也不可能只用片刻工夫。 细细瞧去,只见那铁链果然不曾续在一处,断链之间却有一点青光,两根断链便是有这青光为续,这才连接起来罢了。而瞧这青光,却与自家独创的缚天虚索有八九分相似了。 元叛不由惊呼道:“我这缚天虚索初次动用,难不成竟被你学会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令清禅笑道:“世间虚索之术,难不成仅有你可用不成?闲话少叙,半柱香瞬间便至,我可不想让太真笑话。” 说到此处,手指再一点,元叛右手断链处再生一道青光,那青光向前一窜,便伸长数丈,立时就于断链连在一处了。 元叛慌忙一挣,却哪里挣得动,那青光不比铁链,竟是可伸可缩的,任你使出千岳万岳之力来,这青光只需一长,便化去无尽法力,又哪里能挣得断。 若论令清禅的玄承,在十二位神执之中,令清禅若论第二,怕是没人敢说第一。令清禅连创天一宗与天一神宫,两宗妙术,七八成皆为令清禅亲创,这玄承又有几人能比得? 甚至就连那灭界不传秘术,令清禅也是知之一二,如今这虚缚之术,正是令清禅独创,又怎能让元叛专美于前。 正因为令清禅瞧出元叛法力未复,又身处困境,这才夸下海口,以半柱香为约,如今两根虚索困住元叛。又哪里需要半柱香时间。 令清禅也不与元叛纠缠,身子化成清风一道,就从元叛身边掠过,口中道:“元道友,他日你挣脱此锁,清修十年,你我再来比过。” 声音仍在谷中飘荡,那身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任太真已来到山谷极深处,向下望去,那山谷之中黑云滚滚,摭住了谷口,云中有五只火鸟,在那里翩迁飞舞,此为五凤锁谷禁制,等闲难破。 任太真毫不犹豫,双掌一翻一压,那山谷就侧立过来,两侧山谷就此合拢,只听“轰隆”一声,将那五只火鸟逼得东逃西窜起来。 其中有三只火鸟烧破石壁,就钻进山腹中去了,乃有两只火鸟慌不择路,就向任太真扑来。 任太真笑道:“这山谷伸手不见五指,正要借你二鸟指路。”伸手一指,两道玄风自指间射出,形成两个风涡,就将两只火鸟困在其中,那火鸟虽是尽力挣扎,却被这风涡压得振翅不得,又怎能脱出风涡。 任太真再将手掌一拍,两团风涡就向深谷处缓缓沉去,那风涡生出极强风力,谷中黑云尽数被这狂风吹散,就露出黑幽幽的谷口来,而风涡之中的两只火鸟,正好照亮道路。 任太真借这两只火鸟照路,刹那间又下沉百里,便在此时,从谷中飞来两名修士,口中道:“大胆狂徒,竟敢闯我凰岭要地。你就不怕那千劫万难,尽数施之己身。” 任太真定晴瞧去,只见这二修身穿金袍,正是当日在刀神城遇见过的两名劫部小御。 任太真笑道:“若不能抢在清禅来到之前,收拾你两位道友,太真如何去见世尊。” 以任太真此刻境界,原无半丝争强胜之心,但士气可鼓不可泄,世人若无目标,又怎有趣味可言。任太真替自己立下此限,也是自鼓其志,只盼就此一路无碍,救出二城修士。 第1838章为求天道弃我执 两名劫部小御同时喝道:“世尊已在无量玉山,又哪里来的伪尊,仅凭你这一言,便该立增天劫,打入轮回。” 二修同时祭宝,任太真虽有镇厄真人亲赐灵符在身,可劫部法宝声名太过显赫,纵有防备,也是心惊。 由此想来,那劫部拥有的权力极大,仙庭却并无法度辖制,仅靠劫部正御大德。可在强权之下,大德之士亦会动摇,仙庭当初法度,果然是大有疏失。 左边金袍修士,取出的是一架金铃,此铃叫五瘟铃,此铃摇动,任你是怎样境界,只要未修道果,便生出七疫八瘟来了,惊天动地法力,也是索手就擒。 右边金袍修士,则祭出小雷幡,此幡有大小之分,大雷幡为正御亲自收藏,轻易不可动用,非得世尊或青龙下旨,方能请出动用,小雷幡则为劫部常用法宝。此幡一摇,天雷就此随身,任你走到天涯海角去,那天雷不停击来,除死方休。 试问一个人又有多少法力,又能御得几雷,因此这小雷幡一出,修士便算是被仙庭判了死刑。 任太真的脾气算是极好,且在凡界昊天游历多年,久历世情,看惯人间悲欢,心境之强,几达太上忘我之境,然而见到两位小御乱用劫部法宝,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大喝道:“天地授你等惩戒修士之权,自当谨慎小心,如履薄冰,不可擅用,然而你等却循私枉法,视法度为无物,视苍生为草芥。今日太真定不相饶。” 那五瘟铃与小雷幡虽摇得正急,但任太真体内灵符一动,便生玄妙法诀,压制住二宝,无论是七瘟八疫还是天雷,皆不能临身,任太真心中恼怒,手中太真剑向空中一祭,随手施雷振剑,两道剑影便去,将二修同时斩为两截。 这也是二修平时横行霸道惯,只当持着劫部法宝,人人畏惧,反误了自家修行,一旦法宝难施,便落了个身断横死的下场。 任太真上前取了二宝,不及细瞧,便藏在袖中,此二宝虽是强横之极,但任太真却无以此二宝御敌之心。 只因这二宝已是代表着仙庭法度,若无法旨,怎可擅用。 这边取了二宝,身后便传来令清禅的笑声:“太真难得发怒,果然是霹雳手段,慈悲心肠。” 任太真亦笑道:“清禅来的亦不慢了,那元叛却是怎样了?” 令清禅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任太真道:“我本也该夺了这五宝,再将七瘟八疫,天雷之劫,尽数施加在这二修身上,也让他二人尝尝滋味,奈何劫部之宝,怎能轻易动用,只好便宜他们了。” 二修虽在说话,身子不停,直向那深谷下探去,只见谷中人影晃动,又闪出数名金袍修士来,手中各施劫部法宝,向着二人祭来。 一时间谷中或响起梵唱之声,或是光芒闪耀,五气纵横,那劫部法宝千奇百怪,直让人目不暇接。 二修暗道:“幸好来之前得了两道灵符,否则此番必死在此处了。” 诸多劫部小御法宝虽强,又怎能撼动二修,令清禅道:“你等勾结火凤,擅自行权,今日断不能相饶。” 见这虚劫部小御除了法宝之外,手段倒也平平,也不必动用大能法术法宝,只将法剑向空中祭去,那法剑运转如轮,遇着一个,便斩杀一个,诸修空有至强劫部法宝在手,却是束手无策。 任太真只管在令清禅身后收取法宝,细瞧那些法宝,个个稀奇古怪,一时哪里能叫出名字来。任太真暗道:“劫部法宝如此厉害,若火凤加以仿制,又如何得了,幸好世尊明见,令我等救出被掳器修,否则仙庭真的是天无宁日了。” 令清禅施展无双御剑之术,果然绝不容情,那令清禅虽是仙禅双修,其实心性之中原本却着带着三分邪气的,因此天一宗弟子行事,向来也是毁誉参半。 而随着令清禅境界提升,其性愈和,等到他修成禅道,方才止了心中杀气,但今日情况,与往日不同,对那循私枉法之徒,又怎能轻饶了。 那些个金袍修士见不是头,慌忙收了法宝,就向谷中深处遁去,却被任太真以两只火鸟照亮道路,无论逃向何处,皆被令清禅瞧了个明明白白。 令清禅身子只一晃,就抢在诸多金袍修士前面,那些修士正逃得急,哪知却被令清禅逢个正着,令清禅道:“你等平日只知用天雷打人,今日也让你等尝尝这天雷的厉害。” 口中叫道:“太真速避!”双手只一摆,就见一团雷光挟着天火滚滚而来,于金袍修士堆里只一撞,只听“铮铮”两声刺耳之极的声音传来,诸多金袍修士一个不剩,齐齐化为飞灰。 任太真瞧得呆了,不想令清禅的手段,竟惊人如斯。 向那山谷中瞧去,只见两侧坚壁皆是焦痕,草木早被烧得干净,也就是令清禅极力压制此法威能,否则便是将这凰岭打碎了,也只是举手之劳。 任太真叹道:“莫非这便是灭界法术?” 令清禅道:“此术修来虽是不易,却因威能太强,不敢轻易动用,此番用过一次,我也只剩下一次保命的手段了。” 任太真道:“难怪此术会被视为禁术了,便是以在下手段,也未必能挡得住了。”心中虽想说出一句话,想了想还是止了口。 令清禅见任太真神色,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当初天一神宫为求生存,所用手段亦是无所不用其极,幸好遇到世尊,方才拔云雾而遇青天,否则岂不是如火凤一般? 这世间的强力法宝手段无数,但若不能禀天道而修,到最终必落个身死魂灭的下场。火凤虽强,只怕日后也无好结局了。 二修一时心事重重,一路无言,正行间,只见山谷深处一人探头探脑,见到二修,转身就向谷中一沉。 令清禅见机极快,立时将身子一闪,那修士便是再修千年,也是逃不及了,遂被令清禅截了个正着。 这修士慌忙道:“道友莫要动手,我并非凰岭弟子。” 这时任太真亦赶了来,向那人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既非凰岭弟子,莫非便是二城器修之士?” 那人道:“我实是剑神城修士,名叫步冶之,只因见得诸多劫部小御纷纷出来,便知有变故了,这才出来窥探。” 令清禅见他吓得面无人色,魂不附身,心中大有愧意,知道此修必定是被刚才那灭界法术吓到了,心中不由想道:“灭界法术虽好,但着实有违天地法则,不给人留半分余地,实为恶术了。何况我修成仙禅妙术,自可傍身,又何必仗此恶术保命。” 想到这里,将袖中一件物事轻轻一抛,那物事就直坠谷底而去了。 这举动却瞒不过任太真了,任太真知道若施灭界法术,需用灭界雷源,令清禅所弃之物,定是那灭界雷源石了。他见令清禅终于不受这恶术所迷,立弃当日所执,不由的面露微笑,向令清禅微微一揖。 令清禅弃了此物,心中也是一松,想起刚才的行径,又与劫部诸修何异?幸好省悟及时,心中再不受那恶术纠缠,便也向任太真微施一礼,以谢任太真点化之德。 任太真对那修士道:“这谷中究竟掳了多少器修之士,如今又在哪里?” 那修士道:“诸修自有洞府藏身,或三五人,或七八人为一组,在下平日也难见得齐全,略略数来,总有近千修士了。” 任太真耸然动容道:“怎的这么般多?” 那修士道:“我是百年前就被囚在此处,还有那三百年前便被引来的,近日又来了一批,人数最多,想来就是大修所说的二城修士了。” 任太真道:“我只当唯有刀神城剑神城器修云集,这才引来火凤动了心思,哪知火凤早有所谋,你等又是从何处来?” 那修士道:“先前火凤并不敢轻动二城修士,那是怕被人觉察了,只是令火凤弟子于仙庭诸处收罗罢了,如今却因要发动兽劫,以因天时,又因要炼制滞时之宝,以破时兽加持,先前所掳修士,才气不足,就只好铤而走险,勾结劫部,掳来二城修士。我等见此,也知道火凤气数尽了。” 任太真道:“不想你等倒是有眼力了。” 那修士笑道:“日暮途穷,行之不远,穷凶极恶,必遭天谴,这道理我等虽是不才,倒也是明白一二。” 他此时瞧出令清禅与任太真神态庄重,显非火凤一路,这才言笑无忌起来。 令清禅道:“我等皆是仙庭昔日神执,今奉世尊法旨,特来营救诸修,你可将诸修唤来,随我等一道,悄然离了此处,也免受这囚禁之苦。” 那修士欣喜之极,道:“早就盼着这一日,可怜足足等了百年,方才拔云雾而见青天,只是其中有个难处,还需向两位大修禀明。” 令清禅道:“若有难处,只管说来。” 那修士道:“一来是有许多修士,也不知是被关得久了,还是受火凤迷惑,竟不肯离去的,更有修士觉得,世间唯有此处,方是器修之士安身立命之所,也是不肯离开的。” 令清禅与任太真面面相觑,心中皆道:“不想竟有这等人。” 第1839章人各有志实难解 步冶之道:“两位大修若是不信,请随我来,此中有位叫方效风的,算是谷中元老,在谷中已有三百年来,若有那器修之士不肯安心炼宝,他倒是常常会去劝说的。他原名效风,如今却改了道号,叫仗方效凤,其心可知。” 任太真道:“此人我倒要会上一会,看看他是如何说辞。” 步冶之道:“除了人心思凤,不肯离谷之外,另有一桩要紧事,在下也不得不说。” 任太真道:“还请步兄详说一二。” 步冶之道:“那火凤要炼滞时之宝,以便能偷出凤山,虽然材质不齐,但凭着谷中修士才智,也算是略有小成了,如今那谷中最大的丹炉之中,便炼着一物,名叫虚龙,此物已炼制三百余年,旦夕不可离人,若是火力断绝,那虚龙必定四分五裂,一旦爆裂开来,别说这凰岭保不住了,便是数万里方圆,也是片物无存。” 令清禅皱眉道:“怎的却有这样的物事?又怎有这偌大的威能?” 步冶之道:“此物若是炼成,本来就是要代替真龙,可生出无穷灵气来,以供火凤穿越无尽虚空,此物一旦断了火,分分钟就要爆烈,试问我等遁速虽快,又怎能逃得及?” 令清禅道:“若只是爆烈之物,倒也无妨,在下自有办法处置。” 步冶子摇着脑袋道:“大修,那物事一旦爆裂了,便形成一个极大的空洞,会将这方圆万里的物事尽数吸纳其中,在我想来,或是卷进那断灭二界,或是卷进无尽虚空,试问这样的物事,如何能压制得住?” 令清禅与任太真一时无语,同时想道:“若压制此物,非世尊亲自动手不可,但世尊在岭外缠住凤五火凰,若世尊脱身来此,火凰必至,岂不是功败垂成?” 由此瞧来,此间之事,只能二人亲自施为了。 任太真想了想便道:“步兄所言二事,皆是非同小可,还请步兄先引我二人去见方效风再说。” 步冶之应了一声,就领着令任二修,向那谷底沉去,此时那谷中仍有火凰弟子,但刚才令清禅以灭界雷术诛敌,那些弟子已被吓得魂魄尽失,怎敢出面。有那机灵的,早就脱去弟子法袍,换了寻常衣衫,与器修之士混在一处了。 又因这谷中器修之士,有不少是心慕火凤的,也肯替那些弟子摭掩。 令任二人怎会在意,只要那火凤弟子不来骚扰,二修又怎会赶尽杀绝,且二修自岭前杀到岭外,也不曾伤过凰岭弟子,这也是给火凰留份薄面,免得双方势成水火,反误了大事。 那谷底黑烟滚滚,原来这凰岭既为火凰清修之地,火灵气最足,因此谷底处处皆是火山,火山升起黑烟来,就将谷口掩住了。 来到谷底后,四周倒是一亮,放眼望处,到处都有地火熊熊,将这谷底照得如白昼一般。 任太真也就罢了,令清禅玄承不俗,于器修之术亦是精通,略略一瞧,便知此处地火与众不同,那火焰或青或紫,可见焰力极强,这等地火稍做加持,便可达一狱之力,用来炼器制宝最方便不过,这也难怪器修之士见到此火,再也不肯离去了。 三人正行间,忽见一处地火“轰”的一声,就冒出一团白焰来,这焰火倒也古怪,其色银白如雪,间或转为金黄。那焰火虽只有三尺多高,可焰力强大之极,三修离那焰火尚有数百丈,就不得不施加护体了。 步冶子见到此火,也是眼睛一亮,喜道:“这银芽金焰终于是被等着了。” 任太真不曾听过这名字,便问道:“何为银芽金焰?” 步冶子道:“大修,你瞧这焰火,可不是通体雪白,好似银芽,间或又转金黄,好似赤金一般,如此转换不休,便是银芽金焰了。” 任太真道:“此焰有何好处?” 步冶子道:“若论此火,据说源自混沌,火凤火凰两位神君,就是自这火中诞生的,或者可以说,那二位神君,其实就是这银芽金焰的性灵了,只因此焰诞出两大神君,焰力减去大半,这才难以与世间三大神火争锋,可若用来炼器,则是恰到好处。任你是怎样凡器,但被这金焰炼成,那炼成神器的机会,可就多出三成了。” 令任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这银芽金焰其名不彰,若论其焰力,别说与三神火相较了,就算四大灵焰,也是略逊一筹。但此火若果然是火凤火凰诞生之源,能炼出神器来又有何难。 步冶子道:“此火唯在这凤山凰岭得见,这两处所在之所以成为天下器修向往之地,大半就是因这银芽金焰了。两位大修不可不知。” 就在这时,从谷中诸处探出无数身影来,一会儿瞧着令任二修,一会儿瞧着那道银芽金焰,神情甚是迫切,看来若非令任二修在此,这些修士早就一拥而上,去用那银芽金焰炼宝了。 这时一修分开众人,缓缓来到令任二修面前,那修士长揖为礼,道:“在下方效凤,二位大修请了。” 令任二人心道:“说到此人,此人便到。” 双双还礼道:“我二人乃风部,水部正御,今奉世旨法旨,特来救诸位出谷。” 方效凤笑道:“原来是两位玉人神执回返仙庭,难怪便是劫部小御亦是不敌,只是两位所言世尊又是哪个?莫非是天罗尊者?若是如此,请恕在下等不等从命。” 任太真道:“难不成尊者法旨,你等也敢不从?” 方效凤道:“我等虽无缘拜见阿神陀,但如今仙庭已是阿神陀掌控,若听那天罗尊者法旨,岂非见罪于阿神陀?我等皆是人微言轻,庸碌之徒,实不便去惹那杀身之祸。” 任太真与令清禅心中明白,此人借天罗尊者之名,其实说的便是原承天了,若是连天罗尊者的法旨都可不从,原世尊更是不必再提了。心中暗道此人倒也高明。 任太真道:“当今仙庭纷乱,人人只求自保,倒也情有可原,只是道友此在替火凤炼宝,荼毒苍生,可不是助恶为虐?方道友不知如何解我心中之疑。” 方效凤笑道:“世间法宝炼来,莫非不是用来杀人?我等炼制法宝,自然就有人拿了去,或去杀人,或用自保,难不成那杀人的罪过,却要怪到我的头上。” 此言一出,诸修顿时喝采,就有数人应合道:“此言极是了。” 任太真拙于言辞,竟驳他不过,只好瞧向令清禅。 令清禅微微一笑道:“这世间法宝,并非皆可炼制的,如今谷中所炼的滞时之宝,便是要用来助火凤脱困,那火凤被囚凤山,原是世尊亲下法旨,更以时兽加持,道友炼这法宝,助那火凤出山,不知要伤损多少修士。道友莫非亦认为责不在已,而在人吗?”说到此处,声声俱厉。 方效凤一时语塞,若此刻再强辩滞时之宝与自己无关,那便是无赖了,想了一想便道:“令道友所修灭界法术,岂非不是天下禁术?怎的道友行得,我等却行不得?何况我等在此,实为火凤所迫,若不炼此宝,必遭横死,还请两位神执明了我等苦衷。” 他以灭界禁术来堵令清禅之口,也知道与理不合,难不成别人做错了,自己明知是错也要照行无误不成?因此对禁术之事只是一带而过,其后以火凤威逼之事来求情,也算是颇为老道了。 令清禅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不肯离开此谷了。” 方效凤道:“此处地火精纯,他处绝无,实为我器修之士的洞天福地,别的不说,便是银芽金焰,他处是绝对寻不着的。我等器修之修行炼宝所为何来,不过是求炼成三两件神器,万世传名罢了。若离了此处,这心愿如何达成?” 令清禅与任太真本以为此来救人,最关键处就在那守谷的凰岭弟子,劫部小御了,哪知道人心最是难测,谷中修士贪念此处地火金焰,竟不肯离去,直让二修瞠目不已。 细细想来,诸修器修之士愿意留在此处,一来是附炎趋势使然,二来则是受那名利心所累,这等心思,其实便是体内三尸,等闲如何斩得,真是欲劝不能了。 任太真道:“听闻你等已炼成虚龙一条,等闲不可离人,想来道友不肯离谷,也是因为这虚龙的缘故了。” 方效凤面色一喜,忙点头道:“不错,我等若尽数离谷,谁来替这虚龙供火,一旦虚龙离爆裂,这方圆万里,片物无存,那可真是一场大劫了。” 他本来被那令清禅逼得无话可说,幸好抓住令清禅动用禁术一事,总算力挽狂澜,削了令清禅锐气不少。但若二修着实不肯从命,自己也是无策了。 不想任太真提及虚龙一事,又让方效凤找到另一种强力说辞。 任太真道:“那虚龙怎的就不能离人,在下着实不信,还请方道友领我去瞧一瞧。” 方效凤道:“两位正御有旨,效凤岂敢不从,还请随我来。” 就领着二修向前行去,三人刚离了此处,就见许多修士来到那银芽金焰前取火,那金焰只需取上一朵,就足够炼上十日了。 任太真瞧着诸修兴高采烈之状,心中叹息不已,想到诸修不肯离去,难不成还要动手驱除不成?心中着实烦恼。 第1840章孰重孰轻不需忖 令清禅亦是同样烦恼,按理说人各有志,不可勉强,诸修执意不从,也自有他的道理。然而滞空之宝若是炼成,火凤必离凤山。火凤不曾出山时,己是兽劫滔滔,害人无数,无数修士就此殒落伤身。若是火凤一出,只怕仙庭修士要死伤大半了。 想来世人自私成性,目光短浅,眼睛里只瞧着前方的一点好处,一旦自身周全,又怎去管他人死活?如今这些器修之士,因攀附火凤得了些好处,自然是心境蒙尘,但此事是大是大非,却是一目了然,究竟该如何去做,令清禅心中已然决定了。 二修随着方效凤来到谷中一处洞府,那洞府凿山而建,其中甚是空阔,那洞府之中有一处地火,其焰火紫中带青,好不精纯,就于这地火左近一座紫金铜炉,炉边有七八名修士,正不断的引那地火入炉。 紫金炉上设九龙,每条龙皆口喷火焰,汇于一炉,而每一道地火入炉,紫金铜炉皆是轰然一动,震得那洞府簌簌发抖,不停的有山石尘土落将下来。好在这洞府之中设有强力禁制,山石沙土虽散而不落。 令任二修一入洞府,就知道那炉中之物非同小可,这时细细听来,可闻听炉中隐发风雷之声,炉边自然生出无数玄奥符文,令清禅虽是玄承过人,也只能识之一二罢了。 细瞧那些符文,或与时空法则有关。有关时空法则,那是天地间最深奥的符文了,令清禅一时哪里能辩得明白。 令清禅以禅识向那紫金铜炉中瞧去,只见那铜炉之中,果然炼着一条火龙,此龙也不知是何物炼成,体长约有一丈,正在那炉中静卧,唯有每次地火入炉,此龙才微微一动,口发龙吟之声,以作应合。 此物既具龙形,按理已非俗物,更何况又有炉火时空符文为证,更可知这炉中火龙神威难测,将这方圆万里化为无尽虚空,看来并非虚妄之说了。 任太真转目一瞧,只见那七八名修士之中,有一修头戴竹冠,面如枯槁,依稀就是索苏伦说过的烛庸子的相貌,只是那神冶子都不知去了何处。 竹冠修士瞧见任太真等人前来,只当不知,仍在那里引火不绝。 这时方效凤道:“两位正御,不知二位可曾瞧得明白,这炉中虚炉片刻都得需地火侍候,稍有中断,这虚龙破炉而出,那可不是当耍的事。” 任太真道:“不知这虚龙何时可成。” 不等方效凤答话,炉边一修士喜气洋洋的道:“此龙再过半月,便可大成了,我等器修之一生,终于炼出这无双法宝来,亦可快慰平生了。” 便在这时,忽听一人冷笑道:“我等快慰平生,却令世间万修遭劫,道友心中可安。” 任太真转目一瞧,不由又惊又喜,原来这时从洞府深处走来数修,领头者正是神冶子。 方效凤见到神冶子,神情又惊又恼,便将面色一沉,道:“神冶子,怎的又是你?你好好的在地府静修,怎的又跑出来?” 神冶子嘿嘿冷笑道:“两位正御既至,凰岭弟子早就逃之夭夭,姓方的,我劝你趁早离开此地,否则虚空破炉腾空,可不是陪上了你的性命。” 方效凤面色一变,叫道:“神冶子,你想怎样,莫要打这虚龙的主意,这虚空若是断了火,可是数万人的性命。” 神冶子冷笑道:“这虚龙若是功成,便是亿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何需我来分说,你等但为着自家一点虚名,就不顾众生方危,在下便拼着一死,也绝不可让你等得逞。” 说到这里,抬起手来就向那地火一拍,那地火虽是猛烈,被神冶子一掌拍来,那火焰就压下去大半,惊得炉边修士纷纷跃起,叫道:“神冶子,你莫不是疯了。” 神冶子哈哈大笑道:“我只当你等为了点虚名,定然不畏一死,哪知仍是贪生怕死之徒,你等怕死,天下人的性命就可置之不理吗?” 再次将掌拍来,那地火又被压低了半尺。 任太真与令清禅见此,不由相视一笑,他二人本就打定了主意,要以这虚空破炉为要挟,强迫诸修离开,否则诸修心智蒙尘,哪里舍得离开此处。 不想却被那神冶子抢了个先,只是神冶子虽是器修大能,却无强力神通,那地火也只是被勉强压制罢了,若想完全熄灭地火,只怕难为。 方效凤怒道:“神冶子,此番绝不容你胡为。”正想取宝来与神冶子斗法,那手臂被人轻轻一拂,顿时麻了半边,哪里能取出宝来,慌忙转身瞧去,只见任太真正立在自己身侧。 令清禅道:“诸位既置大义于不顾,就莫怪在下无礼了,还请诸位速速离开,否则地火中断,虚龙破炉,可不是当耍的事。” 说到这里,便抹了一道禅言,那空中便现出一座小山,正悬在地火之上,只需这小山一沉,可不是将地火盖个正着,且那小山之上符文无数,细细瞧来,皆是风字。 神冶子大喜道:“风部正御果然好手段。” 方效凤与炉边修士皆是神情大骇,若想动手,又怎是两位神执对手,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废了多年心血,若是离开,却又是心中不舍。 正在为难,方效凤道:“令神执,这禅言小山一落,虚龙立时破炉,你等岂非也死在此处?嘿嘿,能与两位神执同死于此处,倒也不枉此生。” 便在这时,那竹冠修士忽的悠悠道:“在下收得地火一瓶,可支撑三刻所需,正御大人尽管灭了地火,有这火瓶维持,我等皆可安然离去了。” 说到此处,那竹冠修士果然取出一只银瓶,向空中一祭,那银瓶微微一倾,就生出焰火九道,助那九龙喷火。 方效凤叫道:“烛庸子,原来你也坏我等好事。” 原来这竹冠修士,就是烛庸子了。 烛庸子嘿嘿一笑,便立起身来,此人虽是其貌不扬,但这边炉边一立,却是神色庄严,目冠如炬,令人不敢逼视。 烛庸子冷笑道:“一边是亿万苍生性命,一边是我等器修虚名,孰轻孰重,不辩而知,方效凤,你若一意孤行,那就留在此处,与这虚龙陪葬便是。” 令清禅道:“烛庸子道友,这瓶中之火,果然可撑得三刻?”此事事关性命,不可不问。 烛庸子道:“虚龙耗火甚剧,若想收得三刻之火,竟需百日之功,好在我既来此处,便暗中收敛地火,以备今日之需。正御大可放心。” 神冶子哈哈大笑道:“烛庸子,我算是服了你,我只知与那虚人争辩,实无半点用处,道友却不声不响,做出这等大事来。” 令清禅大笑道:“道友明见万里,早有所备,令清禅感佩之极。”将手中禅言一放,那座小山立时沉了下来,“扑”的一声,将地火压了个正着。这小山依着地火而制,竟是严丝合缝,怎有一丝火窜将出来。 炉边诸修大惊,纷纷叫嚷道:“不好,这虚龙要破炉了。”连滚带爬,便向洞府外窜去。只是诸修虽逃得快,却怎及方效凤,地火尚未被灭,此修早就窜出洞府去了。 任太真道:“世尊宗逊等正与火凰等交手,定要及时知会。”当下掠出洞府,吐气开声,大喝道:“虚龙即将破炉而出,万里尽成无尽虚空,还请诸修速退。” 这一声动用真玄,真个儿是响遏行云,那谷中器修之士,闻之色变,这些修士最知虚龙厉害,因此逃得最快,也就是眨眼之间,谷中已无一人,唯见空中遁风无数。 这声传来火凰耳中,火凰饶是大能,也是面色一变,急忙弃了风宗逊,就向那凰岭后山一扑。 风宗逊虽不知究竟,又怎能容火凰逃了去,魔龙将身一横,就拦在火凰面前,四爪翻云,龙尾蕴势便击,火凰无奈,只能探爪来迎。虽是敌住了风宗逊,想来离开战场却是不能了。 火凰急道:“风兄,那虚龙一旦破炉,方圆万里尽成无尽虚空,真个儿是片物无存,本座此去,便是要阻那虚龙破炉,以救诸修。” 风宗逊暗道:“刚才是太真的声音,看来虚龙之事,定是太真等所为,这凰岭本是天下兽劫的源头,若能毁了此岭,可不就是断绝了仙庭战火。仙庭纷乱虽是火凤所为,火凰怕也难辞其疚。” 便道:“神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凰岭既是天下乱源,我看今日是保不得了。” 这时凰岭诸修纷纷逃出岭去,个个面色惊恐,至于索苏伦领的那数千修士,却不知发生了何物,正在那里打听个不休。 便在这时,任太真与令清禅已至,二修同时对火凰一揖道:“神君莫怪,今日绝了这仙庭乱源,他日世道清平,我等定为神君重修凰岭,再建凰阁。” 火凰怒极,叫道:“焉敢毁我千万年生息之地,今日你等诸修,个个不饶。” 双翼只一扇,就卷起无边凤火,向二修一龙卷去,此火为火凰亲施,真是寻并凤火可比,果然是火势滔滔,横无际涯,任太真与令清禅虽有准备,可面对这无边凤火,亦是大惊失色。 第1841章万年基业化虚无 风宗逊知令任二修难敌凤火,急忙将龙爪探出,拦在二修身前,魔龙身躯已遍生黑光,此黑光乃九渊法则,不容于仙庭五界之中,那凤火虽强,却难以透此黑光而入。 但风宗逊虽可自保,又怎能抵得住凤火之威,那凤火“呼”的一声,就将风宗逊卷在其中,魔龙虽是身躯庞大,在这无边凤火之中,也可忽略不计了。 任太真与令清禅不敢施宝来敌凤火,只能动用法诀来迎,一个便施风诀,一个便施水诀,二修本是风部水部正御,所动用的“风水”二诀自然强大无匹,几可与原承天之无界真言相提并论了。 只可惜凤火之强,非法诀可御,就好比那水固可灭火,但涓滴之水,难救大厦之将焚,竹扇之风,难敌凤火之万一。 眼瞧那凤火席卷而来,二修纵是想遁风而逃,已是不能,原来那凤火一出,便耗尽诸般灵气,天地间唯存火灵力罢了。 任令二人暗暗叫苦,这凤火之强,真个儿是怎样形容都算是弱了,火凤弟子纵用此火,也不过是一丝半缕罢了,便是极强也是有限,怎及火凰用此火,竟是绝了所有生路。 就在这时,自空中飞来一道身影,身持羽扇,朝着那凤火尽力一扇。正是那原承天持朱雀神扇来救诸修。 此扇不出则已,一出果然天地动,太一生,那羽扇之中,就生出太一神火来,此火遇着凤火,诸修只当必定是天崩地裂,哪知却是润物无声。那太一神火立阻凤火之势,两火相触,凤火立时熄灭无闻,就于二火之中生出清风一缕。 任令二人不敢怠慢,火中既生清风,就急忙借着这清风之力,将身掠出火海。二人甫出火海,就冲着岭外数千修士喊道:“凰岭立崩,诸修速退!” 诸修刚才瞧见凰岭弟子满山乱窜,已是惊疑,此刻被任太真一喊,吓得魂不附体,各自施展法术,速速离开此地。 这时原承天已经一扇扑灭大半凤火,唯因担心这神扇厉害,不敢大用,生怕那太一神火伤了令任二修,此刻见太一神火压制住凤火,两火相触,竟化清风,方知太一神火果具克制凤火之能。 天地间生出一物,必有一物来克他,此是万世不易之理了。 又见风宗逊犹被困在火中,原承天再施羽扇,扑的又是一下。这一下可不得了。 刚才那凤火势头已被太一神火压制,但也只是维持个均势罢了,如今再借这一扇之力,那均势便被打破,太一神火立占上风,这火就驱着凤火,向那火凰反逼了过去。 至于风宗逊处,那太一神火虽强,但其焰力反逊凤火一狱,因此此刻纵被太一神火包围,仍可支撑,何况原承天手中法诀已到,便施神火诀,驱去风宗逊身边神火。 风宗逊以魔龙身躯摇头摆尾,便向原承天称谢,口中道:“多谢世尊助我脱此火厄。” 原承天肃容道:“宗逊速领着诸修急退,虚龙若破炉而出,非同小可。” 原来刚才令清禅已将虚龙之事三言两语告之原承天。 风宗逊虽不知虚龙端倪,可见原承天神情肃然,也知道那是极不得了的大事,不由又替原承天担心起来,道:“世尊如何自处?”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宗逊只管放心。” 风宗逊不再多问,急忙龙尾一摆,心中暗道:“待我他日将二魂炼化,再来与火务斗个输赢。” 今日与火凰相较,倒也算是不落下风,只是仍然敌不住这凤火罢了,但若他日将两道魔龙元魂尽数炼化,未必就不是那火凰的对手。 风宗逊离了火海,只见岭外修士已逃了个干净,凰岭之上,仍有修士东逃西窜,不知所以,心中暗道:“凰岭将崩,这些修士怎的不逃?” 却不知那世人但遇这紧急事故,往往就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了,且那凰岭之中,弟子良莠不齐,平日里又是养尊处优,自高自大惯了的,平生未出凰岭半步。遇此危机,又无火凰亲下法旨,自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风宗逊叹道:“就算是凰岭弟子,好歹也是生灵。” 忙将龙尾卷去,便生出无限黑龙来,凰岭上诸多生灵,皆被卷进这黑云之中,也亏得风宗逊心生此念,方免去凰岭无数弟子劫难。 且不谈风宗逊以魔龙乌云席卷诸修而去,原承天连扇两下,已将火凰逼到岭外去,火凰自占凰岭,何曾被人逼迫若此。 火凰这时已瞧见原承天手中朱雀神扇,暗暗点头道:“果然是有朱扇在他背后撑腰,可怜我万载凰岭,今日竟遭崩塌。” 火凰虽是恼怒异常,心中神智犹清,便对原承天道:“原道友,此扇你已连扇两下,务必不可轻摇,否则日月无光,界域毁弃,可不是当耍的事。” 原承天见火凰在这凰岭被毁,弟子被逐的情形下,犹在记挂苍生,暗暗将头一点,知道火凰毕竟大德,非火凤可比。 便道:“原某用扇,只用来救人,神君不用凤火伤人,在下誓不用扇。” 火凰道:“今日毁岭之仇,我只记你一人,原承天,今日定要与你斗个输赢。”便要上前斗法。 原承天微微将头一摇,道:“虚龙破炉,万里片物无存,神君何必做此无益之争。且今日之祸,却是缘起何处?世间若无虚龙,收有凰岭之崩。” 火凰被原承天说来,不由得默默无语,那虚龙本是逆天之物,炼制滞时之宝救出火凤,对自己来说,那是因伉俪情深,而对仙庭来说,却是违了世尊法旨,种种行径,皆是逆天。原承天话中,只是不曾提及“玩火自焚”四字罢了,其实便是不提,火凰又怎能不知? 这时凤五已至,对火凰道:“凰师,凰岭将毁,还请凰师速离此地,毁岭之仇,他日必有说法。” 火凰瞧见凤九,就想起凤九来,凰岭无数弟子,唯凤九是他心中最爱,忙道:“九儿可曾逃出去了?” 凤五道:“凤九已领着诸多弟子,早就先一步离岭,又有些低职弟子,被风宗逊化黑云数团,席卷而出,如今这凰岭之中,已无一人。” 火凰收了火凰法身,化为人形,向那凰岭后一瞧,只见那岭后虽无异状,但空中已现涡流一团,这涡流虽只有数丈大小,却是虚龙破炉之兆,知道此刻便去岭后深谷,也是来不及了。 他顿足叫道:“罢了,罢了。”忽地想起一事,道:“不好,弟子虽是尽去了,那元叛被九天寒锁锁住,又如何脱身,我若去了,岂不是误了他。” 原承天动用神识向岭后一探,那凰岭虽大,亦在这神识范围之中,先前凰岭弟子众多,便是探到元叛,也不知此人究竟,如今弟子皆去,唯有元叛一道灵息,自然探了个分明。 他一言不发,就向那岭外窜去,凤五大叫道:“原兄哪里去!” 他刚才与原承天在海中大斗法术,其情形与索苏伦又是不同,原承天玄承无双,道术无穷,凤五心中只剩下顶礼膜拜了,也就是原承天不肯尽力厮杀,否则自己定然讨不得好去。 原承天头也不回,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此言一出,便是火凰也是容,那凰岭上空已生虚空征兆,虚龙随时破炉,这凰岭方圆万里,已是世间最凶险之地,哪知那原承天到了此刻,心中犹记着救人。 火凰与凤五面面相觑,心中百味杂陈。 火凰道:“元叛虽已非我弟子,但我既然允他活命,事到临头,又怎能弃他而去。”说到这里,身子只一晃,便去了凰岭后山。 凤五毫不犹豫,亦随火凰而去,无论是水里火里,火凰去了哪里,自己便在何处,这也是弟子应尽之礼。 三修遁速虽分高下,但在这凰岭方寸之地,着实比试不出,凤五将身来到岭后,只见那原承天已断去铁索两条,火凰随手施出凤火,亦断铁索一根。 凤五不敢怠慢,忙将龙凤枪取出,向那铁索一刺,这铁索虽具极寒之性,专克凤火,但这龙凤枪集青龙火凤两大神君绝学,怎是九天寒锁可敌,枪到索断,倒也干脆利落。 那元叛见原承天前来救人,尚在惊疑,又见火凰亲自断锁,慌忙道:“凰师怎的也来了。” 火凰道:“此处不可久留,元叛,你替我守谷多年,也算是了却当日誓言,此后与我凰岭恩断义绝,就此天各一方,再无干涉了。” 话音刚落,只听岭后“轰”的一声,凰岭顿时崩塌了一半,就见一条火龙腾空飞起,直向那九天之上飞去。 火凰见火龙而色变,忙叫道:“诸位速去。”急将元叛当胸抓住,一道金光急闪,便去了万里了。 原承天亦道:“凤五兄速退。” 凤五正要遁风而去,忽觉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跌下云端,原来刚才与原承天一番厮杀,表面上瞧去不分输赢,其实却已是消耗过剧,刚才又勉力刺出一枪,断那寒锁,不想连这遁云也是驾不住了。 原承天将手一探,就抓住凤五衣袖,便在这时,那火龙忽然崩裂,一团黑云席天幕地而来,就将二人卷在其中。 第1842章直入无量拜青龙 风宗逊既化魔龙,携凰岭诸修一飞数万里,早离了凶险之地,这才收了龙躯。这时身后轰隆声不绝,诸修回头瞧去,只见凰岭方向先是火光冲天,有火龙腾空飞舞,其后那火龙碎裂,天地间便生黑云滚滚。 也就是刹那之间,凰岭上空形成一座巨大的漩涡,凰岭上的亭台楼阁,树林花草立时被那漩涡席卷一空,整座凰岭光秃秃的好似万年蛮荒之地。 也就数息间,凰岭便开始四分五裂,山岭不停的崩塌陷落,被卷进漩涡之中,而无时妄海之上,亦掀起滔天巨浪,何止万丈之高。 诸修瞧得目眩神驰,心中惊恐不已,天地变化之威,竟至如斯,原来那修士不管修成怎样道术,在天地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时那漩涡越发巨大,竟有千里之阔,而这漩涡的威能,果然便有万里,忽听得“喀喇喇”一声声巨响,那凰岭终于被连根拔起,海水复又涌来,那凰岭遂不复存在了。 风宗逊暗道:“此番可将火凰得罪苦了,不过此修向来不分是非,只知偏向火凰,纵有慈悲之心,也是枉然。今日之事,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这时任太真与令清禅急急遁来,任太真口便道:“宗逊,世尊却在何处?” 风宗逊心中一惊,道:“世尊不曾逃出来吗?” 此言一出,三修相顾失色,原承天虽是神通广大,可那空中漩涡非同小可,若是原承天有失,岂不是,岂不是…… 便在这时,索苏伦与凤九亦到,索苏伦本来满面欢喜,见到三修神情不对,忙道:“难不成承天尚未现身?” 任太真强笑道:“世尊经历非凡,无论是断灭二界,还是无尽虚空,哪一处没去过?这小小漩涡又怎能奈何得了他?”话虽如此,声音之中难掩焦虑。 令清禅亦道:“不错,世尊历九世之劫,怎样的凶险没遭遇过,又怎会在此翻船,我等只管放心,最多等上几个时辰,世尊必定现身。” 这二人说话,与其说是安慰索苏伦,倒不说是在安慰自己,只因那漩涡之强,本是诸修前所未见,原承天究竟会遇到怎样的情形,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索苏伦本来也是心急若焚,可瞧见令任二人已是失色,心境动摇,自己若是也把持不住,岂不是令诸修心境更加乱了。 魔修不但擅长掩饰身形,亦善控制喜怒,那索苏伦便笑道:“世尊但有奇遇,必有一得,只怕他再次翩然归来之后,境界修为又增进一层,我等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一言说的诸修皆笑,不想那凤九却皱眉道:“若说那虚龙,原是为破时兽禁制而制,此处离时兽加持之地又是颇近,就怕,就怕那……” 索苏伦忙道:“凤九,你莫要胡思乱想,那虚龙再强,也不过是一件半成的法宝罢了,又能有多大威能……是了,这虚龙与时兽加持之地又有何关系?”他开始怕凤九说出真相,乱了诸修之心,可其后毕竟还是忍不住,反倒亲自动问起来。 凤九道:“就怕那涡流将原圣师卷进时兽时持之域,那个所在虽然谈不上有多大凶险,但是那域中时间停滞不前,原圣师便有通天手段,也难脱身了。” 这正是诸修最为担心之时,想那火凤何等手段,对这时兽加持之域也难突破,只能另制法宝,避开此域,甚至不惜为此身入无尽虚空。 可见那时兽加持之域,远比无尽虚空还要难缠,原承天若真个儿被卷进其中,岂不是花了数百年时间方能脱困,到时仙庭形势已非,五界早就崩塌无疑,世尊一拯五界之志,就此化为泡影了。 而索苏伦更深想一层去,当初原承天被黑龙打压,沉沦凡界,曾被那时兽加持,速增境界。但这种修行之法过于取巧,原承天一身修为,只能维持五百年罢了。 若是原承天在那时兽加持之域呆上个数百年,一旦恰逢修为尽丧,那可是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任太真道:“时兽本与混沌老雕有旧,说不得,我等只好重回昊天,请那老雕出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令清禅却摇头道:“太真,那时兽之域奥妙无穷,说不定就这么一时半刻,那域中时光已是匆匆百年,我等便是去请老雕出面,只,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风宗逊在一旁默默无言,心中却在忖道:“若世尊果被卷进时兽之域,非我救他不可,只因这世间唯真龙不受那时空约束,卓然立于天地间。只是时兽之域何等玄妙,我既不知如何进入此域,更不知如何救人,看来只能闯一闯那无量玉山,请青龙亲自救人了。便得他一二指点,也是好的。” 心中正在盘算,索苏伦忽的喝道:“你这人鬼鬼祟祟,掩饰身形,还不给我滚出来。” 风宗逊循声一瞧,只见索苏伦飞身掠进凰岭弟子之中,就向一人扑去。那修士身穿凰岭寻常弟子服色,相貌境界平平,又混在凰岭诸弟子之中,谁会注意?也不知索苏伦就怎的瞧出这人的异状来。 那人见索苏伦扑至,知道已泄了行藏,慌忙抬手,将法剑刺来,这一剑出手不凡,好似迅雷扑面,便是索苏伦也不得不防,急忙青魔剑横在胸前。只见那法剑上生出一道紫雷,就将索苏伦逼退数步。 索苏伦虽是高明,但毕竟是魔修之躯,最惧天雷,那人一剑逼退索苏伦,这修为也足以令人动容了。 风宗逊动用龙目一瞧,不由喝道:“勾陈,原来是你。” 那勾陈也不答话,见逼退了索苏伦,立时转身就逃,此人遁术与众不同,就见那天雷一道道劈来,既阻风宗逊,又可借雷而遁,也就是刹那间,已去了数千里了。 这勾陈毕竟是现任雷部正御,御雷之术,自然强大之极。 风宗逊冷笑一声,道:“今日怎若你逃遁。”身子立时化为魔龙,那龙爪只一探,竟探到数千里去。 这也是真龙的厉害之处,那真龙一旦施起法来,便不受天地法则约束,别人瞧来或是千里万里,在真龙瞧来,也只是方寸之距罢了。 而魔龙既为九渊真龙,更不受五界法则约束,便是凤火来烧,也是烧不透那九渊法则的。先前风宗逊只收得九道魔龙元魂,于其中最强大的魔二魔九之魂反不曾噬去得,如今已噬二魂,其修为自不可与昔日同日而语了。 诸修见风宗逊只一步就赶上勾陈,心中暗暗喝采,索苏伦则瞧出玄机来,暗道:“宗逊龙躯不受天地法则束,欲救承天,非宗逊不可了。” 勾陈虽逃得快,又怎能快得过魔龙,就被那魔龙一爪抓到,身子既在龙爪之下,任你怎样道术也是施展不得,只落了个束手就擒。 其实风宗逊的修为不见得就强出勾陈许多,但九渊法则之下,仙庭之士如何挣扎,更何况勾陈见到风宗逊逊,那是绝无底气的,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了。 不等那风宗逊开口,勾陈忙道:“宗逊,我算是怕了你,那具玉躯与神位我一并交给你便是,又何必苦苦相逼。” 风宗逊虽化魔龙,其实仍是个谦谦君子罢了,正因为他心性极坚,九渊大帝才托他压制魔龙,若是他本性因魔龙而变,大渊大帝岂不是弄巧正拙了。 于是风宗逊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若能交出玉躯,也就罢了,至于神执之位,仍由你代为掌控便是,我又怎会为难你。” 勾陈听到此言,如逢大赦,喜道:“宗逊此言当真?” 风宗逊拂然不悦道:“我又何必骗你。” 原来风宗逊知道原承天此刻势大,必遭两大世尊所忌,但两大世尊毕竟是大德之士,若原承天并无过错,又怎便擅加处罚?可若是自己一干人强夺神执之位,那可就是伤及了两大世尊根本,双方非得破脸不可。 原承天已然得罪了火凰火凤,与两大神君势不两立了,此刻若再将两大世尊卷进来,岂不是多树强敌,委实不智了。 至于夺回玉躯,那是奉了老世尊的法旨,谅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勾陈神君只求脱身,哪知道风宗逊的心思,忙将那体内玉躯献出,风宗逊见到这尺长玉躯,不由得感愧万千,自己历劫苦修,总算与这玉躯重逢,回想一路走来,真个儿是斑斑血泪,不忍回首了。 勾陈被逼交出玉躯,心中倒也并无恼怒之意,风宗逊见他手中牢牢握着一根玉杖,那便是神执的信物了,看来只要此物在手,勾陈对这玉躯倒也不怎么在意。 风宗逊心中叹道:“权柄二字最是误人,日后世尊便成大业,那神执之位我也是瞧不上的,只盼能与猎风一道,逍遥于天地间也就是了。又何必为此俗事烦心。” 再也不向那玉杖瞧一眼,龙身一转,就回到诸修身边,对诸修道:“我欲直上无量玉山,请那青龙出手救出世尊,诸修稍候。” 诸修听他要去见青龙,皆是相顾失色。 第1843章愿为天下担一肩 索苏伦道:“青龙于天下之事不所不知,若欲救世尊,只怕早就出手了,只怕风兄此去,却是一场空。” 风宗逊道:“青龙之性,最是古道热肠,肯为世人担责。只因两大世尊分魂怨青龙多事,不肯无为而无不为,便将五界诸事尽数托付于他,使那青龙难以抽身。因此青龙虽有心相助世尊,也是有心无力了。” 索苏伦道:“既是如此,风兄此去又有何为?” 风宗逊道:“在下此刻也算是略具修为,若能肯青龙担上一二重责,或可令青龙就此抽身,分出身来理会仙庭中事。若能如此,则不光是世尊可以转危为安,天下苍生亦可受惠了。” 索苏伦这才明白风宗逊心中之意,不由肃容揖手道:“风兄得了这真龙之躯,果然便知青龙本意,这般说来,索某倒是以小人之心度青龙之腹了。” 风宗逊叹道:“青龙修为既高,职责极重,难怪将天下之谤归于己身,这便叫做多做多错了。宗逊不才,只盼能为青龙分怨担责,也是就了。” 其实风宗逊另有一念头,因无实据,也就不便说出。原承天此番既毁凰岭,泄露了身份,阿神陀怎能饶了他,只是原承天毕竟无过,不便公然降劫。倒不如借着这次虚龙之变,来个暗中动手。否则以原承天手段,那断灭二界也罢,无尽虚空也好,本来是困不住原承天的。 那风宗逊向来特立独行,与诸修虽是同心,却着实不算亲厚,而诸修今日方知,风宗逊无论道行境界,竟是远超他人,也难怪与世人格格不入。因此诸修皆是肃然起敬。 风宗逊说罢此言,便卷黑云遁去,无量玉山虽是路途遥遥,在魔龙行来,也只是一瞬罢了。 风宗逊来到无量玉山之侧,便瞧见山下一处黑云笼罩,暗藏一道极强龙息,便知道是黑龙囚禁之地。 他压制九渊魔龙之后,心中本有与黑龙一较高下之心,如今玉躯已夺,十三道龙魂夺了十二道,也的确有与黑龙相较的资本。只是风宗逊修为越高,争强好胜之心却是越淡了。 就算胜了黑龙又能如何?这世间的虚名真是不要也罢。 正要跨池上山,从莲池上空黑云之中探出龙首来,正是那黑龙阻路。瞧那黑龙与魔龙几乎相差无几,只是一个龙鳞灰黑,一个全身皆墨罢了。 而细量二龙身躯,若不曾变化时,黑龙实长三十三丈三尺三分,魔龙则为三十三丈,似比黑龙略逊三尺三分,但魔龙一双龙角,却又比黑龙长出三尺去。二龙只算是伯仲之间,至于二龙修为如何,若不来亲身一斗,便是青龙与两大世尊也分不出高下来。 风宗逊道:“黑龙神君,我欲求见青龙,你又何必多事?” 黑龙道:“那原承天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既然一心救他,本座如何不阻你。” 风宗逊笑道:“那囚禁你的,本是当年世尊,如今世尊两道分魂就在山中,你不去向天罗尊者与阿神陀报仇,怎的却寻到原承天头上,这可叫做欺软不欺硬,非君子之为。” 黑龙道:“被囚莲池之罚,原是本座自寻的,本座倒也不会去怨世尊,只是那原承天虽在下界,却屡次对我不敬,本座怎能饶他,如今他被困时兽之域,却也有我三分功劳,道友若想上山,需得先过我这一关。” 风宗逊暗道:“承天此番劫数,果然是暗流潜动,说不定两大世尊与青龙皆暗中动了手,否则那区区一道虚龙破炉,又怎会困住承天。就算那天罗尊者保持中立,但有黑龙与阿神陀在此,只凭青龙怎能力挽狂澜,看来我是来对了。” 风宗逊早就有心与黑龙一较高下,既有此遇,也正好一遂心愿,便道:“神君既然想考较在下,宗逊焉敢不从。”就将一对龙爪伸出,来试黑龙法力。 黑龙被囚在这莲池多年,一身杀伐之术无从施展,那也是寂寞得久了,今日难得遇到对手,自然精神百倍。那对龙爪闪电般探来,便与魔龙双爪一触。 四爪相触,却是无声,空中黑光交织于一处,生出无数符文鳞屑来,其中两股潜流就向四周散去。二龙相争,这力量足以颠倒乾坤,翻转五界了,但那无量玉山却晃也不曾晃一下。 四爪相触,立分输赢,那黑龙兀自不退,魔龙却退避三十丈去,只是黑龙背后,却被震碎了三片龙甲,而魔龙除了双爪鳞甲受损,他处却是丝毫无损。 二龙经此一触,便知双方修为实为伯仲之间,黑龙逞强不退,表面上瞧来光鲜,却失了三片龙甲,其中得失,却也难说。 便在这时,从无量玉山之中飞出二人,其中一修身穿麻袍,寿眉雪白,足有一尺,正是七昙禅祖了。 禅祖身边另一位修士风宗逊倒是识得的,原样是劫部正御镇厄真人。 禅师道:“风正御来的正好,切莫在此迟误,还请速入青龙正殿。” 原来风宗逊心中一动,别说青龙已知,那无量玉山一众大能,尽皆知晓了,否则黑龙怎会想起探出莲池,来祖风宗逊? 如今禅祖与镇厄亦匆匆赶来,风宗逊心中甚慰,看来承天令名播于四海,仙庭中真正的大德之士,谁肯不助他? 黑龙道:“七昙,镇厄,本座之事,你等莫来搅局。” 七昙笑道:“你囚莲池,不思己过,仍是不肯安生。你虽具莫大神通,在仙庭之中,却是无名无责的白丁,我身为德部正御,怎能管不得你?” 那镇厄亦道:“神君,魔龙来自九渊,此来是客,你就算不看在风正御面上,也需给九渊大帝三分薄面。那大帝是与世尊齐肩的人物,你也敢得罪他。” 若论黑龙性情,便是世尊也是不惧,何况九渊大帝,只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七昙有职无权也就罢了,镇厄真人却是劫部正御。万一那镇厄恼怒起来,将自己打发去九渊寂域去,自己真个儿是万劫不复了。 这叫做不怕官只怕管。 黑龙无奈,便道:“魔龙,今日难分输赢,你我他日再来比过。” 风宗逊道:“你被囚莲池,如何施展,就算胜了你,你也可有无数托辞,若令你输的心服口服,还得等你离了这莲池再说。” 黑龙冷笑道:“我受世尊法旨,永囚莲池,这么说来,道友竟是不敢一战了,却借这莲池托辞。” 风宗逊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间必有一战,此时却不必深说。”便离了莲池,直奔无量玉山中去,黑龙也不便再出身拦阻,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去了。 镇厄真人见黑龙竟然听劝,心中总算放心,却不知手中早就捏了一把汗了。 而七昙禅祖所想,则与镇厄不同,那黑龙之所以好说话,只怕是因为已将原承天打进绝境之中,那原承天已是万难脱身了。黑龙或因为信心十足,这才做个顺水人情,不来强留风宗逊了。 想到此处七昙禅祖亦是禅心大动。 风宗逊来到无量玉山之中,只见群山寂寂怎有人影,本来这山中修士无数,大能如云,然而既知风宗逊是为原承天而来,谁来触这个霉头,就算是昔日的亲朋故旧,也只好藏身不出了,免得在这大是大非面前,早早表明立场,被阿神陀所忌。 风宗逊在这仙庭禁地之中,自不敢肆行,便怀着小心翼翼之心,放缓遁风,以免冲撞山中诸处。抬眼瞧那山中,处处皆是高阁危楼,或生白云万朵,或是青云环绕,间五色十色纵横其间,其风景难描难画,只知那世间胜景,莫有强于此者。 风宗逊故地重游,自然是感慨万千,眼瞧着身下云端之中吹来数道仙风,拂去重重白云,露出几座亭台来。风宗逊测算方位,正是那雷部紫微正殿所在,心中不由一喜,急忙凝目瞧去,只见一名童子立在殿前,正向空中遥遥礼拜。 风宗逊瞧了瞧,知道那童子就是紫微真童了,当下也将龙首点了三点,此后再不稍顾,就向那青龙神殿行去。 无量玉山之中虽立宫宇无数,却并无刻意安排,那神执也好,四神也罢,只依着各人欢喜,择地建殿罢了。若有人不喜住在此山,也只是由着他。 比如那玄真君虽立神殿,等闲不肯在这山中,只愿去那玄武海中居住。而白虎真君则因杀气过强,怕扰了山中大能静修,便也常不在殿中居住。 又因无量玉山着实广阔,纵横足有百万里,因此山中便是无数修士,等闲哪里能瞧得见。 若非那紫微真童特意拂开云雾,风宗逊也是瞧不见紫微神殿所在的。 风宗逊离了紫微神殿,再往前行,忽见一道青光自身下山中冲出,几乎打散了黑云,风宗逊向下一瞧,只见青光发自山中一座大殿之中,略算方位,便知道是木部神殿所在。 风宗逊瞧这青光,心中暗道:“瞧这青光,似乎是木部正御心法,却不知是代神执在此修行,还是木部玉人神执萧玉郎回返仙庭。玉郎因犯了色戒,被罚轮回。若能回返,亦应该是感慨良多。” 而他心中不免也是好奇,那萧玉郎虽历轮回,却不曾见过面,也不知昔日在凡界昊天之中,又是怎样的名姓身份。 第1844章三日观书修灵台 风宗逊心中记挂原承天,对他事怎会在心,这边离了木部神殿,前方现万丈高峰一座,其上建有一座宫殿,壮丽之极。 那宫殿以玉石为基,台高八丈九尺,遍观无量玉山诸殿殿基,也不过七丈二尺罢了,故而此殿唯略逊于世尊神殿九丈之基,除了青龙之外,谁能有如此尊崇。 那大殿墙柱则为九龙抱柱,是为十八柱,亦是青龙独有,风宗逊虽有万丈豪气,见了此殿,也是敛声静息起来。这时有云横殿掠来,只见那九龙柱上群龙飞舞,几欲破柱而出,一对对龙目皆瞧着风宗逊。想来风宗逊若想敢不召而入,而群龙必然破壁来袭了。 风宗逊现了人身,就于殿前静立,口道:“九渊魔龙拜见神君。” 他不提雷部紫微正御之名,而独以九渊魔龙自称,便是担心青龙不肯卷入世尊纷争,不肯见他。那神执毕竟是世尊弟子,此来仙庭,或尊阿神礼陀,或尊天罗尊者,或尊原世尊,总有归属。 而以青龙此刻地位,又怎能选定立场,故而若是以神执身份来见青龙,定让青龙为难,唯有以九渊魔龙身份求见,那青龙或可首肯了。 果然此言一出,便有一名童子匆匆走出殿外,道:“神君已知魔龙来意,奈何神君九道龙识尽在五界,着实分身不得,魔龙若有所言,只管道来。或等那某道龙识回殿,卑职自当禀告。” 风宗逊暗道:“青龙果然是分身乏术了,竟分出九道龙识遍历五界,那天下事之多之繁,别说只有九道龙识,便分出九百道去,只怕也是应接不暇。” 于是道:“专为神君分忧而来。” 童子微微一愕,笑道:“魔龙,你虽有手段神通,毕竟未修道果,境界不足,只怕难窥五界之事。” 风宗逊不由汗颜,自己虽是神通广大,可若是像青龙那般,分出数道龙识来,只怕威能就弱了许多,又怎管得世间之事,看来自己与青龙的差距竟不可以里计了。来之前的万丈雄心,就此泯灭了大半。 他虽是一心要救原承天,却不便宣之以口,以免被两大世尊所知,原盼着替青龙担下一二重担,或可令青龙有暇,如此瞧来,青龙之职,自己竟是一丝儿也承担不得了。 童子见风宗逊神情讪讪,也是与心不忍,便道:“那福德之人,自有造化,金珠玉盘,奥妙无穷。你将这话告诉有缘人便可。魔龙远来是客,神君无以供奉,唯请魔龙在此殿盘桓三日,以结此缘。” 风宗逊将童子之言牢牢记住,知道此言必有因果了,又听说童子邀他在殿中住上三日,心中不由一喜。自己虽御魔龙,神通广大,可玄承毕竟不足,是以若想修成道果,只怕是千难万难了,而此番三日之缘,正可补自身之不足。 风宗逊忙揖手道:“既蒙道友相邀,敢不从命。” 那童子微微一笑,就在前引路,将风宗逊引到一座偏殿之中,风宗逊向这殿中一瞧,只见那殿中书柜林立,玉册金卷无数,皆堆得整整齐齐,殿前有一横匾,上书“妙道小极修”。 风宗逊暗道:“无量玉山中有妙道极修阁,我昔日倒是常去盘桓,却不想这龙宫之中,却有座小妙道。” 童子道:“道友只管在此观书,这殿中所有,皆可遍览,只是三日之后,务请离去,卑职俗事缠身,亦不便相送了。” 风宗逊道:“道友只管忙去。” 童子这才辞了风宗逊,风宗逊本是好道之人,见这殿中玉册金卷堆积,心中着实欢喜,他知道在此三日,胜过苦修千年,此番际遇,定不能虚耗了,只是那殿中经卷极多,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正在这时,就听脚步声响,从那书柜后面转来一修,含笑道:“正御,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风宗逊见那修士苍首布袍,分明就是妙道极修阁的引路修士,风宗逊昔日自然是会过的,急忙揖手道:“不想在此得见故人。” 那老者道:“龙宫之中虽是修士云集,但人人皆是事务烦忙,偌大的宫殿,竟不曾瞧见一人。那青龙神君便托我代管此殿,说来也巧,我三日前刚刚回到这里,不想今日就遇到正御了。” 风宗逊并不知这老者亦是历劫而回,且与原承天有番殊遇,但见老者面貌亲和,便知他此次现身,定然是来相助的,道:“大修既掌书阁,宗逊正要请教,这阁中经卷无数,宗逊又该从何观起?” 老者笑道:“这座妙道小极修与那我掌管之处不同,此阁所藏,皆与真龙神通有关,正御所御魔龙,原有十三项神通,这十三项神通本来皆是强大之极,但魔龙分魂灵慧不一,未必就能发挥各项神通威能,以老朽瞧来,正御莫要贪心,只修这十三项神通便是了。” 风宗逊喜道:“若非大修指点,宗逊此次真是入宝山而空回了,却不知那十三项神通,又对应着怎样的玉册金卷。” 老者就于那书柜之上,取出经藏十三卷来,风宗逊接卷在手,不由更加欢喜,低头一瞧,只见第一本经卷上赫然写着“万法不破”,心中便是一动,就将那经卷取起,也不翻看,就放回书柜之中。 老者奇道:“这万法不破神通强横之极,正御若能此术大成,便是黑龙亦拿你无可奈何了,怎的正御反倒不肯修习?” 风宗逊道:“实不相瞒,这项神通为魔龙第十三道分魂独门魔技,但那道分魂却与我颇为有缘,我便是噬得天下人,却不肯噬去此人。”说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就想起猎风来。想起与猎风的前情往事,心中一暖,嘴角边已泛起笑意。 老者笑道:“瞧正御神情,那魔十三与你交情不俗,正御为了她,只怕是不惜一死了。” 风宗逊知道这老者慧目如电,自家心事怎能瞒得过他,但毕竟牵涉私情,面上不由一红,道:“宗逊若为天下苍生,亦不惜一死。”只盼就此掩过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那天地安排,果然妙极。正御这份多情,其实却反倒令正御免遭一场大劫了。” 风宗逊动容道:“正要请教。” 老者道:“正所谓大道若缺,万事不可求全,正御若一心只求修得绝大神通,不顾魔十三性命,那十三道龙魂一旦尽在龙躯之中,则魔龙绝非正御可以御控了。到时反客为主,胜负难知。而无论胜负,皆是两败俱伤,可不是正御的一场劫数。” 风宗逊听到这里,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侥幸,只怕那魔十三若不是猎风,自己自然就将那魔十三一并吞噬了,万幸自己与魔十三结下情缘,哪知却使自己免遭一劫。 复又想来,以九渊大帝神通,必知此事因果,想来魔十三历劫转世,且和自己有番机缘,看来此事定是九渊大帝苦心安排了。想来此事,对那九渊大帝亦是暗中感激不尽。 老者道:“正御既然不肯噬去魔十三,则与此项神通无缘了,不过其他十二项神通若是修至大成,亦可压制火凤黑龙。青龙神君留正御在此观书,亦是此意,还盼正御莫要辜负青龙一番苦心。” 风宗逊道:“此正宗逊之愿,宗逊敢不用心。” 忽的想起青书真童所说的那句话来,那番话自己虽能明悟七八,毕竟不敢放心,便道:“宗逊另有一事,还请大修开解。” 老者道:“正御请讲。” 风宗逊道:“我有一位好友,如此生死难测,奈何青龙神君不在此,只遇见那青龙真童,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叫做福德之人,自有造化,金珠玉盘,奥妙无穷。此话前两句或可解,唯这后两句,宗逊着实不明。” 老者微笑道:“既是神君之言,老朽亦不敢胡乱解说,老朽唯知那金珠玉盘便在那福德之人身上,看来若破困局,唯仗着这金珠玉盘之力了。此是老朽私心妄测,只怕做不得准。” 说到这里,便向风宗逊缓缓一揖,等风宗逊还礼时,那老者在阁中转了几转,就不见踪影了。 风宗逊本就是灵慧之人,前有童子赠言,后有老者开解,哪有不知之理,心中道:“世尊虽被困于时兽之域,想来定是无恙,黑龙既可暗中害他,青龙焉能不救他?只是若想脱困,非得金珠玉盘不可,这法宝虽在承天身上,但承天怎知此宝可在此时用之,看来仍需点明他才是。” 但若想点明原承天,非得效青龙神通,以元神出了灵台,遍游仙庭诸处,方能得遇原承天。 风宗逊这才略略明白青龙神君留他三日之意,当下急忙翻看手中十二册经卷,只见其中一册上赫然写着《元神灵台篇》,便知道必是此经卷了。 细细想来,十二道魔龙分魂之中,果然有道分魂最擅此术,奈何那分魂灵慧不足,怎能明悟此项大法,只凭那分魂断难将此术修至大成了。如今十二道元魂归一,明悟此术,又有何难处? 第1845章凶中藏凶何见吉 且说原承天在火龙爆裂,黑云席卷而来之时,早就挥手划出一道浑圆来,将自己与凤五罩在其中。这道浑圆虽只有丈二大小,倒也勉强能将二人罩住。 这时那黑云夹着无数大火呼啸而过,那火龙碎片推在浑圆之上,其万何止千岳,好在这浑圆强大之极,便受那火龙碎片击打,也是纹丝不动。 凤五身在这浑圆之中,竟觉不出这浑圆有一丝震动中,心中不由暗叹原承天法力通天,实非自己可及。 那火龙碎片去后,四周顿时一片黑暗,哪里有一丝光线透出,凤五就算与原承天近在咫尺,却也难瞧见原承天纤毫。 凤五虽是大能之士,平生经历无数,但这种经历,却是前无绝有,不由得心境大乱,唯知原承天就在左近,方才略觉安慰。 原承天沉声道:“凤五兄,此处是何种境域,在下着实不知,好在有这浑圆阻绝境界,我等尚可平安,只是这浑圆也不能持久。” 凤五知道此境乃是虚龙破炉碎裂之故,但虚龙破裂之后,究竟会造出怎样的境域来,凤五亦是不知。只因那虚龙破碎后的情景,只是靠一众器修之士凭胸中所学凭空推测罢了,具体情形如何,只怕谁也不知了。 凤五道:“若非原大修大能,我等刚才只怕已死于那火龙碎片之中了。” 原承天道:“只盼火凰能逃过此劫。” 提起火凰,凤五亦是担忧不已。要知道那黑云漫卷的速度,远超任何遁术,便是以火凰之强,只怕也是难逃。火凰十有八九,也是被困在此域了。 凤五到此境界,只能唯原承天马首是瞻,便道:“原大修,以你瞧来,这虚龙所造之境,究竟如何?”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天地玄奥,谁能尽知,且容我一探?” 原承天前者已动用灵台两次,此番不肯再用,好在他经历极丰,断灭两界以及无尽虚空,哪里不曾去过,就算不用灵台神游,只用这小我神识,亦可一探虚实了。 当下就将小我神识探出浑圆,这浑圆本来是坚不可摧,虚实难入,好在这浑圆既是原承天所施,与原承天好似一体,就于这浑圆之上,生出一道小我神识,来探这无尽黑暗界域。 略探了一回,原承天已知端底,便道:“凤五兄,片刻我会收去浑圆,我等便置于这无尽黑暗之中了,好在这境域略有灵息,与无尽虚空不同,我等尚在支持。” 凤五道:“原大修果然大以无及,凤在到了此处,已是束手无策了。” 想了一想,又道:“在下原有个不情之请……”说到这里,却顿住了。 原来他是想请原承天寻到火凰,以便同时逃出此境。 施按理说火凰境界修为皆在原承天之上,若是原承天能逃出此域,火凰自然亦能逃出生天,但若论修为境界,火凰或在原承天之上,可若论玄承,火凰未必就强过原承天了。 且这天地奥秘无穷,原承天身为世尊,于天地玄机,自然超乎常人,又非火凰可能了。 因此在这无尽黑暗之中,凶险莫测之境,火凰就算侥幸不死,可若是寻路出逃,只怕非其所长,势必要仰仗原承天不可。 原承天不等他说完,便道:“凤五兄但管放心,等我明悟此境虚实,自然便去寻火凰神君。” 凤五感愧之极,忙道:“原大修胸襟,实非常人可及。” 那原承天既来凰岭救人,又毁去凰岭,本与火凰势不两立,任谁惹下火凰这样的大仇家来,就算不会落井下石,也定然乐见火凰自生自灭,哪知原承天一口应承,只当这是天经地义,话语之中绝无一丝犹豫。 凤五暗道:“原承天既出此言,凰师定然有救了。”他也不知为何就这般信任原承天,便是百般思来,也是无解。唯知原承天此言一出,心中就无比踏实起来。 这时原承天已将浑圆收起,这浑圆本是逆天法术,自然无法久持,却和原承天的修为无关,原承天收法之时,口中道:“凤五兄小心了,此境寒不可当。” 话音刚落,凤五立时觉得有一股极强寒气袭遍全身,身上的法袍虽是千锤百炼,也经不得这股寒气,刹时冻得如生铁一般,这寒气若是入骨,岂不是立时将人冻毙? 凤五惊道:“这寒气之强,犹胜九天寒锁百倍了。” 好在他修成凤火,寒气一经入体,那凤火立生,体内暖意便起,便是体外法袍,被这热气一熏,也是重又柔软垂落了。 凤五暗道:“幸好我修得凤火,否则必定死于此境了,原承天不曾修成此术,又该如何御之?” 就在这时,面前忽放光明,原来原承天手中托了一颗赤珠,那赤珠放出神光三道,就此划破了无尽黑暗。凤五于极黑暗之境忽见此光,反倒觉得耀目,不过经此光照来,心中的无形惊惶也就去了七分。 凤五向那赤珠瞧去,唯探出其中有道凤火,另一道似乎便是太一神火了,其中另有种法则之力,却非自己可知。 他不由问道:“此宝何名,竟集凤火与太一神火于一身。”哪知张口发声,那声音却发不出声。 原承天将手一握凤五,向凤五传音道:“此处界域,只怕声音难以传播,唯有身子接触,以心讯来传。” 凤五这才恍然,忙将心讯传去。 原承天传音道:“此珠所得,也算是机缘巧合,我原在九渊得一丝九渊神火,其后在昊天界中,得遇那火凰两位神君虚识,恰好朱雀亦在,于是这世间三大神火,便汇在一处,遂有此珠。” 凤五听得悠然神往,他虽知原承天经历极多,哪知却是有这番造化的,而在昊天得遇火凤火凰神识,又岂是好事?原承天此刻说的轻松,其中凶险却是只字不提,但凤五早知火凰对原承天耿耿于怀,于当日情形不猜可知了。 想来火凤与原承天结怨已久,原承天却肯放下仇怨,执意来救火凰,这份心胸,更非言语可以形容了。 凤五道:“三大神火逐遇,竟凝成此珠,真是极大的造化了,只是那九渊神火与太一神火绝不可相遇和,一遇便是天崩地裂,又怎能生出此珠来?” 原承天道:“在我想来,一是那丝九渊神火甚弱,二来又有凤火参与其中,三道神火性质大变,这才侥幸凝成此珠罢了,此珠想来绝无仅有,我便给其起了个浑名,叫做神火珠?” 凤五叹道:“不见此珠,不知原大修阅历之丰,不知凤五何时有幸,也能如大修一般,周游诸界,阅尽红尘世情。” 便在这时,那黑暗之中忽地生出一股极强的力道来,就将二人一推,幸好二人双手相握,正在心讯交流,否则吃这一撞,二人必定分开无疑了。 而在这无尽黑暗之中,若是与原承天分开,后果不堪设想。 凤五与原承天身不由已,就向那茫茫黑暗中遁去,凤五急忙便施法诀,要止住身形,毕竟这境界不曾探得分明,若是不幸遇到那凶险之物,又该如何脱身? 哪知凤五连施法诀,身子犹是不停,原来这无尽黑暗之中法则自成一他,五行之术统统无用,凤五道术再强,也难止住身形,心中自是又惊又恐。 原承天连施两道法诀,亦难止住身形,心中忖道:“刚才这股大力,必是某位仙庭大能所施,此举焉有好意?” 既然此域诸术难施,只好一试无界真言了,在这种神秘的所有,唯有无界无域的无界真言,方可一用。只是需用那道真言,却要思忖。 原承天略一沉吟,决定先用时字真言再说。只因他刚才用小我神识探去时,亦发觉此境时间流逝的法则与五界不同,这不能不让原承天警觉起来。 只因若这境中时光流逝极速,等他想办法脱出此境时,仙庭说不定已过了千百年了,而就算是相差数十年,也非原承天可以承受。 只因那五界只有数十年寿限了,自己若是在这无尽黑暗之中耽搁了时日,等到逃出此境时,说不定早就天崩地裂,五界不存,则自己力拯五界的大志,又该从何说起。 因此他先不求止住身形,而是以时字真言,替二人加持,此字一出,二人的时间就可与五界同步,不再受这黑暗境域中的法则影响。 凤五不知就里,见原承天沉吟不语,只当原承天也是无计可施,又连换了数种法诀,果然还是不灵,只好就此放手,好在这域中并无一物,就算这般遁去,似乎也无风险。 这时前方忽现一道光芒,凤五忍不住叫道:“有光。”心中就欢喜起来。 要知道人在黑暗之中,若见到光芒,就生出无穷希望了,此为世人本能,也难怪凤五欢喜。 但原承天瞧着那光芒,却是另有一番心思,他心中暗道:“刚才黑暗中这股大力,莫非便是将我等推向此处,若果是如此,只怕这光芒所在绝非善地。” 这时那光芒愈加强烈起来,幸好二人皆是大能,目光便受强光照耀仍能视物。凤五很快发现,那极遥远之处,有一个黑点,细细瞧去,这黑点竟是一个拳头大的石球。 但凤五去瞧这石球时,那神情就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第1846章天外有天子不知 原承天见凤五神情古怪,便也动用神识,向那石球瞧去,哪知并无异样,不由问道:“凤五兄,此球有何古怪?” 凤五道:“那石球,我怎的竟瞧出三面来?” 原来凤五瞧那石球时,不光一眼瞧清石球正面情形,便连石球上下两面,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需知世人目力有限,任你修得怎样高明,也只能瞧出一个平面而已,但如今凤五就好似生了三双眼睛,分处这石球三面,此事岂不是古怪之极? 原承天听凤五这般一说,也是动容。他不仅修成神识。且其神识乃是七莲境界,世间物事在这神识瞧来,皆是纤毫毕露,八面皆显。因此反倒瞧不出古怪来。 他忙收了神识,动用目力一瞧,果然就如凤五所言,便是寻常目光,也能瞧见这石球上下两面,此事大违天地法度,超越修士常识,也难怪凤五动容。 原承天的玄承,已算是洞晓天机一二,他略一沉吟,已知其故了,沉声道:“这石球吸力强大之极,竟连这光线也被其折弯了,幸好你我离这石球甚远,否则定然被这石球牢牢吸往住,再也逃不掉。” 凤五惊道:“世间竟有此事?” 原承天道:“你瞧这石球,虽有拳头大小,其实若论其重量,只怕不在五界之下。想来昔日混沌未分之时,也不过如此罢了。”说到这里,身子只一摇,就分出一道虚识来,那虚识便挡在二修面前。二修身形顿止。 凤五见原承天随手就止往二人身形,心中暗叫惭愧,这分出虚识对他来说,亦是小事一桩,怎的刚才就不曾想到?看来若论临机应变,自己不如原承天多矣? 原承天紧握凤五手臂,叫道:“凤五兄小心了。” 说到这里,那虚识双手便掐法诀,向原承天身上一指,凤五只觉身子一阵大动,原来那虚识动用传字真言,就将原承天与凤五传到数千里远去了,离那石球又更远了一分。 这时原承天再将身一抖,召回那道虚识,那虚识再将原承天身子一扫,原承天与凤五就停了下来。 原承天心中暗道:“若是银偶在此,又何必费这许多工夫?”便将这虚识收起。 二人离那石球虽远,也只是暂保无虞罢了,在这无尽黑暗之中,不知藏了多少石球,更不知蕴着几多风险。 原承天有在无尽虚空中的经历,倒也不慌不乱,这处界域其实便是无尽虚空了,刚才之所有能感受到一丝灵气,是因火龙爆裂之故。那火龙经地火炼制三百年,自然是灵气极其充沛了。 如今远离了火龙爆裂的所在,又哪里能有一丝灵气存在?凤五很快也发现真玄消耗极快,不由得大皱眉头。借那神火珠上的神光瞧向原承天,却发现原承天神色从容,似乎其真玄并无过度消耗之状。 原承天见凤五瞧来,便笑道:“此处为无尽虚空,灵气绝无,凤五兄不必着急,在下怎有办法。”说到这里,向那神火珠一指,那神火珠缓缓转动,便生出火灵气一缕,凤五得此灵气,好似久旱逢甘雨,忍不住大舒一口长气。 他只当这神火珠可生出无限灵气来,却不知那火珠上的灵气,却是源自原承天体内灵台。只是此中玄机,也来不及向凤五细述。 原来刚才那个石球,着实打破了原承天的常识,他先前只当这天地间唯有一处混沌,混沌之外,便是无尽虚空罢了。 哪知瞧那石球情形,赫然便是另一个混沌,想来这无尽虚空大的不可思议,既能发现一个石球,便定然还有许多,若这样说来,那无尽虚空之中,岂不是就有无数混沌? 或许绝大多数混沌都会这石球一般,不曾有机缘开劈而成界域,但诸多混沌之中,必然有一处混沌,可孕育大能,就如自己的出身一般。 想到这里,原承天又是兴奋,又是惊恐。所兴奋者,自己当初开辟混沌,发觉世间唯有自己一人,那是何等孤独寂寞。其后他之所以制玉人而创生灵,也只是为了排遣心中孤寂罢了。 然而便是如今五界之中有亿万生灵,心中潜藏着的那份孤独之心,犹不能稍解,只因世人皆有来历,唯世尊来历无人可知。此番发现石球,自己的来历之迷,似乎就可呼之欲出了。 但那石球虽离此不远,却蕴藏绝大凶险,自己又怎能靠近?因此虽知石球之中,或蕴藏着自己的生世之迷,只怕也要失之交臂了。 而他所惊恐者,则是因为既有这石球,说明那虚空之中极可能还会有另一番天地,所谓天外有天,便是此意了。 而这另一番天地之中,是否另有世尊,另有大能?那天地之中的大能是否也发现自己所创五界?那天地中人的性情,究竟是善是恶,是侵略成性,还是与人为善,种种思虑,怎不令人忧心忡忡。 人之惊恐,乃源于未知,原承天有此担忧,本也是人常情。 凤五既得神火珠灵气,心境总算稍平,又想起火凰与元叛下落不明,便道:“原大修,我等虽可在无尽虚空勉强生存,就不知火凰情形如何了。” 原承天对此事也曾百般思虑,沉吟道:“以火凰之能,定然支撑,且火凰修成涅磐神技,虽百死而可复生,凤五兄不必过分担忧。至于如何寻到火凰,倒是要大费周章了。” 想来自己便是能够神游灵台,得窥五界,但这无尽虚空却在五界之外,又该如何窥得?而若是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寻找,那便是找上千年,只怕也是徒劳无功了。 凤五亦知此事极是为难,虽是心中焦虑,却也只好硬生生忍住,若是连原承天也想不出办法来,自己更是无计可施了。 好在那神火珠大放光明,足可照耀万里,一扫无尽黑暗,有这神火珠照耀,凤五心中稍安。 凤五左顾右盼,只盼能瞧出一丝生机来,然而这无尽虚空怎有片物可寻,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在这时,远处有红光一闪,便急急飞掠而去,凤五忙用灵识锁定那物事,赫然又是一个石球。只是这石球却比刚才那个大出不少,足有两丈方圆,就见这石球匀速遁行,已是去得远了。 凤五暗自庆幸,道:“幸好这石球去得远了,若被其靠近,岂不糟糕?” 哪知原承天身子一动,就牵扯着凤五向前,只听原承天传来音讯道:“此球所发红光,乃是反射神火珠之光,且瞧这石球,只能瞧出一面罢了,怎是刚才的混沌石球所比,且此石表面甚是光滑,或是人为,绝非天地所创。可见必有蹊跷。” 凤五恍然道:“原大修所见高明,凤五甘拜下风。” 原承天再分虚识一道,动用起传字真言来,这传字真言的好处,就在于遁速奇快,而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只需身子一动,就会永远保持速度,不遇阻碍,就不会有丝毫减损了。 因此传字真言只需动用一次,就可一劳永逸了。 二修便朝着那石球遁去,速度果然比石球快了不少,只追了数十息时间,那石球又现眼前,这次凤五瞧得明白,这石球的情形果然就如同原承天所言。想起刚才同样是一瞥之下,原承天却比凤五瞧得仔细多了,凤五怎能不叹服? 原承天早用神识将此球锁定,心中更加放心,原来此球虽也不同寻常,也只是一岳之重罢了,便有凶险也是有限。 这时离石球已近,原承天再唤虚识向前,将那石球一挡,这石球速度减缓,慢慢的停了下来。 凤五这次亦分外仔细,用灵识将这石球探了个通透,方才道:“此球果然是人力而为,且其中似有一物,只是这石球隔绝灵力,一时探不明白。” 原承天缓缓道:“这石球瞧来像是一种遁器,其中那物事,极似人形,只是生机已无,不知是哪位大能遭此劫数了。” 凤五道:“仙庭大能如云,有心探这无尽虚空者亦不在少数,只可惜此人虽有大志,毕竟时乖运骞。原大修,可否启开这石球瞧上一瞧。” 原承天笑道:“若不能瞧个明白,原某也不甘心。” 凤五便取龙凤枪在手,向那石球一划,他刚才探了这石球良久,虽知这石球质地极坚,想来也敌不过龙凤枪,果然枪到球裂,一具人状的物事现在二人面前。 只见那人状物事高约二丈,全身皆穿金甲金盔,但饶是原承天器修玄承无双,也瞧不出这金甲金盔为何物打造,那头盔又罩住此人面目,这样式也是五界绝无。 凤五再用龙凤枪一挑,那头盔便被挑开,二人凝目一瞧,皆是啊的叫了一声。 原来这甲中人相貌如生,又是圆睁着双目,猛然瞧去,只当是个活人。但二修早就探得明白,此人灵息绝无,早就死去多时。 凤五道:“此人倒也生得长大,只是这金甲头盔样式古怪,质地极坚,内蕴无限玄机,便是仙庭的紫黑二偶,似乎也被比下去了。” 原承天忽然道:“此人绝非仙庭之士。”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人的圆睁双睛,缓缓的动了一下。 第1847章万年飘泊可有遇 凤五心中虽惊,可毕竟是大能之士,见这金甲人醒来,也只是暗将手中龙凤枪微微一紧。 他将灵识在这金甲人身上一探,便知原承天所言为何了,原来这金甲人身躯虽是如常,却是土石之性,又兼这人身上金甲古怪,果然非五界之有。 难怪探了半日,也探不出此人的生机来,此人既非血肉之躯,又怎有生机? 那金甲人双晴越转越快,忽的一声大喝,却让原承天目瞪口呆,原来这修士说的是“先下手为强!”其发音虽是生涩,却显然是仙庭修士口音。 原承天自见到那石球之后,忍不住就心中暇想,觉得天外有天,混沌之外另有混沌,又见这修士金甲身躯与众不同,自然就认为此人定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哪知这修士开口,却打破了原承天的幻像。 但复又想来,若此修是另一座混沌修士,灵慧强大之极,以不可思议之能学会仙庭修士说话,也并非绝无可能。 就见这修士举起一柄金剑,向凤五当胸劈去。在无尽虚空之中,法诀难施,此修所用,自然是仙兵妙术了。就见那金剑平平刺来,绝无花哨,其速却是快极。凤五纵有防备,那龙凤枪也是略迟了半刻。 幸好就在此时,原承天将他轻轻一拉,总算避开金剑。金甲人剑诀既发,便是连绵不绝,金剑不绝刺来。凤五这次总算招架及时,但只接了三剑,就已是手忙脚忙。此人剑诀,唯强在一个快字,便是以凤五之能,竟也是招架不及了。 原承天暗道:“我便施剑诀,也快不过此人,若与凤五易地而处,只怕同样招架不及,此人的剑诀,怎的这般快法。” 既知剑诀不可取胜,原承天心念一生,断字诀便出。这断字诀本就强横无匹,超越诸般法则,原承天此刻又是得窥灵台,修为大进,那金剑怎堪承受,当场断为两截。只因无尽虚空无法传音,便无金铁断裂之声传来了。 金甲人见金剑断裂,仍是不慌不忙,将身一扑,就扑到原承天身前,双拳左右击来,乃是以拳为刀,速度仍是快极。 原承天心道,自己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此人。只好再出断字真言,那真言无影无息,迅疾发出,那金甲人动作再快,也是快不过原承天心念一闪,两只手臂亦被切为两截了。 金甲人见对手厉害,目中惊恐之色一闪,转身就逃,凤五被金甲人逼迫已久,竟无还手之力,此刻见金甲人胆怯,手中龙凤枪蓦然刺去,便将金甲人背后金甲洞穿。 那枪透胸而过,若这金甲人是血肉之躯,断然是不能活了,但这金甲人浑然无事,身子挣脱龙凤枪,已抢出数千丈去。却见那金甲人的断臂以及背后伤口,竟然已愈合如初。 原承天有满腹疑团不解,怎容此人逃脱,正想追出去,却见那金甲人身子僵直,唯保持遁速不减,仍向前掠去。 凤五瞧了瞧原承天手上神火珠,又瞧了瞧那金甲人,忽的明白过来,道:“此人法力早就衰耗殆尽,只因得了神火珠的灵气,方才复活,如今离神火珠既远,体内又是真玄耗尽,故而复又僵死去了。” 原承天道:“看来便如凤五兄所言。” 他也不将神火珠收起,只是先断了灵台灵气,这才将身一纵,向那金甲人欺近,那金甲人果然一动不动,原承天手掌一翻,已压在这金甲人背上。 此掌既压住金甲人,何不用小我神识去探此人灵识?原承天稍稍一叹,不由的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凤五奇道:“却是怎样?” 原承天道:“还是他自己亲口来说的是好。” 体内灵台再续灵息,那金甲人得了灵息,果然身子又是一动。但原承天手掌却已压在他的肩背上,截断了此修灵脉,金甲人虽得了灵息,口舌能动,却难施展体内妙术。 原承天不等他完全醒来,便道:“道友莫要惊怕,我们亦是仙庭中人。”又向那金甲人暗暗传音。 那金甲人再次醒来,面上仍是惊恐,好在原承天面色甚和,刚才又得了原承天暗中传讯,就见他惊恐之意渐去,满面皆是沮丧之色。 原承天便以灵台为基,设了个自我界域,亦将凤五也圈在其中。凤五自然是坦然不疑,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原承天几乎已具主宰之能,若想诛杀凤五,也不需动手,只需远离了凤五,凤五百计也难逃出此处。 既在自我界域之中,说话自是无碍,金甲人开口就道:“你等真的是仙庭中人,那仙庭世尊可是天罗尊者?” 凤五道:“此刻仙庭之中,有两大世尊,其一为天罗尊者,其二为阿神陀。至于其三吗?”忍不住瞧了瞧原承天,却被原承天以目示意,急忙止住不说了。 金甲人喃喃道:“怎的又多了个阿神陀,天有二主,又怎能一心,只怕大祸不远矣。” 凤五见金甲人只知天罗尊者,不知阿神陀,心中亦是一奇,那阿神陀的确是比天罗尊者略晚,这么说来,这金甲人离世极久了。 便道:“道友怎会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听道友话中之意,难不成在这无尽虚空中之已达数万年之久?” 金甲人道:“我本是无尽虚空之中一堆灵砂,后被世尊炼成性灵,又赠这不碎金甲,便奉了世尊之命,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寻找天外之天,另一座混沌,若论岁月,实不知多少年了。”言罢不甚感叹。 凤五动容道:“原来道友竟奉了这样重大的使命,只是天罗尊者又怎会起意,要寻找天外之天,另座混沌?” 金甲人道:“世尊知五界崩塌,便是重建五界了,也不过勉强支撑个数十万年罢了,因此世尊才发了大愿心,欲求一长远之策,好让五界永世不倒。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令五界不倒,此法怎能在五界中寻去,自然要去外面碰碰运气了。”他因久不开口,声音自是生涩,此刻就好得多了。 凤五道:“不想天罗尊者竟是这般计虑长远。”心中对那天罗尊者,不由的刮目相看了。 在世人眼中,那天罗尊者不问世事,一味守成,人人只当他不存在一般,其后又有阿神陀出世,却又是锐意猛进,声动五界,两相比较之下,世人对天罗尊者更是不以为然。 哪知那天罗尊者却早在千万年前,已暗遣这灵偶去探虚空,或因其人心志奇大,众人难解其意,这才被世人所轻。 金甲人道:“只可惜在下虽在这虚空之中飘泊千万年,却是一无所获,所遇的第一人,竟仍是五界中人,在下辜负世尊所托,着实没面目去见他老人家了。” 原承天叹道:“道友飘泊万年,竟无所获,固然可惜。但道友历尽艰辛,已然不负世尊所托。或许在我瞧来,这个结果,世尊未必不满。而以道友看来,那天外之天,另座混沌,是否有可能存在?” 金甲人摇了摇道:“在下委实不知。” 原承天道:“此言又是何说?” 金甲人道:“若说那混沌之物,无尽虚空之中,我倒是遇见不少,但却绝无生灵诞生迹像,因此瞧去,这世间怕是不会有什么天外天了。” 原承天道:“既然不曾遇见,果然便算不存在了。” 金甲人又道:“但这无尽虚空之大,却是超乎想像,在下便花了千万年,所探过的区域,只怕未及混沌百万分之一,若这样说来,天外天又怎能说他不存在。” 凤五道:“天地玄机果然奥妙无穷。”想了片刻,只觉得这问题浩大之极,哪里能想得明白,只好罢了。 又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你刚才说就算没探到天外天,天罗尊者也未必不满,此说又是何解?” 原承天笑道:“我原不知仙庭四偶来历,今日见了这位金甲道友,方知仙庭四偶,原是为探这天外天而制了。” 凤五眼睛一亮,道:“瞧这金甲道友身上衣甲,果然亦暗藏不碎身法,与四偶一致,五偶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承天道:“金银二偶虽修不碎身法,却远未大成,只因金银二偶体内并无不绝灵息,又能探出多远去?如此便可断定,金银二偶,乃是天罗尊者早先炼制,故而威能不强,其后方炼此石偶,这石偶但遇灵气,便可复苏,自然比金银二偶略胜一筹了。” 凤五点头道:“原大修此言极是有理。” 原承天又道:“其后那紫黑二偶,我虽不曾见过,想来更为高明,但紫黑二偶既然高明之极,为何天罗尊者却不曾将其派遣出去,以探天外之天?” 凤五道:“其中深意,还盼原大修指点一二。” 原承天道:“天罗尊者欲求五界永恒不倒,其立意固然是好,又派遣石偶去探天外之天,自然算是绝大手笔了,可是在我瞧来,那天罗尊者炼成紫黑二偶之后,只怕心思已然变了。” 凤五道颇有些心急起来,忙问道:“却一知那天罗尊者又变了怎样的心思?” 此时别说凤五,便是金甲石偶也是凝神以待,静听原承天之言。 第1848章金盘玉珠或有兆 原承天道:“世人对未知之事,自然生出好奇之心来,天罗尊者亦难以免俗,这也是天罗尊者初掌仙庭,便造五偶以探混沌之故了,但随着天罗尊者修为渐深,慈悲之心更甚,就不免生出种种担心。” 凤五道:“天罗尊者便生慈悲,又会如何?” 原承天道:“试想那天外之天若果然存在,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天外天仙术不昌,尚属蛮荒之地。此事若被仙庭修士所知,必定欣欣然前往,扰了天外天生灵清静是小,若是无法无天,杀人夺宝,岂不是害人不浅。” 凤五道:“大修说法,总是别出机杼,令人耳目一新。若是那天外仙术昌盛,又该如何?” 原承天道:“若是天外天仙术昌盛,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天外大修已窥天道,亦怀慈悲之心,则可借天外天修士之能,拯五界苍生,使五界永恒不倒,这自然是皆大欢喜。” 凤五道:“若是那天外天修士心地本恶,恃强行凶,则是惹了大祸了。” 原承天道:“天罗尊者既炼紫黑二偶,却迟迟不发,可见他心中必定犹豫,生怕惹来外祸,贻害苍生。如今石偶虽不曾探到天外天,对天罗尊者而言,却也可了却一桩心事了。” 凤五奇道:“石偶一无所获,怎的反了却了世尊一桩心事?” 原承天笑道:“那没有结果,也算是结果了,石偶千万年飘泊,竟无所获,一来或可证明天外天并不存在,二来或可证明,那天外天便是存在,离五界也极之遥远,五界之士既然寻不到天外天,天外天修士,也难寻到五界,如此倒也是两下相安了。这怎样也算是一个结果了。” 石偶本来神情沮丧,听到原承天此言,不由心境舒展起来,道:“闻大修之言,本下茅塞顿开,心中疑云,一扫而空。” 原承天道:“此番相逢,极是难得,或可算是天地本心了。石偶,不如你且随我等出此虚空,去见天罗尊者缴旨,也了却天罗尊者一桩心事。” 石偶道:“大修所言,不敢不从。” 凤五见石偶答应下来,心中亦是欢喜,那石偶在这虚空之中飘泊千万年,自然是经历极丰,说不定就可借石偶之力,寻到火凰,大伙儿一起冲出无尽虚空去。 因此便道:“石偶道友,此番与我等同陷虚空者,另有其人,不知道友有何手段,能寻到他们。又不知有何办法,能够逃出虚空去。” 石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奉命来这虚空探查,当时便抱定了有去无回之心,实无手段逃出这无尽虚空了。” 凤五不由讶然,道:“若只进不出,便是你得到确切消息,又如何禀明天罗尊者?” 石偶道:“当初我临行之前,青龙神君亦有此问,天罗尊者便取不曾用尽之灵砂制成玉珠三百六十颗,又取混沌玄金,制金盘一块,是为金盘玉珠。但有此物,若我回返五界,离仙庭有亿万里时,那金盘玉珠必有征兆,世尊青龙见此征兆,就可前来迎接我了。” 原承天听到“金盘玉珠”四字,心中不由大动,便将千衣雪所赠棋盘取将出来,示于石偶面前,道:“莫非便是此物?” 石偶见了这金盘玉珠,不由失色道:“此宝怎会在大修手中。” 原承天叹道:“此事一言难尽,唯知青龙神君大能无极,用心良苦,今日之事,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桩因果了。”就将在昊天得遇青龙侍女千衣雪,获赠此宝之物,简略道来。 凤五与石偶皆是动容,对青龙神君大能,已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原承天暗道:“青龙未必会知道今日我与石偶相遇,但他却必知我有极大可能闯进这无尽虚空之中,这才赠我金盘玉珠,以助我脱险了。” 又想起自己前世碌碌,遂被青龙借与魔界魁神大战,伤损飞升殿一事,将自己逐下仙庭。其再造之恩,当初尚难明悟,此刻方才昭然若揭。 说来自己这位第三世尊,其实便是青龙布下的一颗棋子了,幸好此世自己奋发向前,立拯世之志,修天道之修,如今虽是境界不足,倒也不曾让青龙失望了。若自己仍是庸庸碌碌,岂不是辜负青龙一番苦心。想到此处,心中自能不叹息一声。 他将那金盘玉珠持在手中,细细端佯,只见棋盘上裂纹已然消失不见,只有近百枚棋子,在棋盘上错落分布。 当初棋盘上的数道银光裂纹,原是预兆昊天十一大仙族兴衰,但此棋盘原非为昊天仙族而设,看来所谓银光裂缝预兆,不过是后来添加的神通了。而今日棋盘上多出的近百枚棋子,方是虚空之兆。 石偶凤五皆来瞧这棋盘,凤五于棋琴书画亦是无所不知,谷黑影了一眼便道:“这近百枚棋子绝非棋谱,你瞧这棋形甚拙,稍通棋理者也下不出这棋来,更有数步棋下于边角处,除非是孩童戏耍,否则怎能在此落子。” 原承天点了点道:“这近百枚棋子,或是预示整个五界虚空,只是那五界何在,虚空又在何处,却令人大伤脑筋了。” 凤五细瞧那棋子,个个皆是珠圆玉润,怎有差别,那每枚棋子究竟代表何意,着实是探他不出了。 原承天瞧这金盘玉珠死气沉沉,并无一丝灵气,反不如当初在昊天之时,心中疑道:“莫非要另外触动机关,这金盘玉珠方有预兆,若是如此,又该如何触动机关?” 他百思无策,心中忖道:“青龙神君,你可是给我出了大难题了,你若真心助我,便稍示一二,承天实感恩德。”说罢便在心中暗暗念起龙诀来,他于龙诀所知不多,只好反复念起青龙尊号。 他知道青龙神通,自己心中一动,青龙必知。唯一担心的是,此处离仙庭极远,若是超出亿万里去,自已心念便是大动,也难为青龙所知。 接连在心中念了三遍青龙神君大名,就见棋盘北面边角处一粒棋子稍稍一动,忽的发出一丝金光来。 那金光微弱之极,若断若续,但此处既是原承天自我界域,原承天当然能看得明白,就见那金光所指,正是石偶。 原承天心中一喜,忙去瞧那棋盘,只见放出金光的棋子两侧,紧挨着两枚棋子,这三枚棋并成一线,莫非便预示着石偶凤五与自己? 心中正自猜想,只见另两枚棋子也发金光,而两道金光所指,正是凤五与自己了。 此时不光原承天瞧了出来,凤五与石偶皆是齐声道:“原来如此。二人一偶相视两笑,皆是欢喜之极。” 既明三人在棋盘中所在,则棋盘上其他棋子,便可一一推测了。凤五便指着离二人一偶稍远处的两粒棋子道:“莫非这两粒棋子,便是凰师与元叛不成?” 那棋盘之上,北面棋子最少,也就是孤零零的五枚罢了,正合虚空中的人数。而其他棋子,皆与这五枚棋子隔得甚远,且是密密麻麻,就算各有所指,想来也和失陷于虚空中的五人无关了。 原承天道:“既然这金盘玉珠已有指示,无论如何,也要去瞧瞧那两枚棋子的方向是否是火凰元叛。” 石偶道:“在这虚空中遁行最耗真玄,两位不必耗力,只需跟着我便是了。” 原承天喜道:“那就有劳石偶道友了。” 他知道石偶只要稍有灵息,就可遁行无碍,这是石偶天生之技,亦他探这无尽虚空的根本所在。于是便收了自我界域,将神火珠持在手中,那灵息便源源不绝泄了出来。 石偶得了灵息,顿时精神大振,便出两臂抓住原承天与凤五,当下施展遁术来,便向那两枚棋子方向遁去。 原承天持定棋盘,以观动向,果然随着石偶遁行,那三枚棋子亦在极缓极缓的移动,若非仔细去瞧,又哪里能瞧得出。 原承天心中默算行程,等那石偶遁行了将近十万里时,三枚棋子方才齐齐移了一格,而离另两枚棋子,则有六格之多,这便是说,二修一偶离火凰元叛,至少也有近六十万里了。 原承天心中感叹,今日若无这金盘玉珠,火凰元叛固然是救不出,更不必提逃出这无尽虚空了。心中对青龙着实感激。 石偶遁速此刻已到极致了,便不再耗费真玄,但在这无尽虚空之中,绝无丝毫阻力,一旦速度形成,便是千万年也不会稍减了。而二十万里在仙庭之中,固然是长途漫漫,在虚空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凤五一直紧盯着棋盘,眼瞧着离火凰元叛渐进了,心中极是欢喜,便是这时,就见那五枚棋子南面,忽有一枚棋子冲出大队,向北方掠来,而这枚棋子移动速度之快,更令人瞠目结舌。 那棋子移动一格,或许便是十万里,但这枚突出其来的棋子,弹指间就是两格,这遁速之快,着实惊人。 原承天也瞧见这枚棋子了,从棋盘上来看,这枚棋子或是从仙庭出发,直入无尽虚空,却不知何人这般大胆,敢单枪匹马,来这虚空闯荡。 第1849章情到深处何惧险 就见那棋子所指方向,正是已方三人。凤五与石偶不由又惊又喜,只因若照这遁速瞧来,除非是两大世尊亲临,否则怎能这般快法? 也唯有两大世尊,方能视天地法则于无物,任意行走于无尽虚空之中。 原承天心中亦道:“莫非是天罗尊者来接应石偶,若是如此,不知见了尊者,又该如何说话。” 更担心是那阿神陀前来,若是阿神陀来此,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难不成为求活命,竟要尊阿神陀为世间唯一主宰? 想到此处,原承天不由得将手伸进袖中,将神枪乾坤剑这两件法宝紧紧握住,自己虽非阿神陀对手,但阿神陀行径,自己着实不敢苟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以性命相搏了。 看来此番竟要用到司命灯了。 片刻之后,那棋子又移动两格,若照这般的遁速瞧来,也就数十息之间,那修士便可到了身前。 眼瞧着那棋子离二修一偶只有一格距离,却忽的停了下来,其后那棋子便急速折返,其速之快,尤胜刚才,也就是数息之间,就退出那棋盘北面的空阔之地,停于棋盘天元之位。 凤五道:“此人又怎的去而复返,莫非仙庭遭遇极大变故?这么说来,那天元之位,便是无量玉山了。” 原承天见此人退后,又是停在天元之处,也知道凤五所言不差,这金盘玉珠既是天罗尊者所制,则必然是以无量玉山为中心,却不知何故退回无量玉山,但对原承天来说,则是免去一大劫难了。 就在这时,忽见面前浮来一条黑龙,只是这黑龙至虚无实,似乎是一道真龙虚识,可却比虚识更加飘渺,好像只需轻轻一吹,就可飘散了一般。 三修一偶瞧见那黑龙临身,皆是一惊,凤五惊道:“黑龙神君,你怎会来此?”那身子不知不觉,就挡在原承天面前。他知道黑龙原与原承天势不两立,双方见面必有一战,自己虽与黑龙有交情,又怎容那黑龙得手。 凤五此人最重交情,一但与人相交,必定是坦陈相对,不惜以身来报。这原是他的好处。但这样一来,却也难免置大义于私谊之下,行事便无准则,青龙之所以弃他而不用,只怕也因此故了。 如今凤五与原承天共赴这虚空之劫,双方同历生死,情谊自是非同一般。 不想这真龙虚识开口便道:“圣师,欲出无尽虚空,其中玄奥,皆在金盘玉珠之中。” 凤五奇道:“你竟不是黑龙神君?” 那黑龙道:“凤五道友,我本是昔日雷部紫微正御,奉九渊大帝之旨压制九渊魔龙,今日借了这道真龙虚识,来见诸位。九渊魔龙与黑龙,倒也是有九成厮像的。” 原承天本是瞧见过魔龙真容的,但风宗逊灵台神游,却是首次得见,也是辩认不出,此刻见是风宗逊,心中怎不欢喜。 他更知道风宗逊神游此处,定是极不容易,其人外表清冷,那知其心如火,若论对朋友的眷顾,怎样也不比凤五弱了。 他揖手便道:“宗逊得窥灵台,神游虚空,可喜可贺。金盘玉珠之秘,承天已略知一二。” 黑龙喜道:“虽知此事必是如此,但不来一趟得了实信,又怎能放心?既如此,请让宗逊这道虚识相伴身侧,唯有圣师出了虚空,宗逊方能放心。”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宗逊,你初窥灵台,有所不知,这道神识若是离体久了,绝无好处。如今我既有金盘在手,方位确立,这虚空已是困不住了我。正要去与那火凰会合,到时同出此域。” 风宗逊道:“既然圣师已有定策,风宗自当凛遵。” 顿了顿又道:“另有一事相告,宗逊神游此域时,瞧见阿神陀离了无量玉山,直奔此处而来,却又不知何故,中途折返。想来以阿神陀之能,若无紧要之事,断然不会中途改了主意,宗逊有意一探虚实,到时再来向圣师禀明其因。” 原承天暗道:“果然就是阿神陀了。”忙道:“宗逊务必小心,更不可在灵台之外长久流连,否则贻患无穷。” 风宗逊点了点头,那黑龙身子微微一动,已不知千里万里了,凤五见风宗逊已修成这偌大神通,心中感慨不已。风宗逊先前已可与火凰抗衡,如今修成灵台,神游无极,日后便是超越火凤火凰,也是理所当然了。 但火凰有此大敌,凤五心中不但不忧,反而生出一丝欢喜来。只因他虽是火凤弟子,却知火凤性情暴烈,行事任性。此刻尚被困于凤山之中,就已搅得天下不宁,若他日出了凤山,五界苍生只怕难逃大劫。 而若有风宗逊这样的大德与火凤抗衡,必可令火凤稍加收敛,那岂不是五界苍生的福气。他心中更有一念,却不敢去深想,唯有向原承天处深深一瞥罢了。 石偶本指望是天罗尊者来迎,哪知却等来了阿神陀,却又中途回去了。想来天罗尊者必有要事,脱身不得。这石偶乃是天罗尊者亲制,对天罗尊者自是忠心耿耿。 出下仍依着先前计划,前去与火凰会合。如此又行了数十万里,就见前方渐渐生出光芒来,凤五与原承天见这光芒甚是熟悉,不由心中暗暗吃惊,莫非是又遇到那种石球不成? 石偶在虚空之中经验极丰,见到这光芒立时道:“不好,那光芒乃是混沌元球所发,那混沌元球吸力极强,我等若是再向前行去,只怕再难回返了。” 凤五知道石偶所说的混沌元球,必是刚才自己与原承天所见的石球了,他虽知这石球靠近不得,但从棋盘上瞧来,那火凰元叛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又怎能半途而废。 他不由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务必请救凰师一命。” 原承天沉声道:“火凰元叛只知趋光避暗,却不知那石球厉害,承天怎能不救。” 便对石偶道:“那石球的吸力,并非骤然发作,而是离得越近,越是强大,因此我等只需放缓遁速,小心翼翼向前,定然不会被石球吸去。” 石偶道:“大修心地慈悲,在下怎敢不从,一切便依大修之言行事。” 原承天忙出虚识一道,先将那石偶挡了三下,总算将石偶的遁速放缓了,凤五却等不及,先将一道虚识放出去,那虚识无声无息,急掠而去。 原承天亦出小我神识,去探那火凰所在,但却是遍寻不着,直到又行了万里,方才瞧见光芒强大之处,立着一道影子。 原承天向那影子一探,才知这是元叛了,只是元叛身侧并无火凰身影。那元叛凝目向前望去,神色凝重。 原承天的小我神识只能探元叛动静,却无法开口传讯,好在那元叛身子凝在空中不动,并无被石球吸去的迹像,倒也令原承天放下心来。 片刻之后,凤五虚识已到,见到元叛便道:“元兄,凰师去了哪里?” 元叛叹息一声,向那极远处石球一指,道:“凰师无颜面见天下人,又探出那石球厉害,能毁灭一切众生,便向那石球欺近去了。” 凤五惊道:“凰师怎能如此?” 元叛道:“凰师修成涅磐神通,随死随生,便是粉身碎骨,又能如何?那凰师之意,是想借此这石球殒命,到时就可在凤山重生,与火凤见面了,此是凰师与火凤情深之处,在下亦难劝止了。” 凤五想了想道:“若果然能如凰师所愿,倒也成就了凰师与凤师心愿,那凤师有凰师在身边每日劝说,或可心怀大慰,免生……。” 那“是非”二字,则是万万不敢说出口了。 原承天听到此说,心中也是感慨,火凰借涅磐神通能与火凤重逢,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那火凤性情暴烈,肆虐苍生。除了其本性如此之外,与火凰千年难见,也有极大的关系了。 只是火凤火凰若能重逢,若火凰果然能劝说火凤,倒也是皆大欢喜,就怕火凰反被火凤雌威所慑,反倒助凤为恶起来。但此事已非他人所能干涉,端看天意如何了。 这时石偶亦领着原承天凤五本体赶到,诸修向那石球处望去,只见强光之中,果然有一点金光闪动,正是火凰的身影。火凰此刻离石球已近,且其遁速也是越来越快了。 诸修皆替那火凰捏了一把汗,需知涅磐神通虽是神奇之极,强大之极,但这世间能令火凰身碎殒落者,几无其人,故而火凰修此神技,其实并不曾真正动用过,便是被人损伤了法身,那涅磐神技,也只是发挥了百分之一罢了。 但如今那石球是否能令火凰殒身,却难测知,若只是令火凰法身散裂,却是散而不死,则火凰岂不是永远沉沦此域? 便在此时,那火凰忽的四分五裂,射出万道金光来,石球附近虽是光芒强烈之极,也被这火凰所发金光盖过了。诸修瞧见火凰已被那石球撕得粉碎,心中又惊又骇,那石球之威,竟是强大如斯,以火凰境界修为,在这石球面前,也是脆弱如纸。 就见那金光乍现而逝,自是被那石球牢牢吸住了,火凰所发金光既被这石球吸了去,却不知火凰能否异地重生,与那火凤重逢。凤五心中,自是忐忑不安。 第1850章男儿立世当决断 等那金光消失良久,凤五也不肯离开,但火凰是否真的如愿,却是怎样也瞧不出来的。唯见到金盘玉珠之上,预示火凰的那粒棋子自金盘中消失,而整座金盘上,也不见有另一枚棋子出现。 凤五瞧着那金盘良几,越瞧越是心惊,道:“难不成,难不成凰师不曾重生?” 原承天道:“火凰这枚棋子既然消失,说明火凰已然殒落无疑,凤五兄只管放心。” 凤五道:“既是如此,凰师修涅磐神技,随死随生,也该在金盘另一处出现才是。” 原承天道:“凤山路途遥遥,只怕不在这金盘之上,你瞧我等离那仙庭界域,只有百余万里,却已在棋盘边缘了。凤山只会更远,这金盘上又如何显示。” 凤五听到原承天这般说,心中略觉放心。何况就是放心不下,自己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强抑心中忐忑,随同石偶原承天,向仙庭方向遁去。 那元叛本来已将耗尽真玄,原承天等人若是再迟来半步,元叛必死无疑了。此人虽然天生狂戾,经此一劫,也将狂戾之心收去大半。以天地之大,造化之奇,就连火凰在这无尽虚空之中也难生存,又何况是他。 诸修一路默默无言,石偶则施展遁术,领着诸修向前,也不知行了多少时日,忽见前方星星点点,现出无数微光来。凤五元叛皆是吃惊,难不成又遇到石球阻住道路? 石偶道:“两位莫惊,此处已是无尽虚空边界处,那无尽虚空与混沌碎域交织,便生出种种奇景来。只需小心翼翼,以两位神通,定然无恙。” 原承天瞧面前景色,与当初出混沌碎域而入无尽虚空依稀仿佛,不由想起九珑来。计算时日,九珑等人飞升在即,或许出了这无尽虚空,就可与九珑等人相会了。 那九珑本是元极化身,若返仙庭,怎无征兆,两大世尊必然立时知闻,却不知两大世尊对九珑又是怎样的态度,而九珑此来,于这仙庭乱局之中,又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 这时空中星星点点之物已近,走到近前,便知那星光点点处,或是碎石冰屑,或是巨岳高峰,对原承天来说是司空见惯,对凤五与元叛而言,则是首次目睹了,心中震憾自不待言。 原承天一路之上,一直在动用那字时字真言,以使诸修不受无尽虚空中的时间变化,始终与仙庭保持一致。 如今瞧来,风宗逊既然能及时赶到,可见时字真言已显神妙,自己一直是与仙庭同步了。 而经此番明悟,原承天对时字真言更多了一层体会,看来日后若能修得大成,或可一破五百年时间之限,保住自身修为。这也算是来这无尽虚空中之一得了。 石偶轻车熟地,领着诸修穿越巨石冰屑,于不知不觉之中,就进入了混沌碎域,这时从金盘上瞧来,似乎离无量玉山颇近了,但真正出了混沌碎域,究竟会落在仙庭哪一处地域,则非石偶可以预判了。 既入混沌碎域,凤五与元叛也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二修昔日亦曾来过混沌碎域之中,只是不敢深入罢了。那碎域之中固然是陷井无数,但以诸修手段,自然是皆可化险为夷。 亦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山河倒悬,景色瑰丽,凤五吐了口气道:“总算逃出此域了,由此向前,便是仙庭了,却不知我等会落在仙庭何处。” 元叛道:“无论是落在哪一处,只要是身在仙庭就好。”他经此一劫,对这无尽虚空敬畏之极,此刻思来,犹是胆战心惊。 不劳原承天动手,凤五瞧了瞧四周道:“此处界力已然薄弱,正可破界而出。”便取龙凤枪在手,那枪上射出万道毫光,便在空中打出一道裂缝来,诸修纵身入了这道裂缝,忽觉四周一暗,界力撕扯。正是进入传送通道了。 为免诸修分开,那石偶便出双臂,将三修齐齐揽在怀中,这石偶本就生得高大,再略施手段,那双臂就变得有数丈之长,怎会让三修离散了。 片刻之后,面前便是一亮,有风吹来,灵气甚是充足,诸修已知身在仙庭,不由得就是一阵欢呼。 原承天定晴瞧去,只见身处之地,却是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心中疑道:“难不成仍在无时妄海之中?” 这世间的汪洋总是一般,元叛凤五瞧了半天,也瞧不出这是何处所在。原承天便将金盘取出来,只见原先位在棋盘边缘的那四枚棋子,如今已在天元正北处。原承天道:“原来这片汪洋,便是玄武海了。” 凤五与元叛也瞧了出来,凤五道:“这玄武海乃在北域与无量玉山之间,瞧我等方位,离北域甚近,而离无量玉山甚远,看来只有要去北域再说。” 原承天暗道:“玄武据说已回归旧地,却不知是非就在这玄武海中,此去北域,也不知能否遇到元风驰,更不知北域兽劫,此刻情形如何。” 更令原承天不得不考虑的是,凤五乃是火凤弟子,元叛亦是火凰旧部,而北域兽劫,则是火凤之谋,如今诸修齐赴北域,却不知凤五元叛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来。 先前在无尽虚空之时,诸修尚可一心一意,如今身在仙庭,则因身份有异,各怀心事,此去北域究竟如何,原承天也只好冷眼旁观。 却不知凤五心中,此刻也是纠结万分,他心道:“北域兽劫,本是凤师亲自遥控,更有凤八等人在此处主持,我既来北域,又怎能不助凤八一臂之力?” 但原承天分明是火凤对头,自己若助凤八,便是与原承天翻脸成仇,而此番无尽虚空遇劫,与原承天结下的情谊非殊,若非原承天,自己焉能出此无尽虚空? 那凤五最重交情,若让他与原承天翻脸成仇,那可是天下至难之事了。 正在那里天人交战,忽见大海远处巨浪翻涌,现出两只水兽来,这两只水兽尚未完全修成人形,只修了个人头鱼身,二兽出了水面,就将手中钢叉在水中一搅,大喝数声。那声音既像人声,又似嘶吼,实听不出说了什么。 原承天知道这二兽说的是水族之言,初时自是听不明白,但原承天玄承多有,稍稍听了片刻,便触动玄承,知道二兽是在招呼部属,要去某岛会集。 元叛忽然道:“这些水族要去某处会集,齐赴北域,莫非是要去参与兽劫不成?” 凤五知道元叛昔日玄承手段,皆不在自己之下,便知水兽之言也不稀奇,他皱眉道:“凤八座下已有兽禽千万,何必再惹这些水兽生事?” 元叛笑道:“火凤虽是势大,只怕也召不动天下水兽,何况此处乃是玄武海,海中诸兽,皆受玄武调遣。凤五兄,这些水兽,怕是与凤八为敌去了。” 凤五一时无言,自己身为火凤弟子,自该助凤八一臂之力,若是他孤身在此,自然毫不犹豫,就将这些水兽尽数打杀了,如今碍着原承天在此,又怎能动手? 元叛忽的瞧向凤五,道:“凤五,你老实说,此去若是遇着兽劫,你是去助凤八,还是助那仙庭修士御劫?” 这话正问到凤五痛处,他紧皱眉头,道:“凤师发动兽劫,在下一直颇有微辞,也因此故,凤师便想让我领头,也被我求恳凰师,另选凤八主持。” 元叛冷笑道:“凤五兄,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此去北域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凤五心乱如麻,低声道:“元叛,你莫要逼我。” 元叛冷笑道:“世人立于天地间,就该拿定了主意,无论是善是恶,只要执意行去,我便敬他立场坚定,可敬可攀,若皆如凤五兄这般,心中只为私情牵扯,却无自家主意,元叛虽不才,也耻于与此等人为伍。” 凤五听元叛出言不逊,自是勃然大怒,然而正想发作,心中却忽的没了底气,只因元叛所言,字字椎心,又有哪一句说错了?而世人行事,若没有个正经主意,岂不是像那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晃?这等行径,岂不可鄙。 元叛又道:“你当初身为青龙弟子,却慕那黑龙豪气,怜他孤苦,不惜为黑龙而触犯青龙法度,如今投了火凤,却又心在青龙,只想重回青龙座前。嘿嘿,凤五兄,莫怨我交浅言深,如今仙庭大乱,大劫将至,你若仍是拿不定主意,最终必被世人所弃,落了个左右不是。又有何前途可言。” 凤五大叫道:“不要再说了。”将身一纵,便到了空中,那身子只一闪,已是踪影皆无了。 元叛与原承天瞧着那凤五受激远去,皆是摇头,其实元叛所言,也正是原承天想说的,只是原承天性情温和,不肯将人逼到绝路罢了。而元叛既叛火凤,又与火凰恩断情绝,心中自是绝无顾忌,此番激起凤五,也是良苦用心。 这时大海之中巨浪四现,远处海面上已冒出许多水族来,个个手持兵器,皆向着西北方向聚去。元叛道:“原大修,这些水族聚集,必是要与凤八做对,我等何不去瞧瞧。” 原承天点了点头,只盼此次前来玄武海,能与玄武相遇才好,更不知白虎此刻情形如何,心中好生牵挂。 第1851章三通鼓罢迟者诛 原承天要观水族动向,便将隐字真言施来,将元叛石偶一齐罩在其中。元叛先前在凰岭时,若非原承天舍命相救,此刻早就化为飞灰,而在无尽虚空之中,又全仗原承天神火珠恢复法力,方知原承天不但宅心仁厚,玄承手段举世无双。 先前他对原承天,不过是一番感激之情罢了,只想着他日或可以自家修为相报,或可一还此债。如今见识到原承天玄承手段无穷,方知此番与原承天相遇,竟是莫大机缘了。原承天既然强大如斯,又让他以何报答。 二人一偶隐了身形,就向水族汇集之处欺近去,沿途只见那海中巨浪翻滚,不时的涌出各种水族异兽来,皆向西北方向拥去。 行了有数百里海路,就听到鼓声如雷,前方现出一座岛屿来,此岛并不算大,方圆只有数里罢了。那岛屿四周已聚集了数万水族,而在海岛之上,则早有数百名铁甲修士围岛护定,不容水族登岛。 那海岛上立着一面大鼓,鼓边立着一名身高三丈的铁甲大汉,这大汉正持着铁棒,在那大鼓上敲击不停。 原承天暗道:“这些水族候在这里,莫非是等玄武来?看来今日定可相遇了。” 这时候在岛边的诸多水族已等得不耐烦了,便有一名水兽嚷了起来,原承天与元叛皆知水族语言,听那水兽嚷的是:“说好是玄武神君召唤,如今神君却在哪里?” 此言一出,诸多水族也叫嚷起来,水中一场大乱,激起巨浪无数。 一名铁甲修士道:“你等莫要喧哗,既是神君召唤,必有说法,便等上数日又能如何?何况三通鼓只响了两遭,尚有一遭,怎就等不得了?也就是神君久离仙庭,你等个个散慢惯了,这般喧哗起来,又成何体统。”说的是却是仙庭言语。 这些铁甲修士原是玄武昔年护卫,在玄武海中威望不小,诸多水族被他断喝一声,也就只好悻悻住了口。 原承天也知水族最难教化,只因水族与灵兽灵禽相比,一来灵慧不足,二来生性散漫。且玄武又久离仙庭,那些个水族没了约束,更加不知“体统”二字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不由暗皱眉头,那战场之上非同儿戏,若不能做到令行禁止,进退有序,岂非等于送死? 过了片刻,那大鼓又被敲了起来,却又比刚才急促了许多,那鼓点之中似乎暗藏杀伐之音,便是原承天与元叛听了,也是肃然。 鼓声未毕,就见远处海中海水翻涌,那水波如同小山也似,高出水面足有百丈之高,原承天心中喜道:“莫非是玄武到了。” 只见那海水向两侧一分,就射出道道黑光,黑光之中涌出一道身形来,其中一人全身尽罩黑甲,只露出两只眼睛,身高约有三丈,端得是威风凛凛,英气勃勃。便是连原承天也喝了一声彩。 这黑甲修士身侧,立着一人,手中捧着一柄长刀,此刀长约十丈,刀柄刀身几乎一般齐,那刀身上绘就九江七海,刀柄上则铭刻着无数符文。此刀正是玄武本命法宝玄武神刀,本身重量便达百岳了,乃是仙庭第一沉重法宝。 原承天见到此刀,心中大喜,看来玄武果然修成大道,又重得本命法宝,此番再现仙庭,必有一番大作为了。 细瞧那捧刀之人,原承天差点惊呼出声,原来那捧刀人便是随煞月玄武同入仙庭的魔神迦罗了。 原承天要观玄武行事手段,也不肯上前相会,唯将一道小我神识,去探那玄武与迦罗修为。然而原承天的小我神识虽是无所不探,却探不进玄武的铁甲中去。 但原承天虽遇此挫,不忧反喜,玄武本与青龙朱雀齐名,又怎能弱了,如今就算无法尽复原功,但也绝非寻常修士可比了。 这仙庭修士,又有几人能阻隔自己的小我神识,仅此一项,便知玄武今非昔比了。 那迦罗离开昊天时,最多只是金仙境界罢了,如今不知得了怎样的殊遇,境界几可与煞月相比,只差一线,便可突破化魔了。 但虽只是这一步,对魔修来说,却比登天还难,只因魔修在魔皇之后,便无境界,而若想晋境化魔,非得有莫大机缘,莫大灵慧不可。迦罗虽是魔界第二人,但与索苏伦相比,则是相差甚远了。 不过他日迦罗若与索苏伦相遇,便可由索苏伦传其心法,助其突破化魔之境,也未可知。但化魔之境究竟是魁神独有,还是魔修皆可达成,便是原承天也无法断言。 玄武既现身影,诸多水族个个欣喜,齐齐来拜,就有些性喜的水族不等玄武登岛,就抢上前去,于海中向玄武朝拜。一时间场上纷乱之极。 那玄武一言不发,缓缓御水而来,身边迦罗则喝道:“神君登岛,不可阻路。”捧着的玄武刀微微一摆,就见海水顿时掀起巨浪,将阻路的水族打进海中。 元叛向原承天传音道:“玄武重回仙庭,最要紧的是立起法度威风来,否则便是这玄武海中水族齐齐上岸御劫,只怕也是白饶。”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且看玄武如何行事。” 就在玄武登岛的同时,四周海浪翻滚,又涌来大批水族,与刚才的水族汇到一处,这小小的海岛之侧,竟汇集了近十万水族了。 玄武双足刚刚踏定海岛,那鼓声恰好止歇,岛上那位铁甲修士道:“三通鼓罢,神君登岛,此域水族,尽来朝贺。” 此言毕,岛边水族齐齐舞拜,又激得那浪花涌起,几将这小岛淹没了。 那玄武将手一指,就见海岛缓缓升起,片刻之后,便是百丈之高,那海岛先前只有数里方圆,如今却大了数倍了,诸多水族抬头仰望,心中皆是激动又是敬畏。 玄武这招立威的手段虽是寻常,却显出惊人的手段来,原承天与元叛不由相视一笑。 玄武再将左手一挥,岛外鼓噪之声立时停止,就听玄武道:“本座去那凡界昊天轮回历劫,如今不知几千万了,今日回返仙庭,又见诸君,心中着实欢喜。但我玄武海十万水族,却不曾来的齐全,看来还是有人不曾将本座放在眼中了。” 原承天细听玄武声音,果然就是周方晴的声音,好在玄武虽是女声,却充满了无上威严,怎是凡界周方晴可比。 便在这时,就见远处浪花再起,涌出四队人马来,约有四五千数目。领头是四名修士,或是身披铠甲,或是一身法袍,但原承天以识神探去,才发现这四修皆是水兽,只不过修成人形罢了。 四修领着诸多水族来到岛前,四修施施然掀起巨浪,便要上岛,迦罗将手中玄武刀一指,喝道:“何方水族,敢登此岛,与神君平齐。” 那玄武刀在水中有无限神通,只是这一指,四修足下浪花一落,就将四修跌进海中,四修本来是穿束的齐齐整整,却被那浪花打乱衣甲,狼狈不堪,惹得诸多水族皆笑。 四修中一名金甲修士叫道:“神君,我等奉召而来,怎地却如此欺人?” 玄武冷笑道:“本座先前颁下法旨,令你等齐来此岛听宣,如今三通鼓罢,时辰已至,你等既误了三通鼓,便是违我法旨,却还敢开口。” 金甲修士向上一瞧,只见那玄武双目之中,露出一道杀机来,不由心中一颤,更可怖者,那玄武身上有一股巨大无俦的灵压压来,竟让他难动分毫,千万年修为,竟是无用了。 这时一名青袍修士道:“非是我等刻意耽误时辰,忤逆神君法旨,实因是这路途遥遥,再也赶不及的。” 玄武道:“你既与我说理,我便与你说理。”将手向海中一指,对一名水族道:“浑水河青妖何在?” 海中便有一名青衣秀士慌忙出列,道:“浑水河青妖在此,听候神君法旨。” 玄武道:“青妖,你那浑水江本是玄武海支流,不在玄武海中,离此岛约有多远?” 青妖道:“约有三万里水路。” 玄武道:“三万里水路,着实不近了。” 青妖道:“玄武海十万水族,便是我浑水江中水族离此岛最远,我等七日前听到法旨,便即刻起身,总算抢在三通鼓罢来此相候。” 这时那青袍修士已是面色大变,慌忙道:“我等听到神君重返仙庭,心中极是欢喜,就想着既与神君重逢,怎能空手而来,便急急备了些礼物,哪知却迟了一时半刻。” 说到这里,急忙向身后水族喝道:“还不将礼物呈上。” 那些水族慌忙打开物藏,海中顿时光芒四射,照人眼花。只见诸多水族手中,捧着的皆是九江七海之宝,无尽珍藏。 玄武大喝一声,道:“便因献了这些宝物,就要我循私枉法不成?你等好大的胆子。” 断喝声中,那青袍修士面色忽的一变,只听“崩”的一声,此修竟被震得粉身碎骨。此修说来也是千万年修行之功,哪知却禁不住玄武一声断喝。 更奇的是,青袍修士虽是身死魂灭,其身周水花不兴,身边水族,更是安然无事,原承天又惊又喜,原来玄武已修成这偌大神通,这般瞧来,玄武此刻修为,已是昔日八成了。 第1852章七斩法令震水族 玄武既诛青袍修士,诸多水族皆是又惊又骇,那三名失期水族首领慌忙跪倒在水面上,连声衰求起来。 这时其他水族首领亦是跪倒一片,齐声替三修求饶。 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得替玄武发愁,四名水族首领失期当斩,且又值大战之时,玄武立威诛杀一人,倒也并无不当,这叫做慈不掌兵。但此刻诸多水族皆来求情,若玄武仍是执意杀人立威,就怕反倒失了人心。其中分寸拿捏,最是考较将帅之能。 但玄武身为仙庭水域神君,行事执法怎容他人置喙,别说此刻原承天尚未五界至尊,就算已经掌执天下,也管不得水域中事。 元叛传音道:“玄武诛杀失期首领,乃是效当初世尊诛角蛇故事,既立权威,必不斩其他三修。” 原承天点了点头,当初他召集千禽千兽创建五界,有大能灵兽角蛇贪睡失期,被他斩于无量玉山之巅,就此兽禽凛然,其后世尊法旨,无人敢违。 就听玄武缓缓道:“你等三人失期,违我法旨,本该立诛不饶。如今既有诸多水族替你三修求情,便暂时免去你三人死罪,端看此战你三修如何立功,若不能立下大功,莫怨本座法不容情。” 三修死里逃生,皆是心中大喜,忙叫道:“此战必定身先士卒,将功折罪。” 玄武道:“那火凤之志,是要窃夺四神之位,扫荡天下人族修士,一旦人族弱势,我等水族岂能独存?但那北域兽劫如潮,法宝无数,我等虽有十万之众,却也是势弱之极,因此若是不遵法度,只顾着胡乱厮杀,那便是乌合之众了,此去不过是送死罢了。本座替你等立法,本意却是要保大家性命,诸位不可不察。” 十万水族齐声道:“愿遵神君法旨。” 玄武道:“今日立法度七条,诸君需得牢记在心。” 用手向空中一指,只见一道黑幡自空中悬落,上书金光大字,那黑幡虽被海风吹拂,却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向那黑幡上瞧去,只见其上金光大字写得道:“闻鼓而进,鸣金退兵,不遵者斩;守望相助,义之所在,不救者斩;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怯退者斩;人族水族,休戚与共,侵扰者斩;兵之所行,如臂使指,乱队者斩;大军整肃,不战而胜,喧哗者斩;用兵之道,首在用宝,惜宝者斩。” 原承天见玄武立法严谨,胸中大有韬略,心中更加欢喜。 玄武既立七斩之条,十万水族敢不凛遵,就此群情肃然,海岛之侧,唯闻海浪拍岸之声,怎有半丝喧哗。 玄武这时才缓缓点头,铁盔中的两道目光微微露出笑意来,转目向那击鼓的大汉点了点头,那大汉就奋力击起鼓来。 玄武手持黑旗,就向北面一指,十万水族立时转向,齐向北面行去。初时自是队伍不整,杂乱无章,急得诸多水族领袖纷纷低声叫骂,等那队伍行进百里后,果然是整齐多了。 幸好玄武熟知水族性情,不曾立下队伍不齐者斩,否则这十万水族,个个皆犯军法了。 一直等到队伍开出去三百里来,原承天这才将隐字真言收起,这边刚刚收起真言,玄武两道如刀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等到瞧清原承天的身形,自是又惊又喜。 那玄武立时离了海岛,急急扑上来,叫道:“不知世尊在此,玄武未能远迎,多有得罪。”声音之中,已有一丝颤音了。 迦罗见到原承天亦是欢喜,也慌忙上前行礼。 原承天一手扶起玄武,一手扶住迦罗,笑道:“刚才见你等调遣兵卒,我岂敢打扰,观玄武行阵,已有大将风范了,着实可喜可贺。” 玄武得原承天一赞,心中欢喜,道:“我在凡界多年,也曾读些兵书,就不知刚才的法子有哪里不妥,还盼世尊指点。” 原承天道:“那世间将帅,又有谁是天生会打仗的?总要慢慢学来,且兵法之妙,存乎一心,原无定法。玄武所立七斩之中,便有两条别开生面,为昔日兵家绝无了。” 玄武道:“不知是哪两条?” 原承天道:“人族水族,休戚与共,侵扰者斩。用兵之道,首在用宝,惜宝者斩。此二条乃是玄武因时而变,堪称极妙了。” 玄武道:“仙家交兵,与凡俗不同,我翻遍兵法,也是不得其法,幸好灵机一动,想出这两条法度来,原担心有些不妥的,今日得世尊称赞,我也就放心许多了。” 原承天暗道:“玄武若不是去凡界历劫,又怎知人间兵法?仙修之士虽具大能,却不知兵,凡俗之辈不以勇力著称,反倒最善兵事。玄武这十万水族虽弱,若能调运得法,亦是一枝奇兵。” 其后问起玄武别来情形,修行之事,玄武一一答了。 原来玄武回返仙庭之后,就与白虎煞月失散,幸好很快就遇到迦罗,玄武便归玄武海。其后得七昙禅祖指点,去玄武海深处,取出本命法宝。 这件本命法宝自玄武殒落之后,便是下落不明,不想却被七昙禅祖苦心寻来,封于玄武海深处,此番方才归主。 此时玄武海已被六翼赤龟所占,玄武持本命法宝与其斗法,哪知初战不利,其后三战,亦是不占上风。但玄武却是愈战愈强,于斗法之中明悟大道,终于在第四战时,斩杀六翼赤龟。 其后方知白虎早就诛杀了三目螭,两大神君相较,终是略逊了白虎一筹。 原承天原是担心玄武性情温顺,事事不肯争先,如今听她话中之意,竟在与白虎暗中较量,不由笑道:“白虎集天下杀气于一身,性情又是好斗,的确难与争锋,但玄武后发制人,终得大胜,又怎会比白虎弱了?” 玄武道:“我与白虎战罢对手之后,皆有伤损,这才各自修行,不敢露面,只是在暗中打探世尊下落罢了。其后听到世尊去凰岭救人,原本想前去相助,却被七昙禅祖相劝,原来世尊身边已有九渊魔龙,两大神执为助,世尊手中又得了朱雀神扇,想来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反倒是北域兽劫闹得更凶了,这才与白虎约定,同去北域助战。” 原承天道:“北域兽劫如今情形如何?” 玄武道:“北域七大神君好不容易同心同德了一回,倒也斩获甚丰,几乎就将箕水拿下了,哪知初战得胜,七大神君各自争功,大军顿成散沙,又如何取胜。反被那凤八趁势袭来,七大神君死了两个,如今北域已是哀鸿遍野,不堪目睹了。” 原承天不想北域兽劫如此凶悍,竟诛杀了两位神君,那北域御劫之士本就人心离散,如今逢此大挫,必定是人心惶惶,不由得大皱眉头。更不知元风驰情形如何,心中自是担心。 元叛道:“大修,水族之众共计十万,但在凤八数百万兽禽面前,却是微不足道了,且大军行进甚缓,不如我等先去北域探明敌情,再定御劫之策。”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 玄武好不容易与原承天重逢,怎容就此分手,忙道:“十万水族,可交由迦罗御使,我定要随世尊同去北域,亲自一探敌情,他日交兵,也好心中有数。” 原承天知道迦罗当初在魔界之中,亦是掌兵百万之士,又深知玄武心情,便道:“迦罗虽可担当大任,就怕他本是外来修士,难以服众。” 玄武道:“此事世尊不必担心,迦罗只需持我黑旗,穿我铁甲,玄武水族,谁敢不遵。” 原承天道:“为兵之道,首在知已知彼,你若能妥善安排部属,随我同去一探,倒也是正理,既然如此,就令迦罗在此掌兵,领着水族大军缓缓前去便可,只是若不得号令,不可轻易登岸。” 迦罗喜道:“迦罗谨遵世尊法旨。” 迦罗身为魔修,既来仙庭,那就抱定了九死一生之志,唯盼着魔修在仙庭扬名,也好一洗魔修多年冤屈,今日代掌十万水族,可不是天赐良机? 当下玄武就卸了身上铁甲,交由迦罗,那铁甲原是玄武旧物,若论这铁甲威能,却是在玄武本身的玄武甲之下了,因此玄武虽卸了铁甲,其本身威能不曾有丝毫减少。 原承天领着玄武前去北域,一来要探敌情,二来也是想趁此机缘,对玄武点拔一二,最好能开启玄武灵台,或可再增玄武一成修为了。 此时十万水族已行去千里了,迦罗不敢迟误,急忙辞了原承天,领着一众铁甲修士,去与水族大军会合,原承天则领着玄武诸修,向北域方向急急遁去。 而就在原承天动身之时,他身上所藏的金盘玉珠已生出一丝变化来,原来有一枚棋子稍稍一动,却不曾附着金盘之下,唯在金盘之外打转。 此兆究竟如何,尚且难知。 原承天此刻已知,棋盘上的百枚棋子,所代表的无一不是大能之士,因此每一枚棋子变化,都会影响仙庭大局。但如今那金盘上的棋子,却有近百枚之多,且是白多黑少,亦知仙庭局势,此刻真个儿是纷乱如麻。 第1853章行前定策用不疑 原承天近日一直在留心金盘玉珠变化,此时虽不曾取出来瞧,神识已知,只是一时间不知那稍动的棋子所指何人罢了。 凰岭既毁,火凤只怕按捺不住,定会想方设法逃出凤山,好在滞时之宝已然无法制成,火凤若想转道无尽虚空来到仙庭,只怕需要耗费多年光阴,因此就算这棋子预兆火凤出动,也可暂时不加理会。 另一种可能就是九珑已然动身来到仙庭,故而那棋子虽是稍动,却不在棋盘上显示。 除此之外,如老猿赤犰等,亦有可能悄然来到仙庭,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但老雕恪于当初与世尊的约定,应该不会离开混沌残境了。否则阿神陀责他一个毁约之罪,老雕面上怕是挂不住了。 另一种可能,就是木部正御历劫圆满,恰在此时回返仙庭,也未可知。这样说来,此粒棋子动出,便有无数种可能了。原承天既然推测不着,索性也不加理会。 这时玄武已施展法术,以助诸修跨过玄武海水域,在这玄武海中,玄武自是最强主宰,便是火凤到了海中,也要让她三分了。 那玄武将手一指,海中便生浪涛,刹时水雾漫天,黑云笼罩,那水雾拥着诸修,诸修遁速真个儿如闪电一般,哪消片刻,就已来到玄武海边。 原承天瞧到玄武这般神通,心中暗暗点头,便道:“箕水,角木二城附近可有水域?” 玄武一听此言,对原承天心中计策已猜出七八分来,便道:“那箕水境中江河纵横,水域颇广,但角木境却因是极北之域,地寒天冻,水流不畅,只怕难以施法。世尊莫非要用水攻之策吗?” 原承天笑道:“倒也瞒不过你,既然箕水境水域颇广,正可令你一展神通。” 玄武道:“最好是十万水族同时施法,方能更增威能,只是一来箕水境内的水域与玄武海并不通连,十万水族一旦上岸跨境,必被对斗探到,需得先打通河道不可,二来亦担心箕水位于极北之境,纵有水域,只怕水势不强。且容我先取这玄武海之水,到时便可施展了。” 原承天道:“打通河道不难,只是你若先取这玄武海之水,取得太少怕无用处,取得太多,也必然会被对手觉察。” 这时元叛道:“唯有取无时妄海之水,任你取来多少,那无时妄海也不会稍有增减的。” 原承天道:“无时妄海虽远,但远水却可解近渴,元叛可有法子取来?” 元叛道:“只怕手中没有法宝,难取来许多海水。” 玄武笑道:“取水法宝,我玄武水族自然是在所多有,不知道友能取多少水来。” 元叛亦笑着向这玄武海一指,道:“以在下修为,或可担负得起这半座玄武海了。” 玄武已从原承天处得知元叛来历,知道他与火凤势不两立,起码在此役之中,颇可信任,就从袖中取出一物来。那物事瞧来便一只海螺,螺身碧青如水,其中刻有七道水纹。 元叛一瞧此物便道:“想来这就是七海神螺了,传说此螺能盛尽仙庭七海之水,也不知是否确切。” 玄武道:“若不将那无时妄海算在其中,仙庭其他六海之水,尽可盛于此螺中。但若想盛尽七海之水,还需我修成至道,方能完全发挥此宝威能。” 她毕竟疑心元叛为人,不肯将七海神螺的应用之法相授,而是取灵符两道,一道灵符封在神螺上,另一道灵符交给元叛,道:“第一道符揭开,此螺便可盛水,若道友觉得足够了,便将第二道灵符封印此宝,那神螺便不再盛水了。” 元叛接符在手,向原承天一揖道:“元某便去取水,到时却在何处会合?” 原承天道:“无论五境神君战意如何,十日之内,我必至箕水,便只是我等数人,也要与那凤八一战,夺回箕水。” 元叛哈哈大笑道:“大修豪情盖天,元某自甘人后,那便就此说定,十日之后,元某便在箕水境静候大修。” 说到这里,元叛一揖而退,刹时身影不见了。 玄武等元叛消失良久,方才道:“世尊,此人原是火凤弟子,向来又是性高气傲,此番与火凤弟子作对,虽遂了此人心愿,但世尊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世人心思,只在一线之间,你若疑他,他便疑你,元叛虽是桀傲不驯,却也是义气中人。” 当下诸修弃水登岸,那岸上所在,亦是北域七境之一,只因靠玄武海最近,故被称之为玄武境,玄武早就打探得实,随七境神君败退的诸多修士,如今大半离散,但仍有数千修士聚集于玄武境中的灵水城。 原承天也不着急向灵水城进发,他驾起遁云,先临近箕水境与玄武境的交界处,于极高空处缓缓遁行,以便观这玄武境中地势,既然要用水攻之策,那玄武境中的何处有山川,何处有河道,非得细细察看一番不可。 一瞧之下,果然发现玄武境与箕水境两界有高山拦阻,水道不通,十万水族若想悄无声息进入箕水境,非得打通两境之间的高山不可。 以原承天手段,此时已可随手创立界域,踏平高山自然亦在指掌之间,但若是毫无借口就来劈山斩岳,火凤弟子岂能不察? 正在沉吟,就见箕水境中,有一队兽禽大军正在向高山之侧集结,大有向玄武境进发之势,原承天算其数目,也只是数万罢了。想来只是一枝前哨人马,要来玄武境中一探虚实。 便在这时,自两境之间的大山之中,掠出两道人影来,就向玄武境中急急掠去。哪知这二修身影刚刚一动,便有两辆银车跨过两境高山,向二修追去。 玄武道:“这必是七境神君派出的暗探了,不可不救。” 石偶道:“不想火凤这般猖狂,视这玄武境直若无物一般,难不成那火凤真要荡平仙庭二十八境,要做世尊不成?” 玄武道:“火凤此举,也是受了阿神陀的指使,石偶道友,你岂不闻阿神陀另建新域,只纳大德吗?如今诸境兴起这兽劫来,既可诛杀人族修士,又可减损许多兽禽,在阿神陀看来,那能够侥幸逃过此劫的,便是大德之士了。” 石偶连连摇头道:“世间生灵,自然有高低贵贱,或贤或愚,那愚钝者固然有种种可恨之处,但天地至仁,何论贤愚?阿神陀既为世尊,自该有教化之责,如今他这个行径,可不是负了天地苦心?” 他越说越恼,忍不住将身子一沉,向下拦住了两辆银车。 两辆银车上的修士见有人阻路,也不在意,他们在这北域纵横多年,所遇对手极多,初时谁不是耀武扬威,然而到了最后,便连两位神君也丢了性命。 正所谓常胜之士,士气如虹,银车上四修也不说话,其中一修先摇黑旗,以图压制石偶修为,另一修则将大袖一挥,祭出凤火来。 石偶冷哼一声,身子只一扑,就到了银车面前,此偶一旦动起手来,真是快逾闪电,便是凤五亦要逊上三分,何况这车中四修。而石偶被天罗尊者制来,是要去无尽虚空闯荡的,只需有一丝灵气真玄,也可施展绝学,那黑旗再强,也不可能压得石偶体内真玄绝无。 至于那修士所施凤火,石偶更不曾瞧在眼中,他本身就是灵砂所炼石偶,怎惧凤火,身上金甲亦是修成不碎身法,除了火凤火凰亲至,寻常凤火,自是伤他不着。 四修不知石偶手段,猝不及防之下,一名持黑旗修士已然中剑,慌得另三修大叫一声,急将白旗一摇,那两辆战车齐齐落下玄冰之壁,将石偶挡在车外。 石偶提剑向那玄冰壁上刺去,却哪里能刺得动,只刺得冰屑乱飞。可那玄冰随削随长,竟令石偶无可奈何。 玄武笑道:“在我面前,也敢动用水诀。”将玄衣大袖一挥,四周水灵气刹时就被收进这袖中,此为断根之策,玄冰之壁再强,既没了水灵气支持,可不就成了无源之水。 石偶觉察出四周水灵气稀薄之极,心中会意,再次提剑去刺,只刺了两三下,那玄冰无法修复,自然支撑不得,很快就裂开数道裂纹来。 这时刚才两名从山中逃窜出来的修士已停住脚步,观石偶与银车修士斗法,见到石偶已快打破玄冰,二修皆是欢喜,其中一修道:“大修,务必小心,此玄冰一破,就怕对手打出金印紫电来,那可是极厉害不过的。” 石偶冷笑道:“正要瞧他如何施法。” 奋力一剑刺去,一辆银车上玄冰已破,只见一道金印来势如电,就向石偶迎面打来。 石偶见这金印打来,竟是不闪不避,只听“怦”的一声,那金印打在石偶胸口,顿时将石偶连偶带甲打得粉碎。二修见石偶身子粉碎,齐叫不好,转身便逃。 这时车中修士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一修道:“我道你多大道行,原来也是禁不得这金印一击。” 哪知话音未落,面前金光一闪,石偶重现躯,叫一声:“着!”一剑刺中那修士胸口,车上另一名修士慌忙去摇紫旗,只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石偶金剑,此剑横直一斩,便将此修拦腰斩断了。 第1854章嫉贤妒能寻常事 石偶连诛三修,剩下那名修士魂魄已散,哪敢再战,立时掉转银车,就要跨山而逃。 石偶怎容他逃窜,身子只一动,已拦在银车面前,那银车并不停下,就向石偶身上撞去,只听“怦”的一声巨响,那银车就被撞塌了大半。石偶再出一剑,车上修士如何逃过此劫,立时被诛杀当场。 那两名修士刚才则石偶被金印打碎,本来已是逃得远了,此刻见石偶得手,慌忙又转了回来,瞧着车中被诛的四名修士,喜极而泣。 一名修士垂泪道:“便是这银车,不知伤损了多少道友,不想今日竟被打下两辆来。” 另一名修士强抑心中悲喜,就来与石偶见礼。 石偶久在无尽虚空飘泊,对修士之间的礼数甚是生疏,他摆了摆手道:“不必谢我,那边原大修定有话问你等,若是问及,还盼照实说来。” 这时原承天与玄武已至,二修再次揖手相谢,原承天道:“你等可是北域七境神君部属?” 一修士叹道:“七境神君,如今只剩下五个了,箕水,角木二君前几日已然殒落了。” 原承天道:“怎会如此?” 这修士道:“本来这次交手,我方气势如虹,连下数城,几乎就将对手赶出箕水境去,哪知对方虽是大败,却早就暗蕴反击之策,我方一时不察,被困于一座小城之中,箕水角木两大神君竟不惜殒落了,其他战死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原承天亦是叹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莫堕了自家志气,却不知此刻御劫修士还有多少,驻扎在何处,又是谁来主持?” 二修士见问,不由得连连摇头,神情甚是无奈。过了良久之后,另一修士才道:“说来惭愧,如今御劫之众由谁主持,尚未定论,只因先前好不容易定下以箕水角木二君为首,哪知就殒于此战了。如今五境神君彼此不服,一时间也定不出个主君来,遂使得许多修士心灰意冷,就此悄然遁去,如今尚有千名修士,聚于灵水城中。” 原承天先前只当御劫之众尚有数千,哪知道只剩千人了,不由得眉头紧皱。 玄武道:“如今群龙无首,世尊还请早定大计。” 二修士听到玄武叫出“世尊”二字,不由的相顾失色,慌得连忙拜倒在地,叫道:“仙庭散修不识世尊尊范,该死该死。” 原承天于凰岭之战后,身份已泄,且阿神陀先前已有动手之意,只是被事务缠身,无法脱身罢了。此刻再强行掩饰,已是毫无意义,不如就以世尊之名行事,趁机收揽部属,扩张势力。而原承天势力越强,则阿神陀越难公然动手,此策虽是行险,却也是势在必行了。 原承天知道二修只当他是天罗尊者或是阿神陀,只是二修地位卑微,无缘得见两大世尊,故而不识罢了。 便道:“在下原承天,亦是世尊分魂之一,如今历劫已满,重返仙庭,立誓重拯五界,再立乾坤。如今火凤猖狂,意图逆天行事,在下绝不轻饶。” 说到这里时,玄武便向石偶瞧了一眼,那石偶却是听而不闻,神色古井不波。 二修听到“原承天”三字,皆是“啊”的一声惊呼。一修小心翼翼的道:“莫非原大修便是近日于东域御劫的苍穹子大修?” 原承天道:“苍穹子便是在下。” 二修喜道:“不想竟是苍穹子大才,这下我北域有救了。” 原承天之名仙庭诸修只是略有耳闻罢了,但苍穹子的大名,却早就传遍仙庭,仙庭二十八境谁人不知?二修身份低微,也管不得仙庭大事,只知苍穹子御劫有数,几乎凭一人之力,就将东域兽劫扫荡一净,如今来到北域,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一修急声道:“既是苍穹子大修驾临,此事如何能不知会五境神君。”就与同伴急急商议了,一修就留在原承天身侧引路,另一修先去灵水城禀明此事。 原承天见一修先行一步,也不理会,先令玄武将那辆毁弃银车上的小旗收了,又将七色小旗用法细细授来,那留在原承天身边的修士在旁边听着,又是欢喜,又是感愧。北域修士御劫多年,对这七色小旗畏之如虎,虽也夺了小旗数面,却怎知用法。 其实这也怪不得北域修士无用,七色小旗各具神妙,其所用法诀亦是艰深古奥之极,也就是原承天玄承无双,拿来便用,等闲修士便有七色小旗在手,又怎能瞧出端倪来。 原承天若无世尊玄承,自然也是无法破解这些小旗的奥妙的。 玄武细心,一直留意石偶神色,但石偶自始自终皆是神色如常,听到原承天细述诸旗法诀时,也是如玄武一般凝神听讲,并无异色。 玄武心中暗暗惊讶,按理石偶本是天罗尊者亲制,自然只忠于天罗尊者才是,如今这仙庭又多出一名世尊来,石偶又怎会处之泰然?而石偶对原承天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可视为天罗尊者的态度。如今石偶的神色大可玩味了。 原承天一片公心,石偶待他如何,心中又会怎样思忖,原承天问心无愧,也只是由他,那天罗尊者容他也好,不容他也罢,此刻心中丝毫不去想他。到时天罗尊者若是用强,原承天自有御强之策,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分心争权夺利,不如先将面前之事一一做好才是正理。 当下又授御控银车之法,那修士欣欣然就上了银车,石偶亦是大感兴趣,就与那修士一道,驾车前行。 银车中只能二人容身,玄武便陪着原承天一道,在银车之后缓缓遁行,向灵水城方向前去。而就在诸修遁行之时,高山另一侧,兽禽大军已在开拔,正越过大山,亦向灵水城方向行进。 原承天只当不知,却在暗中察看四周地势。需知北域御劫之众人数甚少,且又新败一场,士气低落,怎堪一战。对手虽只有数万之众,就敢越境,也分明是没将对手放在眼中了。 原承天有意将这数万兽禽一举拿下,也好提振士气,若以他此刻修为,便是他单枪匹马,以手中法宝,胸中玄承,也可轻易扫荡这数万兽禽大军了,但北域御劫之要,不在于短兵相接,而在于妙用玄武之能。否则一旦凤八以千百万大军临境,那千名修士怎样也是经不起消耗的。 而既定下水攻之策,正好借这数万兽禽一试玄武手段。玄武日后若想夺回神位,亦要借此扬名不可。 此一路行去,原承天将天地残卷于袖中施展,将沿途江河之水收进卷中,那天地残卷虽不曾齐全,可若论收水之能,倒也不弱于乾海神螺了。 行了万里之后,原承天的天地残卷之上,就收了七河八川之水,细论起来,不足玄武海万分之一,但若用来应对数万兽禽应该是足够了。 就在这时,前面来了一名修士,原承天凝目一瞧,不由又惊又喜,原来那修士正是元风驰。二人于空中相见,皆是大喜。 元风驰道:“我恰在城边巡视,得了讯息,就急急前来。世尊既来北域,为何不事先告我,也好让风驰前去迎接。” 原承天道:“风驰在此御劫,必定责任重大,我又怎敢让你分心。” 元风驰叹道:“哪里说得上责任重大。”说罢摇头不已。 原承天奇道:“以风驰十步惊杀之能,足以压制黑旗,若以风驰为先锋,只需数百修士辅助,自是所当必克。” 元风驰道:“我自来北域之后,先前数战,颇立了些功劳,哪知就有一干嫉贤妒能之辈,百般为难,不肯让我出阵,只让我守御城池。自世尊灵台神游之后,风驰再也不曾于战场上诛敌了。” 原承天道:“竟有此事?” 元风驰苦笑道:“不仅如此,今日闻世尊驾临,那帮人只怕还不知会做出怎样丑事来,就怕世尊抢了他们的风头。如今城中已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政,一旦凤八来攻,大家便作鸟兽散罢了。” 原承天道:“如今大敌当前,怎的自家却无定计,如此焉能得胜,若不能得胜,又哪里来的风头?” 元风驰道:“世尊,这世间原有一些小人,就算自己干不得功,也定要别人也做不成事,那嘴脸我真是瞧得够的,世尊平日所遇皆是大德,此番正要好好瞧瞧小人的嘴脸。” 原承天道:“照风驰这般说来,这灵水城中竟是乌烟瘴气了,只是我身后便有数万兽禽大军,我倒要瞧瞧这些人如何应把。” 元风驰道:“嘿嘿,世尊只管冷眼观瞧,包管让你大开眼界。” 说话之时,银车已先到灵水城前,原承天瞧那灵水城,虽只有数里方圆,城池却高达三十丈,皆以黑青石砌成,黑青石上泛着金光,分明是设下强力禁制了。那城中亦设大旗一面,放出五色光芒牢牢罩定城池。 而城池之上,则是数百修士手持法宝来回巡视,看来此城虽小,倒也是固若金汤。 银车中修士就立在车上,大叫道:“诸位道友,速开城禁,我等此番可有大援来了。”然而连叫了三遍,那城上修士皆是洋洋不理。 这修士瞧出一个熟人来,便叫道:“赵定一,你明明瞧见了我,怎的却不理会!” 第1855章一夫当关万敌沮 那修士怒道:“赵定一,你我多年交情,难不成我竟会与兽禽为伍?何况又有元道友在此,难道还信不过?” 赵定一嘿然无语,其身边一名黄衫修士喝道:“你瞧你等身后,莫不就是兽禽大军,此刻若是开了城禁,被兽禽趁机涌起来,谁能担得起责任?若信你等也不难,只需将这兽禽大军驱散了,我等自然大开城禁欢迎诸位入城。” 赵定一不由叫道:“这数万兽禽大军,如何杀得完?此举岂不是让他等送死吗?” 黄衫修士沉下脸来,道:“赵定一,这几人性命事小,满城千余修士性命事大。孰轻孰重,何必细述?” 原承天回头望去,身后数万兽禽大军离城已不过百里了,那阵中约有十辆银车,看来北域兽劫实非东域可比,火凤在此倾注心血最多,就不那十辆银车之中,可有凤八,凤十这样级别的人物存在。 元凤驰瞧了瞧黄衫修士,反倒笑了起来,他对原承天道:“如何?” 原承天道:“大军压阵,他等谨慎小心,不敢开城也就罢了。风驰,今日我等便要让他们瞧瞧,我等人数虽少,照样可以破敌。提振北域御劫之众士气,在此一举。” 元风驰被原承天一言说的热血沸腾,道:“世尊只管吩咐,水里来,火里去,风驰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原承天大声道:“好。” 他对城外地势已是了如指掌,那灵水城外山势险峻逼仄,最适水攻,心中便有定策了。便吩咐元风驰与石偶守在城前,不可令兽禽大军接近城池半步,此处责任最重,不可轻忽,乃此战的关键所在。 元风驰道:“风驰只需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对手接近城池。” 石偶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罢了。 原承天又令银车中的修士持一道灵符,只管藏在空中云端里,若见有兽禽升空,就将这灵符打压下来,那修士虽是胆战心惊,也只能允诺了。 原承天这时对玄武道:“我这天地残卷之中,收了七河八川之水,足以破敌,唯等那兽禽大军接近城池,你便将这残卷中的大水倾倒出来,此水如何调度,自然要瞧你的本事。” 玄武喜道:“只需在水里,便是火凤来我也不怕了。” 原承天一一吩咐妥当,将身只一纵,就隐在云端之中,此是隐字真言妙用,就连两大世尊也看不透他,何况是几名火凤弟子。 那兽禽大军仍在缓慢向前行来,那灵水城毕竟是北域修士最后一座坚城,此次禽兽大军数目又少,若是那千余修士鼓勇拼命杀来,这数万兽禽如何能敌得住? 只是双方交战多年,熟知对方根底,火凤弟子欺御劫之众胆气不足,不敢开城迎战,那便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因此便是数万之众也敢攻城。 兽禽大军初时行动缓慢,其后越来越快,等到离城三十里时,十辆银车上的修士齐将黑旗摇动,那数万兽禽发一声喊,就向城外元风驰与石偶扑去。 元风驰大袖飘飘立在城前,那兽禽大军离城二十里时,元风驰仍不理会,离城十里时,也只当瞧不见。石偶亦是静立一旁,并不稍动。就见那兽禽大军越发的快了,最后数里,直奔得的雷驰电掣一般。 眼瞧着离得最近的兽禽面孔只在面前摇晃,元风驰大喝道:“石偶兄助我。”脚下连踏七步,亦是快如闪电。 那十步惊杀神功每步皆可杀人,且一步强过一步,但元风驰得原承天开启灵台,已将这神功修至大成,因此这神功已是收发自如,那七步踏下怎有动静,此功威能,皆被元风驰强自抑制,只等到第八步再施发出来,以收惊天动地之效。 这时一名牛头兽已突到元风驰面前,挥刀便斩,元风驰冷笑一声,第八步重重踏下,只听“轰”的一声,那牛头兽便化飞火,而元风驰前方两百丈范围内,竟无一名兽禽能逃过此劫,那离得近的,就是飞灰升腾,离得远的就是断臂残肢在空中乱飞。 石偶本想上前厮杀,哪知竟无用武之地了,不由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一叹。原来自己在虚空飘荡多年,那世间的仙修妙术已进化如斯,自己竟是落伍了许多。 这时一辆银车飞奔而来,车上修士大叫道:“元风驰休要猖狂,看我破你法术。”就将一只玉瓶当头打来。 那玉瓶并无光华,也不知是怎样的宝物,石偶正百无聊奈,见此玉瓶祭来,立刻抬剑一击,玉瓶“怦”地一声四分五裂,就从那玉瓶之中,倾出凤火一道,那凤火出瓶便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火鸟,也不理会石偶,就向元风驰猛扑而去。 原来元风驰的十步惊杀神功杀敌极多,凤八已将他视为头等大敌,便传讯火凤,得传这瓶中火鸟之法,专克元风驰。 元风驰知这火鸟厉害,奈何自身法术除了这十步惊杀之后,其他法术皆被黑旗压制,怎能施展。没奈何之下,只好将身一闪,避开火鸟一击,同时第九步已然踏出,前方兽禽顿时又是一空。 然而那火鸟被空中法力所激,反倒增大了一倍,那火鸟已成数丈之躯,也不需动作,只需横在元风驰身前,就令元风驰无法前进半步了。 元风驰暗暗吃惊,这火鸟竟可借十步惊杀之威增大一倍火躯,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了。 他便有法宝法术防身,也被黑旗压制,怎敢让这火鸟欺近,只得退了数步。这时自火鸟身后,涌来数百兽禽,却在火鸟身边穿行无误,看来是已得火凤弟子加持,不惧这凤火了。 元风驰暗忖道:“我若是再施十步惊杀,这火鸟只怕又会威能翻番,这可如何是好?”他瞧向远处,只见数万兽禽大军化成一字长蛇阵,前方兽禽已到城下,后方兽禽离城尚有百里,此刻若是请玄武用水,最多只能淹到一半罢了。 石偶悄无声息,就向那火鸟欺近,伸剑就向火鸟刺去,那火鸟身子长大,转动不灵,便被石偶连刺数剑。然而火鸟却是九虚一实之物,便被刺上百八十剑,又怎有伤损。银车上的修士齐声大笑起来。 石偶也不理会,只管攒刺而去,堪堪刺了十余下,石偶猛的大喝一声,叫道:“疾!” 随着这一声断喝,火鸟身上忽的出现十余处黑点,那黑点急速扩大,忽的喷出一股股黑沙来,这黑沙漫天卷地,立时将火鸟困在其中,火鸟被这黑沙层层包裹,哪里能挣扎得出,初时尚有火焰自沙中喷出,随着黑沙越涌越多,便是星星点点之火也瞧不见了。 元风驰大声喝采道:“石偶兄好手段。” 石偶笑道:“元道友神功才真正惊人。” 元风驰大笑道:“我等你称我赞,岂不让天下人笑话,石偶兄既压制火鸟,便看风驰破敌。” 这时那兽禽离元风驰只有数丈罢了,元风驰再施神功,接连九步连踏,此一式蕴怒而发,果然是惊天动地,别说面前兽禽难逃此劫,其中一辆银车因离得近了,亦被这神功所毁,那银车就被压得粉碎,车上二名修士一个也不曾逃出来。 九辆银车急速后退,就有三修同展青旗,叫道:“后队急速赶上,灵禽出阵破敌。” 这青旗一展,便有千余灵禽飞来,元风驰不慌不忙,等那灵禽飞得稍近了,只是轻轻踏了三步,灵禽便从空中纷纷坠落于地,有几只灵禽正想施展玄爆,却被元风驰逼住,就在空中爆烈开来,殃及四周兽禽无数。 城下大战,瞧得城上修士目眩神驰,那赵定一就道:“元道友大展神威,我等正好杀出去接应了。” 黄衫修士喝道:“只是杀了数百兽禽罢了,对方乃是数万大军,又能济得什么事?此刻对手离城已近,城禁一开,此城必定失守了。” 赵定一恼道:“你不开城禁,我等便自己杀出去。”身边修士亦有几个大声应和。 黄羽修士道:“擅自出城迎敌,便是抗旨不遵,在下有神君亲赐法剑,定斩你的狗头。” 赵定一道:“在下原是箕水神君部属,只听箕水神君法旨,此城之主,原不曾定夺,你奉的又是谁的旨意?” 此言一出,也有喝采的,也有怒骂的,那黄衫修士身边同伴不少,齐向赵定一等人怒叱,赵定一虽有几人应合,毕竟比不过黄衫修士势力,因此嚷了几句,其势已弱。那赵定一纵想杀出城来,可城禁若是不开,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城外厮杀更趋激烈了,元风驰的十步惊杀神功虽是威能惊天,毕竟损耗甚多,而对方也得了教训,怎会齐涌而上,往往只派数名兽禽上前,元风驰若是不动手,就被对手欺近,若是动手,又是一番损耗。 而那只火鸟虽被石偶压制,也需石偶严加看管,否则定会破沙而出,侵扰元风驰不得安宁,因此城外虽是僵持不下,但久战之后,必生变化了。 便在这时,空中黑云弥漫,就从黑云之中倾出七河八川之水,只管向城下兽禽大军头顶浇去,也就是刹那间,城外顿成一片泽国,其水深达数十丈。原承天水攻之策,就此展开。 第1856章驱水追敌蕴奇谋 九辆银车上的修士初见大水倾泻而下,倒也不慌不忙,仙修之士何惧水攻。就算不是不察,灵兽受些折损,灵禽总不可能坐以待毙。 诸修士齐齐摇动青旗,御使诸多灵禽向玄武攻来,哪知玄武用与,自然是与众不同,那大水摭天般落下,打在身上,就如铁石一般,且那灵禽一旦羽翼沾湿,就再也振翅不得了。 原来玄武最擅用水,别瞧是一滴水,其中却蕴玄机,大藏法则之力,那一滴水就是千斤,试问寻常灵禽又怎能撑得住。 火凤弟子见灵禽纷纷坠地,这才着慌起来,向地面瞧去,那些不知水性,又不知遁空者,已在没顶的水中挣扎起来,眼瞧着是没活路了,诸多灵禽亦是半浮半沉,九生一死。更有许多灵兽浮在水中,情形堪忧。 火凤弟子慌忙摇旗大叫,令数万兽禽速速后退,其实不用火凤弟子下令,那兽禽大队就将后队转前队,就要冲出此地去以,以逃此水厄。 哪知没逃了几步,原承天已在空中现身,就见他双手一拢,两侧山峰便轰隆隆合拢了来,竟将兽禽大军的后退堵住。这时身后大水已然汹涌而至,数万兽禽大军皆被困在水中。 火凤弟子见空中落水,后路被堵,立时就有六辆银车冲向原承天,另三辆银车,则是冲向玄武。只盼好歹能杀出一条血路,也免得尽数死在这里。 原承天摇了摇手道:“不要来!” 就从怀中取出一面黄旗来,将那黄旗一摇,一面金印自空中打来,顿时将一辆银车打落于水中。火凤弟子见他亦会祭旗施印,皆是大惊失色。 这时五辆银车已到原承天身边,数面黑旗齐摇,只盼压住原承天修为,若原承天没了真玄,又如何祭宝? 本来原承天已启灵台,那灵气不绝而来,便会压制,也可施宝了,不过既见银车离得近了,就取神枪在手,或施压杀,或祭灭法,竟是一枪一个,连挑三辆银车。剩下二辆银车哪里还敢上前,急忙惊呼后退。 这时另三辆银车已冲到玄武身侧,只盼驱走玄武,那大水便不再落下,玄武也不理,只管倒水。他得了原承天吩咐,那水不可漫过灵水城,因此不停细心查看,此时水势已大,眼瞧着就要漫过灵水城了,城中修士皆在叫嚷起来。 玄武正要收水,此时又恰逢三辆银车赶到,玄武正要腾出手来施宝,身后又来了一辆银车,却是城中那位随行修士得了原承天灵符,此时正在祭符了。 就见这修士将灵符拍来,那灵符散裂之后,就发出万道金光,此光罩在水面上,那水面顿时也金光灿灿。三辆银车只管冲上来,要破水而出,来攻玄武,哪知银车撞上水面金光,便是一声巨响,竟将银车车顶撞得七歪八斜。 玄武这才知道,原承天这道灵符暗藏造化之能,那水面被这金光一照,真个儿是固若金汤,宛如铁质,此为化水成金之术。火凤弟子不知就里,就这么一头撞过来,又怎能撞得开。 那水面有金光罩住,水中修纵有法宝神通,也难破水而出,这就将数万兽禽牢牢困在水中了。 城中修士见那数万兽禽一时不死,只在水中挣扎,无不觉得大快人心。本来还担心水势过大,淹了城池,此城城禁虽强,那大水四面涌来,只怕仍会伤了城禁,如今见水势不涨,这才放心。 赵定一哈哈大笑道:“这数万兽禽要尽数死于此处了。这等孽障也有今日,瞧来好不痛快。” 黄衫修士见元风驰大展神威,原承天只凭区区数人,就困住数万合兽禽大军,面色亦多出一丝激动之色来。 那城中修士虽各有所属,但既来北域,御劫之心却是相同,大能修士要争权位,寻常修士只盼着北域海晏河清,早止兵戈。如今五境神君面对兽劫束手无策,原承天却力拯狂澜,诸修的心思自然就活泛起来。 却见数万兽禽在水中挣扎,此刻已是伤损大半了,唯因诸多兽禽皆具仙基,一时也不得尽死,但皆是奄奄一息。且那水面上有金光照耀,水面如铁,若想逃出水面去,那可比登天还难了。看来只需诸修杀到,就可轻易收割了诸多兽禽的首级。 城中修士瞧出便宜来,纷纷请战,就连黄衫修士身边的几位同党也是按捺不住了。 黄衫修士知道敌我大势已不可逆转,想起先前诸多惨败,今日正好报仇,便喝道:“你等要去杀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只是城外水势浩大,若是不知水性者,万万不可杀出去。” 诸修齐皆应了一声,道:“我等明白。” 黄衫修士将令旗一挥,大喝道:“大开城禁,我等杀出城去。” 只见城中那面赤旗猛然将光芒一收,城禁已开,千余修士杀出了七八百名去,便是不善水性者也冲出来不少。 然而城中修士来到城外,却被那金光所阻,怎样也沉不到水面去,诸修拿着法宝兵器一阵乱打,那金光仍是岿然不动。 原承成天瞧着诸修云集而来,却难以打破金光,心中只是叹息,他以水攻之策困住兽禽大军,本已是有伤天和,又怎容诸修乱杀兽禽之众,需知那兽禽愚钝,本也无辜,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但能容情之处,自然要网开一面,只找火凤弟子算账罢了。 他在水面上设此造化真言,化水为金,除了阻止兽禽乱逃,亦是要防城中修士出来胡乱厮杀。而今日在灵水城边设此水攻之策,其意一来是要让试验此策,以图日后大用,另一层含意,更是意味深长,不便对人言了。 这时水中火凤弟子见上逃不得,只能在水里觅生路,就见诸多火凤弟子齐掐避水诀,护住自身,免受大水所苦,其后就同时摇动黄旗,祭出金印来,向两边山峰打去。 两侧山峰虽高千丈,又怎能禁得这金印法宝,只打了两三印,就在一侧山峰中打出一个大洞来,那大水就带着水中兽禽,向那大洞中涌去。而城外大水忽然寻到了出处,水势也顿时减弱了不少。 水中兽禽一阵欢呼,齐齐向那大洞处涌去,其实也不需过多用力,那水势早就挟裹着诸多兽禽,涌向那处大洞了。 黄衫修士瞧见此景,大叫道:“这可如何是好,怎的就让他们逃了去。” 火凤弟子见妙计得售,皆是精神大振,接连又是几印,顿时将那阻水的山峰打得塌了,城外大水倾泻而出,顿时就只刷下数尺水罢了。 这时火凤弟子与诸多兽禽怎敢恋战,皆踏过缺口向前,黄衫修士见此,皆是顿足叫嚷起来。 原承天悄然向玄武传音,玄武会意,在空中喝道:“莫要逃!”用手那地面一指,就见那大水复又聚拢了来,只在兽禽大军身后奔涌。 这七河八川之水,可抵得百万雄兵了,诸多兽禽刚刚逃出大劫,哪知回头一瞧,身后又是白水滔滔,吓得怎敢停留片刻,齐皆向前奔逃。 玄武就驱着这股大水,在兽禽大军身后造赶,那兽禽大军逃得快,这大水就奔得快,双方始终只有一箭之地罢了。 这时剩下的几辆银车亦不敢回身接战,只知领着诸多兽禽逃窜,若遇山峰,也来不及攀爬了,就急急祭出金印来打通道路。只因那身后水势浩大,若是稍停片刻,可不就是重蹈覆辄了。 如此逢山便祭印开路,那大水果然淹不到兽禽大军,火凤弟子自以为得计,心中稍安,此战虽折损无数,若好歹能带赵一半兽禽,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一追一逃之间,很快便到两境交界之处,遥遥看见交界处的高山横亘在前,火凤弟子不由得心慌起来。若不能尽快打通此山,这万名兽禽只怕仍要死于此处了。 诸多火凤弟子齐齐上起,纷纷打出金印,然而那两境之山极高甚广,金印虽是厉害,一时间也难以打通道路。 玄武见到这两境高山,立时明悟原承天用意了,原来原承天是想借这火凤弟子之手,打通两境高山,好让两境水路互通,十万水族就可悄然潜进箕水境中去了。 此时她若想停住大水,倒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就怕此举令火凤弟子生疑,原承天的妙策岂不是功亏一溃了? 既不能放缓水势,更不能上前去助火凤弟子打通道路,玄武正在着急,就见山顶处飞来一辆银车,车上有两名修士,其中一名红袍修士喝道:“师弟们莫慌!”手中银光一闪,便祭出赤刀一口。 此刀在空中一晃,竟发凤鸣之声,便长成百丈巨刀,那刀身侧,亦有一只虚凤相随,这银刀向下一落,就将整座山峰自顶部劈开,直达山根。观此刀神通,丝毫不亚于水部斩岳神刀了。 山峰既被劈开,顿时形成一道极深的山谷,火凤弟子急忙御使兽禽向前,那兽禽知道这是唯一生路,怎恐落后,齐齐涌上前去。哪知就在谷口挤成一团了。 红袍修士皱眉道:“这虚愚钝之徒,怎堪大用。”急忙再祭银刀,又劈了两下,便劈开两道山谷来。诸多兽禽这才得了生路,纷纷穿山过谷而去。 这时玄武亦驱水赶到,然而兽禽大军既然已经穿过山谷,以箕水境之广之阔,这七江八川之水已无大用了。 银车上那名红袍修士双目如电,在玄武身上扫了一眼,就转身驱车而去。 第1857章强宾压主不可让 那黄衫修士一直领着城中修士紧跟在兽禽大军身后厮杀,倒也所获颇丰,此刻见兽禽大军退出玄武境,又怎敢深入险境,便急忙招呼诸修止步停手。 此番交手,并不曾杀伤许多兽禽,也算是大获全胜,自黄衫修士以下,皆是喜气洋洋。先前战败的沮丧之心,就此一扫而空。 原承天见此情景,只是冷眼旁观罢了。此战既胜,谅五境神君再有贪功之心,也不敢对自己等闲视之。自己正可趁此机会,重顿御劫之众,夺回箕水角木二境。 果然那黄衫修士在人群中寻到原承天,便急忙掠了过来,上来就是长揖为礼,道:“若无原大修惊天神通,巧加安排,怎有今日之胜,还请原大修务必移玉灵水城,共商御劫之策。” 原承天也不推辞,点了点头道:“甚好,便劳道友引路。” 这时诸修也围拢过来,将原承天拥在当中,或道仰幕之情,或极言感谢,倒也热闹之极。原承天微笑点头,与诸修一一寒喧。诸修见到有问必答,有礼必回,怎有丝毫架子,心中皆是欢喜之极。 这时便有一修士将元风驰拉到一边,悄声道:“风驰兄,原大修与你究竟有何渊源?” 元风驰道:“在下与原大修昔日同是昊天修士,同生共死,交情非殊。” 那修士道:“这就是了。既然元道友与原大修情厚,我也不妨相告。此次原大修来援,满城修士皆是欢喜,只是碍着原大修的身份,五境神君那里,只怕有些妨碍,元道友务必对原大修明示。” 元风驰道:“不知是哪些妨碍。” 那修士道:“你想来,五境神君,原是拜阿神陀为尊,如今原大修亦是那世尊分魂,岂不是让五境神君为难。此番闭城不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元风驰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修士复又暗暗传音,道:“我等诸修,原是为御劫而来,世尊究竟是谁,却与我等何干?如今五境神君难以服众,原大修雄才伟略,修为惊天,若是原大修有意领袖群伦,在下定当拥护。此心日月可鉴。” 元风驰含笑道:“在下知道了。” 此修刚去,又有数名修士凑上前来,一名青衫修士开口就道:“风驰兄,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场,我也不瞒你。如今这御劫重责,五境神君已是担负不起,我等只盼着原大修率众收复箕水角木二境,还我人族旧土,元道友到时只需振臂一呼,我等定当蚁附。” 此言却不曾传音入密,自然引得元风驰身边诸修侧目,但绝大多数修士,皆在暗暗点头。 元风驰也不传音,道:“原大修初来乍到,怎能去和五境神君夺权,此事只怕万万不妥。” 那青衫修士慨然道:“御劫之事,关乎仙庭气运,谁能担当此责,便是我等的首领,若是窃居大位,却无所作为,我等着实不屑与之为伍。” 此修说罢,扬声对四周修士道:“在下之言,皆出腑肺,你等意下如何?” 但四周修士犹犹豫豫,却不肯表态,青衫修士连问三遍,终于有一修士道:“此言正合我心,我北域兽劫绵延多年,如今毫无建树,却听闻东域兽劫,刚刚有泛滥之势,就被原大修扫荡一空。原大修如今既来此处,御劫领袖一职当仁不让。” 既有人领了头,诸修再不犹豫,当即就有数名修士道:“不错,北域御劫领袖,非原大修不可。” 那青衫修士大喜,洪声叫道:“敦请原大修率众御劫。” 此声呼罢,便有十余名修士应声叫道:“敦请原大修率众御劫!” 这声音初时甚弱,其后越喊越高,其次诸修齐声应合,数百名修士猛然间齐声高呼,场中修士皆是慷慨激昂,更有人热泪满面,情绪极是激动。 那黄衫修士初时听到有人向元风驰说话,尚且横目仗剑,如今见群情汹涌,哪里还敢说话。 这时从城里又涌来数百名修士,与城外修士合到一处,人人皆在高喊:“敦请原大修率众御劫!” 元风驰与玄武相视一笑,此间修士,已有七八百人了,就算城中修士皆是心向五境神君,大势已不容逆转,这御劫之任,无论如何,也不会旁落他人了。 原承天见士气可用,心中自是欢喜,但却一言不发。五境神君庸庸碌碌,多年来丧城失地,毫无建树,原承天虽有取而代之之意,但毕竟五境神君乃是东域当然的领袖,那御劫之事,仍需五境神君相助,又怎能公然撕破脸皮。 还需见到五境神君,瞧五位怎样说话,自己方可表态的。 那诸修见原承天眉头紧皱,不肯开口,心中皆是七上八下,生怕原承天还在为刚才闭城不纳心中生怨。因此那声音就叫得更响了。 片刻后已至灵水城,只见那城门已然大开,城中赤旗光芒早就收起,城墙上空立着五名锦袍修士,各自神情不一,见到原承天率众前来,口号震天,便有四位眉头紧锁,只有一位白发紫袍修士面色欣然。 不等原承天进城,那紫袍修士便移步上前,拱手道:“不才玄武境神君苍首生,今闻原大修光临贱地,不胜之喜。原大修初来此处,便获大胜,在下谨以为贺。” 原承天忙道:“神君过誉,此战皆元风驰,石偶兄力敌万众,玄武御水之功,在下怎有微劳。” 其他四大神君见玄武神君抢先道贺,心中暗道此修知机,也急忙上前来,原来这四大神君,分别是虚日,危月,室火,牛金神君,合着箕水,角木,玄武,便是七境神君了。 元风驰五大神君齐出,原承天又不曾表态,此刻诸修再来高呼,岂不是公然与五大神君仗对,更让原承天为难,因此便暗暗传讯下去,令诸修暂且隐忍,静以待变。 只不过诸修虽是不再振臂高呼,那态度已与往日大不相同,皆昂首跟在原承天身后,俨然已是原承天的部属了。 灵水城甚是狭小,城主府第亦难以容下这千余修士,原承天按下遁风,落于城上,就与五境神君席地而坐,共商大事。 苍首生再来见礼道:“早闻原大修于东域御劫,扫荡百万兽禽,所到之处,火凤弟子披糜。我等在北域得闻,皆是极为欢喜,今日大修东来,这御劫的重担,自该由大修承担,苍首生甘愿附骥座下,以效犬马之劳。” 其他四境神君听苍首生如此献媚,皆是怒目相视。 来之前,元风驰已将五境神内斗之事略略提及,原来五境界神君彼此不肯相让,都想做这个主事之人,御劫的领袖。偏偏诸位神君修为实力相当,昔日就是明争暗斗的,如今这御劫首领的名号,就好比是混沌法宝,但得此宝,就可以号令北域七境,一跃而为北域领袖的,试问谁肯相让? 其后因箕水角木两位神君联手同心,这才勉强做了这主事之人,不想两大神君殒于战事,那五位自然就争夺起来。 而苍首生之所以公然邀请原承天出来主事,也是因其受到其他四位神君排挤,且苍首生座下部属因多年御劫,伤亡殆尽,着实与四位神君争竟不得的,这才顺风转舵,推举原承天。观其心思,也是一半为公,一半为私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缓缓道:“在下初来北域,诸事不知,怎敢担此大任。此间万事自然皆听诸位吩咐,却不知如今御劫之事,由谁主持。” 此言一出,五境神君皆是面色讪讪。 苍首生嘿嘿笑道:“若是早定出主事之人,又何能一败再败。” 原承天抛出此问,乃是开门见山,务必让五大神君尽早表态,免得勾心斗角,彼此牵绊不休,耽误许多战机。 因此见苍首生说罢,原承天便皱眉道:“御劫之事,首在万众一心,何况兽禽势大,我方人少,若不能如臂使指,又如何应对?” 虚日神君暗道:“如今原承天势大,城中修士大半都服了他,这主事之人,倒不如就由他担当。此人毕竟不是北域之士,一旦战事平息,自然就离开此处,对我又有何威胁?” 想到这里,便道:“原大修所言极是,我北域与众不同,诸境之间并无混沌残境阻隔,因此火凤才首选此处发动兽劫,那千百万兽禽大军纵横七境,来去自如,若不能统一调配人手,又怎能取胜?原大修御劫有术,四域皆闻,今日幸得来此,那主事之人,原大修当仁不让了。” 危月神君见苍首生与虚日神君皆表了态,心中暗道:“这二厮甚是狡滑,明知这主事做不得了,却也不肯便宜了我等。而瞧眼下这情形,这原承天强宾压主,我等也只好从他了。” 忙道:“虚日神君所言极是,北域御劫领袖,非原大修不可。” 那边室火神君也慌忙道:“在下亦是此意。” 这时诸修目光,皆瞧了向牛金神君,那神君双眉紧锁,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道:“这主事之人,谁都可以做得,偏偏原大修却万万做不得。” 第1858章谁言世间义士少 苍首生变色道:“岂有此理,牛金神君,此话又从何说起?” 牛金神君正色道:“诸位,原大修真实身份,何必我多言?当初在东域御劫之时,仙庭诸修已是议论纷纷,只是尚无证据罢了。如今原大修携三大神执,打破凰岭,逼走火凰神君,这等修为玄承,除了世尊之外,又有几人?而我等皆拜阿神陀为尊,见而不告,已是大罪,若容原大修主持御劫之事,岂不是逆天而行?” 苍首生冷笑道:“火凤为谋私利,发动兽劫,遂使仙庭糜烂至此,却不知阿神陀何在?世人皆知阿神陀新创界域,只纳大德之士,仙庭兽劫,原是为了扫除庸碌之辈,幸存者方可称之为大德。阿神陀既有此心,慈悲何在?” 虚日神君亦道:“当初我等拜阿神陀为世尊,也是迫于形势罢了。天罗尊者既不肯出来主事,我等只好委曲求全。如今北域兽劫猖獗,阿神陀视而不见,这样的世尊,真是不要也罢。” 那危月,室火两大神君也纷纷点头,北域受兽劫所苦绝非一日,阿神陀反倒私心偏袒火凤,诸大神君早就心中生怨,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北域命悬一线,眼瞧着就要被兽劫逼出北域,到时诸位神君只落了个孤家寡人,此刻若还拜阿神陀为尊,岂不是可笑之极。 牛金被诸位神君一一说来,只好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我也只是好心提醒诸位罢了。若大伙儿真的拿定主意,在下自当附骥。” 苍首生道:“兽禽大军在北域已有近千万数目,北域可谓是命悬一线了,值此紧要关头,万事只好先放在一边,先图自救再说。而北域御劫领袖,非原大修莫属,诸君若无异议,还请及早定夺。”说到这里,就向牛金神君冷冷瞧去。 这时四大神君齐声道:“北域御劫之事,尽付原大修主持,我等自当竭心尽力,甘效犬马。” 苍首生见自己首倡之事终得四大神君赞同,心中极是欢喜,便向原承天深深一揖道:“原大修,领袖群伦,共御兽劫,非大修尔何?此议着实是我等心愿,还望原大修万勿推辞。” 原承天道:“北域御劫一事,千头万绪,凡事总要计议而定,在下又怎敢自专?” 此话虽有谦逊推诿之意,却也算是答应了,五境神君听罢此言,心中皆是舒了口气。若论五境神君心思,也只是不肯让其他神君于这场战事中得了好处,窃居大权罢了,如今原承天既有世尊之名,前来主持战事,反倒是最佳的选择了。 而以原承天之人望才智,北域御劫大权唯有到了他手中,方能焕然一新,就看他如何挽狂澜于即倒,力拯五境苍生了。 原承天见五大神君同心推举,虽是为形势所迫,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但北域兽劫势力何等强大,自己承揽此任虽是当仁不让,其压力可想而知。 当初御劫不利,是由七大神君共同担责,如今但有疏忽,那职责便全由自己一人承担了。御劫若是功成,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必然不会坐视,不知会施出怎样的手段来,而若是御劫失利,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声名就此作废,再无与两大世尊争竟的资格了。 不过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观原承天昔日行事,哪一件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庸碌之人,只知避责怕事,唯真豪杰方能知难而上,视天下为己任,若无这等心志,又谈何重拯五界,力挽狂澜? 原承天与五位神君本是坐在城墙上议事,因此城上六人的一言一行,早被诸修所闻,听到五大神君终于肯让贤于原承天,皆是欣喜若狂,就在城池内外大声高喝起来。 原承天见诸修群情激愤,也只好立起身来,向诸修一一揖手,诸修欢呼声更烈,其声足遏行云。五大神君见原承天得人心若此,皆是惭愧之极。 等诸修心绪稍平,原承天这才便细问城中修士数目,修为如何,北域另五境之中,又有多少力量可以召集。五位神君皆一一作答,可原承天听罢之后,却是愁眉紧锁起来。 原来北域虽广,城池虽多,诸修却不心齐,那诸多城主唯知自保,怎肯赶赴灵水城来援。如今灵水城中的千余修士,小部分为七境神君原有部属,大部分皆是仙庭散修之士,若论修为,实不足道,唯凭着一腔热血来援罢了。 而先前那场大败,除了殒落两位神君,亦使诸多修士心灰意冷,各自离散,看来若想重整旗鼓,重新招揽天下修士御劫,仍要原承天沤心沥血不可。 其实这也怨不得天下诸修心冷,北域御劫之事糜烂若此,谁能看到一丝儿希望,若是明知必败,又何必来此送死? 原承天便立起身来,扬声道:“诸君请听我一言。” 诸修急忙揖手道:“大修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原承天道:“那箕水,角木二境,有兽禽千万,而这灵水城中,却只有千余人罢了,敌我之势,谁强谁弱,不言自明。值此危局,但凡能留在此城者,皆是当世豪杰,大德大仁之士,承天且为北域苍生,先行谢过诸君。”说罢立在城头,深施一礼。 诸修听到这话,皆是热泪盈眶,试想世人谁不肯安逸度日,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谁愿来此捐头颅,洒热血。然而此心唯天日可表,世人只观成败,又怎知诸修苦心,今日被原承天一语道破,诸修胸中冤屈终得一诉了。 便有修士叫道:“原大修,得你这句话,我等便是万死也是心甘了。”言罢泪洒当场。 诸修皆大叫道:“愿与原大修同生共死。” 原承天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谁言世间义士少,灵水千修皆大德。于是暂抑胸中激情,又道:“仙庭二十八境之士,岂容火凤倒行逆施,只因先前北域御劫小挫,这才令天下修士心中生疑虑,裹足不前罢了,如今我等只要齐心协力,打他个一二胜仗,到时也不必振臂高呼,北域之土,必然是修士云集。” 诸修齐声道:“原大修只管发号施令,我等皆愿竭力一战。”那叫喊之声,几乎要震塌了城池,五境神君心中暗道:“此人一至,果然气像不同,先前此城虽有万众,却怎有今日气像。” 原承天道:“火凤虽是新败,但毕竟势大,远远谈不上伤筋动骨。我料火凤弟子必定举兵临城,与其等他来,不如迎他去。诸君可愿随我一战。” 诸修齐声大叫道:“愿战,愿战。” 原承天当即将身一纵,就纵向空中,诸修群情激动,亦各施遁术,在其后紧紧相随,五境神君虽是心中犹豫,也只好紧紧跟上了。 只是那原承天并无部署,更无计策,就这么径直前去,难不成只是凭一腔热血杀敌?五境神君面面相觑,可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不便开口了。 其实别说五境神君,便是玄武也是心中疑惑,十万水族虽随时可用,但十万水族此刻恐怕尚未到岸,元叛去无时妄海取水,也不见回还,原承天又以何为战? 诸修行出去千里之后,忽见两名修士自前方急掠而来,见到原承天便止了遁风,立在空中等候。 原承天凝目瞧去,不由大喜,原来那二修正是黄玄成与元啸林。黄玄成道:“世尊,今有华月,黑山,风雷三城城主,领着三千修士,已跨越玄武海而来,三大城主担心世尊等得心焦,便令我二人先来禀报。” 原承天大喜道:“你等来的好快。” 黄玄成道:“世尊前去凰岭赴胜之时,三大城主便料定世尊于此战之后,必来北域,因此立时启程,果然于半途之中,就接到世尊传讯了,三大城主接到讯息,自是行的更快了,此刻瞧来,倒也是恰恰赶上。” 玄武这才明白,原来原承天不动声色,就将东域数千修士调来,那东域修士携大胜之威,其心气与北域修士相比,可是大不相同。 灵水城修士得知有三千修士来援,皆是心中狂喜,诸修本来跟随原承天赴战,只是凭着胸中豪气罢了,其实亦是心中忐忑,此刻方知原承天胸中丘壑,怎是他人可比。 而对原承天来说,三城修士来的这般快,反倒是意外之喜了。他心中暗忖道:“没理由清禅,太真等人反倒会慢上一步的?” 原承天在玄武海时既然暗中知会三城城主,又怎能不向令清禅等人传讯?哪知令清禅反倒是慢了半步? 正在这时,远处又有两名修士掠来,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就露出微笑来,那掠来的二修,便是广玄生与七绝真人了。 二修来到面前,抬手便揖道:“世尊,我刀神,剑神二城修士,闻世尊在此,皆愿驰援,其后由令神执任神执选了一千能战之士。便由云龙真人领着,正前方等候,任世尊调遣。” 原承天大喜道:“妙极,妙极,这里正用得着你等。”又问道:“太真,清禅以及魁神何在?” 七绝真人微微一笑道:“三位本该前来与世尊一会,然而那位魁神大人中途不知出了个怎样的主意,便急急离开队伍,先行赶赴箕水境去了。” 原承天笑道:“我便知魁神总是主意多多。” 正好奇索苏伦有何妙策,心念一动,已得了一道讯息。 第1859章魁神妙策安天下 这讯息正是令清禅传来,但此讯只是告知原承天暂缓向前,等候消息,至于索苏伦施用何策,则可向云龙真人细询。 这也是担心阿神陀法力无比,那修士若与自己传讯,就怕被其所窥。那索苏伦本是个精细人,会清禅亦是行事谨慎,又怎会公然在传讯之中向原承天明示。 原承天微笑点头,片刻之后,云龙真人也来了,二人见礼毕,云龙真人也不说话,只是将灵符一道,笑着递给原承天。原承天怀着好奇之心,将这灵符藏在袖中,以隐字真言掩住了,再暗暗打开,不由得暗暗击节,心中道:“此等计策,非索苏伦不可行。” 却说索苏伦三此刻正大袖飘飘,向箕水境中行去,只行了万里,便来到一座大漠之上,那大漠广有数十万里,并无高山摭敝,大漠深处,则隐现一座土城。 三修正在行进,忽觉一道杀气冲天而起,那杀气好不强大,竟将三修脚下遁风冲散,以三修此刻修为手段,要是怎样的杀气,才能冲散遁风。 三修凝目向脚下瞧去,皆是暗暗吃惊,原来那大漠之中,忽的窜出一排排灵兽来,其数目何止百万。每名灵兽皆抬头看天,目射凶光,因此这百万灵兽所凝杀气,便形成一种极强的压力,也难怪能打散遁风了。此情此景,与九渊诸兽的大势执心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三修虽是遁术极高,却也御不得遁风,只能缓缓下沉,而离地面越近,那杀气越发浓重,想来苦是落到这百万灵兽群中,也不需动手,便是强大的灵压,也可将三修诛杀了。 好在三修手段不俗,怎会轻易被这异样打压,三修同施妙术,那索苏伦便出青莲两朵,于空中立定,任太真与令清禅皆出白莲两朵。这青莲白莲,皆是三修法身之宝,至坚时远逾法宝,至虚时飘渺难测,便脚下杀气如刀,也是打不散这青莲白莲了。 但那灵兽尚不曾动手,只凭这胸中一点杀气,就逼得三修动用法身之宝,可见北域兽劫着实与东域不同。 再凝目瞧去,只见那百万仙兽皆是奇形怪状,便是令清禅广见博闻,亦有不识者。 比如便有一支灵兽队,数目约有一万,个个生得体高十丈,长鼻垂地,又生有一对獠牙,随随便往那里一站,双躲避便没入沙土三尺之深,可见这等灵兽力量何等强大了。 令清禅向下一指,道:“瞧这模样,应该是象兽才是,但我见过的象兽,却不曾这般凶恶。” 任太真道:“那象兽生性温顺,虽生得长大,天性却是不肯厮杀了,而瞧这等灵兽,却比寻常象兽还高出一大截来,想来定是极罕见的异兽了。” 便在这时,有两辆银车自大漠外急急驰来,一辆车上的修士持定黑旗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百万仙兽之阵?” 令清禅与任太真同时一笑,心中暗道:“如今只看魁神如何应答了。” 却见那索苏伦与往日不同,换了一件大红法袍,头戴金冠,相貌亦是大变,原来是化成一名高瘦的中年修士。 索苏伦冷哼道:“你等晚辈弟子,既见本座,如何不来施礼?那火凤火凰平时里可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口中说着话,脑后便生出万丈黑光。 银车修士见他说话势大,修为更是惊人,慌忙道:“实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还请明示?” 索苏伦恼道:“你也没资格与我说话,火凰何在,只管叫他过来?我今日好心来助他,难不成他聚了些人马,就敢与我摆架子,抖威风?” 银车修士见这口气越发大了,心中更是惊疑,忙道:“凰师着实不在此处,听闻凰岭被毁,凰师亦是下落不明,前辈究竟是怎样来历,若肯明示,晚辈定可见礼。” 索苏伦神色稍缓,道:“既在不此处,也就罢了。此间主事之人是谁,你只管唤来,若恼了我,便将这大漠上的百万灵兽尽数打杀了。”仍是不肯道明来意。 银车上修士暗忖道:“莫非是凰师的亲朋故旧,特来相助,若是如此,那确不能得罪了。” 只见那索苏伦脑后黑光之中,隐隐藏着三道龙形,正在黑光之中飞舞翩迁,张牙舞爪。想来黑旗已然祭出,索苏伦又怎能施法?而瞧这黑光中的龙形,谁人不惊? 却不知仙庭修士皆会被这黑旗打压,唯独魔界魁神不受这黑旗压制,银车修士怎知就里,自然心惊。便留了一辆银车在此相伴,另一辆银车飞速遁去,前往土城禀报去了。 片刻之后。那空中飞来的千只火鸟,拥着三修来到索苏伦面前。 那三修之中,有一名修士身穿红袍,双目如电,显然修成瞳技,另一修身穿青袍,手中捧着一口七尺长剑,此剑不设剑鞘,唯用黑丝包裹,却有道道红光,从那黑丝之中隐然透出。 令清禅识得此宝,乃是火凤亲制的三大法剑之一,剑名太离。那三剑一出,如见火凤真体,乃是火凤手中有名法宝。至于此剑威能,世人却知之甚少。 红袍修士与青袍修士之前,则是一名灰衣修士,此修生得凤目鹤颈,相貌清逸出尘,却空着双手,足踏红云而来。 而在火鸟三修身侧,又多了数辆银车。 三修来到面前,灰衣修士面含笑意,道:“凤师弟子凤八,前来拜见三位前辈,却不知三位前辈自何处来,唤弟子前来有何指教,还盼尽快明示,以免徒生事端。” 这话前面说的客气,后面却有不耐之意了。 索苏伦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火凤第八名弟子,向来不在火凤身侧,又怎能识得我。本座与你师尊火凤火凰,乃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实不相瞒,本座便是降龙大士。这两位皆是你师尊好友,一个叫万法尊者,一个叫灭世真人。因知火凰被人毁了凰岭,特来相慰,也算不枉了这千万年的交情。” 凤八听索苏伦说出这三个道号,竟是一个字也不曾听说,且听这三个道号,那口气着实是大过天去了,一时竟是目瞪口呆。 那万法尊者,灭世真人也就罢了,仙庭狂妄之徒甚多,此等道号却也不算少见,但索苏伦既自称降龙大士,那岂不是要与真龙作对?仙庭狂徒虽多,谁又真敢去惹真龙? 而瞧索苏伦脑后黑光,果然就有三道龙形,若那索苏伦并无降龙手段,又怎能拘得三道龙形在此?凤八瞧了又瞧,心中还是迟疑不决。 这时令清禅叹道:“我先前怎样说来?我等千万年来也不曾现身,世人怎知你我三人道号,既然这小子不识好歹,我等只管去罢,也免得在此受气。” 凤八忙道:“弟子生来也晚,着实不曾听过三位前辈尊号,便是凤师凰师,也不曾提及,若有简慢之处,还盼务必见谅。却不知三位前辈来此,有何指教。”那口气就温和了许多。 任太真见索苏伦犹自愤愤,便劝道:“大士,我等原是为火凰而来,又何必与小辈计较?只管传了功授了法,了却与火凤火凰的一桩机缘,也就是了。” 索苏伦这才神色稍平,道:“罢了,罢了,好心前来相助,却受了这一肚子的气。你等小辈,我若与你计较,火凰面上却不好看。” 用手向银车上的修士一指,道:“你将黑旗拿来给我。” 那银车上的修士不敢自专,就向凤八瞧去。 凤八揖手道:“前辈,这黑旗非同小可,乃是凤师亲授,我等唯仗此黑旗,方才纵横无碍,端的不可轻授他人。” 索苏伦冷笑道:“这么说来,这黑旗却是无敌于天下了?” 凤八道:“此旗可压制仙修之士真玄,令那修士万法难出,只好与我等近身厮杀,若非如此,这百万兽禽又有何用?故而此旗不可轻易授人,此中苦处,还请前辈体谅则个。”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说什么压制修士修为,真个儿是好笑之极,既是这般厉害,那东域百万兽禽,又怎的刹那间就被人扫荡一空?” 凤八皱眉道:“东域之事,自然是另有原因。” 索苏伦道:“到底是何缘故?” 凤八沉吟片刻,着实摸不清索苏伦来路,又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缓缓道:“东域战事,实败于苍穹子之手,那苍穹子玄承无双,极是难缠,又有魔界魁神为助,这位魁神境界虽低,但其天生魔功,恰是这黑旗的克星,这黑旗竟压他不住了。” 索苏伦大喝道:“黑旗压不住魔修,又怎能无敌于天下,若是那魁神来到北域,此战又是如何?” 凤八被他喝问,顿时头大如斗,那黑旗难以压制魔修,本是他最为担心之事,但在大庭广众面前,又怎能亲口承认,以乱军心?因此沉吟不答。 索苏伦怒道:“我本有妙法,可弥补了这天大的漏洞。奈何你等甚是无礼。两位道友,我等就此走了吧。” 说到这里,将大袖一拂,足下青莲便是一动,己去了数百里,令清禅与任太真自然紧紧跟随。 那凤八慌忙叫道:“前辈留步!” 第1860章凤八巧舌说大能 令清禅与任太真心中暗笑,只是脚下遁风怎会停下,索苏伦更是不理,脚下青莲则是越来越快了。 凤八饶是沉稳,此刻也是忍耐不得了,一边连声召唤,一边就将凤火一纵,越过任太真与令清禅,拦在索苏伦身边? 索苏伦喝道:“小子让开!”就将大袖一拂,这一拂暗用三成无相魔功,空中就生出一道潜能,如山似岳,就向凤八压了过去。 凤八觉得对方法力排山倒海般涌来,欲得闪避,又怕放走了索苏伦,误了天下大事,欲待强撑,就怕索苏伦心中含愤,这一拂却伤了他? 心思电闪间,仍是大事为重,那身子跪在云端中果然一动不动,又不敢施法反击,只能硬生生接了这一拂,顿时心中一热,就有一腔热血喷了出来。 凤八口角虽是泌出鲜血来,神色仍是不变,沉声道:“凤八有眼无珠,竟失礼于前辈,万望前辈消了雷霆之怒,以凤师凰师交情之重,饶了晚辈这次。” 索苏伦佯意慌忙收了法力,惊道:“凤八,你这又是何苦?瞧你修为,怎样也可闪得开的。”便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来。 凤八微笑摇头,却不接丹药,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前辈若能息怒,晚辈便是断手断足,也是心甘。” 索苏伦叹道:“那火凤火凰究竟是怎样的造化,竟收了你这样的徒儿,罢了,算我对你不住,起来说话吧。” 凤八这才缓缓起身,道:“前辈适才所言,实为凤八心腹大患,那黑旗虽可压制天下修士,独不能压制魔修,前辈若能破解此节,凤八感激不尽,日后凤师凰师,亦感前辈大德。” 索苏伦道:“瞧你对火凤火凰赤胆忠心,我怎能不助你。” 凤八急忙挥手,便有一修士取过小旗来,恭恭敬敬递到索苏伦手中。索苏伦反倒不去接了,而是挥了挥手,道:“你先将这黑旗祭起。”那修士领命,就将黑旗轻轻一晃。 索苏伦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来,让凤八瞧了个明白,原来那物事好似一粒莲子,却是黝黑如铁,叩之有声。唯一令人惊讶的是,此莲子虽是小小一粒,却是魔气冲天。 凤八道:“不敢请教,此宝是为何物?” 索苏伦道:“这物事乃是魔池铁莲,唯魔界独有,是为魔界重宝之一,昔日我游历天下,于一名魔皇手中强夺而来。这仙庭修士,瞧那魔修甚轻,只当魔修受天地所限,难以修成大能境界,其实魔界法宝之多,魔功之强,实不亚于仙庭了。当年世尊若是不忌惮魔修,又怎会对魔界施以重大限制?” 凤八心中茅塞顿开,欣然道:“前辈之言,极有道理。” 索苏伦将那粒铁莲子向空中一掷,那莲子便落于大漠之中,随即被风沙淹没,再也寻不着了。 凤八知道索苏伦必有手段,也不来问,只见索苏伦口中念念有词,那莲子埋没处忽的一动,便有一枝绿芽缓缓升起。而随着这绿芽钻出沙土,一股魔息无端生出,四周修士皆是大皱眉头。 这时围在莲子四周的灵兽皆露惊恐之色,本能的就向后退去,那魔息与仙修之士所用灵气可谓一正一反,任你修为再高,遇此魔息也会心生恐惧之意。这是天地法则,谁也逃不掉的。 那沙中绿叶先生一枝一芽,其后便生三叶而至七叶,由一枝而化七枝,就此扶摇直上,也就是片刻之间,于沙土之中,生出好大的一朵青莲来。 而这莲每增一叶一芽,便增一成魔息,到那青莲形成,花蕊绽开时,千里大漠皆被魔息所罩,别说大漠中的灵兽个个惊恐,就是凤八也是大皱眉头。 瞧这青莲魔息之强,若这般生长下去,竟是要将这箕水境变成魔界了,这物事果然古怪的紧,也恐怖的紧。 幸好凤八生性沉稳,纵有惊惶疑虑,也强忍着不说,只观索苏伦如何行事。 这时索苏伦道:“此处虽有黑旗压制,但这粒魔莲仍是生长无碍,若我不将此莲收起,任其在大漠之中滋生,不消十日,这整座大漠,便是魔界了,若任其长上一年,这箕水境也不复为仙修界域。” 凤八动容道:“不想这魔莲竟恐怖如斯。” 索苏伦道:“魔息乃天地诸般邪气所凝,世人杀心不息,魔息不灭,嘿嘿,若人人皆生慈悲之心,天地何来魔息。” 凤八道:“瞧这魔莲生长,晚辈心中着实不安,还请前辈速速收起此莲。”生怕原承天于此刻率众来攻,那损失可就惨重了。 索苏伦道:“这正是我今日来意了,那黑旗虽强,却压不住魔息,自然也压制不住魔修之士。只因火凤虽是大能,在炼制此旗之时,却不曾将魔修考虑进去,这是黑旗唯一的弱处了。” 凤八道:“不错,魔修虽在凡界猖獗,但向来不闻于仙庭,那法宝多一项威能,便多出无穷手续来,凤师炼此法宝,因此不曾顾及魔修。” 索苏伦道:“如今苍穹子身边既有魔界魁神,又怎能不防,稍有差池,便要重蹈东域覆辄了。幸好我有妙法,可压制魔修。” 就将那修士手中黑旗轻轻接过来,手起一诀,便有一点绿色异火在掌中熊熊烧烧起来。 火凤弟子最擅用火,于天下之火可谓无所不知了,然而索苏伦手中这道魔火,仙庭修士又有几人见过?而索苏伦既登化魔境界,魔息不彰,凤八等人哪里能瞧出其中玄机来。 就见那黑旗在绿火之中摇晃不定,却不曾有丝毫损伤,诸修正在惊疑,忽见索苏伦将绿火一收,用此旗向那魔莲一指,口中喝道:“疾!” 凤八等人瞧得明白,随着索苏伦挥动黑旗,便有一道无形潜流向下一压,就将那强大魔息压得一空,诸修本来被这魔息缠身,胸口好似塞了块大石,如今则是气息通行无阻,胸中畅快无比了。 而再瞧那沙中魔莲,则是一改刚才生机勃勃的模样,就好似被烈日烧灼,狂风压制,刹那间就生出枯朽之状来,眼瞧着已是奄奄一息。 凤八眼睛一亮,叫道:“妙哉!”其他火凤弟子也瞧出这黑旗的好处,皆是精神大振。 凤八道:“此旗果然已能压制魔息,这时若那魔修再来惹事生非,我等便不惧怕他了。前辈授法之德,凤八实不知如何报答。” 任太真与令清禅见索苏伦妙诀得售,心中皆是欢喜,这魔莲本是索苏伦法宝,一生一灭,皆在索苏伦心念之间,却与这黑旗有何关系?但这仙庭之士又怎知魔功玄妙,便是火凤火凰在此,遇到索苏伦也是难免上此恶当了。 索苏伦却含笑摇头道:“这黑旗未能完全炼成,只能暂时压住魔息,若想全功,非得花三日工夫炼制不可。” 凤八向其他弟子一点头,诸弟子会意,齐齐在索苏伦面前跪倒,恭身道:“前辈大德,务必成全。” 索苏伦正想应承,令清禅忽道:“大士,此事非同小可,务请三思而后行,那火凰火凤虽是我等故旧至交,但此战却关乎仙庭诸多修士性命,不可不慎。” 此是索苏伦与令清禅商议好的一进一退之策,若是索苏伦答应得太过痛快,凤八等人未必不疑,非得经过一番波折之后,火凤弟子心中才无半点疑惑。 那世人之心就是如此,若是轻易所得之物,又怎会珍惜。 凤八等人眼瞧着此事即将成功在望,哪知又生波澜,此刻心中,只怕杀了令清禅的心都有了,奈何令清禅既是火凤火凰同辈大修,又怎敢得罪? 凤八强忍心中怒火,恭身道:“万法前辈,世人皆以为凤师发动兽劫,是要与天下作对,却不知凤师一片良苦用心。” 令清禅奇道:“火凤一向逞强罢了,在下岂能不知,却不知此举用心何在?” 凤八道:“前辈有所不知,五界将崩,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阿神陀世尊已然预知,五界之崩,将从仙庭始,到时仙庭众生,个个难逃,阿神佗虽创新域,奈何根基难稳,又怎能容得下仙庭这许多众生。” 令清禅皱眉道:“五界将崩之事,在下已知,却不知是从仙庭始。” 凤八道:“阿神陀虽欲拯救仙庭苍生,奈何力有不逮,只好托付凤师,掀起这浩大的兽劫来,能够在这兽劫中得生者,便可进入新域,与天地同朽,而殒于此役者,则是天意如此,谁也救不得了。” 令清禅沉吟不语,缓缓道:“原来这场浩劫,竟是这般。” 凤八道:“凤师发动兽劫,乃是应合世尊心愿,替那世尊排忧解难,否则仙庭一旦崩塌,谁入新域,谁留在碎域受死?以世尊慈悲之心,又该如何决断?” 令清禅道:“这么说来,那火凤倒也算是行了件好事了。” 凤八道:“凤师虽是良苦用心,奈何世人怎知其中玄机,只当凤师逞强好胜,发动兽劫,也只为谋夺神位,却不知凤师心中委屈。前辈皆是凤师故旧,若连前辈也难以体谅凤师苦心,则凤师真是百口难辩了。” 索苏伦听到这里,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将大手一挥,道:“勿需多言,凤八,你速将黑旗统统取来,只需三日,这黑旗便增无上威能,此番定要让那魔界魁神有去无回。” 第1861章诈败佯输蕴机谋 就在索苏伦与凤八周旋之时,原承天已与东域三城主会齐。三位城主与原承天久别重逢,皆是欢喜之极。 元华月道:“早知苍穹大修来历必定不凡,原来却是世尊分魂。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主持仙庭多年,如今越发令人失望,幸好有原世尊横空掠出,方令人再生出一点信心来。” 黑山城主岳峙渊则笑道:“既是世尊在此主持,我等此来,只管奉命听调便是。好让世尊得知,此次我三人共携来三千修士,虽无多大修为,却愿与世尊同生共死。” 风雷城主道:“正该如此。” 又有劫余子与丹铁来前来问候,双方在东域并肩御劫,交情非同一般,那丹铁生的性命更是原承天所救。双方见面,又何需多言。 原承天先令玄武将玄武海大涨,就此贯通箕水境水路,玄武奉了法旨,果然施展神通,令那玄武海海水暴涨,海水汹涌上岸,岸上低矮之地立成泽国,那海水滔滔向前,很快通过两境高山深谷,一直冲到箕水境去。 十万水族在迦罗率领之下,沿着这条新劈河道拥入箕水境。其后那河道与箕水中境山川相连,就此两境水域通连。 原承天见河道已成,便令诸修急急向前。 云龙真人道:“索兄三人已深入陷地设谋,何不等他传回讯息,再定行止?” 原承天道:“索兄虽具大才,然而凤八既掌千万兽禽之众,又得火凰火凤信任,想来绝非庸才,索兄能欺他一时,未必就能骗他多久。趁着此刻凤八尚未觉悟,急速进兵,方可令索兄之策大发光彩。” 云龙真人细细想来,不由叹服,那索苏伦虽具巧思急智,但若论雄才大略,只怕仍逊原承天一筹了。 当下诸位首领皆奉原承天法智,催促诸修入境。原承天就将这六千修士为分三队,自领灵水城一千修士是为前驱,三城主所领三千修士,则为主力中军,刀神剑神城修士则为后备。 只因刀神剑神二城修士虽是斗志满满,毕竟不曾与兽禽大军真正厮杀过,若是仓促动用,未见其功。 五境神君见援兵来了无数,且皆是原承天旧部,心中欢喜之余也暗自惊讶,不想那原承天的势力竟已是这么般庞大了。幸好当初不曾与原承天作对,否则此刻怎能相安无事? 原承天领着一千修士急速向前,迦罗则领着十万水族于河道之中暗暗前行。既入箕水境中,原承天暗道:“不知元叛取水何时回来。” 入境万里之后,皆是一马平川之地,玄武担心十万水族势大,又无高山摭掩,行踪易被觉察,便对原承天道:“箕水境中河道浅狭,若想掩住水族行踪,只怕甚难,但此处离玄武海已是远了,且地势又比玄武海略高,正所谓远水难解近渴了。”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可虑,既不能翻江倒海,那便来个行云布雨如何?” 玄武道:“若论那行云布雨,原是水部职责,昔日我虽掌天下水域,却只管水域生灵,却管不得此事了。” 原承天道:“火凤要灭仙庭苍生,难不成我等却不能布雨,你只管施法,万事皆由我承担便是。就怕你并无行云布雨法宝。” 玄武道:“世尊只管放心,我虽无聚云幡,只凭我胸口玄承,亦可聚得云,下得雨,唯担心箕水境中水灵气不足罢了。” 原承天道:“你只管施法,到时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玄武便跃入空中,双手同施法诀,刹时黑云弥漫,四周乌云急速涌来。 玄武便在云中现了法身,乃是一只百丈长的巨龟,只是因那黑云浓密,又怎能瞧得真切。 原承天见那黑云来的虽快虽急,但片刻之后,黑云来势已缓,这箕水境本是仙庭极北之域,水灵气着实不足了。 当下原承天就祭造化真言,将此地无穷无尽的土灵气化为水灵气,这道真言一生,形势果然一变,那黑云就如扯絮一般,源源不断的于空中生出。数十息后,天地一团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了。 玄武见这黑云聚得够了,口中急急念了一声,只听一阵雷响,那空中果然就下起泼天大雨来。刹那间河道高涨,平原已成泽国。 十万水族本来苦于河道浅狭,进退两难,如今得了这场大雨,忍不住就要欢呼,幸好被迦罗及时制止了。只能强抑心中欢喜,加速向前。 而玄武行的这场大雨,几将半个箕水境浇了个尽透,此雨三日之后方才止歇,世尊开天辟地以来,箕水境何时下过这样的大雨。 原承天仍催促诸修向前,又行了三千里,便见前方空中,涌来数万灵禽,看来凤八已知原承天率兵入境,便也率兵来敌,灵禽飞得快,自然先来试阵。 灵水城修士想在远来修士面前一抖威风,正想上前迎敌,原承天却道:“此战许败不许胜,诸君但与灵禽接触,不可尽施修为,稍一接触,便需后退。” 灵水城修士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法旨,纷纷嚷道:“原大修,行军杀伐,自该一往无前,怎有这样的打法。” 原承天厉声道:“敢违令者,定诛不饶。”就令元风驰与石偶领着两百修士,行监阵之职,谁若不听法旨,奋勇厮杀,则是定斩不饶。 别说灵水城修士腹中不满,便是五境神君也是面面相觑,奈何原承天已掌大权,又怎好与他在阵前争执?只好对座下部属道:“此阵先听他法旨调令就是,若是着实不妥,我等自有算计。” 灵水城修士无奈,只好向前迎敌,原承天又令玄武迦罗约束水族,不可轻出河道厮杀。 那水族之中,亦有不少能遁风驾云者,本来见到对方灵禽飞来,正在那里跃跃欲试,哪知法旨传来,好似被一场大雨浇透,心中皆是凉了半截。 原承天又传法旨,令三城主约束诸修,不可上前,只等到前锋败退之后,再来迎敌。三城主接到这道法旨,也是相顾无言。 那劫余子与丹铁生亦是不解,二人放心不下,便来寻原承天问计,二修刚刚行了千里,就见前方空中已成战场,灵水城千余修士,已与空中数万灵禽大战起来。 这数万灵禽并非凤八座下精锐之士,队伍亦不算如何齐整,真要与诸修厮杀起来,一名修士足可敌上百只灵禽。但原承天法旨接连下达,严令诸修不可大开杀戒,每名修士,最多只能诛杀三禽就需后退。 诸修心中虽是不满,可瞧着元风驰与石偶领着两百督阵修士虎视眈眈,也只好依令行事了。 对方只有数万灵禽,却有十辆银车御使,双方于空中接触之后,十辆银车上的修士同展黑旗,压住诸修法力,但有法宝神通,又怎能伤到灵禽? 灵水城诸修在北域与对手厮杀多年,怎不知对方手段,也不去想什么施法施宝,只是仗手中兵器,冲进灵禽阵中乱砍罢了。 火凤弟子见诸修并无章法,只是一涌而上,心中皆在冷笑不止,若拼人力,自家有千万之众,兽禽无穷无尽,对方又能拼杀多久? 唯因对方来得甚快,又是急急冲进阵中,那青旗便无法施展了,否则一旦有灵禽玄爆了,伤的反倒是自家兵力为多。 诸修心中原是含着一口怨气,一上来自是气势汹汹,哪知随手斩来,便斩杀了两三只灵禽,忽的想起原承天的法旨来,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出阵便逃。 因此也就是数十息工夫,那千余修士齐皆向后,竟来了个落荒而逃。 火凤弟子大笑不止,正要御禽来赶,忽见空中来了一人,口中大喝道:“魔神迦罗在此,谁敢上前。” 火凤弟子听到此人竟是魔修,竟是喜忧参半,原来这些弟子所执黑旗,皆是刚被那位降龙大士重新炼制过的,虽不曾炼制三日,但亦具压制魔修的威能了,如今遇到魔修,岂不是正可施展? 魔神迦罗正是被原承天急急招唤而来,迦罗心中也是纳闷,怎的就让自己独自上前迎敌,千余灵水城修士,反倒落荒而逃? 但原承天既下法旨,迦罗怎敢不从,他虽见对方势大,心中也不曾有丝毫胆怯之意,手中便提了迦罗刀,向前挡住数万灵禽。 火凤弟子同时将黑旗招展,那数万灵禽齐向迦罗扑来,迦罗不慌不忙,将手中迦罗刀一摆,那魔刀便生出重重魔息,在空中急转起来,那灵禽但遇此刀,无不当者披糜,纷纷从空中坠落。 便在这时,迦罗耳中同时传来两道讯息,这两道讯息,分别是原承天与索苏伦传来,而两道讯息字句虽不相同,意思却出奇一致。 原承天说的是:“掩去魔息,诈败而逃!” 索苏伦说的是:“莫施魔功,稍战便退!” 迦罗虽不知就里,却也只好将魔息一收,口中叫道:“好厉害。”就放灵禽欺近身来,只用魔刀乱斩。 连斩了七八只灵禽,迦罗心道:“世尊与魁神之旨,不可不从。”当即转身就逃。 火凤弟子初时见迦罗神勇,似乎不受黑旗压制,正在心惊,哪知片刻之后,迦罗魔息顿消,不敌而逃,心中皆是狂喜。 诸弟子相视而笑,心中道:“此番对方阵中便有魔修,我等也不怕了,那降龙大士的手段,果然使得。” 第1862章计中有计难看破 既见对手败退,火凤便御使数万灵禽赶来,灵水城修士几番要回身接战,都被元风驰与石偶喝退,诸修心中恼怒之极,却又发作不得。 数万灵禽正追赶之时,一名火凤弟子若有所思,忽的叫道:“不好,这些修士败而不乱,斗志忧存,分明是诈败之策。诸位师兄莫要上前,免中诡计。”此弟子资历尚浅,说出此话来,忧是忐忑。 此言一出,诸多火凤弟子相视而笑,那弟子只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涨得通红。原来火凤弟子虽多,若不无“凤”字赐名者便不入流,地位甚低。 一名高个火凤弟子便笑道:“师弟,我等与这些修士交战已久,怎能瞧不出来,对方新换了主事之人,来头倒也不小,便是那个打败凤七师姐的苍穹子。而以今日之战瞧来,此人的确不俗。” 那小师弟奇道:“此人的诈败之计连小弟也瞒不过,师兄怎的却赞他厉害?” 高个火凤弟子道:“小师弟,那战场千变万化,对方的心思怎能被你轻易瞧透。”说到这里,随手施了道法诀,这十辆银车四周便起了道道红云。 那小师弟明白,这是师兄动用凤火为阻,以防二人之间的谈话被人偷听了去,对方修士众多,奇人异士无数,自然不可不防。 见红云罩定,那高个火凤弟子才道:“那苍穹子之所以一触便退,想来是瞧出了我等的诱敌之策。” 小师弟“啊”的叫了一声,又慌忙掩住嘴巴,惊讶之色难以言表。 高个火凤弟子正色道:“你等这些新来的弟子,日后个个都要独当一面的,因此战场上的谋略,为兄怎能瞒你。今日之战,我等只出动数万灵禽罢了,试问灵禽有何战力?如何迎敌?因此凤八师兄早就交待明白,此战之要,就在于试探对手虚实,至于另一个目的,却因事关重大,为兄暂不可对你言明。” 小师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高个火凤弟子道:“我等领这数万灵禽接战,若对手不察,只管奋力拼杀,我等自然就势退去,到时身后兽禽大军齐出,定让对手有去无回。” 小师弟道:“若是对手瞧出此策,又该如何?” 高个火凤弟子笑道:“若是瞧出此策,我等自然长驱而入,直到遇到对方伏兵便止。” 小师弟动容道:“若遇对方伏兵,我等又怎能逃脱?那岂不是损兵折将了?” 高个火凤弟子道:“那历来的战场交兵,为帅者当以士卒安危为第一,只因若士卒伤损惨重,又如何取胜?但我兽禽大军,战法却与众不同。” 小师弟听得入神,忙道:“师兄快说。” 那高个火凤弟子不由转头向其他弟子笑道:“这小师弟勤力好学,为兄甚是喜爱,你等日后也要多加扶持才是。” 诸修齐齐点头道:“小师弟的确是可造之才。”说得那小师弟竟脸红起来。 高个火凤弟子这才道:“凤师发动兽劫,意在替世尊选出大能,以入新域,试问这虚蒙昧兽禽如何有资格得入新域?因此无论这虚蒙昧兽禽死去多少,却是与大局无碍的。等到日后仙庭崩塌,仙庭苍生皆无葬身之地,又何况这些兽禽?” 小师弟郑重点头道:“此中深意,小弟受教了。” 高个火凤弟子道:“此战就算损去了这数万兽禽,只需能探明对方手段,便是大大值得了,且数万兽禽殒落了,还有另一桩好处,到时你便会明白。总而言之,苍穹子虽是足智多谋,手中大能如云,却比不过我等本钱雄厚,哪怕百千名兽禽换他一人,也是划算之极了。” 小师弟道:“我观双方历来交兵,对手其意亦不在多杀兽禽,而在诸位师兄,此去若中埋伏,就怕我等亦是有去无回了。” 高个火凤弟子笑道:“此节凤八师兄怎能不知,小师弟只管放心,你只要一路紧随着我,我定保你安然返回。” 在高个火凤弟子说话之时,数万灵禽已追出三千里去,放眼瞧去,只见前方黑云重重,大雨滂沱,那天就像是倾覆了一般,只管将大水泼将下来,若只用目力来瞧,三四丈外,就瞧不见清对方身影了。 小师弟道:“想来这便是对方埋伏之地了。” 高个火凤弟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那苍穹子有何惊人手段。”将手中青旗一挥,十辆银车齐齐放出黑光,照在那灵禽身上,数万灵禽同时一声长鸣,双目皆赤,就向前冲去。 只冲了数百丈,前方黑云之中涌出一队修士来,却是排成一线,手中同时施法祭宝,空中刹那天闪电鸣,光芒乱闪。冲到最前的数百灵禽立时被这轮法宝所诛,尸身也不曾最后发下半点。 不过那灵禽已被控制神智,自是悍不畏死,厉声长嘶之中,就向对方身上撞去,这是要用玄爆之法,与对方同归于尽了。 这时灵水城的修士已退到云层之中,那接战者正是华月,黑山,风雷三位城主所率修士。灵水城诸修见银车上黑光射出,灵禽拼命冲来,皆是心中战栗。 只因这灵禽玄爆之威,着实让北域御劫之众吃了极大的苦头,数次交手,殒落于灵禽大阵者最多。先前交战,七境神君只好出动重甲之士,死拼对方灵禽,然而几经交战,重甲之士亦是伤亡殆尽了。 如今且看东域修士如何御敌。 见那灵禽撞来,东域修士不慌不忙,齐声念动法诀,此法诀一出,那灵禽竟在空中齐齐停动身形,目中赤光大减,就露出惊惶不安的神情来。 而趁着灵禽一怔之际,东域修士法宝再出,又将面前灵禽杀了个干净。 苍首生奇道:“这些道友念的是怎样的法诀,怎的就能令灵禽不敢上前?” 不等原承天说话,身边风雷城主就道:“此道法诀为原世尊所创,其名叫求生诀,此诀若出,那灵禽就算是至愚至昧,也本能的生出求生之心来,求生之心既生,又怎肯玄爆?” 苍首生惊叹不已,忙又道:“这法诀如何修行,却不知可否传予我等?” 风雷城主笑道:“世尊之法,正要普惠苍生,又怎能不传你。”就唤来几名修士,向灵水城诸修遍传求生诀。 这时原承天才道:“先前与灵禽交兵,不肯死战者,亦是因诸位道友来不及修行此诀,故而先将对手引来,以东域修士相敌。” 苍首生虽是叹服,心中却有不解,道:“我等虽是败退了,只怕难以瞒过对手,原大修怎知对手仍会攻来?” 原承天随手施展隐字诀,微微一笑道:“对手攻来也罢,不攻也罢,其实却无关紧要,此次交战,其目的一是响应索兄之计,二来是掩护十万水族悄然进兵,因此这诈败之计虽被对手识破,倒也不妨的,何况对手亦是虚晃一枪罢了。” 苍首生点头道:“不错,对方新败,却只出动数万兽禽,委实是托大了,其中必有古怪。因此就算见我方诈败,对方也定是认为,我方识破了他的诡计罢了,怎知我方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原承天道:“战场上虽是千变万化,但交战之妙,就在于令对方不知我方真正目的,否则便是你有雄兵百万,妙策无穷,对方但有所备,那也是难以奏功。” 苍首生道:“对方既认破我方诈败之策,怎的仍会中计?” 原承天道:“我等既敢迎敌,说明必有大援,对方自然要探明我方虚实,便是牺牲这数万灵禽,只要目的达到,也是毫不在意。凤八座下,毕竟有千万可战之兵,这数万灵禽又算得了什么。” 五境神君听罢,唯有诺诺罢了。这才明白原承天能在东域御劫成功,绝非侥幸,原来这其中却有这许多算计阳谋。 见两批灵禽攻击失利,高个火凤弟子仍是不退,十辆战车齐将黑旗祭起,同时亦将青旗摇动,双方算是正式交手了。 而反观东域修士,也只是出动两百名修士罢了,但有了求生诀之助,便是这二百修士,灵禽也是近身不得。而四周黑云则是四处弥漫,天地之间越发的昏暗了。 那小师弟忙道:“师兄,那黑云之中必定伏有修士,就怕对方四周围拢来,我等可就无路可退了。” 高个火凤弟子点头道:“师弟所见不差,这些出战的修士甚是面生,看来必是东域援兵了,他们口中念的法诀甚是古怪,诸多灵禽止步不前,心神难定。此事定要向凤八禀明。” 就在这时,四周黑云之中,猛然冲出数百修士来,好在十面黑旗早就祭出,这些修士法宝施之无用,只好手持兵器,杀将进来,眼瞧着灵禽无法阻挡,很快就要冲到银车前了。 高个火凤弟子虽有准备,但见到对方冲杀之势猛不可当,心中也生了胆怯之心,忙道:“诸位师弟,速速向我靠近。” 其他弟子急忙就向高个弟子靠拢,然而却有一辆银车被二修挡住了,车上修士已被迫与两位修士交手,又怎能赶得过来。 原来这二位修士,正是劫余子与丹铁生,以二人修身份,此战又非大阵仗,原不必出马,但二修求战之切,怎肯甘于人后,便请命出马,三城主自然乐得听从。 如今这二修就截住一辆银车,虽无法宝能祭,可二修近身杀伐之能亦非银车修士可比,眼瞧着这辆银车是逃不出去了。 第1863章临战万事需用心 小师弟救人心切,便御座下银车向前冲去,不想银车一动,便有两辆银车同时横在面前,拦住小师弟去路。 高个弟子喝道:“速随我离开此处。”手中已多了一块玉牌,那玉牌之上符文无数,分明是一块真诀了。 小师弟急道:“那两位师兄身陷困境,怎能不救!” 高个弟子神色凝重之极,喝道:“再抗我法旨者,定斩不饶。”手指向玉牌上一拍,玉牌上红光便出,射向空中。 就在红光激射之处,界力涌动不休,立时就产生一条丈长的裂缝来,两辆银车毫不犹豫,就往这裂缝中冲去,刹时消失不见。 其他银车鱼贯而入,片刻间已去了数七辆,只剩小师弟与高个弟子在外。 小师弟再向那被截下的银车瞧了一眼,面色甚是痛苦,但在高个弟子严厉的目光下,着实不敢上前,只好随着高个弟子一道,冲向空间裂缝。 这时已有数名东域修士冲到面前来,高个修士急挥青旗,御使灵禽阻敌,小师弟亦将金旗摇晃,祭出金印来。 灵禽阻路也就罢了,这金印着实难敌,东御修士见这金印在空中飞舞,皆是大惊一声,便向四周散去,然而那金印落下极快,诸修怎能散得及。 便在这时,一道长大身影掠来,迎着那金印向前,“轰”的一声,这金印打在此修身上,顿时金光四散,已将那修士打得四分五裂。 但此修身形碎而复合,怎有丝毫损伤,原来是石偶赶到了。 高个修士叹道:“此番御劫之众,果然厉害。”座下银车,已驶进裂缝之中。 劫余子与丹铁生二修料理了面前银车,也赶了过来,奈何对方已从容退去,空中裂缝也消失无踪,纵想追杀,也是不及了。 火凤弟子既退,数万灵禽无主,又怎是诸修对手,刹那间,空中法宝纵横,光芒乱射,片刻之间,那灵禽已是所剩无几了。 原承天见诸修乱施法宝诛杀灵禽,心中毕竟不忍,就将天地残卷展开,只一抖,剩下数千灵禽尽入残卷之中,不曾逃走一只。 苍首生见原承天法宝厉害,喜道:“大修有此五界天地卷法宝,何愁兽劫滔滔。” 原承天道:“此宝尚缺仙庭卷,威能只怕不足,便收灵兽,也不过数千罢了,除非寻回仙庭卷,再配合乾坤笔,方能大显神通。” 苍首生道:“那仙庭卷听说曾在无时妄海出没,不知真假,大修可曾一探?” 原承天道:“虽曾往无时妄海一行,可惜却无机缘。” 苍首生只叹可惜。这时空中灵禽半只也无,此战亦算是小胜一场。 但是对方坐拥千万兽禽大军,就算损了这数万灵禽,便是连皮毛也未算伤及,故而虽获小胜,不足为喜。 原承天道:“此战未伤凤八筋骨,他怎肯罢休,我等需得加快备战,以迎接大战。” 便让东域修士分出数百来,专向灵水城修士传授求生诀,一旦修成此诀,便不惧灵禽玄爆,于战场之中,就多了一份把握。 好在那求生诀威能虽是强大,学来却是容易,也就是半个时辰,千余名灵水城修士尽数传授完毕,诸修心中欢喜,场中自是欢声雷动。 此时空中仍是大雨滂沱,迦罗得了玄武传回讯息,告知玄武领着十万水族已深入箕水境万里,但前面大漠阻路,河道不通,如今正伏在河水中,静候原承天率大军来到。 原来原承天留迦罗在身边,便让玄武亲自领着水族向前,至于双主传讯,则不可直接传予原承天,以防两大世尊所窥。 那玄武亦将大漠上凤八兵力虚实一一道来,迦罗尽心转述,无一遗漏。 原承天祭起天地残卷,召来三城主,五境神君,以及诸位大能修士,与众人商议道:“此去接战,对方必定动用大军,到时诸君斗志再强,也因对手过多,只怕难以应付了,因此当以水攻为破敌之策。” 元华月道:“世尊想来早有安排,我等只管奉旨行事就是。” 原承天道:“有火凤昔日弟子,名叫元叛者,已去无时妄海取水,但至今未回,此人若不能取得水来,此计实难行得。元叛虽与火凤势不两立,足堪信任,就怕中途会有阻碍,我想请两位道友前去迎他,不知哪两位道友替我分犹。” 丹铁生微微一笑:“诸位皆有领兵之任,唯我与劫余子最是逍遥,此事非我与劫余子不可。” 劫余子道:“丹铁兄此言正合我心。” 原承天大喜道:“若是两位道友出马,必定万无一失。”就让二修离了天地残卷,向无时妄海方向急急去了。 原承天又将索苏伦之谋告之诸修,三大城主早就得知此策,也就罢了,五境神君却是面面相觑,不肯深信。只因这世间怎有这么大胆的人物,竟敢深入虎狼之境,公然欺骗凤八的。那索苏伦难得是铁打的肝胆? 原承天道:“先前我以迦罗诈败诱敌,便是为了配合索苏伦,以坚敌志,那黑旗唯一的弱处,就是无法压制魔修,因此索苏伦此去,虽是冒险,却因正挠到对方痒处,凤八心中再有怀疑,心里却是肯信的,就算那凤八生性谨慎,不肯将所有黑旗交付索苏伦,但索苏伦此刻手中,黑旗必定不少。” 元华月道:“索苏伦手中多一面黑旗,我等就可免受一些伤损,哪怕十成黑旗中,索苏伦手中只有一成,这功劳也是大得出奇了。” 原承天道:“为防凤八省悟,我等不可迟误,需得不断用兵,令凤八疲于奔命才是正理。在下想请元城主先领一千修士,自东面迎敌,至前方大漠处便止,若遇对手,或战或不战,只看元城主临敌应变。” 元华月也不推辞,立时起身便走,领着一千修士去了。 原承天又令黑山城主,亦领着一千修士,自西面领兵向前,战与不战,亦要临机变化,不可逞强。 黑山城主亦领诸修前去。 原承天道:“虽有两大城主敌住凤八两翼,对方毕竟势大,尤其中路这处,我等所受压力极大,但无论如何,也要竭力挡住,以候元叛取水回来。” 五境神君齐声道:“此战必效死力。” 原承天从怀中取出数十面小旗来,分给诸修,又将那御旗之法,一并传授,五境神君与对方厮杀多年,也不过夺了数面小旗罢了,且对这小旗使用之法一无所知,此番得原承天传授,皆是大喜。 这些小旗的威能,五境神君可谓洞悉入骨,又恨又怕,今日执旗在手,却可反制对手,便是想一想也会笑出声来。 原承天手中只留紫旗不发,只因那紫旗可召出紫龙迎敌,但却需七面紫旗同出不可。这等重宝,虽是威力绝伦,但召出紫龙迎战,便算是得罪了紫龙一次,故而不可轻出。非得自家把握才行。 将诸事分付完毕,原承天这才收起天地残卷,随同五境神君,风雷城主,领着两千修士向前缓缓进发。 约行了数千里,原承天以神识探去,只见东西两侧沙尘滚滚,漫天卷来,看来元华月与黑山城主已与凤八两翼交战了。 原承天与诸位首领细瞧了一回,只见两侧兽禽数万,只有十万上下,且只守不攻,看来凤八的重点,仍在放在中路了。 元华月与黑山城皆是经验老道,对方既然不肯动用全力,二修也不会过分相逼,也只是守住两侧罢了,怎会擅自向前。 原承天看了一回,心中略觉放心,再往前方瞧去,心中暗暗吃惊。原来那大漠之上,已聚集了灵兽无数,那队伍整整齐齐,各以族群排列,而灵禽族群,竟有百之多。其中原承天虽认出八九成来,仍有数种灵兽前所未见。 而在大漠深处,仍有灵兽大队缓缓开来,那尘沙扬空,摭天敝日,一时间也瞧不清有多少灵兽队伍。 正瞧得入神,空中有七色彩云缓缓飘来,那彩云之中,则是一列列灵禽大军现身。这些灵禽亦是依着各自种族,分别排列,其种群数目则有三百之多。 火凤毕竟是灵禽之主,当初万禽来朝,肯听命于火凤者自然不在少数,也就是朱雀与火凤争位,若没了朱雀,这世间的灵禽,皆要受火凤管束了。 五境神君瞧见兽禽大军如此威势,皆是倒吸一口冷气,那兽劫大军竟是一次比一次强大了,照这般下去,北域御劫大业,何时是个头? 如今已方虽有四千修士,可在这数百万兽禽大军前,就好似沧海一粟,此战如何能胜? 就在诸修观阵之时,空中一道白光急速坠落,“轰”的一声,就砸向大漠之中,那被白光波及者,自是尸骨横飞,惨叫连连。但未被白光波及者,却是一动不动。那凤八领兵,倒也是整肃异常。 随着这白光垂落,空中似有仙乐传来,如丝如缕,但若侧耳去听,却又辩识不明了。 诸修正在惊疑,就见那白光兀自不散,而在白光之中,现出两道人影来。这二人皆是女子,一人风姿绝世,明丽不可方物,一人英气勃勃,身上杀气冲天。 第1864章仙音一曲敌百万 两名女子身影乍隐还现,空中仙乐却愈加分明,那乐声美妙之极,初时听来,宛若大雪初晴,那天地虽是寒气凛人,却自有一丝暖意,就引得林中鸟兽欢唱不休。其后音调渐转欢快,先是清风拂林,撩起枝头积雪,其后冰融雪消,就在林外汇水成溪,一路向前。便是水中生灵,亦齐齐翩然飞舞起来,激起浪花无数。 大漠上无数灵兽,竟听得如痴如醉,天生的那股杀气,被这乐曲涤荡,自有一丝盈胸。 本来这大漠上百万灵兽肃立,杀气充盈,却因这两名女子现身,而变得荡然无存了。 原承天瞧见两名女子身影,饶他心境如铁,此刻也是微微一荡,心中叫道:“天可怜见,珑儿和猎风总算回返仙庭,只是不幸落在这百万兽禽阵中。” 原来这两名女子便是九珑与猎风,九珑率众飞升仙庭,却因界力变化飘渺难测,与诸修分离,只剩得猎风左右相随。 这时两名银车立时驰到,一名修士大喝道:“何方妖邪,乱我军心!” 听到此言,九珑不由将眉头微皱,仙庭兽劫,她在原承天灵台神游之时,也只是听到原承天略略述及。只因当时时间紧急,又怎能从容述说,此刻瞧见对方势力如此之大,饶是九珑,也是芳心一颤。 不想那修士的言语,却恼了身边的猎风,猎风自原承天神游昊天,助她得窥灵台之后,修为虽是大增,但那性情却是天生,又怎有丝毫变化。这世间居然有人敢对九珑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 猎步大步跨来,手中赤刀便头当斩去,那修士原不在意,手中法剑正要相迎,哪知那赤刀来的极快,不等他法剑抬起,颈上首级早被斩落,颈中鲜血溅起三尺,刹时银车皆赤。 其他三修大惊失色,慌忙就将手中小旗乱摇,一人就想摇动黑旗,只盼能压制猎风,另二人则将青旗齐摇,御使灵禽前来相助。 猎风冷哼一声,身形电转,左手赤刀先将摇动黑旗者斩于车中,原来那黑旗虽能压制仙修,但猎风向来不肯祭宝施法,一身近身杀伐之术又怎受这黑旗牵绊,刀出便杀,绝不阻碍。 这边赤刀斩人,那边流时刀已出,那修士正在急摇青旗,却哪里摇得动,就觉得那青旗像是泥淖中一般,任他竭尽全力,那旗子只是动了半寸罢了。这正是流时刀威能。 只听一声脆响,此修被流时刀劈面斩落,当场滚下银车,已是不能活了。 剩下那名修士好不容易将青旗摇动,然而空中灵禽却无反应,仍停在空中不动。原来那空中仙乐,乃是天地至和之音,但凡世间性灵,闻此声而知生之畅美,命之可贵,任你胸中藏着怎样的杀气,也是一扫而空,又怎会前来赴死? 这修士见仙禽不动,心中更加着慌,急忙再祭白旗,只盼祭出玄冰壁来,也好逃过此劫。至于持剑与猎风厮杀,其心中则是想也不想,那对手悍勇如斯,分明是世间杀星,与其厮杀,岂不就等于送死。 好在这白旗威能依旧,这边白旗轻摇,玄冰之壁立时挡在身前。这时猎风的赤刀“当”的一声,便斩在那玄冰壁上了。 此修见避过此刀,忍不住一声长嘘,既祭此玄冰之壁,想来这条性命是保住了,也不知哪来的女子,这近身杀伐的手段竟是强大如斯。 正在乱想,那赤刀“波”的一声,已划开玄冰之壁,探进车来。此修见赤刀劈开玄冰好似刀切豆腐一般,啸得七魂皆丧,大叫道:“怎会如此。” 赤办刀不依不饶,仍是向前,“噗”的一声,将此修胸口洞穿,其刀速之快,便是体内法身之宝也是来不及反应了。 猎风连诛四人,原承天这边修士瞧得清清楚楚,大漠之外立时欢声雷动。人人皆忖道:“哪来的女子,竟是如此厉害,我等数千修士,竟是比她比下去了。”心中又惊又羡又赞。 却不知此番厮杀,正合猎风脾胃,那黑旗压制仙修法术,正好施展近身杀伐,而若论近身杀伐之术,猎风若称第二,谁能称得第一。 猎风既斩四修,却是浑不在意,转向九珑道:“珑儿,刚才那仙乐飘飘,倒也好听,可我细细听来,倒是与珑儿新制曲谱有七八分相似了。” 九珑笑道:“妙韵十音本是缺了两曲,我穷毕生精力,也只是新制了一曲罢,但心中仍是忐忑,只当与天意不合,如今瞧来,却有七八成相似。” 猎风道:“既然与天意相合,也总该有个曲名了吧。” 九珑道:“此曲为至和之声,大善之音。人若闻之,心中杀气顿消,顿悟生之可贵,可名为止杀。” 猎风摇头道:“这名字不好。” 九珑不由奇道:“这名字哪里不好,还请姐姐指点。” 猎风笑道:“若天地苍生皆无杀气,人心向善,则我猎风所修之技何以施展?此曲对别人而言那是极好,唯对猎风不好。” 九珑听猎风此言,不由莞尔一笑。她在那里不言不动,已是动人,又哪堪一笑,诸修瞧见她面上笑容,心中皆是一软,暗道:“这样的女子,谁舍得杀她?” 先前只道猎风厉害,双刀在手,无人可敌,如今才知那九珑真正厉害,此女仙音一出,谁肯厮杀,那真是一曲便敌百万兵了。 就见大漠中百万兽禽,竟是一动不动,果然是人同此心,兽同此理。此刻仙音威能尚在,谁也不曾起意上前厮杀。 便在这时,一声声隆隆鼓砂自大漠深处传来,那鼓声激荡如雷,一记记都像是敲在心里头一般,便激起体内热血沸腾,只想着杀伐。 原承天听到这鼓声,心中暗叫道:“珑儿危矣。” 此鼓名为八方鼓,当初仙庭之乱,便是由紫龙以天雷亲击此鼓,以御使万兽万禽攻上无量玉山,是为至杀之音。想来是凤八见九珑已乱军心,便击起这混沌宝物来。 其后世尊虽亲手毁去此鼓,哪知又被火凤悄然重制起来。 九珑止杀妙韵初生,又兼境界不高,实非这至杀之音的对手,鼓声一声,空中仙乐便荡然一空,渺不可闻了,就见身边灵兽齐齐大吼,空中灵禽皆放悲鸣。 这大漠上的大阵仗,就此缓缓转动起来。 元风驰见万兽万禽燥动不安,大漠上瞬间便成至杀之局,那猎风虽是近身无人可敌,但百万兽禽杀气冲天,其灵压如何承受,九珑便是无所不能,但初入仙庭,便遇这绝大的阵仗,怎能不令人寸心如焚。 元风驰道:“世尊,九珑仙子危矣,我等可立时上前救援!” 原承天道:“断不能为救九珑一人,乱了既定步骤,晓谕诸修,元叛不至,诸修不可上前。” 诸修凛然受旨,又怎敢上前。 元风驰道:“既是不可擅动大军,风驰愿孤身杀向大漠,救出九珑仙子。”说罢此言,也不等原承天应承,便凌空飞出,一步步向大漠踏了过去。 云龙真人此刻也叫道:“珑儿既遇危急,在下怎能不救!” 不想身子方一动,就被原承天拦住,原承天道:“珑儿本是在下至亲,怎能因珑儿一人,陷诸修于险地?若我被困于阵中,便由云龙御众。” 云龙真人乃是胸中有大局之人,如今清禅,太真不在,这御众之事也只好托付于他了,云龙真人无奈,便止住脚步,郑重道:“世尊千万小心。” 这时大漠之上,便以九珑猎风为圆心,无数灵兽列队向前,向圈中二女一步步压来。又有银车三十辆来到阵中,却不敢离猎风太近,只是遥遥的摇动黑旗,驱使大军向前。 原承天暗道:“凤八果然不曾将黑旗尽数交给索苏伦,若想使索苏伦妙策功成,非得两军放手厮杀之时,方见好处。而我只需与珑儿会合,便可打乱凤八部署,到时只需元叛一至,里应外合,凤八焉能不败。” 九珑与猎风突现,虽然打乱了原承天先前计划,但原承天临阵应变之能非同泛泛,就此顺应局势,改变计划,反比先前之策更具威能,如今只看九珑猎风能否守得住,自己与风驰如何能攻得进去了。 凤八见有人闯阵,其中赫然有元风驰在列,那元风驰如今已是名声在外,北域兽劫之众皆知其名,而原承天虽是在东域大大有名,但凤八等人不曾见过原承天手段,反将元风驰视为大敌。 就见那三十辆银车中分出五辆来,专来对付元风驰,原承天这处,只是出动两辆银车罢了。 原承天冲出数百里后,已近大漠,就见数队灵兽齐齐转向,向原承天奔来,两辆银车便在这数队灵兽之后,遥摇御控。原承天抬头瞧去,只见元风驰风已冲进大漠之中,被那五辆银车驱使数万灵兽围住。 又见大漠核心处,无数灵兽列队向前,大漠之上灵压如铁,看来也不需动手,就可将猎风九珑生生挤杀了。 原承天虽知九珑胸有万策,手段无穷,随机应变,无人可及,但万兽齐心,灵压如山似岳,此情形却非人力可及了,原承天不由得心急如焚。 第1865章千夫所指无病死 他将身一纵,便施凌虚步法,想趁对手离得尚远,黑旗威以难施之时,抢到九珑身边去,哪知步法展开时,却在空中受阻,身子只一顿,就落将下来。 向四周一瞧,正落在大漠之中,离九珑猎风,虽有只数百丈之遥,却隔着千兽万禽。 原来大漠中的兽禽受至杀鼓激励,同心同声,就在这大漠核心处形成一道极强的心域,此域之强,竟是万法难破了。 先前原承天在九渊之时,也见识过数万灵兽同声呐喊,汇成大势执心咒,如今大漠之中万兽齐心鼓燥,便又现大势执心。正所谓千夫所指,不病而死,可见众意若是成城,那便是世间最厉害的法术了。 这时那两辆银车已至,两根黑旗同时摇动,一道无形禁制压来,压住原承天神通,其后万兽万禽同时涌至,将原承天也卷在阵中。 原承天暗道:“此阵万兽万禽之强,强在同心,此法唯有以心术破之。”但他虽修成八字禅言,可乱敌心,可在黑旗压制之下,亦是一时难施。 便在这时,一队灵兽已然杀到身前,刀枪森森如林,也不知有几百件刀根齐攒着劈刺而来。 原承天左手神枪在手,微微一晃,就将这数百刀枪扫到一边,但被那神风所激者,皆是兵器立断,万敌辟易,此为荡敌之术。 但那兽禽无数,便退了数百,而远处鼓声不绝,兽禽斗志昂扬,不肯稍退,一波方退,又波立生,原承天只行了数步,面前又是刀戟如林。 而风元驰的情形,亦与原承天相同,十步惊杀固然无人可御,可击溃了一批,又涌上来一批,虽然无人可以近身,可若想冲到九珑身侧去,却是千难万难了。 好在原承天刚才一纵之下,与元风驰离得已近,二人心意相通,皆想着在这大阵中会合,因此二人便先将对手为目标,一步步走过去。 银车修士皆在空中,于战场上的形势看得分明,诸多火凤弟子齐声道:“不可让二人会合。” 青旗挥动之下,就见无数黑鹰联合一队虎形异兽自二人中间杀出,拦住二人去路。 本来二人之间,只隔着数十丈罢了,但被这队兽禽一冲,一股无形巨力涌来,只好略退数步,竟又隔得远了。 原承天暗道:“今日不显手段,如何破敌。” 手中神枪缓缓抬起,激得大漠上沙土飞扬,那战场上尘沙乱舞,本是寻常,但如今这尘沙是被神枪所激,却是大不相同,那漫天尘砂,便化成无数道箭矢,但被这尘砂袭身,皆是立时全碎裂而死,虎形异兽虽是勇猛,也禁不住这尘砂卷而起来,场上刹时血肉横飞,惨不堪言。 此枪为神枪九大绝技之一,是为风扬。那枪上神风本就可杀人,如今再挟着尘砂袭人,威能更强一分。 便只是这一枪,原承天与元风驰之间再无阻碍,二人于战场中会到一处,不由相视一笑。场外修士见二人会合,皆是欢声雷动。 但二人虽是会合在一处,离九珑猎风仍是咫尺天涯,此一去,不知要诛杀几千几万兽禽。 便在这时,场上忽然响起一道琴声来,此声石破天惊,一扫刚才仙音之柔美,好似金戈中断,银瓶乍破。那声音听在耳中,声音便是一颤。 原承天听到这琴声之中杀心激烈,不由暗道:“珑儿至此,也动杀心,却不知她有何妙法,可破万兽执心。” 放眼瞧去,那九珑盘腿坐于沙土之上,却将瑶琴横在膝前,双手握金针一把,右手持着一柄短剑,并不曾空出手来抚琴,但膝前瑶琴不抚不鸣,仍是铮铮响个不停,细细听来,此琴声恰与鼓声相合,那鼓声一发,瑶琴便发一声,鼓声来得急,瑶琴亦是声音急促,鼓声若缓,瑶琴之声亦会慢将下来。 那鼓声与瑶琴而种杀伐之声相合,就生出一股奇异的力量来,离止杀鼓越近者,越易受到感染。 原承天心中顿时有所明悟,暗道:“是了,珑儿此术,意在击杀击鼓之人。” 原来九珑是借鼓声传递瑶琴杀意,那击鼓者每击一次,瑶琴杀意便至,在千军万马大中,若以瑶琴杀人固然极易,但若想分清敌我,指定一人,却是极难了。唯有与鼓声相合,方能最快寻到目标。因此击鼓之人,反倒最容易成为目标。 原承天心中刚刚生出此念,就听那鼓声忽然中断,原承天以神识向大漠深处瞧去,只见那至杀鼓边果然伏着一只巨兽,已是鲜血狂涌不止,分明是不能活了。 鼓边巨兽云集,那巨兽既被瑶琴击杀,立时便有一名巨兽抢过鼓槌,重新击起鼓来。九珑叹息一声,琴声再起。先前尚不知此法是否可用,杀音难凝,此刻已知此法有效,九珑故技重施,又有何难,只听那琴声响了两三下,止杀鼓边又倒了一兽。 那止杀鼓边,原有数十辆银车围绕,其中则为那位赤衣电目修士为首,此人正是火凤第十二名亲随弟子,凤十二见九珑琴声如此厉害,也是心惊,道:“此女不诛,我等如何取胜。”便令身边修士齐齐摇动青旗,催促大漠上万兽攻向九珑。 此时离九珑最近者,也不过数丈罢了,只是虽只有数丈之遥,却难过猎风这一关。 猎风初时虽诛杀四修,可一旦万兽齐心,形成大势执心咒,那灵压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也是承受不得。她心中忖道:“难不成刚诛几人,就要动用法身?那可不是要被主人小瞧了。” 好在她便是不用法身,只凭这金骨玉骸,亦可勉强支撑,当下便咬了咬牙,身上放出万道金光来,本来身上格格作响,大有不堪承受之状,此刻金光既出,顿时响声立止,精神大振。 这时有数十只灵兽挤到身前,猎风赤刀只一划,刀风所至,谁可抵挡,数十息间,猎风身前已是尸积如山了。 那尸山之后灵兽仍是不断涌来,势要将二女挤杀当场,又有空中灵禽不断下扑,让猎风分心。 九珑见此情形,只好叹道:“今日只好收了慈悲之心。”忙让猎多退到瑶琴后面,心中一动,瑶琴便发凌音穿石之声,那无形音波向四周荡去,面前尸山便化飞灰,就此扬风和尘,化为乌有了。 同时九珑又祭手中金针,悬于空中,在二人身侧形成一座小小的金针阵法,此阵虽小,却是坚不可催,乃是以瑶琴为核心,近前者,则被金针所杀,稍远处,则被琴声碎裂。就此立于不败之地。 原承天细瞧九珑阵法,其中玄机,竟与圆字诀暗合,心中赞叹道:“元极灵慧,何人能及,胸中万法,皆应天机,仙庭大局因珑儿来此,必然为之一变。” 凤十二瞧见九珑二人在万兽阵中,竟是安然无恙,那万兽万禽,竟是丝毫近身不得,这也就罢了,那瑶琴又能遥遥发出杀音,击杀至杀鼓边巨兽,真是令人无可奈何了。 这时大漠上鼓声已止歇多时,只因巨兽虽是悍勇,可见到鼓边同伴尸积如山,也不免生出畏死之心来,又有谁敢再上前击鼓? 凤十二怒道:“两举交战,畏战者杀!”竟亲自向身边巨兽传旨,令巨兽上前击鼓。 那巨兽无可奈何,只能懒懒上前,然而只击了数下,便再次被琴音所杀,一时间止杀鼓无人敢近,而场中万兽既无止杀鼓激励,声势就弱了许多,两处战场,亦是败象明显。原承天与元风驰二人,离九珑猎风更是近了。 这时一名火凤弟子道:“那女子琴音神技,乃是借鼓声杀人,此鼓是靠近不得了。” 凤十二道:“若无这鼓声,岂能激发兽禽斗志,大势执心咒若是弱了,岂不是一盘散沙?便是百万兽禽又有何用?” 那名火凤弟子道:“便是师兄亲自去击鼓,也会被那女子所杀,唯今之计,只有请出紫龙虚识,以天雷击鼓,方能克制瑶琴杀音。” 凤十二左思右想,只好叹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便令七名弟子同摇紫旗,请出那紫龙虚识来。紫龙虚识一现身,大漠之上自然是雷电交织,惊天动地。 凤十二见空中现出龙形,忙恭身道:“有请紫龙神君击鼓。” 紫龙无奈,只能祭起天雷无数,撞击至杀鼓,那鼓声和着天雷之声,更增无穷威能,场上局势顿时一变。 原承天瞧见紫龙现身,鼓如更加激烈,心中暗叫糟糕,九珑便有屠龙的手段,又怎能真的击杀真龙,何况那紫龙只是一道虚识现身,琴声虽强,又怎能杀得了虚识? 猎风瞧见紫龙,也是心中一紧,转身叫道:“珑儿,此番有些糟糕了。”忽得瞧见九珑面色苍白,骄躯微颤,心中更是一惊。 原来九珑以心声遥杀击鼓巨兽,消耗心神不少,又要抵御那大势执心威能,真玄心力难免就有些力不能支了。那九珑再强,其境界也不过是大罗金仙罢了,在这万军之中,又能支持多时? 原承天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九珑,见到九珑面色有变,心中既是怜惜,又是担心,暗道:“珑儿心力耗尽,这阵法又能支撑多时?” 但紫龙既现,场中兽禽皆是精神大震,大势执心咒也越发的强大起来,原承天与元风驰皆是寸步难行。 第1866章既悟圆转笑言兵 那大势执心咒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凝集灵压,形成心域,而是对身在其中者施以巨大的心境压力,九珑之所以心神消耗极速,也是因心境受到压制之故。 而原承天自九珑现身之时,心中就难免牵挂,受大势执心咒的影响亦是强烈,此之谓关心则乱了。 而此刻紫龙虚识现身,天雷击鼓,万兽斗志昂扬,场上两处战场攻击之势更加激烈,索苏伦心中自然也是动荡不休。 他心中暗道:“原兄,原世尊,此时此刻,务必苦撑。” 原来凤八虽见索苏伦能重炼黑旗,但他为人谨慎,怎会将黑旗尽数交给索苏伦,故而只是将三成黑旗交付索苏伦炼制罢了,故而若想令索苏伦之策大放光辉,非得双方放手大战不可。 索苏伦手中的三成黑旗,其实便是凤八的后备力量,因此除非双方拼杀激烈,迫使凤八动用后备人手,那战场上的形势才会立时逆转,只是若原承天无法逼使凤八动用全力,索苏伦之策便告落空了。 但对原承天来说,此刻就算将兵力完全投入,也只是勉强与凤八斗个平手,且必定是损失惨重,原承天身为北域御劫主帅,又怎肯孤注一掷。 因此元叛不至,绝不可发动强攻,这是原承天死守的底线,也是北域御劫最关键所在。 黄玄成与元啸林见原承天与九珑两处皆危,也是情急,便向云龙真人请战道:“元龙兄,务必允我等一战,救出世尊。” 云龙真人心中只有比二修更急,但他既掌大权,怎能不顾全局,当即喝道:“大势执心无法可破,二位道友便入敌阵,同样被困,到时谁来救你们?原世尊玄承无双,元极仙子妙策无穷,在下料他二人必有破敌之策,还请道友静心相候。” 黄玄成与元啸林再三求恳,元龙真人始终不理,二修毕竟不敢妄动,以乱兵法,皆是又气又急。 便在这时,就见阵中已生变化,那围在原承天与元风驰身周的兽禽万众,竟以原承天为中心,身不由已的转动起来。初时只是数百兽禽踉跄而行,其后是数千兽禽受一股巨力挟裹,也围着原承天转身。场上便形成一座巨大的兽禽涡流。 其后转动之势愈演愈大,被波及的兽禽也是越来越多,而瞧诸多兽禽神色,皆是一脸茫然,目露惊恐,显然这番转动绝非他们本意了。 元龙真人等修士皆是瞧得呆了,实不知场上怎会发生这种变化。那边凤八更是惊讶,只因那被卷进转动涡流中的兽禽皆无战心,只是身不由已的转动罢了。 这情形就好似小儿以绳子系了块石子转动,那石子自然是越转越快,若此刻绳子断裂,石子岂不是要飞出天外去。 紫龙虚识虽被召来应战,毕竟不合其心愿,故而紫龙虽是奉命以天雷击鼓,于场上变化,本来是不屑一顾,此刻也忍不住瞪着龙晴,瞧那场上的涡流,但以紫龙玄承,也瞧不出这涡流因何而生,只知那原承天身边的兽禽情形十分紧急,随着场上的人涡越转越快,那身在其中的兽禽八九就要飞出去了。 再瞧那涡流中心的原承天,反倒是神色从容,且面上笑容愈来愈浓,只因他心中明白,此刻场中大局虽是敌强我弱,但在这自己身周数十丈处,自己却是当然的主宰。 原来他参详多日仍不可解的太极二字真言,恰在此时明悟了。 无界真言虽不受黑旗压制,但原承天所修的绝大多数真言,并不适应在此时使用,比如斩,断等字真言,虽是强横无匹,却未必就比神枪妙术更加实用,传字真言,亦受心域阻挡,效果不彰,甚至那圆字真言,也只是让原承天立于不败之地,又如何突围而出。 而原承天之所以能在此刻明悟太极二字真意,却也是拜缺字真言所赐。 原承天本想以缺字真言打破对方围攻,寻出一条破绽来冲出突围,可对方数目着实太多,就算是有千万条破绽,也是稍纵便逝,迅速的被后来涌上来的兽禽补完空缺,原承天连转了数次,也是无隙可趁。 就在他身子急转之时,脑海之中忽然开悟,遂明悟太极二字精义,当下以身子为核心,以天地为转盘,就这么引着身边兽禽旋转起来。 原来这太极二字真言,乃是以圆字真言为基,非得彻悟圆字真言,方能融会贯通,明悟太极妙义。 太极者,因无极而生太极,是为混沌,为天下道,世间万物皆从混沌中生来,是以太极便是最强的混沌法则,便是九渊法则,亦是由此生发。 黑旗虽可压制万法,怎能压制混沌法则,原承天既悟此道,顿时豁然开朗,于仙修之道,已然再上一层楼,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眼瞧着数万兽禽随着原承天转动不休,越转越快,那被卷进这太极圈中者,已是惊骇失措,却是身不由已,若想从这太极圈中脱身,则是绝无可能。 而随着原承天步法加快,那太极圈扩大的速度亦是加快,眨眼之间,九珑与原承天之间的兽禽尽数被卷进其中,无数虎形异兽与黑鹰皆在空中地面旋转不休。 忽听原承天大喝一声,身子就停顿下来,就见这数万兽禽尽数向外飞去,原承天身周为之一空。数万兽禽忽被向外掷出,场中顿时大乱,那些兽禽或是跌在地上,或是撞在同伴身上,大半皆是活不成了。 此刻原承天九珑之间,只剩下数十名兽禽罢了。 也不劳原承天动手,元风驰与猎风同时向前,手中刀剑齐落,便将这数十名兽禽斩杀,双方总算合为一处了。远处的云龙真人诸修瞧见此景,忍不住欢声雷动。 原承天向前一步,已到九珑剩侧,九珑面色虽是苍白,此刻亦染红晕,微笑道:“世尊新悟神通,高明之极,珑儿叹服。” 原承天道:“可惜我初时被大势执心咒所压,心境居然不稳,思来好不惭愧。” 猎风吃吃一笑,慌忙掩住了嘴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不肯说罢了。那边元风驰亦是一笑。 原承天既见九珑,自然是关心则乱,才被大势执心咒趁虚而入,只是这件事还是莫要揭破为妙。 原承天知道猎风与元风驰并无“好意”,只好视而不见,便道:“珑儿,猎风,可随我杀出重围。” 九珑与猎风皆肃容揖手道:“谨遵世尊法旨。” 原承天便与九珑并肩而行,猎风元风驰在后护卫,四修急步向前。 此时紫雷击鼓更急,场中心域威能更强,但诸修围在原承天身周,却感受不到丝毫压力,只因原承天既悟太极妙意,身周法则运转如圆,任他怎样的压力,也被轻轻化去,又怎能施加于诸修身上。 这时又有些悍勇灵兽不知好歹,仍奋勇冲来,原承天也不在意,唯有那灵兽攻到身前时,才略略将大袖一拂罢了,而诸多灵禽既被大袖拂身,便是身不由已,就再次围着原承天转动起来。 刚才初演太极妙意,或是略觉生涩,如今原承天已是熟极而流,无论对手有多少灵兽拥来,大袖只需一拂,对手必被这混沌法则卷进其中。 九珑与猎风元风驰一路跟随,又怎需动一根手指,因此虽在千兽万禽之中,诸修却是闲庭信步一般。太极二字,竟神妙如斯。 就此一路向前,只走了十余步,身周又有数千灵兽转动起来。 九珑道:“我观承天初演此法时,自家身子亦要转动不休,此刻怎的却不需再转动了?” 原承天笑道:“身子虽不转,心念却在转,就好比珑儿借琴音诛敌,身子不动,琴音已出,承天不敢让珑儿专美于前。” 九珑抿嘴笑道:“却拿我说话,好不令人着恼。”她心明白,那太极二字真言或与原承天有缘,因此原承天不悟则罢,一旦明悟,进境极快。这也是因世尊本是混沌之主,这法则既然明悟,往日玄承纷至沓来,自然进境极快了。 原承天道:“此次飞升,珑儿领了多少人来?” 九珑道:“好教承天欢喜,当日被承天开启灵台者,一个不剩,被我尽数领来,只是在飞升之际,因界力多变,诸修已被分散各处了。若是与我一般落入兵火之中,着实令人担心。” 原承天道:“我已让五越煞月前来接应,以五越禅师小天课手段,必能迎到诸修,珑儿务必放心。” 九珑道:“承天既做安排,珑儿怎能不放心,只是面前这兽禽大阵,虽是困不住承天了,但这数百万之众,却又如何杀得尽绝?”言罢秀眉紧皱起来。 原承天并不答话,亦是双眉紧锁,若那元叛仍是不来,瞧这场中局势,未必就能再等下去了,自己凭这太极二字真言,虽可在阵中来去自如,但对方分明已在刻意避开。若想凭自己之力独抗数百年兽禽之众,那是绝无可能的。 就在这时,兽禽大军两翼已生变化,凤八令旗一下,两翼转守为攻,已向黑山,元华月所领修士发动攻击,这场惊天大战,此刻也不过是刚刚拉开帷幕罢了。 第1867章借得雷声七分势 元华月与黑山城主所率修士,本是久战之士,御兽经验甚丰,然而北域兽禽久经训练,深谙大势执心咒,远比东域兽劫难缠得多。昔日在东域时,但有兽禽冲到身前,诸修举手可杀,如今那灵兽队列整齐,灵禽则在空中骚扰。欲诛杀一兽一禽,可就要大费手脚了。 为免修士伤损过多,两大城主只能令诸修且战且退,以防被对方合围。如此一来,原承天所率中军便突在敌阵之前,情形大不乐观。好在原承天已归中军,凤八对原承天甚为忌惮,并不敢过分相逼。中军之前百丈,竟无一名兽禽。 九珑稍事休息之后,禅心既定,真玄心力恢复甚快,此刻瞧见战局危急,便道:“兽禽数目极多,杀不胜杀,又有大势执心咒坚定斗志,委实难敌,今日之战,若无良策,只好暂时退兵了。” 原承天道:“便要退兵,也需小挫对手,令对方不敢过分相逼,否则凤八趁势攻来,我方伤损亦会惨重。” 九珑点了点头道:“若要小挫对手,非得击退紫龙虚识不可,好在我心力稍复,又有承天护法,或许可以一试了。” 原承天虽知九珑手段,但以琴音遥杀紫龙,却是旷古绝无之事,更不知那紫龙有何神通,反将九珑击杀。但如今形势紧急,也只好如此了。 九珑当即盘坐空中,左有原承天,右有猎风,倒也不怕对手冲来。而诸修听到九珑要遥杀紫龙,个个惊骇之极,隔着这么远也就罢了,那对手可是雷电之祖,怎是好杀的?因此个个摇头。 此间修士,大多皆是初识九珑,虽说刚才九珑琴音诛敌之技神乎其神,可若说其能驱散紫龙虚识,却是无人敢信了。 九珑纤手一拢,瑶琴却是无声,原来九珑为求一击必杀,便施这无音神技,此法之妙,在于以强力手段压制琴音,那琴音非到紫龙身侧,才会骤然响起。以起到出其不意之效。 只是施展这等神技,消耗真玄心力可知,九珑至此,也是不管不顾了。 就见琴弦动处,果然无声,却在隔了三息之后,于紫龙身侧,伴着那止杀鼓巨响,猛然爆发出“铮”然之声,紫龙虚识猝不及防,龙身猛然剧震,几乎碎裂。但紫龙虚识毕竟强大之极,一晃之后,随即恢复龙影。 九珑身后诸修暗叫可惜,就在这时,那止杀鼓忽的一停,就听战场上空传来隆隆雷响,那雷声由远至近却来得极快,诸修心中一凛,暗叫糟糕。 紫龙既被九珑暗算,怎能不恼,竟然弃了止杀鼓,便来击杀九珑。 九珑虽知紫龙必将反击,却不惊不恼,素手轻按琴弦,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那紫龙停了天雷击鼓,固然对大局有利,可使满场兽禽斗志动摇,但鼓声既停,自己的无声琴音便无从附着,又该怎样击杀紫龙?自己毕竟与紫龙隔着极远,若不借那鼓声共鸣,是无从伤到紫龙的。 至于紫龙怎样反击,手段怎样激烈,九珑既在原承天身侧,又怎会去管他。 就在鼓声顿止之时,原承天已施出圆字诀来,护住九珑,那紫龙天雷再强,也难穿透圆字真言。 无形浑圆刚刚形成,空中紫雷已至,原承天喝道:“诸修闪开。” 只见那两道紫雷击到浑圆之下,立时就被弹开,慌得四周修士闪避不已。 那无形浑圆本已消耗紫雷大半威能,诸修离得又远,但这两道紫雷,仍是令诸修大乱,伤了数名修士。 不过中军处虽有伤损,两翼黑山城主与元华月却趁对手鼓声止歇之时大军反击,总体来看,倒也算占了些便宜。 便在这时,九珑秀眉舒展开来,显然心中已有妙策,他转向原承天道:“紫龙虽是雷电之祖,承天亦修紫罗天雷诀,不知比紫龙如何。”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心中必定茫然,紫罗天雷诀虽强,可在紫龙面前施展,岂非是天大的笑话。不过原承天与九珑心神相通,闻此言立时明白,便笑道:“你既然要瞧我手段,承天只好献丑了。” 说到这里,将手掌缓缓翻转,一道道天雷果然在空中出现,遥遥向远处的紫龙击去。 那紫龙身边原是护卫最强的所在,既见原承天施展天雷神通,数十名火凤弟子齐齐展动黑旗,在紫龙身边团团卫护。原承天这天雷诀再强,被这黑旗压制住了,自然就无伤人之能了。 然而天雷虽不能伤人,雷声却无法消失,就听那雷声滚滚,在紫龙身边响个不休。 九珑的无声琴音,就在这雷声不绝之时悄然发出。 原来九珑是要借原承天的天雷之声,配合琴音出手,那雷声虽无伤人之能,可被琴音附着其上,便成为极强的诛杀手段了。 紫龙饶是大能,又怎知九珑手段如此高明,猝不及防之下,那道无声琴音已攻到身前,“轰”的一声,便将紫龙虚识打了个粉碎。 诸修怎知九珑此次竟可一举奏功,喜出望外之下,自然是欢呼雀跃不已。 凤八见紫龙虚识打散,心中暗叫糟糕,紫龙虽与火凤定约,可用七面紫旗招来,可如今既被打散,起码此战再也不会现身了,而若是紫龙不现,又该换何人击鼓? 就在这时,空中忽发雷鸣龙吟之声,就见一道紫龙身形现于空中,原来那紫龙败于九珑之手,心中极是不甘,竟以真身赶赴战场,来杀九珑。 诸修见紫龙真身现身,皆是惊骇之极,那心境不坚者,顿生逃遁之意,尤其是黑山城主与元华月所率修士,更是一阵大乱,被那灵兽奋勇攻来,刹时死伤了十余名修士。 凤八见紫九竟现真身,不由得又惊又喜,转目四周弟子笑道:“今日定可一战功成。”急展令旗,就让前队向原承天中军发动攻击。 那紫龙便在空中探爪,来伤九珑,原承天喝道:“紫龙神君,莫要逼人太甚。”身子早就纵到空中,手中神枪便出,向那龙爪猝然一击。 此枪一出,竟是风清雷散,天高云淡,枪身数百丈处,四周五行之气一扫而空。虽然场中有数百万兽禽聚集,但这神枪既出,在那紫龙瞧来,便觉得天地之间,只剩这面前的一枪一人了。 紫龙虽是恼怒,但见枪势厉害,隐隐有克制自己之能,亦不敢过分相逼,急将龙爪缩了回去。诸修向空中瞧去,只见原承天横枪而立,神威凛凛,衬着那云散风清,更具飘逸出尘之姿,便是九珑,也不曾见原承天如此神威,竟也是看得呆了。 猎风又惊又喜,道:“这枪好不厉害,竟逼得紫龙回爪,却不知此枪唤作何名?” 九珑道:“此枪为世尊亲用,本有九式,是为压杀,荡敌,破天,灭法,风扬,焚空,伏虎,诛神。” 猎风屈指算来,口中道:“算来算去,也只有八式罢了。” 九珑微笑道:“那最后一式,便叫做屠龙。” 元风驰也瞧出这一枪的好处来,便道:“真龙所仗者,不过是五形之术,法则之能,如今此枪一出,扫去风雷云雾,五行灵气,便使得紫龙无所依仗了,只好以本身修为与世尊一战。此枪之妙,在于占尽法则便宜,紫龙虽强,在世尊神枪面前,只怕亦要束手。” 紫龙在这屠龙枪式面前,果然威惧不前,此枪竟扫去五行灵气,则天雷如何能施展得出,不得已,那紫龙便以本身修为,强自从口中迸出一道紫雷来。此雷紫电迸射,大如山岳,就向原承天猛然撞来。 原承天暗道:“此雷自紫龙内丹迸出,当者皆杀,便是以圆字诀挡来,只怕亦要伤及无辜。” 心念动处,大袖急急一转,混沌法则圆转如意,就将那团紫电推向外侧去,这团紫电便围着原承天急旋起来。 那紫电既伤不得原承天,又无法远遁伤敌,正是太极二字真言妙用。 紫龙见原承天连施两大神通,皆是天地至强至妙之术,饶他是雷电之祖,真龙中的强者,至此也是心惊,心中忖道:“世传此人为第三世尊,此刻瞧来,若论玄承手段,果然不比另两大世尊弱了。若他真能修成禁重天境界,天下之主非他莫属。” 但若就此袖手,却伤了真龙体面。紫龙只好再施手段,双爪同时探来,欲与原承天的太极真言一较高下。 就见那龙爪探到原承天身侧,果然被太极真言带得转动起来,但紫龙猛然发出一声巨吼,那龙爪便凝在空中不同,这是要与原承天一拼法则之力了。 双方斗到此处,那神功妙处统统无用,只看彼此修为,这也是紫龙唯一能胜出原承天之处了。 但以紫龙境界地位,却被迫施出这无赖手段来,逼原承天力拼修为,怎样也是贻笑大方之举。 原承天心念动处,却带不动紫龙身形,心中亦是惊讶,不想紫龙也会施出这以大欺小的手段来。 就见那紫龙前面龙爪探进身侧,后面两爪则分别抓裂界力,锁定他处界域,这也难怪以太极真言之强,也难带动紫龙转动了。 紫龙双爪既然探到别处界域去,自己若想带动紫龙身躯,除非是将紫龙身躯撕裂,或者是将两处界域同时扯动,否则怎能挣得动?原承天稍一用力,面色已是通红,那紫龙境界深不可测,自己境界只是七重小重天境界,只因玄承多有,又窥灵台,这才相当于十七重大重天罢了,但与紫龙相较,仍是差得远了,又如何能扯得动。 又因双方境界相差甚远,久战之下,原承天必定力不能支。便在这时,就见空中一道金光闪现,一只白色巨兽撕开界力,缓缓步入战场。 第1868章龙虎相争谁可胜 猎风瞧见那白色巨兽身影,忍不住喜极大呼道:“白斗!” 这巨兽正是白虎,就见那白虎双爪分开界力,昂首就是一声怒吼。 这一吼之威,绝不亚于紫龙天雷,就见那大漠之中顿生一股狂风,激起黄沙万丈,数百万灵兽,既是齐齐向后一退,目中神情,已是惊恐万状。 原承天这边修士,便在这虎吼之后,顿觉身上压力一松,才知道在白虎神威之下,万兽惊惧,斗志全消,大势执心咒已然无法凝聚了。 猎风见白虎神威若此,竟忍不住流下泪来,想来当初与白虎初见之时,不过是只小小的狸猫,哪知今日已是仙庭神君,万兽之王。 大势执心咒何等厉害,便是以承天九珑才智,亦是无计可施,然而白虎一现,大局顿时逆转。猎风抚今忆昔,又怎能不喜极而泣。 九珑见万兽已现怯意,正可顺势一击,奈何原承天已被紫龙缠住,如何能够脱身,自己虽是原承天双修伴侣,只怕也不可夺权。 就见那白虎目光扫过场上万兽,凡被白虎目光扫到者,无不惊骇大叫,只想向后退避,便引得场中一阵大乱。那白虎又转过头来,向九珑猎风瞧了瞧,其目光虽不改凌厉之色,却多了一份温柔可亲。 猎风招手叫道:“白斗,白斗。”急忙抹去面上泪水,生怕被白虎笑话了。 白虎点了点头,已然转向原承天与紫龙,他屈起前爪来,似在向原承天缓缓一揖,原承天心神之中,已传来白虎传讯之音:“世尊便去领兵,且让白斗一战紫龙。” 白虎始终不肯吐露人言,自是他天生高傲之性,难以更改,但他在原承天面前,却又自称白斗,以示其绝不忘本。 原承天此刻亦盼着返回战场率领杀敌,见白虎要斗紫龙,心中自是欢喜,便道:“正要看你今日手段。” 白虎再次昂首嘶吼,以示回应,猛然将虎爪探向紫龙,此爪一出,便生出青云万朵,云中再现一只虎爪,正是白虎六大绝技之一,云中探爪。 此式虽现虎爪之状,却是白虎一身精纯杀气所凝,世间万兽,能挡此爪一击者,可谓廖廖可数。 紫龙瞧见白虎现身,亦是精神大振,需知白虎本是世尊首侍,在仙庭之中名头极响,虽曾被火凤火凰所杀,却也是天生劫数,且火凤火凰以二敌一,不损白虎威风。 因此盛名之下,真龙一族皆欲与其一斗,以彰显真龙威名。紫龙当即就弃了原承天,来战白虎。龙爪探出,自然雷声隆隆,这是因为原承天已脱离战场,神枪威压不在,五行法则重归战场了。 空中龙争虎斗,谁也不肯相让,就见那龙爪虎爪闪电般一触,雷光青云绞在一处,刹那间界力崩解,空中现出无数空间裂缝来。 那大漠离龙虎相争之处虽是隔得甚远,但大漠界力亦受波及,地面上忽地一陷,流沙随之旋转,不知卷进去多少灵兽。 诸修谁见过这种厮杀,瞧见空中涡流无数,皆是倒吸一口冷气,龙虎相争,果然具毁天灭地之能,却不知这场厮杀,谁是最后的胜者。 这时原承天已回到中军,令旗一指,诸修发出震天价的大吼之声,就向万兽杀奔而去。 九珑转过头来,与原承天相视一笑,此时元叛虽未赶来,水攻之策难成,但白虎既现,万兽生怯,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战场之中,原就是千变万化,不可拘泥。 既见原承天令旗挥出,猎风自然是一马当先,身为世尊首侍,此番不显身手,更待何时? 元风驰本也是急步踏出,却怎及猎风步快,那元风驰十步惊杀神功只踏出三步,猎风双刀之下,已然斩杀百名灵兽了。 元风驰不由苦笑,回头对诸修道:“若想立功,切不可与猎风仙子同路。” 诸修有了元风驰的前车之鉴,怎敢与猎风并行,口中应了一声,寻路杀进灵兽大阵之中,果然皆离猎风远远。 此时数百万灵兽因白虎现身之故,心境仍在激荡难安,怎有胆气厮杀,唯有空中灵禽不受白虎管束,纷纷前来迎战,但诸修口中念动求生诀,灵禽虽欲玄爆而不能,而若论厮杀手段,则正是灵禽短处,因此刹那间,就被诸修冲进大阵数百丈,阵前怎一个乱字了得。 凤八瞧见前方灵兽灵禽溃不成军,一时也是心中大乱,自己虽有数百万灵兽,奈何士气已被白虎所夺,大势执心咒再也无法凝集,至杀鼓又无人击打,此刻战场的局势大为不妙了。 这时身边凤十二便道:“师兄,此刻情急,非得动用摭天黑旗不可了。” 凤八笑道:“十二莫要惊慌,战局还不至于糟糕若此。此刻白虎紫龙相斗,那紫龙已压住白虎杀气,诸多灵兽心中惊恐也不可持久,不如趁此良机,让那雪吼螭沐此杀气,以养真灵。” 伸手向空中一指,只见那只雪吼螭跳出界域,立在凤八身侧。 这雪吼螭已今非昔比,体长约有三丈,高达一丈,已成庞然大物了。但此螭虽是成长迅速,若想与白虎一较,却需时日。 这时雪吼螭抬起头来,一对凌厉的目光只瞧着空中白虎。诸兽见此白虎,无不气沮三分,唯这雪吼螭丝毫不惧,反倒是一副跃跃欲试之状,大有厮杀之心。 凤八笑道:“雪吼,你此刻怎是白虎对手,如今这战场上五气皆备,你莫要分心,务必静心养气培灵才是。” 雪吼螭只能收回目光,将螭口一张,大吸空中五气,那五气充盈完足,雪吼螭身上渐现白光,心中也定了下来。 凤八却是忍不住,再瞧空中龙虎相争。白虎与紫龙拼了三爪之后,彼此皆生忌惮之心,紫龙虽是雷电之祖,却也打不散白虎精纯杀气,双方竟是秋色平分。 但紫龙探爪,用的是却是真身,白虎云中探爪,是一道至虚杀气罢了,因此三次对爪,紫龙便损了七片龙甲。反观白虎,也只是身上神光略略一暗罢了。 这般算起来,竟是紫龙吃亏了。凤八瞧见此景,自是大皱眉头。 他心中暗忖道:“白虎杀气乃是混沌所出,天地所凝,紫龙虽强,那天雷也只是与白虎杀气斗个平手罢了,紫龙若无其他神通,只怕竟要败给白虎了。” 就连凤八都能瞧出,紫龙身在局中怎能不知?于是三次探爪之后,紫龙运内丹,发紫雷,一团山岳大的雷团滚滚而出,向白虎袭来。 此雷再出,又与刚才不同。 刚才原承天以一式神枪妙式,挡去五行法则,如今法则宛在,自然应时响应,就见那清风白云皆发轰鸣之声,空中刹那间就翻成雷电之场,不知多少天雷被引将下来,白虎被困在雷网之中,一时间寸步难行。 凤八身边凤十拍手叫道:“妙极,紫龙不愧为雷电之祖,此番引来十方天雷,无穷无尽,端看白虎能守到何时。” 那白虎虽被困在雷网之中,身上毫发无损,只因一道神光自白虎身上散发,形成一道极强的光域,此为白虎天生神光,端的是万法难破了。 但紫龙所引天雷,乃是天地之威,白虎神光再强,消耗的也是自家法力,天地之力无穷,白虎法力有限,凤十那句话,道出此战虚实来。 猎风虽在战场上厮杀,却将七分力用来应付对手,三分心思却系在白虎身上,此刻瞧见紫龙大显神通,引来无数天雷,不由得心中大急,便将身子一晃,就要去空中助战。 不想身子稍动,耳中传来九珑的声音道:“姐姐莫要焦急,白虎正要借此战扬名,何需画蛇添足,坏他的好事。” 猎风心中惭愧,笑道:“我也是关心则乱了。在我心中,那白斗永远还是当初那狸猫黑虎的模样,总是忍不住想去助他。” 九珑微笑道:“姐姐以后莫要这般想了,白虎如今已是仙庭神君,万兽之王,世尊得力助手,可谓今非昔比了。” 猎风大笑道:“是极。”面前正好有数只虎形巨兽乱撞,恰迎着猎风刀锋上,猎风双刀一晃,便将数只虎形异兽斩于刀下。 不想双刀刚落,迎面又撞来一兽,生得象鼻长牙,极其高大。猎风也不理会,仍将双刀斩来,哪知双刀斩到这凶兽身上,刀身便是一滑,竟然斩他不着。 九珑叫道:“此为玄象,乃混沌古兽,不惧五金之宝,姐姐要小心了。” 这时阵中已涌来数千玄象,诸修刀劈剑刺难伤,皆在那里惊呼不止。 猎风忖道:“这玄象甚是顽皮,却该如何是好?”又关心白虎安危,心中不免有些纷乱起来。 便在这时,忽觉天地一暗,刹那间艳阳消失不见,向空中瞧去,只见到满天星斗。此刻正是白昼,怎有星光闪现? 猎风正在惊讶,就见于那空中无数星斗之中,皆射出星光一道,而道道星光,齐齐汇于白虎身上。 诸修见此奇景,无不仰视惊疑,九珑亦是失声叫道:“不想白虎六技,终于修得齐全!”声音之中,蕴着莫大欢喜。 猎风叫道:“此技唤作何名?” 九珑道:“白虎神技,绝杀星光!” 第1869章龙争虎斗势难休 星光如雨似箭,自空中纷纷坠下,无论是仙修之士还是灵兽灵禽,皆被这奇景所夺,原本是杀声四起的战场上,刹那间寂静无声。 雷网中的白虎,体形几乎涨大一倍,就见白虎双爪缓缓一分,雷网已被撕开,那雷网本来是紫光耀目,然而与这满天星光相比,却黯然失色了。 白虎既扯开雷网,便探出爪来,向紫龙拍出,这一爪未出之时,那空中星光陡然一转,就落在紫龙身上。紫龙深知不妙,急将龙尾摆动,只盼能挣脱这星光束缚,然而那星光千丝万缕,至虚无实,又哪里能摆脱得了。 紫龙高吟一声,身子猛然向前一扑,四爪同时探出,要与白虎抛个输赢,既然挣脱不得,那也只好以死相拼了。 原承天见白虎与紫龙力拼若此,心中暗叫道:“糟糕!” 刚才白虎只是用出云中探爪,就扯碎界力,形成无数时空裂缝,此刻白虎动用绝杀星光,紫龙拼尽全身修为,岂不是要山崩地裂,乾坤倒转。北域虽大,只怕亦要为之动摇了。 他急急祭出天地残卷来,向空中平平铺开,那残卷由方寸而至数丈,由数丈而至百丈千丈,也就是刹那间,就将这对龙虎与地面修士兽禽分开。 此举虽可保数千修士免受波及,其实也庇护了百万兽禽。但天地残卷虽强,却也只是护住了这片战场罢了,北域他处,只怕仍会受到波及。 也就是在原承天展开残卷时,于空中东西两处,亦生出奇变来。 就见于东方空中,生出一朵青云,那云中似有龙爪探出,却因这青云摭敝,瞧不真切,但青云一出,便生出万道青光,罩住北域东方地界。 而西北空中,则生白莲一朵,那白莲亦生出白光来,将西面地域罩了个严严实实。 九珑瞧见这青云白莲,心中亦是剧震,原来白虎紫龙之战,亦引来了青龙。那东方青云之中,龙爪隐现,自然是青龙担心北域东方震动,这才发出青光,替北域加持。 至于西方这朵白莲,必然是出自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但究竟是谁出手,却难测度。 这时白虎一只虎爪终于与紫龙四爪触到一处,五爪相触,竟然无声无息,但那夜空之中,果然裂开缝隙千万道,天地为之猛然一震,而祭在诸修头顶的天地残卷,却是纹丝不动。 不过天地残卷之中,却已是翻江倒海,山岳崩塌,此卷中本来是山明水秀,气象万千,如今被白虎紫龙激发的强大法力震荡,已然是山河破碎,满目焦土了。 诸修虽不知卷中变化,却也知道若非此卷挡在空中,此间数千修士,数百万兽禽,实不知会殒落多少。 龙虎相争激发的巨大潜能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而去,幸好东西两面有青云白莲罩定,纵有颠倒乾坤之力,亦会被化解于无形,因此对北域无数生灵来说,此战唯一的影响,也就是天地微微一震罢了,其后便平静无波。 而空中龙虎之争,似乎仍未分出输赢来。 就见紫龙身周仍是雷光密布,身子不动不摇,看来并不曾吃亏。 那白虎一爪探出之后,便缓缓收回,这时白虎身周雷网早被无形潜流扯了个粉碎,唯剩下些星星点点的雷光罢了。但白虎涨大的身形却已恢复原貌,瞧其身上神光,却比刚才弱了许多了。 猎风心中忖道:“白虎以一爪对四爪,能够不退不伤,便算是胜了。”在她心中,那白虎怎样都算是胜了。但白虎神光退散,怎样也算不得占了便宜,猎风一颗心自然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紫龙身上传来雷鸣之声,原来一片龙甲忽然崩裂,化为无数碎甲。 诸修正在惊疑,那紫龙身上龙甲竟连珠般崩裂开来,刹那间便有百片龙甲碎裂,空中碎甲飞舞,雷光不绝,此情景蔚为壮观。 诸修猛然明白过来,白虎此战,竟是胜了紫龙。那白虎虽是神光黯弱,消耗极多,但紫龙百甲皆碎,损失更为惨重。这场龙虎之争,那位雷电之祖,竟是大败亏输了。 便在这时,空中裂缝越来越多,终于并到一处,形成一个极大的黑色涡流来,白虎紫龙被这涡流一卷,刹那间不见踪影。 就在白虎紫龙被卷进界力的刹那间,空中星光也消失无踪,战场上艳阳高照,又是刚才的天空了。若不是空中仍有碎甲无数,让人几疑这场龙虎之争竟不曾发生过。 猎风见白虎被卷在界力之中,不由大急道:“珑儿,那白虎究竟怎样了?”声音极是惶急。 九珑道:“世间界力皆在青龙掌握之中,青龙慈悲,不忍北域苍生受此波及,只好将白虎紫龙扯进界力去,这场争斗,还不知要斗到何时。”说到这里,面上却已泛出笑容来。她虽是禅心如水,但见白虎如此神威,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猎风喜道:“白虎真的无恙?” 九珑含笑点头道:“以白虎今日神通,除非是青龙与两大世尊分魂亲自出手,便是火凤在此,亦难伤我白虎。” 猎风喜极而泣,大叫道:“白虎已胜紫龙,我等何不努力向前。”双方劈翻面前数只灵兽,便向那玄象扑去。 玄象怒吼一声,长鼻卷来,便将猎风赤刀卷住,那流时虽是劈在背上,玄象只当不知。 猎风笑道:“你虽不惧五金之器,可惜却遇着我。”身子只一晃,便长大了三十丈,化为天魔法像。只见这法身青丝垂肩,玉手如雪,全身黑气笼罩。左手按住玄象首级,右手按住玄象背肩,双手一分,那玄象便被撕成两半了。 猎风既撕开玄象,便大步向前,只管寻那玄象厮杀,场中诸修本来不敌玄象,已在纷纷后退,如今见猎风神威凛凛,皆是大喝一身,转身向前。 猎风喝道:“诸位道友,紧随我来。” 诸修大叫道:“愿随神君杀敌。” 猎风歪了歪脑袋,对这“神君”的称呼颇不习惯,不过手足却不稍停,只拣那玄象厮杀,至于其他兽禽,便交给身后修士办理了。 原承天见猎风现出法象,所向无敌,诸修更是士气如虹,心中极是欢喜。就对身边五境神君道:“此刻不斩凤八,更待何时。” 五境神君此刻皆被战场上的士气所染,忍不住齐声喝道:“愿随世尊杀敌。”口中称呼,不由的就换成世尊了。 那猎风现出法象一路冲杀,谁能挡她一击,然而只行了数百丈,前方四辆银车齐出,银车上的修士齐齐摇动黑旗。 猎风奇道:“这黑旗有何好处,只管摇来。”这法象原是魔龙化身,并非仙家法术,怎受这黑旗压制,便将右手一伸,夺过一面黑旗,在掌中捏得粉碎,右手在那银车上一按,车上两名修士被压在掌下,眼瞧是不能活了。 其他三辆银车修士惊极大呼,齐齐后退,又同时祭出三枚金印来。猎风双手一扫,只挡住两枚,不想肩上却避不过。那金印打在肩上,法身就是猛然一晃。 九珑暗道:“姐姐虽是神勇,却易被法术所伤。”急忙掠到猎风身前,反来为猎风护法了。 猎风向她摇手道:“珑儿莫要管我,这金印伤不得我。” 九珑也不回话,仍是与猎风并肩而行,那猎风虽修成万法不坏金身,但火凤弟子法宝极多,奇术手段无穷,不可不防。 如今猎风已是万众瞩目,不可有丝毫伤损,否则必然令士气动摇。 凤十二见猎风悍勇无匹,忍不住道:“这女修好不厉害,待我上前会她。” 凤八却笑道:“此女虽勇,其实好破。”说到这里,便将青旗摇动,身后一队火鸟就引着数万只灵禽,向猎风扑去。 那火鸟灵禽飞的极快,立时就欺到猎风身边,将其团团围住。 猎风也不在意,伸手将一只火鸟拍落,哪知那火鸟亦含一丝凤火,猎风虽修万法不破金身,那手掌被凤火烧来,仍是一痛。这时诸多灵禽纷至,空中兹兹声不绝,那已是玄爆之兆了。 九珑微微摇头,口中念出一道禅言来,这禅言虽非求生诀,亦是异曲同工,这道禅言乃是九珑新创,化新创妙韵而入其言,实含大慈大悲之意,天地好生之德,诸禽闻此禅言,虽不能立时静心忏悔,退出战场,也是心中毫无杀机。 原承天见九珑与猎风一路,自然绝不担心了,此刻面前兽禽大阵已乱,正可借此时机,一举攻到凤八面前,若能临阵诛杀凤八,此战如何不胜,若等到凤八整顿部属,再组阵势,则不知要战到几时了。 此刻场中兽禽既然来不及合力念动大势执心咒,场中心域不存,原承天便将凌虚步法展开,身子只一动,就到了凤八面前,凤十二与凤十连声惊呼,皆将手中黑旗摇动,持剑来挡原承天。 原承天也不理会,神枪向前一指,便施压杀之技,那凤八虽是勉强举剑来迎,又怎敌这神枪威能,“噗”的一声,凤八连车带人,就被这神枪压得粉碎了。 但原承天见自己轻易得手,心中反生出不降之兆来。 第1870章水火相攻孰为胜 原承天错愕之时,被压塌的银车之中忽的冲出一道红光,红光之中立着一名鹰头人身修士,这修士背生双翼,手持银枪,就于红光之中向原承天挺枪便刺。 这时凤十与凤十二已经双双抢到,两柄法剑只在原承天背后点划。那法剑虽不惊人,剑中却生出两朵精纯凤火,令原承天如堕炼狱之中。 原承天来不及施展圆字真言,心念只一动,已然掠到一边,正是传字真言妙用。 不想那鹰头人身修士身如闪电,银枪如影随形,仍不离原承天左右,瞧其银枪的速度,实不亚于石偶之能了。 饶是原承天,此刻也是心中惊讶,这鹰头人身修士枪速如此之快,倒也难缠,若是自己不曾动用传字真言,此刻早被刺中。 那银枪逼近原承天后背三尺时,原承天大喝道:“刀君何在。”而在刀君未出之时,法身之宝先出护主,有真珠蓝莲二宝齐齐飞出,挡住银枪。 这鹰头人身修士能逼出原承天遁出二宝,也算了得。 但两件法身之宝齐出,竟是落了个空,银枪早就转到原承天身前,向原承天当胸便刺。 原承天不由大惊,这鹰头人身枪速之快,已然超过石偶,这种神通绝非后天修来,必然是先天神技了。 幸好此时刀君已出,刀君挡在原承天身前,大喝道:“莫伤我主。”黄衫飘飘,就迎向银枪。鹰头人身修士冷笑一声,身子再次消失,而原承天背后立时枪气涌动。 原承天暗忖道:“这修士竟如此快法!”不得不将法身六宝齐出,护住身形,那六宝在身上围绕不休,自然是水泄不通,鹰头人身修士枪速再快,也是枉然。 刀君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唤出杀敌,哪知却扑了个空,心中着实恼怒,急转身形,便向鹰头人身修士再度扑去,此修冷笑连连,身形急急一闪,便让刀君再度扑空。 说来这鹰头人身修士枪式便也是寻常,但这速度着实惊人,原承天不知其来历,自然也是一时无策。 但原承天六宝齐出,刀君至虚无实,那鹰头人身修士一时也无从下手,双方算是扯了个平。 原承天心中忖道:“这凤八究竟是怎样来历!”便动用小我神识,冷眼探那鹰头人身修士。 这一探不要紧,就见那鹰头人身修士体内,亦蕴九道元魂,原承天稍一思索,立时脱口而出,喝道:“好个凤八,原来是九头鹰化身。” 天下十大灵禽之中,九头鹰排在最未,但既能名列十大灵禽之中,自然手段高明。刀君道:“九头鹰又是什么东西!” 原承天道:“那九头鹰亦是混沌灵禽,来历非凡,此鹰修有九道元魂,便有了九条性命,难怪刚才虽将凤八压杀,此人犹是不死。” 刀君道:“我道是怎样厉害,原来只是九条命罢了,大不了就诛他九回,看他死也不死。” 说到这里,忽的将身一晃,那身形便化成三道,原承天身边,赫然就是三位刀君了。那刀君既是天下刀气凝成,便化千道万道也是寻常,只是这分身之技平日里也懒得施展,如今要困住凤八,刀君亦是不得不打点精神。 凤八微微一笑,对凤十凤二十摆手道:“战场之事,便交给两位,原道友与这位仙子,只管交给在下。” 凤十与凤十二深知凤八手段,便见凤八夸下海口,也是不奇,二修果然驱动银车,远离此处战场。那凤十取出一面令旗上,其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凤字,此旗在空中略略一展,空中火鸟齐齐发出尖锐的鸣叫之声,忽的四散而去,遍布战场诸处。 原承天暗道:“看来是来用火了。” 而见到火鸟齐出,每辆银车修士皆是面色微变,各人皆取一道玉牌在手,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火凤弟子皆修凤火之技,按理并不畏火,但如今诸弟子如此神色,可见此番用火,着实厉害,竟连火凤弟子亦是惧上三分。 原承天喝道:“刀君在此阻住凤八,我来阻他用火。” 原承天话音未落,刀君三影齐出,就向凤八扑去,凤八冷笑道:“凭你也能阻我!” 身影只一闪,就从两道刀君身影中窜了出去,哪知那三道刀君身影各自再化三道,恰好将凤八阻住。这刀君与众不同,其身影便是无双利刃,就见一道刀君身影迎着凤八一冲,这鹰头人身修士立时被切为两半。 这是刀君预设的手段,专等凤八突围,凤八要追原承天,果然就此中计了。 但此修虽被劈开,却只见红光,不见鲜血,那红光之中又生出一道身影,却非鹰头人身修士,而是一名三尺童子。 这童子赤衣双足,玉雪可爱,只是面目极是阴狠,却让人欢喜不来。刀君皱眉道:“你这人倒也古怪。”心中不免担心,不知这童子有何手段。若是让这童子脱围而出,去追上原承天,自己可是大丢颜面了。 原承天知道这战场上凤火一起,自己纵有神火珠在手,也未必能救得了诸修,而若想阻火凤弟子用火,看来只能先将凤十凤十二当场诛杀。 既见情形紧急,原承天自然竭力而为,身子一纵,便到了凤十身前,别说在这战场之中,就算那凤十隔了万里,这一纵也不落空。 凤十喝道:“来得好。”一拍手中太离剑鞘,此剑脱鞘而出,一道赤光向下一扫。 原承天知道这太离是火凤之宝,怎敢大意,脚步猎风步施展,早就闪到一边,就见那万道赤光落在地上,将地面上的黄沙烧成铁板一块了。 原承天暗道:“火凤太离,果然厉害,不可再让他施展。”不等那太离剑赤光消失,乾坤剑已出,此剑速度极快,又可压制对方法身之宝,可收一击必杀之效。 本来此时动用青毫神光效果更佳,奈何周边火凤弟子多有,人人将黑旗招展,便出青毫神光,只怕也是威能大减,难伤对手了。 凤十二就在凤十身侧,此刻怎能袖手,剑光初起之时,凤十二一双电目就向原承天扫来,此修见原承天六宝齐出,知道这瞳光伤他不着,便将一对瞳光扫向乾坤剑。 只听“当”的一声,这一对无形瞳光就将乾坤剑扫到一边。而趁着凤十二援手,凤十便想再祭令旗,以令火鸟放火。 不想原承天另只手中神枪已出,此枪横直一扫,乃是荡敌之式,凤十身边弟子亦遭波及,竟有三辆车被枪风扫碎,车中修士死了一半,唯有凤十手中有太离神剑,勉强挡住枪风。如此一来,凤十手中凤旗也就无从招展了。 这时玄武急急传音道:“世尊,对方怕要用火,只能提前发动水攻。” 原承天传音道:“只恨水少,难阻凤火。” 玄武道:“玄武以平生法力加持,或可勉强敌住凤火。” 原承天目光向大漠深处瞧去,原来那大漠深处,仍有百万灵兽大军,自双方交锋以来,这百万大军兀自不动,此为凤八的后备大军。 此时若用水攻,这百万后备大军必可从容退出战场,北域兽劫实难尽灭。但对方随时都会发动凤火,若等到凤火发作再来用水,只怕已是来不及了。 原承天无可奈何,只好道:“既是如此,立时用水。” 那玄武应道:“此番看我水族立功。” 原承天忖道:“我方水少,便是玄武尽施法力,亦难奏功,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拖延对手。” 手中神枪再起,再次向凤十刺来,凤十刚才已是支撑不得,此刻攻是心慌,叫道:“十二助我。” 凤十二慌忙再出瞳光,要与凤十同挡神枪,哪知原承天已暗将乾坤剑祭起,四周虽是黑旗无数,但原承天用的却是杀伐之法,那剑脱手而出,急如闪电一般,正迎着凤十二胸口。“波”的一声,此剑穿胸而过,凤十二命绝当场。 这也是原承天情急用险了,幸好侥幸成功。 凤十见凤十二毙命,心中更无战意,手中虽有太离神枪,竟不敢来战原承天,银车急急转动,就要逃离此处。 原承天冷笑道:“哪里逃!” 神枪向上一指,便使出破天之术来,那枪猛然向下一压,就将银车压得粉碎了。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闪来,就从那碎车之中夺了太离,凤旗,这红影将凤旗高高扬起,急急挥动起来,刹那间火鸟齐动,就于战场诸处放起火来。 瞧那红影,正是赤衣童子,凤八另一道化身。刀君竟也拦不住此人了。 原承天心中叹道:“自己虽奋力诛了凤十,凤十二,也难令诸修避此火劫。”放眼瞧去,战场处处冒烟突火,那火势连成一片,数万处小火,很快就连成数百处大火了,这场火着实烧得大。 火势刚起,大漠边缘处亦响起轰然声响,数股大水就向大漠中涌来,那水浪高达百丈,好似数条水龙一般压向大漠。 玄武十万水族早就顺着新辟水路,藏在大漠边缘的河道之中,玄武一声令下,十万水族齐齐施法,将河水推出河道,涌向大漠。 但那大水大火交织在一处,却是火强水弱。只凭这北域本地之水,如何能敌滔滔凤火? 而就在水火相攻之时,战场边缘处来了三名修士。 第1871章驱水如岳谁可敌 这三名修士,正是劫余子,丹铁生,护着元叛来到战场。 三修向前一瞧,不由得面色大变,只见那战场上凤火已连成七八片,将三路修士逼得无路可逃。 那凤火烧起来自是凡火可比。那火鸟四处喷火之际,每喷一口火,空中就现红云一朵,场上七八万只火鸟,空中便是七八万朵红云,这红云摭敝天空,赤红如血。 等那火鸟喷毕凤火,就于红云之中落下火雨来,如此上下夹攻,修士又如何避过此劫? 而场中灵禽在火鸟喷火之时,早就振翅高飞,飞到那红云之上,有那愚钝灵禽,来不及逃出,自然也是玉石俱焚。 至于场中灵兽,则由银车上的修士齐齐取出玉牌避火,这玉牌发出白光一道,可照万丈方圆,被这白光照耀者,自然凤火不伤。 若那修士也要向这白光中避火,则火凤弟子只需将玉牌稍移,那修士自然被凤火袭来,绝无幸理。 真要论起来,死于这场凤火者,灵兽灵禽多过修士百倍。可毕竟灵兽灵禽无数,便是以百名兽禽换来一名修士性命,也是极划算的买卖。 幸好在凤火蔓延之际,十万水族受玄武法令,将河中大水推到大漠去中。十万水族之力自是惊天动地,那河道中千尺深大水不曾剩下半滴,尽数涌进大漠之中。 就见那大水高达百丈,排山倒海向来,将大漠顿时变成汪洋。那水面上则有玄武加持的一道金光,只需藏进这大水之中,凤火自然难以近身。 诸修本来被这凤火烧得焦头烂额,无处逃窜,忽见这大水涌来,心中皆是狂喜,也不需玄武吩咐,自然纷纷掐着避水诀来这水中藏身。而一众蒙昧灵兽怎知避水之法,被那巨浪卷进水中,纵是不死,也是奄奄一息了。 十万水族自然藏在这大水之中,此刻抖擞精神,来诛杀这水中灵兽。若是水族登岸离水厮杀,未必就是这灵兽对手,但如今身在水中,水族战尽地利,那灵兽又被这大火冲得半生半死,只能任水族宰割罢了。 只是水势虽强,却是后继无力,那大水冲进大漠百里处,便已势弱了许多,那些深入大漠中冲杀的修士,仍被凤火困住,绝难脱身。此时若论场上局势,分明是火强水弱了。 猎风一直冲杀在前,此刻已深入大漠五百里之地,身边除了九珑元风驰之外,尚有三五百最为悍勇的修士在侧。本来猎风这一路所向无敌,斩获极多,如今却因远离水域,再被凤火四面逼来,立时就陷入极危之境了。 这数百修士之中,有半数急急念起避火诀来,只盼能避凤火,哪知不念此诀也就罢了,此诀念动之后,那火势反而愈加大了,急得元风驰喝道:“凤火怎是避火诀可挡,诸位速速向我围拢来。” 诸修听令,只好向元风驰靠拢,但却有队修士离他稍远,此刻已被一道火墙隔开,又怎能靠得过来。 元风驰身边诸修齐声叫道:“元兄速救那边道友。” 元风驰心中暗道:“这凤火如此厉害,我怎有办法施救。”不过他虽是无策,却是毫不担心,只因身边既有九珑,想来定有良策。他纵是信自己不过,也绝不会怀疑九珑无术。 果然九珑便取出一根绿枝,那绿枝之上,凝着三滴真水。 本来这真火虽能扑灭三昧真火,却对凤火无效,幸好九珑早将禅言加持真水之上,那真水便具备了抵御凤并之能。此时九珑将一滴真水撒过去,便灭了那堵火墙。火墙一灭,墙边那队修士慌忙冲了过来,却是个个带伤,人人衣衫破烂。 九珑检点身边修士,只逃出三百余人罢了,不由暗自叹息道:“这场火劫,不知要损我多少修士。” 又见那凤火再度涌来,只好再祭一滴真水,就在诸修身周形成一道水幕,阻那凤火伤人。 只见四周凤火熊熊,垂天达地,诸修虽暂时无虞,但若是真水威能耗尽,这三百修士,又能逃出几人去? 猎风近身厮杀固然无敌,对这滔天凤火也是心中惶惶然,唯暗暗道:“实在不行,我只好救出珑儿脱困了,这些修士,却怕是救不得了。” 也就在这极危之时,元叛终于赶到战场。 元叛见此情景,毫不犹豫,就将手中七海螺向空中一祭,放那无时妄海之水出来。这水可不得了,那七海螺倾一倾,就是一江之水,再一倾就是一海之水。连倾三次之后,那大漠顿时不见,唯见洪水滔滔。 这海水虽灭不得凤火,却将凤火逼到海面上来,九珑等一干修士,顿时避了凤火烧身之劫,陷身于汪洋之中。诸修皆是高明之士,虽避不得凤火,又怎会怕水,人人念动避水诀,任那波浪汹涌,也是安然无事。 本来以九珑玄承,便是凤火厉害,亦有无数手段应对,奈何四周火凤弟子皆持黑旗,压制住九珑大半法力,便有法术也是施展不得了。 如今被元叛倾尽无时妄海之水,刹时将四周火凤弟子冲得四散而逃,九珑既无黑旗压制,立时大放光彩。 就见九珑念动禅言,来灭海面上的凤火。但有禅言到处,凤火立时熄灭。猎风就伴在九珑身侧护法,守定九珑四处灭火。刚才是猎风在前,九珑在后,此刻则是九珑在前,猎风在后了。 这时场中除了凤火燃烧之声,波翻浪涌之声,便是万兽嘶吼之声,说来极是嘈杂,但诸修万兽听到耳中的,却是一道柔和之极的四字禅言。 那四字禅言正是九珑所念,诸修听得分明,乃是“万化冥息”四字。诸修不约而同,就随着九珑念出这四字禅言来,奇的是,无论是谁念出这四字,身边凤火顿时熄灭无疑。 这四字禅言,正是九珑临阵所创,专来灭此凤火。而这四字禅言能在九珑心念中涌现出来,却也并非无因,原来九珑见到凤火滔天,立时被触动灵机,就于灵台之中,仙枝之上,就生出一点星火。 这星火虽然是稍纵即逝,却给九珑留下这四字禅言,九珑何等灵慧,刹时顿悟,心中暗道:“元极神火,终将现世。” 原来那点星火,便是早就泯灭无闻的元极神火。如今受那凤火催逼,就在九珑灵台仙枝之中一闪而没,其火虽立时逝去,却开启灵台潜藏奥妙,九珑遂悟“万化冥息”四字禅言。 要知那元极神火乃万火之祖,不光威能无穷,更能克制世间诸火,此为以强胜强,以火制火之法,九珑此刻所悟“万化冥息”,不过元极神火妙用之万一罢了。 诸修随着九珑念起禅言,声音越来越大,而诸修声浪到处,凤火皆灭,这场水火相持,很快就是强弱易势了。 再瞧这场中大火,何止万丈之高,真个儿是如山似岳一般,大有将箕水境尽化泽国之势。 这大水刹时就将整座大漠淹灭,将大漠中的数百万灵兽赶得鬼哭狼嚎。 十万水族趁着这场大水,个个奋勇,驱着这大水追敌。不想这大水刚冲出去千里去,就见前方百辆银车同时涌出,车上修士,齐将手中法剑向前一指,就从地上生出一道火墙来,这火墙与空中红云相合,顿时墙高数万丈,大水撞到那火墙上,立时就化成云雾身腾摭空。 云雾之中,现出凤八又一道化身,乃是一只翼长百丈的巨鹰,这巨翼便扇动双翅,替那火墙加持。虽然这火墙宽不过数丈,却是法则之力无穷,任他水势滔天,也难逾越这火墙半部。 就见那火墙被这巨鹰扇动之下,凤火反倒冲进大水之中,将一众水族烧得转身便逃。 诸修见这火墙厉害,立时齐声念动四字禅言,然而禅言虽可灭火,那凤火却是随灭随生,火墙与这大水,便成僵持之局了。 便在这时,汪洋之中涌出浪花万丈,就于水中现出玄武真身,那玄武若不计龟尾,则是长约百丈,其高五十丈,那龟尾亦有百丈之长。 诸多水族齐声欢呼,大叫道:“我主威武,神通无极。” 就见玄武将龟尾一摆,那大水好似得了灵性,就化成四股,向那火墙冲去,只听轰的一声,火墙为之一晃,震得火墙外数辆银车倒飞而出。 玄武再将龟尾摆动,四股大水合成一股,竟扶摇直下,渐化人形,刹那间化成一名巨大无俦的持斧水神,场中无论修士兽禽,见到玄武这般神通,皆是目瞪口呆。 玄武将龟尾一指,这持斧水神就大喝一声,举起手中水斧,就向火墙劈去。只一下,就劈得火墙自中而断,再一斧,那火墙就断为三道了。 诸修见水神劈开水墙,忍不住就随着诸多水族同时大喝起来,道:“我主玄武,神通威武。” 那水神接连三斧,终于劈开火墙,大水寻隙便入,将火墙后的百辆银车冲得七零八落。 水神再次大喝一声,第四斧就朝巨鹰劈去。 巨鹰不肯退后,探出巨爪来硬接水斧,一时间空中水花四溅,雾气蒸腾。 这时有火凤弟子大叫道:“凤八师兄,事急矣,速速后退,整兵再战。” 巨鹰尚未开口,一修士翩然飞来,口中道:“凤八莫慌,我降龙大士前来助你。” 第1872章宁负天下莫负卿 巨鹰道:“降龙大士,诸师弟说的有理,此刻水势浩大,若不及时退兵,只怕损失惨重。” 索苏伦怒道:“昔日我与火凤火凰并肩战斗,何曾有半步退缩,我等还有百万精兵为后备,皆持无敌黑旗,对手虽是势大,亦是强弩之未,此刻若退,日后你如何去见师尊?” 凤八被索苏伦一番话说的羞愧不已,只能再振鹰翼,来战水神。火凤弟子见凤八不退,也不敢擅离战场,只好再祭火墙,以阻水势。 九珑凝目瞧向这位降龙大士,心中狐疑,只因此刻玄武驱动大水攻敌,对方数目再多,又怎能抵挡得住?降龙大士坚持不退,分明是让凤八陷入死地了。 不过便是以九珑目力,也瞧不出那降龙大士实为索苏伦假扮,毕竟魔界无相魔功绝非泛泛。 就见那索苏伦四处催促火凤弟子出战,又在阵前挑衅道:“谁敢与我斗法。” 此时御劫之众中,除了九珑对降龙大士身份产生疑心之外,便是原承天心知肚明,其他修士怎能识出索苏伦真面目,当即便有修士冲将出来,来战索苏伦。 索苏伦便持法剑与数名修士厮杀,以他神出鬼没的手段,数修怎是对手,只斗了片刻,手中法剑便是打落。 那降龙大士虽是打落对手法剑,倒是不肯骤下杀手,而是口中道:“你等后辈也敢与本座争锋,速速离去,便饶了尔等性命。” 见降龙大士连胜对手,凤八更不便后退了。 玄武见对手不退,可谓正中下怀,一边御使水神与巨鹰斗法,一边驱动大水,再度冲击火墙。便因降龙大士此番逞强,又不知葬送了多少兽禽性命。 索苏伦连胜数场之后,更加得意洋洋,用手中法剑一指对面道:“听说你们有个原承天,如何如何厉害,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这番话顿时恼了猎风,猎风便将双手一分,分开面前大水,大踏步向索苏伦奔来,索苏伦见是猎风出场,心中暗笑道:“不想惹出这位煞神来,也罢,便借猎风之手,助我妙计成功。” 猎风也不答话,上前伸手便拍,索苏伦口道:“你又是谁,生的这般长大,瞧来倒也威风,不知道是不是中是不中用。”抬剑便来相迎。 不想那法剑与猎风玉手一触,顿时粉碎,此剑不过是寻常法宝,怎堪猎风一击。 索苏伦失色道:“怎的这般厉害?是了,你这是万法不破神功,难不曾你竟是九渊魔龙化身。” 猎风冷笑道:“算你有些眼力。”玉掌再次拍下。 索苏伦急忙闪身避过,大叫道:“这魔龙好不厉害,本座着实敌不过。”转身便逃。 猎风哪里肯舍,就在索苏伦身后大步赶来,索苏伦一道身形,直冲着火墙去了,口中叫道:“速速移开火墙,莫要烧伤了本座。” 火凤弟子见他被猎风赶过来,心中也是惊慌,此战猎风威风八面,谁见了不胆战心惊,不想连降龙大士也是不敌。既然连凤八都视此人为上宾,诸弟子怎敢大意,慌忙移开火墙,放索苏伦过来。猎风追得极紧,也恰好挤过火墙去。 猎风本意是要去追索苏伦,如今既跨过火墙,来到人堆里,自然不会放过,何况索苏伦逃得极快,此刻已是没了人影,猎风只好强压怒火,先将面前的火凤弟子收拾了再说。 火凤弟子怎敢放猎风过去,便齐齐驱动银车,来战猎风,被猎风随手拍碎了两辆银士,杀了数名火凤弟子,那火墙眼瞧着已是漏滴洞百出。 兽劫之众本靠着这火墙挡住大水,方能有一丝生机,如今火墙再次被攻破,玄武趁势驱动大水攻来,火墙背后的无数兽禽再次遭劫,一时间波涛汹涌,无数兽禽在水中载浮载沉。 火凤弟子见大水再次涌至,那猎风又是悍勇无比,便知道其势不可力敌,只好转身便逃,心中皆是暗恨索苏伦。皆忖道:“若是早退,又怎会折损这许多兽禽。” 这时巨鹰与水神之战,也分出结果了,原来那水势向前一里,便会弱了一分,此刻大水又冲出百里去,水神的体形亦弱了许多,被那巨鹰双翅一扇,顿时打得粉碎。 便在这时,原承天刀君亦至,巨鹰见不是头,只好将双翅一扇,便退了千里,与远处的百万兽禽合为一处了。 这番大战,将大漠中的数百万兽禽几乎诛杀大半,其中又有七成是死于水族手中。 在这大水之中,无论是兽禽还是修士,其修为皆是要大打折扣了,但水族在水中修为反增三分,故而斩获极多。 原承天放眼望去,只见那大水淹了大漠,水域之广,计在三千里方圆,其后数日,这大水一时难退,最终定会形成万里泽国,而地域一广,水势自然就弱了许多。再也难以威胁到兽禽了。 不过这场大水,却灭了三四百万兽禽,将北域兽劫之众几乎打杀了一半去,玄武此番已立奇功。 猎风见对手退去,自然仍是向前冲杀,一心要寻那索苏伦斗法,对那水中的兽禽却是正眼也不瞧。 正行得紧,身后九珑与原承天双双赶上,猎风道:“主人来的正好,刚才那降龙大士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还请主人动用神识,替我寻他出来。” 原承天笑道:“此人不寻也罢。” 猎风道:“此修大言不惭,竟敢放言与主人斗法,委实可笑之极,瞧他手段,也只是平平,猎风务必要寻出此人来,也好杀杀他的威风。” 原承天不便泄露机关,便道:“对手虽是败退,仍有百万兽禽大军,且残兵亦是数量惊人,我等诸修,皆是力竭了,今日不可再战。” 九珑瞧向远处,只见那百万兽禽之众,阵容甚是整肃,虽见大水冲来,却无一名兽禽乱动,且阵中杀气冲天,神光无数,显然藏有奇宝。 于是道:“北域百战精兵只怕皆数在此了,今日的确不易再战。” 猎风见九珑也这般说,只好停下脚步来。 九珑又向前方瞧了瞧,道:“凤八虽败,尚有一战之力,且那阵中神光无数,定有奇宝,承天可有良谋?” 原承天不便将索苏伦之谋公然相告,便笑了笑道:“珑儿伸出手来。” 猎风吃吃一笑,便转过头来,九珑啐道:“姐姐,你莫要笑我,等见了宗逊,也有你的好看。”知道原承天此举必有缘故,就将玉掌伸了出来。 原承天便在九珑掌心中写了四个字“魁神在彼。” 九珑见原承天写罢,不由一笑,轻声道:“原来如此。” 想了想,施出一道禅言来,罩住三人,这才道:“此战已惊动青龙世尊,就怕世尊窥破承天此策,告之凤八,魁神等反倒陷入险境了。” 原承天叹道:“珑儿,你初来仙庭,尚不知那世尊的心思,正所谓天地视苍生如刍狗,在那世尊眼中,这些仙庭兽禽,那是无缘进入新域的,正好借这场兽劫杀得干净,唯有在此劫死里逃生之人,方算是大德之士,得入新域避祸。” 九珑心地极慈,听到这般说法,面色惨然,道:“世尊道心如铁,令人生寒,这么说来,一旦仙庭崩塌,侥幸生存者,只怕是万中无一了。承天对此又有何策?” 原承天道:“两大世尊法力通天,早已挣脱天地索缚,但想来创界划域之时,却遇到极大阻碍,故而难以创建一座极广的新域,安置五界苍生。而我所创建的苍穹界,亦是界域狭小,便连昊天之众也难安置,其他诸界,更是难以顾及了。承天每念及此,着实忧虑。却也是无计可施,除非给我十年时间,容我冲破天地索缚,或许才有办法可想。” 九珑道:“我在苍穹界中反复推算,这仙庭虽说随时都会崩塌,但若是诸位大能齐心,保仙庭十年不崩,应该并非难事。就怕仙庭兵连祸劫,承天又如何静心修行十年。” 原承天道:“只要仙庭十年不崩,便是战火连连,承天修这紫罗心法,倒也不必时时静心。只是若想保仙庭十年无恙,需得面见青龙,请那青龙出面,邀大帝老雕为助不可。” 九珑道:“此事却有些难了,那大帝远在九渊,本不能过问五界中事,大帝稍有动作,难免会被两大世尊所忌,老雕当初亦有约定,只在混沌碎域逍遥,亦不能管五界事。” 原承天道:“此事虽是千难万难,却是唯一的办法,只是目前紧要之事,还是先将这场兽劫消饵了再说,维持五界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九珑道:“我在苍穹界推演之时,亦发现一个绝大的秘密,此事承天务必知晓。” 原承天动容道:“珑儿,我知你心怀天下,明知神算逆天,也要勉强而为,但此事关乎五界苍生,我虽是极担心你,却也不便阻你。如今你既然发现天地玄机,又怎敢明言,只怕你此言一出,便重蹈昔日覆辄,到时却让我情何以堪。” 九珑听罢,只好默默无言。 原承天见九珑郁郁寡欢,心中更是不忍,九珑心中的秘密,定是非同小可,但他也只能狠一狠心,不去理会。五界苍生性命与九珑之间孰重孰轻,原是不可比较,但原承天此刻宁愿存一份私心,只因若失去了九珑,便有天下又能如何? 第1873章海天茫茫无落处 当下原承天挥动令旗,令诸修不再向前,玄武也令十万水族散之于江河之间,莫要再兴风作浪了。就见那滔滔洪水,终于渐渐平复。 原承天见地面浊水横流,并无修真安歇之地,便展开天地残卷,请诸修入内静休,而计点此战得失,虽获大胜,诛杀兽禽无数,亦有近百名修士殒于此役,死者近千。 五境神君对这千百伤亡,自是毫不在意,唯有原承天闷闷不乐,本来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线,纵他有惊天动地之能,也难保人人安全。只是原承天虽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亦难遣怀罢了。 见诸修已各去调息,原承天便召五境神君与三城主议事,九珑,元叛等人亦列席此会。 原承天道:“凤八此战损失虽重,犹有一战之力,诸君不可松懈,三日之后,我等便再次动兵,务必要将北域兽劫扫荡干净,还我清平世界。” 诸修齐声道:“自该谨奉世尊法旨。” 原承天道:“下一战的战场,极可是角木境了,只因角木境中山高峰险,又是冰雪世界,水攻不易,对角木境中之战,诸君有何建议?” 苍首生道:“凤八经此一战,已然胆寒,我等只需养足力气,必然是一战而下,只可惜角木箕水开销大神君却瞧不见这场胜利了。”言罢不胜唏嚅,诸修亦是感叹不已。 元叛道:“角木境寒气入骨,需防凤八动用寒冰奇术,那火凤弟子虽修凤火,但凤八却是个奇数,不可不防。” 原承天道:“此战元叛来的迟了,也来不及问你凤八来历,我观此人,便是九头鹰化身,却不是是否准确。” 元叛道:“凤八此人,的确是个异数,别瞧他在火凤弟子之中排位不高,却极得火凤亲睐。只因此人的确是混沌古禽九头鹰化身,与火凤本来地位相同,只因他连番三次触犯天劫,被打落三界重修,这才使得他的境界修为,难与同级古禽古兽相提并论。” 诸修纷纷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此人如此难缠。” 元叛道:“凤八之所以三世重修,是因得罪了朱雀,到了这第三世,这凤八就悟出个道理来,叫做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才投靠火凤,甘心为火凤弟子。因他来的甚迟,虽具强大的天生神通,也只好名列第八位了。” 苍首生本想说那凤八是为虎作伥,自甘下流,只是碍着元叛颜面,只好硬生生将这话咽到肚中去,想了想才道:“九头鹰天生九命,算是极难缠了,难怪火凤发动兽劫,舍其他弟子不用,专用凤八。” 元叛道:“凤八所历三界,为凡界,冥界,昊天界,故而此人为玄承丰富,实不在元叛凤五之下,且他既是九头鹰化身,御使灵禽亦是得心应手,火凤令其当此大任,亦算是目光独具了。北域兽劫若要荡平,非得先诛凤八不可。” 原承天道:“凤八此人,只管交给在下,任他有怎样神通来历,那角木境就是他的重生之地,不知此人是否还有机会四世重生。” 元华月道:“角木境原是灵兽出没之地,又是兽劫之源,且雪中灵兽,往往凶悍异常,奈何凤八有黑旗在手,我等法术难施,若只能与对手近身格杀,必定损失惨重,不知世尊可有良策。” 原承天虽信得过在座诸修,但索苏伦潜藏于凤八身侧一事,最好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道:“诸君不用担心,黑旗虽是心腹之患,在下亦有良策,只是战场千变万化,此刻尚未定论罢了。到时便见分晓。” 又唤劫余子丹铁生上前,道:“二位兄台此次迎接元叛有功,如今在下另有一事,要请两位兄台再度出马了。” 丹铁生笑道:“世尊何必客气,只管吩咐。” 原承天道:“我在昊天有诸多亲朋故旧,如今一并飞升仙庭,却因界力阻隔,实不知下落何处。我本已请五越煞月前去相候,如今再请二位出马,去迎接五越煞月,方可万无一失。” 丹铁生道:“若知晓五越煞月此刻落足之地,我等自然就去接了来。” 原承天道:“既如此,还请两位稍候,亦请诸君替我护法。”说到这里,就将双目缓缓闭上,这是要灵台神游,去观五越煞月的下落了。 本来这等小事,只需九珑动用天课神算,一测便知,但原承天怎敢再让九珑行此逆天之事,少不得事必躬亲,亲自一探五越煞月以及昊天诸修下落。 见原承天运玄行功,猎风当仁不让,便一步来到原承天身后,行使护法之责,诸修亦静坐原承天身侧,来替原承护法。 原承天身在天地残卷之中,本来极是安全,但此番大战,惹怒了紫龙,令那紫龙真身亲身出马,又被白虎打进界力之中。那真龙一族同气联枝,紫龙既然吃了苦头,其他真龙极可能一怒而来,替那紫龙出口气了。 因此虽在天地残卷之中,原承天亦不敢大意,就请诸修齐齐替他护法。 九珑见原承天宁愿灵台神游,也不愿自己动用天课神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黯然。承天既有此举,自己心中那个绝大的秘密,承天自然是充耳不闻了。而自己为不负原承天苦心,势必也难以宣之于口,这绝大的秘密,也就只好永沉心底。 但此事却关乎亿万生灵安危,自己预知其险,又怎能坐视不理?九珑心中天人交战,亦是着实为难。 原承天闭目片刻之后,灵台中神识已出,那神识一纵千万里,扫视一境之中也只是数息罢了。 片刻之后,就在北域角木之境中,发现五越煞月身影,而在五越煞月身侧,赫然有三道熟悉的身影,分别是元雪蝶,原侍一,姬怜舞。 原承天心中喜道:“大仙子亦飞升昊天,可喜可贺。”用神识一探三人修为,皆是大罗金仙境界,看来,三修开启灵台之后,进境神速。 原承天便来到诸修面前,诸修正在那一处雪谷于静修,见到原承天忽然现身,自是又惊又喜。 五越禅师含笑揖手,道:“世尊怎的也来了。” 原承天道:“虽知将此事交于禅师,必定万无一失,但如今已定三日后向凤八再成用兵,此战非煞月出战不可,故而便来催促禅师了。” 五越道:“既是如此,便着煞月与侍一先行一步,我与诸修会齐之后,再与世尊会合。” 原承天道:“其他人下落可知?” 五越道:“本禅子以小天课算定,昊天诸修,大多落于北域,想来此刻世尊已与九珑猎风相会了。” 原承天道:“珑儿此刻就在承天身侧。” 五越点头道:“如今又接了大仙子,侍一,怜舞,还有秋渊千衣雪亦在不远处,片刻后便去会他等。只是玄焰青鸟,却不在北域了。” 原来玄焰青鸟不肯放弃这难得的历练,不愿随九珑同行,故而亦散于仙庭诸处。 原承天道:“玄焰青鸟,又在何域?” 五越道:“那青鸟便在南域,无时妄海之中,玄焰则在西域奎星境之中,此番怕是难以见面了。” 原承天皱眉道:“这玄焰青鸟忒也顽皮,又何必自我飞升。” 五越笑道:“不是本禅子替他二灵说话,青鸟要与青莲冰焰一较高下,怎敢放弃这大好的历练机会,玄焰最是要强,见青鸟不肯随九珑仙子同行,他又如何肯?” 原承天笑道:“也只好随他们去了,此战之后,我便去寻他们罢了。” 五越又道:“天问,道冲,沉星,清越,依巫等修士,境界未足,若要飞升,怕是三年之后,只是那公子我却是下落不明,世尊来的正好,正好探那公子我下落。” 原承天与公子我交情与众不同,闻言不由担心起来,道:“公子我吉人天相,只盼莫有差池才行,我离了此处,便去诸境寻他。” 说到此处,五越就令煞月与侍一先行,二人辞了五越原承天,就跨冰越雪,向箕水境遁去。 原承天心忧公子我下落,亦辞了五越禅师,去这仙庭二十八境中,寻那公子我下落。 哪知将二十八境一一历遍,也不曾发现公子行踪,原承天由不得心中忧虑起来。 他心中忖道:“如今仙庭二十八境历遍,只剩下凤山不曾寻到,难不成公子我竟落在凤火处?” 他也正想一观火凤动静,便将神识一动,来探凤山。随便也去寻一寻青鸟。 那凤山虽与凰岭隔着无时妄海,却阻不住原承天灵台神游,也只是一瞬,原承天神识已到无时妄海之中。 神识刚到无时妄海,就瞧见海中一只灵禽正在那里茫然遁行,不是青鸟又是谁?原来那青鸟误入时兽加持之域,虽飞了多时,又怎能辩出南北,只好低头向前飞罢了。 原承天急忙现了身形,唤作青鸟,青鸟见原承天忽然现身,也是又惊又喜,急忙化成人形,上前见礼。 原承天道:“也不知你遭遇怎样劫数,竟落进这无时妄时之中,此处有时兽加持,便耗费千年,也难飞出此海。你也不必遁行,徒耗气力,只管寻一处海岛安歇,等我稍有空暇,再想办法救你出来。” 青鸟这才恍然,难怪自己飞了许久,也是望不到头,原来竟是在时兽加持之域了。他道:“世尊,这海水茫茫,我一路飞来,也不曾见到海岛,却该在哪里落足?” 第1874章因缘因事有玄机 原承天道:“我便有法术,此刻也难施展。其实你既能飞仙庭,早有翻天覆地之能,又何必事事依仗于我?” 青鸟听到世尊言重,心中甚是惶恐,忙道:“世尊教训,青鸟铭刻于心,青鸟自当努力求生,挣脱此域。”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道:“可曾知道公子我下落?” 青鸟道:“委实不知。” 原承天道:“罢了,我且去凤火瞧一瞧,你在这无时妄海之中静心修行,或三年,或五年,总会救你出来。” 青鸟急忙应了,原承天心念一动,神识已到凤山,向下瞧去,只见凤山一片空寂,唯有凤山西处一座宫殿之中凤火熊熊,奇香四溢。 原承天瞧不见火凤,正在惊讶,忽听那凤火之中有人道:“原大修来迟了,火凤已然离岭去了。” 原承天见那凤火之中有一道火鸟身影,知道火凰重诞此火之中,便道:“这么说来,火凰与火凤亦不曾相遇了。” 火凰叹道:“我来此重生,火凤已然下山,我与凤儿,终究是缘吝一面。” 原承天道:“火凤并不曾炼成滞空之宝,又如何出此凤山?” 火凰道:“凤儿一意孤行,便是没有滞空之宝,也要从无尽虚空之中,回到仙庭。可叹我来迟一步,却无法劝她了。” 原承天道:“既无滞空之宝,又如何从无尽虚空之中穿行?” 火凰叹道:“凤儿身边有四名随侍弟子,皆肯助她,以四人之力,总可助她穿行无尽虚空,只是这四名弟子,必定是真玄耗尽,再无生机。依我算来,若凤儿侥幸成功,十年之后,便可到达仙庭了。” 原承天道:“火凤若来仙庭,则天下必然大乱矣。” 火凰亦是无可奈何,只是道:“凤儿此去,专寻大修生事,大修需要小心。” 原承天道:“我命在我不在天,火凤虽具大能,只怕也是枉费心机。” 正想辞了火凰,火凰忽又道:“我算定时日,近日有木部正御历劫圆满,重返仙庭,只是那木部正御的一件要紧法宝被凤儿掷入无时妄海之中,只怕有些妨碍。” 原承天道:“我正寻公子我不着,不知这两件事有何相关?” 火凰道:“那公子我便是萧玉郎了,此人本来是福德之修,就算是在仙庭之乱中身遭横死,于万年之后,便重返仙庭。不想其后又因被身旁神灯仰慕,三灭神灯而不得,就此结下一段孽缘,再度被打落凡尘。” 原承天道:“便是萧玉郎对神灯动了侧隐之心,其罪何至于被打落凡尘?” 火凰道:“萧玉郎未殒落之前,就与凤儿有隙,重返仙庭之后,更是事事针对,凤儿便因此故,向青龙告他一状,说他妄动春心,难当神执重任。此举本是无稽,不想那青龙居然就答应凤儿所求,将萧玉郎再度打落凡尘,凤儿亦趁着与我千年一会之时,去无量玉山夺了神灯,掷于无时妄海之中。” 原承天忖道:“青龙此举,大具深意,现在想来,乃是想令公子我与我结缘罢了,若那公子我仍是仙庭神执,高高在上,与我就难以结下这般情谊了。” 那木部神执主世间草木,职责非轻,自己创界划域,非得木部神神执相助不可。或因木部正御不在仙庭,阿神陀虽创新域,总是美中不足,既难纳天下之众,便难收天下人之心。 这般深想来,那青龙布局在先,意思深远,令人可赞可叹。 他道:“火凤夺去灯盏,掷于无时妄海之中,想来亦是大有深意了。” 火凰道:“下界修士飞升仙庭,因被界力分割,其落足处瞧来毫无规律可循,其实大大不然。当初青龙设界,我与凤儿亦曾相助一臂之力,故而深知其中玄妙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有何玄妙?” 火凰道:“若是下界修士首次飞升,自然下落无凭,若是仙庭修士重返故地,乃是八个字‘有缘因缘,无缘因事’,此番设置本是好意,是让那重返仙庭之士不至于飞升无依。可惜却让凤儿钻了空子。” 原承天细想诸修飞升之事,不由悚然一惊,九珑猎风所现之处,正是战阵核心,原来却是此故了。 那九珑与自己有缘,而北兽劫平复,又少不得九珑之力,故而九珑这才现身战场之中。 而青鸟现身于无时妄海之中,也是因青鸟与火凤朱雀皆是有缘,天地无从安排,干脆就让青鸟置于这时兽加持之域中,就此两不相靠。 至于自己当初飞升,想来却不在这八字法则之中,那青龙虽是地位崇高,总是大不过世尊去。 这般想来,玄焰现身西域,亦有原由了。 便道:“灯盏既被掷于无时妄海之中,木部正御现身之处,亦在这无时妄海中了,火凤此举,倒也计谋深远。” 火凰叹道:“凤儿此计,可请阴毒,世尊虽与我家凤儿势不两立,却也不肯以恶语加之,足见胸怀。” 原承天道:“我来之前经过无时妄海,却不曾见到木部正御,不知又是何故?” 火凰道:“凤儿既掷灯盏于海中,犹恐困不住萧正御,又另设一阵于灯盏之中,若公子我寻到灯盏,此刻若是不死,便是被困在这阵中了。大修又如何能寻到他。” 原承天心中虽是恼怒之极,口中仍是平平,道:“多谢神君指点,神君有此一点慈心,天地必佑。” 说到这里,将身一纵,便离了凤山。火凰在火中叫道:“我有破阵之法,大修何不一听。” 原承天却不理会,他深恨火凤霸道阴毒,亦怨火凰懦弱无能,着实不肯再受火凰半点好处,以免日后行事束手束脚。至于阵法之道,又怎能难得住他。 心念只一动,又与青鸟重会于无时妄海之上,就见那青鸟已现法身,乃是一只翼展百丈的巨大青鸟,正在那里翻江倒海,欲将海中山岭托出海面上,只是那海水极深,青鸟又是初行此术,一时自是难以奏功。 原承天道:“青鸟,且停下法术,速随我去救公子我。” 青鸟爪中本来抓了一座山峰,闻言就往海中一丢,急急振翅遁行,赶上原承天。 原承天刚才虽经过无时妄海,又怎会向海中去寻,此时方留心海中动静,一瞧之下,果然瞧见海水极深处,有凤火闪动,分明是一座阵法了。 原承天向海中一指,青鸟双翼划开海水,口中喷火在前,就烧出一条路来,青鸟此刻修成的这朵青焰着实不俗,海水逢之便避,原承天越瞧越是欢喜,暗道:“自来水火不相容,但水能克火,却是天地法则。青鸟此焰,却令海水自动退避,大有超越法则之能。假以时日,青鸟的成就,必在火凤朱雀之上。” 于是问道:“青鸟,你刚才在海中建岛,是如何行事的?” 青鸟惭愧道:“我用的也是笨法子,先去海中寻那高山崇岭,再用爪提来,堆在一处,如今只堆了数十座山峰。只恨这海水极深,看来不提来百座山峰,也难建成此岛。” 原承天道:“那海底山峰连着地根,这也罢了,又有这重重海水压下来,这山峰如何能提得起来?” 青鸟道:“若是提不起来,便以一道火焰烧过去,再无有烧不断的。” 原承天暗暗点头,道:“你这虽是笨法子,却是大神通,你本是火禽,易被水克,不想在水中威能丝毫不减,想来这也是你得窥灵台之后,修成的手段了。” 青鸟道:“若无世尊救我得窥灵台,自然修不成今日手段。” 一主一侍在海中急行,青鸟御火开路,速度快极,也就数十息工夫,己到海底凤火阵法前,青鸟向前一瞧,讶然道:“不想凤火在海水之中,亦是不灭,这神通倒也厉害了。” 原承天道:“你所吐青焰,海水皆避,又怎会弱于凤火了?自今日起,你切不可再妄自菲薄了。” 青鸟恭身道:“是。”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愧。 青鸟的出身虽是来历奇特,但生来就被弃于九渊之中,因此半生孤苦,心中难免有自卑之心,觉得自己不能见容于父母,又怎能见容于世人。 而原承天此刻方知,那火凤朱雀之所以将青鸟弃于九渊,其实是担心青鸟日后极可能会超越她们,这才心中惊恐,只盼他永世沉沦。 而朱雀因青鸟身上有火凤一点孽火,就此恨乌及乌,不肯理他,火凤也因青鸟与朱雀牵绊不清,亦不肯理他。可怜青鸟无辜,便因这出身奇特,为两大神君所不容了。 面前凤火熊熊,已然是一片火海,那凤火又将海底地火引来,就此烧成一片火国,其面积何止万里。这火势之强,便是原承天也是心惊,若是公子我真被困于此火之中,却不知能否活得性命。 但在青鸟瞧来,面前这火势虽大,却视如平地一般,便道:“世尊在此稍候,青鸟且去这火中一探。” 原承天见他疾飞入火,心中忽的一凛,道:“青鸟现身于无时妄海之中,莫非便是为救公子我而来?” 第1875章天地为盘我为棋 青鸟纵身飞进凤火之中,立时触动火中凤篆,那大火猛然卷来,焰力实有九狱之能,便是火凤亲自用火,也不过如此罢了。 有首诗单道这凤火的威能:“混沌生来离中精,焚天毁地最无情,水淹土掩熄不得,万物逢此总凋零。” 原来混沌之中既藏万物,自然亦有极凶极恶生灵,夺天夺地之物。先有恶草覆盖天地,夺万物之灵气,又有恶兽不生不死,专吃性灵。天地就靠这凤火烧之,使那恶草成灰,恶兽不生,这才能造化万物。 而世间因有凤火,方能生死循环不休。 故而世尊虽知火凤性恶,却也灭之不得,只因若灭去火凤,到时恶草复生,恶兽复现,则万物何以生存? 如今这阵法以凤火为基,以凤篆加持,那是天下第一猛恶所在,便是原承天面对着滔滔凤火,亦是一筹莫展。然而万物皆惧凤火,唯青鸟不惧。 见那猛恶凤火涌来,青鸟只当瞧不见,此鸟本是自凤火中诞生,遇此凤火,好似子投母怀,反倒是更显精神。 那青鸟将双翼一扇,就分开凤火,直扑阵法核心,火中凤篆便围着青鸟转个不休,却拿青鸟无可奈何。 青鸟瞧着这火中凤篆,立时就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原来这离中真意却是如此。” 那凤篆自成一体,与龙诀不相上下,若非火凤火凰亲授,其中奥意谁能明白?但青鸟与这凤篆的机缘,却非寻常修士可比,自然是一见便知。 只是青鸟牢记原承天法旨,不敢在这火中留连,想来自己在这无时妄海之中还要呆上三五年,这凤篆何时不可修行? 又向前飞了数千丈,忽见一道神光照来,那神光好不厉害,差点就将青鸟点杀了,青鸟慌忙向火中一避,但左翼三根羽毛仍被那神光照成飞灰。 青鸟急忙凝目来瞧,只见那神火乃是自一座灯盏发出,光芒所照之地不光数丈罢了。那凤火虽是势大,也扑不进这神光之中。 青鸟暗道:“这神光是何来由,竟能挡住凤火,莫非公子我便在这灯盏之中?” 于是开口唤道:“公子我道友,我乃世尊座下侍灵青鸟,奉世尊法旨,特来助你助困。” 连叫了三遍,就见那灯盏之中掠出一道身影,那修士白衣如雪,俊逸风流,正是昔日天一宗大能公子我,今日木部正御萧玉郎。 公子我见是青鸟,由不得又惊又喜,道:“青鸟,果然是你?你怎的会到此处?” 青鸟道:“我飞升之后,便来到这无时妄海之中,恰又遇到世尊灵台神游,这才知道道友下落,你又怎的会被困在这里?” 公子我叹道:“不过是前世宿孽罢了。那世人若飞升仙庭,便会应着八个字,叫做有缘因缘,无缘因事。因火凤与我交恶,趁我历劫下凡之时,夺我灯盏,掷于这无时妄海之中,我此番重返仙庭,便也在此现身。只因这灯盏既是我随身法宝,又与我历劫之事相关,故而才来会他。不想这灯盏之中藏着一座阵法,就此触动凤火大阵,将我困在这里。” 青鸟道:“道友收了这灯盏神光,我来助你逃出这凤火大阵。” 公子我摇头道:“青鸟,你虽不惧这凤火,但我若遇此火,粘着便死,全仗这灯盏神光抵住凤火罢了,你又如何能护得我周全?” 青鸟仔细想了一回,若将公子藏于羽翼之下,仍会被凤火烧灼,除非是一口将公子我吞进肚里,但公子我毕竟是木部正御,此举大有失礼之处,却也张不开口。 青鸟想了半晌,也是无计可施,心中又恼又恨,自己颠沛流离半生,碌碌无为,只因遇着原承天,才有今日成就,哪知这区区小事,自己也办不妥当,可见自己着实是个无用之物。若离了原承天,那便是一事无成? 公子我见青鸟神色沮丧,便道:“青鸟,你不必担心,我有这灯盏护体,暂时无虞,这阵法总不可能无隙可趁,总会被我会寻出法子来。” 青鸟道:“我奉世尊法救你,若不能助你脱困,有何面目去见世尊。”一时心中羞愤难平,就朝着灯盏神光撞去,这神光既能伤他三根羽毛,也定能夺他的性命了。 公子我见青鸟撞这神光,吓待魂不附体,慌忙将身一纵,就拦在青鸟面前,口中叫道:“青鸟,你若就此身死,却置世尊于何地?” 他既出神光保护,那凤火立时卷来,公子我急急展动大袖,生出数道玄风来,挡住凤火,但此举消耗极剧,只支撑了数息时间,便告不支,只能退了一步,藏在神光之中。 但凤火就此寻隙逼来,将神光压得一暗,逼使公子我再退三丈。 那神光本来只照出了数丈方圆,因有此变,又后退数尺,公子我容身之地也就更加局促了。 青鸟被公子我一声断喝之后,犹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其后见到公子我被凤火逼了回来,方才醒悟,忙将双翼展开,护在神光外侧,阻那凤火侵进神光。 但凤火此番既侵进神光之中,又怎会就此止步,就见火中凤篆纷纷显现,陡增凤火威能,又向前逼进三尺。 青鸟暗叫糟糕,不想自己救人不得,反倒让凤火得势,那神光若再被凤火逼进去三尺,公子我又该如何容身?他急忙口吐青焰,将凤火逼退数丈去。公子我见青鸟神术,亦是暗暗称奇。 那凤火被人触动,便本能的生出凤篆来,与青鸟斗法,青鸟瞧见火中凤篆,忽的福至心灵,喜极叫道:“公子我,凤火虽强,却要靠凤篆加持,你若能修行这凤篆,定能在这凤火之中来去自如了。” 公子我道:“话虽如此,只是凤篆艰深之极,公子我愚钝,只怕一时难悟。” 青鸟暗道:“这凤篆简单之极,几乎算是明白如画了,怎的却学不会?”却忘了世间唯有自己与凤火太一有极深的机缘,明悟离中精义不费半点功夫,他人来学这凤篆,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要知这凤火大阵中的凤篆,皆是顶级火凤级凤篆,非火凤火凰亲授不可。公子我虽是绝顶灵慧之辈,既与凤火无缘,又怎能学得会? 青鸟道:“道友,这凤篆着实没有什么难处,我来解给你听。” 就指着一道凤篆道:“此字左火右凤,中藏玄风二字,此字因火生风,因风助火,最是厉害不过,但其中玄机,倒也无他,不过是离中风,风中离。欲修此字,只需足踏巽地,面向离位,自然胸中有明悟,足下有风火。” 公子我越听越奇,他被困多时,也曾想从这凤篆着手,但以玄承灵慧,苦修多时也是不得其门而入,既听到青鸟开悟凤篆妙意,忍不住足踏巽地,面朝离位,哪知方位刚刚踏定,心中便有灵思一闪,不由叫道:“妙极。” 心中既有明悟,忍不住就手中施法,果然生出一字凤篆来,但这字凤篆,虽是左火右凤之形,中藏风字,却少了一个玄字。虽是如此,此篆一出,足下果然生出风火。 此字一出,凤火虽是势头大增,但公子我身边热意却消减大半了,只因那凤火已将他视为一体,怎会还来伤他? 青鸟摇头道:“这凤篆若无玄字,毕竟不通,而若想修出这玄字来,则要从最基本的凤篆着手,先修遍三十六字火级凤篆,再修十二字凤级凤篆,便可不修而成,修成这玄字了。” 公子我见青鸟说的头头是道,苦口婆心,俨然师尊气像,公子我的瞧着也是有趣。 青鸟哪知公子我心思,他一心一意,要传授公子凤篆精意,以助他他早日脱困,又道:“此一路去,不知要遇着多少凤篆,你既非离中之精,唯有见篆拆篆,方能保住自身。最好将这火中凤篆学个遍,才算是万无一失。” 公子我点头道:“青鸟授篆之恩,公子我感激不尽,只是你我来日方长,世尊神识在外,只怕等得心焦,不如先去知会世尊一地,也好让世尊放心。” 青鸟恍然道:“呀,竟忘了此事。道友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公子我笑道:“去吧,去吧。” 他昔日在苍穹界中,虽常与青鸟相遇,但青鸟口讷难言,也并无多大交情,如今同落于无时妄海之中,方有这个机缘,又见青鸟浑朴可爱,心中极是欢喜。 青鸟离开凤火大阵,来见世尊,原承天见青鸟久久不出,自己又无法入内一探,自是等得心焦了。 青鸟忙道:“世尊,我在火阵中果然寻到公子我,他仗着灯盏神光,守住方寸之地,方不至于被凤火侵扰,只是若想脱出此阵,非得修习凤篆不可。” 原承天笑道:“我瞧你一路行去,但遇凤篆,也拿你无可奈何,这凤篆算是你本家神通,想来学之不难。” 青鸟道:“我一路行去,也学了几字,倒也简易,只是公子我道友学之甚难,又担心世尊牵挂,就令我先长禀明世尊。我与公子我便在这火阵中修习凤篆,世尊只管放心。”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火凤以灯盏引公子我入阵,哪知天地间却有了你,青龙又设局在先,此事果然妙极。”长笑声中,神识一晃便不见了。 第1876章生杀予夺非我愿 此番灵台神游,诸修虽是遭遇不一,总算也是各有因果,只是那金偶仍是下落不明,原承天难免牵挂不已。 当初银偶飞升之时,是被紫黑二偶引了去,莫非金偶亦是如此? 若按火凰“有缘因缘,无缘因事”八字法则,金偶既与紫黑二偶同出一脉,在仙庭相遇倒也不奇。 金银二偶与紫黑二偶重逢是吉是凶,此刻尚难预料,原承天此刻只好暂不理会。自家神识在仙庭已久,也该回返本体,免得诸修牵挂。 正想一念便回天地残卷,忽见前方现出一道身影来,此修身着青衫,风姿出尘,瞧其相貌倒有三分熟悉,自己在凡间冲玄晋境之时,此修曾经现身过一次,但此后再无踪影。 原承天知道此修与自己必有宿缘,且自己灵台神游之时,若是不现身影,等闲修士如何得见?更不可能恰好拦在自己身前。 原承天当即停了下来,现出虚影上前揖手道:“大修莫非在此专候在下?” 青衫修士微微一笑道:“凡界匆匆一唔,至今不过百余年,我当初虽是看好你,但你今日成就,亦在我意料之外。” 原承天道:“承天禀天道之修,一心奋进,实不敢有丝毫懈怠。” 青衫修士道:“你等万千分魂,本是天地庇佑,若修成大神通倒也不难,难的却是矢志不易,始终心念苍生。观承天历来行事,足慰我怀。” 原承天本就知道此修来历极大,此刻更猜出一二来,心中不由的惶恐起来,就好似逸游在外的子女回到家中,不管自身取得多大成就,在父母面前,却总是心虚气短。 他道:“大修既来我灵台相会,想来必有所教。” 青衫修士道:“我知你已获得朱雀葫芦中六字真言,那圆缺太极四字,已被你修成,便是生字真言,你亦算小成,然而那个死字真言,我瞧你一直不曾用心,不知却是何故?” 原承天心中犹豫良久,方才缓缓道:“我见此真言,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但究竟为何如此,却也着实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青衫修士道:“你试言之。” 原承天道:“以在下想来,若万物之生死,皆在一人心念之中,着实可怕得紧,危险得紧。” 青衫修士道:“世人最热衷的,不过‘权势’二字。而权势中最强横者,则是生杀予夺之权,你面对这项天地间最大的权力,却反而心生犹豫,若是就此错失机缘,岂不可惜?你可知便是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也无机缘修成此字。” 原承天道:“就算终生与这死字真言无缘,承天心中也无憾意,正所谓百密必有一疏,任一人如何灵慧,也必有缺失之处,若天下苍生生死在我,我又岂能保证永不犯错?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血流飘杵,而世尊若有一念之错,那后果想来也是怕人。” 青衫修士不由长叹道:“世尊分魂万千,唯有你悟得此中玄机,幸哉,幸哉。” 原承天仍是恭身以候。 青衫修士又道:“青龙禀混沌清气而生,其性情既刚且直,又是慈怀天下,忠勤诚恳。观其心志,恨不得扫尽世间一切邪恶,建清平世界,以安苍生。以你看来,青龙诸般苦心安排,又是如何?” 原承天想了想,缓缓道:“青龙用心良苦,着实不易。” 青衫修士叹道:“青龙虽是一番好意,却也逃不出‘择善固执’这四字。” 原承天道:“青龙所为,在下着实不敢藏否。” 青衫修士道:“世间善恶二字,最是难辩,既然难辩,自该小心翼翼,若加上固执二字,几乎就是大祸之肇了。且若事事皆有安排,当初世尊又何必分魂万千。” 原承天应道:“是。”忽得觉得心境动荡,羞愧之极。 只因那青龙的诸事安排,皆有利于自己,自己自然安之若素,心怀感激,难而如此一来,却违背世尊分魂万千的本意了。看来青衫修士正是瞧出此中的绝大隐患,这才被迫出面提醒了。 青衫修士道:“你不肯修那死字真言,也算你慧心一动,略窥天道的本意了,但青龙处处护着你,你却茫然而不自知。你既不肯让苍生性命由一人而定,又何必让五界之事,任由那青龙定夺?” 原承天心中更是惶恐,声音不禁低了三分,道:“是。” 青衫修士道:“又好比九珑的天课神算,每算必窥天机,就算因此连番殒落,仍是痴心不改,可叹,可叹。” 原承天道:“珑儿心怀天下,仁慈之极,着实瞧不得世人受苦。就算泄露天机,也是大有苦衷。” 青衫修士道:“舍己为人,固然是至善大德,但天道微茫,你以为当真是测得准吗?且那世人无论怎样至善大德,必然先顾父母亲朋,其后方才惠及他人,而天下人更在后矣。如此一来,仍算是私心了。” 原承天此刻已是恍然大悟,只因青龙九珑本心虽好,但毕竟一人见识有限,无论怎样灵慧,也难免百密一疏,而天下之事,若决于一人一心,岂不是就如修那死字真言一般? 若世事皆凭一已之意而行,那当真是危险得紧。 青衫修士道:“我也因这私心害人,便在万千分魂之中,摒弃预知天机之能,但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已达禁重天境界,却是难以抑制了。这二人先前倒也勤勉,然而既晓天机,凡事趋吉避凶,行事之中,就难免小瞧了天下人,只当自己所行之事,为天下至善至德之举,嘿嘿,可惜在他人瞧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原承天亦不由叹息,这世间的灵慧之士,岂非皆是如此。自己定当以此事为警醒,不可重蹈覆辄。 青衫修士见原承天暗暗点头,知他已明此中道理。但这青衫修士面上,仍是古井不波,不曾露出丝毫神情来,顿了顿便道:“十年之后,你若侥幸生存,且又修成禁重天境界,可来寻我。” 说到这里,青衫修士身形一动,已消失在茫茫天地间了。 原承天此刻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感愧。他初踏天道之修时,只觉得天道渺茫难求,不知何时能窥堂奥。其后随着境界提升,尤其是得窥灵台之后,心中竟隐隐生出天道不过如此的念头来。 然而今日与青衫修士相遇,方知道天道之艰之难,真个儿是无可测度了。幸好他在面对死字真言时,尚存一份警惕之心,凭着本心不去修行,否则今日之遇只怕大不相同了。 这青衫修士的来历,他初见之时,以为可猜出个八九分来,然而此刻再让他去猜,他却反倒猜不准了。 至于自己十年之后,该去何处寻这修士,此刻只好不管他。正如这青衫修士所言,若世事皆可预料,那也未必就是好事。 心念动处,神识已返本体,诸修见原承天本体微微一动,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原承天睁开双目,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就在心中将青衫修士之言反复思来,诸修见他疑虑重重,自然不敢打扰,便是猎风也将满腹的话语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原承天疑虑之色稍去,这才展颜一笑,对九珑猎风道:“好让你二人欢喜,飞升诸修尚算平安,只是诸人各有造化际遇,也难一一分说,等此间事了,我等再去寻他们吧。” 九珑道:“如此最好。” 原承天又道:“煞月与侍一很快就会回来,还需有人接应。风驰兄,你就领人去走一趟罢。” 元风驰道:“遵旨。”就出了天地残卷,去接煞月原侍一。 说来原承天与猎风初遇之时,并无多大变化,仍然是言语温和,待人极厚,但因他一路行来积威行德,诸修无形之中,便唯他马首是瞻,只当是天下最顺理成章之事。 而此番大胜凤八,便是五境神君亦在心中对原承天大有改观,说话之时,也是不知不觉,就将世尊二字挂在嘴边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心中更有明悟,他暗道:“我此刻无论说什么话,诸修必然凛遵无误,瞧来虽是风光,但若是一步走错,却不知要误了多少人。为君者实不可不慎。正所谓一人智短,百人智长。若想少行错事,就该想出个办法来。” 心中盘算了几回,已有定策了。 于是道:“前番与凤八之战,虽是侥幸得胜,但若九珑不曾现身,元叛不曾及时出时,只怕我当日计划,亦会付之东流了。因此看来,战场之上,虽该令行禁止,独断擅权,但若无诸修拾漏补缺,那也是危险的紧,我有一策,正要与诸修商议。” 诸修齐声道:“请世尊明示。”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这世尊二字,从今往后,还是免了吧,这二字一出,谁还敢说话?” 苍首生道:“既不叫世尊,又该叫什么?” 原承天道:“无论怎样都好,只是世尊二字惊天动地,亦会令诸修噤若寒蝉,自该免去。” 云龙真人道:“既是如此,便是圣师名之。世尊玄承万有,本为天下人之师,且师者传道解惑罢了,并无有无上尊严。” 原承天原也不肯,但诸修皆是纷纷点头,也只好罢了。九珑道:“圣师名号既定。不知圣师之策又是如何。” 第1877章分权众议开新局 原承天道:“兵危战凶,不可不慎,我欲设战策处,除我之外,再设四名正御,我与四名正御平时虽分尊卑,但在战处处中却是名位相同,凡征伐之事,需得多数同意方可进行。否则便是在下之策,诸位亦可否决。诸君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诸修顿顿面面相觑,那世人最怕无权,如今原承天却将这生杀予夺大权拱手相让,可谓开混沌开辟以来未有之事,诸修虽不知此法是否能行得通,但人人心中激荡不已,只因知道此例一开,世间之事必然是局面一新。 危月神君道:“圣师,此议万万不可,我等玄承见识,远逊于圣师,若因一已愚见,阻挠了世尊谋划,岂不是贻祸无穷?”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就算神君计议失当,难不成其他正御皆会失策?” 危月神君听罢,不由得微微一笑。 其实原承天之议,那是分权于诸修,其中好处,不言自明,诸修岂有不同意的道理,唯不知原承天此议是真情还是假意,故而危月神君便以言语试探罢了。 云龙真人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但若是五人共议,正可取长补短,拾漏补遗,云龙赞同圣师此议。” 云龙真人跟随原承天日久,自然明白原承天胸襟之阔,无人可比,且一心为公,怎会有丝毫私心,此策在昊天之时,已见端倪,如今在仙庭重出此策,自己自当赞同。 诸修见原承天果是真心,不由得纷纷将头一点,元华月道:“圣师大公无私,一心只是天下事为念,足见大德。只是圣师高瞻远瞩,见识玄承远高于诸修,若只是与四位正御平权,反会误事,依我看来,圣师应当持有一言否决之权,也免得四位正御一时糊涂,妄自擅断。” 云龙真人正愁原承天设此战策处之后,失了手中权柄,则天下之事,易被杂见所误,心中亦有此议。奈何自己与原承天亲厚,若是说将出来,只怕反而不妥,此刻由元华月提出,恰合已意。 云龙真人赞道:“此议亦是绝妙。” 诸修也明白原承天玄承见识,远比诸修高明的多,若连这点否决权也无,反倒更加不公,因此绝无异议,纷纷首肯。 元华月道:“既然诸位意见相同,此策便算是成了,只是这四名正御,还请原圣师亲自遴选才是。”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事诚非在下遴选得了,四名正御人选,务必请诸君共议。” 云龙真人开口便道:“本来魁神,清禅若是在此,自当是不二人选,奈何二修身有要事,难逢此会,实为至憾。好在我心中有一人,才智之高,魁神清禅亦难望其项背,便是圣师,也要让她三分。此人若不入选,云龙终身不开口矣。”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莞尔。九珑的身份来历五境神君等初时尚不明白,此刻自然知晓了。 元华月道:“九珑仙子虽是圣师双修伴侣,但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圣师胸襟,我等皆瞧在眼中,仙子之才,亦是举世皆知。战策处若无仙子,元某终身亦不议事矣。” 原承天肃然道:“若有九珑参赞军机战策,实为天下人之福。”他虽知九珑身处嫌疑之地,但逢此天下大事,又何必去避嫌疑,若因此而不纳九珑,反倒是因小失大了。以原承天之智,断然不会行此无智之举。 九珑也不谦逊,先向首议者元华月揖手为礼,其后向原承天揖手道:“多谢圣师成全,九珑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圣师扫清北域兽劫。” 九珑既定,其他三位人选其实也是呼之欲出了,便于北域五大神君之中,推举出危月神君来,又于三大城主中推出元华月,第三位人选便是云龙真人。 这三大人选,原承天与诸修所见相同,唯有危月神君代苍首生一事,略出原承天意料。 细细想来,苍首生虽然首先赞同让权于原承天,功劳不小,但与其他四大神君毕竟不睦,若用他为战策正御,四大神君未必心服,日后行事,反倒多有牵绊。 诸修冷眼旁观,已瞧其中端倪来,这才弃苍首生而不用,选出危月神君,以代表北域势力。原承天略略想来,亦在暗暗点头。 如此就瞧出众人议事的好处,正所谓一人为私,三人为公,此番弃苍首生不用,而用危月神君,已可略见端倪。 这战策处是因此战而暂设,一旦战事完毕,便可解除。原承天首创此议,亦是要一观此种办法,能否行得通,若果然大有好处,日后仙庭中事,也该这般办理起来,方可免去独断转权之祸。 战策处四名正御既出,其他修士便起身告退,以便战策处五人共议军机。 原承天这才将索苏伦三修潜藏于凤八身侧一事合盘托出,其实此事云龙真人与元华月事先已然知悉,九珑灵慧无双,也是隐隐猜出,唯有危月神君蒙在鼓里罢了,此刻知悉,自是又惊又赞。 原承天道:“魁神潜在凤八身侧,是要替凤八重炼黑旗,我料此刻凤八已将大半黑旗交于魁神手中重加炼制,以防我方动用魔修。因此我等此番战策,便要因魁神之策而变,因而此战当以煞月迦罗为先锋,便可配合魁神之策了。” 云龙真人道:“魁神此计固然绝妙,但一旦战事展开,煞月迦罗势如破竹,凤八立时便知上当,则魁神境遇危急,又该如何?” 九珑道:“本来此策由魁神一人便可使得,我料魁神将令神执与任神执说服,同行此策,也是料到图穷匕见之后,自己必遭凤八毒手,如今既有令任二人在侧,想来暂时并无危险了。只是若想万无一失,还需我等相助不可。” 云龙真人道:“正要闻仙子妙计。” 九珑笑道:“哪里有什么计策,此番逼退凤八,夺了那面止杀鼓,九珑不才,愿借此鼓,以助魁神。以魁神之智,令任二人之能,再加上止杀鼓相助,九珑可助魁神生出险地。” 诸修已见识过九珑琴声诛敌神术,闻九珑此言,皆是大喜,危月神君道:“仙子妙术,无人可及。既有仙子出手相助,魁神定然无忧了。” 那止杀鼓原是风雷城主部所夺,原承天就首用战策处名义,向风雷城主调动此宝,风雷城主自然凛然遵旨,就将止杀鼓调来,交予九珑。 此事前方巡探修士也纷纷传讯,那凤八知道在箕水境立身不牢,已然向角木境进发了,巡探修士探到角木境时,却被雪兽所阻,伤了两名修士,只好退了下来。 原承天细问雪兽详细,风雷城主却也难知备细,过了半日,方领着一名修士匆匆来到战策处,来向战策处细禀此事。 就见那修士面色苍白,法袍浴血,显见得是经过一番苦斗方才脱身,九珑忙探那修士伤情,见其灵脉已然大乱,便取金针替其疗伤,自然瞬间便愈。 这修士感激不已,立时振奋精神,开口道:“此次我与三名同伴前去巡探,见那凤八领着大军进入角木境中,正想欺近探查,哪知却境边冰山雪谷之中,却逃出百名雪兽来。我等一路巡探,也算是谨慎了,哪知却被这雪兽所察。” 云龙真人道:“那雪兽有何手段,竟能探到你等?” 巡探修士道:“正是不知他等有何手段。我等瞧见只是区区百余只雪兽,其境界亦不是四五级罢了,怎会放在眼中,只盼着法剑一祭,便杀个干干净净,也好全身而退,哪知那法剑打到雪兽身上,竟是弹了回来。又被那雪兽趁势攻来,我等四修伤了两个,可算是大败而逃了?”言罢郁闷不已。 九珑细问四修境界,最低者也是金仙境界了,便是四名金仙修士,去斗百名四五级灵兽,怎样也是手到擒来,哪知却伤了二人,此事便有虚蹊跷了。 云龙真人道:“莫非那雪兽暗中祭了黑旗,令你等法力难施?” 巡探修士道:“若是他动用黑旗,我等岂能不知?何况又是素知雪兽凶悍的,因此若见有银车修士动用黑旗,我等绝不会去与他交手。但此战之中,绝无黑旗。” 云龙真人是:“若无黑旗压制你等法力,却偏偏斗法失利,这倒是大奇了。” 巡探修士也苦笑道:“我等四人,也为这事烦恼,此事若是传将出来,却让我四修如何见人?只是在诸位面前,在下实不敢欺罢了。” 元华月与危月神君猜测了一会,也是不得要领,九珑便道:“此事总要亲见方知端底,九珑不才,愿请猎风相伴,去探这雪兽的虚尖实,我倒要瞧瞧,这些雪兽有何手段,能斗得败四名金仙修士。” 原承天道:“你昨日一战,损耗真元心力甚多,如今当真无事吗?” 九珑道:“圣师只管放心,九珑此刻元气完足,又有猎风为伴,自然是万无一失。” 那九珑行事,原承天自然放心,而九珑初来北域,便名列战策处四御,那大德大能修士固然知道其中因果,就算座下数千修士心中揣测不定。九珑也是想借此事,略显身手,以压制诸修悠悠之口罢了。 既见原承天首肯,战策处其他三修怎有异议,九珑当即与猎风出了天地残卷,就向角木境中潜遁而去。 第1878章此物一现天下乱 出了天地残卷,九珑便祭禅言,掩住二人身形。看脚下望去,昨日玄武发动的那场大水兀自未退,大漠之上,仍是水深三尺。那水中原本尸身累累,此刻已被收拾干净,但水底诸处,犹见断臂残肢。 九珑叹道:“只盼早日止了这场浩劫,也免得无数兽禽遭殃。” 猎风道:“在我瞧来,火凤不死,此劫难消,主人既说火凤已离了凤山,到时相见,又是一番厮杀。” 九珑道:“火凤此来,着实令人忧虑,幸好她要跨越无尽虚空而来,怎样也得十年时间。这段时日,我等可不能放松修行。” 猎风道:“珑儿说的是。” 九珑原本修的是禅修正宗金光纵地术,此刻境界大成,遁速自是快极。这金光纵地术禅修之士人人皆可修行,但各人灵慧不一,那遁速也大不相同。 这门遁术绝无止境,学到极致,并不弱于世间任何遁术了。 猎风在苍穹界中,亦曾苦修遁术,又被原承天开启灵台,便修成了遁天法,这遁天法乃是九渊魔龙绝技之一,亦非等闲遁术可比。 越向北行,天气越发寒冷,脚下原本是苍茫一片,渐换成银装世界,玉裹乾坤,九珑便知已近角木境。 猎风见脚下横着一座座雪岭,连绵不绝,何止百万里,不由皱眉道:“那兽禽若是藏在这冰山雪岭之中,又该如何厮杀?” 九珑道:“虽是千难万难,总有办法可想。”她将禅识向脚下雪岭中罩去,只见那积雪之下,果然藏着数千雪兽,皆生着一身白毛,若不用禅识来探,怎能探得着。 这时雪下得越发大,空中就像是扯絮一般,纷纷扬扬向地面洒去,片刻间,雪岭上又增半尺积雪。 九珑向四周瞧了瞧,暗道:“这雪下得甚大甚奇,若此地的雪都是这般下法,这冰山雪岭早就抵到天上去了。” 便在这时,脚下一座雪岭忽的微微一震,将那岭上树木积雪震得的扑簌而落。 九珑心中甚奇,便向这座雪岭瞧去,这时猎风忽道:“珑儿,你瞧别处雪岭,都有雪兽潜藏,唯独这座雪岭上,却无一只雪兽,这可不是蹊跷吗?” 九珑道:“我刚才用禅识探去,却被一股至寒之气所阻。这雪岭之下,必定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说不得,我只好擒只雪兽来问个明白了。” 猎风笑道:“哪里需要珑儿亲自动手。”她身子一晃,就落下雪岭,瞧准了一只雪兽藏身所在,伸手就抓了过去。 那雪兽便是十分大能,也逃不过猎风这一抓,不想猎风的手掌触到这雪兽的脖颈,却被一股至寒之气弹开。猎风应变极快,掌中便施出万法不破心法,顿时突破寒气,将那雪兽抓了个正着。 这雪兽直到被猎风抓住脖颈,才知道遇着大敌,慌忙嘶吼一声,想挥臂向猎风打来,但脖颈被制,又如何动手。这一声吼便惊动身边雪兽,就见那雪中跳出数十只雪兽,齐向猎风扑来。 若论猎风此刻手段,别说数十只四五级雪兽,便是千只万只,也是不惧,然而她自落到这雪岭之下,就觉得寒气侵迫入骨,身子竟一点点的变得麻木起来,体内真玄,大感运转不灵。 猎风忖道:“这寒气怎的如此厉害。” 她不敢吸气运玄,以免再吸入此间寒气,就将魔龙心法运转,这魔龙心法是九渊法则,足可与仙庭法则抗衡,心法运转之下,只听到身上冰块寸寸而裂,扑簌簌落到地上。 原来就这片刻功夫,猎风体上已罩三寸寒冰。 这时已有三只雪兽扑来,猎风抬手又抓到一只雪兽脖颈,笑道:“懒得与你等纠缠。”双手各持了一只,转身就向空中纵去。 这数十只雪兽不依不饶,连声嘶吼,忽的齐齐挥臂拍打胸口,那张张血盆大口就对准了猎风。 猎风奇道:“这是什么古怪法术。” 忽觉得身后寒气阵阵袭来,那寒气浓的化不开一般,她身子虽是无事,脚下这股遁风竟被冻住了,忽的向下一堕。 猎风不慌不忙,脚下一滑,就踏上另一股遁风,再一纵,已回到九珑身侧。 九珑身边原有禅言加持,猎风藏进这禅言之中,岭上雪兽自然瞧不见了。虽有几只雪兽也遁上空中来,也寻不到猎风身影。 九珑见猎风手中各持一兽,忍不住笑道:“哪里需要两只。” 这两只虽被猎风擒住,仍是凶悍之气不减,瞪着两双血红的兽目瞧着九珑,只是身上灵脉已被猎风压住,再也动弹不得。 九珑叹道:“蒙昧之兽,果然难以理会。”伸出玉掌来,在两只雪兽头上一抚,禅言到处,两只雪兽双目缓缓闭上,已然沉睡过去。 猎风急道:“如何?” 九珑笑道:“哪有这么快的,姐姐就是性急。” 伸掌按住一只雪兽头顶,就用至高至妙禅识小心探去。掌下的雪兽虽是蒙昧凶蛮,九珑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这雪兽的灵识。 猎风凝目瞧去,见九珑神色已失从容,变得十分惊讶,口中缓缓道:“姐姐,你将这雪兽好生送回去,也不必伤他性命。” 猎风忖道:“杀了岂不干净?”毕竟不敢违拗,口中应了一声,拎着两只雪兽就向雪岭上一抛,那空中几只雪兽正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找,忽见这两只雪兽现身,慌忙上前抱住。几只雪兽在那里嘶吼连连,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九珑神色凝重,道:“姐姐,我等速速回去,此处不可久留。” 猎风道:“珑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珑道:“总之不可在此处说,这事非同小可,说不定还要去九龙海走一遭。” 猎风这是初次听到九龙海四字,正自惊讶,忽见脚下那座雪岭再次一动,这一次动静大了些,岭上一座孤峰自中而断,碎石滚进山谷,击得积雪飞扬。 九珑脸色大变,喝道:“速速离去。” 伸手将猎风手臂抓牢,脚下已施出金光遁地术来,猎风自与九珑相识,还是首次见她如此惊惧,心中也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 就在这时,那雪岭猛然裂开,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就向九珑猎风藏身处射来,幸好此时九珑的遁术已然启动,那白光刷的一声,就扫在九珑猎风身后数丈处,惊得九珑花容失色。 白光虽是落空,却在空中凝成碎冰无数,哗啦啦落将下去,幸好此时九珑已去了千里了。 九珑一步不停,径直越过角木境,来到箕水境中,这才神色稍缓,猎风叫道:“好珑儿,你倒是说个明白,那雪岭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古怪?” 九珑皱眉道:“我此刻怎能说它的名字?非得到天地残卷之中,方能说话,否则那凶物便会来你梦中侵扰,你若是心境稍低,说不定便会被他杀了。” 猎风“啊”的叫了一声,再不敢问,二女一路无言,又行了数千里,前方掠来两道身影,正是元风驰与黄玄成前来迎接,元风驰见九珑面色不善,也是惊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起来,忙将二女迎进天地残卷之中。 九珑与猎风来到卷中,便来到原承天处。只见一座高峰之上,一群人正围着原承天坐着说话,原来是煞月与原侍一已然赶到。原侍一见到主人,如何不喜,正在那里口讲指划,说着飞升之事。 原承天转头瞧见九珑,也是心中生疑,他自遇九珑以来,也不曾见过九珑这般神情,想那九珑禅修之道精深,便遇着十分大事,也不会忧形于色,如今却是遇到怎样的凶险? 这时煞月与原侍一皆来向九珑见礼,九珑见到煞月,含笑道:“煞月妹子,此番征战,全要仗妹子的魔功破敌。到时可要辛苦了。” 煞月道:“仙子说哪里话来,兽劫不除,天下难安,我魔修有此机缘略献微劳,也是我魔修的福份。” 这时九珑已是神色如常,免不得与煞月寒喧几句,原承天知道九珑必遇非常之事,亦是极欲知道详情,奈何煞月刚刚回来,侍一久别重逢,哪里就能三言两语打发了。何况又要对煞月迦罗交待明日战阵之事,因此也只好沉下心来,先将这诸般事务处理了再说。 好不容易等到诸修散去,原承天身边只剩下九珑猎风了,九珑这才道:“承天,我今日所遇,非同小可,本该先说与你听,好让你心中有个计较。但如今战策处初立,此事自该晓谕其他三位正御才是正理。” 原承天点头道:“既与战事有关,在下亦不可独闻。” 便传法旨,令猎风去请云龙真人,元华月,危月神君到此。 三修本是去诸部检视伤情,闻到圣师召唤,急急赶了过来,等诸修坐定,原承天道:“此番会齐诸位正御,是因九珑今日遭遇非常之变,诸位正御听了,也好定了行止计策。” 元华月转向九珑道:“仙子今日遭遇何事,我等极盼与闻。” 九珑缓缓道:“天下倾危,妖孽便出,我今日前去角木境探查,不想却在那冰山雪岭之中,发现一只极凶之物,此物本来早被龙族所诛,哪知此番瞧来,却有复活的可能了。” 危月神君闻言,身子不由一颤,惊道:“仙子说的莫非是,莫非是……” 第1879章若见真龙需有缘 九珑道:“神君想说的,想来就是朱厌了,但我今日见到的这只极凶之物,的确与朱厌大有关联,但却绝非朱厌。此物之名,唤作冰厌,向来生于极寒之地,又因她擅长侵入他人梦中杀人,又被称为冰魇。” 在座诸修皆是大能之士,可谓见多识广,心境如铁,但听到九珑说出冰魇二字来,亦是齐齐动容。 只因冰魇与朱厌齐名,皆是混沌中凶名极著的大凶极恶之兽,朱厌一出,天下必乱,冰魇现世,苍生有劫。饶你是怎样修行,但遇此物,也要忌惮三分。 云龙真人低声呼道:“冰魇怎会重生,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说来冰魇既是九珑亲眼所见,试问九珑怎会有错,云龙真人之所以这般说,也是心境激荡,脱口而出,以示不可思议。 九珑缓缓道:“朱厌冰魇同生同长,虽非伉俪,胜似夫妻。朱厌死则冰魇不肯求生,这才被龙族所灭,是以仙庭方有传说,欲诛冰魇,先诛朱厌,说得就是两者之间,关系异乎异常。如今朱厌元魂虽在圣师手中,但并非复归本体,按理冰魇绝不可复生,但事实宛在,今日我所见异兽,便是冰魇了。” 危月神君虽知九珑不会看错,却也着实不肯相信,道:“仙子何以知道那凶兽便是冰魇?” 九珑道:“那凶兽伏于一座雪岭之下,是处落雪纷纷,片刻便积雪一尺。而冰魇所卧雪岭之上,雪兽不敢上前。我让猎风去擒一只雪兽来,但以猎风手段,初次出手竟然落空,原来那处寒气强大之极,宛如铁壁一般,试问若非冰魇,那寒气怎会如此厉害。” 危月神君道:“世间寒属之兽甚多,纵然是瞬间雪飘盈尺,寒气如铁,只怕也不能就此认定是冰魇吧。” 九珑道:“我探那所擒雪兽灵识,那雪兽灵识中说的明白,雪岭下的凶兽,乃是火凤派人去仙庭诸处火域寻来。当初冰魇既殒,为防此兽死而复生,青龙便令火凤将冰魇残肢镇于仙庭火域之中,如今岭下凶兽残肢,亦是来自火狱,试问若非冰魇,又能是谁?” 危月神君叫道:“火凤怎可如此?” 九珑道:“火凤穷途未路,不免倒行逆施,那冰魇残肢原是火凤受青龙所托,镇于诸处火域之中,除了火凤,也无人能将冰魇残肢凑齐。我瞧那火凤,已然是丧心病狂了。”言罢叹息不已。 云龙真人道:“说来朱厌原是死于火凤青龙之手,冰魇与火凤,亦是誓不两立,火凤复活冰魇,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朱厌既然尚未归位,冰魇又如何复生?” 九珑道:“我探得雪岭之下,有一件混沌异宝,名叫龙目,原是混沌真龙所有,这真龙要分开混沌,哪知却被混沌压得粉碎,只剩下一只龙目了,如今这冰魇便仗着这只龙目重生。而如今这只冰魇的模样,也好似一只独目冰龙。” 顿了一顿,又道:“火凤以龙目复活冰魇,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那龙目既是火凤所有,想来这龙目之中,必有镇魇之术,一旦取去这龙目,冰魇自然不可复生,又怎能与火凤相抗。” 云龙真人道:“火凤此法,倒真是害人之不浅了,前世圣师曾言,火凤十年之后,或会重现仙庭,看来火凤是想靠这冰魇挡住御劫之众,等她十年了。” 九珑道:“此刻冰魇虽不曾尽复残肢,但已具大能,我若不是见机得早,只怕就要被她留下了。幸好圣师有天地残卷在手,否则我等便是在此提及她的名字,也是不能,又何况越冰魇而去,去伐凤八?” 危月神君道:“冰魇复生,挡我大军,的确令人心忧,好在朱厌元魂既在圣师手中,想那冰魇朱厌交情非殊,不如就让朱厌元魂出面,劝说那冰魇退避如何?” 此言一出,原承天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 危月神君道:“圣师,此议有何不妥之处?” 原承天道:“朱厌既殒,冰魇无意求生,这才被龙族所杀,此刻就算火凤收齐残肢,她心中也实无重生之念,只是被火凤以龙目法宝强行复活罢了。若让她见朱厌元魂,此兽必然求生之念大炽,说不定就要来夺我手中朱厌元魂,以让朱厌复生,试问这样一来,我等岂不是闯下滔天大祸了。” 便在这时,原承天袖中一阵大动,原承天知道是朱厌听到冰魇的名字,已然按捺不住,立时厉声叱道:“朱厌,不得胡为!” 那朱厌毕竟跟随原承天多年,对原承天甚是忌惮,被他一声断喝,立时不再大动,原承天沉吟片刻,随手化成一域,将斩兽仙刀锁进此域之中。 这新域虽只有方寸大小,等级却与苍穹界相同,因此朱厌元魂被封在此域中,就与冰魇隔世分离,再难任心妄为。 诸修见这朱厌亦是性发,不由的暗暗心惊,幸好有原承天在此,否则谁能镇住朱厌元魂?那朱厌元魂便是凤火也难烧得尽绝,非得这般隔世禁锢,才是妥善之举了。 九珑道:“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想灭此冰魇,非得龙族出手不可,我意欲前往九龙海去求见真龙,好歹也要说动龙族出手不可。” 原承天道:“若去九龙海,在下非得同行不可。” 九珑知道他担心自已安危,便笑道:“圣师,你昔日的侍兽白斗战败紫龙,真龙一族就算至公无私,又怎能不对你心有怨怼?圣师若去了,反为不美。且此去九龙海,哪道要去厮杀,只让猎风随行便可。” 原承天知道九珑身份来历特殊,那真龙虽是傲视苍生,对九珑却也是另眼相看,此事除了九珑,的确无人可遣。但龙族与自己恩怨纠缠,九珑与自己又是双修伴侣,龙族究竟会怎样对待九珑,尚是未知之数,因此心中盘恒不定。 猎风道:“主人,珑儿既然开口,便有七八成把握,猎风既随着珑儿去了,便是拼着粉身碎骨,也务必保珑儿周全,主人只管放心。”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既去九龙海,我有一句话,你需待牢记在心。” 猎风道:“主人只管吩咐。” 原承天道:“此去九龙海,按理既是上门求人,就该好言好劝,但真龙性情与众不同,你若不议他动手便罢,若是动手,务必不可手下留情。” 猎风哪知原承天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喜出望外,忙道:“猎风谨遵法旨。” 原来猎风生性好强,世人皆畏真龙,唯独猎风天不怕,地天怕,心中向来只敬服原承天一人,其后遇着九珑,便对九珑死心塌地,除此之外,就算是青龙,两大世尊,她又何曾放在眼中? 此去九龙海,原本也是想瞧瞧真龙有何神通,能令万物苍生畏惧,但又因九珑在侧,难以施展手脚,心中难免郁郁,此番听了原承天吩咐,可不是去了一块心病? 既见原承天答应下来,九珑便立起身道:“冰魇借角木寒气,一日比一日强大起来,事不宜迟,还请圣师亲自送我与猎风一趟,以免耽搁了。” 原承天道:“自该我亲自去送你二人一遭。” 说罢就辞了诸修,来到天地残卷外,原承天就让二女入了金塔,当即施展凌虚步法,数息之间,便离开箕水境了,再跨几步,可就出了北域。 那九龙海不在仙庭二十八境之中,而是位于一座混沌残境之中,是为化外仙境。若是无缘之人,就算花上千年万年,也难以得入九龙海。 原来那九龙海并非固定于一处,而是依天时变化隐没于二十八境之中,原承天步出天地残卷时,就使出测天术来以观天像,知道龙气汇于西方,此刻若去西域,或能与九龙海遭遇了。 他连跨数步,己来到一处所在,向下瞧去,脚下是一片苍翠森林,林中隐隐有一道灵息透出,便按下遁风,来至林中。 就见那林中立着一块石碑,早被青苔覆盖,原承天伸手一拂,碑上青苔纷纷落下,显出三个龙诀大字来,正是“望海碑”三字。 这时九珑与猎风已然出塔,猎风瞧见石碑,奇道:“难不成这里便是九龙海?” 九珑道:“九龙海不在仙庭二十八境之中,出没无常,好在其出没之处,必立望海碑一座,我观天上龙气,如今汇于西域。但西域共有三块望海碑,此处若是瞧不见九龙海,那就只好去别处瞧瞧了。” 猎风道:“怎的这般麻烦,这些真龙可是见不得人吗?”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而笑,这话语也唯有猎风能说得出来,且不谈猎风性情,便是魔龙出身,怎样也不比真龙弱了。 猎风立在碑前,道:“不知怎样才能瞧见九龙海,可是要将这石碑拍碎了不成?” 九珑道:“如何得入九龙海,我也不知,我只知真龙不见无缘之人,姐姐若有主意,只管施出来便是。” 猎风道:“好生古怪。”随手去拍那石碑,这石碑虽非凡物,又怎经得猎风一拍,只听“啪”的一声,石碑尽碎,猎风忽觉面前云气缭绕,海天一色,赫然已在一座汪洋之中。 第1880章胸中豪气千万丈 猎风向四周瞧去,不见九珑与原承天跟来,也不着急,就立在海面上细观景色,也免得白来一遭。 这九龙海果然与众不同,等闲海面,必然是无风三尺浪,但这九龙海水却如明镜一般无浪无波,空中云团七彩缤纷,瞧来瑰丽异常。 等了片刻之后,仍不见九珑与原承天的身影,猎风心中忖道:“莫非珑儿与主人却无机缘来此?” 她虽是孤身一人,心中丝毫不慌,又想到:“既然珑儿与主人来不了这里,我便独自去见青龙,好歹也要讨个法子压制了冰魇再说。” 想到此处,便放声大喝道:“赤龙,紫龙,金龙,黄龙,快出来一个见我。”连喊了三声,却无回音。 猎风不由恼了起来,心道:“这些真龙个个趾高气昂,平时里就喜装模作样,不肯理人。既不肯来理会我,我只好闹将起来。主人也说过,对这些真龙,最好不要客气。” 她将身子一晃,已是天魔化身,今日要在真龙面前大显威风,干脆就将威风做足,将身子化为三十丈,真个儿是顶天立地一般。 化身天魔之后,猎风踏水而行,也不问方向,只管向前行去,然而那海水茫茫,便连海鸟也不见一只,哪里得见真龙。 猎风一路行了万里,便连海岛也不见一座,心中更加焦燥,心道:“这些真龙早知我来了,却装死不肯理会,这可如何是好。此番好歹也要有个结果。” 既然这海中不见海岛,看来那些真龙皆是躲在水中了,猎风一时兴起,就伸手向海中一拍,这股大力击去,海水顿时分开,猎风双手再一扬,那海水就绞成一根巨大的水柱,轰隆着飞了上去,将空中七彩祥云打得粉碎。 猎风见这水柱如飞龙在天,心中一动,道:“今日定要将这九龙海颠倒过来,让这些真龙无处藏身。” 她抬手向空中水柱一指,那水柱就停在空中,无法落将下来,这是九渊法则之用,猎风化身魔龙之后,本就可以动用了,其后被原承天开启灵台,领悟更深。 猎风双手连拍,激那水柱冲天,这平静无波的九龙海立时如煮沸了一般,海水蒸腾着冲上天空,搅得海中水族不得安生。 忽听“喀喇喇”声响,一条巨大的黑鱼跃出水面,目射凶光,长尾横扫而来。猎风笑道:“我寻的可不是你。” 立在那里纹丝不动,黑鱼长尾“啪”的一声,拍在猎风身子,猎风有万法不破身法,自然是浑若无事,却震碎鱼鳞无数。黑鱼吃了一惊,慌忙翻身入海,再也不肯出来了。 猎风正要再去拍那海水,水中又窜出一道身影来,口中道:“慢来,慢来,仙子,这你水浪不绝拍来,震得老夫头晕。” 猎风凝目瞧去,只见水里跃出一位老者,身穿锦袍,柱着一根龙头拐杖,已是白发飘飘,身形佝偻。 猎风向来有怜老之心,见这老者年纪高大,忙住了手,道:“老人家,非是猎风无礼,实在这是这海中真龙欺人,洋洋的不肯理人。” 老者笑道:“仙子,你莫怪这海中真龙性傲,只因他们在这海中修行时,一呼一吸就是十年,一个周天运转下来,便是百年。试问你在安眠打坐之时,可肯去理人?” 猎风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倒是错怪他们了,敢问老人家亦是这海中真龙吗?”她见这老者好说话,极盼此老亦是真龙,也好向他请教。 老者道:“我虽属龙族,可惜只生了四趾,又是福缘浅薄,虽是修了千万年,也是枉然。” 猎风这才知道,这老者不过是一只海蛟罢了。 她心中失望,面上就自然流露出来,道:“老人家,刚才我打扰你清修,猎风这边告罪了。我知道你也不肯告诉我真龙藏身之处,我只管去别处闹去。” 老者道:“那真龙若是入定周转,便是仙子闹个天翻地覆也是枉然,若见真龙,还需有缘。” 猎风恼道:“有缘,有缘,又是这个缘字,什么叫有缘,什么叫无缘?在我瞧来,这个缘字,不过是世人捏造出来,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老者也不着恼,呵呵笑道:“若论这个缘字,的确妙得紧,有人近在咫尺,终身不得相见,那就叫无缘。又有人天地注定,必有一遇,这就叫有缘,好比仙子既是魔龙化身,那与风正御必有一会,这亦叫有缘。” 猎风道:“那你算一算,我与哪一位真龙有缘?” 老者道:“真龙之事,岂可妄议?老夫唯知若此刻恰有真龙出关醒来,便与仙子有缘。至于这真龙肯不肯助你,亦要看机缘了。” 猎风冷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怕我扰了真龙清修,就拿这机缘来哄我,盼着将我三言两语打发了,哼哼,今日我若不见不着真龙,偏偏不走。” 老者叹道:“既是如此,老者不便奉陪,仙子好自为知。” 猎风闹了半天,好不容易闹出一位海蛟来,怎肯轻易放他离去,心中忖道:“是了,真龙与火凤向来勾勾搭搭,暗通款曲,知道我为冰魇之事而来,又怎肯为我得罪了火凤?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不把事情闹大,真龙也不肯出头。” 见那老者见要入水,猎风大喝一声,伸手就向老者抓来,老者急忙伸杖来挡,被猎风劈手夺过了,一把揪住老者的锦袍。老者尽力一挣,就将那锦袍扯下一块来。 老者怒道:“仙子,欺人不可太甚,赶人不要赶上。” 猎风喝道:“你们枉为真龙,受天地厚恩,如今仙庭纷乱,苍生不宁,却不见你们出头,天地养你们真龙何用?”心中着恼,手中便不留情,就向那老者头顶拍落。 老者再次急闪,哪里能躲得过,胸口便被拍了一记,顿时被打苦水中。 老者怒极,就将身子一摇,化为原身,原来是一只十丈长的海蛟,从那海中向上一窜,就向猎风扑来。 猎风笑道:“你今日遇到我,恰逢我心情不佳,只好拿你出气,也算是有缘。”口中说着话,将身子一侧,放那海蛟冲过去,却将双手向下一压,就将蛟尾抱住。 她这双手一合,就好似两座山岳合拢,这海蛟怎能挣得动,猎风一只手揪定海蛟,伸手就去扯这海蛟的鳞甲,口中道:“海中真龙听着,这海蛟侍奉你们多年,你们若是忍心瞧着,我就将他的鳞甲一片片扯下来。” 说罢就揭了一片鳞甲去。 那海蛟痛极,却挣脱不开,只好回首向猎风手臂咬来,猎风道:“我扯你一片鳞甲,合着你咬我一口,也算是扯了个直。” 不想那海蛟咬到猎风手臂,却是碰到了钢铁一般,又因咬得急了,收力不住,竟将龙牙崩坏两个,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说来这海蛟本是无辜,刚才与猎风又是话语投体,猎风亦是不忍折辱他,但真龙一直隐忍不出,猎风不从这海蛟下手,怎能激真龙现身。 果然那海蛟数声惨呼之后,远处巨浪翻涌,跃出两道身影来。 猎风喜道:“总算肯现身了。” 然而凝目瞧去,却是大失所望,原来从海中跳出的,却是两名水族。其中一位鱼头人身,另一位人面蛇身,各持着长枪大刀,向猎风扑来。 海蛟叫道:“两位护法救我。” 猎风心道:“这真龙果然是架子大,看来这海蛟地位不高,真龙不肯放在心上,这两位什么护法既是有职司的,正好供我动手。” 口中道一声:“得罪了。”就将海蛟向水中轻轻一掷,双足踏浪,亦向两位护法冲去。 鱼头人身水族冲在最前,手中长枪分心便刺,此枪一出,激得海水波涛翻涌,那巨浪反倒抢先扑向猎风,猎风也不理会,迎着巨浪向前,伸手就抢到枪身,用力一夺,却只是将这水族拉动了半步罢了。 猎风暗道:“这护法倒也有些修为。” 她全身骨节格格乱响,金骨玉骸稍稍一动,就使出五分力来,这鱼头人身再修万年,也禁不住猎风五分之力,双手一松,就将长枪送给了猎风。 这时那人面蛇身水族也扑到面前来,此修蛇尾倒竖,向猎风劈面打来,又合着手中大刀落下,如此二式合一,倒也是威风凛凛。 猎风横枪于顶,先挡住了长刀不落,空着的手就向蛇尾一拍。掌中就生出极强的九渊法则来,那蛇尾顿时就被锁住,猛然身子一顿,这水族就被猎风倒提在手中了。 猎风冷笑道:“我刚才虽揭了海蛟一片甲,也舍出手臂给他咬了一口,算是扯平了,如今也是这般办理。”手中长枪一落,指向那蛇身水族的身上鳞甲。 鱼头人身水族叫道:“仙子有话好说,莫伤我蛇身护法。” 猎风喝道:“我已是好话说尽,这才被迫动手,真要恼了我,便要了你二修性命,我看那真龙肯不肯为你等现身。” 她话音刚落,空中急速飘来一朵白云,就从白云之中,探出一只龙爪,向猎风头顶抓来。 这一爪落下,猎风胸口就是一窒,就好似天地相合,将她压在其中。猎风不惊反喜,大喝道:“你总算来了。”长枪上举,便要与这真龙厮杀。 第1881章九龙海中五龙会 此枪虽是水族法宝,又怎能承受得住龙爪之力,长枪顿时中断,猎风不慌不忙,伸手向龙爪迎去,爪掌相触,猎风身子不沉不堕,那云中真龙亦是不升不浮,双方竟斗了个平手。 两名水族护法已是看呆,这世间能承受住真龙一爪之力者,又有几人?正在惊骇,不想猎风与真龙既对上爪掌,自然激得潜流暗涌,海面上一阵狂啸声响,那潜流平平涌来,将两位护法推出去千丈之远。 这时空中云团也被这潜流震开,露出那真龙身形,此龙全身金甲,灿烂夺目之极,原来是条金龙。 金龙开口道:“九渊魔龙,果然高明之极,仙子远来是客,本该远迎,奈何本座犯了天条,不便会客,还盼仙子恕我失礼之过。” 猎风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肯出面就好。我也明白,此间真龙与火凤关系不浅,不肯出头,便是有闲暇的,也只管躲着我。” 金龙见她说的直白,反倒是无言以对,猎风也不理那些寒喧应对的法子,开口又道:“金龙,我今日来意,想来也瞒不过你,那冰魇不除,天下难安,你若有什么法子对付她,也不劳你们对手,自由我主出手摆平了他。” 金龙道:“仙子既是直心快口,本座也不瞒你,那火凤临出凤山之前,先传讯于此,愿以救出黑龙为条件,换我等龙族袖手,那黑龙原是我龙族领袖,我龙族碍于青龙颜面,世尊法旨,不敢去救他。如今火凤宁愿违逆世尊法旨,要救黑龙出莲池,这个条件,我等着实拒绝不得。” 猎风怒道:“黑龙犯下大错,这才被囚莲池,你等若是义气,那就亲自去救他出来,世人也无话可说。如今却牺牲天道大义,换那黑龙出逃,猎风虽不才,亦耻于与你等为伍。” 金龙摇头道:“仙子莫要着恼,我等不去救黑龙,那是因为先前立了誓,此誓既立,如何违逆。火凤去救黑龙,不算违了誓约,且要担上血海干系,也算是下了重本,此为其一。” 猎风道:“既有其一,必有其二了。” 金龙道:“仙庭虽有青龙,世尊,以及两位神执亲自加持,但因根基早就不稳,崩塌在即,便是诸方竭尽施为,最多只能维持十余年罢了,那黑龙若不能早出莲池,必然会随着仙庭沉沦于无尽虚空之中。此为其二了。” 猎风冷笑道:“似黑龙这般恶物,若是就此弃世沉沦,岂不是天下皆宁,你等为了一已私情,视苍生为无物,可恨,可恼。” 金龙道:“仙子有所不知,那黑龙积天下恶息于一体,本是万世不毁之身,就算是在无尽虚空沉沦了,必然重生于新域之中,到时新域之中,恶息弥漫,无可抑制,域中大德必受其祸。世尊一番苦心,可就化为流水了。” 猎风只管摇头道:“你等为了袒护黑龙,自然有万般说法,我只知道恶有恶报,才是天公地道。今日你等若不助我压制冰魇,我离了此处,便去莲池之中,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将黑龙诛杀了,也免得你等牵挂。” 金龙忙道:“仙子万万不可。” 他虽知以猎风此刻手段,尚不是黑龙对手,但猎风身后,还有已得到魔龙真身的风宗逊,合二人之力,或许真可将黑龙杀了。 如今天下恶息皆集于黑龙身上,只需压制黑龙,就算是压制住天下恶息,若是黑龙殒落了,恶息散之五界,岂不是人人向恶,大道沦丧了,那时真是无计可施了。 金龙暗道:“这魔龙仙子直心直性,不晓天机,亦不明白我等苦心,却该如何是好?说不得,只好将她留下再说,也免得她横生枝节。” 口中说着“万万不可”,就将龙爪向猎风探来,刚才出手,只是为了救出蛇身护法,恰与猎风斗个平手,此刻再探龙爪,可就施出七分力了。 猎风本来对真龙尚有三分敬慕之心,如今听到真龙为助黑龙脱困,竟任凭火凤施为,心中可就动了真火。又见金龙主动出手,心中更加恼怒。便大喝一声,玉手如电,来接金龙探爪。 真龙本来不受世间法则约束,万法难施,法宝无用,故而敢与真龙斗法者,放眼天下,也是屈屈而数。也因真龙着实难以与之争锋,世间大能之士,皆要敬畏真龙三分。 但猎风本就不喜用宝,更不擅用法术伤人,向来与人对敌,只凭近身杀伐之术,如今修成万法不破金身,更加不必动用法术了。 因此真龙在仙修之士面前,固然是占尽优势,可遇着猎风,这优势可就荡然无存。 金龙与猎风玉手再次一触,居然是平分秋色,那猎风竟是遇强则强,金龙暗道:“天地生出这位仙子来,莫非便是要压制我等真龙?” 虽见猎风强横之极,金龙心中倒也不惧,只因世间万法,真龙皆是生来便会,就算力量上压不倒猎风,只需施展出种种法术,定可将猎风困住。 但金龙心中忖道:“昔日原承天对我那孽孙留情,今日又怎能伤他侍将?宗逊那里,亦不好看。且这魔龙仙子不用法术,我若用法术伤她,亦是胜之不武。” 便弃法术不用,只用四爪来战猎风,这一场大战,真个儿是打得天昏地暗,海天倒悬,惊得海中水族仓皇出逃,以免受到池鱼之灾。 猎风初时心中仍存畏惧,此刻心中怒意一生,别说只是一条真龙,便是两位世尊当前,猎风也敢出手。当下丝毫不让,与金龙近身力拼,片刻间就打落龙鳞数片来。 金龙瞧猎风越战越勇,目中神光四射,更见凌厉,心中叫道:“魔龙仙子虽修成大道,毕竟未经大敌,魔龙潜力未曾尽数施展出来,此番大战,反倒是激发她的魔龙潜能了。” 他几次要动用法术,却硬生生忍住了,只因金龙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念头来,而这念头愈想越是强烈,到最后那金龙已是痛下决心了。 而金龙这心中念头一动,海中诸龙皆知,刹那间,九龙海中处处掀起波涛。 就在九龙海西面,黄龙正独坐海中宫殿修行,忽的感受到金龙心中念头,立时将他从静修中惊醒,黄龙叫道:“金龙啊,金龙,你怎的生出这种念头来,本座定要阻他。” 正想移步出宫,来寻猎风厮杀,不想刚出海面,空中一只龙爪探索来,空中传来声音道:“黄龙,你要去何处?” 黄龙抬起头来,瞧见云中是绿龙的身影,便道:“绿龙,那金龙心中念想万万不可,你来的正好,可与我同去阻那金龙成事。” 绿龙摇头道:“金龙此心,正与本座暗合,我如何能助你。” 黄龙恼道:“这么说来,你是特意来阻我了。” 绿龙道:“正是要阻你。” 那龙爪探下,实具三千岳之力,黄龙一时承受不得,竟被迫沉进水中。 黄龙怒极,在海中摇头摆尾,四处去寻出路出海,那绿龙就在海面上瞧定了,但见黄龙出海,必然探爪来压。这绿龙与黄龙神通本来是相差无几,此刻占尽地利,竟将黄龙无可奈何。 而就在黄龙绿龙斗法之时,九龙海北面,一条巨龙冲出海面,亦向金龙与猎风厮杀处遁去,此龙身覆紫甲,正是前几日与白虎斗法的紫龙。 当时紫龙难忍一时之忿,要寻九珑厮杀,不想却惹出了白虎,龙虎一番争斗,竟将青龙与世尊也惊动了,最后还是青龙施法,将这对龙虎拖进界域之中,让白虎紫龙两不相见,这才止了这场纷争。 细论起来,当日紫龙算是吃了点苦头,此刻正在海中宫殿养伤,哪知又被金龙的念头撩拔起来,心中怒意再生,就要来诛杀猎风。 这紫龙正行间,迎面赤云升腾,正是赤龙拦住了道路。 紫龙道:“赤龙,你来的正好,那金龙心生妄念,要灭我龙族威风,你我何不捐弃前嫌,力阻金龙成事?” 赤龙摇头道:“我等龙族,原也该受些约束才是,否则便有些不肖龙族,横行无忌,祸乱苍生。” 紫龙怒道:“你莫非不是龙族?金龙心愿若成,你也要受到百般压制,难得逍遥了。” 赤龙道:“紫龙,如今世尊重生,天地格局一新,我龙族就算是与世无争,但卧榻之下,怎容他人酣睡,与其令世尊忌惮我等,他日施出手段来压制我等,不如就先立规矩,以安世尊之心。” 紫龙道:“岂有此理,我龙族本不受天地约束,为何要受世尊管束,何况你说的又是哪位世尊?” 赤龙叹道:“你前日刚得了教训,哪知仍是执迷不悟,日后必定惹祸不小,我与你忝为真龙,怎能不救你,听我一言,好好留在宫中修行,莫要再惹事端。” 紫龙一时气苦,叫道:“你与金龙今日,莫非是走火入魔了,怎的尽是胡言乱语。”怒冲冲腾身向前,探爪向赤龙抓去。 赤龙道:“难不成我却怕你?既然劝说不得,只好打你个心服。”亦施双爪向前。 就克二九相争之时,海中悄然出现一名女子,正是九珑亦来到这九龙海中了,她瞧前远处二龙相争,不由又惊又奇,实不知这九龙海中,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第1882章未雨绸缪立万世 真龙斗法,自是激烈之极,无尽海水被法力所激,射到了空中去,将空中祥云打散无数,一时间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九珑以禅言护体,见此情景亦是暗暗心惊,好在两大真龙皆知对方法力无穷,便施惊天动地法术,也难伤到对手,是以只能凭着本身修为力量厮拼罢了。若是两大真龙真要斗起法来,别说这九龙海,就连仙庭亦要崩塌了。 当初白虎与紫龙相争,就是一个榜样。 紫龙与赤龙正斗间,猛然瞧见九珑现身,心中又惊又喜,自己前日败于白虎手中,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那九珑竟敢来此,岂不是天假其便? 紫龙当即虚晃一爪,趁那赤龙闪避之时,将龙尾一摆,隔着千里之遥,就向九珑遥遥一击。 这一击已挟紫雷之威,大有将九珑诛杀当场之势。 赤龙暗叫糟糕,这紫龙如今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竟敢向元极仙子动手,元极仙子虽不幸殒于九龙海,且不论原承天怎肯干休,则青龙重拯天地之志如何实现?一番谋划,就此化为泡影了。 赤龙欲得施法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那紫雷自空而降,就向九珑立身处打来。 九珑瞧见紫龙无端施法杀人,心中也是气恼,暗道:“这些真龙仗着法力通天,任性而为,全无约束,今日不施手段,怎能认得我元极?” 她既来九龙海,就已做好万全准备,一旦言语不合,势必要与真龙厮杀,自己虽无绝对把握压制真龙,但自保之能则是绰绰有余。 而今日来此,九珑心中亦存着一个计较,真龙向来超然天地,不受世间法则约束,致使仙庭种种事端,往往因真龙一念之差而起。今日来此,定要一窥真龙弱处,也好制定出压制真龙的办法来。 只因日后原承天掌执天地,又怎能容得下法外之地。 九珑临阵创诀,随机应变之能,当世无人可及,就算境界低微,性情温柔,真要斗起法来,却这世间最难缠最恐怖的对手。 见那紫雷击来,九珑不慌不忙,手中新制一道禅言,名叫引雷诀,右手金针在握,就向紫龙打了出去。 引雷诀一出,空中顿时金光乱舞,那紫雷便偏离了九珑,向这金光打了过去,这紫雷再强百倍,又怎能焦到九珑。 赤龙见这法诀精妙,心中大舒一口长气的同时,忍不住叫道:“妙极。” 口中喝采之余,赤龙亦想到:“紫龙向来大德,今日也因私怨杀人,也是我真龙向来不受约束之故,这才任性之极。若这般下去,我真一族迟早要惹出大祸来。金龙之法,未雨绸缪,实为我真龙万世永存之基。” 原来那金龙心中的想法,是想激发猎风体内潜能,助猎风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使那猎风真正具备与真龙一较之能。到时原世尊分封天下,必让猎风做个镇龙正御。 此举说来荒唐之极,却也是金龙一片苦心,如今天地一新,原承天崛起仙庭,其势已不可挡。这位新世尊一片公心,大威大德,怎是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可比。 一旦原世尊掌执天下,又怎容得真龙任性胡为,势必要制定严刑峻法,以辖真龙。与其激那原承天动用雷霆手段,不如先造出一个对手来,也好让原世尊宽心。 猎风仙子本是魔龙化身,身份并不比真龙低了,便受猎风压制,也是龙族自家之事,不损颜面,此为其一。 猎风仙子本是原世尊首侍,对原承天赤胆忠心,且其性情刚正无阿,平生只尊世尊,不受人情牵绊,那猎风若来做这个镇龙使,又怎会任性胡为?此为其二。 既然真龙早晚要受世尊压制约束,与其等原世尊换一个厉害角色,不如就由真龙来选,一旦猎风有压制真龙之能,那原世尊也不会再做他想,顺理成章就遂了金龙的心愿了。此为其三。 有了这三大理由,赤龙绿龙皆暗赞其妙,私以为是真龙万世不灭之根基。但紫龙黄龙纵性惯了,怎肯受他人约束,自然斥为荒唐之极。 如今瞧这紫龙的表现,让赤龙心中更加坚定了念头,真龙若再不受点约束,只怕离亡族之日也不远了。 这时九珑祭出金针一枚,向紫龙轻飘飘打来,瞧那金针声势全无,轻若无物,别说紫龙施法,便是这海风也似要将这金针吹偏了。 因此紫龙毫不在意,龙尾卷起一股巨浪,逼开赤龙,免得赤龙束手束脚,同时向九珑一扑。那九珑虽有手段引雷,难不成能禁得住龙爪一击。 这世间修成万法不破金身者,唯猎风一人而已。 不想那金针若是轻飘飘如同无物,却破空化浪而来,紫龙初时不肯理会,等那金针离体百丈时,龙心忽然一阵大动,由不得龙躯一阵轻颤起来。 原来只到此时,紫龙才瞧出那金针之上,暗蕴一点星火,此火威压太一,藐视凤火,正是世间万火之源,万物之基,天下第一神火元极神火是也。 这元极神火自从化为三光日月之后,随着元极殒落,便在这天地间荡然无存,哪知今日又现世间。这元极神火之能,等闲修士不知,紫龙如何不晓,因此龙识中探出元极神火来,龙心怎能不是惊惶之极。 若论九珑悟出这点星火,并非无因而来。如今月神清越已在苍穹界,日神宁思妙则在九珑飞升仙庭之时,正同着那令无参慕行云同升昊天,被清越依巫引进苍穹界。 既然日月二神同在苍穹界,九珑便有了重修元极神火的基础了。其后又受凤火所逼,悟出“万化冥息”禅言,这禅言可灭世间万火也就罢了,要紧的是开启九珑灵台中最大玄机,当日就令九珑修出一点星火来。 虽然当日所修星火一闪而逝,但以九珑之才,只需潜心明悟,自然再修神火,以应天时。 此刻就将这新修出的一点元极神火加持在金针之中,那元极神火虽是初生,未必伤得了紫龙,却可令紫龙心生忌惮,莫要再小瞧了元极仙子。 紫龙虽具大能,兼修万法,又怎敢与这元极神火相触,他急忙将龙躯一摇,就已飞出千里去,心中仍是惶窘不已,暗道:“不想这元极真的再修神火出来,如今我又得罪了她,这可如何是好?” 九珑见紫龙不战而走,心中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其实那一点星火,只是徒具元极神火之形,若论威能,只有当初元极神火之万一罢了。 若想尽复昔日神通,又哪里这般容易。 见紫龙逃去,赤龙御风驾云,就向九珑靠拢了来,九珑秀眉一拧,道:“赤龙,你也要杀我吗?” 赤龙轻叹道:“元极,我与绿龙来历,你怎会不知。” 九珑点了点头道:“青龙深恐真龙难受约束,便效世尊之法,化分魂两道,一道修成绿龙,一道便是赤龙了。” 赤龙道:“如今我与绿龙虽养成自我意识,但既禀清气而生,自然唯青龙马首是瞻。” 九珑道:“既是如此,赤龙今日有何教我?” 赤龙道:“绿龙被那黄龙纠缠,脱身不得,还请仙子去助绿龙一臂之力,让那绿龙脱身,成全一桩大事。” 九珑道:“赤龙还请细说明白。” 赤龙道:“我与绿龙虽奉命约束真龙,奈何修为与诸大真龙只在伯仲之间,又不具青龙不死神功,谈何压制真龙,如今有魔龙仙子因缘际会,既是原世尊首侍,又是魔龙化身,若能激发潜能,或可令真龙稍有忌惮之心。” 九珑大喜道:“赤龙,你果不愧是青龙分魂化身,今日此举,足见你一片公心。” 立时明白赤龙用意,那是要让自己驱走黄龙,令那绿龙脱身,好使三龙齐聚,激发猎风魔龙潜能。 赤龙道:“此心此念,原是金龙首倡,本座唯有附议之功。” 九珑缓缓点头,金龙的用心,世人或许难以明白,九珑何等灵慧,自然一点就明,她心中暗道:“我本就有心,要寻出个手段来,压制真龙一族,如今那金龙既肯反省,我又何必逼人太甚?” 她知道风宗逊性情散淡,就算日后新域大成,风宗逊未必就肯就任职司,猎风既是他双修伴侣,自然便会相随,而以猎风首侍之功,又怎能无封无铭?若是猎风宗逊就任镇龙正御一职,做个龙族的监护,倒也是两全其美。 这时金龙与猎风已厮杀半日,金龙因不肯施展法术,只凭修为力里与猎风相持,竟渐渐有点招架不住了。 原来那魔十三的本性,就是愈战愈强,而万法不破金身修行之法,亦是承受无比重压,方有点滴进步。今日与金龙一战,胜过猎风修行百年。 万法不破金身本无极限,此刻猎风虽仍会受诸般法术所困,但若这项神功修行到某种极限,便是至强法术亦难奈何了。凡间对此事有个说法,叫做一万降十会,唯有到了那个境界,那才是真正的万法不破金身。 今日大战,已损金龙鳞甲无数,金龙暗暗叫道:“赤龙,绿龙,你等若再不来,我可支撑不得了。” 猎风怎知好歹,竟是越战越勇,玉手电闪突前,便向金龙的长尾抓去,这龙尾若被她抓到,将金龙倒提而起,金龙颜面何存? 第1883章千古一人抗三龙 金龙迫不得已,只能将龙躯一震,体泛金光,此光为金龙护体神光,为龙族至强之法术,猎风手掌被金光所阻,顿时一偏。猎风不依不饶,大喝一声,掌中九渊法则便出。 但九渊法则虽强,猎风毕竟修为不足,不过那金光仍是消减三尺了去,惊得金龙连退百丈。 金龙此番与猎风斗法,其目的在于激发魔龙潜能,而非生死之争,若真要动用法术,猎风恐非对手,且真龙随时可化万千碎域困住猎风。只是这样一来,金龙的目的便难以达到了。 可是此战的方寸拿捏,着实让金龙大伤脑筋,只因猎风所修的万法不破金身,已足以与龙躯相抗。稍不留意,就会被猎风所伤。 那世间生灵见到真龙,无不胆怯三分,便是有十分手段,也只能施展出三成来。哪知那猎风性情,竟是无所畏惧的,管你是真龙世尊,只要惹得猎风性起,也是照打不误。更何况既为魔龙化身,又怎会畏惧真龙? 金龙看中的,也正是猎风这种无畏性情,若想承担这真龙监护重任,又怎能对真龙存有一丝畏惧之心。 如今金龙只凭自己力量,已难压制猎风,亦难以激发猎风潜能了,心中只盼着赤龙绿龙速速来援。 猎风见金龙退去百丈,心中豪情更甚,心道:“真龙也不过如此,今日定要打得你求饶,看你等日后是否还要偏心。” 她举步上前,挥掌便打,却不去攻那龙首,而是直取龙身中段。原来猎风与金龙缠斗多时,已瞧出一点端倪来。 龙首可撕可咬,又可施法,因此龙首最强,不可接近,而龙尾变幻无穷,行动极速,亦是难以控制,唯有龙身略显迟缓,又是真龙要害之处,正是下手的目标。 金龙心中只在叫苦,为让猎风有所顾忌,此刻只能动用法术了。那金龙便将龙尾一摆,扯起罡风无数。 若此真龙的法术,与仙修之士并无不同,唯一的好处,就在于真龙掌握法术至高法则,可将任何法术施展到最强境界。 那火凤虽强,也只是强在一项凤火上,真龙万法施来,无一不是极致,真龙超然于五界之外,其原因就在于此。 猎风见这罡风袭来,只能伸臂一挡,哪知自己动作虽是极快的,还是快不过这罡风,那罡风撞在身上,好似千刀万剑劈来,也就是猎风罢了,便换成原承天,若挨到这罡风,也怕也要骨断筋折。 猎风吃这一惊,才知道金龙的厉害,看来刚才金龙与自己厮杀的虽是激烈,其实却不曾动用全力了。 猎风怒道:“金龙,你若有本事,只管放了我便是,饶你手下留情,若落到我手中,也绝不肯饶。” 金龙默默无言,只是将罡风不绝扫来,猎风一时无法向前,那罡风打在身上,虽不能伤筋动骨,却也是剧痛之极,因此猎风心中更恼。 她心中忖道:“主人一直要我修行法术,我心中也是肯的,奈何这世间的法术,都是古古怪怪,学起来千繁万难,哪里能学得成,今日却要吃亏了,这可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远处飞来一团赤云,赤云传来龙吟之声,猎风见又来了一条真龙,心中暗暗吃惊。 来者正是赤龙,他听到金龙急急召唤,只能舍了九珑,来助金龙一臂之力,二龙不必交谈,彼此心意已通,赤龙就喝道:“魔龙仙子,莫要猖狂,认相的速速回去,否则后果难期。” 这赤龙虽不曾与猎风打过交道,却从金龙这里得知猎风的性情,知道他若是大言恫吓,反倒能激起猎风斗志来。 猎风果然冷哼道:“便是力斗两大真龙,猎风又有何惧。”脚步一错,就到了赤龙身侧,玉掌如刀,向那赤龙中段龙身劈去。 赤龙见猎风来势凶猛之极,也是吃惊不小,暗道:“倒要瞧她的手段。” 他暗中得了金龙的吩咐,也不肯施展法术欺敌,那龙尾高高竖起,就向猎风头顶拍来,对猎风的手段,竟是视而不见。 猎风不慌不忙,左臂疾沉,右臂扬起。那左掌就击在赤龙身上,顿时震碎三片龙甲,右掌挡住龙尾,却吃不住那赤龙大力,身子一退百丈。 原来真龙之中,以青龙法力最强,黑龙力量最大,而赤龙的法力则是弱于青龙,力量弱于黑龙,但在龙族之中,却可名列三甲了。 猎风虽是魔龙化身,于力量上未能完全发挥潜能,自然不是赤龙对手,便被赤龙震飞了百丈去。 但这次交手,猎风虽被击飞,却也震碎三片龙甲,算起来只是扯了个直。赤龙见猎风如此强悍,也是暗暗吃惊。 金龙暗传讯息道:“赤龙,这魔龙仙子如何?” 赤龙暗回道:“魔龙仙子果然厉害,只是她此刻境界不足,潜能只发挥了三成罢了,若今日能激出她三成潜能,或可令龙族震慑,就此不敢妄为了。” 金龙道:“本座之心愿,亦是如此,只是魔龙仙验本性勇悍,不畏生死,这方寸如何拿捏,着实难办了。” 赤龙道:“大不了你我联手,你进我退,先保自家无虞,才给魔龙仙子施加强大压力,以助其激发魔龙潜能。” 金龙闻言笑道:“世间真龙,皆是独来独往,平日斗法,绝不容他人插手,今日为成全魔龙仙子,竟是要开天辟地。” 赤龙道:“但为着龙族万世不灭,也只好破例了。” 金龙道:“不错,若由魔龙仙子做这个龙族监守,她毕竟也是龙族,好歹也会留情,且她的性情又是刚正不阿,最可服人。足以威慑龙族中不肖不徒,真要换了其他人来,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二龙打定主意,便齐齐向前,二龙四爪同时探来。 猎风怎知今日二龙联手,竟是开混沌之后未有之事,心中不觉得有半丝骄傲,只知道今日之事着实棘手之极。 但饶是如此,猎风也不存有半丝退意,今日是奉原承天法旨而来,若不能讨到压制冰魇的法子,大不了死在这里就是。 她深吸一口九龙海中的精纯灵气,体内一阵爆响,便将金骨玉骸的威以发挥到极致了,于是举步向前,左手来挡金龙,右手便来挡赤龙,竟要以一人之力,独斗两大真龙。 赤龙与金龙皆是暗暗称奇,且不论此战结果如何,便是猎风的这份勇气,已足以照耀千古,万世扬名了。 二龙心意相通,一心要激发猎风体内潜能,四爪皆施全力,端看猎风如何承受。 那猎风觉得金龙双爪压住左臂,身子顿时一沉,此时她站在空中,光凭遁风之力如何承受得住,只能将身子一沉,先沉到海底再说。 不等她身子急沉,赤龙双爪也已压到,猎风受两大真龙之力,自然沉堕极快,刹时身子没入海中。 猎风也不在意,她既开灵台,体内真玄不绝,无论是身处怎样绝地,也是真玄不断。也因有这项大法,方敢与真龙于海中斗法。 两大真龙力压猎风入海,猎风于海水中也是立身不牢,只好再降万丈,忽觉脚下一实,总算是踏到实地了。 但海沙何其松软,怎承受得了二龙之力,猎风心中念动法诀,就施九渊法则,将这立足方寸之地化为九渊黑云,就此立定双足,来与二龙争衡。 赤龙瞧见猎风身上虽是响声不绝,瞧其神色,知其尚有余力,此番若不能将压力施加到猎风的极限,又怎能逼出其潜能来,赤龙于是缓缓再探一爪,如此就是五爪齐齐压在猎风身上了。 猎风见对方又增压力,心中也是着慌,她本是无法可施,只凭着胸口一股强横之气努力支撑,只听得双臂格格作响,竟有些支撑不住了。 猎风暗叫道:“难不成今日死在此处。” 幸好双足立定九渊黑云,倒也能撑得住,只恨双臂怯力罢了,但这身上力量,总有个极限,不是靠着血气之勇就定能撑得住的。 就觉得双臂一寸寸压将下来,胸口更是如压万岳,分分钟便是碎裂了。 就在心中极度绝望之时,忽觉体内爆发出一阵巨响来,猎风先是吃了一惊,以为全身骨骸已碎。好在她很快发现,原来是金骨玉骸大发金光,将体内浊气驱除体内。 猎风虽不知这是体内潜力被逼将出来,也知道定可渡过难关了,当下精神大振,双臂向前一推,竟逼得二龙升起半尺。 金龙见果然逼出魔龙的潜能来,心中也是欢喜,只是用龙目来瞧,那猎风只是被逼出一成潜能而已,看来这施加力量犹嫌不足,而猎风的潜能仍是大有可期。 二龙虽无片语交谈,却是心领神会,那金龙亦再探出一只龙爪来,于是二龙各留出一爪,撕开界力,以便固定龙躯。 猎风刚刚得了一丝喘息,又见压力徒增,只好再度努力支撑,就听到体内爆响不绝,金骨玉骸金光又起。 便在这时,海水被分波劈来,一道绿色龙影已飞掠而至,正是绿龙借九珑之力,摆脱黄龙,前来相助二龙。 赤龙与金龙心中叫道:“绿龙来得正好,我等已是竭尽全力矣。” 那绿龙并不答话,缓缓探出一爪来,猎风由不得叫苦,难不成今日要让以一人之力,独抗三龙? 第1884章黑白二果就此生 真龙一爪之力,何止千岳,如今三龙七爪齐齐压向猎风,猎风所承之力几近万岳了。 猎风只听得体内金骨玉骸接连爆响,似乎随时都将碎裂万段,其中滋味,着实难以用言语描述,只知世间万苦,都比不上今日遭遇之万一。 原来她不光全身骨节欲裂,剧痛难当,更因龙息强大无比,无孔不入,好似被万蚁噬身。又从足底生出阴火一道,一寸寸的来烧灼身躯,那头顶则生一点寒流,将双臂胸口刹那间冻住。但她偏偏又是万法不坏之身,纵被阴火寒气逼来,身躯不毁,六识宛在,因此这世间最痛最苦的滋味,那是丝毫也没曾错过了。 人在极端痛苦之际,便生出求死之心,猎风心中明白,自己只需将双臂放下,任那三大真龙压来,自己必定丧命无疑,也好一了百了。 然而主人胸中大志尚未完成,与宗逊的双修之盟未曾实现,若就是这般死了,前世种种艰辛,今世万般苦痛,就此化为泡影,变得毫无意义了。 猎风大叫道:“我不甘心。”刹那间泪水涔涔。 三大真龙瞧见猎风如此模样,也是不忍,但此刻若是缩手,一番苦心也就此成为画饼了,行百里而半九十,既然已到最后关头,怎样也要咬牙苦撑。 忽听猎风一声低哼,原来她左手独自承受赤龙三爪,绿龙一爪,三根手指再难承受,就此断为数截。 只是这断指之苦与全身压制的痛苦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了。 绿龙主化万物,最是心慈,瞧见猎风如此模样,心中便是一软,哪知龙心一动,赤龙心念传来:“此刻收手,金功尽弃矣!” 绿龙无奈,只能将心一横,将龙爪牢牢压住,不过他毕竟还是不忍,就暗生一道龙诀,令猎风三根断指刹那间复原如初。虽知便是恢复了猎风断指,其痛犹在,起码绿龙心中也算是好过一些。 猎风于周身万痛之下,对这手指断而复原,竟是浑浑噩噩,毫不在意了。原来她忽然发现,就在这万岳重压之下,体内仙枝已生变化。 世人修行仙修之法,先生仙芽一点,其后便生仙苗,再由仙苗而生仙枝,修士体内亦随仙芽之变而变。 仙枝之后,是否还生变化,则是典籍不载,传言绝无。 而猎风此刻体内仙芽,却在疯狂生长,让人担心这仙枝是否会撑破肉身。 好在猎风明白,那仙枝就算瞧来长大,其实却是至虚之物,自己如今化身三十丈魔龙之躯,那仙枝瞧来自然也是数丈之高。 而在仙枝疯狂生长的同时,就于仙枝主干之上,忽的结出两枚奇果来。 这奇果一黑一白,初时如指头般大,其后亦随着仙枝成长而变成鸡蛋般大小。而随着这两枚奇果生成,猎风身上便散出异香一道,这香气无可比拟,却令三大真龙齐齐一振。 赤龙心中叫道:“原以为此番压制,或令魔龙仙子发挥出水成潜能,不想魔龙仙子造化无极,竟因此机缘结成道果,此事当真不可思议,可惊,可怖,可叹。” 猎风怎知体内黑白二果,便是修士梦寐以求的道果,她初来仙庭,境界不过大罗罢了,以此境界,怎能生出道果来? 便是那诸多神执,个个境界高妙,大能无及,也未必个个皆生道果。故而见猎风体生道果,猎风固然是浑然不觉,就连三大真龙亦是惊讶不已了。 金龙忖道:“今日之遇,着实罕见。是了,那猎风朴质无华,心性执一,今日遇我三大真龙压制,其肉身承受之痛苦,胜过千劫万难,而其犹是痴心不改,其心志坚毅若此,这若不是天道,还有什么算是天道?” 这位大德金龙想到此处,不由心生欢喜,他知道猎风体内道果一生,立时就要入关参悟,否则便会错过这桩机缘了。 于是缓缓将龙爪收回,便发龙吟道:“魔龙仙子,恭喜你结成道果,就此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只是你以大罗小重天境界而生道果,万古绝无,是凶是吉,端看你如此修行参悟。还请仙子罢战收手,成就这天大福缘。” 猎风喝道:“你等若不收手,我绝不收手。” 赤龙道:“仙子有令,本座岂敢不从。”便也缓缓收回龙爪。 原来猎风之力过强,若是忽然间三龙齐齐收手,反会令猎风力量反噬,那道果虽是修士最大成就,但道果初生却是脆弱不堪,稍有差池,就是功亏一篑了。 原来人在获得极大成就之时,最容易心境动摇,或是患得患失,或是狂喜不已,往往乐极生悲,将这成就断送。道果之生,亦是如此。 赤龙既知猎风处在人生最紧要关头,怎敢有丝毫大意。 然而赤龙不知道的是,猎风虽生道果,仍是不明所以,这体内两枚奇果究竟为何物,她竟是懵然不知。 正因其不知,故而便不以道果生出而喜,那心境怎有半丝动摇,反而因三大真龙近在身边,又不曾光宗出对手的善意来,故而仍是百般警惕。 片刻之后,那绿龙也将龙爪收回。而只到此时,猎风才依稀省悟过来,三大真龙联手压制自己,或许是大有深意了。 道心质朴,最是难得。猎风就于不知不觉之中,安然渡过这最危险的关口,其无上福缘,便是三大真龙也是艳羡不已。 虽知从此之后,世间真龙除了青龙之后,再无能压制猎风者,但想到千万龙族就此生心警惕,不敢再妄行胡为。龙族就此万世永存,三大真龙心中亦是无比快慰了。 绿龙道:“仙子道果初生,莫要再妄动杀机,否则那道果惹上杀心,非止是世人遭劫,仙子亦会被天地所不容。” 猎风听到这里,缓缓了点头,她此刻双臂犹在向上架横,想缓缓收回来,却发现双臂已僵,竟是动弹不得了。 绿龙慌忙上前,用龙爪一挥,这一拂含无上生机,可怜枯木逢春,铁石生花,猎风双臂得了这天生至纯气机,自然真玄运转无碍,这才慢慢放下。 这时道果威能慢慢显现出来,猎风心中一动,已知刚才三大真为联手压制,其实是一番苦心,便含笑道:“多谢三位神君成全。” 赤龙道:“仙子慎勿多言,以免泄了天机灵气,此灵气失去一分,仙子成就便少了一分。还请仙子就此坐下,在这海底参悟天机。” 猎风虽知赤龙好意,还是忍不住道:“我来此是为压制冰魇而来,若不得成全,我仍要扰你等不得清净。” 三大真龙相视而笑,道:“元极既然亲自前来,我等怎敢不依,那压制冰魇之法,已尽授元极。” 猎风恼道:“怎的却不传我,那冰魇好不厉害,珑儿与主人又不曾修成万法不破金身,若有差池,却该如何是好?” 赤龙道:“仙子已得殊遇,不如就将这大好历练转于他人,元极与世尊虽是大德大能,若论福缘,却比不过仙子。仙子只管在这里修行便是。” 猎风哪里肯,只是摇头。 绿龙无奈,只好道:“实不相瞒,那冰魇压制之法本座虽传于元极,却仍需仙子相助一臂之力,但若是仙子无法参悟道果,修成玄妙神通,反倒会陷元极与世尊不利了。” 猎风道:“这却如何说?” 绿龙道:“那冰魇最强的神技,便在于梦中杀人,元极与世尊就算毁了冰魇身躯,那冰魇一点魇魂不灭,怎会不去寻他的仇人?此刻便要靠仙子救驾了。” 猎风忙道:“如何能灭掉魇魂?” 三大真龙相视一笑,赤龙道:“那魇魂若是能被诛杀,我等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又何必去托火凤分藏冰魇残肢,那火凤可是世间最靠不住的了。” 猎风急道:“我究竟该如何行动,方能止住魇魂?” 赤龙道:“能非阻那魇魂于梦中杀人,唯看仙子修行造化,仙子若是再问个不休,泄了天地灵气,我等亦是无计可施了。” 猎风这才慌忙止了口,就在海底盘坐下来。她心中急要阻魇魂,保元极世尊,哪里去管这修行之地又在何处? 赤龙道:“此处如何修行?罢了,仙子必是不肯轻动了,本座只好替她加持。” 便施无上龙诀,移来海中高山三座,两座分侍猎风左右,另一座架于两山之上,就此草创一座修行洞府。 等那洞府初成,再将龙尾一摆,驱退洞府中的海水,再一摆,洞府中浊气杂物一扫而空。 金龙道:“仙子虽生灵台,毕竟灵气不足,赤龙既建洞府,本座也来参一脚。” 那金龙最是多宝,便取性命交修的龙珠一颗,置于洞府之中。 这龙珠本是海中一条混沌恶兽内丹,那恶兽被金龙杀了,这才收得成珠。经金龙千万年把玩,培以龙息,已是无上至宝。 就见那龙珠毫光微放,照亮洞府四周,更生出灵息无数,以供猎风修行。本来这等礼数,猎风好歹也该来感谢,只是她心急要救世尊九珑,已然入定,哪里去理会真龙好意。 金龙大德,又怎会与猎风计较,既置龙珠于洞府,便转向绿龙道:“绿龙,你也该结些善果才是。” 绿龙道:“好说,好说。”心中却在犹豫。 赤龙已造洞府,金龙取来龙珠,自己也不能小气了,只是该出何物以嘉此会,却是难办了。 第1885章混元金幡显名姓 想了又想,绿龙就向那洞府之中,吐出一道龙息。 这龙息在洞府中转了一圈,就见洞府四周,生出数十点绿芽。那绿芽扶摇而长,瞬间就是三尺高了。 赤龙道:“这些绿芽究竟为何物,正要请教?若只是弄些寻常的奇花异草来摭掩,本座可是不依的。” 绿龙道:“若是那天材地宝,仓促间虽可成就,却需时兽加持,反费了无数手脚,若是寻常的奇花异香,本座哪里能拿得出手?实不相瞒,这洞府中的绿枝,乃是世间十大奇香。” 赤龙道:“奇香虽好,却需结仔火焚之后,方见其妙,若只是生些花果,又有什么好处?” 绿龙道:“这奇香若经火焚,虽然是香气浓烈,却反倒会误了仙子清修。魔龙仙子性如烈火,又结成两枚道果,可白果是天道果也就罢了,黑果却是魔龙果。这魔龙果若是压制了天道果,仙子便会戾气随身,到时贻祸无穷,如今本座以十种奇香助她修行,那奇香盛开之后,只有初生清香传来,便可压制魔龙果,助她天道果大成。” 赤龙这才点头道:“也难道你想的周全。魔龙仙子来历甚奇,若无这枚魔龙果,也就泯然于众人,不见她的好处,若这魔龙果压过天道果,又怕她纵性妄为,亦是一场大祸,唯有如此安排,方显出我真龙的手段来。” 那猎风虽在入定参玄,也迷迷糊糊听到三大真龙言语,她此刻既结道果,灵慧不比往常,心中也是有数的,暗道:“那魔龙是我的根基,若无此果,万法不破金身难修,但若是心中不存天道,世尊如何容得下我,我便依着这绿龙吩咐,就借着奇香之力,以七分心力修这天道果,以三分心力,修这魔龙果罢了。” 猎风既在参玄悟道,三大真龙也不便打扰,但若就此走开,又担心黄龙,紫龙心中不甘前来骚扰,因此赤龙就请绿龙金龙留在海底,各向东西行去千里,守住两端。 赤龙自己则出了海面,坐镇洞府上空,如果一来,海中水族则会被绿龙金龙所阻,若有大敌从海面来,自有赤龙应付。 那无量玉山之上,原挂着一副金幡,此幡叫做混元幡,但凡那修士修成道果,其名姓就在此金幡上显示出来。创世世尊在时,此幡并不曾挂出,天罗尊者掌执仙庭时,亦不见这混元幡。 等那阿神陀修成大道,就挂出此幡来,原来用来观天下大能之士,也好寻策应对。 那阿神陀虽非嫉贤妒能之士,但他既掌仙庭,若是仙庭中诞出大能来,他又怎能置之不理?若是那合他心意的,阿神陀便请这位大能之士去他的新域之中应个职司,若是不合心意者,或想法驱出仙庭,想设计令其应劫转世,以免坏了阿神陀的大计。这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虽是霸道手段,也是不得不如此。 放眼当今五界,修成混元道果者以龙族为多,但龙族皆受青龙宫束,不在此幡之中,如今那混元幡上,只有七个名姓。 其一便是天罗尊者,此修是世尊分魂中第一位得道者,其性情之中,虽有诸多不妥之处,但五界不可一日无主,因此天罗尊者得道之时,青龙虽知天罗尊难堪大任,亦不来阻挡。 其二便是阿神陀。 阿神陀是世尊分魂第二位得道者,此修性情强横,神通广大,言必行,行必果,足堪大任。 阿神陀虽生来也晚,青龙因见天罗尊者不肯理事,自家操持五界诸多事务,亦是心力交瘁,也就只好不来拦阻。 阿神陀之后,方是太清,上清,七昙,苏神执。苏神执之后,又有三人,其名姓在仙庭不彰,却皆是凡界修士,经历种种考验,终于飞升仙庭,修成道果。 那阿神陀既见这三位大能修成道果,便亲自前来邀请,三修欣然乐从,此刻已是阿神陀新域正御。 这三位大能之后,本来亦有两人得证道果,但因这二人与阿神陀性情不投,就被阿神陀设计应劫,打下凡尘,转世重修。 阿神陀打压这二修,虽属无奈之举,却也担了桩心事,时时遣人留意这面金幡,以防那二修再升仙庭,重修道果。 这二修虽被阿神陀打下凡尘,但既然名姓曾列于这混元金幡上,那就无计消去,只是这两道名姓光华黯淡,不现金光罢了。 阿神陀因自家事务繁忙,又常在新域之中,一年之中,难得来这无量玉山一趟。为观此幡变化,特意设一职司,就叫做观幡童子,观幡童子共计六人,每隔两月,必来金幡处仔细观看,以防这金幡之上忽生变化。 这日两名观幡童子见日期已到,该轮着自己观幡,就与同伴约定,二人分别持着警幡铃,启幡杆,观幡镜,来金幡处观看。 那金幡虽挂在无量玉山之中,但因幡上名姓原属天机,那无量玉山之上,又是修士众多,这幡前每日总要有百修经过的,因此为防泄露天机,这道混元金幡设置严密,若无观幡三宝,那是怎样也瞧不见的。 二童子来到金幡处,放眼向四周一瞧,幸喜无人路过。原来近日阿神陀所建新域有一角崩塌,无量山中但凡有些神通者,皆被阿神陀调遣了去,助那重修新域一角。 无量玉山诸多修士,本是仙庭职司,但阿神陀假公济私,尽遣诸修加持,又有谁敢来管? 虽见四下无人,一名观幡童子还是取出警幡铃来,在手中摇了三摇,这警幡铃一旦响起,金幡附近修士,就得立刻退出百里,以免窥探天机。 将那警幡铃摇过之后,另一名童子则取出启幡杆了。 原来那混元金幡并非垂直而挂,而是紧紧卷在一起,非得动用启幡杆,方能打开混元金幡,露出幡上名姓。 这童子取这启幡杆在金幡上敲了三记,那金幡果然就舒卷开来,一时金光耀目,令人无法逼视,便是那修成瞳技神光者,被这幡上金光射来,也好似瞎子一般,怎样也瞧不见幡上名姓。阿神陀为防此幡被人窥见,也算是用尽心机。 这时摇铃的童子已将窥幡镜持在手中,这时才挡住金光,自家则往那幡上瞧去。口中则对持竿童子道:“你也来瞧一瞧。” 持竿童子道:“你瞧了便是,何必唤我?” 摇铃童子道:“观这金幡,本来就该二人同观,以免有人欺瞒,去做手脚,难不成世尊法旨,你也敢不听?” 持竿童子这也懒懒的凑过来,口中道:“世尊忒也小心,如今除了那姓原的伪尊之外,还有谁能修成道果?依我之见,干脆就将那姓原的打杀了,也免得日夜担心。” 摇岭童子道:“说的倒是轻省,那原姓伪尊有青龙抵死护着,又有朱雀一心向着他,这也罢了,如今又有诸多神执正御也去尊他拜他,听闻尊者亦对这位伪尊青眼有加,我家世尊是个仔细人,若是妄自出手,岂不是惹得天怒人怨?” 持竿童子道:“真要等他修成道果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摇岭童子道:“真要修成道果,那反倒容易些,到时世尊唤他来见,他见还是不见?若是不见,便是违了世尊法旨,若是见了,就要拜我世尊,两条路任他选一条,偏叫他无路可走。到时他无论是见还是不见,世尊总有理由动手了。” 二童子说着话,就向金幡上瞧去,那金幡上的名姓万年不易,本来也没甚好瞧,只是世尊严旨,不得不从罢了。 二童子就从苏神执之下的名姓来瞧,见到新域三正御名姓,二童齐齐点头,摇铃童子道:“这瞧这三道名姓,金光愈发强烈了,我新域三正御修为日增,总有一日,定会超过七昙苏神执。” 持竿童子道:“三大正御每日受世尊指点,自然修为精进,你瞧这位抱朴子,原是名列三大正御之未,如今却上升一位,我赌他三五年之内,必升至二十一大重天境界,与那七昙苏神执平齐。” 瞧罢这三道名姓变化,两位童子再往下瞧,三大新域正御之后,原是世尊最为忌惮的二修,二童子不敢大意,便凝目来瞧。摇铃童子道:“说来这二修此刻境界尚是平平,其中一人,尚未飞升仙庭,至于这位元都大法师,此刻已在仙庭矣。” 持竿童子道:“就算已在仙庭,也不过是一二重天境界,又何必管他。倒是这位素天问,听说昔日与世尊闹的激烈,成就亦高,不可不多加小心。” 二童子见这混元金幡上并无多大变化,也就不去多加理会,那摇岭童子刚想收起手中观幡幡,持竿童子忽道:“不对,我怎的觉得这,这素天问的名姓比往日矮了一分?” 摇铃童子笑道:“怎会矮了一分,难不成是有人偷偷修成道果,其名姓反列于三大正御之上了?” 持竿童子道:“莫忘了我二人是从苏神执名姓上开始瞧起,若这幡上有甚变化,那人的名姓必在苏神执之上了。” 摇铃童子笑道:“真正岂有此理,便有修士修成道果,其成就难道能超过苏神执去?”忙将手中窥幡镜向上一抬。却瞧了个目瞪口呆。 第1886章却是何人修混元 两名童子瞧得分明,混元金幡之上,苏神执名讳之前,赫然多了一道血光大字。 二童子齐齐惊呼一声,面色惨白,又是庆幸不已,暗道:“幸好今日细心,否则若是错过这个名姓,岂不是要受世尊惩戒。”此罪轻则遭逢小天劫,重则打落凡界,而世尊震怒之下,就算灭魂毁体,也并非绝不可能。 二童子大惊之下,忙卷起金幡,便向世尊大殿遁去。刚掠过一座山峰,面前红光乍现,一名仙子挡住去路,二童凝目瞧去,却是朱雀神君。 二童子知道朱雀神君与阿神陀向来不睦,此番相遇,并无好事。但朱雀神君又怎是好相与的,二童子虽有阿神陀撑腰,也着实不敢得罪,忙陪笑道:“原来是朱雀神君光降,前者听说神君散魂沉沦,如今总算回返仙庭,可喜可贺。” 朱雀面色一沉,道:“你二人慌慌张张,究竟发生了何事,速速报来,若有半丝隐瞒,莫怪我无情。” 二童子暗道:“此事如何能让朱雀知晓,便是平时无事,她也一心来坏世尊好事,何况此事关重大,世尊尚且未知,又怎能泄露?” 摇铃童子忙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记挂着宫中的丹炉,要在午时用火,若是迟误了,可不是糟踏了一炉好丹。” 朱雀冷笑道:“又是什么好丹,值得你二人牵挂?也罢,今日本座恰好无事,索性就成全了你二人,你领我去瞧瞧那丹炉,说不定本座一时兴时,替你二人加火填风。” 二童子面面相觑,那宫中纵然炼着丹药,也自然有丹童打理,却与二人有何相关?他二人也就是欺朱雀不在这无量玉山常住,不知宫中事务,以话来搪塞罢了。这要去见了丹童,三面对证,立时就露出破绽来。 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有人笑道:“今日好会,竟有缘得见朱雀神君。苏某这厢有礼了。” 二童子循声一瞧,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笑容可掬,负手立在云端之中,正是刑部正御苏神执。 这位苏神执名叫苏正德,乃是昊天仙族苏氏之祖,昊天界第一仙修之士。当初世尊造十名玉人,以继承世尊衣钵,管理五界。但以五界之大,十位神执如何顾得过来?且仙庭大能兽禽多有,皆在虎视神执之位。 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兽禽虽具大能,却是天性好杀,不具慈悲之心,如今能掌执仙庭?世尊这才改动天地法则,令世间凡人有缘亦可修仙,其后千万年,再择其中大德大能者,以补仙庭空缺。 那苏正德当初虽是一名凡夫,却是也意志极坚,仙缘福厚,遂与凡界七昙同时飞升仙庭,执掌仙庭神执大权。 世尊见苏正德性情刚毅,便令其掌管刑部,督查五界仙修之士,若有作奸犯科者,便上报劫部,以便惩戒。因此刑部虽有堪察之权,并无惩戒之职。世尊如此安排,也是为防仙庭十二部坐大,必要令其互有牵扯,以防其独大乱法。 苏正德执掌刑部多年,倒也勤勤恳恳,深得青龙之心,也因为此,元极残魂当初要转世历劫,青龙这才令九珑投入昊天苏氏。 那苏正德知道自己是凡修飞升,身份与其他神执不同,因此平日行事,极是小心,与诸多神执关系甚佳。二童子既是阿神陀部属,苏正德自然格外尊崇,双方又离得近,关系自然亲密。 因此二童子见苏正德现身,心中皆是大舒一口长气,知道此番有救了。 那朱雀于无时妄海力阻火凤虚识之后,便来无量玉山求见天罗尊者,哪知却恰逢阿神陀新域不稳,天罗尊者受阿神陀之邀,已去新域维持,此番竟是空手而空了。 朱雀正想离开无量玉山,却见到二童子鬼鬼崇崇,心中不免狐疑,这二位观幡童子神色可疑,必定是混元金幡上出现变故了。朱雀不由暗道:“莫非承天已修成道果?若果是如此,阿神陀必然向他下手了,此事我若不管,谁能管得了?”这才现身拦住二童。 此刻见苏正德现身,朱雀虽与他无多大交情,却也只好揖手一礼,道:“原来是苏神执,本座正要登门道贺,哪知却在此处相逢。” 苏正德道:“不知在下又有何喜事,值得神君登门。” 朱雀道:“元极已返仙庭,说来她亦是苏氏子孙了,此为万千之喜,如何不贺?” 苏正德忙道:“元极只不过是借我苏氏历劫罢了,便有个苏氏姓氏,又怎能算是苏氏子孙?如今元极既返仙庭,她是君,我是臣,在下怎敢造次。” 朱雀笑道:“此山中人都道你殷勤小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于君臣之道倒也分得明白。不过今日我有要事要问这二位童子,苏神日理万机,就不必在此相陪了。” 二童子见朱雀竟下逐客之令,那苏正德若是闻言去了,今日如何脱身。摇铃童子就挡在持竿童子面前,持竿童子就向苏正德大使眼色。 在朱雀面前,那传音之术也是不敢动用了,反倒是这种诡计花招,或可一试。 苏正德只当瞧不见,笑道:“如今五界倒也靖宁,冥界向来少事,也就罢了,那凡魔二界本来争端极多,如今却是两下相安,昊天界更是清平无事,少有作奸犯科者。我这位刑部正御,一时间竟是无事可做了。” 朱雀冷笑道:“你可知如今四界安宁,究竟因何而来?” 苏正德道:“正要向神君请教。” 朱雀道:“今有世尊分魂原承天,大能大德,禀持天道之修,令魔凡二界化干戈为玉帛,又使昊天仙族,戮力同心,遂使诸界皆安。说来那原世尊,按凡俗说法,倒也算是苏神执的后辈女婿了。” 苏正德慌忙道:“不敢,不敢,世尊分魂也罢,元极也好,皆是在下之君,微臣岂敢妄言君事?” 转身对二童子道:“正午将至,那炉丹若再不用火,只怕就要废了,这炉正阳融雪丹,也有我一份,还请二童子速回宫中,莫要误了大事。” 二童子对宫中炼丹之事,原是极少问津,此刻得了苏正德指点,心中皆是一亮。既知正阳融雪丹之名,那就好在朱雀面前摭掩了,就算朱雀随他二人同去宫中看丹,也不至于对质有误。 朱雀暗道:“难不成今日强留二童?苏神执毕竟是九珑族中老祖,九珑便是十分公心,亦要顾着这份私情,否则岂不是令世人耻笑?” 因此朱雀只好不言,二童子见朱雏鸭不再留难,急忙揖手为礼,一溜烟的去了。 朱雀因心中有气,便不肯正眼去瞧苏正德,道:“苏神执,如今仙庭人心思变,各人前程如何需得细心揣摩,莫要错失了念头,以致于贻误终身。” 苏正德道:“神君之言,必定铭刻于心。” 朱雀忍着气,就与苏正德辞别,自思若在这山中等候天罗尊者,不知要等到何时,又要每日瞧见阿神陀许多部属,岂不是平添怒气?好在太一神域离此虽远,自己若是想来,片刻可至。想到此处,便径直回到太一神域去了。 苏正德见朱雀粉面含怒,径直离开无量玉山,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便来到阿神陀正殿之外。 说是宫殿,其实不过是草庐数间罢了,那阿神陀的居处比起其他神执来,自是大大不如,便是凡界的田舍翁,也将阿神陀的宫殿比下去了。 原来天罗尊者当初飞升仙庭之后,觉得自己虽窃居世尊之位,毕竟无才无德,难堪如此大任,便不置宫殿,只建石屋数座,以供修行罢了。 阿神陀来到无量玉山后,见天罗尊者如此,也只好打消建宫立殿之心,又不便稽越天罗尊者,于是就建了这草屋数座。不过这草屋也没住多久,阿神陀便创新域,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皆在新域操劳。这数间草屋,也只是一个像征罢了。 苏正德知道这草屋之中,只有一二童子看守,阿神陀的丹房以及部属居处,其实另在别处,因此并不在这草屋边留连,唯在屋前行了个大礼,这才匆匆来到三里外另一座大殿之中。 这大殿比起阿神陀的草庐来,自然是气像一新,阿神陀的重要部属大多皆随着阿神陀进入新域,但这殿中因建有丹房典籍,亦是个紧要所在,留守的修士仍是不少。 苏正德与山中修士皆是熟识,殿中修士见到苏正德,急忙上前问礼,苏正德问起两位观幡童子,亦有人将他引了进去。 苏正德入殿之后,就于偏殿中一间静塞独坐等候,片刻后,摇铃持竿两位童子欣然前来,则到苏正德便拜,口中道:“今日若无苏神执,几乎坏了大事了。” 苏正德笑道:“便因着救你二人,却让我得罪了朱雀神君,如今我担了这罪名,自家却一无所知,岂不是吃亏之极。” 二童子忙道:“此中细故,自当相告,怎能让苏神执白担了这份心。” 苏正德道:“混元金幡之中,果然有变故吗?” 摇铃童子道:“先前神执问起,着实不敢相告,如今世尊已知,苏神执又是自己人,哪里还敢隐瞒?那金幡之上,的确多了一道血光大字。” 苏正德动容道:“怎的竟是血光大字,此人究竟是谁?难不成竟有人修成混元天杀道果?” 第1887章天道五果细细论 摇铃童子道:“此人名叫罗无寂,原也是世尊分魂,苏神执想来也应该知道此人来历的。” 苏正德道:“原来是他,若非此人,也修不成天杀道果。这可如何是好?” 摇铃童子道:“可不是令人烦恼之极,本来有个原承天,我家世尊已是为难,如今又多了个罗无寂来,竟比原承天还要棘手。苏神执,说句不恭敬的话,那罗无寂此刻在金幡上的排名,恰在苏神执之上呢。” 苏正德听闻此言,不由意乱如麻。他在仙庭全无根基,更无来历,便只好靠这顺风使舵的手段,求个安身牢靠。原以为只需哄得阿神陀欢喜,自然永享仙福,不想仙庭如今却逢多事之秋,眼瞧着就要有大变化了,却不知阿神陀能否独撑大局。 当初原承天崛起之时,只恨自己先前智短,将此人得罪了,那九珑虽是苏氏子孙,只怕也是不肯因私废公的。如今又出现一个罗无寂来,自己需得好好掂量,以免再蹈覆辄。 苏正德不便就此离殿,就与二童子谈了些丹药因果,这才起身告辞。他离殿之后,心中盘算了一回,就来雷部紫微神殿,去寻勾陈正御说话。 他于无量玉山诸殿,皆是极熟了,当即有人通禀,勾陈正御亲自来迎,引他来到内殿之中。苏正德转目一瞧,只见内殿之中,已有人端坐,见到苏正德,连忙起身问礼。 苏正德见是云部摭天正御六妙真人,急忙还礼,笑道:“不想六妙亦在此处,巧极,巧极。” 六妙真人笑道:“我与勾陈在此等候多时了。” 苏正德愕然道:“莫非两位正御是在等候在下?” 六妙真人道:“两位观幡童子今日瞧了金幡,面色大变,此事又能瞒过谁去?但若非苏神执,此事也难打听得出,我见苏神执去了那宫殿去,知道苏神执必来寻勾陈商议,因此抢先一步,专候神执。” 苏正德听到此言,不由将头一摇,道:“此事说将起来,真令人烦恼万般。”也不隐瞒,就将罗无寂修成杀天道果一事,细细说了。 六妙真人与勾陈齐齐动容,道:“怎的却是他,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苏正德道:“若是那原承天修成道果,倒也罢了,想那原承天行事有序,慈怀在心,便是得罪了他,总是容易摭掩得,偏偏这个罗无寂,本就是性情刚猛,执心好杀。你等也就罢了,我苏氏在昊天时,压制落伽山多年,那罗无寂又岂能放过我?” 六妙真人道:“苏神执,你怎的也叫起屈来,若说叫苦,怎样也该先轮着我与勾陈才是。” 苏正德惊道:“你等莫非也得罪过罗无寂?” 六妙真人道:“我与勾陈与那罗无寂虽无瓜葛,却被那风宗逊与云龙真人逼迫得苦了。云龙真人已然通了天,青龙也放下话来,我这神执之位,早晚便属他有了。” 勾陈道:“六妙,你那云龙还算好说话,风宗逊却极是难缠,别瞧他前世是个谦谦君子,今世却是蛮横霸道得紧,先前夺去玉躯,却假惺惺说什么不贪神执之位,嘿嘿,不过是瞧那原承天尚未得势罢了,一旦原承天修成道果,主执仙庭,我岂不是要乖乖拱手让出。” 苏正德道:“原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勾陈道:“那罗无寂与原承天原是一路的,一旦杀上无量玉山,如何能放得过我等?此番罗无寂与原承天联手,就怕阿神陀亦是烦恼,却让我等诸修如何自处?” 六妙真人道:“这么说来,我等倒是同仇敌忾了。说不得,只好去请镇厄出面,或可支吾。” 勾陈道:“六妙,你也是痴了,且不谈镇厄真人如今被那七昙迷了心窍,一心只向原承天,便是说动了他,罗无寂既修道果,小天劫如何动得了他,除非天地降劫,或可将其打入轮回。但天地的事,哪里能说的准。” 苏正德道:“既逢大变,我等务必要上下齐心才是,一人势弱,众志成诚,我等一要为世尊解忧,二要为自家前程盘算。依我之见,不如先请山中诸位正御前来商议,再做道理。” 勾陈道:“苏神执所言极是,只是细细算来,其实也请不了几人了。”说罢屈指来数道:“那三清正御不消说得,玉清子已然沉沦,太清子,上清子正随着那青龙神君维持五界,这是脱身不得的。” 六妙道:“这么说来。除了你我三人,那火部神君本就是个虚职,请来也是无用。火部之事,向来是由朱雀火凤共同执掌的,这又少去一人。” 勾陈道:“再算下来,镇厄七昙与我等志不同道不合,只好敬而远之。便剩下木部造化正御刘玄朗,风部荡天正御霹雳真人,水部浩天正御玄真子。” 苏正德道:“那风部正御霹雳真人早就闭关不出,不闻天下事了,想来也是受令清禅逼迫,只好抽身事外。那就又去了一人了。” 勾陈不算则罢,一算下来,便是心惊肉跳,虽然十二现任神执之中,只有七昙态度鲜明,太清上清子无暇表态,霹雳真人抽身事外。可历劫神执,皆是倾心原承天,于这神执之位,明争暗斗的厉害。 也就是不知不觉之间,那原承天已然是势力滔天。 三人这边商议了,就遣人去请玄真子,刘元朗,哪知二人托辞正在闭关,竟是不肯前来。 三人听得此讯,不由得面面相觑,如今那原承天尚未修成道果,这无量玉山之中,已是人心思动,若是等到原承天修成道果,这天下怎有三人容身之地? 六妙道:“如今事态紧急了,我等虽是势弱,也只好尽力一搏了,若真要等到原承天修成道果,打上山来,我等皆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勾陈道:“如今又该为之奈何?那罗无寂的金幡名次,尚在苏神执之上,就算我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六妙道:“你也说‘未必’二字,若是我三人协力同心,拼死一战,胜负尚未可知。若能诛杀罗无寂,剪去原承天羽翼,亦可替世尊扫除一件烦恼了。” 勾陈知道六妙真人尚未与原承天部属交过手,自然不知厉害,却又不便反驳,只好道:“此战就算到行,也当以苏神执为首,自然要请苏神执定了主意。” 苏正德道:“不是本座惧战,实因我等去战罗无寂,却是用个什么名目?若是师出无名,岂不是反惹天下人笑?何况你二人可知,这天杀道果是个怎样的存在?” 勾陈道:“正要请苏神执指教。” 原来勾陈与六妙虽是正御,却知此生难结道果,也就不曾去理会此事了,那苏正德却是修成道果的,其中玄奥之处,自然比勾二人明白。 苏正德道:“这世间的混元道果,原有千百种,各人修行不同,所修道果也是大相径庭,虽然这道果并无高下之分,但细论起来,仍可分出强弱来。” 勾陈道:“既然不出高下,又怎有强弱之分?” 苏正德道:“道果不同,神通自然有差,好比我修的是正慧道果,虽是灵慧略强些,但若论起杀伐神通,又怎能比得上天杀果。” 勾陈与六妙真人这才恍然。 苏正德道:“那道果中若带个天字,便算是至强道果了,是为天道果,那天道果中,若以神通论,则以天慈道果最强,其后则是天慧果,天杀果,天心果,天定果。此为天道五果。” 勾陈道:“怎的天慈道果,却是最强,若效那妇人之仁,又岂能争竞天下?” 苏正德道:“岂不闻唯强者方能慈悲,行慈悲大仁之道,若无强力手段,又如何行得通?因此以天慈道果为最强,两位世尊所修的,也不过是天心道果罢了。” 勾陈逢此良机,正好细问端详,又道:“那天慧道果又是如何?” 苏正德笑道:“以我瞧来,这世间若有人能修成天慧道果,非元极莫属,也不须我多说,你二人便知这天慧道果的好处了。” 六妙真人道:“元极仙子灵慧无极,本有天慧之实。那天定道果却是怎样缘故?” 苏正德道:“若论这天定道果,反倒是最难修成,如今那金幡之上,竟无一人修成此果。就算真龙一族,所修道果之中,有一种龙执道果,与天定道果相同,可惜亦无真龙修成。” 六妙真人道:“怎的却这么难?” 苏正德道:“只因若想修成此果,需得执心不二,一往无前,虽具天地无极手段,仍怀赤子之心,试问这样的道果,谁能修得成。” 勾陈与六妙真人听罢此言,皆是面面相觑,感叹不已。 三修论罢道果,又细量起罗无寂之事来,勾陈道:“此间之事,自当由苏神执主持,那罗无寂究竟该怎样应付,苏神执好歹拿出个章程来。” 苏正德正色道:“若想压制罗无寂的天杀道果,非莲池中囚着的那位不可。” 此言一出,勾陈与六妙不由变色道:“黑龙被囚莲池,又如何能脱困而出?我等虽要为世尊解除烦恼,却也莫要妄惹天劫才是。” 苏正德微微一笑道:“本座自有妙计。” 第1888章巧舌如簧显正慧 苏正德离了勾陈宫殿,就来莲池之侧来劝黑龙,勾陈与六妙真人也相伴于侧,要瞧苏正德如何用计。 黑龙见三神执来到,便跃出莲池道:“三位正御到此,不知有何要?” 苏正德道:“五界倾覆,只在旦夕之间,神君是否知之?” 黑龙道:“有两大世尊,青龙神君掌执仙庭,便有万千劫难,本座亦可安心。” 苏正德道:“神君有所不知,今日混元金幡上多出一道名姓来,世尊青龙分身无暇,此事神君若不理会,则仙庭必将大乱矣。” 黑龙仍是不置可否,道:“本座是闲散之身,并无职司在肩,仙庭之事,实不便与闻。何况我仙庭又多一位大能,本是可喜可贺之喜,又何必忧虑。” 苏正德道:“此人修成天杀道果,若想修成此果,不知诛杀多少性灵,这也就罢了。此人既修此果,又怎会隐忍,我瞧此人之志,或有荡平宇内之志,灭尽龙族之心。” 黑龙笑道:“我龙族与天地同生同死,便是当年世尊,亦不敢说来灭我龙族,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说我灭我龙族?且灭我龙族,又有什么好处?” 苏正德道:“此人亦是世尊一道分魂,名叫罗无寂。龙族超然于五界法则之外,不受天规地则约束,当年世尊慈悲,且具大德大能,自然能与龙族相安无事,如今天罗尊者亦具大慈悲,阿神陀则具大神通,且阿神佗创建新域,亦有依仗龙族之处。但此番这位罗无寂,却是心怀大志,有意与那原承天一道,另创一界,唯我独尊。试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龙族若是还像如今日般逍遥世外,只怕是再不可得了。” 黑龙闻听此言,不由沉吟起来。 龙族势力极强,又超然于五界法则之外,世尊当年亦是心中忌惮,幸有青龙忠心耿耿,独抗龙族诸逆,也算是为龙族开了一条生路,自己当初翻覆仙庭不成,只好自请被囚莲池,亦是要灭世尊心中怒火。 由此瞧来,世尊并非不肯诛灭龙族,一来是因青龙忠勤,世尊不忍见责,祸及青龙同族子孙,二来是这天地五界,亦少不得龙族维持。 如今这位罗无寂若真个儿想和原承天另创新城,唯我独尊,不纳龙族于内,则必视龙族为大敌。既然当初世尊心中并非没有诛杀龙族之心,那么世尊化分魂万千之后,自然有些分魂,心存诛灭龙族之大志了。看来苏正德此言,并非危言耸听。 黑龙道:“苏神执此言,可有凭据?” 苏正德道:“正德执掌刑部,有监察五界之职,但这些年来,却发现昊天界中有诸多大能修士行迹杳然,遍查而不得。正德寻遍五界,甚至连九渊地宙也不放过,亦难寻出这些大能修士来,神君可知其中缘故?” 黑龙道:“正要请教。” 苏正德道:“正德既遇此蹊跷之事,怎敢置之不理,便借阿神陀窥地神镜一用,这才发现昊天某处混沌碎域之中,有一位大能,乃是混沌古修独目巨禽。” 黑龙听到独目巨禽的名字,心中吃惊不小,道:“那巨禽本座是知道的,此禽是世尊当年侍从,最是忠心,亦具莫大神通。自从世尊化身万千之后,此禽便也消失无踪,听闻是去凡界替世尊看守灵垒去了,那灵垒处法则强大之极,便是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亦不得其门而入。” 苏正德道:“原来还有这桩因果,正德着实不知。正德见这位大能独守混沌碎域,心中难免惊讶,用那窥地镜探查,方知其中原因。”与巨禽同在混沌域中,还有一位雷龙,但苏正德要挑唆雷龙与罗无寂原承天为敌,自然不提。 黑龙道:“那巨禽不在凡界替世尊看守灵垒,却在混沌碎域做什么?” 苏正德道:“原来那灵垒早被原承天取了去,并借这灵垒之能,新创一座界域,昊天诸多修士,便在那新界中修行,难怪会在昊天界消失不见了。而巨禽便是那新界的看守,那新域本建在无尽虚空之中,若去新域,必要经过混沌碎域了。” 黑龙动容道:“那原承天何德何能,亦能新创界域?罢了,既然五界将崩,有这新界,也可安纳许多苍生性灵,此举虽是稽越了,也算是一番好心。” 苏正德微微一笑道:“只可惜这新创界域,却无龙族位置。” 那苏正德既修正慧道果,自然是灵慧之极,知道若想打动黑龙,非得从这源头上去开解,龙族虽超越天地法则,但对天地法则维持,实有莫大功劳,若新创界域无有龙族位置,则龙族实无存在的必要了。便凭此一点,惹恼黑龙。 那苏正德更知若要说谎欺人,言语之中,就得九实一虚,原承天创建新域是真,巨禽守护亦为真,昊天修士皆入新域修行亦为真,但新域摒弃龙族守护,却是苏正德一家之言。那与巨禽一起的雷龙,可不就是龙族? 原承天创建新域之时,尚在昊天,又怎能邀得真龙护界,且原承天当时境界既低,便创新界,也要百般摭掩,以防为两大世尊所知,苏正德抓住这个痛脚,正可百般抵毁,便是原承天在此,也是百口莫辩了。 黑龙听到原承天所创新域不邀龙族护法,心中自然恼怒异常,便道:“那原承天与本座不睦,此事不让本座知晓也就罢了,难不成青龙等诸位真龙,亦是不知?” 苏正德道:“神君可动用龙识于九龙海一游,看看其他几位真龙是否知晓此事,只需一问,便知端倪。” 黑龙道:“苏神执且稍候。” 黑龙此刻仍是将信将疑,那青龙对原承天青眼有加,难不成原承天创建新域,青龙亦是不知,那原承天亦不曾请青龙护法? 其实原承天所建新域不过初成罢了,且原承天与真龙之间,尚未有缘一唔,便有请龙族护界之意,也远不到细商此事的地步。而雷龙虽为新界守护,且新界法则不全,也远远谈不上请龙族加持一事。 苏正德既知雷龙在彼,深知这个缘故,却为一已之私,自然不肯提起。那黑龙性情暴燥,且又傲慢之极,又怎会深思此事缘由? 那黑龙果然运玄,就动用龙识一道,去九龙海一游。 这龙识刚刚来到九龙海,迎面就遇着紫龙,紫龙见黑龙龙识,也是吃惊,道:“神君怎会来此?” 黑龙道:“紫龙,伪尊原承天在昊天之外的无尽虚空之中,新建界域一座,此事你可曾知晓?” 紫龙道:“小龙与原承天有些瓜葛,此事他怎肯让我知晓?除非去问赤龙,金龙,绿龙,这三位神君与原承天倒也算略有交情。” 黑龙暗道:“原来是请赤龙三位加持。” 为得到一个确信,黑龙这道龙识仍向九龙海中深处去,片刻后就见赤龙卧于海中云端之上。 赤龙见黑龙龙识突现九龙海中,心中自是警惕万分,生怕黑龙是为猎风而来,忖道:“猎风道果未成,且她又是九渊魔龙,便修成道果,按理也不会在混元金幡上显示出来,怎的这黑龙却恰好来到此处?” 黑龙龙识上来便问道:“赤龙神君,伪尊原承天新创界域,你可曾知晓?” 赤龙怎肯与黑龙过多纠缠,便一推干净,道:“委实不知。” 黑龙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 知道赤龙绿龙金龙是一伙的,赤龙既不知此事,那便是青龙也是不知的。那龙识出游,就如灵台神游一般,且黑龙受莲池法则压制,动用龙识更觉吃力,也不多言,就回返莲池。 苏正德与勾陈七妙仍在莲池恭候,见黑龙身上黑光大盛,知道龙识已然回返,苏正德便道:“神君此去九龙海,可曾探得明白?” 黑龙道:“正如神执所言,伪尊原承天新创界域,紫龙赤龙等果然不知,那新界的确没邀真龙加持了。” 苏正德道:“新界不请真龙加持,伪尊原承天摒弃龙族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罗无寂与原承天联手挑战仙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原以为此事是原承天主谋,如今瞧来,罗无寂既修道果,境界远在原承天之上,那罗无寂才是真正的主谋了。” 黑龙道:“看来先前我等皆是上了罗无寂的恶当,只将那原承天视为对手,却不防这罗无寂借斩三尸而修天杀道果。此事青龙与世尊只怕还蒙在鼓里,奈何本座被囚莲池,欲管而不得了。” 苏正德道:“当初神君自请被囚莲池,是安世尊之心,如今五界将崩,天下纷乱而妖孽丛生,若容那罗无寂原承天肆行无忌,窃居大位,到时九族何处容身?神君此去,是为苍生计,龙族计,此事轻重,盼神君深思。” 黑龙心中焦燥,就将龙尾在莲池中一搅,将一池至清莲池水,搅成浑水一潭,但他虽有一飞冲天之心,毕竟忌惮莲池所设的强大禁制,便道:“苏神执,你有所不知,这莲池禁制非同小可,本座龙身但出这莲池半步,便有天刀地剑来斩,这也就罢了,那莲池中又设天丝地萝,系着我的龙心龙肺,稍稍一扯,就是痛彻肝胆了。” 苏正德心中早有定计,笑道:“神君若真心欲出莲池,在下自有妙策,但只容得神君出莲池半柱香的时间,不知神君够用否?” 第1889章龙争雀斗或可期 黑龙道:“罗无寂虽是修成天杀道果,想来他初来仙庭,又能有多大修为,禁得住本座本身一击。半柱香时间足矣。” 话虽如此,黑龙心中仍是甚奇,那苏正德虽是神执,修得道果,神通又怎能与自己相比,天刀地剑,天丝地萝乃世尊亲设,苏正德如何有法子破解? 苏正德道:“天刀地剑,在下着实无法无想,神君只好强自忍上一忍,好在只是半柱香时间,最多斩上千刀万剑罢了,以神君至高神通,定能撑得住了。在下便来剪断天丝地萝,助神君遨游仙庭。” 说到这里,苏正德就从怀中莲叶一瓣,向莲池中一指。那莲池刚才被黑龙一搅,搅起池底的金砂玉屑来,已是浑浊不堪,不过此池乃至清之水,黑龙身子稍停,那池水立时就清澄如镜了。 此刻池水被苏正德指来,立时自中而分。这莲池之水本不近邪煞之气,但苏正德所修神通,为正慧大德神功,与莲池之水恰好相合。 苏正德道:“我这手中莲瓣,本是九珑历劫下凡时所留,若非此物,也斩不断天丝地萝。” 黑龙这才明白苏正德敢夸海口了,那天丝地萝本就是世尊借元极神通所设,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断天丝地萝,的确非这莲瓣不可。 就见这莲瓣在苏正德手中化为碧澄澄的尺长短刀,那刀光清冷正大,便是黑龙,也不由得心生畏惧之意,略略将身子向旁边一避。 苏正德便将这莲刀祭起,口中道:“天杀现世,苍生道劫,化莲为刀,斩断丝萝。”那莲刀便发白光一道,照定池水,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就在刀光中显现出来。 黑龙见苏正德这般神通,也是感愧不已,自己被囚多年,只知这天丝地萝厉害,但一来不曾起意飞出莲池,故而不曾受到丝蒙牵扯之苦,二来这天丝地萝至虚无实,任你有怎样神通,也是瞧之不见了。今日借莲刀之力,黑龙方才首次见此丝萝。 苏正德见天丝地萝已现,便对七妙真人道:“我若是斩断丝萝,必定是白光冲天,若惊扰了山中诸修也就罢了,惊动青龙朱雀就怕是不妥了。烦请七妙兄祭起七云帚来,替我摭敝天光。而黑龙神君出了莲池之后,亦盼七妙兄以七云加持。” 七妙真人暗道:“那苏正德怎肯让我独善此身,好歹也要将我牵扯进来,好在此事以他为首,我至多算是助逆之罪。”此刻他苏正德也算是同舟共济,便是抽身也是难了。 于是就取出一物,乃是云部至部,名叫七云帚,有诗道这法宝的好处,“一扫清风起,二扫七云生,三扫摭天日,混沌瞧不清。”这仙庭七色祥云,大多出自此帚。 七妙真人取这七云帚就扫了三扫,刹那莲池边清风四起,七云便生,将整座莲池罩在其中,真个儿是摭天敝目,天地皆昏,任你怎有样的慧目,怎样的奇宝,也瞧不见莲池了。 苏正德又转向勾陈道:“勾陈兄,我剪断天丝地萝之后,黑龙神君便能飞出莲池去,只是龙身但出莲池,就会有天刀地剑斩来,那动静可是不小。” 勾陈道:“苏神执有何咐吩,只管道来。”他见这事情闹得大了,心中难免七上八下,但此事已如箭在弦上,如何不发,也只好硬着头皮罢了。 想来若是无寂不死,承天得志,风宗逊等一干如狼似虎之辈占了仙庭,自己又怎会有容身之地? 苏正德道:“若见天刀地剑劈来,还请勾陈兄祭出雷部法宝,使那天雷不绝,压住天刀地剑之声。” 勾陈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就将雷部玉杖取出,只等黑龙跃出莲池,以便祭施天雷,压过天刀地剑之声。 苏正德见一切准备停当,这才口念法诀,让那莲刀缓缓向下一沉。 这莲刀对准了天丝地萝,便是轻轻一割,天丝地萝就无声而断。 原来这天丝地萝,便是池中莲耦之丝,这莲刀本与这天丝地萝是为一体的,若不是这莲刀,怎样也断不了这丝萝的。 就见那丝萝被分为两半之后,就化白光两道,前来纠缠莲刀,苏正德喝道:“神君速离莲池,等这莲刀一碎,那丝萝必然复生。” 黑龙见事已至此,心中略有悔意,此刀一割,自己便犯天条,那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不来责罚便罢,若来责罚,定是霹雳手段。 但想着罗原新域之创,不邀真龙加持,那是要与真龙决裂了,这等伪尊,岂能容他掌执仙庭,罗无寂既是修成天杀道果,此刻若是置之不理,难不成容他修成禁重天境界? 这样想来,便是不肯出这莲池也是不得了,只好一声低吼,将龙尾一摆,已出了莲池。 龙身甫出莲池,空中忽生寒光一道,就向黑龙身上斩来,此光一现,空中便传来断剪切玉之声,此音激越,刀现便传声千里,以警天下不法之徒。 这边天刀初现,就从地面又生一道黑光,亦向黑龙身上斩来,此黑光便是地剑了,那地剑一出,便发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大地亦为之轻轻颤抖。 却见那黑龙急振龙身,本能的就想避开这天刀地剑,然而这天刀地剑无所不在,又怎能避得开?龙身逃到哪里,天刀地剑就候在哪里,除非是逃出五界去,否则怎能免此刀剑之苦。 刹时龙身便被斩了无数下,龙血碎甲就从空中滴落下来。饶是黑龙神通,也只能任这天刀地剑宰割了。 好在这天刀地剑只是警戒黑龙,并不会真的伤这黑龙性命,那龙身上的刀口剑痕,随生随愈,唯有这刀剑切肤之痛传遍龙身罢了。 勾陈瞧见这天刀地剑的威能,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中雷部玉杖虽是紧紧握着,哪里记得发出去。 苏正德大叫道:“速祭雷宝。” 勾陈这才惊醒,慌忙将玉杖祭出,此杖一出,果然是雷声隆隆,天地皆应,天刀地剑之声,便被这雷声压了下去。 那边七妙真人亦将七云帚扫来,将七道祥云替黑龙加持了,便将这龙身隐在祥云之中,掩住黑龙本来黑云。 黑龙每行千丈,便被这天刀地剑斩落一次,此番去诛杀罗无寂,一来一回实不知多少万里,更不知要经受多少刀剑了。 这黑龙极是勇悍,就算被这千刀刀剑斩来,也是浑然不理,那龙身一摇,便是数万里,便将一对龙目向仙庭二十八境一瞧。仙庭无数苍生,尽数落在黑龙目中。 因这黑龙知道原承天就在北域御劫,这对龙目第一眼瞧的就是北域了,黑龙心中道:“既然破禁出了莲池,杀一人也是杀,杀二人也是杀,不知干脆先去北域,杀了原承天再说。” 哪知龙目瞧去,北域诸修虽是历历在目,唯独瞧不其原承天。原来原承天常将隐字真言罩身,以防仙庭大能窥探,黑龙虽修成至高的天目神通,也是看不破这隐字真言了。 黑龙第一眼瞧不见原承天,只好转向他处,他毕竟只有半柱香时间,若是只管耗费时间去寻原承天,可不是误了大事? 那原承天便因这平生谨慎,逃过此劫。 黑龙第二目扫去,就在东域一处荒山野岭之中,发现一道红光正冲天而起,此红光蕴无限杀机,藏无数神通,正是天杀道果之光。 此光寻常修士怎能瞧得见,却瞒不过黑龙天目。 黑龙当即摇首摆尾,来东域去寻罗无寂。 却说朱雀回返太一神域之后,想想无量玉山之事,毕竟不肯甘心,当时是瞧在九珑面上,不便得罪了苏正德,又因苏正德道出正阳融雪丹名目,二位童子就可以照此支吾,自己也是寻不出发作的理由来。 但她回到神域之后,便想到:“那观幡童子神色有变,定是有人修成道果,惊吓了二位童子。若这修成道果者必出阿神陀意料,且必是阿神陀的对手了。” 想到此处,朱雀怎能放心得下,便在宫中运神施法,将自己九首法身现于空中,九只雀首就是十八只雀目了,别说仙庭二十八境,便是五界之事,又怎能瞒得过朱雀? 那朱雀之所以预知天下之事,便因为生了十八只雀目之故,这雀神通,实不亚于洞天,窥地,探界三镜了。 朱雀也是如黑龙一般,先将这雀目向北域一扫,北域之中,唯有承天九珑有机缘修成道果,自然要先来瞧一瞧。只是原承天既被隐字真言罩住,雀目也是瞧不见了。 朱雀探了良久,亦无所获,只好将二十境扫了一遍,很快就在东域瞧见那道天杀道果红光了。 朱雀暗道:“不想竟是罗无寂先修道果,此人虽无造化天地之能,却是杀伐之主,正合着此刻出头,替承天挡灾避祸。” 正在心中盘算,耳中忽听到天刀地剑之声,朱雀不由耸身动容,知道是黑龙出了莲池。但其后便是天雷滚滚,刀剑之声不复予闻了。 这也是勾陈一时错愕,未能及时放出天雷,才让朱雀觉察黑龙出了莲池。 朱雀何等机警,立时便知黑龙是为罗无寂而来,朱雀当即冷哼一声,道:“黑龙,你此番擅出莲池,我看谁还敢护你!” 因那黑龙已先行一步,自己离东域甚远,若出本体如何来得及?朱雀无可奈何,就让法身去救罗无寂,那朱雀法身九首齐齐嘶鸣一声,就向东域扑去。 第1890章世人执迷我独醒 黑龙虽是先发,又怎及朱雀法身一念而至,因此黑龙离莲池不过三万里,就迎面撞上朱雀法身。 那朱雀法身瞧来就如焰山火海一般,怎能辩出身子雀首来,几乎将半边天空摭住,迎着黑龙就出三首一爪来攻。 黑龙见赤焰漫天而来,也是吃惊,幸好此行苏正德计划周详,尚算隐密,朱雀神通广大,也只是出了一道法身罢了。 这黑龙被囚莲池已久,心情郁闷之极,今日正要一展神通,当下不闪不避,亦出龙爪相敌,但见龙爪起处,黑光摭天敝日,好似铁墙铁壁一般,朱雀法身又如何近身。 雀爪龙爪相触,就将这雀爪打散,那黑龙又奋起神威,竖起龙尾,打散雀首两只,然而毕竟朱雀多首,还是被一只雀首啄破护体黑光,在龙身上狠狠一啄,就此啄碎三片龙甲。 黑龙本受天刀地剑不停砍劈,周身剧痛之极,这才心神不宁,那法身攻的又是极快,远胜朱雀本体了,这才避让不得。 刀剑之痛,已不可当。如今再被这雀首啄中,更是不堪忍受。且那龙身上已生大火,此火拂之不去,法术难消。黑龙不敢悲鸣,忍着太一焚身之苦,口中就喷出一股煞光来。 这煞光乃是黑龙最强神通,等闲修士受此光喷来,就此魂消魄散,永无转世之机,朱雀法身虽强,也抵不住这道煞光,刹那间又被打碎三道雀首,这法身已是支离破碎了。 朱雀本体坐于神殿之中,已知法身破碎,知道终是拦不住黑龙,好在那黑龙身上已生太一,也算是让黑龙吃够苦头,于是忙将法身一收,空中的焰山火海立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朱雀虽是阻了黑龙一阻,毕竟未竟全功,心中暗道:“不知无寂能支撑多时。” 黑龙见朱雀法身退散,心中总算略略一松,奈何那太一神火已在背上烧起,此火虽被护体神光压制,不得蔓延开来,但又如何能扑得灭? 黑龙道:“不灭此火,我飞去半途就被烧损了,怎能去杀罗无寂?” 瞧见地面有座大湖,急忙将龙身一沉,全身没在水中,也是黑龙情急,明知这水灭不得太一,此刻也是顾不着了。只盼能借这水能克火之意,稍减龙身痛楚。 哪知甫入此湖,这湖水就被太一煮沸了,那湖水化成白气,就此升腾而起。黑龙无奈,只能一头扎进土石之中,要借这土石之力压灭太一神火。 岂知这太一神火不在五行之中,便是在绝无灵气之处,也依然不灭,黑龙虽入厚土,那太一神火仍是不绝,只是威能略减罢了。 黑龙暗道:“如今只好忍痛割爱了。”将龙身在土中一挣,就将那首火的龙甲挣下一片来,就见那太一火势果然减弱了三分。 黑龙细数着火之处,共是三片龙甲,就只好忍着痛,又将那两片着火的龙甲挣脱了。这才将这太一神火移到土中,慌忙扶摇而上,再赴东域。 不想此番遇着朱雀法身,虽是打碎朱雀法身,却损了六片龙甲,损失不可谓不大了。 黑龙怕这次耽搁,误了诛杀罗无寂之大事,钻出大地之后,就要施展神通,一步跨进东域去,哪知心中龙诀未生,就见前方黑云弥漫,那灰云之中现出一条灰龙来,正是风宗逊到了。 原来风宗逊在青龙处观书修行,虽是三日期满,被请出书阁,仍留意无量玉山动静,就在玉山之侧,选一处静地修行,一边留意玉山动静。 就在黑龙离池而出之时,引气天刀地剑来斩,便惊动了风宗逊,他忙化魔龙,来瞧动静,就瞧见黑龙一纵而出。 风宗逊见黑龙擅自出池,知道必有大事了,龙身一晃,就去追那黑龙,奈何黑龙毕竟抢先一步,双方遁速相差无几,自然是赶不上了。 幸好有朱雀法身挡了黑龙一挡,风宗逊这才赶去,那黑龙为灭太一神火,又钻进大地之中,因此反被风宗逊赶到前面去。 此刻见黑龙重新现出身形,风宗逊大喝一声,道:“黑龙,你擅出莲池,逆天而行,此番不可相饶。” 黑龙瞧见魔龙挡住去路,心中暗暗叫苦,他虽不惧魔龙,偏偏这魔龙来的恰到好处,岂不是坏他好事? 这黑龙心中由怨而生嗔,亦是大吼一声,张牙舞爪来战魔龙。 便听到“轰”地一声,二龙四爪相触,就激起黑光无数,紫雷万道,二龙身周方圆千里处,已是山河破碎,大地裂开千道深沟了。更有这天罗界力亦被震得粉碎,二龙身周碎域无数了。 此番狭路相逢,二龙皆是竭力施为,自然是斗得天裂地碎,日月无光。 那时兽于空中瞧见二龙厮杀,心中忖道:“这二龙动了真火,若这般厮杀下去,这仙庭怕是保不住了。” 平日龙族便有纷争,那龙族心中有数,不敢动用强力法术,只是斗力罢了。且又有青龙压制,大体不会酿成大祸,但风宗逊与黑龙势成水火,一旦相遇,自然是竭力施为,这天地如何能保得住? 那时兽忙施手段,就在二龙中间一划,就见一道白光就此生发,将二龙隔开,二龙虽是隔光相见,却是咫尺天涯,怎样也扑不到对方了。 黑龙暗道侥幸,幸好自己刚才与魔龙交手之时,二龙身形移位,黑龙恰在白光东侧,魔龙则是白光西侧。时兽为救天地仙庭,反倒是无意之中帮了自己的大忙。 黑龙昂首一声长吟,神情甚是得意,立时摇头摆尾,就往东域去了。 魔龙仰天吼了三声,就对那空中道:“时兽,时兽,此番却来误我大事。” 那时兽便传讯于风宗逊道:“风正御,你也是晓事的,以你与黑龙神通,又怎能竭力厮杀?如今这仙庭比不得往日,已是行将崩塌了,再被你二龙一绞,便是青龙二御也难维持。” 风宗逊道:“这般说来,我欲与黑龙一较高下,竟是永世不可得了。” 时兽道:“若真要厮杀,改日我划出一道无尽界域,任你二龙施为就是,好歹遂了你的心愿。”风宗逊这才罢了。 黑龙连过朱雀魔龙两关,心中暗称侥幸,此刻再无拦阻,龙身一纵,便来到东域了,那东域本是修士众多,忽见空中有黑龙现身,皆是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黑龙见地面修士惊散,心中又愧又恼,暗道:“天无二主,我此番诛杀罗无寂,也是为了你等苍生,怎的却不来领情?这罗无寂修成天杀道果,哪里能是惠及天地,慈行五界之人?” 说来黑龙与罗无寂之间并无深仇,只是担心这天杀道果祸及天下罢了,否则若论仇怨,他与原承天之间反倒更不可解,但黑龙深知原承天虽与自己有怨,终究是慈德之士,便是有怨,也是私仇。 而黑龙在莲池自省,总算亦有所得,又常受青龙教诲,因此虽知原承天回返仙庭,那黑龙并不曾经动念诛杀,唯有冷眼相观罢了。 此刻黑龙见诸修惊散,心中反而一横,暗道:“世人多愚味,心中唯知善恶之分,却不知天地之事,怎是‘善恶’二字就可包括的,你等今日虽不知我苦心,他日受惠亦不自知。虽是如此,本座又怎会与你等计较。” 他以众生为愚,自然一意孤行,以龙目瞧去,那东域荒野中的红光已近在眼前,黑龙正欲往下一扑,忽觉身龙息散而不凝,无数件法宝跌出小龙域,就往地面落去。 那黑龙平生所修所得法宝,尽数随身收藏于小龙域之中,不想今日两番剧斗,已是损耗极重,竟连这小龙域也告碎散了。 黑龙慌忙伸爪将无数法宝抓在手中,一呼一吸之间,体内龙息运转,便恢复了大半修为,这才将小龙域重新祭起,再将法宝收藏。 便在此时,一道青光自地面冲天而起,那青光犀利之极,刹时间黑龙足下黑云打碎,分明是罗无寂抢先动手,祭断刀来斩。 黑龙恼道:“这厮竟敢与我动手。” 他怎会闪避,便探龙爪来,就向那青光猛然压去,这青光果然抵不住龙爪神通,被一丈丈的压将下去,黑龙身形亦随之沉下去,透过足下黑云瞧去,那罗无寂正盘膝坐在山峰上,只出一指来御这断刀与黑龙相持。 黑龙见罗无寂大模大样,心中更恼,忖道:“这厮真当自己是世尊一般,见我黑龙,亦不肯立起身来与我厮杀。我倒要瞧你,那天杀道果是怎样的威能!” 一只龙爪压住断刀青光,另一只爪急急伸出,就向罗无寂头顶拍落。 罗无寂仍不抬头,用手向头顶一拍,一道红光便出,那红光之中,似乎藏着一颗朱果,只有指头般大小,正是黑龙修成的混元天杀道果了。 这红光之中,实蕴强大杀机,但黑龙怎去理会,双爪尽力压去,势要将这断刀红珠连同罗无寂一同压得粉碎。 就听“轰”的一声,就将那山峰压塌了,但爪下青红二光连同罗无寂已是齐齐不见了。 黑龙正在狐疑,就听脑后传来厉喝之声:“黑龙看刀!” 第1891章再赴玉山扫妖氛 黑龙陡觉杀气袭体,亦只是将龙首略略点了一点,修成天杀道果者,自然是身随意动,快到峰巅。罗无寂身法灵动若此,倒也不奇。但世人既畏这个“快”字,唯黑龙不惧。 黑龙将龙首与龙尾微微一合,龙身便成浑圆,一道青光瞧来是斩在龙身上,却被一道潜流逼开。又怎能伤到龙体。 原来黑龙首尾相合,隐然间就是无界真言中的圆字诀了,黑龙虽不曾修过此诀,亦不曾听闻,但真龙晓知万法玄机,不修此字,亦知其用。 罗无寂此刻头顶红珠,足踏青莲,再次将断刀向下一斩,其刀式不曾有丝毫变化,但刀上杀气更增十分,那断刀刹那间分开潜流,压到黑龙护体神光之上。 黑龙虽知圆字诀之用,毕竟不修此字,难知其精髓。 见那罗无寂连劈两刀,且是越斗越勇,黑龙也是暗暗惊讶。 原来修成天杀道果者,除了增强心境,法力大增之外,于近身杀伐术上获益最多,是为至强,至快,至猛。 那世人若见真龙,必生畏惧之心,十分手段只能施出七分来,如此又如何斗法,那罗无寂天生杀心,自是无畏无惧,那真龙的天生威慑之能,对罗无寂不生半点影响。 黑龙就算是至强无极,遇到罗无寂这不顾生死的打法,也只能略取守势。龙心微微一动,龙甲生出奇光数道,那奇光或横斜而出,或冲天而起,或在龙身上盘旋不休。罗无寂一刀劈到这奇光之中,顿时昏头转向,又被某道奇光一冲,竟不知身在何处了。 罗无寂心知不妙,忖道:“世间幻术,真龙得了八分,我初修道果,就遇这黑龙,只怕性命危矣。” 见身子仍被这奇光包围,难辩上下左右,那罗无寂也不管好歹,就将手中断刀持定,左劈三刀,右劈三刀,以防黑龙趁势偷袭,同时运玄冲击头顶红珠,要借这天杀道果,冲破奇光。 那黑龙本想一爪抓来,要了罗无寂的性命,奈何被这断刀纵横劈斩,自然只好将龙爪一缩。又见罗无寂头顶赤珠颤动,红光大起,知道这奇光困不住罗无寂了,当下龙首一张,就是一口煞恶之气喷来。 罗无寂抬头一瞧,叫道:“糟糕!”知道若被这煞气临身,便是十个罗无寂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黑龙煞气之强,尤胜凤火三分,凤火或许有法术可以驱之化之,这煞气却是无计化解,唯有不让这煞气沾身,才是唯一的破法。 幸好此刻天杀道果已将真玄激发,就见那道果红光冲天,将煞气冲开一线来,罗无寂将身子一缩,便成芥子,就顺着这线空隙一纵而出。 虽是侥幸冲出煞气,罗无寂不思逃遁,反身闪电般纵到龙首下,断刀瞧准龙首,再次狠狠劈下。 本来龙首是真龙至强之处,罗无寂身赴险地,岂非不智?但罗无寂遇到这至强黑龙,只能用险了,否则单凭自身修为,又怎是这黑龙对手。 他虽修成天杀道果,其境界也只是刚刚冲破十二重天罢了。 黑龙原以为罗无寂侥幸逃出煞气之后,必定落荒而逃,哪知此人如何胆大妄为,不守反攻,这份勇气,可谓是平生未见了。 黑龙道:“可惜,可惜,你虽是刚勇,今日难逃一死。” 就将龙首轻摇,一对龙角好似两道兵锋,一只龙角便格开断刀,另一只龙角就向罗无寂胸口刺来。 罗无寂哪里还能逃得掉,就觉胸口一疼,那龙角冲破护体罡气,就要将身体贯通了。罗无寂身手虽快,这次却是恰迎着龙角而去,岂能不败?这也是罗无寂过于胆大,又不知黑龙神通之故。 然而就在这时,黑龙身子猛然一颤,龙角便不曾刺下,罗无寂何等灵捷,当即身子一退,就远离龙身。 就见那黑龙身子在空中缩成一团,分明是极其痛苦,罗无寂心中一动,已知其变,哈哈大笑道:“你擅离莲池,岂能不受天地惩罚。天丝地萝扯心之痛,滋味又是如何?” 那黑龙怒吼一声,转首就向罗无寂扑来,然而身子稍稍一动,便是无尽痛楚,那扯心裂肝之痛,又岂是等闲刀剑之伤所能比拟的。 黑龙心中气苦之极,忖道:“若非被朱雀魔龙所阻,早就杀了罗无寂了。”知道半柱香时间已变,天丝地萝断而复续,天刀地剑也就罢了,再加上这天丝地萝,饶是黑龙,亦是承受不得。 罗无寂既知黑龙所受痛楚,就将心一横,道:“纵然是恶息散之五界,今日亦要斩杀此龙,原世尊,天下之过由我无寂一人承担,只盼你挽狂澜于即倒,拯五界苍生,莫失我望。” 当下不顾胸中血涌如泉,运起十分力气,将手中断刀脱手而去,向那黑龙龙首斩去。 黑龙虽是极度痛楚,也不敢小瞧了罗无寂,拼着身子再受折磨,仍将龙角一摆,那龙角陡长三尺,就将断刀格开。 哪知这一掷却是罗无寂心血所凝,端的是威能强大之极,断刀虽是格开,巨力传来,黑龙身子剧震,小龙域再次难以维持,无数龙宝散之四周。 黑龙见此,只好叹息一声,忙将四爪伸开,将龙宝收起,也不说话,就将龙尾轻摆,身子已在万里之外,那是被迫回返莲池了。 罗无寂一手捂住胸口伤处,法诀到处,血流便止,另一只手召回断刀。那断刀本来持在手中轻若一羽,此刻却有千斤之重,罗无寂知道今日受伤极重,法力消耗干净。刚才黑龙在前,只好强自支撑,此刻大敌即去,身子就是一松,向那地面坠去。 罗无寂心中尚有一丝清明,忖道:“难不成就跌死了我。”忙强自挣扎,再施一道法诀,动用足下青莲引来无数云团托住,那身子在空中浮浮沉沉起来。 就在他双目行将闭上之时,却瞧见空中有道金光,被裹在云团里,在那里翻滚不定。 罗无寂暗道:“黑龙被我打碎小龙域,这金光莫非是黑龙所有法宝?”便伸手向那金光探去,尚来不及瞧清是何法宝,身子却陡然向下一沉,此刻法力耗尽,哪里能止得住。 便在这时,一道清风拂面而来,一人轻叹道:“道友用心良苦,可叹可赞。”伸手将罗无寂一托,止住罗无寂下沉之势。 罗无寂此刻双目难睁,见有人来,本能的就去摸刀,那人道:“道友莫慌,本禅子七昙,特来救你。” 罗无寂听到“七昙”二字,口中喃喃道:“禅祖来的好。”这才沉沉睡去。 朱雀自法身被黑龙打散之后,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奈何法身受损,一时难窥天地,只好唤座下一名灵禽,名唤四目禽者,去观东域之事。 这多目禽生就四目,可观天地八方,朱雀当初率诸四目禽与火凤厮杀,常让这四目禽观四周动静。 四目禽奉法旨而来,就立在空中,动用东目去瞧东域,立时便道:“有一条灰龙阻住黑龙去路,又被一道白光分开,那黑龙径投东域而去。” 朱雀道:“这是风部紫微正御,九渊魔龙现身,那白光应该是时兽加持,以防二龙相争,仙庭受损。再探。” 其后四目禽又道:“罗无寂与黑九厮杀,不肯后退半步,小禽只见黑云滚滚,红光冲天,实不知战况如何。” 朱雀道:“罗无寂斩三尸而强修天杀道果,毕竟根基不牢,绝非黑龙对手,只盼能多撑片刻,自有大援前来助他。” 朱雀直到此时,仍不知黑龙得了苏正德之助,以莲刀切断天丝地萝,只当黑龙不顾世尊禁限,奋勇而来。不过就算如此,朱雀亦知黑龙撑不了多久,世尊所设禁限,怎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忽听四目禽喜道:“黑龙虽伤了罗无寂,自身却像是受了极大痛苦,那龙身也缩成一团了,瞧来是持不住了。” 朱雀心中暗奇,道:“难道黑龙不是强忍着天丝地萝而来?”至此已生疑心。 这也是朱雀虽知天丝地萝之名,又不曾亲身经历过,哪知天丝地萝的厉害,她若是知道天丝地萝就连黑龙也难以抗拒,自然就明白有人斩断天丝地萝,暗助黑龙脱离莲池。 四目禽又叫道:“朱雀神君,大事不妙了,那黑龙虽退,罗无寂却是撑不住了,只怕就要跌落尘埃。” 朱雀道:“罗无寂命不该绝于此时,何况此战绝非只有我一人旁观。” 话音未落,四目禽又道:“好教神君欢喜,七昙禅师已至。” 朱雀这才放心,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道:“七昙既至,无寂暂时无忧矣。” 不过嘴角笑容未逝,心中已生杀机,原来朱雀已明白有人暗助黑龙脱离莲池,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不能查个明白,又怎能对得起罗无寂。 于是便对四目禽道:“我仍要去那无量玉山走一遭,探明一事,你等紧守神域,莫要轻出。” 四目禽急忙应了,朱雀已然足踏红光,径直赶赴无量玉山。此一去,定教奸佞肝胆裂,岂容妖氛再摭天。 第1892章世间皆是痴心人 在朱雀再赴无量玉山之时,九珑与原承天已回到北域。猎风在九龙海中之遇,原承天已然尽知,在猎风欢喜之余,原承天也不禁要替猎风担心起来。 猎风虽得道果,并非就此高枕无忧,这道果若想稳固,仍需静心参详顿悟不可。那猎风若论厮杀,自是天下无对,可这打坐参悟的工夫,却非猎风所长。 九珑就笑劝道:“承天,猎风姐姐说来算是你的妹子,可是在我瞧来,你视她就像是自家的子女一般,就算姐姐已得三大真龙称赞,你也总是担心她这也不足,那也不行。自家的孩儿,原来总是长不大的。” 原承天见九珑说法有趣,也不由笑道:“我也是盼她能修成大道,也不枉跟随我一场,只是她所修道果与众不同,别人只修出一枚道果,偏她却修出两枚来,此事亘古绝无,我便有担心,也是当然。” 九珑点头道:“瞧猎风一生,先修仙道,再入鬼修,其后又化魔龙,可谓是惊艳之极,然而不管是经历怎样劫难,却是执心不变,一心只想随着世尊征战天下。既然姐姐执心如一,道心质朴,便是天大的难事,又怎能难得住她。” 二人想起猎风往昔种种,不免感慨万分,那猎风若论灵慧仙基,也只是平平,若论性情,本也不适合仙修之道,但今日却抢在诸修之前成就大道,却胜在道心质朴四字上。原来一个人只要肯下决心,竟是无事不可成的。 二人回到北域后,便来到天地残卷之中,与战策处三大正御同商压制冰魇之策。 云龙三正御问起压制冰魇之策,九珑就道:“冰魇既于至寒绝域之中,那极寒之域,就好似他的自我界域一般,任你怎样修为,到了极寒之地,也要受他的法则约束,修为也是大打折扣。” 云龙真人道:“正是为此事为难。” 九珑道:“若克冰魇,就得先化冰雪,若是那雪岭处冰雪消融,万木复苏,冰魇便是神通大减,举手可破了。” 云龙道:“此事倒是极难了,除是朱雀火凤来到此处,围着那雪岭用起火来,方能清融冰雪,等闲修士用火,还不是被冰魇随手以水化冰,怎样也是攻不进去的。” 九珑笑道:“如今只好用慢火煎鱼之策,我有绿龙所赠百粒种子,名叫百无草,就围着那雪岭种下这种子来,这百无草别无好处,胜在不畏冰雪烈火,遇灵气则发,一旦种了下去,那就无计根除,等这百无草长大,长花结果起来,雪岭四周法则变化,就好似春风化雨,那冰魇虽有绝大神通,也是无可奈何了。” 云龙真人拍手笑道:“这灵草虽是百无一用,却正可用来压制冰魇,天地生物,总有用处了。只是此策虽好,只怕要旷日持久。” 九珑道:“只需种子能够种下去,就请圣师动用造化之法,三日就可发芽结果,十日就可开花结子,如此十日一循环,不到一月,这雪岭就漫山遍野的开起百无草来,冰破雪融,到时冰魇可破矣。” 诸修见只需一月工夫,皆是大喜,当下九珑就将百无草种分配给诸修,就让三位正御调动十余名强力修士,人人持上几粒,去那雪岭种草。 这百粒草种也不必尽数种下,只需有一成草种生根,九珑大计就可成功。 那百无草种起来甚是容易,所谓入土则活,因此诸修到了雪岭之后,只需切开冰雪,见到土地就将这草种种下,便算大功告成。但此事瞧来简单,若是那草种离雪岭甚远,这百无草何时才能开遍雪岭? 原承天本想身先士卒,向九珑讨要几粒草种,与诸修同时动手,九珑却笑道:“那冰魇见诸修拥来,岂能无动于衷,引开冰魇一事,非圣师不可。圣师怎的却捡这轻省的事情去做。”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去会一会这位与朱厌齐名的冰魇。” 当下九珑就与原承天先行一步,去会那冰魇。同时又对云龙真人郑重叮嘱,若不见冰魇与原承天斗起法来,诸修千万不可上前,只因那冰魇若对一人心生怒意,便会悄然入梦,于梦中杀人。原承天修成灵台,神识强大,或可与冰魇于梦中厮杀,其他修士,可就是束手无策了。 原承天与九珑出了天地残卷,就向角木境遁去,也不需多时,就见前方冰雪漫天,已到了两境交界之地,九珑凝目瞧来,见那雪岭比起上次所见,增高了不止万丈,知道那冰魇修为恢复甚快,心中暗暗担心。 云龙真人等十余名修士,此刻亦已启身,却奉九珑法旨,不敢离得太近。 这时二人离雪岭尚有五百里,就已感到寒气逼人,那风吹在身上,好似刀割一般。 原承天皱眉道:“此处极寒之地,寻常修士怕是难以抵御了,那草种除非是种到雪岭百里之内,方有效用。但雪岭百里,必然是冰坚如铁。诸修如何靠近?” 九珑见这情景比想像中更加艰难,不由也是皱眉,道:“承天虽修造化真言,在这极寒雪域,也要与这冰魇争夺灵气,且既是极寒雪域,那冰魇可就强过承天了,这可如之奈何?” 她皱着秀眉想了想,忽然的展颜一笑道:“有了。” 原承天笑道:“便知你妙计无穷,却又想到了什么法子?” 九珑笑道:“不过是‘情乱其心’罢了。那冰魇虽是天下恶物,却也是情种,珑儿今日只好行这不才之事,以琴声惑她,再化朱厌形貌,或可令其心境大乱。承天也好趁时下手。” 原承天叹道:“果然非此策不可。” 二人又向雪岭欺近四百余里,此刻离那雪岭已不足百里了。 那雪岭旁的雪兽见二人现身,自是一阵大动,就从诸座山岭中涌出,向二人奔来。 与此同时,雪岭处也传来轰隆隆声响,有无数冰块自岭上滚落,看来这冰魇知道有人靠近,也要施展神通了。 九珑也不理会,抬手向空中一指,足下生出白莲七朵,九珑就坐在这白莲之上,将瑶琴横在膝上,素手拔来,铮铮有声。 原承天听这琴声虽是尚未凑成曲调,但仍是心中一荡,脑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与九珑昔日相会的情景来。 他心中暗道:“这琴声好不厉害,珑儿琴技越发精进了,只这随手拢来,就已然是切入人心。”他既然心生警惕,心境自然一固,那琴声再强,也是不乱于心。 好在九珑再拢琴弦,却是无声,这是九珑担心琴声被身后诸修听到,难免心神大乱,那可就做不成事了。 九珑先以双手拔弦,瞧其手势,便知这琴声不疾不徐,那琴音必定柔糜之极。 那琴声未起之时,雪岭上冰块滚滚,声势惊人,等到九珑无声琴音一起,雪岭便济济安静下来,这琴声九珑只为冰魇一人而奏,这世间也就只有冰魇能听到了。 忽见九珑抬起左手,就掐了一道法诀,向那地面上的一块冰雪指了指,这冰雪便化白猿,瞧来正是朱厌的相貌。这朱厌化形之后,就大踏步向雪岭走去。 原承天暗道:“这朱厌由冰雪而化,冰魇自然是一瞧便知,却不知此计能否行得通。” 那朱厌走得极快,很快就逼近雪岭了,这时岭边雪兽亦冲下山来,见到朱厌,自然纷纷涌上前来。 那朱厌怒目圆睁,就要与雪兽厮杀,哪知不等朱厌动手,雪岭中冰雪乍裂,从中发出白光一道,这白光向雪兽扫去,瞬间便诛杀十余只雪兽。雪地上顿时殷红一片。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叹道:“这冰魇倒是多情,明知这朱厌是道幻像罢了,却不忍雪兽打碎。” 想起当年自己与九珑界域相隔,缘吝一面,自己还不是常常去瞧那九珑的画像,以慰渴思?这世间的多情种子,非自己一人而已。 这时朱厌大步向前,猛然纵身一跃,就到了雪岭上。那雪岭上本来雪花大如盘,但朱厌所处之地,空中却无一片雪花落下,只因那大雪若是一落,不消片刻,可就将朱厌埋没了,这冰魇又怎能瞧见朱厌形貌。原来这只恶物,竟是情痴若此。 原承天忖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便以造化之功,将这极寒之气化为火灵气,再将火字真言祭起,来化这漫山冰雪。 这真言的威能自然是强大之极,就见空中生出无数个“离火”二字来,“离火”二字所到之处,冰雪瞬间化为净水,沿着沟渠流淌,又很快汇成洪流。而空中的雪花,也是愈见其少了。 那冰魇仍不理会,任原承天施为。原承天以神识透过层层坚冰,向那雪岭腹地瞧去,只见那雪岭之下,卧着一个雪团也似的物事,正绻缩在那里,雪团之中射出两道雪练也似的精芒,正瞧向雪岭之上的朱厌。那神情竟似痴了。 云龙真人等见雪岭四周冰雪消融,急忙掠了过来,各持手中法宝。就可切冰劈雪。但这地面上冰雪极厚,法宝虽是接连击下,若想见到泥土,只怕还要大费工夫。 就在诸修祭宝之时,原承天瞧得分明,雪岭中那团白物猛然立起身来,原来却是一名白衣女子。 第1893章若留此物世难宁 这女子身高近丈,长发如雪,面色亦极是苍白,就连眼珠子亦是雪白。瞧其相貌,倒也算得上清秀二字,然而却自有一种妖异凶悍之色,令人不敢直视。 原承天见冰魇只是略具人形,知道冰魇并不曾尽复修为,但既具人形,便是道体,实不可等闲视之。 忽听那冰魇开口道:“元极,此刻我对你,可是又喜又恼啊。”这声音甚是嘶哑难听,让人听来全身战栗,恨不得塞住耳朵才好。 云龙真人所选的修士皆是好手,此刻也是大皱眉头,这冰魇的声音颇具魔性,心境若是低了些,只怕忍不住就会发狂了。原承天挥手示意,诸修便不敢上前。 九珑缓缓道:“冰魇,你喜我如何,恼我又如何?” 冰魇格格笑道:“你这琴声真是好听,明知你是在乱我心境,我也忍不住要听下去,又亏你用心,制出这朱厌来,真个儿是惟妙惟肖。我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见到朱厌了,便是自个儿心里去想他,那影子也是模糊了。今日又见真容,我怎能不喜。” 她初时欢喜,其后声音低沉下来,若不计较她声音刺耳,瞧来也不过是个痴情女子罢了。 九珑暗道:“说来冰魇与朱厌自世尊创建五界之后,便不曾相见了,也难怪她记不待朱厌的相貌,但这份痴心,却是永世不变。”九珑亦是性情中人,见冰魇情苦若此,心中油然而生同情之意。 冰魇又道:“只可惜你乱我心境,诱我相思,不过是想灭杀我罢了,试问我冰魇虽杀生无数,却与你元极何仇何怨,又何必用这手段对付我。” 九珑道:“你虽与我无仇,然而你既在此挡我御劫之众,我少不得要视你为敌。” 冰魇嘶声叫道:“我被火凤请来在此复生,却又关你何事,就算我昔日有天大罪过,此番却有何过失?” 九珑声音亦是极冷,道:“天地既生万物,本就不该有冰魇朱厌,我五界之所以行将崩塌,也是因你等这些恶物不死。元极不才,为万物苍生故,自然要与你等周旋到底。” 冰魇大吼道:“我只求一命罢了,难道你也不能成全?既是如此,好歹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这冰魇双手一分,那雪岭虽是冻得如铁铮铜打的一般,也是霍然而开,云龙真人身后修士这才看清冰魇相貌,无不啧啧称奇。 原承天喝道:“诸修不可上前。”他见这冰魇裂冰如若无物,知其法力强大之极,诸修绝非对手,便是自己能否挡住冰魇,亦在未知之数。 需知之水之一物,原主万物生死,若温则万物生,若热则万物兴,若冷则万物寂,若寒则万物死。那冰魇便是极寒之水,万物遇此恶物,绝无生机。 原承天提神枪上前,就施出压杀之技,以试冰魇修为,那冰魇将雪臂一抬,反手就要去抢神枪,对那神枪上的千万岳压力,直若视而不见。 原承天手快,早就神枪撤回,心中暗道:“冰魇之力,竟可与真龙一较了。” 又将那神枪一抖,枪身迸出一团火来,向冰魇撞去,此为神枪九技中的焚空之技。那火便是三昧真火,虽比不得凤火太一,也非诸火可比。 冰魇格格笑道:“区区三昧真火,怎能伤吾。”玉掌向空中火抓去,那火受冰魇法力压制,果然缩成一团,实无伤人之力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再将神火珠祭出,珠上红光就向冰魇身子一扫。 这红光乃是集三大神火于一体,自然是厉害之极,冰魇见这红光厉害,面上也显出惊恐之色来,叫道:“这又是什么东西?”急将身子一闪。 然而她闪得虽快,也快不过赤光中的神火诀,那红光扫到冰魇身上,冰魇一身惨呼,身子立时碎裂成无数了。 云龙真人见冰魇被原承天随手打碎,心中大喜,忖道:“这冰魇也不过如此罢了,元极仙子又何必郑重其事?” 心中虽是这般想,却不敢违了将令,云龙真人将手一招,诸修齐齐上前,再施法宝,要打碎冰层,种下百无草种。 原承天见冰魇被这神火珠的赤光打得粉碎,心中也是在狐疑,又见云龙真人等碎冰不力,便再将神火珠祭起,这赤光扫到之处,自然是冰雪清融,很快就露出黑黝黝的土地来。 云龙真人大喜,忙将手中百无草种一抖,可就抢先种下一粒了。原承天又将神火珠赤光连扫,围着那雪岭四周,很快就碎裂出数块冰层来。 便在这时,九珑的瑶琴声忽的铮然大作,此次琴声却是杀音,将那雪岭上的厚厚冰雪振得粉碎,诸修惊极抬头,就见那左座雪岭缓缓移动起来。 原承天点头道:“这冰魇果然另有神通。”大袖向后一摆,就生出一股仙风来,将诸修轻轻送到后面去,手中再祭神火珠,向那雪岭用火。 那雪岭猛然立起,赫然化成一位身高百丈的巨人,随着这巨人身上冰雪扑簌簌落下,冰魇形貌复现,口中道:“原承天,你那道赤光究竟为何物。” 这声音宛如雷鸣一般,只是嘶哑难听依旧,便是原承天也是皱眉。 就见冰魇挥手就向神火珠抓去,珠上虽是赤光连闪,削去冰魇身上无数冰雪,奈何这冰魇过于长大,这神火珠的威能竟是略显不足了。 原承天见这冰魇已不惧神火珠,担心神火珠有失,急忙抬手招回,那冰魇弃了神火珠,就向原承天缓缓走来。 虽是步伐缓慢,但冰魇毕竟巨大之极,那一步便是三十里了,原承天暗道:“若冰魇可离开这雪岭之地,百无草种下何用?” 见那冰魇庞大无极,便施法术,也不过伤其万一罢了,且这冰雪便消随生,竟拿这冰魇奈何不得了。原承天苦思无策,也好步步后退,幸好那冰魇连走三步之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原承天见此情形,心中一动,暗道:“冰魇无法远离雪岭,必有缘故,不如我去那雪岭处一探。” 恰在这时,九珑也传音道:“承天,那雪岭之中,必有玄机,以珑儿猜来,或是冰魇的内丹深藏其中。” 原承天心道:“珑儿与我想法相同,此事又有何疑。” 他当即施展开猎风步来,就向冰魇身后扑去,那冰魇忙挥动巨臂来迎,却怎及原承天身子灵便,早就掠过去了。 冰魇初时不知原承天用意,还停在那里发怔,忽见原承天以神枪挑开厚冰,就向往地下一钻,顿时明白原承天用意,不由得怒吼连连。 就见这冰魇抬手向空中一指,空中猛然万箭齐出,无数冰刀雪箭向原承天压将过去,那原承天也不施法抵御,身子只一晃,就已然没进土中,用的正是土遁之术。 原承天修成此术以来,并没有多少机会动用,此刻正好大显神通。只是今日地势,又与往日不同。他虽可借土遁之术分开黑土,却分不至这地底的坚冰,那水土合在一处,冻得就如钢铁一般。 好在原承天万法皆通,这世间能困住他的所在,只怕廖廖无几。唯独九渊寂域不曾亲自经历过,尚不敢夸下海口。 此刻原承天就施“土火玄”三字无界真字,就在这土里化冰遁土,往那雪岭深处遁去。 忽感身后寒气逼人,原来是冰魇化成数道寒风,也钻进这土里来寻原承天。 原承天暗道:“看来这雪岭之下,果然是大有名堂了。”他先前将神识探过此处,奈何却被玄冰所阻,此刻以三字无界真言开路,再辅以神识,就可探明土里动静。 在土遁之时,原承天一路上也不忘将百无草种撒下,若今日能压制冰魇便罢,若是压制不得,还是要靠这百无草行事。 深入厚土三里之后,忽然发现前方玄冰极坚,三字真言的威能陡然下降了许多。那玄冰只能一寸寸消融,身子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原承天暗道:“这土里必有至寒之宝,抵消了这真言的威能,只可惜玄焰不在身边,否则或可借玄焰开路了。” 那神火珠虽然亦可破这玄冰,就怕威能也是平平,何况此时身后数道寒气越逼越近,正是冰魇赶上来了。 原承天见此情景,知道今日难以奏功,他当机立断,身子在这土里一个转身,就与冰魇在这土里周旋起来。 冰魇见原承天难破玄冰,总算也是舒了一口气,叫道:“今日叫你死在此处。”数道寒气就从四面围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暗暗念动真言,那数道寒气猛然扑来,却发现原承天早就鸿飞冥冥,不见了踪影。却是原承天将避字真言与土遁同施,将这大地视若空中一般,竟可随心而动,那冰魇虽能遁土,却怎及原承天这种神通。 数道寒气在地下合拢,冰魇法身重现。只是冰魇见扑击原承天不着,难免惊讶不已。忽觉侧方枪气袭人,重又将冰魇打得粉碎。 不过原承天知道冰魇着实难缠,便是打碎她万次,又有何用?于是趁着冰魇尚未合体,悄然将神火珠祭出,要借这神火珠之力,助诸修及时种下百无草种。 第1894章梦中入魇两难全 九珑一双妙目动用禅识,亦在紧盯着土中冰魇,见原承天已将其牢牢缠住,神火珠又打将出来,便暗传法旨,令诸修速速动手种草。 其实不需九珑吩咐,诸修也知这时机不可错过,借着神火珠的威能,诸修迅速打碎坚冰,种下百无草来,也就是片刻之间,百粒草种尽数植进黑土之中。 九珑先令诸修后退,这才向原承天暗传讯息,让原承天退出黑土。片刻之后,原承天一跃而出,口中连声道:“厉害,厉害。” 饶是原承天,此刻也是冻得发抖,原来那至寒之气驱除极难,也就是原承天依靠火字真言护住周身,挡住大半寒气,否则此刻只怕就被冻在寒土之中了。 九珑道:“百无草已然种下,还请承天速速施法,我等可速离此处。”说到此处,就将原承天手掌握住,将体内的一丝元极神火缓缓渡去,这元极神火虽如游丝一般,却也立时将原承天体内寒气驱除了干干净净。 原承天知道九珑虽重修元极神火,却也只是一星半点罢了,此火号称天下第一,自然极难修行。 就在原承天动用造化神功,催发土中草种之时,那冰魇已从土中跃出,大叫道:“元极,莫要逃!今日定要争个输赢。” 九珑笑道:“冰魇,你莫要慌,早晚让你落在我手中,我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思忖,该给你做个怎样的安排。”她见原承天已然无恙,就将体内那丝神火逼到掌中来,低头把玩不已。 冰魇瞧着九珑掌中火星,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那是,那是……” 九珑笑道:“你倒也是有些见识的,此火正是我性命交修之火,名叫元极神火,你若不服,便上前来领教一二,瞧我能不能烧得化你。” 冰魇见那神火虽只是星星点点,想来也只是初修罢了,但这神火的大名可是如雷灌耳,哪里敢上前尝试。 就趁着九珑以神火威吓冰魇之时,原承天施法已毕,就见那冰雪之中,冒出十几株绿芽来,正是那百无草破土而出了。 九珑知道这百无草一生,便是百计难以消除,这才对原承天微微点头,原承天会意,二人缓缓退出这极寒雪域,那冰魇忌惮九珑掌中元极神火,自然也不敢追来。 转头瞧见雪中的绿芽,冰魇不知这百无草的厉害,怎会在意,随手卷起一股寒气,将那绿芽尽数拔出,这才重新回到雪岭之中。 九珑与原承天回到天地残生卷之中,派出数名修士,专来探这雪岭四周百无草的生长动静。 到了第二日,便有修士来报,说那雪岭四周已是郁郁葱葱,竟长出数千根尺长的青草来,不过已被冰魇驱使数百雪兽,很快驱了个干净。 九珑笑道:“那冰魇若是个有见识的,何必做此无用之功,她若是坚持不肯离开此处,数日之后,便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云龙真人道:“冰魇奉火凤之命挡住要冲,怎会舍得离开此处,若她离开雪岭,我等就可长驱直入,与凤八一较短长了。” 到了第三日,也就是一夜之间,那雪岭四周又重新生出百无草来,这次百无草来势汹汹,何止千万之数,冰魇又调来近千雪兽除草,又哪里能除得干净。 原来这百无草因无一用,世间绝少有人种植,故而一旦生根,一夜而生万芽,夺五行之灵气,任你水火相逼,此草皆是不枯不死。 如今雪岭上下,已有大半被百无草覆盖了,雪域之中寒气既被这百无草所夺,也就消去不少,虽不见雪融冰消的情景,但百无草处处破冰而出,那雪岭上的坚冰已是支离破碎了。 到了第五日,这百无草已然长成三尺多长,雪岭已被这绿色覆盒一空,残雪碎冰尽被这绿草覆盖,除了山顶因大雪一直飘落,寒气尚足之外,雪岭脚下,雪已消融,汇成道道小溪绕岭而去。 冰魇此刻方知,这百无草竟是驱除不得了,以她世间无双的至寒神通,却拿这百无草无可奈何。 等到了第十日时,果然如九珑所料,那雪岭竟被消去了大半,岭下数道小溪汇成一条大河,雪岭上的大雪虽然愈发大了,可又怎及冰雪消融之速,冰魇苦心营造的极寒之域,已然不复存在了。 原承天与九珑出外观景,见到百无草如此强大,于欣喜之余,也是心生忧虑。 原承天道:“此草如此顽强,用不了十年,这角木箕水二境,大半地域便被这百无草覆盖了,再过百年,北域只怕也要被这百无草占据,如此一来,其他生灵何存?” 九珑点头道:“绿龙将草种交给我时,也再三叮嘱,一旦此战结束,务必要将物草尽数铲除,否则千年之后,仙庭怕就是一片荒芜,尽是这百无草的地盘了。” 原承天道:“这百无草水火不忌,又有何计消除?” 九珑微微一笑道:“百无草若真个儿无计消除,那仙庭早该被此物占据了才是,这世间一物生来,必有一物相克。承天只管放心,到时珑儿自有妙策。” 原承天点了点头,九珑既有把握,他自然放心。如今极寒雪域既然不复存在,冰魇神通大减,明日正可与冰魇一斗。 诸修皆知原承天近日定会用兵,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北域多年兽劫,有望一战而消,诸修心中怎能不热血沸腾。 这一晚诸修加紧运息调玄,以便养足力气,明日竭力一战。 当晚原承天与九珑正在那天地残卷之中相对而坐,默运玄功。九珑忽然低声唤道:“承天速速醒来,不可用功。” 原承天被九珑一唤,当即猛醒,也就是他心境强大,九珑呼唤之声又轻,饶是如此,心境也难免一荡。 就见九珑面色凝重,道:“刚才我心血来潮,极是不安,今晚或有不测之变。想那冰魇亦知我明日将会用兵,极可能入我等梦境杀人了。” 便在这时,忽听卷中某处传来一声闷呼,其声音虽是极其轻微,却瞒不过此卷的主人原承天。 在这天地残卷之中,可算是固若金汤,绝不会担心对手偷袭,不管是如何大能,若想进入这天地残卷而不被原承天所知,那是绝无可能。 何况那对手若是入了天地残卷,岂不是等同于送死? 原承天也不起身,就用神识向惨呼处一探,原来一名修士已是七窍流血,坐地而亡,但这修士身边的同伴因离得稍远,竟不知道同伴已在梦中被杀,仍在默运玄动。 原承天转向九珑,面色惨然,道:“不好,果然是那冰魇借我修士运玄静坐之时,侵入梦境中杀人。这天地残卷竟也拦不住她!” 九珑道:“天地五界尚缺仙庭卷,自然露出极大的破绽来,这冰魇晓知天机,神通广大,那意念暗暗侵入,谁能挡得住。” 那修士修到一定境界,自然是心无杂念,无睡无梦,但修士运玄之时,身心与天地合一,隔绝外物,就觉得天地间唯自己而已,这种境界,本是大能修士必有之境,是为神游,与梦境其实就有三分相似了。 哪知冰魇却可在此时侵入修士心境,一举便杀,修士几无还手余地,那冰魇最可怕之处,也莫过于此了。 九珑道:“我去寻她出来。” 那于梦中杀人,唯靠一点意念罢了,与灵台神游极其相似,端的是无迹可循,九珑急返灵台,就动用一点禅识,去这卷中寻那冰魇的意念,而原承天亦同时灵台神游,以助九珑一臂之力,同时亦要谨防冰魇趁机偷袭九珑。 于是原承天便施圆字真言,护住自己与九珑,那冰魇意念虽强,也绝不可能透过这圆字真言了。 就在二人灵台神游之时,又有一名修士于无声无息之中,倒地而亡,这两名皆是参与过种植百无草的,故而被冰魇锁定了。 原承天亦可高声呼唤,令诸修从静坐中醒来,但修士入定之时,最忌的就是被人惊醒,若是原承天如此施为,损失更为惨重了。 九珑虽见冰魇连杀两名修士,心中仍是古井不波,灵台神游时固然可洞窥纤毫,可冰魇的一点意念何等虚无飘渺,若是那冰魇刻意隐瞒,那是怎样也发现不了的。 九珑也只能依靠冰魇意念极其轻微的灵力波动,去感知其存在。然而遍查之下,九珑数次虽有所感知,却总是捕她不着。本来原承天神识强过她,由原承天去寻冰魇更有把握,但原承天若是出手,便无法动用圆字真言守住二人了。 在冰魇意念之前,生死只在顷刻之间,原苏二人只能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言其他了。 忽见九珑秀眉一皱,低声道:“虽是发现其意念存在,可惜却捕她不得,好在将其惊走,救了一名修士性命。” 原承天道:“说不得只好将诸修唤醒了,否则任那冰魇施为,你也未必能护得周全。” 九珑道:“诸修因是在这天地残卷之中修行,心中绝无顾虑,又知明日必有血战,故而入定极深,与往日不同。若是仓促间唤醒了,怕有一小半修士要受损伤了。” 正在为难之时,原承天耳边忽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主人莫慌,猎风前来护法。” 第1895章命里魔星翩然至 原承天听到猎风的声音,心中大喜,忍不住喝道:“来得好。” 猎风虽不曾在原承天身边现身,但既是天地残卷之中,原承天自然是无所不窥,就见天地残卷中多了一道灵识,正是猎风灵台神游,来阻冰魇。 这道灵识亦是虚无飘渺,无声无息,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有一粒赤珠高悬这道灵识头顶,正是猎风所修的天定道果了。 原承天怕猎风莽撞,只顾着拦阻冰魇意念,却扰了诸修心境,怕传讯道:“不可鲁莽,扰动诸修不宁。” 猎风道:“猎风理会得。”那道赤珠忽发赤光一道,瞬那间罩定整座天地残卷,但这赤光照在诸修身子,诸修却是浑然不觉。 但在这红光笼罩之下,卷中却有一处所在灵力波动极烈,九珑禅识一探,果然就是那冰魇的意念所在了。 九珑不由微笑点头,道:“定者,正天下耳,猎风修此道果,果然诸邪辟易,天下由此而定。” 那冰魇意念在这赤光笼罩之下,已是无所遁形,九珑本来以禅识击杀,却不想抢了猎风了功劳,便将这冰魇意念牢牢锁住,只看猎风的手段。 猎风这道灵识急掠而来,向那团灵力流猛然一扑,这灵力流见这天定果而自畏惧之心,怎敢招架,急忙一窜而去,就要逃出天地残卷去。 原承天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他先前不察,被冰魇寻到这天地残卷的缺陷处潜了进来,如今既然是神识高悬,又怎能让冰魇这道意念从容逃去,怎样也要让她吃了苦头再走。 就在卷中连设三道法诀,皆是驱邪镇魇之法。 那冰魇意念冲突不出,只好返身与猎风灵识交战,哪知刚刚转身,就被猎风灵识一扑,顿时打了个粉碎。 而与此同时,雪岭之下的冰魇亦是身子剧颤,急忙口中吐出一物来瞧,叫道:“好个猎风,竟将我这粒冰魄打出三道裂纹来。今日偷袭不成,反损我万年修为。” 猎风既然打散冰魇意念,便转来原承天处,传讯道:“猎风道果初修,不敢擅离九龙海,此番大战,猎风怕是不能与主人并肩厮杀了。”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安生修行,我既来仙庭,便是步步生劫,还怕没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猎风道:“我这道灵识就暂且留在此时,借这天家道果之威,也好守住天地残卷,不让邪崇入侵。” 原承天道:“也难得你细心。” 猎风道:“冰魇被我这一扑,定是法力受损,主人正好用兵。” 原承天点了点头,先发一道讯息,传于云龙真人三御,就令三御唤起手下部属,也好向冰魇用兵,如此半个时辰之后,诸修方才收功醒来,原承天便定在一个时辰之后,诸修齐出天地残卷,向冰魇处进发。 九珑道:“冰魇虽受损伤,诸修仍非对手,不过我与承天先行一步,将那冰魇打发了,诸修恰好跟上,就可向凤八开战了。” 原承天道:“珑儿之言,正合我意。” 他向云龙三正御再传讯息,令诸修缓缓跟来,也不必着急,这才与九珑一道,出了天地残卷,向雪岭处进发。 二人离雪岭尚有千里时,忽见雪岭处火焰冲天,无数雪兽嘶吼阵阵,原承天奇道:“是谁抢在你我之前,与那冰魇斗法?” 那冰魇仗着极寒神通,不碎身法,自可纵横于仙庭之中,这世间能敌冰魇的大能修士,可谓的廖廖无几了。 自己若无神火珠,修成火字真言,九珑若无元极神火,对这冰魇也是束手无策了,如今又有哪位大能,竟能在雪岭之中,放起大火来。 他知天下之事,九珑必知一二,便转目向九珑瞧去,就见九珑微微笑道:“今日父子团聚,联手驱除冰魇,日后也算是仙庭中的一桩美谈了。” 原承天这才醒悟,笑道:“原来是玄焰来了,也就是他罢了,换了其他人,绝非冰魇对手。” 九珑道:“玄焰正是那冰魇的克星,今日你也可以瞧瞧,自昊天一别之后,那玄焰修为进境如何。” 正在这时,就听雪岭处传来玄焰的声音道:“你这雪中的魔头,怎的只让这虚雪兽前来送死?还不快快显身,让本老人家将煮化了,也是你的造化。”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一笑,二人同时向雪岭瞧去,只见那岭上空中立着一位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年纪,正是玄焰化身。就见玄焰穿了一领青袍,这青袍的式样与原承天所穿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这青袍处处生烟冒火,却是烧而不化,原来这青袍却是玄焰以火灵气凝成,那玄焰又不是十分用心,故而常常冒烟突火。 玄焰肩扛着一根如椽巨笔,足有三丈长,与他的七尺身形相比,着实不成比例,显得滑稽之极了。 雪岭之上的百无草此刻已被玄焰点燃,自是火光熊熊,玄焰立在大火之中,只管向雪岭中叫嚷。 忽见白光一闪,冰魇掠身而出,喝道:“何方小辈,敢来我雪岭猖狂。” 玄焰大喝道:“睁开你这对狗眼,好好瞧瞧本老人家,你若连我也认不得,还算什么混沌恶物,开天的古兽?” 冰魇被残体囚禁之时,玄焰尚未出身,又哪里能认得玄焰?不过冰魇冷眼瞧来,却知这玄焰全身皆是离火之精,与火凤朱雀是一路的,亦是那离火中的性灵,不由得暗暗叫苦。 冰魇口中却不肯服输,怒道:“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待我收了你,也好做个伴读修行的油灯。”用手向玄焰一指,一道白光便出。 这白光乃是至寒之气,便是九珑也畏惧三分,但玄焰却是不慌不忙,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身子不闪不避,那白光射到身上,只当无事。 其实这道白光,亦将玄焰身上的真离玄焰冲得一散,心中震惊不小,但玄焰逞强,怎肯露出半丝怯意来。 冰魇暗叫道:“这小子竟是我命里的克星,此番大大不妙了。” 她虽知遇到克星,可若是就此逃遁了去,岂不是贻笑天下了。心中忖道:“他就算是全身火焰,我有这冰魄护体,怎样也伤不得的根本,待我寻他个破绽,想法将他困住了便是。” 心中正打定主意,要与玄焰周旋,就见玄焰将手中巨笔祭在空中,喝道:“雪魔头,先不要逃,让本老人老将你圈定了再说。” 那巨笔在空中一划,就划出一个巨大的火圈来,就将玄焰与冰魇圈在其中,冰魇见不是头,心中立时又改了主意,暗道:“若被他大火困住,岂不是任他宰割了?” 见火圈围住左右,急也就向空中一窜,哪知巨笔再划一圈,正是自天而及地,冰魇不敢与这火圈相触,只好将身子一缩,再被巨笔连画数道火圈,火圈便形成一个空心的火球,冰魇与玄焰皆在这火球之中了。 这火球疏而不密,瞧来倒是有隙可趁,但若是稍稍靠近了,那冰魇身上便是水珠横流,半边身子都要化了,若让冰魇去钻那火圈的随隙,便是再借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火球如九珑与原承天已到,原承天见这巨笔长大,转动不灵,便道:“玄焰,这乾坤笔怎的这般长大,何不缩成三尺,也方便动用的。” 玄焰笑道:“主人,三尺之宝人人皆有,唯独我的三丈巨笔,人无我有,用起来虽不顺手,倒是威风的紧。”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哑然失笑。 冰魇见火球外九珑原承天已至,心中暗道:“本以为世上只有火凤朱雀是我克星,哪知又遇到这个小鬼,球外的原承天与元极也是不好相与的,今日莫非是大限已到。” 不过她仗着体内这块冰魄,尚有一战之心,于是大喝一声,就向那玄焰合身一扑,玄焰一时不察,就被她扑在怀中,只听轰的一声,玄焰就被裹一团冰雪之中,唯独那乾坤笔长大,未曾被裹进去,突兀的插在冰雪块上。 原来冰魇修成的这块冰魄如同她的内丹一般,点气成冰,最是厉害不过,玄焰虽是一团火,也被这冰雪裹住。冰魄将身一晃,就掠出这团冰雪,生怕玄焰碎冰而出,口中念着法诀,那冰块迅速长大,片刻间就是十丈方圆了。 原承天见冰魇施出这法术来,只是摇头,看来冰魇已是技穷了,那雪里怎能包得住火,若是寻常火焰,自然是被冰雪压灭了,可玄焰乃天地之灵,不生不灭之物,怎能压得住? 若是个有见识了,见到玄焰这等命里的克星,就该立时逃之夭夭,方为上策。 不过转念想来,冰魇好歹也是混沌之物,怎会行此无用之事?略略一想,已明其意了。 果然巨大的冰块之中,忽出冒出丝丝热气来,冰魇慌忙再施手段,将那热气再化冰雪,可是那热气越冒越多,又怎能压得住。 九珑见此情景,连忙将原承天轻轻一拉,道:“承天,这冰团怕是要爆了,你瞧那冰魇此举,究竟是何意?” 原承天知道九珑也瞧了出来,便道:“冰魇此举,瞧来毫无用处,却是想借玄焰之力,爆开这冰球罢了。这冰球四震开来,正好冲开火球。”手中已暗施法诀。 原承天话音刚落,火球之中,就是惊天动地一声响。 第1896章痴情向来动苍天 原来那冰球虽困住玄焰,却压制不住玄焰法力,真离玄焰就从冰球之中燃烧起来,立时化冰为气,又被冰魇施法包裹,自然是越裹越厚,其中法力也是愈发强大了。 冰球爆烈之时,中间的玄焰被压抑很久,自然也四散冲突,合着那冰球碎片之力,就将那巨大的火球打碎了。 说起来,这火球是靠冰魇与玄焰合力打碎,仅靠冰魇之力,绝无可能。玄焰虽是冰魇的克星,毕竟历战经验不足。 好在原承天与九珑早就预料,原承天便施一道界域,早将这火球围在其中,那火球就算碎裂了,冰魇也是无路可逃,且就此闯进原承天的自我界域,反倒更无生机。 冰魇本借着火球碎散之时逃了出去,哪知四周法则已变,又怎是先前的世界,她左右冲突不得,就向原承天与九珑冲去,口中大叫道:“今日有死而已。” 九珑道:“冰魇,事已至此,何必徒劳挣扎,这仙庭五界本就不是你容身之地。” 说到此处,九珑掌中火星已现,玉手轻抖,就将这一丝元极神火打来。玄焰一直在冰魇身后追赶,见九珑出手施法,那火星与众不同,便道:“仙子,玄焰助你。” 亦施一道玄焰,向冰魇背后打去,如此一道神火,一道玄焰,就将冰魇围在中间。 冰魇见身后火焰势大,已然退避不得,但面前元极神火更具威能,竟是进退而难了。 不得已,冰魇大喝一声,就将口中那点冰魄打出,这冰魄是冰魇性命交修之宝,自混沌开辟而修炼至极,可谓是天下奇宝。元极神火虽强,毕竟只是一星半点,怎能挡住这块冰魄。 九珑叫道:“糟糕。” 原来这冰魄来的虽不算快,可冰魄寒气无俦,离她尚有十余丈时,寒气已将九珑身子冻得半边僵直,这还是用百无草先破了极寒雪域之故,若是雪域尚在,九珑被这冰魄打来,立时就要冻住了。 幸好原承天右手一划,便是一道浑圆,这圆字真言一出,就将冰魄挡在圈外,那寒气半点也难侵入了。 冰魇见攻不进这道浑圆,只好将冰魄一收,再向玄焰打来,叫道:“今日就与你同归于尽。” 玄焰对这块冰魄也是忌惮三分,那冰魄寒气着实强大,与冰魄稍稍离得近了,体内法力便运转不灵,若是被这冰魄打中,不知怎样糟糕。忙将身子一闪,先闪过冰魄再说,冰魇冷笑道:“我只当你等有何神通,原来也不过如此。” 原承天与九珑见这冰魇这块冰魄厉害,亦是暗暗发愁。 冰魇遇到玄焰,元极,本来是处处受制,然而这冰魄一出,则是形势逆转了。只因这冰魄乃是天下至高无上的极寒之宝,元极神火全盛之时自可与之颉抗,此刻元极神火尚弱,又怎是这冰魄对手。 冰魇先将冰魄向玄焰打来,玄焰虽是闪得极快,但四周至寒之气逼将过来,亦使他体内法力受制,就见他身上青袍已是处处窜出火苗来,这分明是玄焰体内法力不稳之兆了。 九珑细观玄焰与冰魇斗法,见那玄焰身上的火焰虽是黯弱了,但玄焰仍是身子灵便,可见玄焰本源未受伤损。只因那玄焰是惜命胆小的性子,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一旦遇着大敌,心中便先怯了三分,这才如此狼狈。 九珑将原承天手掌一握,暗传音讯道:“承天,玄焰实有压制冰魄之能,却因怯敌之故,神通无法施展。这你这个严父,可得好好教训才是。” 原承天笑道:“我扮严父,你就扮慈母了。你倒也讨巧。” 九珑道:“承天日后要掌执诸界,压服众生,若对玄焰宽厚,又如何服众?因此承天着实扮不得慈父了。” 原承天敛容道:“此言极是有理。” 当下就对玄焰沉声道:“玄焰,你本是天下灵焰之首,造化无极,成就可期,如今这区区冰魄就将你难住了,这可着实令人失望了。” 玄焰叫道:“主人,这冰魄极是厉害,除非是仙子的神火方能压制得住,我与这冰魄靠得近些,全身就有些法力不畅了。” 原承天冷笑道:“你可知猎风所向无敌,却是什么缘故?难不成是猎风强过天下人?只因那猎风心中无惧,便遇真龙,也是奋勇上前,这才万抗三大真龙,修成天定道果。那猎风出身凡界,你却是天生灵焰,亏你还常常与猎风一较短长。” 那原承天对玄焰素来宽容,何曾有这般重话说来,玄焰被原承天说的心中羞愧之极,便叫道:“主人,莫要轻看我,猎风能办得的事,我玄焰自然也能办到。” 这时冰魇再次将冰魄打来,玄焰果然不避,大叫道:“本老人家和你拼了!” 就放那冰魄入怀,猛然间掌中生出一团火来,就将那冰魄裹住了。但因那冰魄离自己极近了,玄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色忽青忽白。 那冰魄压住法力,着实无法承受,但玄焰难得生出决心来,也只好咬牙撑住,于是口中喷火,双手施焰,就将那冰魄层层包裹起来。 冰魇冷笑道:“区区玄焰,也能困我冰魄。”心念动处,冰魄神威大展,一道白光冲裂层层玄焰,那冰魄眼瞧着就要脱困而出。 玄焰暗道:“大不了损我千万年修为,今日也要将你困住。”猛然张口,就喷出一个靛青的火珠来。 这火珠正是玄焰内丹,玄焰自从修来,就不曾示于人前,若遇对手,强者则避,弱者则欺,何时与人拼过命?这也是玄焰本性,生怕这内丹有丝毫损伤。 如今被原承天一番重责,只好取出此宝,来与冰魇拼命。 那冰魄受冰魇御使,正要脱困而逃,恰被这玄焰内丹撞来,只听轰得一声,那冰魄顿时被撞出七八道裂纹来,玄焰这颗内丹,却是纹丝不动。 玄焰喜极大叫道:“胜了,胜了,我果然是你命里的魔星。” 九珑瞧到此处,忍不住心中欢喜,与原承天相视而笑。那玄焰过了这道心魔,方能成为真正的强者,身为人母,又怎能不喜。 原承天喝道:“敌强我愈强,方是斗法根本,穷寇需追,大敌勿纵。” 玄焰大叫道:“遵旨,遵旨。”这里心中已知冰魄不是这内丹对手,自然是得意洋洋,若论这以强欺弱的手段,那玄焰极是在行的。 就将那内丹不停的寻那冰魄撞,这冰魄虽是左冲右突,毕竟被四周一团玄焰裹住了,转动不灵,内丹虽是八九落空,还是又被撞了数下,眼瞧着这冰魄就要粉碎了。 冰魇这时已知无幸,大叫道:“元极饶命。” 她不来求原承天,只来求九珑,只因她知道九珑深知她与朱厌情谊,那九珑也是多情之人,或可顾及自己这份痴念,另生同情之心。 不想玄焰却叫道:“我与你厮杀斗法,你怎的却去求别人?先不必讨饶,等我撞碎了这冰魄再说。” 冰魇忙道:“这冰魄若是散了,我岂不是永世沉沦,元极救命。”忙转身朝向九珑,伏身便拜。 九珑便向玄焰挥手示意,那玄焰正撞得兴起,也但九珑法旨不得不从,虽是如此,还是偷偷的再撞一下,这才收手,仍将一团玄焰将冰魄包裹住了,最好双手说的僵了,自己再来玩耍。 九珑道:“冰魇,你今日真的服输?” 冰魇道:“只求元极仙子饶我一命,任凭仙子处置。” 九珑道:“若依着我,便将你收去冰魄,打入九渊寂域。你可否遵从我法旨。” 冰魇猛然抬头,目中露出凶光,森然道:“元极仙子,你真要逼我到绝境不成?” 九珑淡淡的道:“此罚虽是极重,对你却有一个好处。” 冰魇道:“还请仙子明示。” 九珑道:“五界将崩,这仙庭则会首先崩考塌,我若留你在仙庭,到时谁能顾得上你,你不免会沉沦于无尽虚空之中,与朱厌再无相见之期。” 冰魇本是面色凶悍,怎敢服从,但听到朱厌二字,心中就是一动。 九珑道:“你与朱厌皆是大凶之物,着实不便与世人共存,我令你沉沦九渊寂域,不过是要磨去你身上的恶息罢了,你若仍将那冰魄携带身侧,那寂域也未必能困住你,九渊大帝也必不会收你。” 冰魇道:“仙子此举,真是要成全我与朱厌?只是我与朱厌本就隔世多年,实不知他落到何处,此去寂域,更是不能相见了。” 九珑道:“实不相瞒,那朱厌便在原圣师手中,如今已养成魂魄,只等转世重生。你若肯去那寂域思过,万年之后,若你果然有所悔改,我便让朱厌去寂域寻你如何?” 冰魇听到此言,可不是万千之喜,冰躯颤抖不已,叫道:“仙子,仙子,你若真能让朱厌与我时聚,我便是,我便是……”心中激动难抑,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九珑笑道:“我也不要你谢我,我只盼世间众生,皆得安宁,有情人终成眷属。五界崩塌,皆因世人无情,原圣师重拯五界,又怎能不给那痴情人一条活路?”说到这里,便向原承天瞧来,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第1897章父严母慈其心同 冰魇再拜称谢,复又立起身来道:“我此时残躯复生,皆赖火凤所赐龙目之力,但毕竟不敢以此邪宝而抗大德,此邪宝自该由元极世尊收纳,以免误毁世间苍生。”说罢果然取出那件龙目来。 此宝悬在空中,邪气四射,这是混沌未开辟前的强大邪宝,生来就可惑乱人心,今日总算被原承天所得。 原承天道:“元极初次探你,便知你动用这龙目养成雪躯,若你斗法时动用此宝,只怕绝难与朱厌相遇了。可见善心一动,必有所报。”遂将这龙目郑重收起。 在将这龙目收起之时,原承天便觉得脑后一动,原承天知道这龙目亦与七灵珠有缘,此战之后,或可将这龙目修进脑后赤光之中,再增一项绝大神通。 这龙目虽是至邪之宝,但所谓正邪,端看如何运用罢了,同样的一把刀,在恶人手中,便是杀人的凶器,在大德手中,就是救世的法宝。 九珑道:“冰魇,此刻我等要与凤八交手,你既慕火凤赠宝复生,若反脸便与她为敌,只怕被天下人笑你不顾情义,既是如此,此战你可袖手,也免得让你为难。等此战过后,我便请风部正御,魔龙化身风宗逊亲自送你去九渊,如今你可暂时在我的界域之中藏身。” 冰魇恭身道:“谨遵元极法旨。” 九珑这才施出自我界域来,令冰魇上前,九珑便伸出玉掌来,在冰魇头顶一拍,将一道禅识拍进冰魇体内,冰魇也不发抗,任由九珑安排,等拍下那道禅识后,九珑这才令冰魇掠进自我界域之中,静心思过。 九珑收了冰魇之后,又深思片刻,就将舍利真童唤出,这真童平日里皆是藏在九珑的法像之中,此刻听见召唤,急忙跃将出来。 九珑道:“真童,我今日虽收了冰魇,奈何五界之中无处安置,就令她于寂域之中思过,但这冰魇毕竟是天地邪灵,虽有一念忏悔之性,终将反复不已。若因此为令九渊大帝为难,世尊与大帝日后如何相见。” 舍利真童本是落伽无那一点混元道心修成,自然慧心巧思,便道:“既然这冰魇顽劣,真童愿为镇魇真童,常镇邪灵。只恨真童修为不足,怕是压不住她。” 九珑笑道:“既唤你出来,我又怎会无策,我已将一道禅识,拍进那冰魇体内,这道禅识内蕴无上大法,又有一丝元极神火,若她不肯听你吩咐,你便将这元极神火激发,自然无事了。” 就将这激发元极神火之法暗授舍利真童,真童欣然领命,也身入冰魇之中,与那冰魇常相厮伴了。 原承天知道九珑这番安排,极具巧思苦心,一来天无二主,那舍利真童毕竟是落伽无那混元道心,怎可与原承天并存于世,且又担心原承天日后修成大道,收尽世尊分魂时,将这真童也一并收了过来,岂不是枉费原承天与落伽无那的相知相遇之情? 除此之外,另一层深意,则是担心若地崩塌,原承天行事不利,最终无法拯救五界苍生,有舍利真童在,便为世人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了。 原承天细思九珑安排,心中感叹不已,也唯有九珑,方能这般仔细,面面俱到。 见冰魇被九珑收服,玄焰没了对手,不由得郁郁寡欢起来。正想怏怏收回内丹,九珑忽道:“玄焰,你瞧瞧你这内丹,又有怎样变化?” 玄焰道:“哪里有什么变化?”口中说着,还是凝目去瞧,那内丹本是靛青之色,所生火焰亦是靛青泛蓝,如今却见那火焰之中暗藏一点金色,果然与先前大有不同。 玄焰道:“莫不成我也修成道果?”他知道猎风修成道果之后,心中艳羡不已,知道猎风这一次可是大大占了先机,日后相逢,自己斗口之时,可就是底气不足,大落下风。 九珑笑道:“虽说万物皆可修成道果来,不过你先前偷懒,不肯修行,哪里能这么快修成道果?你这内丹既生金光,已合天道,若你修为再有进境,必许另有成就。” 玄焰急急忙问道:“究竟有何成就?” 九珑道:“世有三大神火,四大灵焰,你可知何为神火,何为灵焰,这两者又有何区别?” 这问题倒是难不住玄焰的,他道:“这世间三大神火皆是出自混沌,普惠苍生,为天地法则之一,元极神火为万火之源,亦是万物之源,这是不消说得;那朱雀被世尊允诺,其后生灵体内,皆蕴一丝太一,朱雀便是万物共主了,这也不消说;又有九渊神火,为九渊大帝所有,实有毁灭天地之能,那是担心五界被邪崇所占,留着这一丝九渊神火在外,也好在关键时刻,灭五界,驱邪灵,以保乾坤一点元气。” 九珑道:“说得倒也像模像样。” 玄焰又道:“至于这四大灵焰,则是各具神通,蓝焰可令万物滋生,紫焰造化万物,冰焰则是冰中火,其温度虽是诸神火灵焰中最低,却也另有好处,至于我的真离玄焰,则是无所不能。” 原承天叱道:“无所不能,其实便是无一大能,天地虽待你极厚,你若不肯努力,到最后便是一事无成。” 玄焰吓得一吐舌,不知今日怎的就触怒了原承天,动辄以重话说来,幸好九珑神色如旧,倒是可以托庇的。 九珑道:“圣师说你虽是言重,其实也是一片苦心,真离玄焰本具绝大威能,只因这真离玄焰,原可改易万物属性,你此刻修为,不过是能去芜存菁罢了,怎能显出这玄焰的好处?等你修到极致了,方知玄焰一出,便是凡铁也成金,其他三焰,皆会被你比下去了。” 玄焰亦知道自家的玄焰潜力无穷,只他是性情偷安惫懒,只顾着逍遥渡世,又畏惧修行艰苦,这才迟迟未能令玄焰大成。此番在苍穹界中,若不是九珑时时督促,也难有今日成就。 此刻听到九珑话中亦有责备之意,难得的心生愧疚,就将脑袋低了下来。 九珑知他羞愧,也不肯再来说他,就道:“你今日放手与冰魇一搏,果然就有无穷好处,此焰再进一层,以近天道,还盼你勤加修行,他日神火之列,未必就没有你的存在。” 玄焰喜极叫道:“我竟能修成神火?” 九珑道:“四大灵焰,皆有望后来居上,修成神火。” 玄焰道:“却不知我要修到怎样境界,方能算得上神火?” 九珑道:“就算你能修成化铁为金,那也是玄焰天生威能,算不得本事,除非你能更进一层,修出世间绝无之物事来,方显你玄焰神通,唯有那时,才算得上是神火了。” 玄焰颓然道:“世间绝无之物,这可是极难了。” 九珑微笑道:“若不是这极难之事,怎显得神火威能?我今日言尽于此,他日你能否令圣师刮目相看,只看你自家努力了。” 玄焰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七上八下,他原是好名的性灵,听到“神火”二字,怎能不动心,若日后真能与元极,太一,九渊并列,可不是无上荣耀,但九珑所提的目标,却又是极难。心中又是气沮。 那世间绝无之物,便是世尊当时也不曾造化出来的物事,却让他玄焰如何造化?但若想成为神火,也非得取得如此成就不可。 但九珑今日拿这番话来说他,自然是必有缘由,定是九珑瞧出他的潜能来,才会出言鼓励了。 他偷眼去瞧原承天,却见原承天根本不曾瞧他,面上也是一副绝不敢相信的神情,玄焰心中气苦之极。原承天向来对自己宽容温厚,怎的自飞升仙庭之后,却是判若二人了? 他暗道:“是了,主人定是瞧见那猎风修成道果,我却进境极微,那猎风出道之时,远不及我,如今却远远超过我了,主人怎不着恼。”想到此处,也算是理解到原承天的一番苦心。 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炼成世间绝无之物,跻身四大神火,也免得主人烦恼。在那猎风面前,也好吐气扬眉。 不提玄焰心中暗暗立誓,此刻云龙真人已领诸着诸修向前,见到原承天与九珑已收服冰魇,皆是莫大欢喜。 此刻雪岭之上冰雪被玄焰烧了一把火,已是大半融化了,只是那百无草深植黑土之中,地面上虽是草化成灰,地下仍是生根发芽。此草既破了冰魇的至寒雪域,也算是功德圆满,但此草毕竟有敝于世,需得尽早铲除不可。 九珑便对玄焰道:“这漫山遍野的百无草,他人无计消除,唯有你真离玄焰神通,可将这百无草烧尽了。只是这其中另有玄机,你且试着烧他一遍,此战之后,我再与你说话。” 玄焰不以为然的道:“这种小事,何足挂齿。”遂再施数道玄焰,祭于雪岭之上,再用手一指,那玄焰便分成四面八方,从山上一路烧下去,百无草但遇这道玄焰,自然是烧得干干净净。 玄焰将手一拍,道:“可不是万事大吉。” 九珑也不说破,笑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出战。” 这时原承天已将令旗挥动,数千修士仍是分成三队,向角木境回缓缓进发。这场御劫之战,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第1898章过犹不及思急策 玄焰被原承天与九珑所激,此番要抢头功,因此竟抢在原承天与九珑之前,可谓是一马当先。 原承天正要借玄焰之能,以抗凤火动用凤火,因此亦不拦阻,且有自己与九珑在旁加持,怎样也不会令玄焰有失。 又有煞月与迦罗为配合索苏伦用计,亦与原承天一道,五人遁行了数千里,遥遥瞧见前方沙尘滚滚,凤八大军已然出动了。 此次凤八用冰魇阻路,便在后方收誓残兵,以备再战,那凤八着实是个人才,这也就是十余日之中,就将兽禽残兵整顿一新。 那兽禽队列之前的,便是数万玄象,此兽五金难伤,最令人头痛不过。 那玄象大队上空,又有数万铁翅黑鹰护持。二队兽禽之后,则是三十名银车相随。看来凤八知道对手厉害,上前便动用最强兽禽,只怕能一举击溃对手。 九珑笑道:“凤八此战必败,已无疑问,玄焰,你瞧那前方玄象,本是不惧五金之宝,就算大能修士,也是束手,如今逢着你,也是一场劫数。” 玄焰叫道:“仙子瞧我手段。” 他正想卖弄了手段,来个“来将通名”,也免得一场大战下来,对方不知玄焰大名,岂不是白斗一场? 哪知煞月与迦罗求战心切,也不等玄焰开口,早就杀将上去。煞月知道玄象不惧法宝,便将瞳光射出,这瞳光乃是魔修神通,无论是生灵土石,皆是一触便杀,最是厉害不过。 只见瞳光到处,玄象血如泉涌,刹时就倒了十余个,慌得玄焰就是一阵大叫。 另有迦罗纵到空中去,祭起迦罗刀来,便去诛杀空中黑鹰。亦是杀得空中黑鹰纷纷。 玄焰心中气苦,也来不及开口,急忙纵身上前,双手各施一道火焰来,就向对方兽禽阵中激射而去,那真离玄焰好不厉害,触着玄象立时便着,便是射在空中,那深大火也是熊熊燃烧,若此这玄焰威势,倒也不比凤火弱了。 这三修你追我赶,生怕被对方比下去了,玄象黑鹰冲上前来时,倒也气势汹汹,却被这三修联手,将其气焰打消了大半。 三十名银车修士慌忙摇动黑旗,便来替玄象黑鹰加持,但这黑旗虽能压制万法,却怎能压住真离玄焰,煞月与迦罗亦是不受影响。 迦罗只管祭刀去诛杀黑鹰,玄焰则用火去烧玄象,煞月最是厉害,目中瞳光,专杀玄象,手中煞月刀,则助迦罗扫荡黑鹰。任对手黑旗摇晃不定,三修的势头不曾有半点遏制。 一名火凤弟子慌道:“不好,这三修之中,有两名魔修,一名火中性灵,我等手中黑旗难以压制,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名火凤弟子喝道:“既遇魔修,正可动用降龙大士所炼黑旗了,至于那火中性灵,我等皆是火凤弟子,还怕对手用火?莫要慌慌张张,自乱阵脚。” 这弟子急忙向身后同伴传出讯息去,说有魔修出战,速请凤八邀降龙大士出阵。 此试传出去之后,阵后银车滚滚,便有百辆银车杀来,其中领头者正是索苏伦,令清禅与任太真。 原承天见此情景,便知索苏伦妙计得售,此番定要将火凤弟子打个措手不及,就暗暗传讯,令云龙三御速速领兵上前,以便将这两百余名火凤弟子一举成擒。 前方三十辆银车见后援来前,一名火凤弟子便对索苏伦道:“对方阵中有两名魔修,极是厉害,我这黑旗压他不助,正好请大士出手。” 索苏伦道:“你等不必退却,只管在此瞧我破敌,等本座诛了这两名魔修,你等正好驱兵掩杀。” 这火凤弟子领了索苏伦法旨,果然不敢远退,略略退后数百丈,放那百辆银车过来。 原承天暗道:“若能一举击碎百辆银车,凤八岂能不败,魁神今日要立首功。” 此时场中的真离玄焰已是势大,便将双方隔了开来,这百辆银车修士先不去寻煞月迦罗厮杀,只管先去救火。便有数十名火凤弟子齐齐念起法诀,来灭这玄焰。 这是火凤亲传法诀,专灭天下奇火,那玄焰被这法诀施来,果然刹时灭绝,场中火场顿时小了不少。 但玄焰不知索苏伦计策,生怕被原承天小看了,这边火焰被灭去,那边就拼命施来,场中玄焰此涨彼消,立成僵持之状。 索苏伦瞧见此景,也是暗暗着急,此番他领着百辆银车,两百名修士,那就是两百面黑旗了,这两百面黑旗都曾动过手脚,只需诸修取出旗来一摇,他便可趁机施法收了。这两名火凤弟子没了黑旗,岂不是任人宰割? 虽然前面一旦动手,黑旗被收去,自己三人的身份也算暴露了,其后凤八必然不用再用自己所炼黑旗,但一举击杀两百名火凤弟子,凤八元气大伤,此战绝无幸理。 不想却被玄焰阻住,双方难以交锋,火凤弟子不见对手杀到,又怎会动用黑旗? 九珑也知玄焰立功心切,会误了索苏伦好事,但玄焰难得奋勇,此气可鼓不可泄,便来到玄焰身边,道:“玄焰,你便杀尽玄象,不见好处,不过是寻常凶兽罢了。你瞧对方阵中,有三名大修,那才是厉害角色,你若能诛杀三人,才算是此战首功。” 纤手所指,正是索苏伦,令清禅,任太真三修。 原承天知道九珑用计,心中哑然失笑,玄焰性情外露,若明白告知索苏伦三修身份,就怕玄焰于言语行动之中,泄了行迹。而用此激将之法,既不泄玄焰士气,又可将玄焰目标转移,果然是两全其美。 那玄焰再强,又怎能伤得上索苏伦三修,索苏伦又是认得玄焰的,出手自然容情,双方便是斗法,也是做给对手看罢了。 玄焰喜道:“多谢仙子指点。”果然就弃了玄象,来战索苏伦三修。 索苏伦与令清禅任太真相视而笑,心中皆道:“仙子好计。” 玄焰也不答话,纵身上前,猛然张口,就将那真离内丹喷出。他平日里一直舍不得用动此宝,生怕有所伤损了,此番被九珑原承天激励,便去了患得患失之心,一心只想多历凶险,修成大道,以便他日成就神火功德。 那真离内丹势不可当,就向索苏伦迎面喷到,索苏伦不由得“哎呀”叫了一声,急急将无相魔功展开,堪堪避过此丹,但此丹焰力强大之极,猝不及防之上,还是将他的法袍点燃。 这也是索苏伦小瞧了玄焰,这玄焰平时手段,索苏伦也算尽知,哪知玄焰还暗藏着这极厉害的法宝。 幸好索苏伦的无相魔功非同小可,虽被玄焰烧了法袍,其真身亦是隐没不见。玄焰见逼退了索苏伦,就转向令清禅与任太真,这内丹只管打去,打得这两大正御相顾失色。 若说这两大正御,自然有手段对付玄焰,但一来明知玄焰身份,哪里能骤下杀手,二来这玄焰内丹也着实厉害,只能先避过玄焰势头再说。 九珑见玄焰出手便打退索苏伦三修,亦是大为意外,她原以为三修困住玄焰,这边就好与火凤弟子动手了,哪知三修猝不及防,竟被玄焰打得东逃西窜起来。 就见玄焰哈哈大笑,只管将那玄焰打来,又冲进银车阵中,也亏他舍得,竟用这内丹去打银车,倒也被他打碎了三四辆。唬得火凤弟子人人失色。 原承天与九珑相视苦笑,本来一场好计,不想却被玄焰搅局。就见玄焰仗着内丹左冲右突,将百辆银车打得一阵大乱,那阵中又燃起大火来,但诸多火凤弟子只想着避开内丹活命,又怎来得及救火,这大火烧的越发大了,整座战场,就被烧成两截。 凤八见前方火势漫天,已方阵脚大乱,也是皱眉,便对左右道:“不想原承天阵中,又新来了厉害角色,瞧这场大火,定是火属性灵所施,这非得我亲自压制不可。” 凤八身边修士,乃是东域兽劫的副将凤十四,此修自东域而来,本是投凰岭而去,却见凰岭被毁,只好辗转来到北域投靠凤八。 凤十四道:“何需师兄动手,十四与师兄修的是同样法术,虽万万比不过师兄,谅这小小性灵怎是对手。十四初来,正好今日立功。” 凤八道:“也好,今日看你破敌。” 凤十四就领了三十辆银车,就从阵后开了过来,索苏伦瞧见凤十四所领银车修士,用的亦是自己所炼黑旗,心中自然大喜。本以为只能毁去百辆银车,如今又可白饶了三十辆。 既见凤十四又领银车来,索苏伦就与令清禅任太真急商道:“凤十四既来,这是极好战机,看来需得动用手段,先将这玄焰逼退了再说。” 令清禅传讯道:“魁神可与太真去战玄焰,我来救火。唯有双方阵前接触,火凤弟子动用黑旗,魁神方能施法的!” 正人计策已定,正要动手,忽见空中一声震天价的兽吼声传来,一名仙子跨兽而来。那仙子用手一指,便灭了场中滔滔玄焰。 索苏伦瞧见这仙子前来,不由得又惊又喜,自然也多了三分烦恼。 第1899章师门苍生孰轻重 这骑兽而来的仙子正是凤九,自那凰岭被毁,凤九便与索苏伦分手,护着止争兽以及凰岭弟子,先去寻了一座海岛落脚,等一切安置妥当。这才前来寻找索苏伦。 只是索苏伦既化形隐名,凤九又如何能寻得着?索苏伦又知凤九向蒙火凤火凰大恩,与自己立场不同,又怎肯为着一份儿女私情,将自己行迹相告? 凤九甚是痴情,虽知原承天在北域与凤八斗法厮杀,却不曾听到索苏伦的名字,她向北域火凤弟子传讯,也说不曾见过索苏伦。 凤九只当索苏伦或为着自己缘故,不曾参战,心中甚是欢喜。便跨兽寻遍仙庭诸境,因着实寻不着了,这才来北域碰碰运气。 在凤九想来,那索苏伦的去处,原承天怎样也会知道的。先前之所以不来北域,也是因心中犹豫,若见了原承天与凤八,自己究竟该帮谁才好? 若助凤八,那岂不是逆天行事,也不合自己向来的心愿;若助原承天,却又行同欺师灭祖。那凤九心中,只盼着与索苏伦远离仙庭纷争,寻个僻静所在修行才好,天下之事,只好视而不见。 此刻来到战场之中,凤九心中想得明白:“我只来问原大修一句话,无论他答还是不答,我问过便走,绝不停留。” 当下现身战场,见玄焰火势滔天,这才随手施重法诀,灭了这场大火。 一干火凤弟子正被那玄焰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见到凤九现身,无不山呼海啸般欢喜起来,高呼凤九名字。 凤九回头一瞧,见诸多师弟个个狼狈,神色惊惶,其中亦有不少带伤者,心中自然便有几分不忍。这些师弟有些是见过的,有些亦是颇熟,自己不来此处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又怎忍心瞧着诸多师弟遭劫。 她瞧见原承天就在远处,正想上前说话,那玄焰见凤九坏了他的好事,怒气冲冲,祭起内丹便向凤九打来。 若论这凤九的手段,其实并不亚于凤五了,凤五因是带艺投师,身兼青龙火凤之长,其神通远高于火凤诸多弟子,唯火凤四名亲随弟子可与之一较。 而凤九虽名为火凤弟子,其一身神通,却是传自于火凰,那火凰原存了与火凤相较之心,对凤九悉心指点,绝不藏私,凤九本就仙基极佳,灵慧之极,自然也是修得大成。 此刻见玄焰用内丹打来,别人虽惧这内丹三分,唯独凤九不惧,她微微一笑道:“我来寻原大修说话,可不是来厮杀的。”将身一闪,将避过此丹。 玄焰哪知好歹,随手一招,那内丹御使如臂,复又加了三分力道,再向凤九打来。 凤九暗道:“我若不显手段,这火性灵怎会知难而退?”玉手疾出如电,就向那内丹抓去。就见那玉掌之中,已生出凤火一道,此掌既有凤火加持,又怎惧玄焰内丹。 索苏伦本以无相神功隐在空中,见凤九与玄焰动起手来,不由暗暗着急,那玄焰本是原承天第一灵侍,若是凤九真将他打伤了,原承天面前又如何交待。 他不及细想,借着这无相魔功,身子在凤九身上一撞,同时暗暗传讯道:“凤九!莫接此丹!” 凤九施展凤火,正要将那玄焰内丹抓到,忽听到索苏伦暗传讯息,心中喜极,那情郎的吩咐,好比天旨伦音,哪有不从之理。眼见得内丹将入掌握,却忽的“哎呦”叫了一声,装作不敌内丹威能,将内丹轻轻避过。 哪知便在此时,一根金针蓦地飞来。正是九珑出手了。 九珑自从凤九现身,便将一双慧目盯在凤九身上,她虽不知此女来历,但见她上来便灭了玄焰,知道玄焰恐非其对手,又见她随手便施凤火,要接玄焰内丹,心中更是着急起来。 身为人母,九珑原本他人对玄焰更加关切三分,既见玄焰不敌凤九,九珑肯能坐视,便将一枚金针打来。 好个凤九,面对九珑法宝,竟是不慌不忙,手中短剑急急格来,就于间不容发之际,将这枚金针格开。 这金针本是暗宝,又是九珑亲祭之物,别瞧是轻飘飘一件物事,却是极难挡格了,不想却被凤九及时挡开。便是九珑心中,亦是暗暗喝采。 原承天忙急传心讯,对九珑道:“这女子是魁神心中人,便来此处,魁神必有安排,珑儿莫要插手。” 九珑这才明白凤九身份,微微一笑,暗道:“这女子果然了得,堪为魁神之配。” 却听凤九叫道:“好厉害,竟敌你不过。”跨下烟霞兽四足生霞,已然去了数百里。诸多火凤弟子见凤九亦不敌玄焰,皆是目瞪口呆。 凤九御兽急行,刹那又去了数千里,这才喝道:“铁三,你给我出来。” 索苏伦一直隐住身形,与凤九同行,此刻仍不现身,传讯道:“凤九,我要行一件机密勾当,万万不可现身,还盼原谅则个。” 那凤九不由气苦,流泪道:“我为了寻你,走遍仙庭诸域,好不容易到了此处,你却不肯现身见我。” 索苏伦亦是黯然,道:“凤九,天下事为重,私情为轻。我若为私情坏了大事,别说他人,便是连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凤九,你细细想来,我若是那自私自利之辈,你心中岂能有我。” 凤九缓缓点头道:“你要替原大修干办大事,我也不拦你。只是此事却让我好生为难。”言罢泪如雨下。 索苏伦怎不知凤九的难处,但却不发一言。只因他若劝凤九背叛火凤,那是教唆他人欺师灭祖,却又怎能说得出口。 那世人行事,总以为只要行事正义无偏,那么不管动用怎样的手段,也是无妨的。却不知这种行径却自是自欺欺人。那师门恩德与天下大事孰重孰轻,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见识,无论怎样选择,都有他的道理,唯独旁人无从置喙。 因此索苏伦便见凤九为难痛哭,也不出言安慰,想了又想,方道:“凤九,若杀一个而能救天下,此事可不可为?” 凤九含泪点头道:“若真能杀一人而救天下,自然可为。” 索苏伦道:“既是如此,铁三便去干办这件大事,你若来,便是我的对手,战场厮杀,绝不相饶。但只需离了这战场,无论你怎样责我骂我,便是将我打杀了,我铁三若有半点违拗,便让我天诛地灭。” 凤九听了此言,心中感动之极,忍不住破泣为笑,轻声道:“你便是欺天灭地,我也随你一道,何况,我又怎能舍得打杀你。”那最后一句话,细若蚊呐,若非索苏伦魔识强大,只怕也是听不着了。 索苏伦奇道:“你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凤九羞得面色晕红,虚虚用了一道凤火,就向索苏伦藏身处劈来,这火瞧来猛恶,其实却无灵息。索苏伦果然不避,只觉得那凤火袭来,遍身生暖,如沐春风一般。这世间自有凤火,还是第一遭这般温柔。凤九满腔情意,尽在这一道凤火之中。 索苏伦饶是铁胆枭雄,此刻也是痴了,就见凤九催动烟霞,已是去得远了,唯闻她心讯暗暗传来:“我便去劝凤八罢兵,若他不肯,我只好将他杀了。诛凤八一人而救天下,便是师尊日后责罚,我也无理亏之处。” 索苏伦暗暗点头,喃喃的道:“却不知我有怎样的造化,来此仙庭问罪,竟遇着凤九,此行便是粉身碎骨,永世沉沦,有此一遇,无憾终身。” 索苏伦打点精神,再赴战场,他来到场中一瞧,只见令清禅与任太真合力,果然将玄焰困住,一步步将玄焰引出战场去。 玄焰内丹虽是厉害,终不及令清禅老谋深算,神通广大。本来令清禅要施法救火,此刻战场大火既被凤九扑灭,也就省了许多工夫。 战场上大火既灭,玄焰又被令清禅任太真引去,双方终于搅在一处厮杀,这时凤十四亦赶了过来,百余辆银车修士同时施展黑旗,场面蔚为壮观。 原承天见索苏伦尚未现身,便让煞月迦罗齐齐退下,就装成惧怕黑旗威能,以骄其心。又令云龙真人率领修士且战且退,片刻间,那银车驱着数十万兽禽大军,已将御劫之众逼出去百里了。 凤十四见对手纷纷退避,便叹道:“当初在东域用兵,就是因对手之中有个魔界魁神,那魔修竟是不惧黑旗了,这才大败亏输,可惜因此断送了凤七性命。” 身边火凤弟子道:“师兄这次只管放心,有位降龙大士,原是凤师好友,为报凤师当年恩情而来,替我等重制黑旗,弥补了这黑旗重大缺陷,你瞧对方两位魔修,果然不敢抵抗,已然逃之夭夭了。” 凤十四道:“若在北域之时,我等亦有降龙大士相助,怎会大败?” 四下一找,却不见降龙大士,不由奇道:“那大士却去了何处?” 凤十四话音未落,索苏伦已然现身于前,微微一笑道:“本座在此,诸小儿可端坐好了,且瞧我大士神通。”将那心中揣摩了数百遍的魔诀暗暗念出。 此计有分教:兽禽百万顿无首,魁神一诀天下安。 第1900章此身逐流唯死矣 这道魔诀一经念出,诸多火凤弟子手中黑旗立时脱手,齐向索苏伦处聚来,也有那火凤弟子眼明手快,忙将黑旗再次握住了,但手掌触到黑旗,立时如遭电击,这黑旗竟是怎样的握不住了。 索苏伦哈哈大笑,瞧那空中黑旗,不多不少,恰好是一百三十面,就连凤十四手中黑旗,亦在其中。唯有先前退避的那些火凤弟子,因手中黑旗不曾被索苏伦炼过,这才能持在手中。 就在诸多火凤弟子目瞪口呆之际,索苏伦用手一指,那空中黑旗就生出魔火来,顿时烧起一团。同时将手在面上一抹,向凤十四喝道:“凤十四,你瞧瞧我是谁!” 凤十四这才明白过来,禁不住又羞又恼,大叫道:“又是你这魁神坏我等大事。”他原也是个仔细小心之人,此刻怒火中烧,大踏步向索苏伦奔来,就要与索苏伦拼命。 索苏伦冷笑道:“他人可饶,唯你必死。”袖中玉尺向空中一祭,向凤十四沉沉打来。 索苏伦此刻修为,已与在东域时不同,他自被原承天开启灵台之后,其修为进晋之速,远超他人。原来索苏伦灵台可窥魔界,原先魔界诸多魔功大法,尚不知如何修起,如今则是了如指掌,又怎是其他修士可比。 凤十四不知索苏伦已有殊遇,只当索苏伦仍是东域时的手段,见那玉尺打来,也只是如常办理,将手中法剑来迎,不想玉尺在空中就将法剑拦腰打断,复又落将下来,正打了凤十四天灵上,就此打得一命呜呼。 就在索苏伦与凤十四动手之时,原承天令旗一指,麾下数千修士同时一声大喝,复又转身冲进兽禽大阵之中,此番再次交锋,已是形势逆转,诸修既无黑旗压制,自然各显神通,那法宝就在空中纵横交错,诸般神光耀目,此场景真是难描难画了。 那诸多兽禽原是靠着黑旗加持,不受仙法打压,如今没了黑旗,便是百万之众,也是禁不得诸修法宝妙术,也就是数息之间,便有跻万名兽禽被杀,那兽禽再是蒙昧愚顽,也知道贪生畏死,纷纷嚷着转身就逃,场中自然是一阵大乱。 这时火凤弟子已是慌了手脚,亦有那转身就逃的,亦有那取出其他小旗顽抗的,但在御劫众千百件法宝面前,火凤弟子已是莹莹之火,怎能与御劫之众相抗。 这时火凤弟子中,尚存着三十面黑旗,如今这三十面黑旗,可就成了百余名火凤弟子的救命法宝的。就见火凤弟子纷纷后退,口中大呼救命。那三十余辆银车则齐齐出动,挥舞黑旗救人。 这三十辆银车在索苏伦上阵时,原想后退,却被索苏伦拦下,只好退后数百丈,仍是在阵后督战。这也是索苏伦的一点慈心,当初若是不留这三十辆银车,百余名火凤弟子,只怕个个被杀。 那火凤虽是有罪,其弟子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如凤八,凤十四这等主使者,自然其罪难饶,但诸多被挟裹的弟子,则需网开一面。索苏伦这点苦心,亦与原承天向来行事的准则暗合。 如今那数千修士虽冲乱兽禽大阵,却因有这三十面黑旗挡住,因此无法上前追赶火凤弟子。 索苏伦便以魁神身份,向煞月迦罗传下法旨,原承天亦挥令旗,约束三路修士暂不上前。三大魔修齐齐出阵,横在诸修与这三十辆银车前。 索苏伦喝道;“凤八已中我计策,被夺黑旗百余面,如今你等大势已去,何必陪着凤八送死。交出黑旗者或可饶命,负隅顽抗者定斩不饶。” 三十辆银车上修士面面相觑,就有一半火凤弟子心思活动,想将黑旗交出来,然后此事若无人领头,也无人敢在阵前交旗,那火凤积威之下,谁又敢公然背叛师门。 忽听两名修士喝道:“魁神,你今日坏我等大事,我等与你势不两立。”一辆银车便出,车上两名一人就展金旗一面,要祭出金印来,另一名修士则祭起法剑,来战索苏伦。那黑旗对魔修无用,自然是不必再祭了。 索苏伦喝道:“事到如今,还敢负隅,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也不必索苏伦动手,煞月与迦罗同时动手,齐将两柄魔刀祭起,煞月刀就敌住了空中法剑,迦罗刀趁势一落,将那祭剑修士斩于阵前。 与此同时,煞月瞳光到处,将那祭印修士扫为两截,空中金印刚则现身,便失了依仗,就从空中直坠下来,被索苏伦召在手中。 这时原承天座下数千修士,已将这三十辆银车围定,车上五十八名修士就算生出翅膀来,今日也是难逃这天罗地网了。 见这情景着实难敌,五十八名火凤弟子面面相觑,神色绝望之极,终于有一名火凤弟子道:“大势已去,如何再徒劳挣扎。”就将手中黑旗向空中抛去,那是阵前认输了。 此例一开,其他火凤弟子心中也算是打开心结,心中忖道:“此刻顽抗,立时就是个死,而日后凤师怪罪,左右也不过是个死,且法不责众,凤师难不成将我等尽数打杀?” 就因心中生出此念来,当时再无犹豫,这才纷纷将黑旗交出。 这六十名修士阵前缴旗,不光是去了凤八一股势力,更重要的是给剩下的火凤弟子以强大的心理打击,其后再遇火凤弟子,便不会再死战到底了,那凤八手中虽尚有黑旗不少,胜负尚且难知,但战场战负天平,已是悄然倾斜。 原承天喝道:“传我法旨,火凤弟子缴旗者,绝不容法宝相加,定要安然送出战场,敢违此令来,定斩不饶。” 诸修轰然应道:“正该如此。” 那五十八名火凤弟子虽是含羞忍愧,心中亦是感激原承天不记前仇,原承天特意请云龙真人选出一批老成之士,护送火凤弟子离场。要知道北域诸修与火凤弟子仇深似海,说不定就会阳奉阴违,暗地里送了这五十余名火凤弟子性命。 三十辆银车修士一去,前阵再无阻拦,原承天与索苏伦并肩而向,驱赶大队兽禽,向凤八逼近,那凤八座前虽尚有百万兽禽大军,但见前阵败退如此仓皇,麾下诸多师弟,自然是人心惶惶。 欲待与原承天一决高下,可对方有三名魔修在阵,手中便有不曾被索苏伦经手过的黑旗,也拦不住三名魔修,欲待夺路而逃,当着凤八之面,又怎肯脚底抹油。 凤八心中气恼之极,对索苏伦更是恨之如骨,他虽明白大势已去,但若就此逃遁,到时火凤面前,如何交待?其他弟子虽能逃得过,自己那是万万逃不得的,当初既接法旨,自家性命便算是丢在此处了。 原承天见大势已倾,转身对索苏伦一揖,慌得索苏伦忙还礼道:“世尊何必如此。”他尚不知原承天已下法旨,不肯让诸修以世尊相称。 原承天道:“若无魁神此策,不知要伤亡多少修士,如今凤八心境动摇,诸多附逆弟子惶惶不安,北域兽劫,终可一战而消,皆魁神之功。” 索苏伦摇了摇手道:“世尊莫出此言,且不谈此战胜负之论尚早,便是索某所立微功,亦是拜世尊每日耳提面命,方令我多了一点慈心,只盼此战之后,仙庭清平,诸修齐心协力,同承五界崩塌之大劫。” 原承天道:“魁神之言,正是承天之志。” 这时战场上兽禽已然逃到凤八大阵前,这等败军心境已失,一时无从御使,哪里能收拾得过来,而这无数败退兽禽若是冲进凤八大阵之后,免不得又要呼朋引伴,动摇军心。 于是凤八将手中黑旗向前一指,喝道:“败军兽禽,不容近我大阵,立斩不饶。” 诸多火凤弟子听令,便御使座下兽禽向前冲杀,又挥动手中法宝小旗加持,那败逃兽禽原无战心,需是溃不成军,而凤八座下兽禽,仍是阵容整肃,双方一经交手,胜负不问而知,又有诸多火凤弟子亲自动手,就见那败逃兽禽成片被杀,又被凤八将手一指,引出漫天凤火,阻住败逃兽禽去路,这一通杀伐,真个儿是惊天动地,惨不忍睹了。 便在这时,空中红光闪动,凤九跨兽而来,见此情景,凤九亦是心中不忍,暗忖道:“三郎说的不错,凤师一味纵性,行事逆天,有怎样的师尊,便有怎样的弟子。这凤八当真是铁石心肠,竟将这败逃兽禽统统斩杀了。” 她提兽向前,大喝道:“凤八,这些兽禽何辜,先前尚替你卖命,如今不过因你之过,遭致大败,却被你妄行杀伐,你又与心何忍。” 凤八冷冷的道:“凤九,我早就听到传言,你心慕魔界魁神,已与凤师离心离德,亏你还有脸来见我,那凤师虽不曾亲自授你法术,毕竟凰师得你不薄。” 凤九道:“何需你来教训,凰师仁德,只因不在凤师身侧,难以相劝,你等这些无良弟子不知劝谏,反倒一味纵师行凶,今日你若肯退也就罢了,若是不然,凤九手中法剑,绝不肯相饶。” 凤八笑道:“女生外向,果不其然,那索苏伦施策于前,你问罪于后,嘿嘿,果然同心同德。凤九,你我同在凰岭学艺,人人皆道你好处,今日正可领教。” 说话之时,手掌一翻,现出一件法宝来,正是混沌三宝之一,虎牙。 第1901章虎牙一出无可御 凤九见这虎牙,虽是动容,却不肯后退半步,忖道:“杀人不过先下手,你便有这混沌之宝,也叫你施祭不得。” 好个凤九,纵身离开烟霞兽,身子好似一缕轻烟,就仗剑向凤八刺来,此剑未出之时,已是烟霞满天。原来凤九得火凰亲传,修得一项强大神通,名叫千霞引。 凤八正想祭出虎牙,却敌不过凤九剑快,就见面前霞光绕体,中有一道轻烟,直扑面门而来,端得是速度绝伦。 凤八慌忙将身一避,亦将手中法剑照准霞光中斩去,哪知霞光不见人影,只见青烟,青烟纵横交错,却有数十道,又怎能分清哪道是烟霞,哪道是真身。 听说“波”的一声,凤八护体神光被破,右肩中剑,顿时鲜血长流。 索苏伦瞧见凤九这烟霞引妙术,心中暗暗称奇,忖道:“原来当初在凰岭之下,九儿一直手下留情,这身法妙到峰巅,我可未必能避得过了。” 就连原承天与九珑也是暗暗点头,二人同时忖道:“此术近可杀伐,远可用法,火凰传授,果然名不虚传,单论凤九近身杀伐之术,倒也不弱于猎风了。” 凤八上来便被凤九刺中,心中顿时一慌,忽见烟霞之中又一道剑光掠来,百忙中只护得头面,大腿上又被刺中一剑了。 这凤八手持混沌法宝,可在凤九面前,却连祭宝的时间也腾不出手来,无可奈何之下,猛然大喝一声,不顾那法剑再次刺来,将身一晃,化为九头鹰原身。 这次变化却与上次不同,只见空中突兀现出一只巨鹰来,双翼展开,便有三十丈,生得九只鹰首,铁羽金钩。 凤九与凤八在凰岭学技多年,怎不知凤八原身厉害,见到凤八变化原身,急忙向旁边一闪,那九首铁鹰一爪一喙啄来,恰恰扑了个空。 二人交手之时,凤九的坐骑烟霞兽一直在旁边观战,此刻见凤八现出原形,这烟霞兽四足生烟,张开利齿,就向九头鹰扑去。凤八正追凤九,哪知这烟霞兽也来护主,冷不防被这烟霞兽咬住一只鹰首的脖颈,痛得振翅大叫。 凤九叫道:“烟儿来的好。”将手中法剑化成一道霞光,弯弯斜斜向下一割,就将一只鹰首斩落了。 凤八负痛,更是恼怒,双翅猛然一扇,便将烟霞兽扫到一边,这着霞兽虽有护主之心,毕竟敌不过九首铁鹰法身。凤八再探铁爪,就将凤九逼开数十丈,此刻总算腾出手来,那虎牙一飞冲天,好似一轮朝阳悬在空中,一时赤光大放。 就在这赤光因照之下,凤九身边烟霞被扫荡一空,不仅如此,那赤光扫到凤九身上,就将凤九护体神光打得粉碎。凤八大笑道:“你失了许多加持,等若凡夫赤身,看你如何与我斗法。” 原来这混沌虎牙专扫修士护法神通,任你如何修为,被这虎牙赤光扫来,千万年修为,便化为乌有的。 索苏伦瞧出凤九不敌混沌虎牙,急忙抢上前去,要助凤九避过此劫,不想身子既入虎牙神光之中,身上魔息亦被扫得粉碎,凤八急探铁爪来攻,不等那铁爪击到身上,便是这爪上的灵息,也非索苏伦可以承受,顿时法袍尽碎,背上就留下数道血痕来。 原承天见这虎牙厉害,也是吃惊不小,心中忖道:“不知我这圆字真言,能否挡住虎牙神光。” 心念动处,便拦在索苏伦身后,手中神枪拔开铁鹰巨爪,另一只手便划浑圆。此刻虎牙赤光本来已将原承天罩住,却被这圆字真言挡开。 但圆字真言虽能护住原承天,也只能护得数丈范围罢了,浑圆之外,仍被神光罩住,但入此光者,皆是加持尽碎,再无抵御之力。 那修士的加持防御之能一旦去除,又与凡夫何异,这时别说铁鹰巨爪,便是那真修羽修手中法剑,亦是抵挡不住了。 凤八见突不破圆字真言,也不理会原承天,仗着身躯长大,就去追杀凤九索苏伦。二修虽是各具莫大神通,此刻也只能管着“逃窜”二字,哪里还敢返身与凤八交手。 但就算只管着逃窜,又怎及凤八铁鹰飞得快,凤轮与索苏伦无论掠到何处,这只八首铁鹰只需轻轻一纵,便可赶上,那虎牙便高悬铁鹰头顶,寸步不离。 九珑暗道:“这虎牙果然是混沌至杀之宝,却该如何应对?”饶是九珑多智,此刻也是惶惶然了。 这时从身后冲出令清禅与任太真来,两位正御仗着有玉躯护体,齐祭法宝法诀,来战这八首铁鹰。只盼令凤八左右无法兼顾,也好救出凤九索苏伦。 凤八哈哈大笑道:“来得好。”铁翅一压,就将两大正御隔开,那翅风扇在二位正御身上,二位正御也是担当不行,只能将眉头紧皱,动用身法闪避罢了,反击之说,竟是无从谈起。好在二人玉躯在身,真玄流转极畅,那步法行云流云水一般,怎能让凤八赶上。只是这局面瞧来轻容,二人却是有苦自知了。 不想二大正御虽是出手,不但未能救出索苏伦与凤九,反将自己也卷了进去。 幸好红光笼罩之下,唯有原承天不受此光压制,也亏得原承天时时挡住凤八,才让诸修勉强躲过凤八铁爪之击。只是就算是原承天,若动手时,就只能离开圆字真言笼罩,若被凤八反击时,就只能再祭浑圆,因此也是攻守难以兼顾了。 云龙真人暗道:“我与清禅太真皆是正御,正当同生共死,便是我的玉躯不曾收回,今日也管不着了。” 他用手在天灵一拍,遁出法身之宝,原来却是一粒龙珠,姬氏一族皆受黄龙加持,故而能修得龙珠护法。 云龙真人将身一纵,便遁进赤光之中,好在那赤光虽强,却扫不碎龙珠,云龙真人心中总算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头顶龙珠只能护待云龙真人一人罢了,那八首铁鹰身躯长大,八首双爪,稍稍一动,赤光之中云起云涌,诸修也只好闪避不迭了。 这凤八仗着虎牙之能,竟是以一敌六,瞧得四周修士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空中响来一声震天价的虎吼之声,九珑听到这声吼,心中顿时一松,暗暗称幸道:“幸好白斗来了。” 凤八听到这声虎吼,心中暗叫糟糕,原来这虎牙乃是白虎当初在混沌修行时的遗落之物。 那白虎在混沌中诞生之后,因生性好斗,将身周猛兽凶禽扑杀了个遍,不想因扑杀急了,昏天黑地之中,一口咬中一座兽形之物,哪知却是日后的无量玉山,就此崩掉虎牙一只。 白虎也因失却这虎牙一只,其神通与青龙朱雀相比,也就略逊一份,但饶是如此,仍仗着天生刚胆,争得四大神兽之位。 那白虎与紫龙争斗之时,虽是大占上风,却也被龙爪拍了两记,就此伤损虎脉,正在云中静卧调息。可今日既见虎牙现世,白虎睹此旧物,又收能不来。 就见白虎踏云而来,一声虎吼,惊得百万灵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便是凤八身为九头鹰,本为禽属,不受白虎辖制,也禁不住这冲天杀气,亦是胆战心惊。 白虎走上前来,就向这虎牙一扑,那虎牙虽逢旧主,但毕竟与白睽违多年,已养成性灵,一时间心中挣扎,不肯立时回归旧主。但若让这虎牙去伤白虎,则是万万不能。 就见那虎牙猛然一挣,就向远处逃去,白虎无奈,只好紧紧跟腿,路过原承天身边时,白虎轻吼一声,算是向世尊示意,便踏着朵朵青莲,追那虎牙而去了。 原承天见白虎一出,便惊走了虎牙,心中甚是欢喜,那虎牙虽一时不肯归附,但此物既属白虎所有,便是逃到天边,又怎能逃出旧主掌握。 更喜者白虎重得虎牙,自然又添一项威能,足以与青龙朱雀一抗了。 见那白虎追着那虎牙而去,凤八心知不妙,自己刚才追杀诸修之时,固然是风光无限,哪知欠债要还,那凤九索苏伦又怎能饶得了他。 他急急仰天一啸,御使百万兽禽齐齐向前,要与御劫之众拼个鱼死网破,这一声令上,场中果然万兽涌动,万禽摭天,一场生死大战,也就此展开。 只是这百万兽禽,却挡不住原承天凤九索苏伦等一干修士,诸修刚才被凤八欺得苦了,饶是修成无嗔境界,此刻也是无名火起,诸修各施神通,来战凤八,那凤八如何能抵敌得住。只好急振双翼,就往阵外逃去。 他也是担心若冲进大阵之中,虽有诸多师弟相助,但引得身后这些如狼似虎的修士前去,反会冲乱阵脚。 凤八若只想逃走,只需双翼一振,谁能追得上他,可是若是径直去了,这阵中却是无人主持了。因此凤八虽逃,却又不敢逃得太远。就因心中盘恒不定,很快就被诸修围住了。 凤九喝道:“凤八,事到如此,还让诸弟子陪你送死,今日若不斩你,怎对得起天下苍生。”一道烟霞突兀向前,霞光之中泛起一道血光来,又斩去凤八一首。 又被索苏伦祭起青魔剑,亦将一只鹰首斩落,可怜凤八虽修莫大神通,面对诸修围攻,也是施展不得。 他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只可惜却负了凤师大恩,不由大叫道:“凤师,凤八去矣!”对准原承天手中神枪,一头撞了过去。 猛听到一人大喝道:“凤八不可!” 第1902章火凤座下无虚士 就见一道光芒闪电般撞来,就将神枪荡开,又有一道身影,拦在凤八面前,诸修凝目去瞧,正是凤五。 凤九见是凤五,清叱道:“五师兄,天下大势已分,你何苦来此送死?” 凤五轻轻一叹,道:“凤九,你既是打定了主意,就要执心为一,到头来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心中也不会后悔。莫效我五师兄一生流离,投人不着,只知道任性行事,今日便让我再任性一回,凤五既负青龙,又怎能再负凤师。” 凤九知道此凤五前来,无非是送死罢了,也是对此生此世做个交待,想到在凰岭之中朝夕相处的情景,不由得泪如雨下。 凤五转向凤八道:“凤八,此间事只管交给在下,凤师十年后便现仙庭,到时怎能无人侍奉,你既有鹰羽在手,上天入地,也只由你,谁也擒你不着,万万不可死于此处。” 凤八便收了法身,却已是全身浴血,他惨然一笑道:“凤师将北域交给我,千万兽禽,皆在我麾下,如今却是风流云散。五师兄,你道我可有脸去见凤师,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说到这里,就从袖中取出一物来,乃是一根白羽,约有三尺多长,其上神光流溢,正是当初混沌老雕之物。 那老雕从混沌中醒来之后,要争那创世的名头,也不顾神通尚未修至大成,就急振双翼,要分开混沌。给果却身受重伤,失却这翼上雪翎一根,更将那创世的名头拱手让于世尊。 凤八向凤九招了招手,道:“凤九,你此生既有了结果,师兄也替你欢喜。就算你我所执不一,也抹杀不得这多年情谊。凤师他日若见到你,必然震怒,你执此白羽,便可瞬间移转五界,凤师便拿不住了。” 说到这里,就将这白羽缓缓抛来,那凤九接过,已是泣不成声。 原承天便悄声唤过索苏伦道:“今日之战,你与凤九皆不可参加,天下之事虽重,私谊亦要兼顾,你领着凤九,速速去吧。” 索苏伦见火凤弟子之间情深意重,亦是感慨万千,他牵过烟霞兽来,那烟霞兽知道索苏伦日后便是自己新主,自然顺从,索苏伦便扶着凤九,上了此兽,只见一道烟霞,刹那间就消失在天边了。 原承天这才转向凤五道:“当日凰岭一战,尚未有个了局,今日正好续战,凡我座下修士,皆不可插手。”说了最后,声色俱厉。 凤五怎敢去瞧原承天,他低着头,满面羞愧,轻声道:“凤五这条性命,原是世尊所救,本来怎敢与世尊动手。奈何凤五这条贱命先属青龙,其后又属凤师,世尊大德,只能转世来报。” 便取出龙凤枪来,缓缓指向原承天。 便在这时,元叛掠身而来,厉声道:“凤五,你又怎有脸与圣师动手?” 那凤五见到元叛,亦是惭愧不已,只是低头不语。这时凤八喝道:“元叛,你既叛我凤山凰岭,便是我等生死仇人,莫要多言,只管与我厮杀。”持着手中太离神剑就向元叛扑去。 就见这太离神剑上生出赤光一道,就向元叛扫来,元叛不慌不忙,将大袖一拂,就将那赤光拂到一边,冷笑道:“别人惧这太离神剑,但此剑又怎奈我何。” 手中亦多了件宝物,瞧来像是一柄手戟,但戟刃弯弯如钩,也不知有何好处。瞧其材质,却是奇木制成。 元叛口中吟道:“混沌未分此木生,万年炼来蕴七真,太离灭神共冲霄,不敌凤夺浑然成。” 那太离,灭神,冲霄原是火凤三大法剑,元叛一心要压制火凤,便是混沌奇木炼成此宝,专制火凤三剑,其名凤夺。凤八听了心中恼怒,叫道:“此宝有何能,敢压凤师三宝。” 知道太离剑上赤光难克元叛,便将火凤传授的一套剑诀施来,那太离剑刹那间就化身数百道剑影,向元叛席卷而去。 元叛微微一笑,手中凤夺猛然间探进剑影之中,只听一声脆响,漫天剑影消失无踪,便破了此式剑诀。 凤八暗道:“我之所学,元叛尽知,这凤夺又专为压制凤师三宝而设,只怕我不是元叛对手了。” 复又想到,今日只是求死罢了,那死在谁手中,可不都是一样,只盼凤师听到凤八殒落之时,能够滴下一滴凤泪,也就不枉此生了。 抬手就将太离祭出,同时大喝一声,双手祭出数道凤篆,那凤篆含合着太离剑,空中光芒大盛,符文无数,倒也是威风凛凛。 原承天见元叛已与凤八动手,又暗传法旨,令诸修不可相助。 刚才凤八是身为兽劫主帅,又以虎牙压制诸修,这才惹得诸修震怒,齐齐动手围攻,如今凤八只是以火凤弟子身份,与元叛斗法,此刻若再来围攻,定会被天下人笑。 又知凤五绝不肯抢先动手,那原承天叹息一声,手中神枪一颤,使了一式压杀之技,就向凤五刺来。 凤五叫道:“来的好。”却不肯将手中龙凤枪来迎,而是将身子急闪,欲避此枪。 原承天不由得眉头大皱,这凤五莫非是要刻意相让?以报前番救命之德? 但以神枪强横神通,那凤五便出全力,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凤龙此举,真可谓是送死了。 那压杀之技一出,便是万仞之山,也是一压而碎,此术施到极至,实有万岳之功,那凤五纵是神通广大,也是闪避不得,“格格”声响中,凤五身上护体神光尽碎,便是所穿法袍,亦是寸寸而裂了。 也亏得原承天及时收手,否则只此一枪,就要将凤五打得魂散身碎。 那凤五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叫道:“世尊神枪霸道之极,凤五纵想回报救命之恩,竟是不能了。”就借着这一口精血,将身子猛然一长,便是十丈巨躯,手中龙凤枪亦长三十丈,举枪向原承天疾刺。 原承天暗道:“今日之战,定要竭尽全力,以成全凤五赴死之心。”于是将身子一晃,亦是十丈巨躯。 这身形变化之法,乃是借天地灵气,修成山岳之躯,原承天虽不曾刻意修行,但他自窥灵台之后,仙修诸术,无一不览。这将身化山阿之法,又有何难处? 身躯既长,五行灵气吸纳更多,自然是法力大增,原承天见龙凤枪扫来,亦将神枪扫去,乃是一式荡敌。便将龙凤枪扫到一边,荡敌之术变化无穷,枪风到处,就将凤五臂上法袍大袖扫得粉碎,这袖上虽绘就凤影凰形,亦是一项神通,如今大袖扫碎,此项神通亦无法施展了。 凤五先前诸多法宝,皆被原承天所破,此时便是故技重施,只怕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因此凤五不施法宝,专以龙凤枪与原承天斗法,二人皆化山阿巨躯,都用长枪,此番斗法,便打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那边战场之上,则由九珑替代原承天御使,乃是以煞月迦罗为先锋,元风驰石偶为辅助,这三人一偶专寻执旗火凤弟子厮杀。 而云龙真人与任太真也回到战场,只留着令清禅留在原地掠阵。云龙真人与任太真各领着一队修士,去收那战场上的兽禽万众。 此刻去瞧那战场,真个儿是乱成一锅粥也似。 一来是先前败逃的兽禽冲进大阵之中,与凤八大军搅在一处,这些败逃兽禽皆无战意,只顾着在阵中乱窜,冲散了阵型不说,亦使得兽禽自相残杀起来。 而凤八座上的执黑旗弟子,虽然尚有百名,却被煞月等人四处拦阻截杀,这三人一偶皆是不惧这黑旗的,火凤弟子只好动用本身法术法宝来敌,却又怎能敌得过,因此一场冲杀下来。便是损失大半了。 更要命的是凤八已离战场,凤五也不曾接过令旗来,二人皆被缠在战场之外,哪里能分心御使弟子。因此别瞧着百名火凤弟子,百万大军,一旦乱将起来,真是不可收拾。 只是对手虽乱,九珑这边仍是井井有条,那数千修士分成三队,三翼队列分明,诸修手中法宝虽是大不相同,可法宝祭来,却是同时施发,试问这些无主兽禽如何可敌? 又有九珑取瑶琴在手,亲抚满座皆听妙韵,此曲可令诸修真玄激荡,实为无上加持之术。 也就是片刻时间,凤八百万兽禽已是一败涂地了。 凤八与元叛斗法之后,仍忍不住分心去瞧战场,此刻瞧见战场崩坏糜烂之极,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而太离与凤夺之争,此刻也见分晓。 那凤夺虽是木制之宝,偏偏不受凤火压制,且这凤夺沉重异常,与太离神剑在空中比拼了数次之后,终将剑上凤篆符文打得尽碎,太离神剑已是黯淡无光了。 凤八又向凤五那边瞧去,虽然二人皆不肯施宝,只以神枪斗法,但原承天的神枪毕竟远胜一筹,眼瞧着凤五已难支撑了。 凤八心中叹道:“何必再做这无益之争,万事皆苦,唯死清宁。”这时元叛再将凤夺祭来,那凤八不闪不避,便迎着凤夺而去。 这凤夺好不沉重,只是一下,就将凤八打得烟飞灰灭,一道元魂也不知要遁向何处去了。 第1903章各有图果莫自嗟 凤五见凤八殒落,面上不见一丝沉痛之色,反而大笑道:“好凤八,此世缘尽,一路好走,待你历劫重修,你我重新来过。” 猛然大叫一声,挺手中龙凤枪向原承天尽力一刺。同时将残袖一拂,祭出漫天凤火来。 原承天知道凤五心意,心中虽是不忍,但此刻若是容情,稍有手软,岂不是反辜负了凤五一腔忠勇。 神枪一点一刺,那龙凤枪来势便被扼住,原来这式枪术非同小可,名曰诛神,神枪一点之际,枪身化出无上妙诀一道,名为定身。任你是怎样法宝,如何妙式,在这无上妙计之下,皆是一动不动。 其后神枪疾而出,亦是暗藏法诀一道,与无界真言中的断字诀异曲同工。那无界真言本是天机玄机,伴混沌而生,世尊当初创此神枪九式时,就算不曾修过无界真言,但天下妙道,殊途同归。这式诛神术与两道无界真言暗合,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诀既无,龙凤枪怎能支撑,只听“啪”的一声,龙凤枪便断为两截了。 此枪虽断,凤五仍是不闪不避,仍向原承天合身扑去,原承天目中已然有泪,叹道:“凤五,来世再见吧。”枪锋不偏不倚,正中凤五心口,那凤火恰好卷来,便将凤五身躯烧的干干净净。 此火虽是凤五祭出,但枪刺心中之时,凤五已然殒命,怎能抵御此火,凤五死于此火之中,亦算是了他一桩心愿。他此生虽是摇摆不定,但最终为火凤而死。 就见凤八凤五两道元魂一前一后,就向战场外遁去。仙庭殒落修士,按理总会沉沦冥界,再修来世。原承天不忍凤五就此沉沦,只因凤五元魂但入冥界,其来世是怎样因果,着实难测,或是重修大道,或是泯然众人矣。 便施“心字诀”,指引凤五元魂径投苍穹界。但凤五元魂虽是肉身不存,其心志犹坚,竟不肯接受原承天好意,仍是去投冥界。 原承天只好又施展空字诀一道,将心中讯息传于守界的独目巨禽,巨禽领命,便出了混沌碎域,来迎凤五元魂。原来原承天此刻神通,已可隔界传讯。 那元魂一旦遁世,好似灵台神游般,千万里路途也就是一瞬罢了。 巨禽刚出混沌碎域,便施莫大神通,来寻凤五元魂。以昊天界之大,凤五元魂又是出没难定,若想撞见凤五元魂,岂不是如大海捞针一般,但巨禽神通广大,那昊天界再广阔十倍,也尽在这独目一扫之中。 独目巨禽对世尊忠心耿耿,既承世尊所托,怎敢有丝毫懈怠,刹那寻到凤五元魂,当即振翼飞去,只两下就追着元魂,口中放出光华一道,以若有若无之力,将这是元魂笼络住了。 凤五元魂无奈,只能随着独目巨禽,前往苍穹界。 自金偶随同元珑飞升仙庭之后,雷龙与巨禽便分为两处,各负其责,巨禽就在这混沌碎域之中迎接诸修,雷龙则在无尽虚空之中,接送诸修前往苍穹界去。 当下巨禽在无尽虚空遇着雷龙,便道:“奉世尊法尊,迎来元魂一道,还请龙君小心侍候,送进苍穹界中。” 雷龙道:“既是世尊法旨,小龙怎敢不依。”就从巨禽中接过元魂,罩在龙爪之下,小心翼翼护住了。这才缓缓飞向苍穹界去。 那苍穹界中,此刻是素天问主持,雷龙与素天问已是相熟了,素天问见到雷龙,便道:“此番又护送谁来?” 雷龙道:“不过是一道元魂罢了,却是来自仙庭,巨禽受世尊隔界传讯,嘱我等好生看护此魂。” 素天问道:“看来必是世尊瞧得起的人物了,此刻我苍穹冥界,恰是慕行云公子暂为主持,我自会嘱咐慕公子,好生看待此魂。”就从雷龙爪中,仔细接过凤五元魂来。 巨禽刚返混沌碎域,迎面来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身边随着一位仙子,生的极是妩媚秀美,只是眉宇之间怨气冲天。 巨禽瞧了这对男女一眼,已略知玄机,而二人既能来到此处,自然是与原世尊有缘了。 便上前迎接,开口道:“两位从何而来,与原世尊有何因果?” 那位公子笑道:“在下令无参,奉世尊法旨,要在十年之中飞升仙庭。仙庭十年,昊天也不过就是百年罢了,因此在下虽是刚从凡界飞升,也只好匆匆来寻苍穹界,以免误了日期,凡此种种,还盼前辈成全。” 巨禽道:“公子来的正好,如今仙庭虽是略见清平,但离崩塌之期却已不远矣,到那时仙庭大乱,少不得又是一番厮杀。公子若能及时飞升仙庭,定可为世尊强援。” 令无参道:“就怕辜负世尊所托。”话虽如此,巨禽见他神彩飞扬,信心极足,口中所言,不过是谦词罢了。 巨禽最喜欢的就是少年英雄,又早闻令无参大名,此番相见,心中亦是欢喜,暗道:“无参前世虽是行差步错,此一世重修,却以一人,独镇魔界,其功德已是不小,瞧他此刻境界虽是平平,但只需在苍穹界静修数十年,何愁不成大德大能。” 转向令无参身边,巨禽又问道:“仙子境界不足,却怎的也来到此处?”原来这女子尚未修成仙修境界,也只是羽修罢了。 女子裣衽一礼,道:“小女子云裳,本也是出自仙庭,因心急回返故地,了却因果,这才央了令公子,携我同入昊天。” 巨禽见云裳怨气冲天,杀机暗藏,知道此女他日若飞升仙庭,定然杀伐无穷,只怕结果不好。各人机缘命运虽是天定,亦属人为,忍不住就劝道:“仙子,莫因前世误今世,世间因果不由人,还盼仙子好自为知。” 云裳不敢违拗,再次施行道:“前辈之言,云裳铭刻于心。” 巨禽知道云裳终究是听不进去了,只好在心中叹息一声,引了令无参与云裳前往无尽虚空,交付雷龙领路,再赴苍穹。 且说那凤八元魂先行一步,早就离了仙庭,昏昏沉沉来到冥界,却见那冥界之中,早有一名引魂使在那里恭候了,见着凤八便道:“道友总算来了,你等本是仙庭罪人,既来此处,就得安安份份,莫要再惹事生非。” 凤八道:“原来我此生因果,早在冥界生死薄上,不知后世如何。” 那引魂使叱道:“初来冥界,便想转世不成?如今那凡界不知误添了多少人口,你这扁毛禽类此刻若是去了凡界,不过是众人口食罢了。” 原来当初冥界崩塌一角,就有许多元魂转世投生,如今凡界已是人口拥挤,又逢着仙庭大乱,诸多神执不在其位,哪里还是昔日风调雨顺的光景,因此如今凡界之中,已是水旱相逼,民不聊生。 引魂使本是一番好意,不想让凤八此刻转世,却做了百姓口中之食。只因当初冥界之变,元魂逃出许多,如今冥界为防再添人口,自然法度森严,引魂使受上峰素日压迫,因此口气就严峻了些。 但凤八本是仙庭大能,又名列十大灵禽之列,自然是性情刚勇,怎忍得住半点欺凌。此刻虽是初来冥界,元魂却是强大之极,虽是口不能言,却传讯喝道:“你区区一名引魂使,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速速禀明冥王,令我立时转世,否则误了我的时辰,他日绝不肯饶。” 引魂使怒道:“我是一番好意,你怎敢以大言压我。”就用手中打魂鞭向凤八打来。 这也是这名引魂使不知凤八来历,却不知这一鞭若是打得实了,惹下这段因果,他日冥界定是不得安生。 恰在此时,空中伸来一只大手,将打魂鞭一把扯住,引魂使吓得魂不附体,慌忙抬头瞧去,只见空中现出半个身子来,瞧这人面貌,乃是一位年轻修士,倒也是笑容可掬。 但此修随手扯开冥界界力,其修为自然是高深莫测,非引魂使能得罪得起的。 这修士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引魂使道:“着实瞧着大修面生。” 修士道:“我叫叶惊海,乃是冥界之主灵幽禅师弟子,与你家冥王算是师兄弟的交情。” 引魂使吓得三魂不在,四魄离散,慌忙便来行礼。 叶惊海指着凤八元魂道:“你可知他又是谁?” 引魂使战战兢兢的道:“小人亦是着实不知,只是今日奉了冥王差遣,前来迎接他罢了,只知道他是仙庭修士。” 叶惊海道:“此人不光是仙庭修士,亦是十大灵禽之一的九头鹰,便是你家冥王也是得罪不起,我奉了灵幽禅师法旨,前来迎接他去昊天小冥界修行,你可回去禀明冥王,只提我叶惊海名字,便知端底。” 凤八道:“叶道友,怎的却要领我去昊天界去?” 叶惊海笑道:“此中缘由,你日后便知。唯有一件事要明告道友,便是灵幽禅师这个法旨,也是因着混沌老雕的心意,你随我前往昊天小冥界之后,务必要洗心革面,重修大道,若是再度沉沦,那就只好永沉九渊寂域了。” 凤八听到混沌老雕大名,不由得肃然起敬,更是心中惶恐之极。 那老雕乃是与世尊大帝平齐的人物,哪知却亲自传旨,令人来冥界迎接自己。却不知老雕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第1904章聚散从来无凭据 凤八将信将疑,便道:“叶道友既言是受昊天小冥界灵幽禅师所托,不知可有印信证物。” 叶惊海笑道:“你这个倒也小心。” 凤八叹道:“我前世不堪,既有缘历劫重修,又怎能不慎之又慎,若是再行差步错,岂不是又误终身,那到何时方成道果?” 叶惊海点了点头,道:“你有此一言,可见心中已有悔意,不瞒你说,我原是昊天仙族,也因一己之私,这才沉沦鬼道至今。只可惜我却没你这般福缘,能够得以再修肉身。”说罢就将左手摊开。 凤八元魂朝他手中瞧去,叶惊海便起了一道光芒,光芒之中现出一名雕首人身修士,正是混沌老雕无数化身之一,老雕言道:“凤八,你本是十大灵禽之一,本该永镇仙庭。前世你虽犯天劫,倒也不失忠勇,我便指你一条明路如何。” 凤八见老雕亲自来说,心中又喜又惊,忙道:“凤八不才,愿听前辈教诲。” 老雕道:“你且入昊天小冥界之中,修成肉身之后,若蒙你不弃,老雕愿收你为徒,日后仙庭崩塌之时,昊天苍生,还需你来救护。若你能救千万苍生,老雕保你修成道果。” 凤八感激之极,道:“前辈提拔之恩,凤八永世难忘,实愿拜前辈为师。” 老雕道:“你日后若随了我,不可再叫凤八之名,我见你双翼层层叠叠,与众禽不同,便唤你重羽真人如何?” 叶惊海拍手笑道:“重羽真人,既得赐名,还不谢过前辈。” 凤八忙道:“多谢雕师赐名。自此以后,在下便是重羽真人,叶道友引荐之情,亦是终身难忘。” 叶惊海这才收了手掌,一把将重羽真人元魂轻轻揽在怀中,再合了冥界界力,径直回到昊天小冥界之中。 此时角木境中这场厮杀已近尾声,凤五凤八既殒,余下那些火凤弟子自是斗志全无,纷纷请降。原承天忙令诸修不可妄行诛杀,就让元风驰亲自督察,先收了火凤弟子手中诸色小旗,仍交还银车,护降服的火凤弟子前往无时妄时之中,去投靠凤九。 余下仍有十余名火凤弟子,宁愿一死,也不肯降服,免堕火凤威名,原承天虽是慈悲为怀,见到这等顽逆之徒,亦发雷霆之怒,煞月迦罗便与石偶动手,将诸多不肯降服的火凤弟子尽数诛杀,不留后患。 虽是被迫惹此杀孽,原承天与九珑亦是相对感慨不己,火凤虽具恶名,却是训徒有方,就连凤五凤八这般人物也对火凤忠心耿耿,可见火凤必有过人之处了。 火凤弟子或降或诛,剩下的兽禽虽多,也是毫无作为,这等蒙昧兽禽,既失了黑旗加持保护,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一般。 虽然他可以强下法旨,令诸修放过诸多兽禽,可诸修之中,尤其是北域修士,与兽禽实有血海深仇,原承天勉强下旨,反倒会激发诸修心中怨气,又有什么好结果? 原承天便不动声色,将天地残卷展开,悄然来收兽禽,这天地残卷虽可收人,却因缺了一卷,难收大能之修,此刻既无大敌当前,这天地残卷也就用得方便了,诸修每杀一兽一禽,原承天必收千百兽禽。就悄然与诸修争竞起来。 九珑等与原承天亲近的修士,亦知原承天心意,也默默施展自我界域,尽其所能,来收兽禽。这边杀来,那边便收,至于兽禽谁能逃得性命去,只看个人造化了。 原承天虽是收得快,奈何兽禽着实极多,粗略数来,也是三四百万了,且又是漫山遍野撒将开来,哪里能收得及? 便在这时,自战场外来了一队修士,领队的正是五越禅师,禅师身边随着数位修士,正是姬秋渊,姬怜舞,元雪蝶,千衣雪等一行人。 五越禅师见到这战场惨像,不由叹息不已,忙吩咐元雪蝶道:“大仙子,速将那七昙禅师道所赠的青囊取出来,收了这场中兽禽,也算是一桩功德。” 原来五越禅师引着这修前来时,正遇着了然半残,就向五越禅师传了七昙禅师法旨,又将一件空间法宝青囊相赠,令五越禅师随机应变,多收兽禽,以显天地好生之德。 五越禅师原是不用法宝,就将这青囊交予元雪蝶收藏,诸修急急来到战场,正逢着兽禽战败,也算是来的巧极。 元雪蝶抖开青囊,便来收这百万兽禽,那青囊之中,射出青光万道,但凡照在兽禽身上,这兽禽必然是身不由已,随着青光掠进囊中。瞧此宝威能,也就略弱于原承天手中的天地残卷罢了。 原承天见五越禅师,元雪蝶等人赶来,手中又多了这件青囊法宝,心中甚是欢喜,就与元雪蝶一东一西,将地面空中的兽禽统统收进法宝之中。 五越雪蝶未来之时,原承天已收去小半了,再得青囊之助,刹那间就将战场收拾一空,渐渐的只能瞧见个别兽禽东逃西窜,这场御劫之战总算是宣告了结了。 原承天这边收了天地残卷,五越禅师与元雪等人也来到身前,雪蝶与九珑见了面,自然是欢喜雀跃不已,大德大能之士,此刻也不过是小儿女罢了。 五越将来时遇见了然半残赠宝一事相告,又道:“了然二人本是来前此处助战,却因要助无寂与黑龙斗法,这才迟误了,如今那无寂虽被黑龙打得伤损了,想来有禅祖照拂,定然无恙。” 原承天尚不知无寂之事,闻言极是惊讶。 五越便将罗无寂修成天杀道果,于混元金幡上显现出来,故而惊动黑龙一事细细说来。 原承天以手加额,道:“当初无寂立誓,要借斩三尸,修成大道,以乱仙庭,替我在阿神陀面前做个掩护。此番若非无寂,那黑龙定会来寻我了,无寂果然不负誓言,替我挡此一劫。” 五越道:“无寂虽修天杀道果,毕竟境界修为不足,不是黑龙对手,此战朱雀神君与风宗逊亦曾援手,那黑龙又因被囚莲池,身上系着天丝地萝,这才无法久持,遂被无寂趁机斩破小龙域,夺得黑龙法宝一件。” 原承天喜道:“无寂震慑黑龙,此功奇大,又得龙宝,着实可喜可贺。” 五越笑道:“如今那件龙宝,禅祖已转了然半残转交于我,如今正可归还世尊。” 原承天讶然道:“无寂拼命夺来的龙宝,怎的却要交给我。” 五越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宝来,此宝一出,金光四射,引得身边诸修齐齐赞叹不已。原承天瞧清此宝模样,这才笑道:“原来是被黑龙夺去的那件顾氏摭天鼎,也亏得无寂细心,记得将这法宝还我。” 如今昊天十鼎总算归一,便是日后昊天遭劫,有这十鼎加持,也可支撑片刻了,因此这十鼎系着亿万条性命,实比任何法宝都贵重得多。 原承天沉吟片刻,就将十鼎尽数取出,交给身边九珑,道:“珑儿,他日有变,只怕我未必能抽出身来,你持着这十鼎,再加上有巨禽雷龙相助,或能保昊天数日安全,虽只是区区数日,却是亿万性命。” 九珑也知其中利害,郑重接过十鼎道:“九珑既接圣师十鼎,定当不负所托。” 这时元雪蝶道:“猎风姐姐去了何处?这等厮杀所在不见姐姐身影,可不令人纳罕?” 原承天笑道:“猎风已修成天定道果,如今正在九龙海中静修,以悟道果玄机,你若想见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元雪蝶“啊”的叫了一声,心中惊讶之极,既羡且叹,想来若修道果,本该是九珑第一,怎的反倒是猎风抢了先? 不过元雪蝶惠质兰心,低头一想便明白了,叹道:“猎风姐姐执心如一,忠勇无二,这才修成天定道果,这么说来,雪蝶也该努力了。” 千衣雪笑道:“雪蝶,猎风既在九龙海,不如你我便去瞧瞧她去。” 元雪蝶道:“那猎风正在静修,若见了你我,岂不能乱了她的心境?” 千衣雪道:“雪蝶有所不知,猎风姐姐既在九龙海修成天定道果,便与真龙有缘,我瞧猎风姐姐日后成就,定然是远超他人。我奉真龙神君法旨,要调合真龙之间恩怨,正要去九龙海一探虚实,这九龙海也是非去不可了。” 九珑心中一动,已晓天机,便道:“雪儿此言极是,既然猎风与真龙有缘,那便与雪儿有莫大牵涉了,此去九龙海,正好成就因果。” 元雪蝶喜道:“既然珑儿也这般说,那九龙海我自然巴不得去走一遭,就算见着猎风姐姐说不上几句话,去瞧瞧真龙也是好的。” 九珑暗道:“千衣雪的日后成就,便在这猎风与真龙身上了,可喜雪蝶亦有此缘。”便也催促千衣雪与元雪蝶立时前行,以免错过机缘。 元雪蝶刚刚与原承天九珑相会,便要辞行,心中极是不舍。她刚走了数步,就转身回来,虽是拉着九珑的手,问的却是原承天,道:“承天,此战之后,你等要去何处安身?” 原承天道:“此战之后,若无变故,便可去玄武海安身,借玄武海清静之地,正好养玄修真。” 元雪蝶道:“这话可做得准吗?” 原承天道:“就算我去了别处,雪蝶只需来玄武海寻我,必知我的下落。” 元雪蝶这才放心,欢欢喜喜与千衣雪赶赴九龙海去了。 第1905章飞天纵地早安排 这时云龙真人来报,原来诸修遍寻战场,也不见雪吼螭,看来已是逃之夭夭。 原承天道:“雪吼螭虽强收五气,成长迅速,只是这等急就章大违天道,如何能有好结果?那雪吼螭自见白虎,便隐慝不见,其实今日战场之中,此兽根本不曾现身。” 云龙真人笑道:“假便是假,真便是真,雪吼螭妄想代替自虎,哪知一见之下,方知双方天差地别,岂不是羞愧欲死,又怎敢再现身形。”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此兽集五气于一身,绝无慈悲仁德之心,日后必成大凶之兽,云龙可选定几人,专寻此兽踪迹,就算遇着了,也不可擅自动手,毕竟此兽凶狠,非寻常修士可敌。” 云龙真人领了法旨,就去挑了几名遁速高明,小心谨慎的修士,令这数修去仙庭二十八境,寻那雪吼螭的踪迹。 原承天将打扫战场,收拾残局诸事尽数交于云龙真人,元华月,危月神君负责,就与九珑诸修悄然离去,径赴玄武海中修行。 此战一毕,或可换来仙庭数年清平,但十年之后,火凤必至,以那火凤的性情,又怎肯善罢甘休的,原承天虽在凰岭之上与火凰分庭抗礼,但以他此刻修为,却未必是火凤对手,不如趁着这难得的闲暇,静心修行,以图大进,早日突破禁重天境界,修成道果。 随同原承天九珑前往玄武海中,皆是昊天旧部,又有黄玄成,元啸林,七绝真人等誓死跟随。 不过五越禅师却因要去混沌古战场超度亡灵,却不曾随行,而煞月,迦罗,亦愿陪同五越去古战场修行。原来煞月自与五越结缘,每日聆听禅音,胸中魔气怨念消磨不少,就有心要做个魔禅双修之士,只盼日后亦能如猎风一般,修成道果。 而索苏伦临走之前,则对迦罗传下法旨,令迦罗跟随煞月左右,以为护法之职。 九珑知道煞月心中终究难以放下原承天,煞月若来玄武海,与原承天每日相对,则是情何以堪?既然煞月肯随五越修行禅修之道,也是她的因果。 诸修既至玄武海中,玄武身为主人,自然竭力接待,便划出一座海岛来,专供世尊以及随行诸修修行,海岛边设警戒五道,以十万水族拱卫岛侧,以防闲杂骚扰。 那海岛虽是简陋,不设宫殿,只设石屋数座,原承天又怎会计较,他对九珑诸修道:“我此番入定修行,或三年,或五年,只盼出关之后,或能修为大增,以便与火凤争持,你等亦要好自为知,刻苦修行才是。” 九珑诸修皆道:“绝不敢负圣师所望。” 原承天又吩咐玄武,道:“我等在此修行,那有缘者自然会络绎来投,你需替我好生接待才是。” 玄武知道世尊己晓天机,知未来之事,便道:“不知有哪些人来投。” 原承天道:“有昊天仙族诸多修士,此后会陆续飞升,既然我在此处,玄武海便与这些修士有缘。先有姬春山,姬春水二修来投,其后则有元黄慕杨风诸族修士前来。” 玄武道:“玄武知道了。” 九珑听到原承天话语之中,不曾提及苏氏,不由得心中黯然,苏氏昔日好大的威武,只可惜与原承天势成火水,依仗族中势力,逆天而行。昊天苏氏,终将衰落无闻,自己身为苏氏弟子,心中自然是百感交集。 且她小天课之中,又算出苏氏创宗之祖苏正德近日必有大劫,九珑心中又怎能不是左右为难。 但九珑虽借苏氏而生,却不能因私情而阻天道,且各人因果皆是自身造就,便是世尊也无从置喙。正如一个人若是一心求死,便是天地又怎能定何得了他? 九珑道:“圣师,前有魁神修出灵台,可观魔界,又有慕行云得大修指点,亦启灵台,可观凡界,而行云此刻虽在苍穹界维持,想来近日必来与仙庭相会。此二人灵台可观一界,日后当为一界主君,定为圣师强援,却不知除了魁神,行天之外,另有三界主君,却是何人?” 原承天笑道:“此事本来也瞒不过你,你既然问此言,看来近日是不曾动用天课了。” 九珑抿嘴笑道:“圣师法旨,不敢不从。” 原承天心中欢喜,道:“天课算神原本只有凡人可修,珑儿灵慧无双,竟至逆天,这才以禅修之身而再修天课神算,实为当世第一,但此术过于逆天,小算则罢,大算必遭天劫,且是随时应劫,绝无耽搁,这神算应劫既是如此厉害,你让我如何放心?” 九珑郑重点头道:“珑儿明白。” 原承天这才点头道:“令无参虽历一劫,此世才德兼备,我观他必有大成,想来灵台可观昊天。他日昊天崩塌之时,珑儿可请无参为助,动用昊天十鼎,可保昊天数日平安。而在这数日之中,我等便有余裕转移昊天苍生于苍穹界中。” 九珑展颜笑道:“原来无参竟有这般造化。” 原承天道:“至于仙庭主君,非珑儿莫属,珑儿初来仙庭,尚不曾入定神游,故而不知。” 九珑道:“那冥界主君,却又是谁?” 原承天叹道:“此事在下亦是难测,我原本属意灵幽禅师,然而此修志向与我不同,此修发下宏愿,要令冥界众生尽扫阴杀之气,以向禅道,其志极大极坚,此刻瞧来,不过是痴人说梦,但圣贤行事,自然是高深莫测,若世人皆赞其意,反倒是奇数了。” 九珑道:“这么说来,灵幽禅师并非冥界主君了。” 原承天:“需知五界将崩,几无可能逆转,因此火凤虽在仙庭闹得沸沸扬扬,阿神陀与青龙一直不出,便是因阿神陀要建新域,以拯五界大德。青龙则与二正御维持五界,虽知最终维持不得,但也只能竭尽全力了。” 九珑叹道:“这场浩劫,实不知如何拯救了。” 原承天道:“那五界主君,便是因这场浩劫而生,我虽建苍穹,仍需五界主君相助,才能拯救苍生。灵幽禅师与我道不同,自然难以为谋,但冥界主君必然会应运而生,至于究竟是谁,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九珑道:“圣师既然心中已有定策,我等便乐观其事罢了。” 原承天道:“如今仙庭有一桩大事,或与珑儿相关,珑儿,你可愿发个誓言,十日之内,不出玄武海?” 九珑心中一恸,知道原承天所言之事,其实便与苏正德相关了,原承天是担心自己慈悲过甚,或因私情而逆了天道,以致再生波澜。自己的前程误了事小,但自己所修灵台既观仙庭,若日后仙庭倾危,自己却不能主事,岂不是误了苍生。 九珑叹道:“圣师,珑儿宁愿发誓,十日之中,不出玄武海。” 原承见九珑泫然欲泣,知道她早有感应,九珑虽依从自己吩咐,不肯动用天课神算,但小天课之术,九珑已修到绝妙之境,但凡那事与九珑相关,九珑甚至也不必刻意测算,机心只需一动,便知前因后果了。 原承天叹息不已,亦知九珑难为,便不肯再说,当下便入定闭关。诸修不敢打扰,皆出了草屋,只在屋外静坐运玄,顺便为世尊护法。 原承天入定之后,想起五界之事,心中着实难安,青龙二御虽在极力维持,但能否维持十年之久,以等到自己修成禁重天境界,尚在未知之数,自己入定修行之前,务必要将此事安排妥当才是。 于是便启灵台,再出一道神游,径直前往昊天混沌碎域之中。 这道神识刚到碎域,迎面便遇着赤犰,赤犰笑道:“世尊来的正好,那老雕正要见你的。” 原承天道:“在下心事,怎能瞒得过老雕。” 当下随着赤犰来到老雕洞府,老雕正在那洞中坐着,脑后生出一道光环来,而在老雕左肩之上,光环之中,则立着一只雏鹰,那雏鹰见到原承天,就慌忙向老雕身后一躲。 老雕笑道:“重羽,你可是羞见故人了?那世尊可不是小气人,怎会对你生怨?” 雏鹰听到这话,仍是不肯,只是将脑袋从老雕颈后探出,偷瞧原承天不已。 原承天瞧了这雏鹰一眼,就知道凤八转世重修肉身,便微微点了点头,来向老雕见礼。 老雕笑道:“今日尚能受你一礼,十年之后,老雕也受不得世尊之礼了。” 原承天道:“前辈何必谦逊,在下日后便主五界,亦少不得前辈扶持?” 老雕道:“世尊他日力拯五界苍生,所立功德便是顶天立地了,天下地下,唯你独尊,谁敢与你平齐?便是世尊温厚,也切不可忘记自家身份,也需让诸修明白,那尊卑之分,虽非天定,但功大者为尊,功微者为卑,又怎能错乱了,否则便是抑了诸修上进之心。” 原承天再拜道:“前辈此言,承天永刻于心。” 老雕道:“你今日来意,我已尽知了,昊天凡界之事,你不必担心,我老雕必保他十年太平,只是冥界之事,则非大帝出手不可。” 原承天道:“我虽修灵台可观五界,唯独这九渊去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老雕沉吟道:“我出手保住昊天凡界,已破前誓,若去见那大帝,阿神陀怎不疑心,到时必然横生枝节了。因此这口信,老雕也是无法带到的。” 赤犰在旁听了,便笑道:“此事何难。” 第1906章此路向来无人行 老雕笑道:“赤犰,我知你是闲不住的,既然你开了口,我也只能依你,那九渊大帝处你就去走一遭。冥界之事,就全仗大帝维持了。” 赤犰道:“世尊,老雕你二人已提及昊天凡界冥界,怎地却对魔界视而不见?莫非魔界会在这场浩劫之中崩塌沉沦吗?” 老雕道:“赤犰,你所不知,魔界之中,原有混沌五老暗里地潜修,这五老虽不及你我手段,亦是不俗的,维持魔界应该绰绰有余。且魔界与冥界唇齿相连,大帝若应允维持冥界,又怎能不救魔界?因此魔界之事,不必多虑。” 赤犰笑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便去九渊走一遭。” 老雕道:“你去见大帝之后,还请速速回返,不可留连,免得阿神陀心生疑窦,要向我问罪,只当我与大帝合谋,不利于他。” 赤犰笑道:“阿神陀既为世尊分魂,又怎会这般小气。若是胸狭若此,怎能做得了五界之尊。罢了,我速去速去便是。” 原承天道:“赤犰前辈,你若见了大帝,另有一事还请禀明。”就把九珑囚冰魇于九渊寂域之事细细说来。 赤犰道:“这等小事,何值一提,既是世尊说起,我便向大帝禀明便是。”当下就匆匆辞了老雕,原承天,赶往九渊去了。 原承天这时向老雕肩后的雏鹰瞧了又瞧,老雕知他心意,便笑道:“世尊,我知你心中疑惑,怎的我非救此人不可。” 原承天道:“前辈行事,必有道理。” 老雕道:“一来此人好歹也是十大灵禽,且其为雕鹰之属,算是我的后辈。二来此人虽是行事糊涂,倒也忠勇,若瞧着他就此殒落,着实是可惜了。三来,他日五界崩塌,此人却是用得着的。因此我便施神通,立时将他元魂转化肉身,且收为弟子,他在我身边多呆一日,日后便可多救千万人了。” 原承天心中暗暗惊讶,想来五界崩塌,不过这十年之事罢了,老雕就算有无限神通,这十年之中,又能将凤八造就成怎样成就? 但老雕既出此言,日后怎无应验,便道:“既是如此,承天乐观其成。” 老雕道:“就算那五界勉强维持十年,十年之后,必然先后崩塌,还请世尊勤加修行,务必于这十年之中,突破禁重天境界,方有余力拯救万民。” 原承天肃然道:“此为承天平生之志,绝不敢让前辈失望。” 老雕叹道:“我本来不问世事,便是五界崩塌了,又关我何事,只因就算天崩解地陷来,这天地也是任我逍遥。如今却因着你,这心肠才变得火热起来。那大帝亦是如此。本来只需管好九渊就好,现如今却拗不过你承天的情面,只好不顾世尊忌讳,伸手以拯苍生。承天啊承天,说来这天地大能之士多有,但个个皆是灰了心,冷了志,若无你牵线搭桥,又哪里再度鼓舞起来。” 原承天羞愧无地,道:“前辈着实谬赞了。” 老雕道:“若论这世间大能,除了我与大帝之后,就算得上龙族那股势力了,无论是十年后天地崩塌,救助苍生,还是重建新域,都非得龙族相助不可。我听闻承天有位侍将,已得三大真龙相助,修成天定道果,此事可否是确信。” 原承天道:“前辈所闻不差。” 老雕道:“说来那青龙先前苦心孤诣,先派座下侍女下界历劫,以修复黄龙黑龙之怨,又分身二龙,调合龙族,却不及承天首侍九龙海一行。你那女侍既修出天定道果来,日后或可压制龙族,到时天地一旦有了急事,承天或可视轻重缓急,向龙族求助了。” 原承天知道五界一旦崩塌,则界力不存,诸修皆身在无尽虚空之中,那无尽虚何其强大,便是火凤亦难遁行其中,而唯有龙族,可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吐纳生息,因此若拯五界,非龙族出手不可。 刚才老雕说的明白,本来以世间大能之力,实可拯救苍生,奈何诸多大能分崩离析,又怎能同心同德。而若想将这诸多大能之力集合于一处,则非自己莫属了,这也是自己天生职责,万万推卸不得的。 原承天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只盼猎风果如老雕所料,能与千衣雪齐力说服龙族,同心同德,共拯苍生。” 老雕点头道:“如今虽算不上万事俱备,十年后之事,却也有七分把握。我唯一担心的,便是承天要在这十年之中,冲击禁重天境界,那天罗尊者冲击此境,用了万年时间,阿神陀冲击此境,亦用了一万五千年时间,承天虽历九世,说来也是五千年修行,但此世不过数百年罢了。” 原承天道:“承天也知此事为绝大挑战,那罗无寂修大灭绝神功,借斩三尸而行大道,也只是修成道果,其境界仍是不足,可见修道果与突破禁重天相比,反倒是容易了。承天正因有此疑虑,这才来向前辈请教。” 老雕道:“禁重天境界,为世尊独有,我所修与世尊不同,虽自忖修为不弱于两大世尊,但仙修禁重天境界如何突破,老雕亦是茫然,不仅仅是我,便是大帝,只怕也难指点于你。” 原承天道:“原来老雕,大帝所修,与世尊不同。” 老雕道:“我在混沌中时,境界已然修成。大帝于九渊之中诞生,亦与我情形相同,那时天地法则未定,尚无禁重天之说。其后世尊分开混沌,这天地法则就是他说了算了,因此老猿赤犰,以及诸多混沌兽禽,便因此故,难以突破禁重天境界,青龙火凤虽强,也因生来略晚,亦要受此限制。”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如何修成禁重天境界,只好去灵台中去寻了。” 老雕道:“承天灵台之中,虽是无所不包,但禁重天境界,那是要突破天地索缚的,试问天地怎肯有人强过他?因此必然是百般设禁,承天此次修行,可谓步步杀机。不过你既来我处请教,我怎能无一言传你,你可记得一句话。” 原承天肃然道:“前辈请讲。” 老雕道:“天道若有缺,求全功难成,绝境疑无路,只往禁中行。” 原承天神识再拜道:“前辈妙言,承天受教。” 他离了混沌碎域之后,一道神识正要回返玄武海,忽的心中一动,便想起火凤来。那火凤离了凤山之后,携着四名亲随弟子避开时兽加持之域,要从无尽虚空之中赶赴仙庭,也不知此刻是怎样的情形了。 火凤若来仙庭,第一个要找的便是自己,何不趁着灵台神游,来探火凤动向。 于是神识一动,便来到无尽虚空之中,那火凤虽是大能,但若是原承天不肯露出形迹来,在凤山也就罢了,在这无尽虚空之中,火凤修为大打折扣,那是怎样也觉察不出来的。 亿万里路途,只在一念。原承天这道神识在无尽虚空之中刹时便是亿万里,很快就瞧见一只白羽灵禽,正在虚空之中缓缓行来。 原承天知道白羽灵禽定是四名火凤亲随弟子法身,那火凤如今必在这白羽灵禽所携的空间法宝之中。 灵台神游,无所不至,原承天心念一动,就来到这白羽灵禽身侧,很快就寻到此禽所携空间法宝,原来是一只琉璃盏。那灯盏上有凤火一点,就此隔绝万物,自成界域。这宝间法宝的制法,倒也与众不同,亦可凤火之能,可谓是包罗万象了。 原承天道:“以火凤之大能,若是洗心革面,顺天而行,必为苍生福祗,只可惜天地创立之初,世尊虽有大能必具大德之言,却未能形成天地法则,遂令无德大能之士充斥天地之间,不受天地约束,纵行不法。” 当下就将这道神识,探进琉璃盏之中,那盏中自有天地,却不算如何宽阔,也就是数里方圆罢了。 盏中有一屋一院,院中有两修对坐弈棋,以消漫漫长日,屋中独坐着一位美妇,想来就是火凤了。 两修对弈也不知多久了,但棋上却只有数子,哪里能瞧出输赢,且瞧二修神色,亦是心神不宁,恐怕也无弈棋之心。 只听一名穿白的修士持子叹道:“不想初出凤山,至今不过数日,你四师兄便已油尽灯枯。难不成真是天绝我凤师,我等便是牺牲了性命,也难助凤师回返仙庭?” 对面穿红的修士道:“四师兄急于求成,恨不得一步跨到仙庭才好,这才犯了大忌,徒耗真玄,我等得了教训,岂能再重蹈覆辄,如今你瞧三师兄顺势而为,虽行了数日,那真玄消耗,也是微乎其微。若这样瞧来,我等必能回返仙庭,二师兄着实不必担忧。” 二师兄笑道:“只盼果如十一郎所言才是,凤师将你列在最后一位,那是对你寄予极大希望了。你若能撑到仙庭。凤师也不至于孤苦一人,便是我三人牺牲了这条性命,也是心甘。” 穿红修士道:“若我果然能撑到仙庭,这条性命,便是三位师兄所赐。到时我必然亲手将原承天九珑灭魂诛身,以慰三位师兄元魂。”此话虽是杀气冲天,但此修说来,却是平淡如水。想来杀人灭魂对此修而言,原不过是寻常之事。 第1907章朱雀一怒惩三御 原承天听到二修之言,心中暗道:“仙修之士本来最是爱惜性命,却为着火凤,甘愿牺牲千万年修为,火凤得人竟至如斯。” 又向屋中瞧来,那中年美妇垂首低眉,神情郁郁。而在其摊开的玉掌之中,竟有三滴水珠,在那里莹莹生光,原来是三滴凤泪。 正所谓恸情伤身,尤其是大能之士,更不可妄动伤悲,火凤滴这三滴泪,不知要减损多少修为。火凤明知如此,仍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可见亦是至情至性之人。 就听火凤喃喃道:“凤四,凤五,凤八,只盼你三人来世莫为我火凤弟子,也免得因我之故,再蹈汤火。” 原承天瞧到此处,也是暗暗点头,那三道元魂禀凤泪而生,着实是莫大福缘,便是来世不修仙术,也有千年寿命。火凤替三位弟子流泪,一来是情伤不已,二来也是要为三弟子攒下这千年福缘。 只可惜火凤虽是多情,却因性情暴烈,行动逆天,实为天下灾祸之源。 原承天暗道:“大能之士,往往因一点私情怒火,而搅得天下不宁,可惜却不自知。看来这天地法则,对大能之士定要严苛起来。我若执掌仙庭,定要让那仙修之士遍知人世悲欢,晓生死轮回之苦,方有点滴成就,亦要步步生劫,层层有难,方能珍惜一身修为,不至于胡作妄为。不修大德,便无大能,兽禽虫羽,概莫能外。” 原承天生怕火凤知晓,亦不敢靠得太近,便悄然离了琉璃盏,心念一动,已回到玄武海之中。 他本该就此入定,静心潜修,以便早日突破禁重天境界,然而想起九珑这十日之中必遇情劫,又怎能放心得下。 仙修之士若无公心,便修不成绝大境界,但若无私情,又怎堪为人,那九珑的难处,原承天自然一体感知。 且说九珑自入定之后,就试着开启灵台,以观仙庭。她在苍穹界时,虽常窥灵台玄机,却因一心参悟灵台中的前世玄承,只求境界修为精进,并不知可窥仙庭。 此番稍稍一试,果然一道禅识,就出了灵台,仙庭二十八境,便是一览无余了。 九珑瞧向仙庭南域,只见无时妄海水波浩淼,悬于仙庭之外,心中暗道:“他日仙庭崩塌,或当先崩此处,以为警示。世尊当初设此海囚住火凤,只怕亦有此意。无时妄海之中虽无仙修之士,却有无数水族,趁着火凰已离此域,正好让玄武晓谕此海水族早日迁往他处才是。” 又瞧向仙庭东域,只见东域人烟稠集,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当初凤七虽领着百万兽禽攻城掠地,却因被原承天率众拦阻,这才未能酿成大祸。 九珑看了一回,心中叹息道:“东域苍生无数,可惜阿神陀虽建新域,又能救得几人?幸好有苍穹界尚可容身。” 那苍穹界虽与仙庭相隔亿万里,但若是原承天突破禁重天境界,亿万里空间阻隔,也只是等闲罢了。 唯一担心的是苍穹界界域狭小,难以容纳这许多生灵,好在苍穹界随着原承天修为增进,亦会无限扩大,到时能否容纳众生,仍要看原承天的修为了。 又向西域瞧了一回,九珑忖道:“此域不曾遭逢兵火,亦算是福地,只盼他日仙庭崩塌,此处生灵也应无恙才好。” 只是原承天修为再强,也不可救尽世间人,到时或有那万分之一的福浅之士,随着仙庭同毁,九珑对此,亦是无可奈何了。 再瞧向北域时,却是山河破碎,人丁凋零,此处遭兽劫最重,幸好此刻兽劫已平,但十年之后,免不得再遭一劫。 瞧罢仙庭四域,九珑便忍不住瞧向无量玉山,此山原是自己安魂养身之地,本该首先一探,却因苏正德之故,让九珑心生犹豫,不忍去瞧,此刻毕竟忍耐不住,还是抬头去瞧了瞧。 这一瞧不要紧,只见无量玉山之巅,冲出一道红光,真可谓极天达地,而红光之中,杀气宛然。 九珑一瞧便知道是朱雀动怒施法,心中便是一紧,再次凝神去瞧,只见无量玉山之中,窜出三道人影来,分别逃向东,西,南三域,而三道人影之后,则是一团红云。 那朱雀来到无量玉山之后,怒气冲冲,就去找黑龙问罪,劈面问道:“黑龙,你当初自请囚禁莲池,我只当你有了一丝悔过之心,哪知你此番擅出莲池,逆天而行,只因今日违了天条,千万年悔过之德,就此化为泡影矣。” 黑龙道:“本座冲出莲池,岂能无因,罗无寂修成天杀道果,日后必将隔乱仙庭,本座为着天下苍生,怎能不管。” 朱雀喝道:“好一张利口,且不谈罗无寂是世尊分魂,本是世尊胸中的一点杀意,便修天杀道果,也是为了扫荡奸邪,你瞧他所杀之人,谁敢言无过?而有德之士,何曾妄杀?” 黑龙知道朱雀说的有理,只好默默无言。 朱雀道:“你出池之时,天丝地萝已被斩断,看来定是有人助你了,你实我说,究竟是何人助你逞凶?” 黑龙冷笑道:“朱雀,本座好歹也是真龙领袖,怎不知义?你便是今日烧得莲池水干,我也绝不会吐露半字。” 朱雀道:“你不说,难道我便不知?”说话之时,已施展神通瞧了瞧天丝地萝,这天丝地萝别人瞧不见,又怎能瞒过朱雀神通。 只瞧了一眼,朱雀便冷笑道:“这天丝地萝,乃元极所化之物,除非是同生同源之物,世间又有何法何物,能断这丝萝。想这普天之下,若有苏氏与元极有缘,看来定是苏正德助你脱困的了?” 黑龙既不能摇头,又不能点头,只好默不作声。 原来黑龙虽犯天条,却也是天地极灵之物,又怎能说谎,擅出莲池之罪,却比不得妄言逛骗的罪过,因此黑龙虽想护着苏正德,却不肯摇头,自然又不肯点头。 朱雀瞧这光景,心中已是恍然,便冷笑一声,离了莲池便去寻苏正德,那黑龙心中有愧,又知挡不住朱雀,只好任她去了。 朱雀来到刑部宫殿之中,正瞧见七妙真人与勾陈皆与苏正德一处,心中更是明白了八九分。 她大喝一声,就将那刑部宫殿喝塌了三堵殿墙,掀翻了屋顶,慌得苏正德三修急忙出来见礼。 朱雀喝道:“苏正德,你助黑龙挣脱天丝地萝,又该当何罪?” 那苏正德心中惶恐之极,忖道:“此事被他人知道也就罢了,怎么却被朱雀所知,这可如何是好?” 急忙道:“神君莫要弄差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助黑龙脱困?” 朱雀道:“若断天丝地萝,非元极同生同源之物不可,当初那元极下界历劫,投你苏家,青龙赠你莲叶一片,以为印信,我只问你,那莲叶何在?” 苏正德从容一笑,道:“此物着实不便示人。” 朱雀也不理会,她心中既生杀机,又怎管苏正德肯不肯认罪,冷笑一声,又转向七妙真人道:“那日黑龙挣出莲池,莲池之上有重重云雾摭掩,想来定是你这位云部正御干的好事了。” 七妙真人勉强辩道:“此事实与在下无关。”言罢体若筛糠。 七妙真人虽掌云部正御,若论职司等级,仍逊朱雀一级。那朱雀可是与青龙平级的,当初未曾碎魂历劫时,仙庭事务,是由朱雀青龙分管,正是神执的顶头上司了。此刻见到朱雀问罪,自然是肝胆已碎。 苏正德瞧见七妙真人如此不济,心中大悔,暗道:“此事泄矣。” 朱雀又转向勾陈道:“当初黑龙出池,自然也少不得你雷部正御的天雷摭掩了,幸好你那雷声迟了半步,才让我听到异声,嘿嘿,说起来倒要谢你。” 勾陈知道瞒不过去了,忙道:“神君容禀,那罗无寂修出天杀道果,我等身为正御,岂能无视,正所谓天无二主,我等已拜阿神陀为尊,岂能容得下罗无寂。” 朱雀道:“你倒也算是好汉子,肯吐真言,且不论此事是非,便是这挑唆黑龙,擅出莲池之罪,便犯着仙庭法规。苏正德,我问你,你既是刑部正御,却又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苏正德暗道:“若论此罪,只好魂散身灭,历劫重修。”又哪里能说得出口,只是在那里发怔罢了。 朱雀喝道:“你既不肯说,我便代你说了吧,此罪已然逆天,正该着打下仙庭,于冥界苦熬千年,方可再修人身。”说话之时,脑后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惊得无量玉山上所有修士战战兢兢。 朱雀既是动怒,除非是两位世尊与青龙,否则谁能压得住?诸修自然也不敢过来。九珑灵台神游之时,恰好就瞧见这一幕了。 朱雀话音刚落,苏正德三修不约而同,齐齐往空中一纵,三修分别逃向三处,要让朱雀左右难以兼顾了。 朱雀大喝道:“便是上天入地,今日定要拿下你三人。” 只是三修分逃三处,却该先追哪一位?若只追了一人,却让另二人藏慝起来,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自己无能? 第1908章凶心不息劫不断 除了要为自己声誉着想,朱雀最担心的,则是惊动阿神陀出面,一心偏袒三位正御,而只要阿神陀开了口,那就是天规地则,便是朱雀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朱雀一心要替仙庭铲除奸佞,以警世人。于是将身一晃,化为九首朱雀真身,同时口传谕旨,晓令天下灵禽替她拦住三位正御。 朱雀谕旨一出,仙庭二十八境顿时热闹起来,原来不光是仙庭灵禽皆收到此旨,便是那无数仙修之士,也同时得闻。只因朱雀乃万物共主,但凡体内禀太一神火而生者,皆同受此旨。 朱雀传出谕旨之后,将雀目往前一瞧,只见那三御之中,以勾陈离自己最近,当下不假思索,将神通施展,右翼只一扇,便去了五万里,正赶上勾陈。 勾陈见朱雀赶上,心中只叫了个苦,他本不敢与朱雀动手,但又怎能束手就擒,只好取出雷部玉杖来,向朱雀遥遥一点,引一道天雷向朱雀击去。 朱雀叱道:“你还记得自己是雷部正御吗?真个儿是没羞没臊。”左翼一动,一朵红云飘出来,向上挡住天雷,这天雷如何能落得下来。 这朱雀的言辞,比其无上神通更强三分,一句话说得勾陈满面通红。说来也是自己心境蒙昧,只知一味讨好阿神陀,稳固权位,却将天规地则置于脑后,此番境遇,那叫咎由自取。 勾陈忙收起玉杖,足下遁风再起,正要寻路逃窜,已被朱雀赶下,探下金钩银爪,就抓住勾陈背脊。 勾陈叹道:“神君,念在同僚一场,还盼格外容情。” 朱雀森然道:“我饶得了你,天规地则却饶不了你,我虽是四大神兽,按理也不能私相罚处,如今我便将你押住劫部天刑台去,且看天地如何沾你。” 原来仙庭法度,若是神执犯戒,世尊自可亲自裁处,若世尊有事分身不得,青龙朱雀亦可专权。世尊青龙朱雀之外,可由刑部会同劫部商议处置,刑部劫部若争执不下,便可押住劫部天刑台上,言明其罪,交由天地处罚。 如今这三御因是朱雀首告,若再由朱雀处罚,未免有假公济私之嫌,而此事又有刑部正御牵涉其中,便是刑部劫部商议这一路也是行不得了。 勾陈听到这里,唬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不管是世尊青龙裁处,还是刑部劫部会商,总还有三分人情好讲。天罗尊者向来不肯出面揽在,阿神陀自然偏心三大正御,这是不消说的。镇厄真人与大家同僚一场,便是怎样刚直,也总要看三分情面的。 但若是由交由天地处罚,那天地法则已定,怎会与你讲丝毫人情?因此劫部天刑台虽立许久,却不曾罚过一人,朱雀说出这话来,勾陈如何不惊。 勾陈虽被朱雀擒住,趁着朱雀尚未施展压制手段来,急忙向阿神陀座下新境三御之一抱朴子传去一道讯息,只盼抱朴子能替自己向阿神陀求情。 却又担心抱朴子身在新域之中,难以收到此讯,心中不免又忐忑起来。 朱雀抓住勾陈之后,一道剑文法力透爪而出,便将勾陈灵脉镇住,那勾陈再有手段法宝,此刻也是束手了。 原来于剑文一道,除了世尊元极之外,就以朱雀为剑文之集大成者,青龙龙诀,朱雀剑文,火凤凤篆,是为仙庭三大法诀。 朱雀既擒住勾陈,雀目向空中一揽,瞧见七妙真人驾着祥云,已逃出数十万里去。朱雀不慌不忙,将双翼齐齐扇来,便是十万里,再一扇,就将与七妙真人的距离拉近一半了。 七妙真人见朱雀飞得快,心中叫苦不迭,心中忖道:“这仙庭虽是广阔,又怎能禁得住朱雀扇了几扇,说不得,只好想方设想藏住身形,先躲过这阵子再说,只需惊动世尊出面,总有办法可想。” 七妙真人打定主意,就将七云帚取将出来,向身后狠命一扫,就见七妙真人身后,顿时云雾重重,摭住大半个天空,朱雀雀目再利,一时间也是辩认不得了。 那七妙真人正要往云层深处藏去,忽听空中传来脆滴滴的一声鸟鸣,七妙抬头一瞧,乃是一只尺长的黄羽灵禽,正在空中穿行不休,围着自己只管鸣叫。 七妙真人暗忖道:“这世间灵禽,皆是朱雀部属,这黄雀定会暴露我藏身之地的,却留他不得。”就将手中七云帚再一扫。 此番扫来,便白云朵朵就好似刀锋一般,这是要将这黄雀粉身碎骨了。 那黄雀见七妙真人云帚扫来,急收将身一闪,却哪里能逃过此劫,顿时被打了个粉碎,黄羽纷纷坠落,只换来一声哀鸣。 七妙真人杀了此雀,总算略略放心,将手中七云帚来扫了三扫,那白云层层叠叠,实有二十四重之多,朱雀神通再强,一时间也发现他不得了。 七妙真人见四周云摭雾绕,掩了个结实,正想松一口气,忽见空中一道黄光闪电般冲来,就向胸前一扑。七妙真人见这黄光犀利异常,黄光之中,似乎是一只灵禽。 他急忙将云帚一挡,却哪里能挡得住,胸口便被撞了一记,顿时灵脉为之凝窒,再也御不得云雾,就从云中跌落下去。 七妙真人大为惊骇,自己好歹也是仙庭神执,哪知却挡不住灵禽一撞,这可是不可思议之极? 好在灵脉虽被撞得凝滞,伤势倒也不算太重,就算猝不及防之下,挡不住这一撞,幸好有玉躯神光护体。因此身子沉了百丈之后,灵脉已通,真玄再度运转。 正要去探那黄光中的灵禽身在何处,就见云中黄光又现。这一次与刚才一般,这黄光中的灵禽仍是一头撞来。七妙真人暗道:“这次再也不能失手了。”瞧准黄光来势,七云帚急急一扫。 哪知那黄光快极,自己虽然是早有准备,还是慢了半拍,胸口伤处再次被撞,方位不差分毫。只听到“喀嚓”一声,不仅是灵脉凝窒,便是胸前肋骨也断了两根。 七妙真人大叫道:“道友,我与你何怨何仇,你只管撞来。”身子再次沉下云端。 黄光中那只灵禽大叫道:“我家孩儿与你何怨何仇,只不过围着你叫了数声,你怎地就杀了他?好歹你也是仙庭神执,就这般枉杀无辜?” 这时七妙真人总算瞧清这黄光中的灵禽模样,不由的迭声叫苦,原来这只灵禽便是吉光神鸟,亦是十大灵禽之一。只因此鸟向来不理仙庭事务,只肯周游诸界自在逍遥,故而虽具大名,仙庭之中,却极少见其身影。 七妙真人苦笑道:“我怎知那是道友的孩儿,若是知道,便借我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诛杀的。” 吉光神鸟冷笑道:“你这是怕了我,这才说出讨饶的话来,若是那没来历无根基的性灵,便是杀了也是枉死。也难怪朱雀神君不肯饶你,这般行径,若逃过天规地则,岂不是令天下向道之士寒心。”说到这里,就叫了三声。 七妙真人面如土色,知道此番惹恼了吉光神光,那是再也别想逃了。十大灵禽之中,若论神通,吉光神鸟只能是叨陪姓末座,可若是论其遁速来,此禽当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且逾界跨域,无所不能,并不比世尊老雕的神通弱了。 就在这时,云层之中红光大现,那朱雀已分开二十重白云,赶到七妙真人面前。 七妙真人叹息一声,如今逃也逃不得,打也打不得,真个儿是只能束手就擒了。 朱雀见到吉光神鸟,忙向将九首齐齐一点,道:“道友别来无恙。” 吉光神鸟道:“神君历劫回返仙庭,功德圆满,本该登门道贺,奈何在下亦是刚刚回到仙庭,竟无缘一见,今日见到,亦算有缘。” 朱雀地位崇高,吉光神鸟本无职司,但同为十大灵禽,自然有惺惺相惜之情,且吉光神鸟遁速天下无双,谁又敢得罪了?朱雀便笑道:“道友逍遥天地间,为我灵禽之中无上福德之禽,本座亦是艳羡三分,今日事毕,还请道友来我神域坐一坐,也知知闻五界趣事。” 吉光神鸟道:“好说好说,只是今日我有怨屈,正要请神君禀公处理。” 二禽只管寒喧,竟将七妙真人视而不见,七妙真人逃也不是,战也不得,着实是进退维谷,无从适从了。 朱雀道:“不知是谁惹了道友。道友只管说来。” 吉光神鸟向七妙真人一指,道:“便是因我家孩儿因奉神君法旨,来拦截七妙真人,围着此修叫了数声,不想此修为防泄露行迹,就将我家孩子诛杀,此仇不共戴天,万请神君禀公直断。” 朱雀转向七妙真人,冷冷的道:“想来吉光道友所言,绝非虚情了。” 七妙真人嘿然无语,将手中七云帚一抛,废然长叹道:“罢了,罢了,这正御之位本就保不住了,我却痴心妄想,以为若能立得功劳,世尊必定青眼有加。却忘了世尊之外,却有天规地则。想我修行千万年,却还是这般糊涂,也该着历劫重修了。” 朱雀点头道:“你既有这认罪之心,到时天刑台上,本座亦会如实相告,至于能否历劫,还是就此殒命,到时自有说法。” 金钩银爪探来,就七妙真人牢牢抓住,心中道:“如今只剩下苏正御了,只是要擒苏正御,只怕与这二人不同。” 第1909章子为父隐直于中 此刻朱雀再向四周瞧去,哪里还能看见苏正德的身影。仙庭如此广阔,苏正德又是修成正慧道果的大能之修,若他随便寻个所在藏身慝影,便是朱雀也无从觅起了。 朱雀再传法旨,召唤天下灵禽留意苏正德身影,吉光神鸟道:“神君,苏正德修成正慧道果,其身可变化万千,纳于芥子之中,哪怕仙庭灵禽齐齐出动,也定会被其瞒过了。” 朱雀沉吟道:“若依道友之见,该可如何?” 吉光神鸟道:“我近日得闻,元极仙子已随原世尊在玄武海潜修,苏正德既是苏氏老祖,若是走投无路,或投元极,神君不如去玄武海问个明白。” 朱雀正色道:“子为父隐,直在其中,天地虽有法度,却不可因之失了伦常。元极既是苏正德族人,就算替那苏正德掩过,也是理所当然,我若去问元极,可不是让元极为难?” 吉光神鸟点头道:“神君所见高明,天地若无伦常,何以为继。只是苦了元极。” 朱雀道:“若苏正德果然藏慝于玄武海中,元极仙子必有主意。我等只可向别处寻去。此事还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吉光神鸟点头允诺,果然呼朋唤友,于仙庭诸域探寻,奈何却迟迟不见苏正德身影。 九珑灵台神游,于仙庭诸事无所不窥,苏正德的去向,自然也是瞒不过她了。 正如朱雀与吉光神鸟所料,那苏正德趁着朱雀追击七妙真人,勾陈之时,将身化为一道青光,径奔玄武海而来。 此修既修正慧道果,自然神通广大,化光变水,无所不能。苏正德借一道青光来到玄武海后,却不来见九珑,而是潜入海水深处,藏于海中万山之间,试问朱雀又怎能寻得到。 九珑见苏正德狼狈如此,不由得暗暗垂泪。自己离开仙庭历劫之时,曾于苏正德见过一面,其后又常在苏氏府中见过苏正德图像,这缘份却是抹杀不得的。 苏正德果然灵慧之极,知道朱雀不便前来玄武海搜寻,便藏于玄武海中,但其毕竟无颜来求见九珑,因此虽与九珑同处一海,却不敢来惊动九珑。 九珑心中叹道:“老祖啊,老祖,你若真来见我,求我庇护,那真是无药可救了,既然你心中尚存一点羞耻之心,珑儿岂不能给你一个好结果?” 九珑收了灵台,就将原侍一悄然唤到身边来,道:“我既来仙庭,本该去见我两位苏氏老祖泰真,泰玄,奈何我与圣帅有约,十日之内不可离开玄武海,便想请侍一助我,将我苏氏老祖请来此处。” 原侍一道:“仙子只管交待,两位老祖此刻身在何方,便是天涯海角,侍一也好歹将二老请来。” 九珑道:“二老皆在东域修行。”便将二老修行之处对原侍一细细说了,又道:“此行务必谨慎,不可惊动他人。”又怕苏氏二老信不过原侍一,便祭一道禅言,封于原侍一臂上,到时原侍一见到二老,必有分晓。 原侍一领命,果然悄然前往东域,那原侍一修成三十六天罡变化,经苍穹界多年苦修,此刻已然大成。可变千百相貌,鸟兽鱼虫。这等机密的勾当,最是用得着他了。 原侍一来到玄武海外,用瞳光向四周一瞧,只见仙庭诸处灵禽纷纷升空,要寻苏正德的行迹。原侍一暗道:“朱雀原是认得我的,我若在玄武海外以本体招摇,立时就被朱雀瞧见了。” 原侍一灵机一动,就化为一只铁嘴黑雀,向东域疾飞而去,此时灵禽多有,穿梭不定,又有谁会在意多了一只铁嘴黑雀。 原侍一化身黑雀之后,纵起本身遁术,径直向东域行来,依着九珑吩咐,很快就在东域一座灵山之中,寻到苏氏二老洞府。 原侍一此刻若论修为,倒也不弱于二老了,但二老毕竟身份特殊,怎敢失了礼数,就在洞府前立定了,化为原形本体,口中道:“原世尊侍将原侍一,今奉元极仙子法旨,特请苏氏二老于玄武海一唔。” 自那猎风修成天定道果之后,原侍一不敢再以原承天首侍自称了。虽然原承天与猎风已无主侍之说,但在原承天诸多侍将瞧来,那猎风生生死死,皆是原承天的侍将。 苏氏二老听到元极仙子的名字,饶是二老修行大成,此刻也是心境动荡,欢喜之极,竟双双抢出洞府,来见原侍一。 原侍一见二老皆是七八小重天境界,心中也着实钦佩,以二老如此境界修为,于仙庭之中,又有苏正德这般大援,却仍然闭门清修,不去仙庭谋个一官半职司,足见二老大德。 苏泰玄与苏泰真并不曾见过原侍一,原泰玄便道:“道友果然是元极仙子使者?” 原侍一含笑行礼,道:“仙子生怕二老不肯信,便封禅言一道于侍一臂中,二老只管来瞧。” 就在手臂封藏之处一拍,果然一道禅言缓缓施出,现出九珑身形来,而禅言之中,九珑也不说话,只是向二老行礼罢了。 苏氏大能皆是灵慧之士,二老见禅言中的九珑不肯说话,知道必有机密之事,苏泰真点头道:“既是仙子召唤,我等如何不从,却不知仙子现在何处。” 原侍一讶然道:“原来二老竟不知仙庭变故?” 苏泰玄轻轻一叹道:“身处嫌疑之地,只好闭门清修,怎敢过问天下大事。” 原侍一心中愈加多了几分尊重,苏氏后人于昊天失德,苏正德在仙庭虽是权势熏天,但毕竟已拜阿神陀为尊,与元极仙子分处两大阵营,二老见此格局,岂不是难以取舍,干脆闭门清修,不问天下之事。此举足见二老实有绝大智慧,更非附炎趋势之徒了。 原侍一是个仔细人,就道:“仙子如今在玄武海中,伴着世尊修行,今日下了密旨,着我来请二老。仙子本该亲自前来拜会,却有一桩缘故,着实不便前来,只是如今洞外有灵禽百万,二老若是径直出府,只怕会泄了行藏。” 苏泰玄道:“珑儿于禅言之中既不肯多言,那分明是有机密大事,既然如此,此行自该谨慎。道友只管领路,我二人身有隐身慝形之法。” 原侍一道:“甚好。”仍旧化为铁嘴黑雀一直,缓缓飞出洞府,苏氏二老相视一笑,苏泰真笑道:“今日正好舒筋动骨一番,否则这神通怕是要搁下了。”便化清风一道,围着黑雀盘旋。 苏泰玄则将身子一摇,化为白云一朵,亦伴在黑雀身边。 黑雀喜道:“清云白云伴着灵禽,那是最寻常不过的情形了,如此一来,谁也瞧不出二老行藏。” 二老所化清风白云就随原侍一道,径直往玄武海中去。在路中遇到不少灵禽,就向原侍一打探苏正德下落,原侍一自然摇头不知。 二老此番出府之前,已知九珑不可能无故见招。如今瞧见有灵禽打探苏正德下落,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了。 三修一路无言,径投玄武海,原侍一就领着二老去海岛处与九珑相见。 九珑与原承天本是同处修行,但原承天既冲禁重天境界,不能中途分心,若有急务,便着九珑处置,因此九珑亦另置一座洞府,专用处理仙庭诸处急务。 此刻二老既至洞府,九珑不等二老入府,就急急出外相迎,更以三拜之礼跪在道旁。 苏氏二老慌忙上前扶起,苏泰真就道:“珑儿,你如今是何等身份,岂能拜我二人?血脉虽亲,却重不过天地。” 九珑垂泪道:“天地若不顾私情,则天地何存?若无二老,怎有珑儿,务必请二老受我后辈之礼。” 便依足礼数拜见了,这才恭请二老入府。 二老又是欢喜,又是流泪,到了洞府中叙话,说的也无非是当年昊天旧事罢了,又引得九珑一时叹息,一时欢笑。那原侍一是个晓事的,也不入洞府,只在府外侍立,严禁他人入内。 苏泰玄说罢旧事,便道:“珑儿,今日请我二人,着实有何难处,你只管讲来。” 九珑听罢此言,不由的泫然欲泣,只是不语。 苏泰真道:“珑儿,莫非是因为老祖一事,我与侍一一路过来,就瞧见有许多灵禽,前来打探老祖下落。珑儿,老祖莫非犯下了滔天之罪,否则怎会有这许多灵禽寻他?” 九珑这才将苏正德私放黑龙,触犯天条一事细细说来,二老听罢,不由得顿足道:“老祖已修成正慧道果,怎的却这般糊涂,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九珑垂泪道:“朱雀神君因子为父隐之故,不便来我玄武海搜寻,但老祖既犯天条,我等若隐慝不报,岂不亦是获罪于天,我苏氏于昊天失德,若在仙庭亦犯天条,那我苏氏又有何颜面见天下修士。” 苏泰真道:“老祖藏于玄武海中,那是知道朱雀神君不便来寻他,但老祖又不敢来见珑儿,可见老祖心中,亦是爱惜珑儿,不肯让珑儿为难了。如今珑儿着实不便于老祖相见,珑儿今日请我二人来此之意,我已尽知了。” 苏泰玄亦道:“但请珑儿放心,我苏氏盛极而衰,已为天下人笑,如今怎能一错再错,我与泰真务必说服老祖,请老祖自投天刑台,若是不然,我二人便死于老祖面前。” 第1910章刑天台上万劫现 苏氏二老离了海岛,便分开海水,来到海中去寻苏正德。苏正德隐在海底万山之中,但有九珑明察秋毫,又怎能瞒得过,二老片刻后便寻见了,苏正德与二老相见,皆是又喜又忧。 苏泰玄道:“老祖,我苏氏荣辱,皆在珑儿一身,老祖因何要与原世尊做个对手,这让珑儿如何自处。” 苏正德叹道:“泰玄,难道我便不想与珑儿团聚,家人合在一处,其乐融融。奈何我已拜阿神陀为尊,若是首鼠两端,不光贻笑天下,说我苏氏摇摆不定,亦会惹恼阿神陀,立时就有杀身之祸,我死犹轻,却怕连累我苏氏弟子。如今便是我得罪于天,以原世尊慈悲,绝不会牵连我苏氏弟子,本座苦心,也唯有告你二人了。” 苏泰真与苏泰玄这才明白苏正德苦衷,皆是嗟叹不已。说来也是因原承天是为至道君子,苏正德此举,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而阿神陀胸襟狭小,反倒不能得罪,原来苏正德是以一人之荣辱,换来苏氏弟子安宁,这也是身为老祖的苦处了。 这其中以苏泰真最能理解苏正德苦心,原来苏泰真在昊天之时,为求苏氏福祚绵长,亦曾设洗煞池,为苏氏弟子洗去煞气。苏氏弟子有了这座洗煞池,便无后顾之忧。 那仙族老祖为自家弟子着想,原也是人之常情,苏正德此举,与苏泰真当初设洗煞池的心思,也算是心同此理了。 苏泰玄道:“老祖,请恕孙辈无理,老祖本心虽好,但心中只有苏氏弟子,却无天下苍生,若换了他人也就罢了,着实也说不得什么,但老祖已为仙庭刑部正御,若只为苏氏弟子考虑,只怕极不妥当了。” 苏正德低头沉吟半晌,道:“泰玄之言,我自然是辩驳不得。罢了,我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怎惧一死。幸好我虽来玄武海,却不曾去见过珑儿,也是怕她为难,如今我便自投天刑台,自诉罪过,任天地处罚便是。” 苏泰玄与苏泰真虽有此意,可真正听到苏正德说出这话来,心中也是伤感不已,因此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苏正德反倒笑道:“泰真,你与我性情一般,最重私情,幸好你自来仙庭之后,便也不曾来见我,否则今日之事,岂不是亦要连累你了。泰玄心怀天下,不以私废公,日后泰玄便是我苏氏之主。” 苏泰真忙道:“谨遵老祖吩咐。”生怕泰玄谦逊,不肯答应,那反倒会误了苏氏后辈了。原来苏氏之中,向是以泰真为长的。 他亦知道苏正德此言一出,便要去天刑台去了,不由的垂泪不已。 苏正德交待已毕,心中顿觉一松,便离了玄武海,径直投向无量玉山天刑台。途中遇着灵禽无数,见到苏正德现身,便纷纷向朱雀传讯,禀明苏正德行迹。 苏正德此刻心中已无牵挂,见到诸多灵禽忙碌不休,唯微微一笑罢了,刹时来到无量玉山莲池旁,黑龙见到苏正德,亦是长叹不已。 苏正德一揖到地,道:“神君,因我一时错了念头,牵累神君不小,还盼神君莫要记恨才是。” 黑龙道:“此事虽是因正御而起,但本座去杀罗无寂,那也是本座的本心,也不过是借你之手,挣脱天丝地萝罢了,又怎能怪得了你。” 苏正德道:“神君恩怨分明,正德着实不及。” 离了莲池之后,就见那朱雀正立在玉山上红云之中,正静静地瞧着自己,苏正德见着朱雀,也不言语,唯垂手罢了。 朱雀瞧了苏正德良久,方才缓缓道:“正御苦心,本座已略知一二,虽是如此,正御既违天规地则,此番却饶你不过。”这话却是动用传讯之术,只传于苏正德耳中,玉山中诸修,再也听不到的。 苏正德肃然道:“正德岂敢避劫。只是神君既明我一番苦心,还盼守口如瓶。”这最后一句话,亦是用正慧道果密法说出,不会被第三人听到。 朱雀叹道:“罢了,且看天地如何行事。” 原来朱雀此刻方悟,苏正德既拜阿神陀为尊,又岂能中途易主,但若是执意与元极仙子作对,更非心中所愿,因此苏正德这才寻了个由头挑唆黑龙,去诛杀罗无寂。 此计一出,黑龙既违天规,便是阿神陀肯饶他,为堵住仙庭诸修悠悠之口,也只好对黑龙严加管束。那黑龙本是原承天的死对手,黑龙一旦受到严罚,绝无可能再出莲池,这其实便是为原承天避去一劫了。 若苏正德果然一心向着阿神陀,又何必挑唆黑龙去诛罗无寂,只管让黑龙去杀原承天,岂不是更加方便?亦更讨阿神陀欢心? 然而朱雀便是悟出苏正德此计关节,此刻也无从施救了,何况苏正德既出此策,本就是想就此与阿神陀划清界限,只需苏正德一死,苏氏与阿神陀再无瓜葛,而阿神陀也因苏正德之死,亦会对苏氏弟子心怀歉意。就算因九珑之故,也不便难为苏氏弟子了。 朱雀暗道:“难怪那苏正德能修成正慧道果,原来竟是这般的心思细密,竟将我也骗过了。这抽身而退之计虽是代价重大,却也是高明之极。” 至于因此一计,又将七妙真人与勾陈牵涉其中,细细瞧来,其实也是为原承天扫清障碍罢了,朱雀想的越是深远,越是心中凛然,深自叹服不已。 朱雀领着苏正德,来到无量玉山天刑台前,那天刑台原是一座青石砌就的高台,上设一鼓一梃。虽是从不曾用过,但石台之侧不生杂草,石台之上纤尘不染,这石台的神妙,亦是难以测度。 那无量玉山的中宫殿房屋,或是龙族守护,或是四神加持,唯有这天刑台上不设一符一篆,更无龙族四神形貌。只因这天刑台唯天地为尊,以法则为准,世尊若是抢先开口便罢,若是世尊不曾开口,天刑台一旦降下天劫来,便是世尊也无从置喙了。 苏正德也不需朱雀吩咐,径直举步走到石台之上,朱雀担心此事节外生枝,若阿神陀抢在刑天台示兆之前赶到,自己一腔心血可就化为乌有了,于是便抖袖将七妙真人与勾陈掷于台上。 二正御出了朱袖大袍,亦立在石台之上,七妙真人已是痴痴呆呆,勾陈亦是丧魂落魄,这刑天台虽曾动用过,但仙庭传言,此赏罚分明,绝不容私,二正御到此地步,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勾陈心中忖道:“我已将此事传予抱朴子,以我与抱朴子的交情,定会传予阿神陀,如今只盼阿神陀及时赶到,方能救我性命了。” 这时石台四周,已围了诸多修士,来看朱雀祷天地执法,虽然朱雀已失神位,但动用天刑台本无资格之说,向天地祈罪求劫,以惩逆天,那是仙修之士应有之责。 便是有人心中不满,但在朱雀积威之下,谁又敢多说半个字。 朱雀立在石台之侧,见三正御已在台上站立,就走到石台上的闻天鼓前,取过鼓边石梃,向石鼓猛然一击,刹那间天闪电鸣,乌云笼罩玉山,更在乌云之中,则生出百万天劫之像。山中诸修哪敢抬头去瞧,生怕被这天劫窥到自家心事,将那天劫降下来。 三正御之中,唯有苏正德抬起头来,去瞧空中百万天劫之像。那万劫之像好不恐怖,其中有赤黑劫符无数,那是万种死劫,但被这死劫符打来,任你怎样修为境界,亦难逃一死,而每道劫符,就是一种死法,皆是惨不可言。 又有黑黄劫符千道,那是哀悲恐惊四情劫符,但中劫符,自然心境动摇,每日承受这四情天劫,这劫符打在身上,却不至于死,但心中既生哀悲惊恐四情,岂不是生不如死。 空中百万劫符之中,又有转世劫符,若中此符,便要转世重修,当初原承天便受这转世劫符,九世重修,受尽苦难。 转世劫符亦是种类不一,九世重修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有那转世为禽符,转世为兽符,世间有多少性灵,便有多少道转世劫符,因此百万天劫符中,以转世符为最多。 转世劫符之外,便是天罚劫符,天罚劫符种类亦是万计,除了风火雷电之罚外,亦有土木之惩,刀剑之罚,谁又能数得过来。 苏正德瞧了瞧空中劫符,就算他心中执意求死,以成全苏氏后辈人子,此刻也是心中惊惶不已,更别说七妙真人与勾陈二正御,已是吓得细成一团,哪里还有半点正御气像。 朱雀见三正御情景,不免也是物伤其类,心中叹道:“当日你等作威作福之时,何曾想过有今日,此刻后悔,已是太迟了。” 口中念道:“今有仙庭三大正御,刑部正御苏正德,云部正御七妙真人,雷部正御勾陈,私放黑龙出脱莲池,妄行杀伐。只是三正御虽行此逆天之举,却已有悔悟之心,更有难言苦衷,天地至德,执法无偏,朱雀禀正其事,还请明断。” 说到这里,举起手中石梃就要向闻天鼓再次击去。 便在此时,就听一修闪电般飞来,口中叫道:“朱雀神君梃下留人。” 第1911章杀气为表音为神 诸修循声瞧去,只见那修士身高近丈,身穿大红罗袍,右手中托着一座小山,乃是日后禅宗化佛镇崇灵山,名叫须弥山,此山托在手中,轻若一羽,打将下来,重逾万岳。这修士便是阿神陀新域三正御之一,须弥山人了。 须弥山人左手握着一卷黄绢,到了天刑台边,将手中黄绢急急一抖,喝道:“阿神陀有旨,刑部正御苏正德私放黑龙,已触天条,立时革去职司,着其下凡历劫。” 此言一出,天刑台上苏正德头顶的无数劫符便消散干净,苏正德亦化一道青烟,向四周散去。 原来阿神陀抢在天刑台万劫显兆之前下了法旨,天刑万劫便不再显现了。 朱雀暗叫道:“不好,阿神陀虽降旨处罚三正御,瞧其旨意,却是宽松无比,实有枉法之嫌,我若任这须弥山人降完法旨,一番辛苦,岂不是化为泡影。”想到这里,就将手中石梃猛然一击。 此梃击下之后,天刑台上万道劫符之中,就分出六道劫符来,向台上七妙真人与勾陈落去。 须弥山人大叫道:“神君!”急忙向手中黄绢瞧去,只见那绢上已无字迹。原来天刑台万劫与世尊法旨只能二者如一,朱雀抢先一步,便废了阿神陀法旨了。 这时才瞧台上二修,先是被两道雷劫符打了个粉碎,其后清风吹过,复又完好如初,又被那天火烧来,二修顿成飞灰。 这二劫过后,又是一道黄光洒落,三修这才化为青烟两道,散向天刑台四周。无量玉山诸修见二修连遭雷火碎身之苦,这才下凡历劫,皆是胆战心惊。 要知道在天刑台上遭受雷火之劫者,并非仅仅是此一刻遭罪而已,二修下界之后,若想再修仙修,于雷火两项法术,便是经受不得了。 那仙修之士若是受不得雷火二术,又怎能再与世间修士争锋?因此二修来世修行,必定是艰难无比。与苏正德只是下凡重修之劫相比,可是重得多了。 须弥山人眼睁睁的瞧着二修被打碎肉身,这才历劫降凡,不由的怒气冲冲,喝道:“朱雀,世尊既有法旨,你怎敢自作主张,再动天梃?” 朱雀冷笑道:“阿神陀仁慈过甚,明为降旨严惩,实为枉法放纵,此例若开,后患无穷。本座何曾自作主张,那六道天劫,皆是天地旨意,又与我何干。” 须弥山人一时语塞,心中恼怒更甚,手中须弥山便是微微一动。 朱雀一步跨下天刑台,来到须弥山人面前,喝道:“莫非你要与我动手?” 须弥山人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虽是阿神陀新域正御,自忖未必就是朱雀对手,且自己亦算是肉身成圣,体内犹存一丝太一真火,那朱雀就算没了仙庭职司,也是他的半个主人。 打又打不得,辩又辩不过,须弥山人大叫道:“朱雀,你藐视世尊,这笔账总要与你算过。”怒冲冲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于天际间。 朱雀见苏正德三正御已受天劫,自己此行也算是有了结果,也不理会无量玉山诸修,驾着一朵红云,径直回到太一神域之中不提。 原承天在玄武海中,自然瞧不到天刑台上情形,不过此事发生在光大化之下,又怎能瞒得住,数日之后,此讯便传到玄武海中,原承天知道苏正德是被九珑请了苏氏二老劝服,这才主动投向天刑台。心中亦是宽慰。 九珑于此事上既讲公义,却又不忘私情,自是人人称赞。自此之后,原承天与九珑皆放下心事,安心于玄武海中修行。 九珑本已修出元极神火来,只是威能尚弱,难堪大用,这玄武海中十年清修,将元极神火修至大成乃是首要之任。但此火修行,却又是急不得了,只好用这十年岁月慢慢修来。 而于元极神火之后,便是要再创一曲,补完妙韵十音。当初在昊天界间,九珑为重创止杀妙韵,不知花了多少岁月,如今这十年之中,能否再创新曲? 这妙韵第十音乃是集另九音之大成者,九珑本来毫无线索,但自从开启灵台之后,方知这遗失的妙韵第十音名叫天道正音,可惜灵台之中,也只是残存了数道音符罢了,若是重创此曲,几乎就是全部推倒重来。 九珑就从那残存的几道音符推敲去,知道这天道正音其名虽正,其实却是极其强横不过的至杀之声,九珑又想起当初仙庭之乱时,与万禽万兽厮杀,便是仗着这天道正音,诛杀无数兽禽。若无这曲天道正音,无量玉山早被攻破了。 九珑暗道:“乱世之中,若无强横法术,又如何辅助世尊行大义,挽天道,奈何此韵遗失八九,却该从何处着手?” 她修那元极神火之时,每日都能觉察出进益来,再修禅修诸法,亦是精进迅猛,唯独这妙韵第十音,足足花了一年时间,也是进展极微。 这一日九珑正独坐洞府,修行神火诸功已毕,恰好手中想到几个音节,就在瑶琴上随手拔弄起来,但细细听来,那琴音虽有杀伐之意,总是略显不足。 正在这时,忽听洞府外有人轻声道:“仙子,刀君求见。” 原承天此番修行与往日不同,便连九珑亦不便陪侍,故而侍一,玄焰,刀君等,皆在原承天洞府之外修行护法。而九珑虽然亦在修行,却因要分心处理诸多杂务,并不禁诸修入府参事。 九珑听到刀君求见,心中甚是惊讶,便忙道:“刀君,进来。” 刀君闪身入了洞府,先施了一礼,便在九珑身旁侍立。九珑连笑道:“刀君何必多礼,只管坐下来说话,你虽是圣师的灵侍,对说来说,却是姐妹一般。” 刀君忙又谢了,却仍是立在九珑身侧,只管向九珑琴上去瞧。 九珑心中一动,道:“刀君,莫非我刚才抚的那段琴音,对你有所触动?” 刀君道:“刚才仙子一曲,刀君心有所感,觉得体内杀气随之而舞,似乎就是诸修常常说的冲玄之兆了,但刀君所修与仙修之术不同,哪里能冲玄破境,因此便想求仙子再抚上一曲,或许才知道端倪。” 九珑又惊又喜,暗道:“莫非那遗失的天道正音却与刀君有关,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奇了。” 她本以为妙韵十音所散失的二韵,定与自己身边人有关,但日神月神虽出,清越亦是擅琴,也不曾给自己丝毫启发,自己于妙韵遗音之上并无所得,便是先前谱就的止杀妙韵,也是自己多年心血。着实与日月二神无关。 如今刀君既闻琴而动,九珑不由得触动灵机。 于是她便将刚才所抚琴调,再试着拔弄一回,同时又将灵台之中残存的那几段音符,也加入其中,这数段曲调合在一处,不想抚来倒也好听。 刀君听了几声之后,面色忽然一动,“呀”的轻呼一声,体内黄光猛然一发,幸好是强自抑制了,才不至于毁了这座洞府。那洞府本来已经九珑加持过,等闲法宝难伤,哪知却敌不过刀君体内黄光一动。 九珑双手抚琴,心中禅言已生,就将这洞府内外,再加持了数道禅言,此刻这洞府就算不是万法不破,也是相差无几了。 洞府加持之后,九珑再来凝神抚琴,同时又将禅言一道,施加于刀君身上,细察刀君体内杀气动静。原来刀君体内杀气,果然是可应琴声而动的。尤其是抚到几段天道正音的残韵之时,就更为明显。 而刀君每听到琴音抚到此处,体内杀气皆是难以抑制,便是动用最强心法,也是难抑其出。 九珑此刻已明白了七八成了,原来刀君不光是禀天下杀气而成,亦是禀天地杀音而存,那杀气为其表,杀音为其神。 想来若刀君仅仅为杀气而生,岂不是便与魔晋南一般? 魔晋南或因只禀杀气而生,这才孤阴不长,为天地所不容,就此殒落无闻,但刀君所出,却与魔晋南大不相同。 九珑琴道已是天下无双,皆知刀君根源,又明杀音与刀君息敌相关,就以胸中玄承,结合天生才气,立时新撰数曲,以与刀君体内杀气应合。 这数段新曲之中,亦是能与刀君相合的,亦有刀君听而不闻的,但九珑灵机已开,怎有疑难,自然另谱新曲,再与刀君应合。 如此一月之后,九珑便新谱一曲,这新曲抚来之时,刀君体内杀气无不应合。而此时再瞧刀君模样,却与一月前大不相同。 就见刀君一身黄衫之上,已多了数道青红光芒,而刀君面上更是流光溢彩,其修为与一月前相比,不知增进多少了。 九珑瞧见刀君模样,不由笑道:“刀君,原来遗失妙韵,竟然暗合你体内杀气,如今我总算谱成此曲,你也多了一项神通,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刀君此月虽伴九珑谱曲,且修为大进,却是懵然不知,道:“怎的我却多了一项神通?” 九珑笑道:“我这新曲,虽是无上杀伐之音,却是平正详和之极,我新取一名,叫做无为,乃取无为而无不为之意。至于刀君新修神通,乃是天地杀音。” 第1912章遇强则弱有玄机 刀君性急,忙道:“仙子,究竟这天地杀音如何施展?我只知我体内杀气到处冲突,比往日强了许多,百般抑制不得,可着急不知天地杀音何在。” 九珑笑道:“杀音伴杀气而出,好比刀在鞘中,怎有刀声?非得迎风劈斩,方有破空之声传来。刀君所修的天地杀音,亦是如此了。” 刀君听到这里,忍不住跃跃欲试,九珑笑道:“你莫要着急,你那天地杀音颇为强大,我这洞府虽有禅言加持,只怕你是禁受不得了,待我将圣师天地残卷取来,你我去那残卷之中试法。” 当下来到原承天洞府之中,洞府外原侍一,玄焰见着了,自然不来拦阻,也不动问。九珑步入洞府,只见原承天盘膝坐于青石之上,以手支颐,如同假寐,哪里像是打坐修行。 九珑自来玄武海修行以来,已有一年光阴不曾与原承天相见,虽然修士入定悟道,一年只当一瞬罢了,可久不见原承天,心中也着实想念。 九珑便在原承天对坐面下,静静瞧着世尊。以观原承天此刻修为。 那原承天虽枯坐一年之久,衣上却不染半丝尘埃,衣履如新,肌肤洁白,且有奇香满室,九珑暗暗欢喜,忖道:“承天心中无垢,自然肉身无尘,这修得可是至上无极天道了。” 再瞧原承天此刻境界,已是十一小重天,离那大重天境界,也就只隔着一线罢了。因此就算有此惊人进境,九珑也不惊奇。 唯一惊讶的是,原承天既升三重天境界,却无天兆垂示,由此瞧来,原承天境界虽不算高,可修为之强,已到不可思议境界,这才能以强大修为,压制天地垂兆,免得惊天动地,惹来仙庭大能腹诽。 九珑瞧了一回,虽是恋恋不舍,却还是起身离开。那天地残卷,乾坤笔,乾坤剑,神枪诸宝,皆放在原承天脚下,九珑缓缓拾起天地残卷,正要离开,忽听原承天“唔”的低唤一声。 九珑细听此音,似有痛苦之意,知道原承天修行时遇到难处,不由凝息观瞧。 就见原承天脑后生出红光一道,这才知道原承天正在炼化龙目,以修七灵珠神通,九珑知道这九目乃是混沌残宝,怎是寻常物事可比,原承天定是在炼化之时,遇到了阻碍,这才使得肉身苦痛,情不自禁发出声音来。 九珑当即将原承天一只手握住,这才入定施法,正是她与原承天修成的双修之术。 此术一经施展,就可与原承天同时入定,二人所遇所瞧所感皆是一般,若遇危机,就可二人同对应对,若有福缘,则是二人分享无碍,此为九珑与原承天几经推敲,拟定的双修之法,实为世间至高双修之术。 九珑入定之后,耳中听到原承天,道:“你也来了。” 九珑道:“承天既遇难处,珑儿着实放心不下。” 原承天道:“虽有阻碍,倒也并无风险,只是龙目自忖身份高贵,不肯让我接近罢了。” 九珑抬头去瞧,果然就瞧见面前悬着那枚龙目,此宝发出七道光芒,不肯让人接近,其中邪祟之气,令人心境动摇。 九珑瞧了两眼,便知端倪了,道:“这龙目毕竟是混沌天龙遗宝,那混沌天龙比世尊还早,自然不甘心被世尊所用。那七道光芒也就罢了,不过是五行风雷之法,只是这道邪祟之气,却令人束手了。” 原承天道:“这位混沌天龙算是枉死混沌之中,自然是怨气冲天,恨不得天地同灭,才算是甘心,因此这邪祟之气驱除不得,除非是我毁了龙目。” 九珑道:“不错,这邪祟之气驱而复生,但承天要炼化此宝,却又不能毁去这邪祟的源头,难怪承天为难。” 原承天道:“其实我所修的紫罗神功中的浩然正气,倒算是这龙目邪祟之气的克星,但刚才试了一下,发现这龙目反应甚是激烈,既然珑儿来此,正好替我护法,压制这龙目,莫使他冲突出去。” 九珑道:“珑儿姑且一试。” 九珑双手拢来,心中已生出两道禅言,一道为“万天方定”禅言,这禅言施展到极致,可使天地停顿,无法运转。 原来九珑上次在御劫之战中,曾创万化冥息禅言压住了凤火,就此触类旁通,悟出万字禅言数道,皆具不可思议之神通。这时将这“万天方定”禅言用来,那龙目果然无法转动,龙目七道异光,也就此黯淡了许多。 九珑所施第二道禅言,则是替原承天加持,是为“万有天心”禅言,原承天得此道禅言加持,无论怎遇到怎样奇景异像,皆是不乱于心。 原承天道了个好字,便施紫罗心法,身上生出一道青光来,将一股沛莫能御的浩然正气,向龙目压将过去。 这浩然正气乃是天地极正极强之气,正是龙目邪祟之气的克星,那龙目只撑了片刻,就有些经受不起了,便要逃往他处,以避此法。 但九珑早将万天方定禅言施展,这四周如同铁打的一般,龙目怎能冲突得动,也只是剧烈的颤动旋转罢了。 原承天几次要用这浩然正气压制龙目,皆被龙目的旋转之力强行化解,一时间也是奈何不得。 九珑道:“这龙目的邪祟之气极强,承天所修的浩然正气虽是其克星,只怕也略弱了些。” 原承天道:“珑儿,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修得弱了,而是紫罗心法弱了。” 九珑叹道:“是啊,这紫罗心法虽号称昊天第一心法,但到了仙庭,面对诸多大能,自然是比不过了。” 原承天却笑着摇头道:“说紫罗心法是昊天第一心法,其实却是掩人耳目罢了,此法乃是世尊天生挟来,于混沌之中所修。但出混沌之后,世尊便不曾修行,因此知者甚少,我也是修到十重天境界时,方才明白此理。” 九珑道:“既然是世尊所修心法,怎会弱了?” 原承天道:“这紫罗心法与天地气息相关,天地若是正气充盈,此法便强大之极,天地若是邪祟纵横,这心法就会弱了许多。正因这紫罗心法有这个缺陷,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因此不曾修行。” 九珑道:“不错,那世尊所遇,皆是大能,若不是遇强则强,则这心法修来何用?” 原承天笑道:“以珑儿灵慧,也是参不透此中玄机,可见世尊此计,着实瞒过了仙庭许多人了。” 九珑“咦”了一声,不由低头苦思起来,片刻之后,九珑抬起头来,面上已有笑意。 原承天道:“你可明白了?” 九珑道:“略有所悟罢了,但也只是私心妄测罢了,实不敢说已窥世尊心思。” 原承天笑道:“你试着说来。” 九珑道:“紫罗心法若不能遇强则强,则修来何用?但既是世尊所修心法,且又传于承天,则这心法必有极大妙处了,刚才承天又说,天地若是正气充盈,则此则愈强。珑儿立时想到,若是天地之中,修习此法者甚多,那这紫罗心法,是否亦是会强大起来?” 原承天不由笑道:“果然是珑儿猜着了,珑儿不光是世尊的知己,亦是天地的知音了。紫罗心法最大的玄机,便是在此了。” 九珑道:“原来这紫罗心法冠以昊天第一心法的名头,便是要去吸引昊天诸修齐去修行,而仙庭诸修又怎肯去修这昊天法术,因此如阿神陀,天罗尊者等,便不肯去修此术了。” 原承天道:“我得了此法之后,若是本是敝帚自珍之心,不肯将此法轻授他人,就算我将这心法修到至高境界,其威能也是有限。唯有将此法普惠众生,令世人皆修此法,这紫罗心法方才威能增加,每多一名修士修行,这心法就增一分威能,若是有千万人修行,则这紫罗心法,便是天地间第一神通,足可压得过两大世尊了。” 九珑叹道:“原来世尊将这心法传予承天,其实却是一项重大考验了,承天若是自私自利,不肯普惠万众,紫罗心法也只是平平,难怪承天前世虽修此法,最终亦是不免殒落无闻。” 原承天道:“我此世初修之时,尚不知修天道之修,便是这紫罗心法,亦不肯轻授他人。其后得遇巨禽,方才略有省悟,这才存了济世之心,如今我创新法,遍传紫罗,原是本是一份济世之心罢了,哪知却在无意之中,成全了我自己。如今这紫罗心法虽弱,但明年此时,这心法必定再强一分,明年此时,情势更是不同。” 九珑道:“仙庭一年,昊天十年,凡界则是近三十年了,而这三十年之中,又不知多人修了新法,学了紫罗。天地间正气愈强,紫罗心法越是强大,此刻就算压制龙目不得,三年之后,龙目便只能束手了。” 原承天道:“此说究竟是否应验,珑儿可于三年后来瞧。” 九珑既明紫罗心法来源玄机,心中自然放心,今日虽是压制龙目不得,又却又何必放在心中。承天于凡界昊天所传新法,亦有一部分是源自紫罗心法。那新法就如星星之火,终将燎原,既然因果早就种下,九珑只需乐观其成罢了。 九珑心中欢喜,便不再求成,遂收了双修之功,取了天地残卷,去寻刀君去了。 承天已升三重天,自己亦谱新曲,这一年光阴,二人都不曾虚渡,如今只看这刀君所修的天地杀音又是如何了。 第1913章此刀接续怎有方 九珑回到自己洞府,正要展开天地残卷,忽报有客来访,九珑动用禅识瞧去,不由又惊又喜,原来是竟是了然与半残两位禅师到访。 因玄武设十万水族于海岛四周,来访修士皆被阻住,不得擅闯海岛。九珑忙令原侍一将二位禅师引进海岛,亲自出府迎接,让进客室之中。 二位禅师上岛来瞧,只见这海岛虽算空阔,九珑所居洞府却甚是简陋,不过是在山峰中辟就的山洞罢了,只设内外两屋,内屋为静室,外屋则为迎客之用了。 不崇华居,随遇而安,本是禅修根本,二位禅师见到九珑洞府,齐皆点头,三修分宾主坐定。了然道:“此次前来,乃是有两件大事,一是朱雀神君于天刑台上祷天行劫,斩了三位正御,那七妙神君留下玉躯已是无主,禅祖禀明青龙神君之后,便令我二人将这玉躯送来此处,也算是旧物归主。”说罢就从袖出取出一尊玉人来。 九珑点头道:“云龙真人亦在这海岛中修行,就让侍一去将这玉躯送还真人便是,真人已然入关,也就不过打扰他了。” 了然道:“如此甚好,若是误了真人修行,本禅子心中何安。” 本来这玉躯事关重大,任太真与令清禅为夺回玉躯,不知费了多少心机工夫,然而七妙真人这具玉躯,来的却是甚是容易。九珑心中不由想到“人心所向”四字。 想起原承天初起凡界,受尽磨难,便来到这仙庭之后,亦是步步生劫,但承天一心禀天道之修,自点滴做起,终归万众归心。 如今原承天一举一动,皆是天下瞩目,阿神陀便想刻意打压,也是不知从何做起了。七妙真人这具玉躯安然归还,亦算是原承天苦心行事的回报了。 又想起刚才与原承天谈起的紫罗心法,若当初原承天如寻常修士一般,心中没有苍生大众,便是创世世尊苦心布局,又怎有今日局面? 那紫罗心法的好处此刻虽不曾彰显,但总归有一日大道得成,就如这玉躯还主一般,水到渠成。 九珑便道:“却不知第二件事又是如何?” 半残道:“此事便有些棘手了,恐怕也会令仙子为难。” 九珑道:“二位禅师只管说来,成与不成,九珑自有道理。” 半残这才道:“如今罗无寂正在禅祖处修行,只因无寂身份特殊,不便随意行动,就托我与了然二人,来向仙子求助。” 九珑微微一笑道:“莫非是为断刀一事而来?” 半残先是愕然,其后又大喜道:“仙子神算无及,半残五体投体。” 九珑道:“圣师不肯让我妄泄天机,我如今就连小天课也不敢动用了,不过此事既是无寂所托,那自然是与断刀有关了,只因那另半截断刀的下落,就是我也是万分关切。” 半残颓然道:“这么说来,就连仙子亦是不知了。” 要知道罗无寂与原承天同为大修分魂,既得道果,自然也开启了灵台,二人的玄承本是一般,但罗无寂既不知断刀下落,原承天自然也无从知晓。 因此罗无寂托二禅师前来,分明是想求九珑动用天课神算测算此事,九珑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等半残说毕此事,就已经婉言拒绝,半残亦是无可奈何了。 了然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道:“仙子的天课神算,的确不可擅用,无寂也只是怀着侥幸之心,随口一问罢了,若仙子亦不知断刀下落,我等只好另寻办法就是。” 半残道:“师兄说的极是。” 然而二人心中明白,若是连九珑原承天都不知那断刀下落,这世间又有何人得知?这桩事眼瞧着就成了千古疑案了。但此事本就有些强人所难,二禅师也知道是极为不妥的,只是无寂心中急切,二禅师推却不得罢了。 九珑怎不知二禅师心中所想,微笑道:“那断刀虽不可寻,却未必不能接续,若两位禅师已将这断刀携在身上,大可留在此处,许我三五年时间,或可令这断刀重续。” 半残与了然本已是心生绝望,不知回去如何向罗无寂交待,听到九珑此言,心中巨石算是放下大半了,九珑既然开了口,怎样也有七八成把握。 半残忙将断刀取出,九珑取刀来瞧,虽是做足了准备,此刻亦是心惊,原来那断刀上一股杀气扑面而至,饶是道心如水,见此刀也是微生波澜。 九珑观刀已毕,就将玄焰叫了进来,将此事对玄焰是说了一遍,玄焰亦是皱眉道:“此事的确有些麻烦,仙子既然说了三五年之期,这些年之中,我多花些心思也就是了。要知道接续不难,难的是天材地宝虽多,却寻不到一件能配上此刀的。” 半残道:“此事只好劳玄焰道友费心,若果然着实接续不得,那也是无寂无此福缘,着实不必勉强。” 当下九珑亲自送二位禅师出去,转身回来之后,就展开天地残卷,唤玄焰与刀君入内。 玄焰入卷之后,仍捧着那截断刀苦思不已,忽然间他福至心灵,瞧了瞧九珑,又瞧了瞧刀君,便缓缓点了点头。 刀君奇道:“你寻不出办法来接续断刀,却瞧着我作甚?” 玄焰嘿嘿笑道:“此中玄妙不好对你说,你若想知道,就去问仙子,哈哈哈,这断刀之玄机原来竟是如此,妙极,妙极,难哉,难哉。” 九珑听玄焰已略窥天机,不由一笑。四大灵焰之中,若论灵慧天生,玄焰当可称得第一了。 刀君叫道:“我凭什么要去问仙子,你说话古里古怪,藏山摭水的,我不找你找谁。”走过来劈面揪住玄焰衣领,再不肯放了。 玄焰叫道:“放开,放开,你那刀气厉害,莫震散了我的内丹。” 刀君笑道:“你也知道我刀气厉害,若让我放心不难,你可得把话说明白了,这断刀之中究竟有何玄妙,怎的又与我有关?” 玄焰被逼不过,只好道:“刀君祖宗,也亏得是我,若是换了他人,被你这般揪来,那身子顿时碎成百截了。别人杀人,还需摆个架子,将刀剑劈过去,你刀君杀人,只需刀气一放,那就是千万把刀劈过来,谁能受得住?” 刀君笑道:“明知你这是恭维话儿,我也听得欢喜,可是你若不说明原由,我偏不放过,废话少说,只管道来。” 玄焰对刀君本来倒无畏惧之心,但如今刀君身上刀气,着实与往日不同,因此忙道:“刀君妹子,此事你怎的就想不出?仙子说的明白,那半截断刀无处可寻,为何却将这断刀留下来?” 刀君道:“仙子那是知道你制器之术天下无双,就算寻不来断刀那半截儿,有你在此,总有办法接续的。” 玄焰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想接续此刀,也总得寻来配得上这断刀的天材地宝,但此刀乃是世尊所用,又有哪件天材地宝能配得上?仙子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为何仍会留下此刀。” 刀君道:“依你这样说,这事着实有些离奇了。” 那九珑不肯去寻另半截断刀,却又答应接续,这事本来平常,哪知这其中却是暗藏玄机,刀君怎知这其中古怪,此刻听到,也是心中茫然了。 玄焰嘿嘿笑道:“实对你说罢,仙子留下断刀接续,那是心中已有把握,只因那半截断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刀君虽不如玄焰机变灵慧,听到这话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大叫道:“难不成那失落的半截断刀,便是我的来源?” 玄焰哈哈笑道:“你此刻方才明白,也算是迟钝了,虽然你并非全然是那半截断刀所出,但那截断刀,却与你关系密切之极,若知其中详细原由,只好去问仙子了。” 刀君这才放开玄焰,转向九珑道:“仙子,玄焰所言,难不成是真?” 九珑含笑道:“刀君,你的来历,我早就推敲过的,只因怕承天责怪,这才不敢对他提及罢了,你等自然也不可能知晓,不想今日我留下断刀,却泄了机会,这才被玄焰所窥了。” 刀君急道:“我的来历又是怎样?” 九珑道:“世尊这把神刀因诛杀极多,杀气极重,便是这混沌之宝也是承受不得了,只好断为两截,以泄杀气。其中一截断刃便化为世间杀气,散之于诸界,后受天地灵气养育,便是你刀君的初修之体了。” 刀君“啊”的又叫了一声,心中不知是喜是犹,只觉得惶恐的厉害。只因自己既是世尊断刀所凝,难不成九珑要用自己重炼断刀不成,虽知九珑绝不肯这样施为,可心中也难免担心不已。 九珑道:“只是断刀所化杀气虽初修有成,却仍算不得七界刀君,在我瞧来,那团杀气,就好似刀君之母。其后千万年,这团杀气周游七界,终于孕出一道惊天动地的玄黄之气来,那才是真正的七界刀君。” 玄焰抢着道:“刀君虽源自世尊神刀,但毕竟早就养成性灵,且刀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比这断刀强得多了,若用刀君来铸断刀,且不谈仙子断然舍不得,也是与理不合。因此二禅师要寻另半截断刀时,仙子立时拒绝,也就此灭了罗无寂的心思。” 刀君这才恍然,难怪九珑刚才不等半残说罢,就以原承天为借口,不肯去寻断刀的下落了。 玄焰道:“不过,仙子既然不肯让刀君重续断刀,为何却要将断刀留下来,如今便是我,也不知怎样接续了。” 第1914章杀音初成需凝束 九珑也不答话,唯有嘴角有一丝笑容,颇有莫测高深之状。 就见九珑坐于卷中高山之巅,将瑶琴横于膝前,对刀君道:“今日再试刀君天地杀音,神刀重续一事,押后再说。” 刀君喜道:“正要向仙子请教,如何才能动用这天地杀音。” 那九珑素手拢弦,便抚《无为》之曲,此曲断断续续刀君虽听了一月之久,但如今整支曲谱听来,却是第一遭。 此刻静心来听,体内杀气依旧如故,仍是闻曲而起,在体内冲撞不休。 但在玄焰听来,这曲《无为》似乎并无多少奇处,此曲初时平静之极,面前好似现出一派烟波浩淼,横无际涯。但是这万里水域,竟是澄平如镜。 其后微风乍起,水域之中也只是略起波澜罢了,然而水面之中只然只是波光鳞鳞,可在水域水处,却是潜流暗藏。玄焰虽不听琴,也知道这琴音之中,蕴藏着绝大神通,这浩大水域随时都可以翻江倒海,颠倒乾坤。 也不知怎地,玄焰心中就生出恐惧之心来,那浩大水域藏而不发,就好似刀在鞘中,谁也不知那刀是怎样短长,怎样锋利,但却明白刀若出鞘,必然一刀断头,绝无生机。 听着《无为》之曲的心情也是如此了。 玄焰越听越惊,就觉得体内那枚内丹也随之起舞,似乎分分钟就要跳出腔子一般,这时再瞧刀君,已是体泛青红,一双妙目哪里还有平时半点动人之色,一颦一动,亦是杀机。 这《无为》之曲是受刀君体内杀气而启发,故而一曲一调,皆可调动天地杀机,刀君所受感染,比玄焰更多十倍了。 那刀君体内杀气无从抑制,又无从发泄,忍不住厉喝一声,就向远处一座山峰撞去。 只听“轰”的一声,那山峰顿时被撞得粉碎了,但刀君体内杀气,也只是泄去一丝半点罢了。这时琴音忽转激昂,于是刀君再次断喝,这一喝却不得了,就好似神刀出鞘一般,那刀虽不曾斩到对手,刀声已丧人胆。玄焰虽离得远,也是吓得全身缩成一团。 而刀君这声断喝,却不仅仅的威慑敌胆而起,断喝一出,天地轰然回应,一时“铮”声不绝,刀君身周千丈范围内,山石皆碎,树叶纷飞,河面上亦是波纹点点,水气激发不休,直激起三丈高的浪头来。 九珑点头道:“妙极。” 琴声再次传来,又比刚才略略激昂了一些,刀君于是再次一声大喝,就见刀君身侧山峰,便再也禁受不住,轰然倒塌,激起尘土砂石无数,而那道无形音波借这些尘土砂石,就能瞧着分明,只见空中尘土飞扬,就向九珑与玄焰处疾速涌来。 玄焰虽知这尘土伤不到他,还是吓得一缩头,九珑目光向前一瞧,心中已生禅言数道,要挡住尘土声浪。然而那声浪却在刹那间碎裂了两道禅言,直到第三道时,才生生止住了。 刀君见这天地杀音几乎伤到九珑,慌忙停了下来,然而她体内杀气仍是激荡不休,无从抑制,又怎敢过来问安。 九珑道:“刀君,这天地杀音虽强,可惜却不能凝成一束,若遇到寻常修士也就罢了,若遇大能,这杀音用处也就有限了。” 刀君道:“我体内杀气难抑,又何况这天地杀音,刀君愚钝,着实不知如何御控了。” 九珑笑道:“若想凝音成束,却又谈何容易,天下间也只有我能将此术传予你了,你可散去体内杀气,到我面前来。”说罢停了手中琴音。 那刀君怕惊动了九珑,便向前飞出数里去,此刻琴音已停,杀气一旦泄去便不复生。刀君又连撞碎了数座山峰,这才回到九珑面前。 九珑伸出手来,按住刀君头顶,就将那凝音成束的手段传予刀君,若论音韵之学,九珑自然是天下第一,而凝音成束的神通,亦在妙韵十音之中。 片刻后传功已毕,九珑道:“刀君,你且记住,你在这天地残卷之中,要修两种手段,一是要摆脱对我琴音的依赖,可以自我激发杀气,其二才是修成凝音成束。只因我这《无为》之曲着实厉害,又怎能尽情施展,真要施展到极限,连这天地残卷只怕也要碎了。” 玄焰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我听此曲,面前好似一片汪洋,虽然是波澜微兴,却已是不得了,若真个儿翻江倒海,这天地只怕也要倾覆了。” 九珑笑道:“玄焰也算是有些灵根了,你能从这曲调中听出这大水来,也算是不俗了。” 说得玄焰洋洋得意起来。 刀君道:“若只论激发体内杀气,刀君细细想来,倒也勉强有些办法,只是威能难免不足,只好慢慢修行。但不知那凝音成束之后,又该怎样也算是大成。” 九珑笑道:“我令玄焰也入此卷,便是要与你共同修行。” 她转向玄焰道:“玄焰,你跟随圣师已久,想来那诸多五金之器,天材地宝也有不少了。” 玄焰道:“这是不消说得,若论我物藏之丰,这世间谁也比不了的。” 九珑道:“如今你可将这诸般五金之器,天材地宝炼制成器,用来供刀君试刀,何时试到刀君再也无法震断你炼制的法宝,你便算大成了。” 玄焰道:“在下记得了。” 九珑又对刀君道:“你也与玄焰一般,何时你能震断玄焰炼制的所有法宝,就算大功告成,可出此卷。” 刀君正要答应,玄焰却叫道:“慢来,慢来。仙子,若依着这两道法旨,岂不是陷入死循环之中,刀君要震断我所有法宝方能出卷,我却要炼出一件刀君震不断的法宝,方算大成,这却何时是个头?” 九珑格格一笑,就断刀取在手中,道:“这断刀便是个头了,刀君若能修成得大成,那天地杀音就算断不得此刀,也定能在这刀上留下印痕来。而玄焰所炼法宝,也同样用这断刀做个榜样,什么时候玄焰能炼出与这断刀一样的物事,也算成功。” 玄焰恍然大悟,道:“仙子,莫非你是想让我修造化之功,炼出一件天地绝无,可与这断刀争衡之宝?” 九珑笑道:“我知你性情懒散,若不对你严加督促,你怎肯努力,如今恰有刀君要修天地杀音,就与你做个伴当,你二人正好你追我赶,早日修成大道。” 玄焰心中只叫了个苦,那造化出一件世间绝无仅有的物事,已是极难,如今不但要造出此物,却还要能与这断刀同等材质,那几乎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原来九珑答应接续断刀,竟是在打自己的主意。 九珑见玄焰为难,便将面色一沉,道:“玄焰,莫非你竟不肯吗?若果真如此,那可真让我失望了。” 玄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九珑面无欢容,瞧见九珑面前不快,慌忙道:“肯的,肯的,既然是仙子法旨,我自然是百千个肯的。” 口中虽是应允了,那神情却像是要苦出来一般。惹得身边刀君格格直笑道:“该,该,谁让你平日懒惰,不肯用功,如今非要惹恼了仙子,发出这严旨来,你才肯甘心。” 玄焰叫道:“刀君妹子,你莫要落井下石,我今日被仙子责骂,可都是为了你。” 刀君笑道:“你若是真为我好,那就炼出一物来,若我果真斩不断,才见你的好处。” 玄焰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凭你此刻修为,我随手炼出一物,你也是断不得的。”伸手向物藏中一探,却是目瞪口呆。 原来他私下里凭着兴趣,倒也炼制法宝无数,只不过他这兴趣来快去得也快,若无原承天督促,那法宝往往炼到一半,心中又生出个新主意,便去另制法宝。因此物藏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半成品了。 玄焰偷瞧九珑,那九珑已不理他了,只是坐在那里沉思,玄焰心中叹道:“仙子定然不肯留去,要留在这里监督了,如今却哪里能偷懒了。” 于物藏之中千挑万选,总算选出一柄残刀来,这残刀虽未成形,也算炼成了八九,或可暂时搪塞一时了。 刀君接过残刀,便兴冲冲的去了。她所要修的杀气催发,凝音成束神通,必定是要惊天动地的,怎便在九珑面前修行,因此就离九珑远远的,前往千里之外寻个所在了。 玄焰本也想离九珑远些,也免得受了约束,不想九珑见他动身,却道:“你不必远去,只在这山峰下面罢,我也好时时的瞧见你。” 玄焰心中再叫了一声苦,怎敢违拗,只好在山峰脚下,寻了个山谷,每日里炼器修行,他一边要想着如何炼制更强法宝,以应付刀君,又要想着如何造化,炼出一件世间绝无的物事来,因此这番修行,真个儿是不分昼夜,一点懒也偷不得了。 本以为那件残刀能难住刀君很久,哪知只过了三日,刀君便兴冲冲前来,那柄残刀,果然已是断成两截了。 幸好玄焰物藏之中残宝多有,忙又细细搜寻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更强大些,交给刀君。但若刀君这次再断法宝,自己物藏之中,可就寻不出来更强些的了,看来自己要抓紧炼制法宝,不可让刀君给比了下去。 那玄焰自此与刀君你炼我断,勤加修行,实不知日月之逝。 第1915章天道修来莫羡人 转眼间又是五年过去,玄焰所炼法宝已近千数,但无论他炼成怎样法宝,刀君或三五日,或七八日,必能将这法宝震碎。玄焰是极好颜面的,怎肯让刀君比下去,但物藏之中材质已近,若想再炼法宝,就得无中生有,造化出一件前所未有的材质了。 但造化未有之物又谈何容易,玄焰每日苦思,却无所获。 说起来玄焰此刻手段,已与五年前大不相同,寻常凡铁若在他手中,被他以真离玄焰炼来,也就三五日工夫,或将凡铁炼成玄银,或炼成玄金,这神通已是非同小可,几近造化了。 但无论是玄银玄金,还是炼成其他五金之物,皆是世间原有之物,离九珑的要求仍是天差地远。 这一日玄焰苦思无方,百无聊奈之间,手中托了块莫可铁把玩不已,同时随手用真离玄焰烧来,这块莫可铁片刻后就是银光大放,被炼成一块赤血金。 这赤血金在五界之中极其少见,此金又叫龙凤金,传说当初仙庭之乱时,火凤与青龙斗法,青龙亦施龙火一道,合着那凤火将一座山峰烧化了,其后千年,就有人在战场之中捡到一块赤金,那赤金上有血丝数道,既似凤篆,又似龙诀,是为赤血金,又称之为龙凤金。 玄焰随手就将莫可铁炼成龙凤金,已然是惊世骇俗之举,然而这赤血金虽强,却也是世间已有之物,玄焰将其炼成法宝,早被刀君震得粉碎了。 玄焰托着赤血金叹道:“我若是去开个仙铺,凭这化铁为金的手段,不数年就是富甲天下了。可惜我就算是炼成了龙凤金,仙子这关却过不了。” 忽听一人道:“化铁为金不足为奇,何不试试化木为铁,化金为土,你若只在五金之器中打转,只怕再修千年,也难修造化之功。” 玄焰听到这话,喜得跳将起来,道:“主人,你怎会有空来这里玩耍。” 就见玄焰身边的一块青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是原承天,原承天笑道:“我此番入关,已近六年了,这六年来后或窥灵台,或游五界,片刻也不曾歇息。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陪你说会儿话罢了。” 玄焰心中奇道:“主人既是难得有空,怎的不去寻仙子,却来寻我。”口中哪里敢说破,生怕原承天真的去寻九珑,那可就把自己抛下了。 他忙道:“主人,你刚才说什么化木为铁,化金为土,这可不是外行话了?若炼制法宝,自然非五金不可,那水土之物,怎能比得上五金坚固。” 也就是玄焰大胆,心直口快,敢说原承天外行。其实原承天的器修之术,绝不亚于玄焰了,先前是玄焰天生灵焰,于火力上比不过他,如今原承天早就炼成神火诀,便补上这最大的缺陷,在制器之术上,已可与玄焰并驾齐驱。 原承天不以为忤,笑道:“谁说这世间的至坚之物唯在五金?在凡界时,我也曾得过玉剑,奇木,若论材质之坚,比寻常五金之器尤胜一二。” 玄焰道:“这就是了,比起寻常五金之器来,那极珍奇的土木之器或可胜之,可最终至坚至固者,仍非五金之器莫属。” 原承天道:“土木之器生来脆弱,怎的却能强逾五金?这其中又有何玄妙?莫可铁化为龙凤金固然是好,其中是否另有变化?若是在这其中加入土木之物,其结果又会如何?” 玄焰道:“那凡间炼铁,倒也加过木炭等物,那是因为凡火威能不足,只能靠这些手段炼去铁中杂质罢了,但我真离玄焰何等威能,又何需用此手段,玄焰一发,杂质皆无,着实用不着他物了。” 原承天只是摇头,道:“造化之奇,便是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你又何必执一?我为冲破禁重天境界,曾向混沌老雕求教,老雕道,‘天道若有缺,求全功难成,绝境疑无路,只往禁中行。’我所行之路,前所未有,若只依着前人探出去路去走,日后成就,也不过是天罗尊者阿神陀罢了,最多与创世世尊一般无二,若仅仅如此,世尊又何必化身千万,探寻人世天道玄机?” 玄焰口中虽不饶人,毕竟是有灵慧的,听到此言,不由的沉吟起来,道:“主人这般说法,的确极有道理,我先知只知用火,那的确是手段偏狭了,既然这手段造不出新物来,说不得就可试试主人的法子,姑且一试罢了。”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姑且一试,往往就是别开蹊径,绝境疑无路,只往禁中行。”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 这边原承天刚刚消失不见,刀君便至,见着玄焰就叫道:“玄焰,玄焰,你这几日有没有偷懒,那新制的法宝快快交出来?” 玄焰叫道:“刀君妹子,不要逼人太甚,仙子天天催逼也就罢了,你又来?好歹给我留条活路。” 刀君笑道:“我可不管,我依的是仙子的法旨,只管问你要新制法宝,如今你有半月不曾交出新宝来,再拖延下去,可就误了我的修行。” 玄焰摆了摆手道:“不要催,如今我得了主人亲自指点,已有妙计了。最多再给我三五日时间,必有惊喜。” 刀君惊道:“你又在胡说,主人好端端的在岛上修行,怎的会来这里?” 玄焰得意洋洋的道:“主人见我这几年勤勉,自然要嘉许我几句,你与仙子只管来催我逼我,主人也是心中不忍,这才来指点玄机,这种福缘,你等是艳羡不来的。” 刀君哈哈笑道:“那是主人知你技穷,炼不出新宝来,这才可怜你,被迫抽身来指点你罢了。亏你说的那么冠冕。” 玄焰就算被刀君说破真相了,也是不以为然,道:“嘿嘿,这是嫉妒羡慕,我可不听。” 刀君好奇道:“主人此刻修为究竟如何了?” 玄焰将手一摊,道:“我只顾着和主人说话,哪里在意过他的修为。” 刀君笑道:“那是你眼力不济,瞧不出来罢了。我去寻仙子去,主人此刻修为,仙子定然是知道的。” 玄焰道:“你才是没眼力的,主人离了我这里,能有哪里?可不是去见仙子,他二人多年不见了,自然要亲亲热热说会儿话,你跑过去凑什么热闹?” 刀君虽不知人间风月,倒也是明白人情事理的,便道:“你这话说的也是有理。”她既是说错了,便被玄焰趁机讥笑几句,也不会在意。这也是刀君的好处。 玄焰却不肯认输,细细想了想,道:“若论主人此刻境界,定然是突破小重天了,但究竟是突破多了少,着实感受不得,只因主人修为强大之极,未入关时,已相当于十七八重大重天境界了。因此若他本身境界再突破几重,就足可与黑龙火凤分庭抗礼了。” 刀君道:“这么说来,主人此番出关,就算他本身境界仍是大重天,可论其修为,却已是禁重天了。” 玄焰道:“主人的修为,更是难测了,只因主人所庞杂之极,非得到临战之时,才见端倪。只是主人修为再高,也只是与人斗法厮杀时有用,但主人之志,是要扩建苍穹,力拯五界,这就不是修为能解决的问题了。” 刀君道:“那扩建苍穹,却和什么相关?” 玄焰道:“主人的境界每晋三重,那苍穹界便可扩大一倍,扩建苍穹界,只和主人的境界有关,却和他的修为没有多大关系。” 刀君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主人此次出关,定是要往苍穹界走一遭了。” 玄焰道:“这是自然,离十年之期只有四年了,虽说老雕大帝已然应诺力保诸界,但就怕途中生变,主人此刻不去扩建苍穹,却要等到何时?” 二人寻思着原承天与九珑便算多年未见,此刻也该说完体己话了,刀君就用一点刀识向山上一探,却发现山峰上已是空空如也,不由叫道:“仙子与主人都不见了,看来果然是往苍穹界去了。” 玄焰道:“这就是了。主人与仙子此刻再不扩建苍穹,那可是来不及了。” 那原承天与九珑正如玄焰所料,已然赶赴苍穹,二人虽是多年不见,但二人心中所想却是一般,因此三言两语之后,就离了天地残卷,分开仙庭界力,径直去了苍穹界。 那原承天的本身境界,此刻已是十六大重天了,这五年前每年只晋一重,说来修行的速度,已是惊世骇俗,但离禁重天境界,却仍是遥遥无期。 原承天自忖以他此刻境界,那苍穹界又能扩建多少,而若想尽纳五界生灵,那苍穹界非得扩大十倍不可,好在九珑既修成元极神火,亦具造化之功,合二人之力,此番虽不能将苍穹界扩大十倍,但再增五倍应是不难的。 而瞧九珑此刻境界,已是第八小重天,这修行的速度,竟是快过原承天,虽然小重天与大重天境界不可同日而语。九珑成就,亦让原承天汗颜不已。 二人相伴而行之时,九珑道:“好教承天得知,近日我已有所感,只怕那道果或可修出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更是惭愧了。 第1916章万事皆备根基动 若论对天道领悟之深,便是以九珑这灵慧,亦难与原承天相比,更遑论猎风? 然而如今猎风已修天定道果,九珑亦要将道果修成,唯独原承天却毫无征兆,不知是与道果无缘,还是另有玄机。 好在原承天虽是心中惭愧,其心仍是平淡如水,各人福缘不同,原不可简单比较。自己这几年来境界稳步向前,所修诸术皆有颇大进益,不管怎样算来,都是问心无愧。 此时原承天紧握九珑玉手,将凌虚步法施展到至高境界,仙庭界力再强,原承天也是视而不见。想起当初飞升仙庭之艰,此刻想来,恍如一梦。 九珑见原承天将这凌虚步法已修至大成,也是禁不住赞道:“仅以这步法而言,便是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也未必强过承天了,想来承天此刻修为,或可与两大世尊一较。”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我平生志向,只在众生,并不在于压制他人,两大世尊强过我时,我只好避他。此刻两大世尊若来阻我,我却仍要让他。” 九珑道:“这却是为何?” 原承天道:“此刻我的创建的苍穹界只能容纳一界生灵,便是此番你我将这界域扩建了,最多也只能容纳三界苍生。那另一界的生灵,仍要靠阿神陀拯救,试问我此刻又怎能因一已之私,去与阿神陀争名夺位,却误了一界苍生。” 九珑叹道:“若阿神陀也是这般想,就算数年后五界崩解塌,五界苍生亦可无恙了。” 原承天叹道:“阿神陀只纳大德,不纳苍生,在我瞧来,只怕是非不肯耳,实不能矣。也不知他所建新域遇到了怎样的麻烦,虽有诸修倾力相助,此刻仍是不稳,只盼我这座苍穹界能够平安无事才好。” 凌虚步法神妙无方,与九珑说话之际,二人己到达混沌碎域之中,独目巨禽早已接到传讯,已在碎域中等候多时了,见到二人,急忙上前参拜。 原承天与巨禽主侍身份早定,还是受得了巨禽一礼的,而九珑也因修成元极神火,补齐妙韵十音,也当得起巨禽一拜。因此二人安然受拜,唯揖手回礼罢了。 巨禽道:“老朽奉世尊法旨,在此接应诸修入界,至今已有三千八百名修士进入苍穹。特此缴旨。” 原承天道:“巨禽接引有功,甚是辛苦。当年我在凡界传授新法,至今已有百万门徒了,那有福缘有慧根的,或许近日就要大举飞升,到时又要劳烦巨禽接应。” 巨禽道:“这是老朽责职所在,怎敢惮劳。” 原承天与九珑辞了巨禽,出了混沌碎域,雷龙于无尽虚空之中瞧见了,怎忙上前行礼。 九珑与雷龙算是主侍师徒,因此雷龙行礼更恭,九珑道:“雷龙,你与巨禽在此接引诸修,功劳不小,但他日仙庭崩塌,不知有多少人要来我苍穹,若只靠你独力接应,只怕困难重重,且凡俗百姓,就算有你接应,也难通过此域了。” 雷龙道:“若是仙修之士,在下自可接应,若是凡俗百姓,触着便伤,离了灵气便死,那在下着实无计可施。” 九珑道:“我原有一个想法,欲在这无尽虚空之中造一条路来,却恐工程浩大,时间紧急。如今我退而求其次,想造巨舟两条,以接近昊天苍生,雷龙以为如何?” 雷龙喜道:“若果然能造巨舟两条,接引无数苍生,那着实是昊天生灵之福,在下先谢过仙子大德。” 九珑道:“我这两座巨舟与众不同,不光要浩大之极,可容百万苍生,亦要灵气充沛,食物丰盈,哪怕是三尺童子,在这巨舟之中,也可安然无事。” 雷龙为难道:“此舟只怕造之不易。” 九珑笑道:“还不止呢。若这巨舟只能接应昊天生灵,则凡界百姓又该如何,因此这方舟还需行动如电,御使如臂。如此才能救尽凡界苍生。雷龙以为如何?” 雷龙更是为难,道:“仙子想法虽是周全,只怕这样的巨舟,在下难以造就。” 九珑转身瞧向原承天道:“此事只好请圣师成全。” 原承天在旁边听到九珑说话时,心中已有定计了,此刻见九珑求他,不由笑道:“元极,你不过是在打我那两件空间法宝的主意罢了。这两件空间法宝虽随我多年,但为了两界苍生,我又怎会舍不得?只是我这两件塔虽好,也没有元极说的那般好处。”说罢就将青龙塔与琅嬛金塔取了出来。 九珑道:“这两座塔目前只是两件寻常空间法宝罢了,怎能救得了亿兆苍生,还请圣师施师,将这两塔化为二舟。” 原承天道:“此事倒也不难。” 以他玄承神通,早就可造界域苍穹,何况是区区两座巨舟,于是就将手一指,两座宝塔顿时变化,化成两座巨舟,一座是琅嬛金塔化为的金舟,可纳百万苍生,一座是青龙塔化为的铁舟,却可纳三百万苍生。 那巨舟虽成,却是空空如也,唯有灵气充盈罢了。 九珑笑道:“此舟尚未成功,还请世尊再施妙术。” 原承天点了点头,就取出乾坤笔来,在两座巨舟之上点点画画,只见那白者为水,黄者为土,绿者为林,红者为果,就生生在巨舟之中造出个小世界来。 九珑拍手笑道:“如今这巨舟山水木果皆备,足可容人了,不过世尊千算万算,还是少了件东西。” 原承天奇道:“却少了什么?” 九珑道:“圣师早登仙道,辟谷有方,却忘了凡俗百姓食五谷而生,若这巨舟之中不存五谷,怎可活人?那百姓若从昊天界来苍穹也就罢了,也就是一日工夫,可若是从凡界来,怎样也要三日,凡人三日不食,定要饿杀了。” 原承天心中暗道:“惭愧,怎地我连这么紧要之事,居然忘却了。” 他急急再运乾坤笔,在巨舟之中另辟一座平地,巨笔点画之后,巨舟中金光灿灿,平地上五谷已生。 九珑这才欢喜,雷龙亦在旁边赞叹不已。 九珑又对雷龙道:“这两座巨舟虽是初成,却是行不动的,还是请雷龙施法,以令其可在无尽虚空之中穿行。” 雷龙忙道:“此是在下本份,仙子只管放心,不过若令这巨舟行得动,其上需刻无数龙诀不可,却非一日之功。” 九珑道:“我便许你三年时间如何?” 雷龙道:“三年时间怎样也是够了,若到时差误了,但请仙子斩我龙头。” 九珑叹道:“若三年之后,巨舟不成,便是诛杀了你,又有何益?此事万分要紧,务必请雷龙用心。” 雷龙本来倒有些把握,此刻听九珑说的郑重,心中就有些慌了,他想了想,道:“仙子,若想此事万无一失,在下便想请仙子许我一人,助我一臂之力。” 九珑道:“不管你说出怎样的要求来,我都会应你。” 雷龙道:“苍穹界中的依巫仙子,当初虽是海蛟,但如今听说在苍穹界修行大龙,已有化龙之兆。若依巫仙破不曾化龙也就罢了,若化龙族,务必请依巫仙子助我。” 不符九珑点头,原承天便道:“此事怎能不应你?那依巫仙子就算没有那化龙的福缘,但为着苍生之故,我此去亦要点化她,令其化为龙族。” 雷龙喜道:“若果然如此,仙子托付之事,在下就有十成把握了,到时我与依巫仙子如御一舟,定可拯救无数苍生。” 二人交待雷龙以毕,这才来到苍穹界中,有素天问与慕行云双双出了苍穹界,前出万里来迎接二人。 原承天见素天问境界已是大罗境界,心中不由赞叹不已。那素天问本可飞升仙庭,却因要维持苍穹界,仍留在此地,这份公心,那是极难得了。 当下四人见礼毕,原承天将慕行云手掌一握,道:“行云历尽诸界,终有大成,今日亦是大罗境界了,且已启灵台,修为深不可测,着实可喜可贺。” 慕行云笑道:“行云成就虽是不俗,却终非世尊对手,这场比试,行云可是输的心服口服。” 原来慕行云在昊天界与原承天分手之时,曾与原承天有约,看谁先入仙庭,此刻他仍在这苍穹界中,可不是输了? 原承天笑道:“那赌约不过是笑谈罢了,行云何必介怀,只是我却一个疑问,一直要问行云。只是上次在凡界虽是见了面,毕竟是灵台神游,无法多言了。” 慕行云笑道:“莫非世尊是想问,究竟是谁替我开启了灵台?” 原承天大笑道:“行云之灵慧,唯无参可以一比了。在下想问的,正是此事。” 慕行云刚想说话,忽见那脚下苍穹界微微一晃,慕行云与素天问齐齐色变,叫道:“糟糕。” 二人不由分说,就掠进苍穹界中,原承天与九珑不知是怎样缘故,也急忙掠进苍穹界中。而二人四处瞧去,也不由的暗暗吃惊。 原来苍穹界的天空之中,生出黑红两色云团无数,两色云团虽是摭住了天空,原承天却能瞧见,那云团之上,生出裂纹无数来。 原承天心中忖道:“难不成我这苍穹界亦要重蹈阿神陀所建新界覆辄,亦是难以稳固不成?” 这苍穹界是他一生心血所凝,更寄予极大希望,若苍穹界崩塌了,自己一生辛苦,岂不是化为乌有了? 第1917章天道有缺若奈何 九珑秀眉紧皱,沉声问道:“长老,行云,苍穹界究竟遭遇何事,以致有如此变故?” 素天问道:“此界自仙子飞升之后,就已呈不稳之兆,不过那时我等依仙子吩咐,完善界中法则,倒也尚可支撑,但随着苍穹界自我成长,界中法则难以适应变化,因此就时常发生震荡,界力亦呈断裂之兆,但像今日这般严重,却还是头一遭。” 慕行云则道:“不过世尊与仙子也不必过于担心,此界创建与众不同,可以自我完善,此时瞧来界力断裂,随时将崩,但只需三五日又可恢复正常了。” 九珑道:“但此界虽可自我完善,可界力断裂的现象,却是一次强过一次了。” 慕行云皱眉道:“正如仙子所言。” 九珑道:“这么说来,随着苍穹越发广阔,那崩解之危也是一日强过一日了,终有一日,界中法则跟不上苍穹界的扩展,必有崩塌之时。” 素天问与慕行云皆是叹息一声,看来九珑分明说中关节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已是愁绪满怀,他此番来到苍穹界,本是来将苍穹界扩大数倍,以应对数年后五界崩塌。 然而此刻别说扩建苍穹,就连维持此刻规模已是不能了。那界域越大,越是难以支撑,此为当然之理。当初世尊欲建天外灵域,以代五界,也是因天外灵域过于庞大,世尊为此心力憔悴,终化分魂分千。 而朱雀前番殒落,也是因朱雀想重建天外灵域,终落了个分身数千的下场。 再想到阿神陀所建新域,遇到的显然也是同样的问题。若阿神陀所建新域广阔无极,又何必只纳大能入内? 因此原承天目前所遇的问题,并不新鲜,而是自创世之初就遇到的难题,自创世世尊之后的诸多大能,皆是无法解决,如今又轮到原承天了,端看原承天解决这个难题。 九珑饶是多智,面对这千古难题,亦是一筹莫展,不由将目光向原承天瞧来,素天问与慕行云亦同样投向探询的目光。 原承天再向空中瞧去,那些红黑云团渐有消散之势,空中的界力裂缝,似乎亦在缓缓愈合。 看来若是维持现状,倒也不难,可若是想扩建苍穹,那是万万不能的。 然而且不谈扩建苍穹乃当务之急,若苍穹维持现状,又如何容纳五界苍生,那么建此苍穹又有何用? 何况便是维持现状,亦需要原承天常在这界中维持,此界毕竟是可自我长成的,随着苍穹界一点点增长,那维持的担子也就越发沉重了。 不言而喻,阿神陀所遇到的,应该是同样的问题,阿神陀所建新域远早于苍穹,若按时间推算,阿神陀新域该有苍穹界一倍大小了,因此那维持的任务也就越发繁重不堪,阿神陀虽尽邀大能相助,亦是心力憔悴,难堪重负了。 原承天复又想到,创世世尊之所以创建五界,除了是想划分仙凡魔冥之外,亦是因为一座界域空间扩展有限,一旦到了某种极限,那界域也就无法维持。世尊也只好同创五界,以纳苍生。 五界创建至今,已不知多少万年,到目前犹能运转,已显出世尊绝世才华,但五界就算创建完美,却也埋下重大隐患。 原承天忽又想到,创世世尊之所以选择化身万千,也是担心那五界会随着世尊修为增强而逐渐扩展,世尊唯有一死,才能解决界域缓慢扩展的难题。 而五界虽因世尊殒落,停止了扩展,可惜随着世尊分魂再度修成大道,那五界也因之缓慢扩展,终于免不了崩塌之日。 青龙当初不肯让自己的前世飞升,阿神陀一再阻止自己修成大道,莫非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承天至此,才算是略窥青龙阿神陀的心思。 至于自己飞升仙庭之后,阿神陀一直不曾来找自己的麻烦,或许也是瞧见自己已建苍穹,便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自己能够建决新域无法扩建的问题。 何况多了一座苍穹,怎样也能容纳五界苍生,阿神陀既修成天道,又怎能不存半点慈悲之心? 原承天向九珑招了招手,道:“你我先去那界力断裂处瞧瞧去。” 九珑应了一声,就与原承天携手纵到空中,来到青红二云之处,只听空中界力异声不绝,细细瞧去,原来是两种界力扯个不休。 那苍穹界原有一种自我修补的神通,因此界力裂而复合,但界力亦在不停的断裂之中,就看这两种力量,哪一种强大了。 目前瞧来,苍穹界的自我复合之能,略略强过界力断裂之力,因此尚可支撑。维持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平衡。 九珑瞧了良久,道:“这苍穹界的法则若是再加强一些,或许还能再支撑数年,但随着承天境界提升,这苍穹界的扩展速度也就越发的快了,想来若想不到妙策来,这苍穹界终有崩塌之时。” 原承天缓缓点头道:“法则未曾完善,不过是癣芥之患。苍穹界的创建基础与五界不同,并无神物支撑,而是顺应天地玄机,运转浑圆,我本以为如此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哪知那缺陷根本无法真正弥补。” 九珑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世间之事,总有法子解决,只是我等却未曾想到罢了。” 原承天苦笑道:“连创世世尊与阿神陀却无计可施,难不成我原承天竟强过世尊去?珑儿,你虽是在安慰我,可是目前这天大的难题,只怕我也是过不去了。” 九珑自与原承天相遇相知,何曾见过原承天如此沮丧,她欲待解劝,但空口白话说来何异,若不能想出良策,解决界域的天生缺陷,原承天又怎能释怀? 说来九珑此刻,亦是心生绝望,那原承天说的不错,若是连创世世尊与阿神陀却不能解决的问题,自己有何信心,觉得原承天就强过了世尊与阿神陀? 那原承天之所以修成大道,一来是天地垂青,青龙百般庇佑,二来也是因原承天性情执一,择善固执罢了。若论灵慧,原承天也未必就强过阿神陀,更何况是创世世尊。 九珑深知原承天非同常人,若非遇到绝大难题,原承天早就可以自我宽解了,如今这个情形,却是怎样也无法劝慰的。 便在这时,空中飞来一人,瞧来虽是相貌年轻,却是风姿不俗。九珑转首瞧见此修,不由喜道:“无参,来得好。” 自己正愁无法开解原承天,想来令无参机灵通达,或有办法解劝原承天一,重燃原承天斗志。 令无参上前便长揖到地,道:“无参见过世尊,仙子。” 原承天瞧见令无参,也不由得暂放愁眉,含笑道:“当初我与你约定十年之期,如今瞧来,应可提前达成了。” 原来那令无参的修为已是极道境界,想来令无参飞升昊天时日尚短,却已突破一境,此子境界进展如此之速,怎不令人欢喜。 令无参道:“世尊法旨既下,无参怎敢有半日偷懒,幸好我修的是禅修,若是仙修之道,只怕早让世尊失望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那禅修之道,只依着修士明悟就可冲玄晋境,按理说比起仙修之道来是难了许多,但对令无参这种绝顶灵慧之士来说,唯有禅修之道,方能显示其惊世才华。 原承天将令无参手掌携来,道:“数年之后,五界必然崩塌,我让你及早修成大道,也是盼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这世间多位大能,就能多救一些苍生。瞧你努力进境,我心中甚慰。” 令无参前世本是原承天最强对手,然而今世二人情谊之深,却如同父子一般,那令无参听到世尊嘱咐叮咛,慈爱无极,不由心中一热,差点就要流下眼泪来。 他虽修禅道之术,平时心境如水,可令无参生来便是多情,又怎堪原承天这般厚意。 他忙用大袖在面上一抹,道:“前者世尊飞升凡界,赠我数件魔宝,如今也该原物奉还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那魔宝我如今也用不着了,你且留在手中,以待有缘罢了。” 说到这里,忽的长长叹息,道:“说来当初在凡界之时,虽与魁神斗法,又与无参斗智,说来好不凶险。可此刻想来,倒也不失乐趣。只因绝境尚可逢生,逢凶亦可化吉。然而……” 说到这里,不由顿住了。他与令无参刚刚重逢,实不想破坏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令无参见原承天面露沮丧之色,也不由愕然,他向九珑瞧去,九珑便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令无参何等灵慧,立时恍然。 于是令无参微微一笑,道:“世尊,莫非是为这苍穹界之事烦恼。” 原承天既见他提及,也不隐瞒,便道:“此事着实为天大难题,我亦是束手无措,恐怕要让你等失望了。” 令无参道:“我有一策,或可一解世尊胸中疑难。” 原承天讶然不已,那令无参虽是灵慧,终究见识有限,若是连世尊阿神陀与自己却解决不了的问题,令无参何策可解? 虽是如此,还是问道:“无参有何妙策?” 第1918章再造苍穹如浑圆 令无参道:“此为无参的一点胡思乱想,只因着实荒谬绝伦,恐为他人笑,只敢在世尊与仙子面前,方该说将出来。但无参自思,此策虽是荒谬绝伦,且缺陷实多,但以世尊惊世之才,或可因之而触动灵机。” 九珑笑道:“你只管说出来罢了,还怕圣师与我笑话你不可,不管你怎样的胡思乱想,都可启发圣师玄承灵慧,总好过束手无策了。” 原承天亦笑道:“珑儿之言极是。你只管说将出来,怎会有人笑话你。” 令无参道:“观如今世尊所创苍穹,乃天圆地方之状,而无参自启灵台之后,观那昊天之状,也亦是如此,想来五界总是一般了。” 原承天点头道:“五界的确皆是如此,那天圆地方之状自古而然。除此之外,又会能有其他形状。” 令无参道:“便是‘自古而然’四字最是误人了,创世世尊所创界域之状,谁敢打破,只当这就是天道必然,但天圆地方之状在我瞧来,却有个极大缺陷。” 原承天动容道:“无参速速讲来。” 令无参道:“世尊,你瞧这苍穹界,那界域若增一尺,则地厚千万里,世尊法力,八九是消耗在这厚土之上,可惜这厚土虽厚千万里,却不能容一人,便是草木之物,最多也只能用其厚上的数丈浮土罢了。” 原承天道:“无参,你有所不知,那空中瞧来虽是无物,其却是玄机无穷,天地之灵气皆在这天间之中,其重可知。若无厚土承载,那黄天必堕,界域无存了。”听到此处,原承天尚且不以为然。只因见令无参胸有成竹,志气满满,故不忍见责罢了。 令无参道:“厚土载物,固是当然,只是在无参瞧来,却是过于浪费了,徒耗世尊法力神通。如今有一尺天空,便有一尺厚土,若是稍加变化,能以一尺厚土,承载百尺天空,那又将如何?” 原承天愕然道:“这却如何使得?” 令无参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物,不过是个石球罢了,观这石球,亦非法宝,除了浑圆一体,光滑之极,实无多大奇处。 原承天与九珑皆是不解,令无参便道:“无参是想,这石球就好比是将这苍穹厚土折而为圆,如此一来,那一尺厚土,便可承载千万尺天空,这天空围着这石球浑然一体,岂不是可省去许多造化之功。” 令无参话音刚落,九珑“扑嗤”笑道:“无参,若这苍穹界制成这般模样,那立在石球上面的倒也罢了,若是立在石球之下的,岂不是……啊呀,妙极。” 九珑虽想笑话无参此计荒诞无稽,然而她毕竟是灵慧天生,立时就明白无参此举深意了。而若是苍穹界造得浑圆,又怎有上下之分,只需将这界域法则加以重大变化,无参之策未必就行不通的。 而观无参之策,最要紧的是省去无数厚土,果然是可以一尺厚土而载千万尺天空了,这省去的造化之功倒是小事,关键是如此一来,那苍穹界地域就算超出以往十倍,其份量比先前还要轻省些。 原承天初时亦想出声叱责令无参是无稽之谈,不过向来性情沉稳,怎会随口出声,便是再无稽之事,也需深思之后,再定可否。而深想之下,越想越觉得无参之策绝妙之极,那世尊与阿神陀难以解决的创世难题,似乎就要迎刃而解了。 虽然若将苍穹造就浑圆,必然有种种难处,但无参之策,无疑解决了最根本的问题,至于这界域中的法则,原是可由自己心中而定,哪怕再繁复了千百倍,也只是苦了自己一人罢了。 既然想通此节,原承天迅速想开去,那天空如何环绕大地而生,法则变化如何进行,甚至日月如何运转,亦在心中反复盘算起来。 再深思下去,那苍穹界造成浑圆之状后,若为减轻重量,节省法力,那浑圆亦可中空,种种奇思妙想再无限制,一时间神思遄飞,不可抑制。 九珑知道原承天已触灵机,便将无参轻轻一拉,二人悄然离开原承天,任由原承天明悟参详。 二人回到地面之后,令无参轻轻舒了口气,道:“仙子,我这计策真的使得吗?” 九珑笑道:“初时听来,的确是异想天开,荒谬绝伦,不过细细想来,却着实是绝妙之极。你瞧世尊已被你触动灵机,我等乐观其成便是了。” 原承天此番苦思,足足便用了七日,到了第八日,原承天在空中缓缓开口道:“今有令无参献浑圆之策,本座瞧来,着实可行。因本座要再造苍穹,凡我苍穹界中修士,听我法旨,齐皆升空,不得有误。” 世尊法旨既降,界中修士无不凛然,诸修急急升到空中,来观世尊再造苍穹。 那原承天便唤九珑清越来到身边,道:“苍穹重创之时,那日月运转便与往日不同。清越既为月神,可在我苍穹造就之后,化月绕苍穹而行,又因日神未曾飞升此界,还请元极仙子代劳。” 九珑与清越恭身道:“谨遵世尊法旨。” 原承天便领着二女,齐齐飞出苍穹界,原承天于空中立定,便施造化神功,就见那界中厚土折而为圆,其速虽是缓慢,但苍穹界景像却已是变化万千。 那厚土本有千万里之厚,如今苍穹即为浑圆,则一尺厚土便可承载千尺天空,着实减轻重量不少。因此这苍穹界在重量不变的情况下,竟是扩域十倍,其方圆便有百亿里,便是那昊天,凡界,冥界加在一起,也只是这苍穹界一半罢了。 如此三日之后,苍穹浑圆已成,这时原承天道:“月神清越,可随我造化之功,立化清辉。” 清越躬身应了,只见原承天于苍穹界外再造一界,亦是浑圆如石球,这石球只有苍穹界百分之一大小,此刻尚是黯淡无华。 清越口念法诀,身后一道清辉便出,那清辉洒在石球之上,此球莹莹生光,苍穹界自此便有明月垂世。这是月神天生之技,他人是艳羡不得的。 原承天又于苍穹界极远处,再造石球一座,却比那明月大了许多。此时这石球亦不生光华。 九珑见这石球既成,亦口念法诀,以修至大成的元极神火射向那尊石球,此球触火便着,立成熊熊大火。如此苍穹界便有日临空了。 日月既成,就与这苍穹浑圆循环转动起来,而日月与苍穹之界,似乎又生出一股无形之力,将苍穹界牢牢系住,如今苍穹界便多了两份力量,以维持在空中不堕。 九珑道:“这赤日虽成,终因无日神加持,早晚必将黯淡无光,苍穹界的法则与往日不同,若是没了赤日临空,就怕会变成极寒之域了,修士或可经受得,凡俗百姓怕是难以生存。” 原承天道:“不妨,宁思妙不日就可飞升苍穹,只需她来此界,便可替这苍穹界加持。” 九珑道:“圣师明见。” 原承天道:“如今这苍穹界重生,我虽有造化之功,只怕亦是挂一漏万,且其中法则,仍是不全,还需邀来碧焰滋养万物不可。” 九珑道:“碧焰尚在凡界,又是去向不明,唯有世神功,可邀得他来了。最好也要紫焰邀来,二焰共同加持,法则方能日益完善。” 原承天道:“紫焰伴随秋渊修行,尚未完全养成元气,便在此处,亦是用处不大,且让碧焰先来此界,解了万物滋养的燃眉之极。等到渡过这场大劫之后,便可让紫焰来到此界,从容造化万物了。” 九珑道:“圣师造成苍穹,当然不邀真龙加持吗?” 原承天道:“真龙彼此恩怨难分,尚难一心,便邀得真龙前来,那未曾受邀者难免心生怨怼,且让猎风与千衣雪化尽龙状彼此恩怨,再加苍穹加持不迟。” 九珑道:“如此亦是老成之策。” 原承天道:“苍穹界虽然已成浑圆,扩域十倍,但此法究竟有何弊端,尚难知之,我等不可懈怠,便在这此守候一年,以观其变。” 九珑与林清越同声应允。二女便伴着原承天,仍在这界外守护。 这时那苍穹界中已是沧海桑田,形貌大变了,而苍穹界虽为浑圆,但因原承天规划有方,怎有上下之分,因此那修士落地之后,仍是立得牢牢,又怎会堕进天空中去。 半年之后,那苍穹界果然运转自如,不再有界力撕扯之危,原承天最大的担心也就此不复存在。 而观这苍穹界虽是极其广阔,但原承天创此苍穹界时尚留余力,故而比起先前的苍穹界来,反倒易于维持,便这苍穹界日后随着世尊境界增加而不断扩大,也在可控之中。 但七个月后,那苍穹之日上火焰渐黯,且石球也缩小了少许,看来这赤球若无日神加持,毕竟是难以持久了。原承天只好与九珑再施神通,令那石球复燃。 本来那日月皆是元极仙子所化,但元极分出日月时,其实已牺牲了这项神通,故而九珑此刻,也只是能勉强维持罢了。因此宁思妙一日不能飞升苍穹,九珑与原承天也一日无法离开了。 而就在三修在苍穹界外苦苦维持之界,那无尽虚空之中缓缓来了一道身影。 第1919章一点私心总难消 虚空中出现的这道身影,离原承天尚有三万里时,原承天已有觉察。虽然在无尽虚空之中,修士灵识难施,可原承天已悟万无而生万有之道,神识在虚空之中绝无阻碍,反倒比在平常的灵气之域强出许多。 那能够在无尽虚空之中自由遁行者,若非龙族,便是无上大能者,原承天不由得心生警惕起来。 他担心一旦与来人斗法,会波及林清越,就悄然令林清越回到苍穹界中。林清越不知何故,只能掠进苍穹。自有原承天替她分开界力,否则只凭林清越此刻手段,尚无法进入苍穹。 而就在林清越掠身入苍穹之时,一只三十丈白龙从苍穹之中飞起,正与林清越面对。 苍穹界中怎有龙族?林清越急忙凝目来瞧,见这道龙影竟有八九分熟悉,似乎就是依巫法身。 但依巫先前法身,也不过十丈罢了,又怎会这么长大?且瞧这白龙又生出一对碧玉般的双角,双目赤红,爪为五趾,赫然就是一只真龙了。 林清越脱口道:“依巫,莫非真是你?” 白龙点了点头,道:“我得世尊指点,已然化龙。只是世尊目前正遇危险,清越怎的反倒离开他了?” 林清越惊道:“难怪世尊令我返回苍穹,原来无尽虚空之中,已来了大敌。” 白龙依巫道:“那能够在无尽虚空中穿行者,若非龙族,便是无上大能,世尊虽有元极仙子为助,依巫仍是放心不下,这便要去苍穹界外去瞧瞧。” 林清越忙道:“你我同行。” 依巫点了点头,就让林清越伴在身侧,探出银钩般的龙爪来,就将界力扯开,一龙一修再度飞出苍穹界去。 林清越见依巫如此手段,自然又惊又羡,依巫既化龙族,难怪能探知苍穹界外的动静。龙族超越天地法则而存在,其神通自是深不可测。 就在依巫与林清越穿界之时,雷龙已张牙舞爪,向远处身影扑去,显然雷龙亦知有大敌前来了。 原承天忙喝道:“敌友未分,不可鲁莽。” 雷龙虽是斗志盈胸,听到世尊法旨,也不敢违拗,只好与依巫一道,各护在九珑与原承天面前,林清越则立在九珑左侧,同样来为九珑护法。 那林清越本是九珑所化,此刻就算境界未臻大成,可只需往九珑身边一立,那九珑就多了一项神通,若是日神宁思妙再来加持,九珑或可恢复昔年全盛时的修为了。 而就在这时,素天问,令无参,慕行云也同时飞出苍穹界来,三修则分立原承天左右身后,诸修诸龙环伺原承天与九珑身侧,个个杀气冲天。 就见那虚空中的身影仍是缓步遁来,其目光只在那苍穹界上瞧了又瞧,对原承天九珑一行,却不曾过多留意。 原承天细瞧此人,戴一顶冲天冠,身穿褚黄袍,黄袍之上绘就五界地理图,足蹬九龙踏云履。瞧他这身打扮,原承天不由得与九珑面面相觑,暗道:“莫非他便是……” 慕行云此刻也瞧清那人相貌,慌忙向前一步,一揖到地,恭身道:“前辈何以至此。” 黄袍修士见慕行云上前,这才将目光从苍穹界上移开,含笑道:“行云何必多礼。” 慕行云道:“前辈授我无上神通,开启灵台,虽无师徒之名,其实已是行云的师尊了。今日见了前辈,怎能不拜,万请前辈留下大名,行云也好铭刻于心。” 他虽早就猜出此修身份,但若不得此人亲口承认,也是不敢称呼此人道号的,此乃为尊者讳。 黄袍修士摇头道:“你生来就可得窥凡界,那是你的无上福缘,我替你开启灵台,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你需记住,你等五界主君,自该以天地为师,不要妄自堕了身份。” 慕行云不敢违拗,只好再行一礼,道:“前辈之言,行云牢记在心。” 这时原承天亦向前一步,缓缓一礼,道:“五界末修原承天,见过天罗尊者。” 他说出“天罗尊者”四字时,身边修士,皆无惊讶之色,只因瞧这黄袍修士打扮,若非天罗尊者,又能是谁? 也唯有突破了禁重天的世尊分魂,方可心系五界,足踏九龙。 天罗尊者亦还了一礼,道:“圣师创建新域,功劳不小,他日五界崩塌,还需仰仗圣师之力。” 原承天道:“挽五界于即倒,承天力不能及,拯天下苍生,承天绝不敢辞。” 天罗尊者缓缓点头,道:“那石偶回来见我,说起你的种种好处,我也是半信半疑,今日瞧见你身边诸修,这才信了十成,若非你为人有绝大好处,这些龙族大能,岂能与你同生共死。圣师可谓得人矣。”说到这里,颇有郁郁寡欢之态。 原承天知道天罗尊者行事低调,极少抛头露面,虽久在仙庭,但身边随从知已者却少,虽知此情,原承天却不敢妄测,亦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默然不语。 天罗尊者的目光又瞧向苍穹界,瞧其神情,分明有三分激赏,三分艳羡,三分感叹,一分愁怅了。 诸修伴着天色尊者同观苍穹界,亦不敢擅自开口发言,苍穹界外,此刻静默无声。 过了良久之后,天罗尊者缓缓道:“圣师所建新域,着实是奇思妙想,已突破创世世尊所限,我观这新域浑圆周转,已是无懈可击,或可与天地同寿。” 原承天道:“尚有缺陷,还需时时补修维持。” 天罗尊者道:“天道若缺,何必求全。” 原承天道:“是。” 天罗尊者又沉默了良久,道:“我飞升仙庭也早,然自知能力有限,不过暂代此任,维持五界不堕罢了。我便是再创新界,也不过是按世尊旧例,最多数十万年之后,依旧崩塌如故,又何必多此一举。”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天罗尊者的这番心思,原承天昔日也曾猜测过,此刻拿来对照,倒也猜准了八九。 天罗尊者又道:“其后阿神陀飞升仙庭,我见他野心勃勃,志向远大,或可拯救苍生,因此为天下苍生故,便万事由他,只盼他能完成世尊心愿,再建乾坤。那时我若再出头露面,岂非便成了他的羁绊,这才隐慝不出。” 诸修听到天罗尊者陈说仙庭旧事,皆是心潮起伏,那天罗尊者言语虽是平静之极,但事事皆涉天机,也就是天罗尊者自家说出来,若是换了他人,立遭天劫临身。 原承天道:“尊者苦心,承天已尽知矣。” 天罗尊者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当时你前世飞升仙庭,只因你性情温厚,修为平庸,但毕竟还是有一二好处,与其他分魂不同。我便与青龙商议,令你历劫重修,只因那时若入仙庭,阿神陀怕是容不得你了。” 原承天讶然道:“怎会如此?” 天罗尊者道:“那时阿神陀初建新域,志得意满,要收天下世尊分魂为己有,但我与青龙冷眼旁观,觉得那新域虽好,其实并不曾超越世尊所建五界,想来又怎能持久?若容阿神陀尽收世尊分魂,则苍生再无机会,只好随着阿神陀一条路走下去。我与青龙既见于此,又怎能不替天下苍生留一份念想。” 原承天道:“承天此世,全仗尊者与青龙加持。” 天罗尊者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全然看好你,只因阿神陀所建新域,着实令人失望,本座这才力阻他收纳世尊分魂,那世尊分魂但凡有些潜力的,本座与青龙自然皆是力保。哪知圣师自从飞升昊天,便是不可抑制,所行诸事,桩桩令人惊叹,如今又创这浑圆新域,可就将阿神陀比下去了。”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耸然一惊,只因天罗尊者既为世尊,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必然暗蕴天机,若说新域将阿神陀比了下去,分明已在透露出一个强烈的信息。 那阿神陀必然对自己生出不满来,双方已是势不两立了。 他正在心中盘算,天罗尊者又缓缓道:“前者圣师因凰岭崩塌,身在无尽虚空之中,阿神陀已有与圣师一唔之心,幸好被我设计阻住。圣师,你需听我一言,你若未曾突破禁重天境界,最好避他三分。” 这话说的更明白不过,看来自己所建苍穹界,因已超出阿神陀所建新域许多,正所谓天无二主,阿神陀多年心血,怎肯就此毁于一旦,势必要与自己一争。 只可惜阿神陀心中虽有苍生,却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私欲。人无完人,便是世尊亦无法免俗。 原承天道:“尊者此来,必有教我。” 天罗尊者不答反问道:“圣师所创新域何名?” 原承天道:“是为苍穹界。” 天罗尊者道:“苍穹可保,只怕日后不免易主,为免遭大劫,圣师需得加紧布署,以防生变。” 诸修听到“易主”二字,皆是耸然动容,难不成阿神陀见争不过原承天,便要凭着强力来抢苍穹界不成?这行径又怎是世尊所为? 原承天心中虽是惊骇之极,面色仍是从容,道:“苍穹若是易主,只怕隐患实多,阿神陀心中若有苍生,又怎能一意孤行?” 天罗尊者叹道:“日暮途远,不免倒行逆施。圣师,阿神陀为保大位,你只当他还有多少选择。” 第1920章得道多助诚不欺 诸修听罢此言,皆是怒火中烧,就连九珑也将秀眉紧皱。那原承天吃尽辛苦,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创建苍穹,难不成就因阿神陀势大,就要拱手让出?世间不平之事,莫过于此了。 奈何两大世尊当前,除了九珑之外,谁能插得上话?而九珑此刻亦是心中火起,知道若是出言,必然不逊,反损了原承天威名,于是就向慕行云瞧去。慕行云好歹与天罗尊者有师徒之实,此刻倒是方便说话的。 慕行云心领神会,慨然道:“前辈,既知阿神陀倒行逆施,若任他胡为,则天道何在,公义何在?” 天罗尊者道:“若换成千年前,我与青龙联手,倒有办法压制于他,如今五界摇摇欲堕,青龙势难分身。而我当初亦允他若为拯苍生,万事由他,如今也是破不得誓的。” 慕行云道:“强夺苍穹,难不成却是为了苍生?” 天罗尊者道:“圣师虽立奇功,毕竟境界不足,如今苍穹既建,便需有大能者时时维持,那阿神陀只需拿五界苍生的话来压我,本座亦是无话说他。” 原承天见慕行云又要说话,便摆了摆手,那慕行云也是执善固执的性情,若只管与天罗尊者理论起来,言语之中必有冲突,反倒抹杀了昔日授艺之情,若因此激恼了天罗尊者,只怕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原承天道:“尊者,但为五界苍生计,就算将这苍穹易主,承天又何怨之有。” 天罗尊者想不到原承天愿意让出苍穹,不免就是一惊,细细想来,也是长长叹息一声。只因原承天让贤之举与阿神陀贪功行径比较起来,双方德行可谓是云泥之判了,但若真让原承天让出苍穹,那也着实委屈之极,天地公道何在? 九珑知道那原承天的性情,向来是天下为先,至于自己是否受了委屈,又怎会在意?苍穹界若到了阿神陀手中,想来阿神陀亦会苦心经营,世间苍生,到时必感阿神陀大德,至于原承天这位创界之主,谁还会记得? 但就算原承天可以忍辱负重,只为苍生。九珑却怎能甘心,此刻她若不开口,势必无人力挽狂澜了。 于是九珑向前施礼,道:“尊者请了。” 天罗尊者虽是早见瞧见九珑,却一直视而不见,只因九珑的身份着实特殊,但凡世尊分魂见了,难免都是心境难平。 只因元极仙子当初立誓,那心中有苍生者,便有元极。如今元极已化九珑,因此若见九珑,着实是要考较世尊分魂的大德所在。 这世间大能,无不口口声声将苍生挂在嘴边,世人又怎能分辩?但唯独九珑,却能明辩无碍。 那世尊分魂的心思,又怎能瞒过九珑的一双慧目,心中若有苍生,见九珑必生爱慕之情,此情景能瞒过别人,又怎能瞒过九珑。 天罗尊者扪心自问,自己虽亦将苍生放在心中,但是不是随时都放在首位,那是要打一个大大的疑问的,且又因自己久处高位,远离诸界苍生,时间久了,苍生也就是个影子符号罢了。 也许到了紧要关头,自己亦肯牺牲自己,以拯苍生,却又怎能如原承天那般,事事以苍生第一。 因此天罗尊者瞧见九珑,由不得心中有愧,只因那苍生孰重孰轻,自己也一直是摸不准的,且九珑已与原承天定了双修之盟,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九珑,也着实难以定位。 凡此种种,却让天罗尊者如何面对九珑。 九珑亦不向天罗尊者瞧去,她此世已认定原承天,不管他人慕她也罢,怜她也好,是至尊也罢,是百姓也好,她统统都不曾放在心上。 当初立誓,源出至理,此刻心系承天,亦是至情。这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个原承天,也就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如原承天那般,时时事事将苍生记在心中。 九珑于是道:“尊者,圣师虽肯让贤,只是如今苍穹界日神尚未归位,法则不曾完全,阿神陀便来接手,这苍穹界中诸多主持心中不服,怎肯与阿神陀交接,如此亦算是误了苍生。” 天罗尊者面上泛出一丝笑容来,道:“若依着元极仙子之言,该当如何?” 九珑道:“若许圣师仙庭三年时间,以便让日神归位,法则完善,则苍穹之主究竟是谁,想来圣师也不去理会他了。” 天罗尊者不由笑道:“仙庭三年怕是太长,阿神陀定是等不得了,若只允你仙庭一年时间可否?” 原承天听到二人这般说话,心中顿时雪亮,九珑所用之计,不过是缓兵之策罢了,若自己能在这三年时间中突破禁重天境界,则便是阿神陀携众而来,苍穹诸修未必就不能一战。 而天罗尊者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只需九珑能替他寻个借口,让他能拿话压住阿神陀,天罗尊者亦是偏向自己的。 原承天心中暗忖:“只用一年之内突破禁重天境界,虽是千难万难,但毕竟也是一丝希望,总好过将苍穹界拱手让出。” 他心中既有此念,九珑已然感知,于是点了点头道:“一年虽是太促,却也只好如此。” 天罗尊者见九珑应承下来,不由大喜。需知他此刻的立场极是为难,既不愿瞧着阿神陀任性胡为,又不肯原承天多受委屈。如今依着九珑的缓兵之策,也算是对原承天有了交待,亦算是给原承天留下一丝机会来,而在阿神陀那处,自己也可交待过去了。 既得九珑一言,天罗尊者心事已了,于是将原承天左手拉过来,轻轻在原承天手背上一拍,叹道:“圣师忍辱负重,他日必有因果。” 说完此言,转身就向虚空中走去,瞧他走的甚缓,然而也就是身子一动,便已消失无踪。 九珑见原承天犹自发怔,知道他在为一年时间内冲击禁重天境界为难,于是上前将原承天衣袖轻轻一拉,道:“圣师,何不瞧瞧尊者在你的手背上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原承天奇道:“怎会留下印记?”忙将手掌抬起,只见左手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金色符文。 就见这符文呈火焰之状,于手掌上盘旋摇晃不定,细瞧那团火焰,其焰尖似乎有所指。原承天虽不知这火焰指向何方,想来定是极有深意了。 于是道:“九珑,你瞧这焰力所指,却是何意?” 九珑抿嘴笑道:“圣师此刻当务之急,是要冲击禁重天境界,然而便是混沌老雕,亦不知如何冲突此境。尊者便知其理,只怕也不便细加指点,无论这焰力指向何处,九珑甘愿陪圣师一行。” 原承天道:“你我若去了此处,这苍穹界如何维持?除非我先将思妙从凡界邀来,先化赤日,已定苍穹,如此我方能分身前去了。” 九珑摇头叹道:“圣师,圣师,你心中怎的只有苍穹,却不为自己考虑,那思妙若来到苍穹,日月一旦大定,则这苍穹有你无你,便是无关紧要了。阿神陀说不定便借着苍穹大局已定,来夺你的心血。因此思妙若是来迟了,反倒不算一件坏事了。” 原承天知道九珑心思,也不便辜负九珑好意,便道:“思妙不来也罢,只是你我若离了此处,这苍穹界如何让人放心。不如你我先去混沌秘境走一遭,将那老猿,赤犰,古獬中邀来一二个加持。” 九珑拍手笑道:“此计极是大妙,若一旦苍穹有事,一众混沌古修岂肯袖手,只是混沌古修原与世尊有约定,不便理会五界之事罢了。我猜那混沌一众古修,专等着圣师上门邀请,也好来趟这趟浑水。” 原承天也不由笑道:“就算与世尊有约定,如今我这苍穹界,却不是五界,便来苍穹界加持,也不算违了约定。” 二人计议已定,就叮嘱素慕诸修好生看顾苍穹,但遇变故,却不可轻举妄动,只等老猿赤犰古獬前来。 诸修恭身应了,原承天这才与九珑一道,刹那间出了无尽虚空,混沌碎域,就向混沌秘境中遁去。 哪知二修刚刚出了混沌碎域,还不曾来到昊天承天宫前,就见前方大袖飘飘,来了三位大修,赫然便是混沌秘境中之古修,赤犰,古獬,银狐。 五人于空中相见,不由得齐声欢笑起来。 赤犰抚掌笑道:“世尊,仙子,实不相瞒,那天罗尊者刚到苍穹,老雕就恨不得起身前来,要替你助拳。还是我等好说歹说,这才将他压下了。这场架毕竟是打不得的。”抚掌之时,身边古獬已施妙术,摭住五人身影,不让仙庭大能窥探。 原承天心中感慨之极,那老雕待自己,着实是古道热肠,令人感动。自己自遇老雕,也不知得了他多少助力,那老雕何曾要过半点好处,这才是真正以苍生为念,若世间皆如老雕一般,何愁天下不宁。 原承天道:“老雕厚爱,承天实不知如何回报了。” 赤犰道:“好在那天罗尊者也是晓事的,虽不敢公然与阿神陀作对,倒也和得一手好稀泥。老雕以混沌青光瞧见你二人离开苍穹界,又是投我混沌秘境而来,因此急不可待,就催我与古獬前来,便是银狐,也是静极思动,要来助你。” 原承天忙又谢过银狐,银狐吃吃笑道:“何必见外,我等千万年来也不曾与人斗法了,着实有些技痒,那阿神陀不来也罢,若是来了,正好让他们瞧瞧我等的手段。” 这话说的豪气干云,怎是女修的口气,赤犰与古獬皆是齐声喝采。 第1921章九龙海中风波起 赤犰又道:“老猿亦是心急要来,却因炼一件法宝对付阿神陀,这才暂留秘境之中,世尊若有要事,只管前去,苍穹界有我诸修看顾,便是阿神陀亲至,也断然让他讨不得好去。” 原承天欣然道:“有诸位前辈在此照拂,苍穹界必定稳若九渊,只是若非情不得已,切莫与阿神陀相抗,苍穹虽固,只怕也禁不得大修斗法。” 赤犰道:“说来此事亦奇,阿神陀好歹也是世尊分魂,如今怎的连颜面也不顾了,简直就是那强盗般的行径。” 古獬笑道:“此事原因,老夫倒是略知一二,老雕难道不曾向你提及?” 赤犰知道古獬急公好义,又性喜神游诸界,虽比不得老雕的混沌青光,于天机玄机知道的亦是不少,便道:“我刚刚从九渊处回转,也来不及向老雕细问。” 古獬道:“那阿神陀为得诸多混沌兽禽支持,许下诺言无数,千兽千禽尽得分封,如今新域总是不稳,实非容身之地,阿神陀若不能夺得苍穹界,又该如何安置这许多部属?事态紧急,那也管不得许多了。” 赤犰讶然道:“我向闻阿神陀势大,却不知他有多少部属,难不成当初仙庭之乱后留在仙禽的千禽千兽,已尽拜阿神陀为尊?” 古獬道:“天罗尊者既不理事,千兽千禽不投阿神陀,又能依附何人?当初的千禽千兽,便以火凤黑龙为首,尽投阿神陀,若再计算其徒子徒孙,其数目何止千万?” 赤犰动容道:“难怪阿神陀胆敢一意孤行,他既得千禽千兽支持,自可横行五界了。” 原承天听了也是一咋舌,仙庭千禽千兽,与赤犰古獬资历相当。论起来赤犰古獬不过是当初仙庭之乱中的败军之将,战败之后,在仙庭立不住脚,只好纷纷投向别处。而千禽千兽则因有功,或被分封在仙庭诸处,或不担职司,任其逍遥。阿神陀既有世尊之名,千禽千兽对其忠心不二,倒也不奇。 别瞧原承天已得九渊大帝,老雕,青龙,天罗尊者等诸多大能加持,真要论起实力来,只怕未及阿神陀之万一。那千兽千禽之中,又有几位的资历弱过赤犰古獬了。 银狐道:“古獬不说也就罢了,如今瞧来,阿神陀势力果然滔天,怎好与其争锋,难不成原世尊便无出路了吗?” 古獬道:“千兽千禽自是势大,若是死心塌地跟随阿神陀,如何与其争锋?但青龙朱雀毕竟与这千禽千兽亦有极深渊源,未必不可分化,千兽之中,应有不少对青龙极其敬畏,而千兽之中,亦是不少晚于朱雀而生,若不曾修成道果,对朱雀亦要忌惮三分,因此阿神陀虽是势大,原世尊若处处用心,未必就不能与阿神陀一战。” 赤犰道:“就算双方势力相当,这战端若起,十个苍穹界怕也保不住了。最要紧的是原世尊尽早突破禁重天境界,先将阿神陀压制了再说,否则千兽千禽纵有投靠之意,也因阿神陀之故,不敢轻举妄动。” 古獬,银狐同时道:“赤犰此言,最有道理。” 原承天道:“在下就算加上前世,也只有五千余年修行罢了,虽得世尊玄承无数,但是这禁重天境界,着实无路可寻。” 赤犰道:“那禁重天境界,乃是世尊独有,他人便想助你,也是无计可施,我瞧世尊与那禁重天境界,也就隔了层窗户纸罢了,只需得人指点,五千年修为未必就突破不得。老夫平时与老雕谈起,若论灵慧,世尊当不得第一,若论福缘,亦当不得第一,但世尊执心为一,慈怀天下,却是谁也比不得的,世尊若不得天佑,世间怎有‘公道’二字。” 原承天得此安慰,也是只是愁怅略解罢了。他知道这禁重天境界,比不得寻常修士修行,只需修行到了,自然冲玄晋境。禁重天境界,要的是洞晓天机,明悟无碍,与禅修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着实是世间至艰之事。 五修各有要事,不便久叙,当下原承天就和九珑辞了赤犰三修,施展凌虚步法,先回到仙庭之中。原来原承天手背火焰指向,正是仙庭。 此刻重返仙庭,对原承天而言,已如闲庭信步一般,怎会有半点阻碍。原承天立身仙庭之后,再瞧手背上的火焰,则分明是指向九龙海方向了。 九珑道:“龙族离心,又有黑龙,紫龙,黄龙与承天势不两立,若去这九龙海,不知会有怎样的凶险。” 原承天道:“当初在北域与紫龙斗法,我虽不惧他,毕竟境界不足,如今若再与紫龙相斗,我或有七八成把握的。若是再斗黄龙,只怕力不能逮,但就算千难万难,也总要走这一遭。” 九珑道:“好在九龙海那里,有猎风,千衣雪,雪蝶在彼,怎样也是一个助力。而在我瞧来,赤龙,金龙,绿龙就算不便明里助你,其心已向承天。”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只是龙族虽不受天地法度辖制,又怎知突破禁重天之法,此去九龙海,令人心中难安。” 九珑道:“就算尊者设局谋你,也总要去九龙海中探明了再说。何况我瞧那尊者的心思,倒是真想成全承天。” 原承天知道天罗尊者的心思,就算瞒过了天下人,也瞒不过九珑。便点了点头,将九珑玉掌紧紧握住,向前跨了两步,立时便置身于九龙海之中。 那九龙海本是风平浪静,但不想原承天与九珑立足未稳,就见脚下海水处处掀起波涛,海中水族就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纷纷逃往他处。 原承天奇道:“这些水族倒也作怪。” 九珑笑道“九龙海中水族皆知你与紫龙有仇,一旦你与紫龙斗将起来,岂不是殃及到他们,若换了我,也是要急急退避的。” 且说赤龙,绿龙,金龙三大真龙,正守定猎风,助猎风明悟道果,忽见海中来了原承天与九珑,绿龙心念一生,与其他二龙道:“原世尊怎的偏在这时来了,若是紫龙寻他厮杀,却该如何是好,我等守定镇龙使,那是分身不得的。” 赤龙嘿嘿一笑道:“若是紫龙寻他厮杀,那可最好不过,便是我,也忍不住技痒,想试试他的手段。” 绿龙叫道:“怎可如此。” 不想金龙亦道:“当初蒙他一念之慈,饶了我子孙性命,这大恩大德,本座无以为报,今日既然撞上,只好也要试试这位原世尊的身手。” 绿龙又惊又奇,道:“二位,你等莫非有何事瞒着我?” 赤龙与金龙哈哈大笑,原来那绿龙生来也晚,若论道行,三位真龙之中,以他最弱,于天地玄机的领悟,也是略逊于赤龙,金龙。不知原承天此番来到九龙海,却是那天大的机缘。 金龙不忍瞒过绿龙,却又不便道破天机,便道:“绿龙,你只管瞧着便是,到时免不得你也忍不住要动手的。” 绿龙半信半疑,只好在海中圆睁龙目,去瞧海面上的动静。 就在这时,那远处海面上黄云漠漠,竟是黄龙赶到了。 那黄龙喝道:“原承天,这仙庭五界你处处去得,又何必来我九龙海中挑事,速速离了此处,算你是晓事的。” 原承天暗道:“尊者指引我来此,莫非就是要与这海中的真龙斗法厮杀?尊者的心思,着实难测。” 他此刻境界虽不算高,但想来凭着一身玄承,临战阅历,数件强力法宝,其修为并不弱于真龙了。何况既来此处,早就做好万全准备,因此不慌不乱,揖手答道:“在下一位好友,便在这海中修行,在下放心不下,想来瞧瞧。务请黄龙兄成全。” 黄龙只是摇头,道:“不是我容不得你,那紫龙与你誓不两立,若见了你必定厮杀,可不是连累了我海中无数水族,道友速速离去便罢,否则本座亦不肯饶。” 九珑此刻已然悟到天罗尊者的一点心思,当即挺身上前,喝道:“黄龙,天下之大,皆是世尊所创,当初不过是世尊创这九龙海供你等修行,如今正主儿来到,却连瞧一瞧都是不能,你也太霸道了些。” 黄龙不便与九珑争辩,便摇头道:“元极,此事你莫要管。本座只找原承天说话。”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黄龙兄所言,恕承天难以接受。” 黄龙不由恼道:“好话说尽,你只是不肯,那就莫怪本座无礼了。”抬起左前爪来,虽隔了千里,仍向原承天压来。 而随着这探爪之势,千里之遥,也只是咫尺罢了,瞬间就到了原承天面前。 原承天暗道:“此番相斗,不知海中还有多少龙族窥探,若是手软了,反倒被龙族所轻。到时诸龙纷拥而下,又怎能禁受得住。” 将手中乾坤向空中一祭,便来斩这龙爪。他此番在玄武海中修行,不仅仅是境界有增,本身诸般神通,皆有大成。尤其这乾坤剑上,所在下苦功最多。 就见那乾坤犀利异常,轻松破解龙爪上的护体神光,只一闪,就切到龙爪上去。“铮”的一声,龙爪与这乾坤剑相触,便激起火花无数,那龙爪上的鳞界,便被削断一片,而被波及震裂者,竟达三片之多。 九珑见此,忍不住就道了一声“好”字。 第1922章心念不动万法出 黄龙见这乾坤剑犀利,只能齐出双龙,一只龙爪来拔此剑,另一爪则向原承天当胸探去。双爪同出,那龙息自然增加一倍,这是欺原承天境界不足,迫使原承天后退。 哪知原承天微微一笑,左手划了道浑圆,这道圆字诀一出,任你千岳万岳之力,也压不到原承天身上去,就见原承天足下海水波浪滔天,原来那强大的龙息尽被原承天移到脚下去,原承天身上竟是片羽不之力不承。 那赤龙瞧见原承天动用出这神妙无双的手段来,亦忍不住在心中道了个“好”字。 修士斗法力强者强,力弱者亡,本是万世不易之理,但原承天既修这圆字真言,无意中已窥天道中最大的秘密,其自身浑然一体,毫不受力,那对手境界再高他十倍,也是无用了。 不过原承天虽悟此中玄机,却尚未修至大成,否则那黄龙的龙息应该会被化解于无形,散之于天地之间,而不会集于原承天足下了。 原承天左手划圆,右手再御乾坤剑,只见此剑一隐一现,便脱离了黄爪掌握,赫然已在黄龙胸口,此技瞧来并不惊心,却隐然已有摆脱空间法则之兆。这是将数十丈距离视为一寸,故而那乾坤剑速度之快,已是不可思议。 而这项神通若修成至大成,就可如黄龙刚才那般,视千里为之遥为一寸一厘。 只是黄龙虽可视千里为一寸,但真正与敌斗法时,那最后一尺仍要受阻于对手的护体神光,因此刚才黄龙虽是来势汹汹,却不能将原承天诛杀于爪下。 但原承天手中的乾坤剑,本就可视对手的护体神光为无物,若再辅以这千里如厘的手段,试问谁人可敌? 看来原承天所修手段,桩桩件件,离突破天地法则只剩下咫尺之遥,仅凭一只黄龙,恐非原承天对手。 黄龙慌忙将龙躯急摆,才逃过这乾坤剑一刺之劫。但为避此式,已不得不动用空间法则,硬生生的将龙躯移到另一座界域去,再挪移回来。若是不动用此技,如何能逃得过血光之灾。 既施这逆天神通,黄龙消耗真玄龙识可知。 黄龙此刻,也知道难敌原承天,心中又羞又恼,一时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那是口中念动龙诀,以压制原承天心境,只盼能削弱原承天的修为。 这神通若用于他人身上,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原承天心境之强,无以伦比,又身怀剑文,斧文,无界真言等诸般绝妙法言,那龙诀施到身上,体内自然生出法诀相抗,根本不需原承天动手动念,龙诀威能,便是大打折扣了。 九珑心中欢喜,暗道:“承天此次修行,着实非同一般,竟将那一身所学尽数融为一体,从此之后,剑文也好,无界真言也罢,已然是不需区分,随手施来,便是无上神通。” 就见原承天身周符文飞舞,煞是好看,而有许多符文,竟是身为双修伴侣的九珑也是不曾见过的。又有数道灵禽异兽的虚影,亦围着原承天转动不休,是为护法。 看来原承天此次修行,果然通玄,就算是以前不曾修行过的剑文,斧文,无界真言,亦被他触类旁通,悄然间纳进玄承之中。 正因此故,才有这诸多符文,以及斧文之兽动出护主。 原承天见身周符文,兽影频出,心中也是欢喜。他于斧文一项,尚算是学了个精通,但剑文只学了大半,无界真言亦有数十字不曾修行过。 但玄武海中入关六载,竟凭着无双灵慧,再辅以禅修之功,竟将九成剑文悟出,那不曾修行过的数十字无界真言,也被他悟出大半来。 更可喜者,那剑文,无界真言,已是浑然一体,不可区分,甚至不需动用心念施展,那剑文,真言便因势而发,护住自家肉身。这已是修行的至高境界了。 当日在玄武海中明悟修行时,他虽也曾数番动用,但总不如这战场之上来得真实,非得经此一役,原承天才知自己的神通修为,已是通玄之境了。 这时绿龙也瞧出端倪来,向金龙赤龙传讯道:“我观世尊修为,已是通玄,离那禁重天境界,也只是一线罢了,但瞧其乾坤剑以及圆字真言动用,仍需心念一动,方可施展。可见其所修的大能法术,仍难通玄无极,达成无心之境。” 金龙道:“若达无心之境,谈何容易,非得经历大阵仗不可。但因世尊临战经验过于丰富,又修成这浑圆神通,若想对其施加极强压力,迫其一身所学真正融会贯通,只怕亦是不易。” 绿龙道:“别的倒好说,就怕身边的元极仙子瞧了不忍,忍不住上来动手,元极仙子的元极神火,便是我等真龙,亦要惧上七分的。” 金龙道:“元极仙子倒也好说,我瞧她神情,观其心思,似乎已然悟到原世尊来这九龙海的好处了,我料她必然不会动手。” 绿龙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一拥上前,就效当初镇龙使故事,以我四大真龙之力,迫其法力通玄,就算无法突破禁重天境界,或可逼其修成道果了。” 这话说得赤龙,金龙皆是心动。需知龙族虽与猎风结缘,但与原世尊却无多大交情,眼瞧着原世尊已创苍穹界,未来天地之主舍他其谁,此刻若再错失良机,则未来世界岂非与真龙无缘? 就在三大真龙心思大动之时,远处紫云翻腾,正是那紫龙到了。 三大真龙见紫龙已到,不由暂止了出战之心,只因三大真龙同时想到,那紫龙与原承天仇怨极深,已到誓不两立之境。今日原承天携无限神通而临九龙海,亦该给紫龙一个教训,让他就此敬畏世尊。 唯有紫龙心中怨气消散,龙族与原世尊的恩怨,才能消去大半。 原来赤龙等三大真龙最具大德,心中所想,一来是天地苍生,二来便是这龙族存亡,若龙族仍是分崩离析,日后又如何能辅佐世尊,共同维持天地? 黄龙见紫龙现身助战,不由高呼道:“紫龙,紫龙,如今原承天已今非昔比,凭本座之能,已万难将其压制了。” 紫龙虽远在千里,仍遥遥应道:“黄龙兄莫慌,凭你我之能,难不成压不住一位大重天境界修士。” 话音未落,空中紫雷已生,就在原承天头顶盘旋,那雷中刹那间分出三道山岳般的闪电,就向原承天扫落下来。 这世间真龙,皆不受天地法则约束,故而紫龙虽在千里之远,那说话之声,所祭紫雷,皆是近在身前,千里化厘之术,只当等闲了。 原承天暗道:“若仍是以浑圆抵御紫雷,岂不是显得我手段无多?苍穹界若想永立于天地间,少不得真龙维持,今日趁这机会,正可压制真龙,令其生出敬畏之心,不敢再违我法旨。” 这番心思,正与赤龙等三大真龙不谋而合了。 原承天既生此念,也不需他施展法诀,身上便生异光数道,先有三只异兽虚影自他体内遁出,迎向空中紫雷,又有数十道符文盘旋飞舞,既像是替三只异兽虚影加持,又像是与这异兽虚影争功,亦迎向空中紫雷而去。 原承天刚才在黄龙动用龙诀施压之时,已见到体内符文异兽不御而出,此刻异像重现,心中已是了然。看来身家修为神通,或达无心之境,心念不动,便是万法齐出。 细瞧那三道异兽虚影,分别是紫端,吞月,三足雷蛟,皆是雷属异兽,当初仙庭之战中被自己诛杀的。这三大雷属之兽虽然斗不过真龙,但若破这紫龙雷术,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三兽之中,以吞月速度最多,此兽生得小巧,只有七尺长短,却抢在其他二兽前面,将巨口一张,就吐下一道紫雷。原来这吞月虽是生得小巧,口却生得大,足足占据半边身子,那紫雷虽是万物辟易,遇到吞月也是枉然,一道山岳般的紫雷落入吞月口中,就此消失无踪。 等到紫端,三足雷蛟涌上来时,这吞月已将那山岳吞去,又要向哪一座山岳吐来。 紫端与三足雷蛟一心争功,怎容吞月独显威风,那紫端急忙伸出一双肉翅,朝那山岳般的紫雷一扇,这道紫雷虽是奇大如山,却禁不得这对肉翅一扫,刹那间风流云散,偌大的雷山,只剩下星星点点,哪里还有伤人之能。 三足雷蛟却是来的慢了,等到此蛟扑向另一道雷山时,却被那吞月吞去大半了。 三足雷蛟恨恨不已,一道虚影就此消失不见,自此从原世尊无缘了。而紫端,吞月既灭雷山,便向原世尊一揖为礼,亦化为一团乌有。 原承天瞧这三道斧文之兽不动而出,心中尚有一丝担心,此刻瞧见三兽只来护体,不攻紫龙本体,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体内万法遇敌便诛,那可是心腹大患了。这神通不修也罢。 三道雷山刚灭,紫龙已到身前,这紫龙含怒带恼,就将龙爪探来。那紫龙探爪,却是强过黄龙了,那爪上紫电无数,任一道紫电,皆有辟山断岳之能。 不想原承天刚才身上被激发的符文早就等在空中,见这龙爪来伤世尊,数道符文呼啸而至,齐发风雷之声,只一扫,就将紫龙爪上雷电扫得干净,那紫龙就算不改初衷,仍将龙爪探去,亦是失去了九成威能。 原承天心念只一动,那乾坤剑无视距离,已向紫龙当头斩落。瞧那乾坤上剑挟不知名真言数道,此斩之威,已是惊天动地。 赤龙等三大真龙齐声喝道:“世尊剑下留情!” 第1923章突境冲玄亦生死 赤龙等虽与紫龙立场不同,但毕竟同为龙族大能,怎能眼瞧着紫龙被诛,而三龙同声呼唤,便是天地法则,便是原承天也不得违拗。 就见那乾坤剑被一道龙诀挡住,怎样也落不下去。而绿龙将身一摇,从海中窜出,张牙舞爪,来助紫龙黄龙。 赤龙与金龙见原承天手段高明,神通广大,亦生一较之心,却又怕三龙齐出,岂不是五龙压顶,原承天实难承受,这才先让绿龙首出,再试原承天神通。 紫龙与黄龙见到绿龙飞出海底,正在心中警戒,却见绿龙张口喷出一道青气来,黄龙与紫龙刚才消耗掉的龙息顿时复原如初。 紫龙与黄龙见此情景,不由得心中大喜,忖道:“绿龙虽与我等为敌,关键时刻,毕竟还是龙族一脉。有绿龙相助,今日何愁不胜。” 原来那绿龙杀伐之能虽是略弱了些,但此龙主天地灵气,最擅造化之功,有此龙参战,绝无龙息消耗之虞。便是与原承天斗到天崩地裂,三龙仍是精神百倍。 只是三龙既在这九龙海中与原承天斗法,却苦了海中水族,那逃得快的,此刻也不过逃出千里罢了,仍是大受波及,逃得慢的,早被天地间这股强大无俦的龙息压制,或是粉身碎骨,或是苦苦挣扎。 这时那空中时兽见着这场大战,生怕伤及无辜,更担心九龙海就此崩裂,连累仙庭,因此急忙施一道强大法诀,一道白光落下,将三龙斗法之地牢牢罩住。此处的时空法则就此不同,怎样也伤不到附近水族生灵了。 原承天见时兽祭出这时空法则,心中暗忖道:“那青衫修士十年前让我去见他,却不曾说出下落来,却让我如何寻他?若我能修成道果,突破天地禁制,不如就向这时兽打探,世间之事,时兽无所不知,天地大能,时兽无所不晓,也只好从这着手了。” 这时绿龙已加入战场,龙爪探来,龙息无穷无尽,其神通与紫龙黄龙又有所不同。 原来那黄龙紫龙再强,爪来压力生,爪去龙压去,可绿龙龙息虽不算强,却是无穷无尽,三龙斗法这千里之地,尽在这龙息的笼罩之下,原承天就算浑不受力,可龙息自四面八方而来,自然使他压力倍增。 好个原承天,虽处在极端困苦之境,仍是心境如水,左手浑圆一阵急旋,就将龙息强大的压力化解于无形,身边龙息反倒形成一股股潜流,使得三龙无法逼近,这等逆天神通,已让海中诸龙大皱愁眉了。 瞧这情景,只要这浑圆不破,别说三龙联手,就算天地间九大真龙齐至,也难给原承天施加任何压力,赤龙本想借龙族之力,以强大龙息压制原承天,促其修成道果,如今瞧来,竟是希望落空了。 赤龙暗道:“原世尊强大如斯,却该如何是好?” 原承天见圆字诀神通施发,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心中自是豪情万丈,暗忖道:“今日定要独斗群龙,威震仙庭,亦要让阿神陀瞧瞧,莫要小觑了我原承天。” 那乾坤剑就由心念御使,在空中纵横斩杀,逼得黄龙在空中翻腾不定,来避其锋芒。同时右手光芒一闪,神枪已出,此枪使了个“屠龙”之技,避过绿龙,就向紫龙迎面一挑。 绿龙瞧见这神枪之上法则之力强大无匹,且分明是专克龙族的无上妙术,不由得胆战心惊,然而那神枪却避开自己,直奔自己身后紫龙而去,绿龙不由得大为惊讶。 自己与原承天并无交情,那原承天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助他修成道果的心思,怎的却放过了自己? 正在心中揣测,就见身后紫龙身上龙甲纷飞,其背上十余片龙甲竟被这神枪挑开,痛得紫龙低吼不已,天地间雷声不绝。 绿龙不及思忖,慌忙来救紫龙,他知道神枪厉害,最是龙族克星,也不敢去撄神枪,忙将双爪拢来,向原承天一扑。这一扑已分开四周潜能,抵御住浑圆之力,大有可能伤到原承天了。 当然绿龙此举也不指望真的伤了原承天,也就是盼他分心收手,不至于令紫龙受创更重。 原承天果然收手,将身子一闪,就远远避开绿龙,同时神枪再刺紫龙,虽然仍是那式屠龙之技,其中又生新奇变化。若想对付龙族,只凭一招一式是断然不行的。 绿龙知道紫龙仍是万万避不过此枪,急忙再腾身上前,那龙尾只一摆,横扫原承天胸口,这是拼着自己龙躯受损,也要助紫龙脱险了。 哪知原承天再次错步避开,如此一来,竟一连避开绿龙三次了。 绿龙见原承天始终不肯与自己斗法厮杀,更不肯出手相敌,心中不由得一阵剧震,暗道:“这究竟是何故?”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原承天一道传讯:“绿龙兄,上次相助之恩,原承天没齿难忘。此番义救紫龙,承天怎不容情。” 绿龙听到此言,方才大悟,原来自己当初是曾暗助过原承天一次,助原承天诛杀追兵,原承天竟牢牢记住,今日终有所报。 绿龙亦传讯一道:“阵前三避,恩怨皆了,逞技斗法,莫错此缘。”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的微微一怔,此话前三句不用细思,也是明明白白,唯独这“莫错此缘”四字,却是大含深意了。 他猛然回头,只见九珑立在远处,竟是一副负手闲看之状,丝毫没有出手相助之意,且看其神色,亦是从容不迫。 若说九珑对自己有百倍信心,认为自己凭一人之力,就能斗得了三龙,那着实是大违常理,但九珑因何不愿出手相助,这其中又有何玄机? 不等原承天细想,海水又掀巨浪,一道金光龙影从海中一窜而出,正是金龙见三龙压制不住原承天,亦来助战了。 九珑本来见三龙共斗原承天,面色仍是从容,如今又瞧见金龙现身,也不由得花容失色。 原承天再强,难不成还能独斗四龙不成,且这金龙与其他三龙不同,其神通之强,可是向来凌驾于诸多真龙之上的。且金龙主天下神兵,原承天所用的乾坤剑与神枪,只怕会被金龙所克。一龙之力,虽不足畏,但若失去了这两大法宝依仗,原承天何以克敌? 而紫龙黄龙见金龙现身参战,齐皆松了口气。若是四大真龙犹胜不得原承天,那真是旷古绝无之事了。 果然那金龙一出,乾坤剑与世尊神枪皆是光芒大减,原来就算是世尊法宝,也难逃这金龙压制之能。 原承天生怕两宝有失,急忙收了二宝,只凭平生玄承法诀,来与四龙斗法。 一时间空中龙爪乱舞,符文无穷,忽听得“轰隆”一声,原来是紫龙一道紫电,将原承天左袖割下一截,再瞧原承天,已是面色严峻异常。 九珑已是两难之境,若是此刻出手相助,只怕坏了龙族的好意,二来又担心自己会错了意,若是龙族不甘心龙族声名受损,真的起了诛杀原承天之心,那又该如何? 要知道随着场中形势变化,四大真龙的心思必然也随之而变,初时绿龙金龙或存了成全原承天之心,但见到原承天独抗三龙不败,反倒略占优势,试问金龙心中怎能不生唇亡齿寒之心。 九珑料事虽是百发百中,但毕竟此事关系原承天生死存亡,稍有疏忽,就是遗憾终身了。这也是关心则乱,世间常情。 这时原承天已然陷入苦战之中,两大神兵既然无法施展,只凭手中法诀真言,又怎能转守为攻,那真龙本就不受天地束缚,世间法诀虽强,亦是天地法则之力罢了,便打到真龙身上,也是化解于无形。 好在原承天的圆字真言极其强大,守成仍有余力,且身上符文百出,勉强护得原承天周全,只是若想寻机反击,则是不能了。 金龙虽见四龙压制之势已成,也只是达成初步心愿,若想原承天的修为有所增益,那非得破其浑圆,令其肉身处于不堪忍受的境地不可。 需知真龙之所以能迫使对手提升修为,就在于真龙的强大龙息,最能激发潜力。龙息为天地法则之力,若只凭肉身而敌住龙息,那非得洞悉天地玄机不可。因此原承天若能在此战之中全身而退,其所受的好处可谓一言难尽了。 但若是原承天本身不是极强,亦难被激发潜能,而是被真龙当场诛杀。 因此虽说此战有助于原承天突破禁制,取得极大成果,可生死也只是在一线之间罢了。九珑为此犹豫,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金龙喝道:“世尊,既来九龙海,少不得身陷苦狱,这圆字真言,本座先替你破了吧。” 就见那金龙将一只龙爪探向原承天左手浑圆,那浑圆虽生出极强的旋转之力,却拔不动金龙的龙爪。原来金龙其他三爪,已探进界力之中,浑圆若想拔开龙爪,就需得将金龙龙躯扯碎了不可。 若想金龙扯碎,那起码也得有十万岳之力。唯有创世世尊全胜之时,才有这通天的手段。 原承天见浑圆被金龙一寸寸探入,已是危在顷刻,奈何此龙神兵难出,法诀难伤,唯靠强力方能相敌,而他本身境界不足,又哪来的强力? 赤龙于云中见金龙大施神通,心中不由欢喜,只盼原承天就此失去浑圆,以肉身力承四龙强压,只需肉身不损,则必然大有好处。 哪知就在这时,却恼了海中一人。 第1924章双岳压来千万重 原来自元雪蝶与千衣雪来九龙海寻到猎风后,三女便在一处修行,赤龙与绿龙知道千衣雪的身份,又怎会拦阻。元雪蝶虽是不识,可瞧见猎风与元雪蝶关系亲密,自然也就由她。 说来那千衣雪本是青龙亲定的镇龙使,如今千衣雪见猎风不光修为境界远在自己之上,并且已得天定龙执两大道果,那岂不是天造地设的镇龙使? 眼瞧着五界将崩,真龙离心,若等自己慢慢修出境界来,却又要等到何时?因此千衣雪就趁此良机,将青龙所授龙诀暗传于猎风。如此一来,猎风这个镇龙使才算是名符其实了。 那猎风初时瞧见原承天与九珑来到九龙海,就要起身相见,却赤龙劝住了,让她稍安勿燥,静以观变,其后原承天力压黄龙,紫龙,形势大好,猎风自然也乐得旁观。 与真龙斗法,可不是难得机缘?猎风只当原承天来到九龙海中,是要收服五大真龙,自己若是现身出手了,哪里能显出原承天的威风来,这才再次隐忍。 等到绿龙出手,那猎风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只因她在九龙海常伴三大真龙修行,已知三大真龙的神通绝非自己先前想像。 前者她与三龙斗法,是因三大真龙手下留情,若三大真龙真的动用无限神通,强大法力,自己绝非对手,哪怕是自己已修成道果,也只是勉强敌住两大真龙罢了。唯因自己得千衣雪之助,又修成青龙镇龙诀,或可在与真龙斗法之时,占得许多便宜。 但原承天如今境界不足,那紧龙黄龙又是他的对手,怎会留下留情?因此原承天此战所承受的压力,风险,远远超出自己那一战了。 幸好有千衣雪暗传音讯,劝猎风道:“那绿龙怎肯与世尊作对,此举定有玄机,姐姐莫忘了上次三大真龙助姐姐修成道果故事。” 猎风听到千衣雪这样说,又见原承天尚能维持,也就罢了。 不想等到金龙出手,其形势立时翻转,这金龙的神通,仅次于青龙,黑龙,且不惧世间任何神兵,原承天剑枪难用,已是危极险极。 而猎风瞧见主人受苦,哪里还有管什么真龙的良苦用心,她暗忖道:“再这样下杀,主人就要被打杀了,哪里算什么刻意成全?莫非三大真龙助我修成道果,便是为了今日欺瞒了我,好放手诛杀主人?” 心中既有此念,猎风又怎会他想,当即立起身来,海水怎能禁得住她这一搅,刹时巨浪滔天,把个千衣雪与元雪蝶都推到数百里之外去了。 赤龙一见猎风不忍瞧见主人受苦,心中慌张起来,道:“不好,镇龙使心思单纯,又是一心救主,若容她来搅局,岂不是弄巧成拙。” 急忙于云探爪,要压猎风不出九龙海。 猎风冷笑一笑,双手一架,便架住赤龙双爪,随手按住龙爪,就将赤龙拉下云端。 赤龙连声叫苦,这镇龙使在海中修行多时,凭着道果之助,其修为竟是一日千里,又是天生巨力,自己竟无法压制了。 急忙爪生赤光,要以无上龙诀再压猎风,猎风心念一动,左手镇龙诀已出,就破了赤光,右手再一扯,赤龙扑通入水,就与猎风在海中搅成一团了。 幸好因白龙不在,赤龙兼修水里神功,以代白龙之职。入了九九海之后,赤龙法力倍增,当下挣脱猎风手掌,一只龙爪按住猎风肩头,另一只龙爪抓牢海底山根,将猎风死死压在海底。 就在赤龙与猎风缠斗之时,原承天这处战场已生变化,那金龙竭尽全力,已破了圆字真言,于是四龙齐出八爪,齐齐向原承天施压。原承天肉身再强,又怎能禁得住四龙八爪,全身骨格已是格格作响起来。 金龙初时打定的主意是,若是紫龙黄龙施的力大,原承天着实不堪忍受时,自己与绿龙就可放缓压力,总要保原承天性命。若是黄龙紫龙动用法术,则由赤龙在一旁暗中相助,好歹护得原承天周全。 哪知道这番如意算盘,却被猎风好心搅局,就见那紫龙再祭紫雷千道,黄龙则将双爪一分,原承天脚上头顶,各现出巨峰一座。两座巨峰上下一合,就要将原承天压在其中。而赤龙既被猎风缠住,如何脱身来救原承天? 此时金龙与绿龙就算齐齐放手,那原承天也是无法承受了。 原来金龙哪怕不动手,原承天也等于失了全身法宝,修为岂不是削去大半,若来比拼肉身力量,恰恰又是原承天的最弱项。 那紫龙千道紫雷袭去时,原承天身周飞出符文万道,这是混一神功威能,对手有千道法术,我则有万法来敌,因此紫龙的天雷神通虽是厉害,倒也伤原承天不得。 但黄龙双群合击之术,却非原承天可敌,就听“轰”的一声,原承天已被压在两峰之间。 需知黄龙便是土龙,青龙在天,黄龙在地,诸界厚土,皆归黄龙掌握,这两座山岳瞧来只有千丈大小,但其份量却随黄龙心意变化,至轻者为五千岳之力,至重者甚至可与五界相提并论了。 黑龙虽是力大,未必能承受五界之重,但黄龙因主掌五界厚土,反倒能撑起一界。因此这双岳合击,其重量着实难测了。 九珑在猎风爆起海中,与赤龙纠缠时,已知不妙。但其后场上变化瞬息万变,等到九珑出手相救时,两座山峰已然轰然合拢。 九珑情急之下,便是一声娇叱,双手各生出元极神火一道,就向四龙拍来,四龙再有通天手段,也惧这天地第一神火,慌忙就向四周一闪。 金龙与绿龙心中懊恼不已。本来是一番好意,要助原承天成就大道,哪知纽巧成拙,一个计划不周,竟将原承天打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九珑赶走四龙,扑到两座山峰前,双手便来分开双岳,却又哪里能够分开,那两峰就像是长在一起,九珑便有万岳之力,也是打不合这双岳合击了。 饶是九珑心境无双,此刻也是惶急,本想再祭神火,烧透了此峰,又怕原承天此刻受损极重,无力抵御此火,那岂不是更加弄巧成拙?但若是不动用神火,又怎能手段劈开此山。 这时黄龙与紫龙同时摇头摆尾,再向九珑扑去,要阻止九珑分开双岳,不想不等二龙近身,金龙与绿龙已横在身前,紫龙不由叫道:“两位龙君,你等究竟是助哪一边?” 金龙此刻若说出想助原承天,只怕是无人能信,那原承天本来占片优势,却因不敌自己天生神通,这才被黄龙压在双岳之中。金龙也不说话,只是死死拦住两大真龙,不让紫龙黄龙靠近九珑半步。 那九珑正在惊惶无计之时,两道身影身来,正是千衣雪与元雪蝶到了,千衣雪道:“仙子,这双岳乃是天地厚土,黄龙的天生神通,别瞧只是千丈之峰,只怕就是五界之一的重量,仙子如何能分得开。” 九珑抬起脸来,已是双泪纵横,叫道:“雪儿,承天何辜,他不过是一心要拯苍生罢了,却又得罪了谁,这劫难竟是无穷无尽,何时才是个头?” 元雪蝶忙道:“世尊神通无极,便是一界之重,也未必压得碎他,那世尊不是早就修过土遁之术吗?就算是,就算是……玄焰那里,好在有司命灯这条退路。” 也是九珑情急智昏,被元雪蝶出声提醒,方才略略定了神,叹道:“只盼承天吉人天相,再过一关。” 她神思既定,立时就有了主意,当下手起两道禅言,就见那双岳猛然一晃,已有分开之势了。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抢到双岳面前,口中叫道:“主人,都是猎风不好。”语中已带哭声。 猎风来到双岳前,双手攀住,用力只一分,再借九珑禅言之力,那双岳果然是石崩峰碎,缓缓分了开来。 黄龙在远处瞧见九珑猎风联手分开双岳,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暗道:“这二女好手段,竟能分开我五界厚土,若这样算来,便是五界崩塌,这二女也能撑得住了。” 那双岳之重,本来不可计量,如今因黄龙心中一怯,双岳的份量几乎就减去一半,饶是如此,仍有万岳之力。 就听猎风大喝一声,刹那间双岳被打了个粉碎,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九珑急忙拂开碎石,凝神一瞧,不由得再次落泪,原来那原承天昏沉沉,只在这碎云之中飘浮着,实不知生死如何? 好在那原承天的头顶处,悬着一只小鼎,这才保住原承天头颅不碎,九珑见此,也算是略略放心。 但九珑将禅识施出,去探原承天的伤势时,却已是面如土色了。 原来原承天虽然性命犹存,但周身三百六十根灵骨,竟是无一不碎,这伤势换成任何一名修士,那自然是必死无疑了。 但因原承天有这无名小鼎加持,原承天灵骨虽是尽碎,肉身却无损伤,而周身灵脉,亦是完好如初。 这样的伤势,九珑却是首次见到。 忽见青光一闪,那救了原承天数次性命的小鼎就不知往何处去了。 第1925章生死亡存两不知 猎风不知原承天究竟如何,忙转头瞧向九珑,哪知九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目中泪水盈盈。看来这原承天的情形,分明是不大妙了。 猎风怒吼一声,转身就向黄龙扑去,瞧她目眦欲裂的架势,恨不得将黄龙生生撕碎了一般。黄龙饶是天地不畏,瞧猎风的情形也是胆寒,竟不由得退后了数步。 就在这时,九珑喝道:“猎风,承天生死不知,不可恋战,我等先离了九龙海再说。” 猎风虽是恼怒异常,恨不得杀尽九龙海中诸龙,但毕竟原承天的生死更在她的心上,幸好她此时尚不知原承天被四龙打压若此,最大的原因便是自己,否则又如何自处? 九珑亦知猎风视原承天的性命比自己还重,又怎忍心说破?今日阴差阳错,弄巧成拙,但究竟是凶是吉,却是难测。 金龙与赤龙面面相觑,本来是一番好意,哪知道却弄了个原承天不生不死,而原承天今日情形,亦是极其古怪,金龙虽同天地同生,也不曾见过今日怪事。 原来那灵骨又叫根骨,而是修士体内的一点游丝,有了根骨,方生灵脉,那根骨的强弱,则决定修士的仙基。根骨若断,灵脉便碎。灵脉若碎,如何修行。 如今原承天周全根骨皆碎,那比肉身尽毁还要糟糕,本该是灵脉皆断,修为全无。然而原承天虽断了根骨,那灵脉运转如故,且探那灵气运转的动静,似乎比先前还要强些。 九珑知道今日之事古怪异常,只能先不理会与龙族的恩怨,先离了此地,查明原承天体内真相再说。她忍住心中痛楚,便想上前去将原承天揽在怀中,哪知尚未触及原承天,就有数百道符文自原承天的体内飞去,将她逼了回去。 这些符文种类繁多,哪能一一辩识,或是剑文法诀,或是无界真言,甚至还有凤篆,龙诀,以及九渊法则混杂其中。这无数符文混在一处,自是威力无穷,别说九珑,就是合四龙之力,只怕也难以靠近原承天。 九珑见此情景,反生欢喜,她知道原承天已修成混一神功,世间诸般法诀真言混而为一,不御而出,这是世间最强大不过的护体神功了。如今符文既在,说明原承天生机不绝。 九珑沉思片刻,就对猎风道:“猎风,你去海中取一座山来,将承天安置其上,或可安然将承天运离此处。” 猎风忍泪应了一声,转身来到海中,那海底原有数座死火山,山峰凹下,正可容人。猎风上前搬倒一座死火山,就用一只手托着,一步步浮出海面。 那原承天虽是昏沉,因有符文加持,仍悬在空中不堕,猎风小心翼翼上前,将那山峰自原承天身底缓缓托住原承天的身子,但那山峰离原承天还有三丈时,便有数道符文窜出,将那山峰打了个粉碎。 金龙知道九珑关心情急,此刻未必有正经主意,忍不住道:“仙子,我瞧这世尊身上符文强大之极,五行难近,若用寻常手段,只怕难以近身。” 猎风恼道:“要你多嘴。” 虽然金龙对她不错,但如今因原承天之故,猎风恨不得杀尽这海中龙族,又怎会有好颜色?一声断喝斥得金龙默然。 九珑也知道金龙原是一腔好意,只因原承天修为太强,打压的力量难以把握,便是自己早就留心,岂不是也措手不及? 便向金龙揖手道:“正要向金龙君请教。” 猎风见九珑对金龙礼数不失,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在旁边气鼓鼓的瞪着金龙。 金龙道:“如今这个情形,最好不必搬动,就请世尊在九龙海中静修。只因这情形前所未见,除非请来青龙,或是世尊醒来,自家拿定主意。否则擅自行动,反会误事了。” 此言一出,身边绿龙赤龙亦在暗暗点头,而紫龙与黄龙也知今日闯了大祸,这仇恨可结得大了。最好是原承天无事,否则便是元极与魔龙二人,便让二大真龙永无宁日。 且今日之战,是以四大真龙联手压制原承天,亦是开了旷古未有之先例,若是传了出去,龙族颜面何存?那真龙何等身份,可是世尊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联手打压一名大重天境界的修士,可不是贻笑大方? 且集四大真龙之力,也只是将原承天打了个不生不死,这若是被人知晓,龙族真个儿威名扫地了。 九珑知道金龙之言甚妥,且金龙行事有误,不免内疚于心。自己纵想算清此账,也不必急在一时,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是以原承天的性命为重。 九珑道:“今日之事,事起仓促,诸位龙君好意,九珑心知肚明。青龙维持五界,怎能分身前来,切不可因圣师一人,误了天下大事,如今就静等圣师醒转来便是了。” 绿龙听到这里,忙将龙尾一摆,就见那九龙海中分而开,一道深沟直达海底,海底雪白的海砂便显现在面前。 绿龙再向这白砂吹了口青气,砂中就生出绿草红花,海底世界,顿成清修福地了。 九珑点头道:“多谢绿龙君施法,九珑足感大德。” 那绿龙见九珑不来见责,反倒感激,心中又羞又愧,喃喃的道:“世尊吉人天相,绝无差池,仙子只管放心。” 九珑道:“多承龙君吉言。” 绿龙瞧定原承天,再吹一道青气。原承天此刻本是神鬼难近,但绿龙所吹的这口青气,却是世间纯灵之气,此气中庸平和,蕴无限生机,与原承天所修的“生”字真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唯有这道青气,才不会激发原承天体内符文。 就见原承天飘飘荡荡,被这口青气吹向海底,片刻之后,已然沉到海底绿茵之上。这时绿龙再施神通,那海底生出仙树一株,迅速扶摇长大,其绿荫如盖,就将原承天拢在其中。 这次原承天静修,却是与众不同,就连九珑亦不知该如何出手相救,三大真龙同样是束手无策。因此只能等原承天自家醒来了。 只是原承天何时能醒,又如何自救,诸大真龙与九珑皆是心中无底。 那九珑就与猎风分坐仙树而旁,替原承天加持,九珑又唤来元雪蝶与千衣雪上前,元雪蝶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了。 九珑道:“雪蝶,先暂放心中悲切,速速请玄焰到此,哪怕承天不幸殒落,玄焰处有司命灯在,总能救承天一命。” 元雪蝶拭去泪珠,忙点头道:“我这就去把玄焰请来。” 九珑又对千衣雪道:“此刻我方寸大乱,实不知如何应对,雪儿可去无量玉山,去请七昙禅祖来此,禅祖若来,我心中方安。” 千衣雪点了点头,就与元雪蝶离了九龙海,到海外方分了手,元雪蝶便去玄武海,千衣雪则前往无量玉山。 那千衣雪刚刚行了千余里,只见空中龙影幢幢,正是赤龙,金龙分出两道龙识,在前面等候了。 千衣雪上前道:“两位龙君,何以至此?” 赤龙叹道:“本来是一番好意,哪知却弄巧成拙,如今我等与世尊元极结下此怨,又该当如何?” 千衣雪道:“元极深明大义,怎不知诸位龙君苦心,两位龙君又何必介怀?我瞧那紫龙黄龙,亦有悔恨之情,不如趁此良机,你等便与紫龙黄龙同心,在九龙海中护住世尊,也免得节外生枝。” 就在这时,又有两道龙影遁来,果然便是黄龙紫龙。正是二龙放心不下,来向千衣雪打探虚实了。 千衣雪道:“两位龙君又为何来此?” 那紫龙便叹道:“打压了原道友事小,但若因此而误了苍生,本座怎能心安,如今那苍穹界正要靠原承天维持,若是原道友修为弱了,只怕对苍穹界生出极大的影响来。此诚为本座最为担心之事。” 千衣雪道:“紫龙君心中既有苍生,那便是世尊的知己了,何况紫龙君所生之子此刻正是苍穹界护法,世尊元极又向来大度,何怨不可解?在下唯担心阿神陀趁此机会,前来骚扰世尊醒转,那才是心腹之患。” 紫龙道:“我与原道友虽有私怨,也不过是争强好胜罢了,如今为着苍穹界,怎能让原道友有丝毫差池,雪侍只管放心,但有本座在此,绝不会让阿神陀有机可趁。” 千衣雪心中大喜,道:“神君若能护得世尊周全,何来仇怨之说。” 千衣雪辞了四大真龙,就往无量玉山遁去,但四龙毕竟不放心,生怕途中又生意外,那阿神陀洞察天下,原承天九龙海之行定然是瞒不过他了,因此四龙仍在千衣雪身边陪伴,一直将千衣雪护进无量玉山德部昭明殿中。 千衣雪入殿之后,径直去寻七昙禅祖,此殿向来人少,且禅修之士,皆是略知天机,既见千衣雪前来,心中已是会意,因此千衣雪一路走来,竟无人拦阻。 千衣雪来到后殿之中,正想高声通名,只听殿中传来吵嚷之声,一人大声道:“禅祖不必相劝,听闻玄焰已替我接续断刀,我去玄焰处取了刀,就去阿神陀新域处拦住道路,那新域出来一人,我便斩他一人,出来一对,就斩他一双。” 第1926章一发牵来动全身 千衣雪听到这话,就知道是罗无寂了。脱口赞道:“罗道友豪气冲云,千衣雪愿助道友一臂之力。” 一人哈哈大笑,自后殿转将出来,正是修得天杀星的世尊分魂罗无寂。罗无寂用手一指千衣雪道:“我认得你,你是青龙座下女侍,其后又是昊天散修之主,只是此番之事,却用不着你。” 千衣雪道:“怎用不着我,难不成罗道友小瞧了我不成?” 罗无寂摇头道:“阿神陀新域中的千兽千禽,与青龙或有交情,你若与他们冲突了,青龙面上怕不好看,我罗无寂却是恶人做到底,天下的罪名,只管归到我头上便是。” 这时七昙亦从后殿走出来,瞧见千衣雪道:“何苦来,本禅子劝他不着,你又来激他。” 罗无寂笑道:“禅师,你是慈悲的大好人,这杀伐之事,你也不需管。那千兽千禽若是晓事的,值这世尊受劫遭难之事,为免嫌疑,就该乖乖的呆在新域之中,那胆敢出域的,便是要与世尊为敌,我罗无寂怎能饶得了他。” 说到这里,向七昙禅祖一揖,随即飘然而去。 罗无寂离了德部昭明殿,便立在无量玉山空中,大喝一声道:“诸修好好听着,自今日起,诸修只管在这山中躲个清闲,胆敢出山者,便是我罗无寂的对头,到时莫怪我刀下无情。” 这一声断喝三日不绝,无量玉山诸修听到,个个凛然自危。千衣雪在殿中听到,心中自是欢喜,七昙禅祖却只好摇头了。 罗无寂这时向足下一指,便生两朵青莲,那青莲迎风而遁,刹时便是万里,正行间,只见迎面来了一修,见着罗无寂就叫道:“无寂哪里去?” 罗无寂抬头一瞧,见是魁神索苏伦,却是空身一人。便道:“索苏伦,听闻你与凤九结缡,好不逍遥,怎的今日却舍得离了凤九?” 索苏伦道:“我多年不见世尊,着实想念,这便去见世尊。”说罢哈哈一笑,就向西去了。 罗无寂离了索苏伦又行了万里,却越想越是不对,瞧那索苏伦所去的方向,并非九龙海,亦非玄武海,若索苏伦不知原承天在九龙海中遭劫,自当去玄武海见他,若知原承天九龙海之事,就该去九龙海见他,怎的却径直向西去了? 猛然想到,阿神陀所建新域就在西域外的无尽虚空之中,索苏伦此去西域,分明是要挡住新域千兽千禽。罗无寂想明此节,惊出一身冷汗,暗叫道:“此事怎可让魁神抢了先。” 他急忙掉头西行,忽又想起手中无刀,怎可与人厮杀,但若去玄武海取得刀回来,那魁神只怕早就与阿神陀部属厮杀起来。就此左右为难,将罗无寂急的不行。 正在这时,斜刺里一道黄光掠来,见到罗无寂就停了下来,黄光之中现出一只灵禽,在那里向罗无寂端详。似乎是相熟的,却又不敢来认。 罗无寂瞧出是那是吉光神鸟,大喜道:“吉光道友,别来无恙乎?” 吉光神鸟道:“你这一身杀气,惊得我遁光都散了。原来果然是罗道友,你不去九龙海,却在这里打什么转?” 罗无寂笑道:“来不及与你细述,你且助我一回,路上于你细述。” 吉光神鸟毕竟不敢得罪了罗无寂,虽是一心要去九九海护驾,也只得听从罗无寂。罗无寂也不客气,道了一声得罪,就踏定吉光神鸟背脊,就将这神鸟当成了坐骑。 路上细述,吉光神鸟这才明白,罗无寂要去玄武海取刀,又怕耽误了行程,被索苏伦抢先占住新域要道,这才央求自己带路。 若论这遁速,世间诸修诸灵谁能比得过吉光神鸟去? 吉光神鸟听罢罗无寂之意,不由笑道:“此事何难,既是替世尊出力,不管去哪里都是一般。” 那吉光神鸟何等遁速,双翼只一动,前方海水滔滔,横无际涯,正是玄武海到了。 就见从那玄武海上空,飞来数百修士,乃是以玄武为首的一干水族。但其中却不见玄焰身影。 罗无寂忙请吉光神鸟停了遁光,大叫道:“玄武,玄焰何在!” 玄武道:“玄焰早与刀君同去了九龙海,怎会在这里?便是我,也要去无量玉山莲池处,监守黑龙,莫让那黑龙再来捣乱。” 罗无寂叫道:“糟糕。” 玄武奇道:“怎的,黑龙莫非已离了莲池?” 罗无寂忙道:“黑龙上次犯了天条,被天罗尊者设了三大禁制,此番若再想逃出莲池,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不过世尊既在九龙海中遭劫,这大好的机会,难保有人暗助黑龙出池,你去那池边看住了,也极是要紧。至于我,还得速去九龙海中走一遭,若无那玄焰炼就的神刀,大将岂不糟糕。” 玄武道:“有吉光道友相助,倒也去得方便。” 罗无寂不及多言,忙请吉光神鸟再御遁光,径直前往九龙海。 玄武离了玄武海,亦向无量玉山行去,行中到中途时,只听到空中一声虎吼,喜得玄武心中就是一颤,叫道:“白虎,白虎,莫非是你吗?” 就见空中白光垂地,正是白虎到了。 白虎道:“玄武,世尊此刻情形如何?” 玄武道:“虽是不生不死,昏昏沉沉,但据大仙子说来,暂时应该无事。元极仙子的意思,是要等世尊自家醒来,方知道如何行事,如今是不敢妄动了。” 白虎叹道:“世尊一心只为苍生,怎的却要遭逢这许多劫难。” 玄武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世尊此劫,未必就是坏事。” 白虎道:“只盼承你吉言就好。你如今要去哪里?” 玄武道:“如今世尊遭劫,就怕阿神陀与黑龙趁机寻事,虽有九龙海中五龙护法,但我世尊部属,若容那大敌侵到九龙海边,侵扰到世尊静修,哪里还有颜面立世?如今我便去看住黑龙,不让人放他出池。” 白虎道:“这话说是极是。黑龙既是你来监守,定是万无一失,我便去阻那阿神陀部属便是。” 白虎急急辞了玄武,就往仙庭西域遁去,如今白虎的虎遁之术,已然修得大成,虽不能与吉光神鸟相提并论,却也远超仙庭诸多大能了。 刹那间来到西域,但见西域广阔,心中不由犹豫起来,暗道:“阿神陀的新域虽建在西域之外的无尽虚空之中,却要知哪里才是要路,凭我一个,怎能守住这广阔地域?” 正在发愁,身后传来鹤唳雀鸣之声,有红光着地滚来,将整个天空都摭住了,白虎知道是朱雀现身,急忙转身来见。 朱雀见到白虎,便笑道:“白虎神君,今日莫非亦是为原世尊而阻阿神陀?” 白虎道:“正为此事而来,只因西域广阔,不知阿神陀新域中的千兽千禽,却该从哪条道上来。因此犹豫不决。” 朱雀笑道:“便知道你等为难,本座又怎能在太一神域中闲坐。” 就对白虎道:“这西域离阿神陀所建新域最近,虽然阿神陀的部属可以在仙庭诸处破域现身,但毕竟是路途遥远,在无尽虚空之中,行路是极其不易的。因此本座算来,新域若出大能,必定仍在这西域现身。” 白虎道:“这是当然。” 朱雀道:“只是仙庭界力,非比等闲,哪里是容易破的。阿神陀初建新域时,为来往便利,便托青龙亲自设法,造了一条通道,便在西域通天山之中。” 白虎道:“既是如此,我等便往通天山中,去阻住新域诸修。” 朱雀笑道:“你也不性急。如今因天地将崩,阿神陀担心到时仙庭诸修纷纷涌来,阻住了道路,因此除了通天山之外,又新设的三条道路,分别是八达海,极荒漠,寂林三处。” 白虎皱眉道:“这可难了,如今只有我与神君,如何能守住这四条道路?” 朱雀道:“你等莫小瞧了阿神陀座下部属,千兽千禽之中,不乏大能之士,你我只是名声在为罢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我胆怯心虚,便是你我合力,未必就能守住一条道路。” 白虎讶然道:“原来阿神陀的势力竟强大如斯?” 朱雀道:“且不谈新域三大正御已得道果,千兽千禽之中,既我所知,得道果者不少于十名,只因这些大能皆是兽禽之属,便得道果,不在混元金幡之中显示,唯有青龙处有座万灵混沌幡,可观天下得道果的性灵,我也是历劫前瞧过一眼,如今那万灵混沌幡上是否增了大能,也是不得而知了。” 白虎道:“神君既知对手虚实,此役自然要神君主使,白虎此身,端看神君如何安排。” 朱雀道:“那索苏伦先行一步,已到了通天山中,你可与索苏伦会合,守住此山,不容一人一兽一禽通行。” 白虎慨然应道:“神君只管放心,便是舍了白虎这条性命,也定要守住通天山。” 就向朱雀问明了道路,径直遁住通天山去。行了数千里,只见前方突兀的现上一座高峰来,那峰顶几可通天,果然不枉这通天山之名了。 而往山顶瞧去,只见空中一团青云盘旋不去,那青云垂天达地,果然是一条通天之路。然而白虎凝目四瞧,却不见索苏伦的身影。 第1927章妙设天罗阻千修 白虎正要高呼索苏伦现身,忽见青云之中现出两名修士来,二修说说笑笑,就要沉落山峰。 白虎一步掠上峰顶,昂着就是一声嘶吼,同时吐露人言道:“新域修士自即日起不得进入仙庭,敢违此例者杀无赦。” 那白虎为救世尊,此番只好放弃自尊,开口说话,否则这件事可极难办好。先前既已向玄武朱雀开了口,这时再吐人言,也就没那么不自在了。 两名修士吓了一跳,但瞧见是白虎神威凛凛立在峰顶,慌忙揖手道:“不知是哪位大能立下的新规,我等要回无量玉山,有紧急要事,还望神君瞧在世尊面上,容情则个。” 白虎不肯多言,伸爪只一推,那二修身不由已,只好重回空中青云之中。 虽不见索苏伦身影,但朱雀既说索苏伦在此,又怎会欺他,想来是索苏伦隐住身形,要在暗中动手,自己与索苏伦一明一暗,倒也算是配合有方。 片刻之后,空中青云又是一开,刚才那两名修士再现身影,但白虎分明已瞧出二修之后,青云之中,藏着无数身影。看来新域修士果然按纳不住,要冲进仙庭去寻原承天的麻烦。 二修手中各持了件法宝,对白虎喝道:“神君,便是天罗尊者在此,也不能阻我等回到仙庭,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二修同时祭出法宝来,一为法剑,一为铁鞭,两件法宝一轻一重,一快一慢,齐向白虎头顶打落。 白虎怎将这两件法宝放在眼中,也不伸爪来拔,只将护体神光迸出,那神光照定全身,自然是诸宝难近。再就在这时,自二修身后冲出一群修士,足有四五十人。这群修士也不祭宝,也不说话,自青云中窜出之后,就向四面八方逃去。 这是要让白虎措手不及,白虎纵能挡住两三个,又怎能尽数挡住新域诸修? 白虎大急,使出云中探爪之术,就向那逃得最快的修士头顶拍落,那修士忙祭法剑挡住虎爪,却哪里能挡得住,法剑被虎爪一压,顿时断为断截,虎爪顺势拍到此人头顶,此人顿时头破血流,眼见是不能活了。 然而其他修士,却已是漫山遍野撒开,却又该追谁?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笑道:“起!” 随着此人笑声,就见山上空中,忽的生出万朵黑云,黑云之中生出百余朵魔莲来,这百朵魔莲齐齐转动,忽的消失不见,而随着魔莲消失的,则是自青云中冲出来的数十名修士。 白虎久随原承天征战,识得这是大天罗阵法,当初原承天索苏伦同入天阙修得此阵法。这大天罗阵法谨严之极,若在灵慧之士手中用来,一阵可敌百万兵,白虎见此阵法,不由得心中大喜。 原来索苏伦一直不曾现身,却是在暗中布置阵法,如今一举得手,就将数十名修士齐齐困在阵中。 白虎循声瞧去,那空中修士正是索苏伦,索苏伦笑道:“白虎神君,怎的你今日竟开口说话了,难得难得。” 白虎道:“我昔日不肯开口,是怕泄了胸中杀气,到时难争白虎之位,哪知沉默惯了,倒也觉得不说话亦有不说话的好处。” 索苏伦道:“世人千百万,知己二三人,这世间的言语,大多皆是废话了,但今日为世尊之故,神君也只好破戒了。” 白虎道:“我观刚才冲出来的修士虽多,却无大能之修,想来新域修士不曾想到我等要封锁通道,此战如何进行,魁神只管说来。” 索苏伦笑道:“好说,好说,既然与你一道,我就占你个大大的便宜,那大能之士,只好交给你来处理,在下的职责,就是守住此阵,不让一人一禽一兽通过此处。” 白虎不由笑道:“好。” 转目向空中黑云瞧了又瞧,却瞧不见修士的身形,这阵法虽与原承天所用略有不同,亦是奇妙之极。 白虎道:“这阵法能困住几人?” 索苏伦道:“我这阵法与世尊所用不同,乃是将魔莲当成阵旗,阵中魔息不绝,仙修之士堕入其中,修为便会削弱大半。若是那小重天境界的修士,就算来了千人万人,也逃不出此阵。” 白虎道:“既是如此,我便如你所言,偷个懒,那大重天境界修士,只管交给我便是。” 白虎话音刚落,青云之中传来的铃铃的铜玲之声,空中黑云被那铃声荡开,竟是凝聚不得,就向四周散去,露出云中的朵朵魔莲来。 云中修士叹道:“原来是魔界奇宝,难怪诸修措手不及。” 就见云中伸出一只手,就向空中魔莲探去,索苏伦不慌不忙,将阵法稍稍一变,阵中黑云复生,就将魔莲摭住了,哪里能瞧见影子。 云中修士道:“天罗阵法,果然有些名堂。” 那只手探回去良久之后,再次缓缓伸出,但这次此修手中,已多了一件法宝,乃是一件雪白的珠子,这雪珠放出毫光数道,云中就忽的大发光茫,原来是朵朵魔莲被这白光反照,生出极强烈的青光来。 此修既知魔莲所在,将手轻轻一伸,就摘了一朵魔莲去。 索苏伦惊道:“白虎神君,这云中修士,究竟是何人?” 白虎一双利目冷冷的瞧着青云中的身影,一字字道:“弃真离之法,修生死之道,此修正是仙庭十二神执之一,阿神陀新域三正御之坎离真君。” 索苏伦不由动容,道:“本是玉人神执,奈何为虎作伥?” 云中修士道:“阿神陀乃当今世尊,掌执天下,正是仙庭正统,我不尊阿神陀,难道去尊原承天,笑话,笑话。” 就见坎离真君再次探手,又摘去了一朵魔莲。 那朱雀白虎分手之后,正要领着身边鹤侍真童去寂林占住要津,只见空中来了两名修士,远远瞧见朱雀,便行大礼道:“见过神君。” 朱雀见二修正是令清禅与任太真,便道:“八达海那里,正缺人把守,二位神执莫要惮劳,还要紧守那处。” 令清禅与任太真道:“遵神君法旨。” 那令清禅最有心机,熟知仙庭诸处所在,既领了朱雀法旨,就与任太真一道,前往八达海中镇守。 这边令任二人刚刚消失不见,就见罗无寂骑着吉光神鸟气极败坏而来,见着朱雀就叫道:“朱雀神君,那索苏伦去了何处,务必向我指明。” 朱雀不由笑道:“你怎的却与魁神结了怨?” 罗无寂道:“那魁神抢先一步,要去挡住新域修士,这首功岂不是被他抢了先,这厮竟狡滑如此。” 朱雀道:“同是为世尊效力,又何必计较许多,那索苏伦与白虎已去通天山占住要道,不让新域修士犯我仙庭。” 罗无寂忙道:“这就辞了神君,去守住通天山。” 朱雀不由莞尔,道:“你修成天杀道果之后,怎的这般性急?”就将新域四路一一言明,其后道:“刚才又有令任二人前往八达海,如今只剩下极荒漠无人镇守,道友不如占住极荒漠如何?” 罗无寂这才明白,原来那新域竟有四条通天之路,索苏伦再狡滑百倍,哪里能抢尽功劳,这才转嗔为喜道:“既是如此,我便去守住极荒林。” 正与朱雀说话,一道黄光急急掠来,黄光来到朱雀面前,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来,正是刀君。 原来罗无寂赶住九龙海,于玄焰处拿回了断刀,有刀君亦要建功,要随着罗无寂同来。罗无寂虽是应承了,却哪里有耐心去等刀君,就与吉光神鸟先行一步,让刀君追得好不辛苦。 刀君见着朱雀,先来行礼,转身就对罗无寂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说好带着我同去厮杀,怎的却撇下了我?” 罗无寂自知理亏,嘿嘿笑道:“该罚,该罚,等到此阵过后,刀君不管怎样,我都应了你。” 就从吉光神鸟背下滚落下去,对吉光神鸟道:“此番奔波,吉光道友甚是辛苦,还请道友回去洞府,他日无寂再来谢过。” 吉光神鸟叫道:“无寂道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怪刀君也来怨你,正逢着大战之期,难不成我竟能安坐洞府?” 罗无寂正想说话,朱雀生怕他又说错了事,令吉光神鸟不快,便道:“吉光道友,此次新域修士倾巢而出,只靠我等区区数人,哪里能挡得住,道友遁速最快,不如就随了本座,但有急事,也好来回传讯。” 朱雀既然开了口,吉光神鸟也是无可推脱,只好道:“吉光遵旨便是。” 朱雀这时动用雀目神通,放眼一瞧,只见仙庭二十八境修士,竟纷纷动出,或向九龙海移动,或直奔西域而来,尤其是以东域北域修士为最多。 朱雀见此暗暗点头,原承天曾在北域东域御劫,所结识的修士最多,如今听闻世尊有难,新域修士蠢蠢欲动,诸修怎能不前来相助。 只是西域这处所在,会受到阿神陀座下修士的猛然冲击,若是修为稍弱了,来此岂不是送死?但若劝阻诸修回去,也却辜负了诸修的一番好心。 第1928章极荒漠中杀机现 朱雀沉吟片刻,对吉光神鸟道:“劳烦吉光道友替我向诸修传讯,诸修可在西域之外,静候吩咐。西域有无寂道友,白虎神君,魔界魁神两大神执,七界刀君以及本座在此镇守,着实不必诸修费心。” 吉光神鸟奉了朱雀法旨,就将遁光一闪,去向诸修传讯,朱雀又担心诸修之中有人性急,不听吉光神鸟劝告,就在心中暗下一道法旨,令世间大能灵禽,凡尊朱雀者皆来西域会齐,顺便挡住诸修。 这法旨未曾下时。仙庭二十八境诸多大能灵禽已然启身来此,法旨一下,诸禽来的更急。 朱雀遍览仙庭,见仙庭中的大能灵禽几乎来了大半,心中甚是满意。 此番大战事起仓促,其来也无由,别说阿神陀,就连朱雀在事起之后,也是万万不曾想到。 但原承天伤势沉重的消息一旦从九龙海中传将出去,却立时掀起轩然大波。 一来是那原承天威名日重,一举一动皆在仙庭诸修的关注之中,今日原承天伤重不醒,仙庭诸修反应激烈,这其实也是对仙庭诸修立场的一个考验了。 那急急前来向原承天驰援的,未必就一定心向原承天,或许是本着驰援之名来观天下大势,若阿神陀部属一旦得势,则这些前来驰援的修士,只怕就会另做打算。 朱雀不肯让诸修来到西域,也是担心若阿神佗部属一旦冲破拦阻,来到西域之中,极可能与诸修中首鼠两端者合在一起,遂使局势不可收拾。 朱雀吩咐已毕,便往寂林镇守,离寂林还有千里时,远远就见有十余名修士各持法宝,蜂涌着而来。 那阿神陀建新域已久,新域之中,实不知聚集了多少修士。除了千兽千禽之外,亦有许多人族修士,或投亲靠友,或刻意结纳阿神陀心腹,亦前往新域修行。 如今这群修士,皆是人族修士,又是从寂林方向而来,朱雀怎能不问个明白? 朱雀心生一计,将身藏在红云之中,只让身边朱雀真童问话,朱雀真童便喝道:“你等修士,可是从阿世尊新域中而来。” 这朱雀真童跟随朱雀已久,性情聪慧,不需朱雀叮嘱,就知道如何应答。这番话视阿神陀为世尊,就是不让诸修起疑。 果然诸修之中一人向前揖手道:“不瞒小道友,我等正是从新域之中出来,为着一件紧要事来到仙庭。” 朱雀真童笑道:“这么说来,你等是为原承天之事而来了。” 那修士道:“听说原承天在九龙海中被四大真龙压制,已是身受重伤,眉迷不醒。不知可有此事?” 朱雀真童道:“若是又如何,若不是又如何?” 那修士也不肯说破,嘿嘿笑道:“是有是的办法,不是有不是的应对,小道友究竟从哪里来,是何来历?” 朱雀听到此言,心中大怒,阿神陀分明是瞧原承天伤势沉重,群龙无首,这才趁此良机,一探原承天实力。若原承天果然不能理事,岂不是可以趁此扫荡仙庭,夺了苍穹界,一举奠定大局? 朱雀也是性急,立时大喝一声,于红云之中现出身形来,叫道:“便是原世尊稍遇劫数,那天下还有个朱雀!你等莫非是小瞧我不成?” 厉喝声中,诸修体内那丝太一神火齐受感应,就在诸修体内翻沮倒海起来。 诸修一时间灵脉大乱,真玄又如何凝聚,有那修为弱的,竟连遁风也御控不住,纷纷向地面堕去。 诸修吓得面无人声,发一声喊,就向四面八方散去。 朱雀冷笑道:“既遇着我,怎能让你等逃窜。”手中便生出神火一团,就向空中一撒,那神火在空中盘旋不定,又生出十余条红线来,有多少名修士,就生出多少根红线。 原来诸修体内虽有一丝太一神火,却不可伤人,此火为性命之火,主性灵生机,有火则生,无火则亡。但就算是世间性灵皆禀太一神火而生,世尊也曾与朱雀订约,不可用这神火伤人,此约订立之后,就成天地法则。朱雀亦无法违背。 世尊与朱雀订立此约,那也是担心朱雀权势过大,世间性灵已因朱雀而生,若再因朱雀而亡,他这位世尊又将置身何地? 朱雀与世尊既有此约,就算能引发诸修体内神火,也不可用这神火伤人。但诸修体内既有神火来,就好比多了一个路引,因物朱雀再施神火,那就是百发百中了。 这杀人的法子固然是威能强大之极,且几乎无可抵御,但总需朱雀与修士见了面,方能动用此法,这也使朱雀的权威不至于高不可攀了。 如今诸修既落在朱雀眼中,朱雀一旦动了怒,又如何逃过此劫,就见那红线到处,诸修立时化为一团团火焰,片刻之间,已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朱雀见刹那间就诛杀十余名修士,心中也是不忍,就朝空中一拜,道:“世尊,朱雀今日为护承天,只好开了杀戒,万请世尊见谅。” 诚心祷天之后,朱雀将身一纵,已来到寂林之中。 那寂林乃是一座万古荒林,本是仙庭灵兽地域,阿神陀借此处开出一条路来,尽收林中大能灵兽而入新域。如今林中只剩下些低等灵兽了。 朱雀来到寂林之中,朱雀真童就喝道:“朱雀神君有旨,今日这座寂林,已成禁地,敢入此林者斩!”一言喝罢,林中灵兽纷纷落荒而逃。 那朱雀为免多造杀孽,便有意现了法身,若有人从远处瞧来,就可发现寂林之中,红云之中,卧着一只全身赤红的九首灵禽。这寂林也因朱雀现了法身,林中火灵气充沛之极,片刻之后,林中已起大火,这大火中虽无太一神火,其火势亦是惊人之极,足足吮腾起百丈高火焰来。 寂林上空,本也有青云一团,自空中垂达林间,而青云之中,亦是人影幢幢,然而朱雀既现法身,又有谁敢从这此出没? 那世间灵禽,就算不肯服从朱雀,也要惧朱雀三分,自然不敢出头,人族修士,皆是禀天下神火而生,哪里敢来惹这位天下共主。 而就算是世尊灵兽,只要生的略晚,体内亦有一丝太一神火,同样不敢来与朱雀斗法。 算来算去,除了新域中几位修成道果的大能混沌古兽,那就无人敢与朱雀争锋了。 不过就算大能混沌古兽可与朱雀一较,难不成自忖能杀了朱雀?既然杀不得,又何必惹下这个大敌?且这新域通住仙庭,共有四条路,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转向他处罢了。 因此自朱雀现出法身示警之后,寂林上空的青云之中,果然不曾出现一人一兽一禽,那朱雀就已一人之力,独自镇住寂林,放眼仙庭,又有几人能办到? 令清禅与任太真来到八达海后,只见那八达海虽比不上九龙海无边无际,玄武海水势滔天,亦是一处水风两种灵气极强之处。令清禅本是风部正御,任太真则是水部正御,见到这八达海皆是心中欢喜。 令清禅手起法言一道,正是风部至高真言,此真言乃世尊亲传,真言一出,就生出罡风无数,那风至轻时好似钢刀铁剑,吹到人身上,立时肉身破损,至强者则有拔山摧岳之能。因此这道真言祭出之时,空中青云就被一吹而散,将新域的出口封得死死了。 任太真亦施真言一道,为水部至高真言,这道真言祭出之后,海中就升腾起无数水气,趁着令清禅吹散青云,这团水气就占住通路要地,那修士若出新域,必将卷入这无穷水气之中。 二修准备停当,只等新域中修士冲出来厮杀,哪知等了良久,也不有人前来,看来是这两道真言威能强大,镇住了新域中的修士,新域中诸修自忖,就算有大能修士打头,冲到了水风两道真言,随后修士亦要伤于这两道真言之中,既是不划算,也就只好另寻他路了。 且说罗无寂来到极荒漠之后,瞧见面前黄沙滚滚,混沌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大喜道:“此处着实为厮杀之地,刀君,你可知这极荒漠的来历?” 刀君道:“正要向道友请教。” 罗无寂道:“此地亦是当初混沌中的一座古战场,世尊在此诛杀兽禽无数,其后遇到火凤,那火凤一把火,就将此地烧得生机全无,千万年之后,就成了一块死地了。” 刀君道:“既然是死路,新域中修士可不是尽要死在此处,此战如何进行,还请道友明示。” 罗无寂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明示,暗示,那对手来了一个,就杀一个,来了两个,就杀一双。” 刀君亦是那性情中人,听到无寂此言,不由的拍掌叫道:“好,便是这么着。” 便在此时,一道黑光冲破空中青云,一只巨大的黑熊持着巨斧,大步自青云之中跨将出来。 罗无寂见到对手现身,喜的大叫道:“这可开了利市了。” 哪知不等罗无寂上前,刀君身子向前一纵,再一瞬间,其身子已在那巨熊身后。 只听得巨熊口中格格作响,一口鲜血扑将出来,偌大的身躯就从空中直堕而下。 刀君抢在罗无寂之前动了手,心中不免得意,回头就朝罗无寂一笑,哪知罗无寂面色一变,叫道:“刀君小心!” 第1929章各逞奇术定生死 却见青云中现出一只孔雀的身形来,那孔雀身覆五彩光芒,瞧来华丽异常,见到刀君扑进青云中,就将身子一抖,五道光芒便从空中落下,向刀君一扫。 “刷”的一声,那刀君竟被这五彩光芒摄了去,就此生死茫茫两不知。 罗无寂又急又恨,持刀便向孔雀斩来,喝道:“五轮王,速速还我刀君。” 孔雀笑了笑,身上五光又向罗无寂扫来,那罗无寂急将长刀横在头顶,那五光虽是厉害,却怎样也落不下来了。 罗无寂见自家刀长刀能挡住五光,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玄焰果然了得,这长刀着实接得好。” 那孔雀瞧了瞧罗无寂的长刀,不由道:“你这刀是怎样制来的,当初世尊长刀似乎不是这般模样。” 原来这长刀半截所用的材质,乃是玄焰苦心孤诸独创出来的,世间绝无此物,那孔雀虽是混沌大能,也是认不得。 罗无寂喝道:“你既是怕了,还不速速投降,还我刀君。” 孔雀笑道:“若是朱雀在此,我倒也惧他三分,又怎会降你?没了辱没了我的名声。” 原来这孔雀与朱雀同辈,是为混沌五雀之一,五雀要争这雀王的名头,其后才好与其他禽王相争,再夺混沌禽王之位。那朱雀毕竟技高一筹,独自诛杀三雀,又杀得这孔雀落花流水,从此择地潜修,不敢过问天下禽事。 其后阿神陀掌权,才将孔雀请将出来,替他镇守新域。 这孔雀修成的五彩光芒,是擒将的绝杀神通,最是厉害不过,但有人与这孔雀斗法,只需将这五光一扫,对手顿时昏昏沉沉,就被孔雀擒了去。 罗无寂道:“你一心要替阿神陀卖命,无寂只好杀了你。” 离那孔雀虽有百丈之距,手中长刀向前一斩,刀光所向,已到孔雀的头顶了。 孔雀不慌不忙,再将五光扫来,哪知却小瞧了这柄新刀的神通,这长刀不受五光所阻,仍是直直的劈将下来,孔雀这才知道挡不住,慌忙将身一闪,仍是避不过,身上彩羽纷飞,左翼上已吃了罗无寂一刀。 罗无寂哈哈大笑道:“你向我投降,又怎会辱没了你。你不将刀君交出,莫怪我无情。” 那孔雀不肯与罗无寂厮杀,转身就向青云深处逃去,罗无寂若不去追,只怕失落了刀君,若去追,又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心中着实犯难。 就在这时,忽见孔雀猛的停了下来,口中发出一声哀鸣,而他身上彩羽更是纷纷坠落,背后五光冲天而起。 就见五光之中,刀君赫然现身,踏足在孔雀背上,口中大喝道:“你这雕虫小技,怎能奈何得了我,贼雀休走,吃我刀君一刀。” 大袖只一挥,就将这孔雀的雀首割了下来。 罗无寂见刀君神勇异常,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果不愧为七界刀君,就连这混沌古禽,也不是你的对手。” 哪知那孔雀虽断一首,却不见有鲜血涌出,反倒从断颈处再生一首,孔雀得了新首,急忙振翅一抖,就将刀君抖落,头也不回,就向青云中窜去。 刀君正想去追,却被罗无寂喝住了,罗无寂道:“刀君,你我二人皆是急脾气,定要相互提醒,莫要误了大事,你我只管守此路口,切莫追敌,以免中计。” 刀君只好回头,与罗无寂守住青云,但半晌也不见有人出头。 新域四条通道,三处暂息争杀,唯有通天山之处,仍是激战不休。 见坎离真君接连摘去两朵魔莲,索苏伦已无法再忍,大喝一声,青魔剑当头劈下。自魔晋南殒落之后,此剑魔气与日俱增,剑落处,黑云摭空,魔息四溢。 坎离真君被那魔息笼罩,身子凝滞难移,心中也是一惊,急忙将手中雪珠向青魔剑打来。两宝相触,激起电光无数。 白虎喝道:“魁神退后,紧护阵法,且让我战他。” 白虎不由分说,伸出虎爪来就将索苏伦向身后一扯,索苏伦竟不能避。他心中暗道:“白虎神通,不想竟强我数倍。” 这时空中再现一只虎爪,却有十丈方圆,正是白虎六大神技之一的云中探爪。 坎离真君忙将手中雪珠再次打来,要与这虎爪相持,哪知那雪珠打到虎爪之上,好似雪片落到火堆中一般,刹那间化得干净。 坎离真君叫道:“不好。”头顶一道赤光冲出,赤光之中就现出一名全身着火的修士来,瞧其相貌,与坎离真君一模一样。正是坎离真君的本身法像。 那法像双手御火,就向上一举,这才将虎爪托住。 白虎喝道:“你既弃真离之道,修此法身而用。”大喝声中,身上射出赤光一道,那赤光向坎离真君席卷而去,刹那间将坎离真君法身扫荡一空。 坎离真君面色一变,惊叫道:“不好,这混沌赤光,竟扫去我护体神功。”急忙向青云中一躲。 原来白虎自重得了那枚失落的虎牙之后,便再添一项神通,名叫混沌赤光,此光非同小可,乃是混沌三光之一,与老雕的混沌青光齐名。 此光专扫修士护体神通,管你修行了多少年,修是怎样惊天动地心法,遇此赤光一扫,统统无用。 坎离真君护体神通既被白虎扫落,空中虎爪自然无法抵御,此爪便再次急急落下。 坎离真君吓得魂不附体,急声叫道:“救驾,救驾。” 这时从青云之中,窜出两名修士来,各持法剑来迎虎爪,然而这二修向前一步,同时落入混沌赤光之中,一身修为自然亦是无用,千万年修行,至此便成凡夫。 那虎爪疾落而下,就将二修拍了个粉碎。 坎离真君得这二修以性命相助,方才逃过一劫,心中恼怒异常,叫道:“白虎,今日与你不死不休。”手中白光一闪,多了一块玉牌,那玉牌对准白虎一晃,就见玉牌之上,赫然多了两个黑字:白虎。 白虎知道这是坎离真君所修的生死绝诀,心中亦是忐忑。 原来这坎离真君自随世尊创世以来,共历三生三死,到了第三世时,竟无师自通,悟出生死两道无界真言。他只盼明悟这二字真言之后,就可了悟生死,不受轮回之苦。自此不理火部杂务,一心只想堪破生死大道。 因此他虽然早就回返仙庭,却迟迟不去火部接任正御之职,反受了阿神陀的邀请,来这新域做了正御。 青龙几次劝他道:“真君,那生死大权,便是世尊也不敢擅自修行,只因天下性灵生死,自有天定,怎能在修士的一念之间?” 青龙虽是苦口婆心,坎离真君仍是不理,白虎说他弃真离之法,修生死之道,指的就是这件事了。 白虎虽不知坎离真君修的生死真言如何,但见到玉牌之上现出自己大名,心中难免也是惶恐不安。 他急急运起护体神光,只盼能与这生死真言抗衡。 坎离真君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将手中玉牌一晃,这一晃不得了,白虎身上白光竟然一阵大动,惹得白虎心中也是一阵发慌。好在白光虽是乱晃,总算尚可维持。 那坎离真君再将玉牌晃来,这一次更是厉害,那白光居然支离破碎,幸好白虎应变极快,再将一道白光祭来,复将这破碎的白光重新凝聚了。 坎离真君瞧见两次施法,也奈何白虎不得,心中也惊慌起来,正要将玉牌再次翻转,忽听空中有人喝道:“火德看剑!” 正是索苏伦担心白虎有失,向坎离真君出手了。 坎离真君知道索苏伦的魔宝难敌,自己已失去雪珠,身上其他法宝,急切间竟难寻出一件法宝与青魔剑抗衡,无奈之下,只好再向青云中一缩,叫道:“救驾,救驾。” 立时又有二修现身,向前挡住索苏伦,索苏伦见那坎离真君狡猾异常,但遇危险,就寻人送死,心中自是大怒。青魔剑只一祭,就将二修齐腰斩断,当下一步踏进青云,要寻坎离真君厮杀。 白虎喝道:“魁神不可上前。” 奈何这次索苏伦却是真的恼了,怎肯听白虎劝告。那索苏伦平时里机谋百变,但既为魔界魁神,骨子里亦是天生悍勇,今日见到这坎离真君的龌龊行径,心中只想着诛杀此獠,哪里还管其他。 身子入了青云,向四周一瞧,只瞧见空中地下空空荡荡,哪里能瞧见坎离真君的身影。 索苏伦瞧见四下无人,心中猛的惊醒,暗道:“不好,我身入险地,莫要被他暗算了。”急忙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远处白光一闪,正是坎离真君的生死玉牌,那玉牌冲着索苏伦一晃,吓得索苏伦出了一身冷汗。 那玉牌的厉害,刚才已瞧得清清楚楚,就连白虎的护体神光也是禁受不得,何况自己的修为比白虎弱了许多。 眼见得无处躲避,也就是索苏伦机灵,猛然间将青魔剑在空中一挑,已然划破界力。他也不管这界力之后是怎样的界域,反正自己与原承天当初亦曾在灭界游历过一回,就算身入灭界,又有何妨。 那坎离真君就算持有生死玉牌,这玉牌总不能隔界定生死。这种机变灵慧,世间除了索苏伦之外,恐怕再难寻出第二个人。 身子刚刚入了界力之中,坎离真君的玉牌就晃了晃。那索苏伦究竟能否逃过此劫,着实难料了。 第1930章混沌之物不可轻 玉牌晃动之时,索苏伦已然破界而逃,坎离真君不由茫然,实不知那索苏伦是生是死。自己虽修生死真言多年,但这二字真言玄妙之极,就算穷千万年精力,也未能修至大成。 此诀能否横域跨界,亦显威能,坎离真君亦是不知。 正想着将玉牌再度晃来,忽听空中传来霹霹一声响,正是白虎冲进青云之中。坎离真君听到这虎吼之声,没来由的就是一颤,手中玉牌差点就要脱手而出。 他知道白虎神威通天,自己的玉牌也晃他不死,哪里敢与白虎争锋,急忙将手一拂,身周风起云涌,已然藏身慝影。 白虎欲要寻人厮杀,一时间却苦无对手,又瞧不见索苏伦身影,心中又急又恼,猛然间再次大吼一声,四周青云立时被震得粉碎,就露出数十名修士的身影。 然而这数十名修士大多被白虎这吼声所震慑,已是如痴如醉,肝胆俱裂,纵是能有一战之力者,谁敢上前与白虎厮杀。 就在这时,四周嗡声大作,飞来无数青色灵虫,诸修见到这青虫席卷而来,吓得面无人色,大叫道:“虫君,虫君,快快收了青灭虫,这可不是当耍的事。” 只听一人笑道:“无妨,无妨,如今我的青灭虫己是第十代了,最是温顺听话,怎会再如以前那般胡乱伤人。” 白虎听到这“青灭虫”三字,也是动容,原来此虫乃是混沌古虫,生来性情暴烈,无物不噬,而这灵虫胃口好极,三四只青灭虫聚在一处,只需一两日,就可将一座山峰也噬得精光。 最要命的是被此虫噬过之处,万物皆无,实为无尽虚空。那无尽虚空是否便是这青灭虫噬出来的,或许尚未可知,只知道这灵虫当初因要噬尽混沌,这才被世尊施绝大神通,消灭了干净。哪知此虫又现世间。 白虎当初是亲眼瞧见世尊消灭此虫的,如何不知这青灭虫的厉害。他见青灭虫黑压压飞来,急忙将身一闪,就要逃出青云。 哪知那青灭虫来的极快,便有两只青灭虫欺近白虎,朝着白虎身上的护体神光就是一噬。 白虎忖道:“难不成这灵虫竟能破我神光?”急忙将身子一抖,神光激荡之处,那青灭虫已被绞得粉碎了,但在神光平静无波之处,却被其他数只青灭虫噬了两口,那神光竟然黯淡了许多。 白虎心中惊骇之极,这青灭虫竟然连自己的护体神光也能噬了去,实不知世间还有何物能克此虫。 这时身后那御虫修士大笑道:“诸位,我的御虫之术如何,便是那白虎,遇到我家灵虫,也只好逃之夭夭。” 青云中诸修瞧见那青灭虫整整齐齐,没有一只离开队伍,皆受这虫君御控,只冲向白虎一人,心中又惊又奇。虽是如此,但青灭虫毕竟极是厉害,诸修口中称赞,心中犹是胆战心惊。 那虫君生得五短身材,相貌瞧来甚是猥琐,但此修能御使青灭虫,怎样也算是仙庭大能之士了。就见这虫君得意洋洋,御使青灭虫一路将白虎赶出青云。 坎离真君道:“既有这青灭虫开路,我等正好趁势杀进仙庭,一鼓作气,冲到九龙海中去。” 虫君得意洋洋的道:“我等有青灭虫开路,别说白虎,便是九龙海中的真龙,若不肯让路,我这青灭虫也只好屠了海中诸龙。” 坎离真君暗道:“那真龙怎能轻易诛杀了,此人得志便猖狂,小瞧了天下大能之士。” 奈何这虫君正在得势,坎离真君也不敢用言语说他。这时青灭虫已然冲出青云,虫君紧紧跟随在后。青云中的其他修士却不敢离得太近,若是那青灭虫失了御控,反噬回来,可不是当耍的事。 坎离真君为人甚是小心,虽有青灭虫开路,仍是等到青云之中的修士去了干净,这才慢慢向青云外走出去,就在这时,忽觉身边微风一动,手中的玉牌就被人夺了去。 坎离真君大惊之下,忙叫道:“是何人戏耍!” 只见前方身影一闪,正是索苏伦现出身来。原来索苏伦藏进其他界域之后,总算逃过一劫。只是此战既是落了下风,那索苏伦争强好胜,怎肯甘心,又悄然跨域而出,以无相魔诀掩住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终将这玉牌夺在手中。 他也不与坎离真君说话,只是低头弄那玉牌,忽的哈哈一笑道:“有了。”就将玉牌竖起,朝坎离真君一晃。 坎离真君虽被索苏伦夺去玉牌,心中倒也不慌,这玉牌在自己手中时,可定他人生死,但他人持了这玉牌,自然是毫无用处。然而见索苏他装模作样,煞有介事,毕竟还是心慌,急忙将身一闪,又取出一块玉牌来,那玉牌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坎离真君。 原来这玉牌分为两面,一为生,一为死,生牌上只刻着坎离真君名字,哪怕这坎离真君被人诛魂灭体,只需将这生牌一晃,立时复原如初,就好似灵偶修成的不碎身法一般。 但因坎离真君未能堪破死生二字玄关,这生字牌也就只能动用三次罢了。 索苏伦取这玉牌乱晃,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坎离真君既修生死妙术,若容他冲进仙庭中去,不知会有几人遭殃。自己夺了他的玉牌,那么这坎离真君无论怎样,也会牢牢的跟定自己了。 他将身子再一晃,也出了青云,凝目向外界一瞧,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焦急。 原来那魔莲组成的天罗大阵,虽是困住了青灭虫,可这青灭虫无物不噬,先将那阵中的魔息一点点噬去,等到魔息噬尽,那魔莲可就露了出来,那时青灭虫再一拥而上,去噬那魔莲。 索苏伦虽不知道这青灭虫是怎样来历,可瞧见白虎遇见此虫也是落荒而逃,心中怎能不惊? 那魔莲乃极强魔息凝成,坚硬无比,但无论是怎样的物事,又怎能经这青灭虫一噬,片刻之间,三四朵魔莲就被噬去了。 索苏伦慌忙将阵法转动,先使这阵中被困的诸修各自为战,瞧不见阵中虚实,再动用无上魔诀,令那魔莲复生。 这阵法若想维持,最少也需三十六朵魔莲不可,如今被青灭虫一阵乱噬,这魔莲损失的极快,索苏伦虽可施法重现魔莲,但阵中魔息恢复的速度,怎样也比不上青灭虫吞噬魔莲的速度。 瞧这般情景瞧来,就算不生其他变故,这阵法最多只能维持半日了。 索苏伦不敢逼近青灭虫,只能远远的御控魔莲复生。这时火魔真君已经踏出青云,大喝道:“速将玉牌还我。”手中多了一件宝物,看似一方砚台,但此宝祭起,却是青光四射,正气凛然,原来竟是一件降魔的法宝。 这坎离真君三生三死,昔年在凡界修行时,也与索苏伦的前世打过交道,炼就降魔之宝在身,只因许久不曾动用,刚才也未曾想起。这时总算从物藏中捡出此宝,就向索苏伦祭起。 索苏伦一心要维持阵法,怎会和坎离真君厮杀,就在阵中到处乱窜,口中叫道:“不要赶来。” 坎离真君要夺回玉牌,怎能放过索苏伦,就将那砚台高高祭起,紧追不舍,也一路追赶了过去。 那索苏伦似乎已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屡次要返身斗法,可一瞧砚台落下,就立时变了颜色,口中道:“这法宝着实难敌。” 如此三番,坎离真君自然认定此砚台是索苏伦的克星了。 忽见前方黑云一空,原来坎离真君已随着索苏伦冲出了阵法。 坎离真君心中暗喜道:“这阵法严密异常,我若不被他引路,怎能冲得出,这魁神只顾逃命,却被我趁势杀出。” 索苏伦既无阵法摭掩,那瞧得更是清楚了,坎离真君赶上一步,大喝道:“你往哪里逃!”手中砚台再次落下。 便在这时,斜刺里探来一爪,就将那砚石一拔,就击了个粉碎,再一爪落下,朝着坎离真君肩部一拍,坎离真君哪里能禁受这般大力,半边身子都被打塌了,性命已是游丝。 好在他手中生牌在握,急忙朝着自身一晃,肉身顿时复原如初,这时定晴瞧去,才见到白虎已横在身前,一双虎目杀气森森,瞧得坎离真君心头发颤。 索苏伦引出坎离真君,正是要交给白虎料理,那坎离真君的死牌已被自己抢去,难不成还有惊天秘术不成?只是坎离真君虽是好破,那青灭虫却是头等难题。 也就是索苏伦与坎离真君缠斗之际,阵中的魔莲已被噬去一小半了。索苏伦心中暗道:“这青灭虫却该如何破解!” 就在索苏伦心中焦急万分之时,远在九龙海中静卧的原承天忽然微微一动,九珑全副心思皆在原承天身上,见到原承天身子微动,不由大喜,叫道:“承天,承天。” 然而原承天仍是闭目不答,但袖中却飞出两只噬月虫来,二虫急急飞出九龙海,也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第1931章世间虫君究是谁 那噬月虫去得极快,远远超出噬月虫本身遁速,倒像是有人施了奇功妙法,将这二虫托住了,径直送出九龙海去。 九珑见噬月虫飞出,心中自是惊喜。两只噬月虫只听原承天调谴,自己就算身为原承天的双修伴侣,亦无法御使二虫。可见二虫既出,原承天神识已复。 但原承天神智尚存,那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信心等他醒来。如今二虫虽出,原承天仍不能说话,说明原承天对这具肉身仍是无法控制。 或者说,这具肉身仍然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而自玄焰来到九龙海之后,对是否该用司命灯也是犹豫不决。 原承天此刻的情形古怪之极,已超出诸修的常识,玄焰在这种情形下,哪里肯自作主张动用此法。 他对九珑:“司命灯固然可以救命,却仍需肉身,我本来的打算,是以世尊的残躯为基,重铸五金之体。以我的手段,便是以五金重铸肉身,其身躯如旧,如此世尊就可如灵偶一般,修成不碎身法,此法若成,世尊便又得一项神通了。” 九珑道:“此法子的确妙极,怎的一直却不曾动用?” 玄焰道:“玄焰私心妄测,觉得一个人若觉得有了退路,也许事事不肯向前,反堕了他的志向,因此一直将此事对世尊瞒住,方使其爱惜自家性命,那么遇事之事,就多了一份稳重,多了一份谨慎。更何况五金之躯毕竟不同肉身,总有一些妨碍的。” 九珑点头道:“你有此心,也是难得。” 玄焰道:“但世尊要拯五界安危,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就算有七八条性命,也未必够用的。因此我与世尊也曾约定过,若动用司命灯,需得三个条件齐备才行。” 九珑道:“哪三个条件。” 玄焰道:“第一,世尊肉身尽损,诸般手段无用。” 九珑道:“这是当然。” 玄焰道:“第二,世尊肉身既然全损,可见是遇到了极强的对手,因此世尊若想重铸肉身,就得瞒过了对手,那对手知道世尊已死,方可调以轻心,世尊这才可以安然修行,寻机报仇。” 九珑道:“这条件亦是老成之见。” 玄焰道:“第三个条件,则是天下之事紧急万分,非得世尊重修肉身之后,方能力挽狂澜,否则世尊宁愿寄魂于司命灯之中,以待时机。” 九珑奇道:“为何却有这个想法?” 玄焰得意的道:“仙子有所不知,我炼制的司命灯与众不同,那元魂在灯中多呆一刻,就有一刻的好处。原来这司命灯对灵识增进颇有好处,主人若知天下无事,又何必急于重修肉身,毕竟那提升灵识的法子,世间着实不多。” 九珑道:“这般看来,今日之事,三个条件并不曾完全具备。” 玄焰道:“不错,世尊此刻虽然尚未醒转,但肉身未损,只是断了体内根骨罢了,但根骨虽断,灵脉不伤。如此并不算肉身尽毁。” 九珑道:“如今天下间皆知世尊生死不明,若是忽然传出消息,说世尊已死,只怕无人信服。阿神陀定会派人百般打探,那世尊又如何修行。” 玄焰道:“如今只好等待世尊醒转,让世尊自家拿定主意才好,以玄焰瞧来,主人此刻情形虽是古怪异常,但是凶是吉,却是难测的。” 九珑叹道:“世尊此刻的情形,着实难以捉摸,他既能调动噬月虫,说明神识已复,但若他神识尽复,又怎能不与我传讯?唯一的可能,就是世尊肉身神识未复,却可灵台神游,以观天下之事,可就算是灵台神游,亦能现出形状来。” 玄焰道:“仙子切勿伤悲,世尊此刻情形虽然无人可知,但世尊既知动用噬月虫,可见胸中仍有大局,如今只让人跟定了噬月虫,便可略明世尊此刻情形了。” 九珑点头道:“那噬月虫无非是前住西域,要助罗无寂君刀等挡住新域修士罢了,一旦噬月虫与诸修会合,定然有讯息传来。瞧这噬月虫去得极快,倒像是有人施了奇功妙法,将这二虫托住了,径直送出九龙海去。这情形也无人能跟得住。” 玄焰正与九珑说着话,有元雪蝶来报,原来又有一队修士来到九龙海边,因不敢擅入,就留在海外巡视。 九珑欣然道:“世尊虽是生死不明,可若是知道天下修士心中有他,必定也是极欢喜的,雪蝶可传我的话,就说九珑感激大家好意,他日世尊醒转,再来当面谢过。” 元雪蝶道:“此刻海外修士,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仙子哪里能谢得过来。” 九珑讶然道:“怎会这么多了?” 元雪蝶道:“东域北域御劫之众,便有三四千人,这是一定会来的。而这些修士,哪个没有亲朋好友,回头说起世尊的好处,谁不动心,我瞧这一万修士也远远没来得齐全。若是有好消息传出去,就算来了十万人,也着实不奇。” 九珑闻听此言,不由微微一笑,元雪蝶此言,可谓已窥人心。 原承天此刻生死不明,那修士就算有心投奔原承天,也难免犹豫,生怕早早确定了立场,就此与阿神陀绝缘,失去在新域安身立命的道路。 若是有好消息传出,修士知道原承天必将醒转,重执仙庭,那来的人又怎会少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要知道原承天所创苍穹界一事,在如今的仙庭虽非人人皆知,但已是传得沸沸扬扬,那五界将崩解之事,但凡是略有见识的修士,早就可断定了。因此这时投奔原承天,亦是为了自家性命考虑。 九珑暗道:“天下修士,未免小瞧了承天,你等尊他为世尊也好,不尊他也罢,真等到五界崩塌,难不成承天却不救你等?在承天心中,世人又怎分彼此?” 只是那世尊的胸襟,又有几人能知?五界芸芸众生,又有几人是原承天的知己?好在原承天力挽五界,却不曾盼着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九珑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如此? 便在这时,九珑心中一动,原来是索苏伦传来讯息,说是噬月虫已到西域通天山。索苏伦见了噬月虫,只当世尊已然醒来,这才急急传讯来问。等到九珑回复传讯,方知世尊仍是生死不明,索苏伦亦是一阵叹息。 且说索苏伦正在发愁之时,忽地瞧见两只噬月虫迅疾飞来,围着那阵法只是打转。 这两只灵虫虽是厉害,毕竟不识阵法,哪里能冲得进去,但二虫已闻到阵中青灭虫的气息,就变得急不可待起来。 索苏伦见此情形,忙将阵法急急一转,露出进阵的门户,二虫正欲飞出,就见两只青灭虫抢先飞了出来。 小白最是性急,但见到青灭虫身影,却不敢立时上前,而是发出“铮铮”之声,双翅高高竖起,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那边小青亦是严阵以待,可见在这二虫心中,青灭虫着实是为大敌,此番厮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青灭虫气势汹汹,齐齐向小白一扑,此一扑迅捷如电,着实快不可当,便是索苏伦也不敢说能轻易避过了,说不得只好动用魔宝抗衡。 那小白的身形,足有青灭虫两只大小,可动作却是灵活异常,身子只一闪,就到了两只青灭虫左侧,猛然张口一噬,便将一只青灭虫拦腰咬断。 不想小白噬敌之际,另一只青灭虫却已转到小白侧翼,张口就向小白腿上咬去,这一噬亦是快不可当。 索苏伦不由大叫道:“糟糕!” 他知道这噬月虫养育不易,若是此番伤在青灭虫手中,可不是让原承天心痛之极? 那小白身子一颤,显得痛苦异常,就在这时,小青已闪电般扑来,将那青灭虫一口咬去脑袋。小青咬死此虫,却不及将这青灭虫噬下,而是去探那小白的伤势。 就见小白的虫足上,已留下一道浅浅印痕,伤势虽是甚轻,但对这两只噬月虫来说,却是前所未有之事,足以心惊。 那小青就围着小白一阵大叫,似叱责小白太不小心,小白一边摇头,一边就将口边的青灭虫噬了下去。这小白贪食之性,由此可见一斑。 不想此虫入口之后,小白猛然间昂昂地大叫起来,显得兴奋异常。竟忍不住要去抢小青口边青灭虫。 小青身子一纵,早就飞得远了,虫口一张,便将青灭虫噬下。就在这时,小白身上忽的有金光一闪,就见那小白的身子似乎也涨大了一些。 索苏伦喜道:“这青灭虫竟可助噬月虫修为,妙极,妙极。” 白虎道:“那青灭虫乃混沌古虫,凛混沌灵气而生,所噬之物,无所不包,噬月虫噬了这青灭虫,就好比遍噬世间诸宝,又怎能不增进修为。” 便在这时,那小青身上亦是金光闪闪,身形涨大了一圈,似乎比小白得好处更多。 二虫相对鸣叫,皆显得兴奋异常,猛然间一振双翼,就冲进阵中。 索苏伦忙将阵法一合,口中祷道:“两位虫友,此番灭虫大任,只好交给你二虫了,索苏伦实不便相助,你二虫有知,莫怨我无情无义。” 那白虎的性情其实比原承天还要严肃几分,但闻听此言,亦是莞尔。 第1932章谁言灵虫无灵慧 索苏伦既为阵法主持,于这阵中变化看得分明,只见二虫虽迫不及待,要入此阵大杀四方,可仍是小心翼翼。 需知二虫虫然早就修成护体神光,但在青灭虫面前,那神光仍是抵挡不得,可见噬月虫虽强,青灭虫也绝非只有束手待毙一途。这其中关键之处,以索苏伦的灵慧,又怎能瞧不出来。 他此时已将这两只噬月虫视为宝贝一般,绝不容噬月虫有丝毫损伤,当下见噬月虫入阵,却不敢让二虫扑进大群青灭虫之中,而是细观阵法中青灭虫的情形。 他瞧见阵中离火之地青灭虫最少,便先将小白小青引到此处,二虫刚刚被阵法送到离火之地,便有七只青灭虫同时扑来。七只青灭虫实不算少了,但这已是索苏伦最佳的选择。 刚才四虫两两相斗,小白已被咬了一口,若非噬月虫体质如铁,早就受损了,如今七只青灭虫来斗二虫,索苏伦与白虎皆是担心不已。 小白已知青灭虫厉害,怎会像刚才那般凶猛,只见二虫寸步不离,分明是要彼此照应,以少胜多,以静待变。 而那七只青灭虫则是气势汹汹,口中吱吱乱叫,齐齐拥了上来。小青忽然一声尖叫,二虫同时将身子一闪,已避到数丈开外,等到青灭虫再次袭来,又立时闪开,如是者三,始终不肯与青灭虫正面交手。 索苏伦吸了一口冷气,道:“白虎兄,瞧这情形看来,二虫算是遇到了对手,以二敌七,不知能有多少胜算。” 白虎道:“二虫刚刚噬了两只青灭虫,纵可增进修为,也不可能立时提升,我瞧二虫的战略,一是利用速度与青灭虫周旋,伺机攻其最弱灵虫,二来也是要借此炼化腹内灵虫,以增修为。” 索苏伦道:“只盼如神君所言。” 小白小青与青灭虫周旋多时之后,初时七只青灭虫迅猛无比,齐上齐下,倒也瞧不出有何弱处,但几下扑击不利,就有那性情懒惰的青灭虫不肯跟上了,七只青灭虫已慢慢拉来距离。 小白已瞧出对手破绽,几次想要出击,都被小青尖声止住,那小白性情急燥,此时已是忍耐不得了。 此时七只青灭虫已分为三组,一组有四只青灭虫聚在一处,这四只青灭虫斗志昂扬,穷凶极恶,始终对小白小青穷追不舍。另一组则是两只青灭虫,这一组青灭虫颇有计谋,只在原地打转,但虫目所向,自然是紧盯着小白小青,亦想寻机灭敌。 第三组唯有一只青灭虫,此虫先前冲在最前,几次扑击不利,便失了兴趣,又被阵中的魔莲吸引,便想先拿那魔莲饱了口腹再说。 就在这时,小青“昂”的叫了一声,声音极是激烈,小白得了号令,由不得虫身发抖,显得激动不已,便以迅雷之势向这青灭虫一扑,而与此同时,小青也扑向那只青灭虫。 二虫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配合得极是默楔。 那青灭虫猝不及防,左翼就被小白咬中,此虫极是勇悍,不顾左翼被咬,转首就向小白脑袋咬来,哪知却被小青逢了个正着,虫口对着这青灭虫的脑袋一合,就咬下半个虫首去。 二虫分食此虫,好似云卷残云一般,哪消半息时间,就将这青灭虫吃了个干净,等到其他六只青灭虫扑来,二虫早就逃得远了。 索苏伦瞧得心旷神怡,原来是灵虫斗法,亦是这般激烈好看。他拍才笑道:“谁说灵虫无智,瞧这两只噬月虫斗法,十足宗师风范,索苏伦亦是受益无穷。” 白虎道:“青灭虫亦不乏灵慧,就怕遭此打击后,六只青灭虫不肯分开,再想得手可就难了。” 果然那六只青灭虫已合为一处,不敢再离开大队,索苏伦刚刚欢喜,此刻不禁又大皱眉头,实不知两只噬月虫如何化解此局。 忽见小白小青骤然分开,一东一西,各自飞去。这下弄得六只青灭虫左右为难起来,实不知该追那一个了。 不过片刻之后,青灭虫便选定小白为目标,一来小白的体型比小青略小,二来小白的遁速,似乎也缓慢了一些。 以索苏伦的眼力,固然能瞧出小白小青的细微差别,但青灭虫亦能瞧得出,那灵虫的灵慧谁又敢小瞧了。 六只青灭虫死缠小白不放,几次都差点形成围攻之势,好在小白身子极是灵活,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及时脱身,而索苏伦也瞧出来,那小白越飞越快,身上金光也越是耀目,看来食了两只青灭虫之后,小白的修为正在快速提升之中,双方的实力平行衡,正起着微妙的变化。 那小青一直藏身于阵中黑云之中,对小白受到的追击,似乎是不闻不问,然而就在小白再次受到追击,大队青灭虫经过小青身侧时,那小青猛然从黑云之中窜出,朝着队尾的青灭虫无声的一扑。 这一扑蕴势已久,怎会有失,只听“喀嚓”一声,那青灭虫半截身躯被小青一口咬了去,这一口不可谓不狠。 而等到五只青灭虫急急转向,要围攻小青时,小青早就叼着半只虫尸逃得远了,哪里能赶得上。 片刻后小青与小白在空中相遇,那小青口中叼着的半截虫尸始终不曾吞下,此刻遇着小白,小白喜极张口,将那半截虫食卷进肚中。 白虎见这小青有勇有谋,有情有谊,亦是欢喜,道:“这小青着实令人欢喜。” 索苏伦奇道:“原来他叫小青。” 白虎道:“两只灵虫生来就有不同,那小青甚有智谋,小白则是勇悍异常,世尊本担心小青若是修为强过小白,说不定哪一日就把小白给噬了,如今瞧来,小青甚通人性,便是修为高出小白许多,也不会无情无意了。” 索苏伦道:“噬月虫虽是魔界之物,好在不曾沾了魔气,若是效魔修弱肉强食的法则,怎会有二虫今日修为?也多亏世尊极是耐心,竟培养出这世间绝无的两只灵虫来,只盼经此一役,二虫修为大增,早日晋级为无所噬。” 小白小青连灭二只青灭虫后,并不曾再接再励,而是又合在一起,与五只青灭虫周旋,但二虫的遁速那是愈发的快了,青灭虫已然是无法跟上。 而这五只青灭虫已感受到小白小青的强大压力,本来青灭虫是气势汹汹,要一举噬了对手,如今却以守为攻,不敢努力向前。更可恼的是,五虫紧紧聚在一处,彼此之间的距离,最多不会超过半尺。 索苏伦知道小白小青又遇难题,此事若被自己遇着,或有无数办法可想,可灵虫神通有限,唯仗着一张利口罢了。而此情形若无法宝法术为辅,又如何打开僵局? 这时小青与小白见对手不再紧跟,也慢慢的放缓速度,二只虫首靠在一处,铮铮有声,商量了片刻。这两只噬月虫的鸣叫之声,也与刚才不同,鸣叫之际,好似金铁交鸣一般,或可知两只噬月虫的体质已悄然发生变化。 小白小青返过身来,向青灭虫慢慢逼过去。如此一来,攻守之势已势逆转。二虫刚才守御有方,就看此番主动进攻有何妙计了。 五只青灭虫口中大叫,彼此聚得更紧,显然已有惊恐之意了。那小白小青也不急着进攻,只是围着五虫缓缓打转。 连转了四五圈之后,小白毕竟忍不住,猛然振翅长鸣,就孤身向五虫扑去。索苏伦叫道:“不好,这下可是莽撞了。” 但这灵虫之争,自己是插不上手的,两边灵虫皆是五兵不惧,诸法难伤的,除非是原承天在此,方能助小白小青一臂之力。 五虫见小白孤身扑来,一则以喜,二则以惊。就见五虫齐齐张口,就等小白上前,那小白再悍勇,又怎能敌得住五虫齐噬,此番交手,小白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哪知小白扑击虽是勇猛,可离五虫还有半丈距离时,却猛地折向翻飞了出去,原来小白这只莽虫,此番却是用计。 索苏伦亦是智谋之士,瞧见小白中途便走,心中早就料到下一步的动向,不由喜极而叫道:“妙极。” 他话音未落,小青身形如电,已弹向五虫阵中。只因五虫齐齐向着小白,便将尾部朝着小青了。于是小青将身躯猛然一撞,就将五虫撞开。 原来那小青并不贪功,此番冲击,并不是想再噬一只灵虫,而是要用这远胜昊天威能的极坚身躯,予五虫以痛击。 经小青这一撞,五虫之中有两只已受损伤,一虫背甲已裂,另一只双翼受损,因此五虫分开闪躲之时,这两只受损灵虫飞行已甚是缓慢了。 小白这时再度折返回来,朝着双翼受损的青灭虫身上一扑,此虫遁行不利,怎能避开此击,遂被小白咬住身子。那小白只吃了此虫左边虫翅,便强忍着不食,朝着小青飞了过去。 看来经小青屡次教化,这小白也有了报恩之心,不再向以往那般,只知循私独食。 而就在小白飞向小青之时,另三虫未受损伤的青灭虫齐声大叫,同时向小白扑去。就连那背甲裂开的青灭虫,也挣扎着加入加团,大有报仇血耻之志。 索苏伦想不到灵虫之争,亦是如此惊心动魄,眼瞧着小白又遭一劫,却不知小青如何救他,小白又如何应对。 第1933章海外生变有玄机 四只青灭虫来势极速,小青又是鞭长莫及,小白显然心中亦生惊恐之意,猛然间将身子一抖,只见一道紫白色的弧光自体内飞出,呈半月之状袭向四只青灭虫。 这紫白弧光前所未有,分明是小白初次动用,亦极可能是刚刚修成。 就见那弧光犀利之极,“铮”的一响,四只青灭虫有两只被削为两截,另两只青灭虫离得稍远,弧光威能不及,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然而这时小青已然杀到,拦头一噬,就将那只先前受伤的青灭虫一口吐进腹中。剩下的那只青灭虫哪里还敢与二虫相持,就在阵中四处乱窜起来。 小白不慌不张,先将先前两只猎物吐食干净,再与小青一道对那只青灭虫围追堵截,只不过片刻,这最后一只青灭虫亦被小青吐下。两只噬月虫以二敌七,终告完胜。 二虫既胜对手,皆是昂昂大叫,神态极是兴奋。忽听“嗤”的一声,小青身上亦掠出一道紫电弧光来,看来这项神通,小青终于也是修成了。 白虎于阵外瞧出二虫皆修出这紫电弧光,便道:“这弧光好不厉害,青灭虫何等坚硬,也被这弧光一斩而断。二虫既修出这项神通,青灭虫再多,显然也不是对手了。” 索苏伦道:“虽是如此,还是需步步为营。好在青灭虫已被阵法隔开,我再替二虫选一个战场来。” 说话时,已瞧定了一处,索苏伦再将阵法变动,将小青小白放进阵法中另一个所在,这处阵域中青灭虽足有三十只之多,但小青小白既修这紫电弧神通,青灭虫再多数倍,也是不惧了。 果然此战与刚才大不相同,青灭虫初时仍可相持,然而等到小青小白连噬数虫之后,便成了一边倒的战局。 而小青小白越战越勇,那紫电弧光越修难强,等到杀了大半青灭虫后,剩下的青灭虫不敢对抗,只顾着抗命了。 可惜小青小白此刻遁速已远超青灭虫,二虫四处扑击,哪消片刻,就将剩余青灭虫噬了个干净。 索苏伦大喜,对白虎道:“此时青灭虫已非二虫对手,也该冲进青灭虫大阵之中,以救此阵。” 原来二虫与青灭虫厮杀的时间虽短,可阵中诸处的魔莲又被食去一小半,若非索苏伦苦苦支撑,这阵法只怕已破了。 为使这阵法完整,索苏伦只好让二虫身赴险地,这一次阵法变动,就将二虫引到青灭虫聚集之处,这处青灭虫的数目,已是数不数胜,或有三四千之多。 然而两只噬月虫已今非昔比,二虫冲进青灭虫大阵中,好似虎入狼群一般。那紫电弧光祭出之时,足有三尺多余,试问青灭虫如何近身?而随着噬月虫大口吞食对手,二虫背甲颜色越发金光夺目,且微微呈现出紫色光芒来。 索苏伦道:“这二虫莫非就要进化为无所噬了,若是如此,不光阵法可保,这条通天山亦能守得住了。” 然而白虎却道:“若果然进化为无所噬,就怕无人御控了,世尊偏又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索苏伦动容道:“难不成二虫一旦进化,便不问青红皂白?” 白虎道:“我也只是按常理推论罢了,由噬月虫而进境为无所噬,唯在混沌初分时有过一次。只因那时混沌灵气完足,天材地宝俯拾皆是,灵虫进境极速。其后千万年,终无无所噬出现。” 索苏伦道:“却不知那只无所噬下落如何。” 白虎道:“既然进境为无所噬,世间何人何物能将其诛杀?此虫因而野心勃勃,要噬尽世间万物,终被世尊施法,将其逐去无尽虚空之中,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索苏伦听到白虎此言,心中一腔欢喜顿时化为忧心忡忡。想来一个人的修为若到了无人可敌,为所欲为的境地,自然就会目空一切,难不成小青小白亦要重蹈覆辄? 然而此战若无噬月虫,如何能消灭青灭虫这等大敌,若是任由噬月虫进境为无所噬,却又要冒极大的风险。此事如何行止,索苏伦亦是无策。 白虎见索苏伦心中不安,便劝道:“二虫本是世尊所遣,想来世尊心中自有定策。” 索苏伦道:“只盼如神君所言。” 其实索苏伦明白,原承天之所以放出二虫,不过是想解这青灭虫之劫,未必就能想得深远,何况就算要御控无所噬,也需等到原承天醒转来,才有可能。 但原承天何时才能醒转? 此时九龙海内外,已是修士云集,好在九珑已传法旨,任何修士不得入内骚扰,以免惊扰到原承天。 此旨既下,绝大多数修士却是俯首接旨,于海外安坐,但仍有数百修士嚷嚷着要见原承天,因此九龙海外,此刻亦是潜流暗涌。 九珑明白,阿神陀执掌仙庭日久,自然有许多修士心向阿神陀,海外的万修之中,少不得有阿神陀的部属混杂其中。如今新域四条道路皆被大能修士修截住,阿神陀若想探明原承天伤势,自然要另想办法。 本来九珑猎风共同守住了原承天,如今因海外修士纷争不断,报讯者络绎于途,九珑为防打扰到原承天,只好令猎风千衣雪守定原承天,自己则由元雪蝶陪同,亲自来海外处理这场纠纷。 她来到海外一瞧,只见一处山林之中,竟黑压压的聚集了四五千修士。此次来的近万名修士之中,竟有大半聚于此处了。 云龙真人与元风驰领着数十名修士,正守住此处九龙海入口,不肯放诸修入内,双方为此大起争执。 只见一名赤衣修士道:“我等不远千万里而来,一心只想求见世尊,若是世尊安好,我等也好放心。怎地却不放我等入内?这等行径,可不是冷了天下修士之心。” 云龙真人虽将眉头紧皱,声音仍是平和。道:“世尊正处在紧要关头,怎能容你打扰。道友若果然为了世尊着想,就该与其他道友一般,只管静坐等候消息,如此吵嚷,却为哪般?” 这时人群中一名白衣修士冷笑道:“他哪里是关心世尊,分明是趁机寻事罢了。云龙真人,若依着我,再敢提此无理要求者,立斩不饶。” 此言一出,便有许多修士哄然叫好,那赤衣修士怒道:“我等关心世尊身体,哪里也犯了天条,若那原承尊真要斩我,只要世尊法旨一下,我便是皱一皱眉头,也不是好汉。” 九珑冷眼观瞧,这赤衣修士不明世理,固然可恼,那白衣修士趁机挑动诸修闹事,亦是其心可诛,但二修口口声声,都将原世尊挂在嘴边,若是处理不出,反倒会惹出大乱来,轻者令诸修心寒,重者则会内部大起纷争,造成不可弥补的裂痕来。 此刻原承天虽得人心,但与阿神陀相比,势力毕竟还差了许多,因此对仙庭诸多修士,也该尽量争取,不可使其疏离。 想到此处,九珑悄然动用禅识,以探那赤衣,白衣修士心思。 那禅识本就可以探明对手心思,只是此法修习极难,那人的心思好似白云苍狗,瞬息万变,怎好轻易探明? 也就是九珑这等大灵慧,大毅力者,方能修习此术。如今经玄武海多年修行,九珑借灵台之助,诸项神通皆是一日千里,窥心术亦算是有所成就了。 只是那窥心术再有成就,也着实探不全对手心思,唯只靠着蛛丝马迹加以推断罢了。好在九珑心思细密,又极具耐心,因此动用禅识探了片刻之后,心中已然有数了。 她悄然对元雪蝶传讯道:“雪蝶,你见今日之事有何蹊跷?” 元雪蝶虽是怒气冲冲,见九珑暗传讯息,知道必有玄机,也压住心中怒火,传讯道:“这二人一个不知事理,一个趁机挑事,皆是可恼之极。” 九珑笑道:“这二人一唱一合,不过是趁机闹事罢了。只是那赤衣修士却被同伴所算了。” 元雪蝶奇道:“却是为何?” 九珑道:“你瞧那赤衣修士有四五个同伴,虽然默不作声,但心中已蕴杀机,而这四五人心中所想杀之人,便是赤衣修士了。可怜赤衣修士原是与这些人一伙,哪知事到临头,他的同伴却要借他的性命将此事闹大,以便趁机冲进九龙海中。” 元雪蝶讶然道:“怎会如此?” 九珑笑道:“且让我来变个戏法。” 就将赤衣修士身边几人对元雪蝶悄悄点明,又传讯于元风驰,令其择几名强力修士,暗中盯紧了那指定的数人,一旦这些人发作闹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元风驰虽奉旨行事,心中总是将信将疑,赤衣白衣修士也就罢了,那赤衣修士身后的几名修士,分明一副事不关已之态,难不成却真的会暴起杀人? 此时赤衣白衣二修争吵得厉害,眼瞧着就双方翻脸斗法,虽有几名修士在旁边苦劝,但二修哪里肯听。 片刻后九珑向元风驰诸修暗传讯息道:“若听到‘千刀万碎’四字,需防那几名修士动手。” 正在这时,那白衣修士喝道:“今日不管是谁,若敢再提冲进九龙海中这言语,在下定要将他……” 九珑忽的开口道:“你定要将他千刀万碎,是也不是?” 第1934章事出有因需细辩 此言一出,不光白衣修士大吃一惊,赤衣修士身后的几名修士亦是同时神色大变,元风驰本来是将信将疑,此刻则是信了八九分了,看来这场争吵貌似寻常,其实另有玄机。 九龙海本是真龙聚集之地,无缘难入,又有九珑猎风亲自镇守,若想在海中闹事,惊扰到原承天,其实并无多大成算。 但若借此时机,惹得海外修士激变,造成分裂之势,削弱原承天势力,倒是大有文章可做了。 若这赤衣修衣真的被杀死在九龙海外,诸修难免议论纷纷,那白衣修士言语之中又是向着原承天,不免让人怀疑,白衣修士其实是受九珑指使。这便会让人觉得,那原承天得势之后,行事也就霸道起来。 元风驰本为昊天仙族弟子,怎不明白那仙族明争暗斗的手段,想到这里,就惊出了一声冷汗。 原来一个人若想获得名声威望,那是着实不易,但若是清名受污,再想洗清可就更加困难了。 白衣修士虽不识九珑,但瞧见九珑的气度风华,心中也猜出八九来,他含笑道:“这位仙子请了,只是仙子此言究竟何意,在下着实不知,还请仙子明示。” 九珑道:“我等平时说话,用的都是千刀万剐,因此若用俗语来做动手的信号,就有许多不方便处。想来正因如此,道友才以这‘千刀万碎’为号,好让这位赤衣道友身后的几位修士动手吧。”说罢纤手点出,将赤衣修士身后四修点出,那四修面上更是吃惊。 白衣修士神色不动,摇了摇头道:“仙子的话高深莫测,在下更是不懂了。” 这时那赤衣修士却明白过来,叫道:“仙子,你说这四人要向我动手?这四人乃是我生死兄弟,又怎会,怎会……,仙子莫要血口喷人。” 九珑叹道:“道友自然被瞒在鼓里,敢问道友,你修的可是正阳九脉心法?你本是水属之性,强修此法,必生破绽。而你护体罡气的破绽可在身子左侧?” 赤衣修士大惊道:“仙子,此事你怎会知道?” 九珑道:“只因你身后四位,刚才便在心中盘算你的功法破绽,一旦动手,就要让这位倪五道兄攻你左侧,此修有件法宝,就叫破阳金轮,恰是你这功法的克星。” 赤衣修士急忙转身,盯着身后一人道:“倪五兄,你,你果然如此想?” 那倪五叫道:“怎有此事,三哥,你莫听这女子血口喷人。” 九珑转向倪五,又道:“若是果无此事,何不将你左袖中的法宝取将出来,若那件破阳金轮不在袖中,我九珑便向你谢罪。” 那倪五面色大变,慌忙用右手握住左袖,忽又想到此举太过明显,忙又松了手。 这时元风驰亲自上前,伸手向这人的袖中一探,就取出一件法宝来,果然是个金轮,虽只有三寸大小,可修士法宝,随心意变化,大小实不足论。 诸修见九珑所言料中,皆是哗然。 白衣修士笑道:“早闻九珑仙子灵慧无双,料事必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以仙子才华,说出他人的心法法宝,着实不奇了。” 九珑笑道:“我瞧出你等的心法法宝固然不难,难的是瞧破你等的心思,更难的是,让大伙儿明白此中玄机。” 白衣修士强笑道:“仙子说笑了,这位赤衣修士一心要去见原世尊,我也是一番好心,将他拦下罢了,纵然是言语有些冲突,那本心却也是好的,却不知在下罪犯哪条?” 这话说出,诸修皆在暗暗点头。 九珑道:“你能替圣师着想,九珑亦是感激,然而若想借此机会,将这赤衣修士诛杀,激变诸修大乱,就莫怪我九珑无情。”说到这里,声色俱厉。 白衣修士面色已变了数变,道:“仙子,你着实想得太多。” 这时那赤衣修士仍他盯着身后四修,面色阴晴不定,显得又是悲伤,又是痛苦,却又有七分不信。 九珑道:“刚才这位倪五道友暗藏破阳金轮,分明是针对赤衣道友而来,若说这证据只算巧合,那也罢了。” 她又转向赤衣修士道:“道友,你身上所穿法袍之下,可是掩着一件扫霞衣?” 赤衣修士此刻也不惊讶了,点了点点头道:“不错,那扫霞衣的确是我的法宝。” 九珑道:“这扫霞衣能扫去法宝神光,纵有法宝祭来,也会因神光扫落,顿减大半威能,着实算是一件不俗法宝。” 赤衣修士见九珑称赞自己法宝,也不知其何意,只好微微点头。 九珑道:“若想破这扫霞衣,手段的确不多,但据我所知,这世间有种黑磁针,却是那扫霞衣的克星。只是那黑磁针炼制起来颇为麻烦,若非是兄台的大敌,想来也不会有人花这个心思了。” 赤衣修士道:“在下向来行事无偏,行得正,走得直,哪里有什么仇家,仙子多虑了。” 九珑冷冷一笑道:“若如今有人暗藏黑磁针在手,兄台以为如何?” 赤衣修士道:“若果然有人暗藏黑磁针在手,那八九就是冲着我来的了,只是我虽炼成这件扫霞衣,却是知者不多,唯我有我几位……”说到这里,语音顿时一窒,一双目光就向身后那几位修士狠狠扫来。 本来此事好似一团乱麻,怎样也扯不清楚的,但被九珑这般条分缕析的剖解下来,人人皆是心中雪亮。 看来这赤衣修士的确是被人所欺,去充当那挑事的头儿,其后再借着争吵之机,将这赤衣修士杀了,自然就引起一场骚乱了,而此事无论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显然对原承天极为不利。 本来此事未曾发生,九珑就算瞧出破绽,也寻不着证据,但幸得九珑能洞窥他人心思,这几名修士的阴谋,难逃她的慧目,若果然赤衣修士身后几位身上,能寻出黑磁针来,此事当可坐实了。 只因那件破阳金轮或可算是巧合,但黑磁针却是针对扫霞衣而制,若是再以巧合掩饰,那就是三尺童子也骗不过了。 元风驰道:“敢问仙子,那枚黑磁针究竟在何人手中?” 九珑叹道:“这四位兄台与这赤衣修士相交已久,如今却为了一已私利,甘愿牺牲交情,说来令人心寒,原来这四修道友身上,皆藏着一枚黑磁针,看来是决心已下,非要将赤衣修士千刀万碎了。” 元雪蝶早就听不下去了,此刻不由怒道:“好恼,世间居然有这等卑鄙之事。”手中法剑一指,一道青光自空中落下,诸修自有高明之士,识得这道青光,皆出口惊道:“青毫神光!” 九珑也想不到元雪蝶说出手就出手,且上手便用这青毫神光,那四修若是被这青毫神光诛杀当场也就罢了,若是连那黑磁针也扫碎了,又该如何向诸修证实? 然而大仙子出手快极,那青毫神光更是沉落如电,便是九珑出手,也未必能挡住此光了。 元风驰急声叫道:“大仙子……”话只说出了一半,那青光已扫到四修身上去了。 四修虽见青光垂落,就要四散而逃,却哪里能逃得及,就听“刷”的一声,四修身上法袍就被扫了个乌有,就连身上的物藏也被扫碎了,物藏中的许多物事连同袖中之物,齐齐洒落出来。 九珑眼睛大亮,暗中赞道:“大仙子这式青毫神光已修得出神入化了,这世间唯承天方能压她一头。” 原来元雪蝶虽是心中恼怒,出手却极有分寸,这青毫神光只是扫碎诸修身上的法袍物藏罢了。 诸修瞧那地上的物事,只见但凡是五金之器,皆被扫得粉碎,但木石诸宝,却是毫发无损,看来元雪蝶施展青毫神光时,已暗暗加持妙术,故而木石之宝不受伤损。 而黑磁针虽有一个磁字,其实却是奇石制成,并非五金之宝。 这时诸修目光齐齐向地面一瞧,早有人叫道:“那四枚法宝可不就是黑磁针?” 只见地面上赫然有四件黑色针状物事,只有三寸来长,黯哑无光,正因此宝不仗神光制敌,方是那扫霞衣的克星。 赤衣修士此刻已是全身颤抖,指着那四修道:“我当你等是生死兄弟,哪知你四人却暗炼黑磁针,分明是想取我性命,我葛元宝究竟犯了何罪,竟让你等生出这阴毒的念头来。” 倪五毕竟却不过与葛元宝的交情,心中有愧,哑声道:“此事皆是逍遥子指使,他说若想闹出大事,非得当场诛杀一人不可,我等也是受了他的欺瞒,只想着在阿神陀世尊面前争个功劳。如今世尊心中只有千兽千禽,何曾有我人族修士地位,我等若再不努力,日后苍穹界,又有多少人族修士的位置。”说罢就向那白衣修士一指。 那白衣修士见势不妙,急忙就身一纵,就要逃之夭夭,哪知元雪蝶盯着他良久,怎容他从容逃去,法剑一指,青光便出。白衣修士慌忙祭宝来敌这青光,终究是抵挡不住。刹那间衣冠皆碎,身上法宝什物落了一地,其中赫然也有一枚黑磁针。 诸修见此,无不摇头,不想对手计谋如此之深之毒。 元风驰忽的向倪五喝道:“苍穹界乃原圣师所创,和阿神陀有何关系!” 倪五张口结舌,竟不能答。九珑面色微微一变,道:“这么说来,阿神陀已派人向苍穹界动手了?”目光瞧向赤衣修士。 第1935章为平众议何惧危 这赤衣修士葛元宝原来兴冲冲来这九龙海外干办大事,本以为能当一个挑事的头儿,在阿神陀面前立下大功。哪知道却被自家兄弟所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家性命竟要被白白牺牲。 此修心中只怕已是崩溃之极,正要从此修口中,探出阿神陀的动向虚实。 葛元宝咬了咬牙道:“阿神陀并不曾下旨,不过我等的确私下商议过,要去苍穹界一探,就怕路途遥远,遁行不易。这才来到九龙海,想来请紫龙黄龙同行。” 九珑点了点头,人族修士若无龙族相伴,怎能欺近苍穹界?紫龙黄龙已拜阿神陀为尊,若被人族修士说动,也极可能助人族修士一臂之力。 好在紫龙黄龙已被赤龙等三大真龙严密监视,只需守定九龙海,不让人族修士入内,便可保局势安稳。 看来天罗尊者对阿神陀略具约束之力,尚不肯对苍穹界动手。可若是阿神陀探明原承天生死不明,难以御众,只怕也会心动。因此如今的局势,那是微妙之极。 九珑甫出九龙海,就揭破一桩阴谋,自然是人人震动。可九珑明白,就算如此,诸修心中仍是不稳,若是原承天伤势难以逆转,自然是人心思动。那在原承天与阿神陀之间摇摆不定者,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就会倾向阿神陀了。 九珑朗声道:“诸位道友请了。” 这时人人已知九珑身份,见元极要开口说话,自然人人倾听。 九珑转目一瞧,见数千修士皆瞧着自己,这才继续道:“原圣此番来到九龙海,原是一场历练,海中五大真龙为助圣师修行,这才五龙联手,与原圣师斗法。” 那九龙海中斗法相的情景,人人只是听说罢了,谁也不知详情,此刻听到五龙联手,共斗原承天,诸修皆是耸然动容,不想原承天亦已强大如斯。 但五大真龙联手,毕竟非同小可,这也难怪原承天会受重伤。 这时一修道:“原世尊既受五龙打压,就算侥幸活了性命也属不易,想来现在伤势定是极为沉重了。”这话也说出诸修的心思,一时人人点头。 九珑笑道:“先前我等也以为如此,哪知原圣师神通妙术,着实不可思议,他虽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灵台神游,仍可观五界之事。就在刚才,圣师所养的两只噬月虫冲出九龙海,冲住西域通天山去与青灭虫斗法。那噬月虫只听圣师调谴,若圣师不省人事,这噬月虫如何能从。” 刚才噬月虫出海之时,倒是有不少人见过,有识者认出噬月虫后,尚曾引起人群一阵惊慌,因此九珑这话,自是人人信服。 有修士道:“虽是如此,原世尊毕竟尚未醒转,以元极仙子推算,世尊当可在几日内醒来?” 九珑笑道:“在我心里,只盼他立时醒来才好,但若是为天下苍生计,原圣师醒来的越迟,却是越有好处。”这话避实就虚,且又引开诸修的心思,足见高明。 诸修讶然道:“怎会如此?” 九珑道:“我瞧圣师此刻情形,分明是在修行,只是这法子惊世骇俗,绝无仅有。我私心揣测,圣师醒来越迟,那修为越是深厚,他日五界崩塌,圣师便可从容面对,诸位以为如何?” 诸修听闻此言,神色不一,也有那欣然欢喜的,也有那将信将疑的,自然也有人认定九珑存心欺骗的。 有人冷笑道:“听说原世尊周身根骨皆断,可有此事?还盼元极仙子说个明白,莫要再摭摭掩掩。”此修一身锦袍,相貌凶狠,瞧来便不是易与之辈。 此言一出,顿时有修士喝道:“你是何人,敢这样对仙子说话。” 又有人护着那锦袍修士道:“不过是要求个真相罢了,大家都是关心原世尊安危,个个心情急燥,何必在意言辞轻重。” 元雪蝶见此情形,只为九珑发愁,若换了自己,被诸修这般问来问去,又不肯信,只怕早就发作了。也难得九珑始终面色从容。 九珑道:“圣师根骨虽断,灵脉不绝,那体内真玄仍是运转如故,这情形前所未有,且圣师又能洞察五界情形,派出噬月虫应援。九珑这才明白,原来世尊肉身虽未醒来,但仙庭大局,仍是牢牢掌握。如今诸位若果然心中有世尊,还请静心等候才是。” 刚才那出言冲撞的锦袍修士又道:“仙子说世尊仍能掌控大局,这话怕是没几人相信,仙子可否给个证据?若原圣师果然能洞察仙庭大事,我等方才信服,便在这里等个十年八年,那又算得什么?” 元雪蝶怒道:“世尊派出噬月虫去,那就是明证,你还要什么证据?” 那修士嘿嘿冷笑,却不说话了。 九珑刚才说的虽是实情,但瞧诸修神色,仍有不少是不肯相信的,毕竟九珑自己也说了,原承天肉身未醒,这情形前所未有,若是世尊就此不醒,苍穹界可真要易主了。 九珑微微一笑,道:“世尊正在修行,若无紧急大事,怎会出手,你说要个明证,除非是阿神陀亲自前来,否则圣师怎会轻动?” 锦袍修士道:“我倒有个法子,世尊是否能掌控大局,一试便出,就怕仙子不肯。” 九珑道:“道友只管说来。” 那修士道:“世尊于这世间最关心的,莫过于仙子了。仙子若是出事,世尊怎能不管?仙子既然认定世尊仍可掌控大局,不如就立在原处不动,任人施法如何?想来我等就在九龙海外,但有行动,世尊必知。” 元雪蝶大怒,道:“世尊肉身未醒,如何施法救人?何况噬月虫已出,又怎能再出援兵?” 锦袍修士道:“我等也不需世尊真正出手,只需天像垂兆,或者另有暗示,便知世尊果然关注此事。我等自然不敢真的下手。此事是否行得,谁敢勉强,还请仙子自家寻思。” 元雪蝶道:“此事一万个不妥,何必再议。” 九珑轻轻拍了拍元雪蝶的手,笑道:“雪蝶,不必替我担心,这位道友的法子虽是荒唐,倒也不妨一试。” 只因九珑心中,对原承天此刻情形已有七八分把握,如今众议滔滔,人心浮动,原承天若不出手,着实难安众心。 除此之外,九珑也另存了一项心思,若自己判断有误,原承天其实已是无力回天,那自己留在这世间何用,不如就随着他一块去了。只是这样的心思,却不便向元雪蝶说出罢了。 诸修见九珑竟肯答应,无不骇然,且瞧那九珑神态虽是平和,但双目中那股凄婉哀伤之意,却是拂之不去,诸修心中油然而生怜惜之心。 试想若自己的亲人命在不测,自己又该如何伤痛,却还要面对诸修的无理纠缠,其心情可知。因此就有许多修士向那修士喝道:“岂有此理,这法子荒唐之极,怎可擅试,若不幸伤了元极,你就是百条性命也不够赔的。” 锦袍修士昂然道:“若能探出世尊真实情形,便是在下死于非命,又有何惧哉?诸位放心,若是仙子有任何不测,哪怕只是伤了一丝油皮,在下立时自裁,绝不劳他人动手。” 九珑道:“何必多言,你有何法宝,只管施来,我自然是万法不御,还请在场道友,亦不可轻动。” 锦袍修士喝道:“好。”手中青光一闪,就将一柄青玉如意沉沉压来,此宝祭来虽只有千岳之力,可若是九珑果真不避不挡,不动用护体神光,则肉身如何承受,自然是要被打杀了。 就见那法宝疾飞如电,朝着九珑头顶猛然一击。 诸修惊呼道:“怎的这般快!” 当下竟有数十名修士本能地出手拦阻,就见空中法宝纵横,神光交错,那青玉如意虽好,又怎能挡得住数十件法宝,顿时被打了个粉碎。 锦袍修士怒道:“仙子已然应允了,你等怎的还一心偏护,伤我法宝?” 元雪蝶亦怒道:“世尊便是灵台神游,毕竟肉身难御,便有天像垂兆,也未必就能护得仙子周全,你这法宝这般沉重,可不是要打杀了仙子?” 锦袍修士想了想道:“这倒是我有欠考虑了,既是如此,待我重新施法。” 又从物藏中取出一物,乃是一柄短剑,剑长只有一尺二寸,剑上光华不现,分明是件暗宝了。 元雪蝶见是一件暗宝,心中又是不肯,正想发话,被九珑轻轻摇头示意,只好强忍下来。手中法剑紧紧握住,双目盯牢了那短剑,若是万一原承天无法示兆众人,自己也只好出手,毁了这短剑,再怎样也不能让九珑有丝毫危险。 这次锦袍修士再祭短剑,果然来势甚缓,那剑越过诸修头顶,向九珑胸口缓缓刺来。这时场中数千修士,人人皆是睁大了眼睛,瞧这短剑的去向。 却不知原承天能否洞察到此事发生,又该如何示兆,以救九珑。一时间场中人人静默,针落可闻。 第1936章世间无奈是情深 短剑来势虽缓,总有到达之刻,眼瞧着短剑离九珑还有三丈时,九珑面色一变,沉声道:“以下犯下,固不可赦,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她双手一放,手中便施出两道禅言,直向那锦袍修士袭去。锦袍修士惊道:“仙子……”忽的有所惊觉,抬头向空中一瞧,便是目瞪口呆。 原来就在这刹那间,在他头顶三尺处已生出一道紫色云团,这云团之中兹兹有声,且在极速的扩大之中,分明是一道紫电天劫。 就在这紫罗天劫欲扩而发之际,九珑的两道禅言抢先赶至,禅言化为无数符文,将紫色云团裹住,云团这才引发不发,但仍不曾散去,高悬于锦袍修士头顶。 而与此同时,九珑身上素衫无风而动,原来有三道光芒自光而降,将九珑罩住,这三道光芒分为青紫白三色,其光祥和无极,暗蕴无限生机。那短剑没入这三道神光之中,好似泥牛入海,刹那间消失无踪。 诸修见此奇景,无不动容,诸修先是呆了半晌,忽的有人扑通跪下,口中道:“元极仙子心系天下,天地庇佑。”这人跪倒之后,呼啦啦就跪倒一大片去。 元雪蝶瞧着那三道神光,亦是如痴如醉,只因她离九珑最近,因此瞧的最为真切,原来那神光初现之时,每道神光之中,皆有一道人影,那人影虽是面目模糊,难以辩认,但元雪蝶分明瞧出,其中一道人影与原承天竟有七八分相似。 若其中一道神光中人影是原承天,另两道人影却又是谁? 是了,世尊虽是分魂万千,但世间只有一个元极,那世尊分魂之间,就算是立场不同,可对元极的爱护,却总是一般,因此九珑此番受袭,竟劳动三大世尊齐来庇护。 元雪蝶又羡又叹,暗道:“这世人心中皆有九珑姐姐,唯独无人心中有我。”回顾自身孤苦,不由的生出几分凄凉之感来。 好在这心情也只是一瞬罢了,那大仙子心胸旷达,怎是那世间寻常的女子可比,稍稍生出这份顾影自怜之心,立时便为九珑欢喜起来。 这时山谷中的修士已有九成九跪倒在地,向九珑跪拜。只因诸修已然明白,就算三大世尊纷争不休,那元极仙子仍是天地之母,这身份谁也夺不去的。 锦袍修士身子颤抖个不停,心中虽想跪下谢罪,奈何身躯已僵,哪里能听使唤,他口中大叫道:“元极仙子,小人被猪油蒙了心,竟对仙子出言无状,就算事出有因,此罪难饶。”伸出腰间法剑来,就向空中一祭,要等那法剑落下,也好引颈就戮。 九珑叹道:“你等既说我心中有天下,又怎能容不得你?”素手一指,紫色云团之中分出一道紫电来,将那空中法剑击飞了出去。等那诸修再抬起头来时,已不见九珑身影。九珑身边的元雪蝶自然也不见了。 九珑与元雪蝶离了诸修,便来到九龙海中,身子已是颤抖不停,三大世尊齐齐显出神通,来护她性命,但九珑心中,只有一人。而她心中欢喜忧愁,也只为原承天一人。 原承天既然能分出这道神光来救她,说明自己先前的猜测不差分毫,原承天果然是在以一种奇特的法子修行。 元雪蝶见九珑神情有异,似乎连遁风也御控不得了,急忙出手扶住,道:“珑儿,珑儿,你这是怎么了?” 九珑尚未开口,泪水已扑簌簌落下,道:“雪蝶,我瞧见承天沉睡不醒,心中真是不想活了,就在刚才那一刻,我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那人的荒唐要求。如今才明白,我着实是错得厉害。” 元雪蝶道:“亏你一世精明,刚才那事,的确是糊涂之极。” 九珑道:“承天若是醒来,却见不着我,可不知又该怎样伤心。我只道我一向能拿捏得住的,哪知事到临头,却还是这般可笑。” 元雪蝶轻轻一叹,道:“珑儿,别说是你,便是我等见到世尊这般模样,谁不心痛?珑儿心中只有世尊一人,那份情谊,雪蝶虽是难以体会,却还是明白的,珑儿对世尊用情极深,想来那心中伤痛,也强过我等百倍千倍了。” 九珑温言道:“知我者,唯雪蝶是也,雪蝶莫要生气,以后我绝不会再这般糊涂了。只是有件事,还需请雪蝶助我。” 元雪蝶笑道:“哪里需要你向我伏低,你的要求,我向来也是推却不得的。” 九珑道:“我心中有个预感,承天此刻必有奇变,但这颗心却跳得厉害,竟不敢亲自去证实,雪蝶就替我承天那里瞧一瞧,若有变故,再来对我说。” 元雪蝶大喜道:“珑儿心中既生感觉,世尊必定是醒转来了。此事只管交给我。” 她紧起数步,就来到九龙海中,来到原承天静修之地,只见猎风与千衣雪四只眼睛,将原承天盯得牢牢,可原承天却是依旧如故,哪里有半丝异像。 元雪蝶暗道:“看来是珑儿关心则乱,好比把那梦境当真,痴儿啊痴儿,看我日后怎样笑你。” 就在这时,原承天的身子再颤微微一动,同时一股异香自原承天身上发出,伴着那异香四溢,原承天肉身则生出一道五彩光华,初时甚弱,其后愈强,照得元雪蝶已睁不开眼睛了。 千衣雪与猎风睹此异像,亦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但异香光华虽生,原承天仍无动静,仍是在沉沉入睡。 便在此刻,空中来了一人,猎风霍然转身,向那人瞧去。却见那人麻衣光头,赫然是七昙禅祖,这也放下心来。 禅祖来到原承天身边,只瞧了一眼,长声叹息道:“世尊为修大道,却要受这般苦楚。好让世尊放心,本禅子既来此处,便是天崩地陷,也护得你周全,你只管放心明悟,莫问其余。” 元雪蝶喜道:“听禅祖之言,已知世尊情形了。” 七昙含笑道:“初时不知,其后得了位高人指点,方才略知一二,仙子只管放心,世尊此次修行,不成则罢,若是成功,定然是惊天动地,开万古未有之奇。” 元雪蝶动容道:“禅师之上,难不成另有高人?” 七禅道:“天地之事玄奥之极,本禅子亦是一言难尽。只不过世尊此次修行,不知要惊动多少人,我瞧那西域四路,怕是要守不住了。” 元雪蝶听到此言,亦是暗暗心惊,忙将禅师所言传予九珑。九珑听到禅祖前来,心中略感放心,这时她抬起头来,只见九龙海上空已是风云际会,变化万千,实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九珑将心神略略一定,随手化出白莲七朵,就在白莲上坐上,将瑶琴横于膝上,以应天地万变。 而就在原承天体散异香五彩光华之时,罗无寂与刀君镇守的极荒漠空中,已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原来那空中青云如被墨染,变待越来越黑,而在层层黑云之中,忽的现出一道青光,罗无寂细细瞧去,才发现那青光中竟是一只眼珠,怕没有百丈长短?这眼珠盯牢了罗无寂,瞧得罗无寂全身发毛。 罗无寂怎堪忍受,手中长刀便起,就向那眼珠狠狠劈去,然而就在这时,那眼珠之中却生出一只手来,这只手光华环绕,就向长刀迎去,手掌开合不定,竟有夺刀之意。 饶是罗无寂得了世尊玄承不少,也不曾见过这等奇物,但就算不曾见过,那罗无寂怎有丝毫惧意,仍是御刀下劈,只听“喀嚓”一声,就将那目中手斩为两半,却见断手忽的化为一团黑云,掠进那眼珠中去了。 刀君叫道:“怎的这般古怪?” 这时那眼珠又眨了眨,空中传来声音道:“罗无寂,你可认得我?” 罗无寂喝道:“我管你是谁,胆敢出了这青云,在下就是一刀。” 空中声音道:“你便是修成天杀道果,别人惧你,我怎会惧你,适才那只手斗不过你,你再来试试这只手。” 就见那眼珠再生出只一手来,却和刚才不同,这只手黑漆漆的并无光华,好似枯木一般,这只手又伸得极长,从空中眼珠之中,蓦地就探到罗无寂胸前。 不容罗无寂动手,刀君早就疾扑向前,双袖只一拂,一道天地至杀之气席卷而去,这杀气之强,便是那天材地宝炼的法宝,也是一触必碎了。 但这至杀之气袭到这只黑手上,只换来“扑”的一声,那黑手不碎不裂,仍向罗无寂抓来。罗无寂一声大喝,头顶冲出赤光三丈,红光之中道果宛然,这时罗无寂再将这长刀猛然一劈,那黑手应声而碎。 空中声音道:“天杀道果果然厉害,看来一只手再强,也是敌不过你了。” 刀君忍不住叫道:“你到底有几只手?” 那空中声音嘿嘿不肯答,罗无寂忽的眼睛一亮,想起一人来,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空中声音道:“此刻才想起,着实令人心寒。” 随着这话声,就见眼珠之中风声飒然,一下子生出十只手来,那十余只手掌长短不一,颜色不同,掌上光芒亦是各异,瞧在眼里,那是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刀君与罗无寂呆看之时,那十余只手掌同时袭来,刚才一只手掌伸来,罗无寂尚可相敌,如今十余只手掌齐出,罗无寂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第1937章前情既忘转成仇 虽被十余只手齐来扯动,罗无寂仍不肯退后半步,他厉喝连连,手中长刀连闪了七次,但也只是迫得那目中手无法近身,若想斩断目中手,却是困难之极。 罗无寂暗忖道:“今日之战,恐怕难以讨得好去,这异物本就难缠,如今修成这古怪神通,我也只能自保罢了。” 原来此物来历不凡,乃是当年万撑天外灵域的巨龟所化。世尊创天外灵域时,玄武已殒,天外灵域无从支撑,只好于千兽千禽之中,择一巨龟撑住灵域。 其后天外灵域崩塌碎裂,那巨龟为撑住灵域,就强修神通,生出千万只手足来,撑住灵域。奈何天外灵域过于庞大,单凭此龟之力如何能撑得住,不久之后巨龟身躯皆碎,只留下这一目回返仙庭。 不想经千万年后,竟从这目中修出千只手来。此龟对世尊原有辅佐之功,因此见罗无寂认不得他,难免心中有怨了。 说来这也是错怪了罗无寂,罗无寂为修天杀道果,刻意猛进,因此其境界修为虽是大成,明悟着实不足,又怎能记得前情?且他因执意要修道果,性情刚猛有余,耐心不足,又怎有心思去辩这异物的来历? 罗无寂接连几刀逼退了目中手,就叫道:“巨龟,你莫怨我认不出你,瞧你如今的形状与先前大异,谁能认得出?是了,你如今唤作何名?” 空中声音道:“我如今叫做眦目神君。无寂,你也莫要替自己寻借口,当初那阿神陀初次见到我,立时就辩出我的来历,又怜我前功,封我做了个护界神君。可见你与阿神陀相比,着实不如了。” 罗无寂嘿然无语,他是强行修行大灭绝心法,修行时间极短,与阿神陀相比,自然略逊一筹。但这眦目神君的话,他也辩驳不得,只好一言不发,守住此路再说。 这时从黑云之中,又冲出数只异兽来,罗无寂欲待拦阻,却被眦目神君的目中手拦住了。刀君正要上前,眦目神君叫道:“刀君不可无礼,且瞧我的手段。” 就见那眼珠之中,发出一道光芒,刀君被这光芒扫中,顿时动弹不得。那数只兽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刹时就去了个无影无踪。 罗无寂叫道:“不好,竟被这虚异兽冲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日后怎有面目去见朱雀。” 刀君亦是着急,道:“我去把他们追回来。”那刀君将身上刀气凝成一束,正是九珑所授的凝音成束的神通,眦目神君的目光虽是厉害,也是猝不及防,竟被那刀君冲出目光,直奔着远处去了。 眦目神君大急,收了目中手,眼珠急遁而起,就向刀君追去,这眦目神君遁速快极,只一掠,就赶上刀君,再将一道光芒扫来。 刀君只顾着赶路,见那光芒扫来时,已是应对不及,以实化虚之术施展的略慢了些,只听“刷”的一声,双袖黄裳已碎,露出两截皓腕来。 刀君何曾受过这等折辱,转身就向那眼珠一扑,体内刀气转为玄黄之色,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眦目神君笑道:“你虽修天地至杀之气,却也伤不得我。”那目中又生出两只手来,两手各结一印,是为混沌元气印。来敌这刀气,刀君的刀气虽是厉害,却破不了其手中元气印。二人就在这空中僵持起来。 这时罗无寂已然赶来,正想动手,又被眦目神君抢先一步,祭出七八只手来,那七八只手或结混沌妙印,或持着法宝,或干脆握拳立掌,向罗无寂围攻过来。 这眦目神君先前本是庞物大物,如今虽只剩下一目,但因常伴天外灵域修行,其通神着实不俗,目中生出一只手,就抵得一名强力修士,罗无寂与刀君被他缠住了,又如何脱身? 好在刀君乃是刀气凝成,又擅长化实为虚,眦目神君纵有手段,也难以诛杀刀君,罗无寂有神刀在手,眦目神君也不敢逼迫太甚。 但在眦目神君与罗无寂刀君缠斗之时,从那黑云之中络绎不绝,不知冲出多少灵兽灵禽,极荒漠这一路,算是守不住了。 而在白虎索苏伦守的通天山上,因索苏伦阵法难破,那阵中又有两只强力灵虫,新域中的修士也不敢冲出,倒也安然无事。 这时阵中两只噬月虫不知噬了多少青灭虫,身躯渐渐长大,与初入阵法相比,几乎增了一倍,两只噬月虫越斗越勇,早就稳稳掌控战局,青灭虫此时哪肯相抗,已在阵中乱窜了。 然而噬月虫已养成气候,青灭虫此刻想逃,那也是来不及了,这时不需索苏伦变幻阵法,两只噬月虫只需一路噬去,任你是神光法宝,还是灵虫真君,通通一噬而碎。 索苏伦与白虎越瞧越是心惊,两只噬月虫所向无敌,固然令人欢喜,但瞧着噬月虫愈发强大,几乎是无物可挡,真个儿要修成无噬了,却不知两只噬月虫修到大成之时,会不会还听他人调遣。 那坎离真君见两只噬月虫咄咄逼人,哪里敢上前厮杀,趁着此时阵法破碎,急忙在阵中隐了下来。 也就是片刻工夫,阵中青灭虫已被噬去大半,且随着阵法破碎,先前被索苏伦困在阵中的新域修士,也被噬月虫撞见,那噬月虫逢人便噬,怎分好歹,一时杀得阵中修士叫连天。 诸修齐声叫唤虫君,要虫君来收这两只噬月虫,此刻虫君亦是吓得战战兢兢,恨不得寻个界力缝隙钻进去才好,初时的威风,早就不钻丢到哪里去了。 那虫君养虫有术,原比他人更知道噬月虫的手段,但既被诸修连声招唤,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 他口中道:“小小魔虫莫要猖狂,乖乖地随着我去,自有你等的好处。”说着话,手中就祭出一宝来。 此宝名叫万虫丝缡,原是捕虫的利器,那灵虫若遇此宝,总是难逃这一网之厄。 小青小白虽是无所不噬,却无神通来避这万虫丝缡,遂被这虫网一捕而就,虫君哈哈大笑。口中念动法诀,那虫网越缚越紧,小青小白已是动弹不得了。 阵中诸修这才松了口气,赞道:“毕竟还是虫君手段高明。” 虫君道:“不是我夸口,只要是这世间灵虫,皆难逃出我的掌握,此番虽失了青灭虫无数,若能换来两只噬月虫,那怎样也不亏了。” 小青小白在网中挣扎不得,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那小白张口就向虫网噬来,只一口,就将虫网咬出斗大的裂缝。诸修有瞧见的,慌忙叫道:“网破了,网破了。” 虫君也是着慌,急忙再念法诀,要补那虫网的缺口,哪知小青早已冲出,其势如电,就冲着虫君张开虫口,狠狠的一咬,只听“喀嚓”一声,那虫君养虫万载,终究死于虫口,其元魂急急遁出,就要逃之夭夭。 不防小白已然赶到,见到这团灵气,也不管好歹,又是一口噬来,将那虫君的元魂也噬了去。 白虎见此情景,心中大动,沉声道:“魁神,这两只灵虫无所不噬,就算还没修成无所噬,瞧这神通手段,也是差不大太多了。” 索苏伦道:“如今只好静观其变,除非是世尊在此,否则你我也是无计可施。” 二虫噬了虫君,阵中诸修发一声喝,就要四散而逃,然而这阵法之中虽是破碎,大体尚是完整,诸修只能在阵中乱窜,又怎能逃出这阵法去。 二虫赶上诸修,就是一阵乱噬,口中发出极兴奋的叫声来。 原来二虫虽随原承天多年,却从不曾噬过仙修之士,如今噬了那虫君,竟发现仙修之士的血气甘美之极,远胜法宝。因此一旦开了杀戒,又怎能收索得住。 索苏伦叫道:“不好,养虎为患,终究伤人。”急忙将阵法一撒,也好放阵上诸修逃生。 他与白虎在此阻路,只是盼阻住诸修不可进入仙庭,又怎会一味杀生,此时二虫狂性发作,见人见噬,困住诸修在阵中,就算不是亲自诛杀,那也是难逃其疚了。 就在索苏伦撒阵这当口,两只灵虫已噬去了七八名修士,一时间阵中血雨腥风,怎忍目睹。 幸好阵法一撒,诸修便是四散而逃,坎离真君更是急掠如电,逃进了青云之中。 那诸修有逃得快的,也能逃进青云,若是逃得慢了,就只好命丧虫口,也就是数息之间,青云外的修士就被二虫杀得干干净净。 噬尽青云外诸修之后,二虫的仍是来去如电,去噬那逃出阵中的青灭虫,如今这青灭虫更非二虫对手,便是还剩下千万只,二虫张开巨口,一口便是百余只。 那青灭虫已是无人御控,也不知逃向何方,只知道在空中乱窜罢了,也就是片刻之间,亦被噬得干净。经此一役,此虫于天地间从此绝种,再无青灭虫出现了。 二虫既将青云外噬得一空,忍不住昂昂大叫,那小白的一对虫目已然赤红,忽的缓缓转向,紧紧地盯住索苏伦,那虫目中的森然之意,令索苏伦彻骨生寒。 第1938章无所不噬无所噬 此时两只灵虫皆如斗般大小,全身金光灿烂,双目如火,更有一道紫电弧光不停的自身上闪出,瞧来惊动魄。 别瞧只是两只灵虫,却已有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气度,别说索苏伦见而心惊,就连白虎见多了仙庭大能之士,瞧见二虫如此气度,也是动容。 就见那小白冷冷的向索苏伦白虎瞧了一眼,忽的向前移动了半尺,作势欲扑,那小青昂声大叫,急急拦在小白身前,张开虫口,意示威胁。 小白毫不示弱,亦在昂首大叫,二虫相持不下,却谁也不敢上前扑咬。只因二虫深知,那天下能伤得自己的,唯对方而已,一旦二虫相争,必是不死不休。 瞧这情形,索苏伦知道小青尚存灵智,但小白已是目中无人,没将自己与白虎放在眼中了。 小白与小青僵持片刻,猛的一转身,就向远处飞去,小青不舍,亦向小白追来,二虫一前一后,刹那间就去得远。 等到二虫离去,索苏伦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他自来仙庭,所遇大能无数,唯在这小白面前,方生出这恐惧之心。刚才若不是小青拦阻,以小白无所噬的神通,自己又能挡住几时? 他回首向白虎瞧去,白虎亦是忧心忡忡,白虎道:“两只灵虫已修至大成,竟连世尊也不放在眼中了,这可如何是好?”那白虎便是阿神陀当前,也绝不会退后半步,但阿神陀行事,必有道理可循,两只灵虫杀人,却是天生本能,哪里能与他分说。 索苏伦道:“怎的连世尊也压他们不住?” 白虎道:“你莫忘了,那仙庭之前也有过一只无所噬,便是世尊也奈何不得,只好施展手段,放逐于无尽虚空之中。原世尊便突破禁重天境界,也不会超过昔日世尊,二虫修为既高,怎肯再受他人羁绊。” 索苏伦叹道:“这可真是养虎为患了。” 白虎道:“就算二虫不在此处,我等也要谨守通天山,不放新域修士出来。” 正在这时,索苏伦面色一变,叫道:“不好,罗无寂遭遇强敌,极荒漠已被新域诸修冲出,势难补救了。” 白虎亦是大惊失色,道:“以罗无寂手段,又有刀君为辅,除非是阿神陀出手,谁能压得住他?” 索苏伦道:“听罗无寂传讯中之意,那对手乃是昔年的撑界巨龟,如今因身躯皆碎,只剩一目,但目中却生出千百只手来,神刀难破,法力无边,这才困住了刀君与罗无寂。” 白虎道:“原来是他。” 一人一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就向极荒漠处遁去,既然通天林已失,就算守住通天林,新域修士也可转道通天林。四处只需失守一处,便算是完全失守了,因此索苏伦与白虎此刻只想着先救下罗无寂与刀君再说。 二修行到中途,就见令清禅与任太真也急急掠来,看来令任二人亦得到罗无寂警讯,知道守住八达海无用,便来救援罗无寂。 四修合到一处,再往前行,便发现所经之处,空中灵息纷繁,那是修士在此处经过留下的灵息,细探的空中灵息,实不知有多少修士路过。 四修心中叹息,急忙来到极荒漠,只见前方黑云滚滚,黑云中有只巨大的眼珠,眼珠中生出十余只手来,正将罗无寂与刀君死死缠住。 那眦目神君见四修到来,仍是不慌不忙,对那白虎道:“白虎神君,如今这极荒林已被攻破,你便来此,也是无用了。” 白虎并不答话,怒吼一声,身上混沌赤光闪出,探出虎爪就与这眦目神君斗法。 眦目神君不敢小瞧了白虎,目中再生出十只手来,白虎虎爪拍来,十只手便断了三只。便是眦目神君,也当不住白虎身上的混沌赤光。被那赤光扫来,目中手威能尽丧,怎能挡得住。 好个白虎,身上赤光一现,便将身一纵,就向黑云中的眼珠扑去,这是要断其根基。 目眦神君慌忙弃了罗无寂与刀君,眼珠就向后一退,忽的将目中手尽数收起,目中也生出一道黑光来,向前挡住白虎。 白虎接连几个扑击,也冲不散这眦目神君的目中黑光,一虎一目,就在空中僵持起来。诸修便想助白虎,但见那黑光混沌如铁,牢不可破,也着实无策。 眦目神君道:“白虎,你纵是杀气无敌,修成这混沌赤光,本座在天外灵域多年修行,也不是白饶,今日你我不过棋逢对手罢了。” 白虎道:“既有这等神通,何不降了原世尊,共同维护苍穹,以拯苍生?” 眦目神君道:“阿神陀难道不是世尊?再者说那原世尊面前,已有你等大能占住高位,本座便是投他,又有什么好处。” 白虎亦不敢替原承天向眦目神君许诺,只能默默无言。 眦目神君所言,也是阿神陀座下千兽千禽的心思,就算阿神陀有种种不足,但千兽千禽此刻来投原承天,岂不是太迟了,一旦原承天日后论功行赏起来,又怎能轮得到千兽千禽。 千兽千禽若想有个好结果,唯有指望阿神陀了,因此除非阿神陀身碎魂消,那千兽千禽是断然不会弃他了。 白虎恼道:“既是如此,今日便将你粉身碎骨,也免得贻害无穷。”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道:“白虎,那眦目神君所修的,乃是混沌黑光,此光是混沌三光之一,你未必能破,且让本座来试试。” 诸修转目来瞧,正是朱雀到了。 眦目神君瞧见朱雀,心中也是一慌,自己的混沌黑光虽是极其强大,不曾遇到对手,但朱雀毕竟是天下共主,神通广大,手段无穷,怎能不惧他三分。 眦目神君道:“朱雀,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体内可没太一神火,不受你调遣。”这话已是弱了三分。 朱雀笑道:“怕不怕我,斗过了再说。” 玉掌一挥,两只手掌各生出一道太一神火来,那神火形如长枪,自左右向眦目神君射来。 目眦神君虽存三分畏惧,此刻也不能后退,只能抖擞精神,将混沌黑光祭出,那黑光亦分两道,来敌太一神火。 刹那间黑光神火绞成一团,就见那神火在黑光之中往来冲突,所到之处黑光只能敌了片刻,就立告涣散,几乎是溃不成军。但黑光虽被神火冲散,却可在瞬间恢复如初,因此反将神火包裹其中。 朱雀再御神火一道,眦目神君也忙祭黑光,两位混沌大能这场大战,竟也是难分难解。 朱雀见此情景,料神火难以取胜,心中好不郁闷,暗道:“这眦目在天外灵域边修行多年,竟修出这混沌黑光来,若是连我也破不得这黑光,世间谁人可破?又不知阿神陀座下,有多少这样的大能。” 一边心中暗御神火与黑光纠缠,袖中已取出那只葫芦来,试着来收黑光。那葫芦祭到空中,便放万千光华,朱雀大喝一声,葫芦在空中倒转,就来收那混沌黑光。 只听“呼”的一声,那黑光就收去一道,眦目神光慌忙凝光成束,只守在空中巨目前,朱雀又接连施法,不想这回却收不到了。 眦目神君这才心中大定,叫道:“朱雀,你就算施尽神通,今日也难胜了我,我也不与你等纠缠。他日有缘,再来比过。” 这是他见白虎朱雀皆在此处,自己的混沌黑光虽强,也不能算是万无一失,万一失了手,在白虎朱雀联手杀了,那可是后悔莫及。 朱雀与白虎见眦目神君要退回新域,心中皆是不甘,此修不除,日后不知要害死多少原流修士,但那混沌黑光着实厉害,却也无计拦他。 便在这时,诸修耳边传来嗡嗡之声,索苏伦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那是无所噬,大家小心了。” 朱雀不由一惊,道:“哪里的无所噬?” 正说着话,身后一只斗大的灵虫飞来,恼那朱雀拦路,张口就是一噬。朱雀怎容这灵虫如此无礼,身子一转,避开虫口,随手一道神火打去。 那灵虫转首将神火吞在口中,却是浑若无事,也不理会朱雀,就向那眦目神君扑去。 眦目神君不知厉害,叫道:“这是什么东西。”目中手生出两只来,要拔开灵虫。 这灵虫正是小白,只因闻到这混沌黑光气息,便生出吞食之意,这才赶了过来。原来这混沌黑光乃是混沌精气所凝,又得天外灵域灵气,端的是灵气极沛。小白又怎能不动心? 小白见那目中手伸来,不闪不避,张开虫口就是一咬,这手便是罗无寂的神刀,也难轻易打碎,便是白虎,也要仗着混沌赤光,竭尽全力,方能打断。但被这小白噬来,却是轻松之极,哪消两三只,就将这两只目中手吞了个干净。 小白再向前扑去,已扑进混沌黑光之中,这混沌黑光便是太一神火也奈何不得,但被小白张中一噬,就吞下一截去。 别说眦目神君,就连朱雀见这小白的神通,也是大惊失色。 第1939章九龙海外掀血雨 眦目神君急忙再从目中生出两只手来,各祭一宝来斗小白。 此宝原是一体,乃是一对金钵,这对金钵高高祭起,一上一下,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就将小白合在其中。 便在这时,一道金光掠至金钵上,朝着那金钵就是一口,正是小青赶到,来救同伴了。 朱雀暗道:“一只灵虫已然令人束手,如今却来了两只。这金钵怕是困不住灵虫。”朱雀虽是神通广大,对这两只无所噬也是无可奈何。想起创世之初,那只无所噬噬遍混沌的情形,亦不由得心中发寒。 那小青只噬了两口,就将金钵咬出一个洞来,小青便向洞中昂昂大叫,意在唤小白出钵,哪里只唤了两声,金钵另一处也裂出个口子来,小白将身一跃,就从这裂缝中钻出,恶狠狠的扑向眦目神君。 眦目神君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小白哪里肯舍,亦在身后紧紧追赶。诸修见此情景,心中暗道:“若这灵虫追进阿神陀新域之中,倒也是不幸中之万幸,凭这一只灵虫,可不是胜过千百修士?” 眦目神君虽是逃得快,然而小白遁速更急,竟抢在眦目神君闪进青云之前,拦住了眦目神君的去路。小白不由分说,便朝着眼珠张开巨口,眦目哪里闪得及,眼瞧着就要死在小白口中。 忽见一只大手自青云之中伸出,只一拂,就将小白抓在手中。这只大手其来无由,手上青光极盛,却是一件至虚之物。眦目神君趁这机会,慌忙闪进青云之中。 朱雀忖道:“瞧这手段,莫非是阿神陀亲自出手?” 她虽盼着灵虫能冲进新域,搅得阿神陀不得安宁,但若为天下苍生计,亦盼阿神陀能有手段应付两只无所噬。如今这两只灵虫已是不分敌我,任性行事,俨然已成为双方的共同大敌了。 小青见小白被这大手握住,也忙忙赶来,不想空中又降下一朵青莲,拦住了小白的去路。 这青莲瓣开七朵,莲心大放光华,发出幽幽清香,闻来令人心醉。朱雀一瞧,便知道这是阿神陀手段,再无疑问了。 阿神陀设这青莲为诱,正是当初世尊的手段,只要那小青被吸引进这青莲之中,那青莲其实便是通住无尽虚空的一条通道,只需虫身一入青莲,便进入传送通道之中。 朱雀暗道:“若果然能将两只灵虫引进无尽虚空,也是一策。” 但那小青行事极是谨慎,虽见青莲幽香诱人,莲心处灵气冲盈,却不肯擅入险地。就在这时,空中那只巨手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小白已然飞出,又立时被那青莲吸引,朝着莲心处便飞了过去。 小青大急,口中昂昂大叫,是在小白之前欺近那青莲,却不向莲心处飞去,而是张口向那七朵莲瓣咬来,只一口,就咬去大半莲瓣。 小白被小青提醒,虫首微微一点,赤红的虫目之中,似乎生出一丝感激之色,于是也有样学样,合着小青共噬莲瓣,二虫自外而内,眨眼之间,就将这七瓣青莲噬了个干净。 诸修见此,皆是目瞪口呆,想不到以阿神陀的神通,亦对二虫无计可施,世尊当初诱虫的手段,又被小青识破。可见这两只灵虫,着实比昔日的那只无所噬还要难缠百倍。 青莲既灭,就见空中留下一团涡流,这团涡流本来无形无色,却瞒不过朱雀白虎等一众大能。 小青亦不上当,将身子把小白一撞,就将小白撞离涡流,口中再次昂昂大叫,意在唤小白冲进青云,去那阿神陀的新域搅个天翻地覆。 小白这次倒也听话,二虫去势如电,就向那空中青云冲去。哪知就在这时,那空中青云忽然消失无踪,二虫赶到青云原先所在处置,却哪里能寻到什么通道,原来阿神陀已将这条道路封闭起来。 二虫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忽地齐振双翼,就向远处飞去,索苏伦瞧这二虫的去向,叫道:“不好,这二虫竟是向九龙海飞去,难不成要寻旧主。” 诸修听到这里,心中忐忑难安,二虫心中恋主,未必是一件好事,一来九龙海内外,不知聚集了多少修士,若被这二虫撞见,哪里能够活命? 且就算二虫回到原承天处,若见原承天昏迷不醒,又会如何盘算? 要知道二虫已修成无所噬境界,端的是目空一切,不知敬畏,唯一忌惮的便是旧主原承天,只需噬了原承天,则天下之大,再也无人约束二虫了。 诸修扪心自问,若是杀了一人,便是天下无敌,从此自在逍遥,任心而为,又有谁能把持得住这极大的诱惑? 那修士生来就要忌嗔忌贪,修到最后,也难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又何况是两只灵慧不足,只知口腹之欲的灵虫? 诸修慌忙跟上两只灵虫,却又不肯离得太近,那小青行事,似乎尚有底限,不肯轻易噬人,小白则是纵性胡为,但凡胃口一开,管他是谁,都是张口便噬。 如今这两只灵虫飞的极快,诸修唯有竭力施为,方能紧紧跟上,稍稍一缓,就会被二虫抛下千八百里去,因此诸修只能施尽手段,来追这二虫。 约行了数万里,便离了仙庭西域,只见前方空中有数十名修士,个个奇形怪状,或是禽首人身,或是人首兽体,显然皆是阿神陀座下部属。 朱雀也认得这些修士皆是千兽千禽,昔年与自己也是大打出手,双方恩怨纠缠,一时难述。但朱雀毕竟还有一份侧隐之心,便忙叫道:“无所噬重现仙庭,诸修速速退避。” 那数十名大能兽禽瞧见朱雀时,心中盘算不定,有想战的,有想逃的,对那两只灵虫,倒不曾在意。 听到朱雀这一喊,诸修这才发现两只灵虫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心中皆是一惊。 这时一只禽首人身的修士道:“诸修闪开,这两只灵虫甚是古怪,待我先吃了再说。” 一名人首虎身者道:“道友需要小心,听那朱雀说,这可是无所噬。” 禽首人身者笑道:“无所噬早被世尊放逐于无尽虚空之中,哪里又能养出两只无所噬来。”竟不听劝,将身子一晃,现出原形,却生得无足双首,原来是一只不知歇雀。 这不知歇雀生来无足,自生出来便在空中飞行,至死方休,从来不曾落地歇息过。因此修成惊人神通,体内真玄无源而来,最足最强,实可与龙族相提并论了。 此雀擅食灵虫,本是天下灵虫的克星,因此遇着无所噬,亦是不以为然。就见这只不知歇雀向前一窜,张口就将小青吞了去。 诸修先是不信,等瞧见不知歇雀吃了小青,不由欢喜道:“道友果然好手段。” 那不知歇雀洋洋得意,又向小白扑去。小白见他吃了小青,正想替同伴报仇,亦恶狠狠扑向此雀,却因雀大虫小,又被不知歇雀吞进腹中。 朱雀等修士见此情形,只在那里暗暗摇头,就连阿神陀对两只灵虫亦是无可奈何,这不知歇雀又有多大神通,能食了二虫,只怕立时就要大叫苦头了。 不知歇雀既噬二虫,便回到一众兽禽身边,笑道:“我便说哪来里的无所噬,那无所噬是由噬灵虫养成,不知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方能养成噬月虫,又要耗费千百倍宝物,才能再化无所噬,世间修士,谁有这个手段,谁有这个耐心。”正说着话,忽的身子一颤。 人身虎首者忙道:“却是怎样?” 不知歇雀道:“有些惶恐。”忽地一声大叫,身子就向地面坠去。 身边诸兽禽急忙伸手来扶,朱雀大叫道:“速速离开,那无所噬就要钻出来了。这只不知歇雀怕是救不得了。” 诸兽禽闻言就是一惊,急忙将身闪开,只见那不知歇雀的肚皮上,早就多出一个血洞来,两只灵虫就从此雀的腹中噬起,也就是片刻之间,那不知歇雀就被吃去了大半。 诸兽禽发一声喊,急忙四散而逃,两只灵虫弃了雀尸,便向诸兽禽追去。 索苏伦见诸兽禽皆是向九龙海方向遁去,心中不由叹息,这场虫劫,究竟是吉是凶,竟是着实难辩了。 他刚才和九珑传讯,得知九龙海外,已是大起纷争,诸多先行赶到兽禽大能,已与万千人族修士厮杀在一处,人族修士抵敌不住,眼瞧着就要杀进九龙海中,要惹那真龙出手了。 两只灵虫若赶到九龙海,分明是在这场乱局之中更添变故,那灵虫噬起人来,又怎辩好歹。 却说此刻的九龙海外,已来了近百名兽禽大能,诸多大能自恃身份,并不肯齐齐动手,只出动五六名大能来,与海外的千万名人族修士斗法。 这其中以一只赤鹏最凶,这赤双翼展开,便是百丈,就在空中现出原形,在那海外吃人。 那人族修士不管是怎样的法宝,怎样的手段,只需被这赤鹏瞧见了,张口就是一个,竟是百发百中,也就是片刻之间,就被这赤鹏食去百人,那九龙海外,已然是乱成一团了。 第1940章敌我不分唯纵性 云龙真人见这赤鹏无人可敌,只能亲自动手,上前喝道:“赤鹏,你记得你是朱雀之子,怎的反去助那阿神陀,与朱雀为敌?” 赤鹏冷笑道:“当初我不肯去那天外灵域受苦,却被她花言巧语哄骗了,说什么立我为灵域第一灵禽,哪知灵域最终崩塌,害得我在虚空之中飘泊万年,却问朱雀何在?若非阿世尊相助,此刻哪里有我?” 云龙真人道:“朱雀神君又怎知你在无尽虚空之中飘泊,神君重拯灵域,岂不也是为了你,只因重建灵域不成,这才碎身为千道分魂。这番苦心,你怎能不知?” 赤鹏道:“你也少拿这话来骗我,如今我既拜阿神陀为世尊,岂能中途反悔?这世间父子各为其主,也非只我一人而已。”说罢探爪就向云龙真人扑来。 云龙真人急忙抬起法剑,来挡赤鹏利爪,那剑上云气缭绕,重重叠叠,赤鹏拂去云气一朵,却又浮来一朵,竟是无穷无尽,这时被那云中法剑趁势刺来,赤鹏只能收起利爪,不敢过分相逼。 这赤鹏自来到九龙海外,几乎未逢对手,如今才知天外有天,忙弃了云龙真人,去寻其他修士厮杀。 云龙真人虽是抵住了赤鹏,也只是护住了自身周全,若想去护他人,则是万万办不到了。那赤鹏在人群之中扑翼探爪,也不知杀了多少修士。 云龙真人见对手来了百余名,却只出动五六名,就杀得人族修士大败,已方大能修士,偏又不在此处。云龙真人无奈,就和元风驰紧紧守住了望海碑,这只要这望海碑不被对手夺去,就不怕对方冲进九龙海中。 那九龙海对世人来说,固然难觅,可阿神陀座下千兽千禽,与龙族有缘者数不胜数,先前更曾与黄龙紫龙关系密切,因此只需寻到这望海碑,定能打开通道,前往九龙海。 赤鹏与诸兽禽逐尽修士之后,遍寻不见望海碑,就冲着云龙真人来了,那赤鹏道:“云龙,速速让出望海碑来,便饶你不死,你也算是有见识的,今日凭你二人,怎能挡往我百名大能。” 云龙真人与元风驰相视一笑,转过头来道:“今日之事,何必多言,我二人唯死而已。” 赤鹏一声长啸,就冲着二人扑来,云龙真人忙祭法剑,与那赤鹏斗在一处,元风驰亦施十步惊杀神通,与另外两名大能异兽厮杀。 这两只灵兽一名叫做山嚣,一名叫做风猴,那山嚣力大无穷,十步惊杀虽是厉害,打到这山嚣身上,也只是将身子晃上一晃罢了。风猴则是灵动异常,爪上生有三尺指甲,最是锋利不过。只斗了片刻,元风驰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那云龙真人与赤鹏斗法,也只是旗鼓相当罢了,就算瞧见元风驰形势危急,也是鞭长莫及。 正在这紧要关头,元风驰身后有人道:“元兄莫慌,我等前来助你。”元风驰回头瞧去,不由大喜,原来是黑山,风雷两位城主,以及七绝真人,元啸林,黄玄成到了。 大能兽禽见对方来了强援,又派出三名兽禽来,诸修捉对厮杀,真个儿是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边,这九龙海外本是清幽之地,如今已是山倒河溢,一片狼籍了。 斗到半柱香时分,黑山风雷二位城主与元风驰一道,联手杀了山嚣,然而元啸林与黄玄成二人,却被风猴寻机取了性命,双方皆是损兵折将。 这时元风驰的强援自九龙海中源源不断涌出,又有元华月领着数十名强力修士赶到,对方亦派出大能兽禽加入战团。这一通大战,双方皆是损失惨重。 元华月所领来的修士几乎死伤大半,七绝真人亦是死于此役,便是元风驰,也是被断去一臂。 元华月瞧见局势危急,便对元风驰道:“风驰,战此危矣,那大能兽禽尚有大半不曾动手,而我方势力已竭,不如退进九龙海中,自有真龙出手。” 那元华月说来与元风驰同宗,若论辈份,怕是元风驰的老祖了,元风驰缓缓摇头道:“城主,且不谈九龙海中,黄龙紫龙心思难测,如今放着这诸多大能兽禽大此,三大真龙也未必能尽数抵得住,哪怕只放一人侵扰到世尊,我等也是万死之罪。” 元华月叹道:“风驰说的有理,如今只好以命相拼罢了。”大叫一声,就冲进战团,不想被风猴自背悄悄欺近,一爪就将后心抓得稀烂,一道元魂也向苍穹界去了。 元风驰虽受重伤,瞧见那风猴连伤数修性命,心中怒火万丈,便撇开其他兽禽,转寻那风猴厮杀。那十步惊杀神通施展出来,每踏一步,便增许多威能,风猴被他连踏几步,就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大叫道:“道友们速来救我。” 一名虎面修士大喝道:“风猴莫慌,我来救你。”这虎面修士手中托着一座黑山,大踏步向元风驰奔来,手中黑山祭起,元风驰措手不及,便被这黑山压住背脊。 风猴哈哈大笑道:“偏你赶我最凶,想不到转眼就要死于我手。”正要将身子一扑,哪知不等他动手,元风驰惨呼一声,身子里钻出一只斗大的灵虫来。 原来元风驰本来就伤了手臂,身上血腥气极浓,正被那无所噬小白赶来,嗅到这血腥气顿时凶性大发,先将这元风驰噬了一半,转身向那风猴迎面一扑。 这风猴哪知这无所噬的厉害,手中利爪拂过,只盼能将这灵虫切为两半,但利爪拂在无所噬身上,只是激起金光无数罢了,无所噬身上紫电弧光一闪,就将那利爪切成七八截了,再被无所噬张开虫口,这风猴的半个脑袋便不见了。 虎面修士与风猴交情最好,见风猴惨死,怎能不恼,知道那黑山压灵虫不得,急忙取了道真诀,放出一团火焰去烧灵虫。 小白将身一闪,就避开火焰,虎面修士以为小白畏火,正想再接再励,再用这真该放火,不想身后嗡声大作,他慌忙转头,就被小青夹颈咬了一口,自然也是不能活了。 诸多大能兽禽见这灵虫凶猛异常,且又是两只,皆是惊骇之极。这时诸修也顾不得矜持,竟有十名大能兽禽齐齐动手,各施法宝来收这灵虫。 本来元风驰既死,云龙真人又被赤鹏缠住,那座望海碑已然失守了,但恰有这两只灵虫飞来,虽是误噬了元风驰,却引得诸修齐齐动手,一时间也无人去瞧那望海碑一眼。 十名大能兽禽,竟出动十七件法宝,齐齐罩向两只灵虫,这十七件法宝或是空间之宝,要收去灵虫,或是杀伐之器,只盼能将这灵虫一举诛杀。 小青小白见这浩大阵势,也不敢掉以轻心,二虫同时施出紫电弧光,那弧光护住虫体,诸修怎能近身,稍有炼制不佳者,便被这紫电弧光所碎,便是有那法宝,能突破弧光,打到灵虫身上,两只灵只也只是将身子摇一摇,竟是毫发无损。 需知这二虫噬尽天下神兵利器,将这虫体打造得周身极坚,便是阿神陀也是束手无策,何况诸多大能兽禽。 诸修瞧法宝难克两只灵虫,心中皆是着慌,但此刻若是退走,却又怕失了身份。正在那里犹豫不决,两只灵虫已分兵两路,去分噬诸修。 刚才那赤鹏杀人,可谓是无人可敌,如今这灵虫噬人,也是绝无对手,任他怎样境界的修士,施出怎样的手段来,皆逃不过这灵虫一噬,刹那间百名大能兽禽就被冲得七零八零,伤亡十余名了。 赤鹏正与云龙真人斗法,见这两只灵虫难敌,心忖道:“我在世尊面前夸下海口,要冲去九龙海中诛杀原承天,如今却被两只灵虫阻路,世尊面前,如何说起?” 便撇开云龙真人,向那灵虫扑去。 这赤鹏一来悍勇,二来因是朱雀之子,灵慧之强,亦是远超诸多灵兽灵禽,这才能成为诸兽禽之首。 他在扑过去时,爪上已生出两团焰火来,正是朱雀神君的太一神火。 若遇到寻常火焰,两只灵虫自然不予计较,一避而过罢了,但这太一神火与众不同,其中蕴有无限生机,最含两只灵虫口胃,因此见到这神火涌来,两只灵虫不闪不避,张口就噬。 这神火先前一旦用出,谁敢不避,不想今日却成了两只灵虫的点心,两只灵虫连噬了三四口,就将这两团神火噬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朱雀白虎等人已到,朱雀瞧见赤鹏独斗二虫,不由又惊又喜,叫道:“赤鹏,这两只灵虫已修成无所噬境界,莫要招惹。” 赤鹏瞧见朱雀,心中一是喜,二是悲,个中滋味,着实难言。他既恨朱雀一直以来不曾照拂他,只当没生了这个儿子。但毕竟母子性情,自己投奔阿神陀,也是与朱雀斗气罢了。那世间的子女,莫不如此。 赤鹏要在朱雀面前逞能,大叫道:“你何时管过我!此番又何必虚情假意?”伸出利爪来,就向两只灵虫一抓。 这赤鹏探爪的神通正是朱雀真传,世间万物,能逃过这一爪者屈指可数了。于是“呼”的一声,两只灵虫便被这赤鹏抓在爪中。 第1941章无事生非皆因嗔 朱雀见赤鹏不知厉害,只要在自己面前逞能,她是千万年修行之士,何事不历,何情不知?当即泪下道:“赤鹏,你就算要与我作对,又何必去惹这无所噬送死。” 那朱雀伸手一指,赤鹏双爪立断,同时现出九首朱雀法身,将一道赤光罩住赤鹏,那赤鹏浑浑噩噩,便被这赤光摄了去。 而就在赤鹏双爪被断之时,两只灵虫已咬断鹏爪,正要向赤鹏扑去,哪知赤鹏已被摄去,二虫不由一呆。 这时诸多兽禽大能已知道这二虫的厉害,哪里还肯上前,诸修各施身法,就要四散而逃,二虫一时间寻不到对手,小白转过身来,就冲着朱雀昂昂大叫。 朱雀喝道:“你这灵虫,别以为修成无所噬就是天下无敌,世间之事相生相克,总有你的克星出来,若再任性胡为,又怎会有好结果!” 小白意欲上前,毕竟对朱雀尚有一丝畏惧,它在未曾修成无所噬之前,体内也是有一丝太一神火的,此刻体内神火虽无,心中仍有印迹。 诸多兽禽大能也多亏有朱雀上前阻住,方能及时逃开,只是诸多兽禽大能念及阿神陀的法旨,又不敢去的太远,只在远处逡巡不已。 朱雀转过身来,怒道:“你等还不离去,真要去当这灵虫的口食吗?便是阿神陀亲自动手,也伤不得这灵虫半根毫毛。” 诸多兽禽大能心中寻思,若死在朱雀白虎手中,倒还算是个结果,若是稀里糊涂,被灵虫当了口粮,那又算什么因果?岂不是白白牺牲。 诸修正要回话,忽见一名黄衫修士急急掠来,口中道:“朱雀神君,这灵虫修成大能,敌我不分,你若想借这灵虫的名目吓退我等,岂不是妄想?这灵虫分明要去见旧主,嘿嘿,这热闹不可不瞧。” 这修士的话,正说中朱雀心事,小青小白回到九龙海,自然是要去寻原承天,那是因心中对旧主尚有一丝敬畏之情,如今除了原承天之外,这世间还有谁有手段,辖制灵虫。 但若是灵虫见到原承天动弹不得,只怕心中就会另有计较了,毕竟只需杀了原承天,二灵虫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二虫回归,其心中所想,只怕就是如此了。 朱雀瞧那说话的修士,却也是老相识了,此修乃是一只黄狸修成道果,性情狡黠之极,人称黄狸大士,又称为狸皇的。这世间狸狐之属,算他是第一。 朱雀恨他坏事,心中恼怒异常,头顶法身就向这狸皇探出雀爪来,狸皇慌忙祭剑相迎,却怎能抵得过朱雀神通,将雀爪一压,将这法剑打得粉碎。 这时诸多兽禽大能纷纷道:“朱雀神君非一人可敌。”当即有七八名兽禽大能各持法宝,来助狸皇动手。 白虎怒吼一声,也要加入战团,有两名兽禽大能上前挡住,然而只交手两个回合,就被白虎一爪打翻在地,那两名兽禽大能叫道:“白虎神君修成混沌赤光,谁能禁得住他打杀,唯有雪吼螭方是他的对手。” 白虎听到雪吼螭的名字,分外留意,但诸多大能兽禽之中,并不见雪吼螭的身影。 这时诸多大能兽禽之中又分出七八个来,围着白虎缠斗,但因惧怕白虎的混沌赤光,也只是立在远处,祭起法宝来牵制住白虎罢了,并不敢真的上前。 这两处战场,皆离两只灵虫甚远,两只灵虫也不理会,就向那望海碑飞来,二虫倒也是认得路的。 索苏伦明知二虫要回九龙海,却谁也不敢上前拦阻,元风驰与一众修士惨死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 索苏伦暗道:“我若放这灵虫去了九龙海,如何面对承天。”回头瞧去,只见令清禅师与任太真亦是暗暗点头,三人心思皆是一般,便是牺牲了这条性命,也要将这灵虫留在海外。 忽听刀君大喝道:“你等皆是肉身修行,怎能当这灵虫。速速退开了。”黄衫飘飘,已拦住两只灵虫去路。 小青小白却是认得刀君的,见刀君阻路,就连小白也将身一避,不想与刀君冲突,刀君怒道:“亏你等还认得我,但那九龙海为世尊修行之地,但有我在此,莫要入海。” 身子一晃,双袖祭出两道黄光,分击小青小白。 小青小白昂昂大叫,竟不闪不避,那黄光击到二虫身上,二虫也只是身子晃了一晃,这刀气虽强,终是伤不得二虫。 刀君怒极,手中黄光连闪,要与这二虫拼命,那小白初时尚且退避,其后便有些不耐烦的,猛的冲上前来,对准刀君的黄衫大袖就是一口。 刀君身上黄衫,本是刀气凝成,原是九虚一实之物,好比一汪清水,抽刀断水水更流,剑碎黄光光不散。 然而这无所噬的手段,却是惊世骇俗,那黄衫被小白噬了一口,便少了一块,吓得刀君慌忙向后一退,暗忖道:“这两只灵虫可恶之极,真个儿是无所不噬了。” 索苏伦眼瞧着刀君也是挡不住灵虫,忙叫道:“刀君速退,莫要被他灵虫噬了去。” 刀君叫道:“魁神,你莫要管我,我今日便是死在此处,也绝不能退了。”原来离她三丈处,就是望海碑了,一旦被灵虫侵到这里,谁也拦不住无所噬逞威。 这时小青也扑上前来,对准刀君衣袖又是一口,顿时又噬去一片去。但两只灵虫分明手下留情,并不曾朝着刀君刀体来噬,否则刀君此刻哪有命在? 索苏伦三上前,也不敢祭宝,只能动用法诀符文,来与二虫周旋,罗无寂则与刀君并肩而立,口中道:“刀君,今日你我死守此处,前番失了极荒漠,如今不能再失了望海碑。” 刀君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罗无寂凝目瞧去,只见二虫虽被索苏伦三修的法诀符文困住,但被二虫一口口噬来,那符文法诀竟也被二虫吞下肚里去,不由得面色骇然。 他暗忖道:“难不成这二虫竟无丝毫破绽可寻?” 眼瞧着二虫因要吞噬符文,动作比先前略缓,于是悄然立到二虫头顶,瞧准一个空当,长刀猛地劈下,这一刀实为罗无寂毕生修为所凝,便是阿神陀在此,只怕亦不敢大意。 只听“当”的一声,那长刀劈在二虫身上,激起紫电弧光无数,二虫被这长刀所激,身子飞出百丈去,二虫身上金光大亮,其背甲上却不见有丝毫裂缝。 这一刀恼了二虫,二虫于空中一转,忽然齐齐振翅,就向罗无寂扑来。 罗无寂大笑道:“来得好。”大步跨出去,要将这二虫引离九龙海,哪知二虫只追了数百丈,小白昂昂叫了两声,忽的转身,仍飞向望海碑去。小青在空中犹豫了一下,亦朝小白飞来。 刀君立在望海碑前,大叫道:“不要过来?” 冷不防小青向她面上一的,刀君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将旁边一避,不想小青却是虚扑,见惊走了刀君,也不来敢。这时小白一头撞向望海碑,一道白光闪过,刹时不见了身影。 这小白终究还是进入了九龙海。 小青不敢怠慢,也撞碑入海,索苏伦诸修心中惊惶,也随之入海,然而海水茫茫,一时却瞧不见二虫的身影。忽听得空中铮铮琴声传来,诸修听到琴声,皆是一喜一忧。 想那九珑灵慧无双,临阵创制禅言之能无人能及,或有手段对付灵虫,但若是九珑亦无计可施,万一被灵虫所噬,那简直令人不敢想下去。 却说九珑坐镇九龙海中,对海外之事略知八九,听到元风驰等修士殒命,不由得心如刀割一般。此刻面前两道金光闪过,果然是小白小青撞碑入海,来到身前。 九珑只瞧了一眼,已知端倪,这两只灵虫修到无上大道,难怪耀武扬威,睥睨天下,如今无法当面争锋,只好动用手段,缠住二虫再说。 当下轻抚琴弦,正是一曲《止杀》。这两只灵虫之所以横行无忌,便是因心中杀气冲盈,非得动用这止杀妙韵,方能消去心中杀气,平复心境。 二虫见到九珑,遁速也放缓了许多,可见二虫虽是凶悍,也知九珑为天下之母,不可任性冲撞,这时又有止杀妙韵传来,二虫胸中杀气消饵大半,心中欢喜,就围着九珑缓缓盘旋起来。 九珑见这妙韵琴声总算能安抚二虫,心中略略放心,只是这琴声能安抚二虫多久,九珑心中亦是无算。 正在这时,天边紫云漫卷,正是那紫龙现身,紫龙喝道:“小小灵虫,也敢侵扰我九龙海。仙子还请暂避,且让本座驱了这两只灵虫再说。” 九珑向来温和,此刻也不由得无名火起,嗔道:“紫龙神君,你如此多事,却为了哪般?” 忽见两只灵虫昂昂大叫,就向那紫龙闪电般扑去。这两只灵虫果然视天下大能为无物,要与这世间真龙一较短长。 索苏伦等人这时也已赶到,见到九珑安抚二虫,皆是欢喜,然而见到紫龙多事,心中不免又是愁云密布,这场灵虫真龙之斗,却不知胜负如何。 第1942章敌强我弱莫奈何 紫龙连出两爪,引空中紫雷来击,诸修此刻心情难定,既盼紫龙能压制住两虫,若能将其驱逐出海,也算是暂解燃眉之急。但若灵虫真的丧于紫龙之手,诸修心中恐怕亦不会欢喜。 唯有九珑对紫龙怒目而视,自己刚才分明已经将二虫安抚,紫龙此番多事,只怕又起风波,其心可诛,其后果亦是难料。 就见那紫电击到二虫身子,果然打得二虫连连后退,大有不胜负荷之感,但九珑避开紫雷耀人的光芒,却能瞧出二虫身上,其实并无异状。只因那紫雷力量甚强,使得二虫无法用前罢了,但便是以紫电之威,也难对二虫有丝毫损伤。 等到一波紫雷过后,小青小白同时跃起,向紫龙身上扑去,紫龙急忙再祭天雷,二虫同时大叫,身上亦是紫光连闪,那紫电弧光与紫雷撞到一处,激起光屑无数,而就在光屑四射之中,小青已扑到紫龙身前三尺处。 紫龙身上本该有神光护体,便是那强力法宝,按理也难近身,除非是白虎的混沌赤光,方能令这神光失效。 但如今紫龙遇到无所噬,那神光同时失去威能,就见小青只一口,就将那神光噬去一截去,再一口,就咬到龙甲上了。 而与此同时,小白也噬去紫龙身上护体神光,扑到龙爪之上,二虫几乎同时张口,要试那龙甲的滋味。 那龙甲之坚,世间几乎可物可以相比,诸多器修大能,也常以龙甲为毕生所求,只因若能得一只片龙甲,便有制成神器的可能了。 然而在二虫利口之下,那龙甲却也难承一噬,二虫第一口下去,龙甲已生裂纹,第二口下去,一片龙甲可就碎成七八片了,第三口下去,碎裂的龙甲已成二虫腹中之物。 紫龙这时才知道二虫的厉害,慌忙将龙身一抖,一道极强的雷光自体内逼出,顿时就二虫逼开数丈。但紫龙怎敢恋战,将龙尾一摆,已逃出去千里去。 二虫既噬龙甲,退去紫龙,心气更高,只凭此役,二虫便可在这仙庭留名。天下地下,再无对手了。 而龙珑所之处,也正是为此,二虫本来就已经是任性使气,只管胡为,若再败了真龙,岂不是更添这灵虫的威风,只怕此役之后,二虫更不将旧主放在眼中,就想着独霸五界,唯我独尊了。 那紫龙来的快,逃得更快,二虫虽是遁速不俗,也是远远赶不上了。不过二虫一样的心思,也不去追那紫龙,而是齐齐转身,就将海水中一沉,要去寻那原承天。 九珑暗叫糟糕,急忙再抚瑶琴,重奏《止杀》妙韵。然而二虫此刻心气正高,胸中激情澎湃,哪里是这妙韵能够压制得住了,二虫分开海水,就向海口沉去。 那赤龙瞧见二虫来势汹汹,生怕伤了原承天,急忙纵身前来,空中探出爪来,将二虫一提一放,又将二虫提离水面。 但以赤龙之能,也不敢掉以轻心,若被这二虫反口噬来,只怕也是难逃碎甲损身之劫。 二虫见又来了真龙对手,抖擞精神,便与赤龙斗法,九珑叫道:“赤龙神君,这对灵虫已是天下无敌,诸法难破,还请务必小心。” 赤龙道:“今日之事,都是本座弄巧成拙,害那原世尊昏迷不醒,本座便是殒身碎体,势不让这二虫再害他人。” 这时金龙绿龙亦至,三大真龙合力,前来压制二虫,但二虫法宝难伤,无所不噬,三大真龙便有巅倒乾坤之力,拿这灵虫也是无可奈何? 只好围着这灵虫盘旋飞舞,若那灵虫近前,就以龙爪推开,并且要闪电般的收回,以防被噬,除此之外,也是并无良策了。 正在三龙与二虫缠斗之时,九龙海中再掀波涛,原来是海外的大能兽禽之士,已寻到九龙海入口,也闯进这海中来。 九珑见诸多大能兽禽闯进,不由得大皱眉头,海外虽有白虎朱雀,毕竟寡不敌众,如今内有灵虫作乱,外有大敌来侵,这可如何是好。 索苏伦知道今日之事,势难善罢,他左手持着青魔剑,右手持着赤玉尺,向前拦住诸多大能兽禽。令清禅罗无寂等修士亦与他合在一处,并肩御敌。 但这些大能兽禽个个高明,随便择一人出来,也未必就比索苏伦弱了,原承天座下这些新生修士,毕竟比不过阿神陀的部属积淀沉厚。 赤龙见到这诸多奇形怪状之士,皆是当初青龙战场上的对手,各具天大神通,生怕索苏伦等人吃亏,连弃了灵虫,上前喝道:“九龙海乃方外之地,真龙聚集之所,你等怎敢乱闯?” 就见那狸皇笑道:“赤龙,你不过是后生晚辈,也敢来阻我等,我等来此不为别事,只想瞧一想原大修是否安好。只需瞧一眼原大修,当即便走,绝不停留。” 这狸皇原是与朱雀交手,但此修性情狡滑,趁着有人接替,悄然随众来到九龙海中,那与朱雀斗法,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而来到这九龙海中,说不定就立了惊天大功。 赤龙冷笑道:“你说倒也轻省,九龙海中,怎容你等纵横。”张牙舞爪,就向这狸皇扑来。 大能兽禽却是人多,赤龙一动,便有七八名修士扑来,合力斗那赤龙。 在九龙海外,面对人族修士之时,这些大能兽禽自重身份,不肯合力厮杀,唯遇到朱雀白虎赤龙等,方肯合力的。赤龙虽是威能无穷,可被对方七八名大能兽禽缠斗,也是施展不得。 要知道这些大能兽禽皆是混沌古兽,其手段岂能弱了,赤龙若是只与一二名兽禽厮杀,或可大占上风,三四名上前,也只是平手,如今七八名大能兽禽一涌而上,饶是赤龙也要皱眉。 金龙生怕赤龙在这里毁了名头,慌忙也弃了灵虫,来助赤龙,狸皇大笑道:“金龙,饶你往日威风,今日却奈不住我等人多,这九龙海从此便改了名罢,就叫做千兽千禽海如何?” 金龙怒极,金爪向狸皇面上一扑,却被狸皇转身避过,自有狸皇身边同伴向前缠住金龙。 狸皇转目四瞧,见原承天座下修士人人都有了对手,但已方人多,仍有十余名兽禽在旁观战,这般瞧来,目前己是胜券在握了。 不过就算将两大真龙不计在内,原承天座下修士实力之强,亦是令人胆寒,如索苏伦,令清禅修等人,说来皆是后辈弟子,以往往以一敌二,或以一敌三,兀自不落下风,而如罗无寂这等杀星,则是一人独斗六七名大能兽禽,就此推测其修为实力,几可与朱雀白虎相提并论了。 狸皇心中暗道:“原承天气候已然养成,若不趁此机会将其诛杀,苍穹界便非我等所有,我等追随阿神陀已久,若是原承天执掌天下,苍穹界中,怎有我等的位置。” 他举目向海中一瞧,已瞧见原承天静坐水中,身边只有二三女侍相伴,此时不趁机诛杀此人,更待何时? 他向诸多观战的大能兽禽招了招手,诸修心领神会,分开海水,就向原承天缓缓欺近。 猎风瞧见诸多大能兽禽逼近,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便对千衣雪与元雪蝶道:“事情急矣,雪蝶,若我挡不住来犯修士,你便将世尊携走。绝不能落在来人手中。” 雪蝶急道:“世尊正在修行,又怎能轻动?” 猎风叹道:“此刻哪里能顾得许多。”将身子立了起身,只一躬身,便长了一丈,现出魔龙法身,再一躬身,便是三十丈巨躯,立在原承天面前。 狸皇见到猎风挡路,微微点头道:“魔龙,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只可惜你虽是悍勇,今日只怕也是无力护主。” 这时从狸皇身后闪出二兽来,皆生得青面獠牙,也不知是何来历,二兽本来就是五六丈高,随着一声大吼,身子也长大数倍,竟比猎风还高出一个头来。 其中一兽伸手来推猎风,喝道:“闪开!” 猎风冷笑一声,玉手攀住那异兽的巨手,一沉一夺,只听“喀嚓”一声,那巨兽手腕便碎,猎风身子不动不摇,另一只玉手合拢来,向下一分,便将这巨兽撕为两半。 狸皇吓得连退数步,口中道:“果然厉害。” 便在这时,狸皇身后一兽伸出双手,在胸口猛地一击,口中射出白丝无数,那白丝自空中漫天飞舞,就向猎风猛然一沉。 猎风道:“这是什么东西。”双手却扯那白丝,却怎能扯得动,就见那白丝越落越多,眨眼间就将猎风包裹在其中。原来那兽是神蛛化身,最擅吐丝拿人,猎风一时不察,竟被这神蛛所算了。 狸皇哈哈大笑道:“魔龙手段,也不过如此?”向前一步,就要取那原承天的性命。 然而便在这时,身后嗡嗡作响,正是两只灵虫袭来,而原承天的身子也同时微微一动,一道青光自原承天的天灵冲天而起,就现出一只青珠来。 那青珠一现,便是奇香四溢。狸皇瞧见这青珠,心中好似被雷劈一般,失声叫道:“天慈道果!” 第1943章天罡妙术斗灵虫 当初世尊大战青龙,便出以天慈道果压制青龙,以青龙神通,其修为也被压制得仅能动用三成,故而混沌诸多大能对天慈道果怎能不识?天慈道果本是世间最强道果,谁人不敬不畏? 狸皇大惊之下,本能的就向后一退,狸皇身后的大能兽禽,亦是忙不迭的四散而逃。 不过狸皇狡慧无双,退兵之时,觉得那道果压力甚轻,显然原承天初修此果,尚不能完全运用自如,此刻若是惊极而退,那此生再无机会诛杀原承天了。 刚才他在朱雀,赤龙面前屡次避而不战,此刻逢着这天大的机缘,却立下决心,手中法剑当头劈下,同时将口一张,吐出一粒赤红内丹,要取原承天的性命。 就见原承天大喝一声,手中就多了一件长大兵器,这兵器将空中法剑一格而开,又立时竖起,朝着那赤红内丹一劈,只听“轰”得一声,那内丹就被撞得飞出去百丈。狸皇却猛的惊觉,叫道:“此人绝非原承天。” 那原承天将面庞一抹,嘿嘿笑道:“算你机灵,我主早就移往他处,专留原侍一在此等候诸位。”原来那原承天却是原侍一假扮。 原侍一修成三十六天罡变化,最擅变幻身形,他奉七昙禅祖法旨,在此变身原承天相貌,专候诸位大能兽禽,至于那枚道果,亦不过是七昙禅师的禅言变化罢了。 然而禅祖计策虽妙,狸皇却是老奸巨滑,胆略惊人,竟要趁着原承天初修道果之时,趁机结果了原承天的性命。这才逼原侍一现出原形。 狸皇喝道:“原承天何在,藏头缩尾,又算什么世尊。”说话之时,眼珠子就乱转起来,要将原承天寻出来。 需知两只无所噬分明是朝着这海底方向而来,那原承天与两只灵虫是为主侍连心,就算他人能看错了,两只灵虫绝不会错。可见原承天必在近处,只不过是被七昙禅祖藏起来罢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狸皇道友,何必逼人太甚。”此音未落,一道清风拂来,狸皇身不由已,就被送出去数十丈去。狸皇心中大恐,急忙转身一瞧,正瞧见七昙禅祖立在空中。 狸皇喝道:“七昙,我向来敬你三分,今日各为其主,莫怪我手上无情。”心念动处,那粒赤红内丹就向七昙打去。 此修其实大智大勇,颇具神通,赤红内丹去势如电,此修又祭一宝,乃是一对碧螯剪。 七昙随手一指,那内丹如何能落得下来,但瞧见碧螯剪飞来,七昙深知此宝厉害,也不敢大意,头顶升出三朵庆云,上前托住此宝。 原来混沌中有只巨蟹,也曾与世尊为敌,其后被世尊斩杀,留下一双巨螯来,被狸皇捡了去,炼成这碧螯剪,最是犀利不过。 狸皇见自家内丹以及碧螯剪皆被七昙抵住,知道禅祖非一人可敌,忙大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啊。” 一众大能兽禽见原承天不见踪影,天慈道果亦是七昙伪造,皆是又气又恼,纷纷上前与七昙厮杀。 仙庭之中皆知七昙大德,并无人与七昙禅祖交过手,今日逢着这时机,诸修皆想知道,那七昙禅祖究竟有怎样的神通。因此个个动用得意法宝,出手绝不容情。 那七昙不慌不忙,足下再生出庆云三朵,双手亦握着一片庆云,任他百般法宝打来,只用这手中庆云一扫,立时扫在一边。 初时是七八人围着七昙斗法,那七昙手中一片庆云摭拦得十分严密,怎能寻出破绽来,其后又有十修围着七昙,那七昙仍只是庆云在手,神态从容。 狸皇叫道:“好生古怪。” 需知多了名对手,便多了一份灵压,七昙面对十名对手,怎地还能意态从容,这境界何时是个极限? 七昙含笑道:“道友,不修禅道,不知那禅道的好处,你有万千道法,我有庆云在握。清风拂山山不动,明月照水水长流。” 不过七昙手中庆云虽强,却是只守不攻。狸皇忖道:“何必与他缠斗,寻那原承天要紧。” 正要故技重施,跳出战团,哪知七昙笑道:“道友哪里去?”伸手向狸皇一招,手中庆云分出一片来,如丝如缕,就将狸皇绊住了。 那狸皇使尽解数,也是挣脱不得,只急了个满面通红。 而在狸皇诸修与七昙缠斗之时,两只灵虫已向原侍一扑至。但二虫却避开原侍一,只往原侍一身后扑去。 原来七昙禅祖虽有妙法,却不敢轻易移动原承天,那原承天仍是留在原处,只是被七昙禅祖施了手段,诸修等闲瞧不见罢了。 只是七昙能瞒过诸修,却瞒不过两只灵虫。 原侍一见灵虫只管去寻原承天,口中叫道:“该死的灵虫,修成大道便要回噬旧主不成。”手中劈天钺就朝小白身上一击。 小白连避三次,原侍一仍是不肯放手,这就惹恼了小白,当下虫口戟张,就向原侍一扑去。 原侍一不慌不忙,叫道:“来得好。”将身子化成铁嘴苍鹰,反来去啄小白。小白不闪不避,任这只铁嘴苍鹰啄来。原侍一却是最知机不过的,见这小白不惧,怎会来啄,身子一晃,又化成一只云雀,与那小白纠缠起来。 这云雀最喜在云中穿梭,遁速虽不算是极快,但难得的是身子灵便之极,原侍一化为云雀之后,亦具这项神通,小白虽是迅猛之极,却总是跟不上云雀的步伐,身上被云雀连啄了数下。 那小青见小白屡屡吃亏,也飞过来与云雀厮杀,但云雀越战越勇,两只灵虫仍是扑杀云雀不着。 原侍一来斗这两只灵虫,本是成竹在胸。他知道世间之物,必是相生相克,这世间总有一物能克制二虫。而唯有自己擅长变化,方有可能探出二虫的克星来。 见云雀虽比二虫飞得快,却难伤二虫,于是原侍一再来变化,或为异兽,或为灵禽,片刻间,已化身十余只生灵。 但无论原侍一化身为怎样生灵,小白小青皆是不惧,若非原侍一胆大心细,有几次都要被那小白噬去。 就在这时,空中有人道:“侍一,二虫来自魔界,喜噬灵气之物,等闲性灵,不可能是其对手,你不如变化九渊生灵,或可能寻出二虫的天敌来。”正是九珑悄然来到原承天身边。 原侍一喜道:“仙子既来护法,我便可全心全意与这二虫一斗。”果然将身一晃,变成一只九渊生灵,是为一只九渊吞魂兽。 原侍一亦是被开启了灵台的,于九渊诸物自然也是精熟,变化九渊诸物,亦是随心而发。 但九渊吞魂兽变得虽是毫无破绽,瞧那小青小白的态度,仍是丝毫不惧,不由得暗暗心焦。 九珑暗道:“若让侍一这般变来变去,何时才能寻出这二虫的天敌来?看来终要动用天课神算不可。” 正要掐指算来,心中又想起原承天吩咐,不免又犹豫起来,世尊千叮万嘱,自己也是应承过的,今日虽是紧急,却又怎能破誓? 凝目瞧去,只见二虫虽与原侍一缠斗,但心心念念,只想冲到原承天的藏身之处,若说二虫心念旧主,瞧这情形,又有几分不像。 九珑暗道:“二虫急着要回到承天身边,难道当真是为了噬主,以便唯我独尊?小白也就罢了,小青分明还是有些灵智的,这其中只怕有些蹊跷。若是承天醒来,此事或可迎刃而解。” 但原承天此次昏沉,虽是惹得天下大乱,其实细算来也没几日,只因原承天身系天下安危,平日里倒也罢了,如今原承天忽的不能理事,方知这天下竟是一刻也离不得他。 九珑想明此节,这才去了焦燥之心,暗道:“承天,你只管好生修行,天下事再怎样危急,珑儿自当替你承担。” 这时九龙海中,分出七八处战场来,每处战场斗得都是激烈之极。尤其是赤龙金龙的战团越卷越大。 两大真龙此番大展身手,越战越强,对手也只好增兵添将,到最后竟是二十余名大能兽禽被卷进战团,势难脱身。 而七昙禅祖,亦以手中一片庆云,缠住了十余名对手。多亏这二龙一禅之力,将大半大能兽禽缠住,原承天这里,方才无人侵扰。 九珑朝原承天隐身之处瞧去,知道有绿龙一直在原承天身边照拂,倒也放心,于是就在原承天隐身近处盘膝而坐,未手便来拢琴,正是一曲满座皆听。 此曲一出,已方修士无不士气大震,真玄完足。妙韵十音各具神通,但助阵辅佐之功,非此曲莫属了。 原侍一与二虫缠斗,自是惊险万状,自他化身铁嘴苍鹰以来,竟变化出四五十种生灵来,奈何这四五十种生灵,皆不被小白小青所惧,那原侍一显然已是技穷了。 看来诸处尚可支撑,唯这二虫最是难缠,若这二虫分出身来扑向原承天,实不知有怎样后果。 鼻端忽的又飘来奇香阵阵,九珑心中一动,按捺住心中狂跳,生怕又是白白欢喜一场。 就见原承天藏身之处生出三道光华,分为紫白青三色,三道光华之中,依稀瞧见原承天的身影,那三道光华初时只有三丈,其后冲天而起,使得九龙海上浮云被一搅而散,露出极蓝的天色来,天地之间,就此澄明。原承天果然醒转了来,这次再也不会错了。 第1944章此果修来旷古无 诸多大能兽禽见这三光耀目,前所未见,皆是惊骇不已,狸皇大喝道:“诸位努力向前,再不动手,后悔莫及。” 与七昙禅祖,两大真龙斗法者势难脱身,但与索苏伦,令清禅等修士斗法者,这时听到狸皇怂恿,慌忙撇开对手,向神光处赶来。 猎风见诸修救应不及,心中大急,猛的将双手一挣,就从那蛛丝网挣脱出来,两只手在空中截住一名修士,只一扭,那修士已是骨断筋折。 但诸修纷至沓来,却非猎风一人可阻,刹那间神光处已涌来七名八修士,人人祭起法宝,就向那神光中打去。 但那诸多法宝落在神光之中,刹时化为飞灰,这时神光中身影渐渐清晰,原承天背负双手,缓缓步出神光,口中道:“天上地下,苍生为大,五界苍穹,唯我独尊。” 那原承天虽步出神光,但神光不散,唯在其背后照耀。神光之中又托出一颗斗大的珠子,其珠雪白无暇,奇香四溢,有白莲,紫电,青云三物围着那雪珠转动不休。 诸修之中,不乏修成道果者,但原承天所修的这枚道果却是旷古绝无,实不知有何名目。九珑瞧见原承天终显身形,又修出这独一无一的无双道果,想起以前艰辛种种,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时九龙海中诸多战场已然止兵息戈,诸多大能兽禽瞧得明白,原承天此次出关,修得无双道果,其境界修为虽是瞧不明白,却知自此之后,天下大势就此逆转,世尊之争,终要分个输赢了。 而自己在这场世尊之战中究竟要持怎样的立场,最好还是瞧明了局势再说。 原承天转目瞧了九珑一眼,微微一笑,道:“珑儿,这几日你替我护法,着实辛苦了。” 九珑心中又是伤感,又是欢喜,竟已说不出话来,唯在微微点头道:“世尊神游天下,终修道果,可喜可贺。” 原承天又点了点头,转目瞧向原侍一正与两只灵虫缠斗,已是力不能支,便将手一招,两只灵虫便向原承天飞来,但离原承天三丈时,却不敢近前,只在那里盘旋飞舞,口中低低鸣叫不休。 原承天并不理会,又转向七昙禅祖,赤龙,金龙,揖手为礼,道:“禅祖,龙君,原某能有今日,全仗诸位成全。” 赤龙道:“世尊已修道果,固然可喜可贺,只是这道果世间绝无,还请世尊开说,以拔心中云雾。” 原承天道:“此道果着实无名,不过其来却有原由,诸君可听我一言。” 诸修瞧那原承天,有三大神光加持在后,道果高悬头顶,两只无所噬欺近其身而不敢上前,这等威势天下绝无,一言一行,皆令人油然而生敬崇之心,哪里还有敢有丝毫反抗之意,自然凝息屏气,以聆天音。 原承天道:“我被五大真龙打压,肉身元魂分离,但承真龙打压之赐,我于灵台之中,反生出一股极清极纯之气,本想借此清纯灵气,修成天慈道果,不想却因想起一事,这才别出机杼,另有所谋。” 赤龙道:“世尊心思,小龙亦不敢妄测,还请世尊明示。” 原承天道:“我若修成天慈道果,自是不难,但这天慈道果霸道之极,我若修成此果,世间谁可辖制?一心之智,有时而尽,原某虽一心只为苍生,亦怕日后独掌天下之后,目空一切,睥睨苍生。但有行差步错,谁来制我。” 说到这里,就向那两只灵虫瞧去,就见其目光之中,闪过一道紫电般利芒,两只灵虫被这目光一扫,顿时体若筛糠。 赤龙惊道:“世尊便因天慈道果过强,便不肯修行吗?” 原承天道:“龙君,若天慈道果只是强横霸道也就罢了,但那天慈道果却与苍生无涉,我日后行事,苍生便有怨由,也难直达我心,更别说能约束在下了。若有一人,修成惊天神通,却无敬无畏,无人可辖,试问却会是怎样的结果?” 在场诸修皆是大有灵慧之时,听到此言,也不禁向两只灵虫瞧去。这两只灵虫修成无所噬之后,便是目空一切,连真龙也不放在眼中,着实可怖之极,若那原承天也修成世间第一人,难不成亦是这般结果? 赤龙道:“灵虫无识,修成无所噬之后,自然目中无人,世尊心怀天下,仁怀在胸,想来是无妨的。” 原承天道:“一人若修成至高无极境界,便觉得天下人都不如他了,哪怕其人灵慧强过诸君百辈,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智者有失,谁来劝止,那智者既知天下人皆不如己,又怎能听劝?” 原承天此番话,着实想得深远,诸修先前哪里想过?那世人修行,只求精进,恨不得天下无敌才好,方能自在逍遥,那无人管束的滋味,岂不是美妙之极? 但原承天何等心胸,何等灵慧,却瞧出此中藏着一个极大的隐患,原来修士若真正到了唯我独尊,无从约束的境界,其实却是天下之大不幸了。两只无所噬便是明证。 七昙道:“世尊心念至此,不知又怎样行来?” 原承天道:“我修得这道果,需从苍生心念中来,那苍生若信我敬我,我便至高无上,苍生若疑我谤我,我便一无是处,因此我修的这枚道果,便是苍生万心所凝,我之所以肉身沉迷不醒,便是因将这灵台神游遍励天下,以得苍生之心。” 七昙动容道:“那世间道果,皆是由自身修来,不想世尊道果,却是得自苍生万众,敢问此道果有何神通?” 原承天道:“此道果既得之于苍生万众,则万众之愿,便是承天之愿,万众强则承天强,万众弱则承天弱,这道果究竟有何神通,端看承天所得人心罢了。” 七昙禅祖道:“此道果既得自万众,若他日世尊倒修逆施,人心见背,则世尊自然便是法力无存了。”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 七昙扶额称庆道:“世尊修成道果,却与苍生万众息息相关,原来那天地万众,便是世尊的监督,世尊有此心志,自当时时警惕,方能使行事无偏,我天地万众,就此福源无尽。” 说到这里,七昙禅祖躬身便拜,行礼极恭。原承天本是极谦和不过的人,但此刻却从容受了七昙一拜,只因七昙所拜,并非原世尊,而是拜的天下苍生。 赤龙道:“敢问世尊,这道果唤作何名?” 原承天道:“此道果若尽得万众苍生之心,则天上地下,无人可敌,那便是达天极地了,又因这道果并非出自混元,乃是至高无上道果,不在天道五果之中,故名玄极。” 赤龙道:“玄者,精微难测,玄之又玄,极者,至高无上,无穷无尽。万众之心,天地亦不能承,世尊既修这等道果,果然非‘玄机’二字不可。”说到这里,那赤龙便在空中躬身,亦向原承天行礼拜伏,自此龙族以赤龙为首,便甘心替原世尊效力。 这时原侍一上前,道:“世尊为修这玄极道果,固是一心为苍生,只可惜风驰等人却死于这灵虫之口,还请世尊施法,严惩二虫。” 原承天道:“侍一,不是我替这灵虫求情,那灵虫生来便要噬人,好似世间虎狼,总以生灵为口食,若不让虎狼食人,除非世间无有虎狼之属。又好比利刃炼来便是要杀人,难不成利刃杀了人,就要毁之灭之,令天下不可炼器不成?” 原侍一不由默然。 原承天道:“风驰诸修其情可悯,但若因此驱逐二虫,亦是可惜,世道多艰,苍生多难,我欲借此二虫,诛尽世间诸恶,到时自然有这二虫的结果。” 原侍一道:“虽然世间之物相生相克,但无所噬似无天敌,不知世尊如何约束?” 原承天道:“这两只灵虫修成无所噬之后,就来近我,但我瞧其心意,却并非诚心噬主,而是担心我怀中有件物事,正是二虫的天敌。二虫近我,实是为这天敌而来。是想在这天敌未曾修成之前,将其除去罢了。” 九珑这时也点了点头,她刚才也曾想过,二虫扑向原承天,似乎是另有深意,幸好不曾动用天课神算,否则就算不遭天地惩戒,世尊此刻必定见责了。 她慧心灵动,无人可及,稍加思索,便知二虫为原承天身上何物而来了。 于是九珑道:“两只灵虫生自魔界,以噬灵而生,凡天下灵气之物,无所不噬,我先前以为二虫的天敌必在九渊,如今想来,却是大差了,原来二虫的天敌,早就世尊怀中。想来就是那只死气白蛤了。” 原承天微笑道:“但凡世间毒物,必有相克之物,且绝不会离之甚远,死气白蛤与无所噬本来天差地远,相隔二界,但天意令我收齐这二物,岂能无由?那噬灵虫未曾大成之时,尚不知白蛤便是它等的克星,非得晋级为无所噬,方知天敌就在身侧了。” 原侍一道:“只可惜死气白蛤修为未足,只怕难是二虫的对手。” 九珑微笑道:“两只灵虫这样想来也就罢了,怎的侍一也是这般想?世尊明言在先,那灵虫非得升到无所噬时,方知白蛤是他对手,可见心中恐极,但自灵虫升为无所噬的那一刻,天敌已定,怎会有错。还请世尊放白蛤出来,便知端底。” 原承天道:“九珑灵慧无方,果不愧是日后修成天慧道果之人。”此言一出,九珑身上便有白光散出,面色便现红晕一道。诸修见此情景,无不惊骇,难不成原世尊一言,便立时天地感应,九珑便要修出天慧道果不成? 第1945章法则万里随心动 九珑又惊又喜,道:“世尊法言一出,果然天地垂兆,无有不应。”此时九龙海中诸修,自是人人惊叹,无不拜服。 原承天却摇手道:“我此番虽修成玄极道果,却因诸君关切,齐聚九龙海中,使我早早醒来,尚未突破禁重天境界,因此但离我万里,那天地法则便不受我掌控。” 九珑道:“如此说来,九珑所修成的天慧道果,是实是虚?” 原承天道:“五界之中,苍穹界为我手创,因此苍穹界的法则,自然因我心意而定,珑儿可去苍穹界去修这天慧道果,若能抢在五界崩塌之前修出此果,功德不小。” 九珑闻言心中揪然,道:“我修这道果,或一年,或半年罢了,这么说来,五界崩塌,就在即日了。原来仍是撑不得十年。” 原承天叹道:“的确是撑不得十年了。” 九珑道:“世尊尚未突破禁重天境界,若是五界崩塌,又该奈何?” 原承天道:“我既修玄极道果,其后修行,一日千里,但能否抢在五界崩塌之前总掌五界,尚未可知。” 九珑道:“何为一日千里?” 原承天道:“此刻我身周万里方圆,天地法则随我心意而变,其后每日便增千里,若修得十日,便是两万里方圆,再其后修行速度,或可逐渐加快,虽是如此,但以五界之阔,若想总掌五界,尚需时日。” 九珑道:“如此说来,世尊就算尚未突破禁重天境界,也可总掌五界了。” 原承天点头道:“突破禁重天禁界,又谈何容易,而五界崩塌在即,因此我只好强修玄极道果,只盼早点总掌五界,以拯苍生!” 九珑道:“我有一策,或可令世尊早早突破禁重天境界。” 原承天笑道:“元极之意,总与我相同,今日你我在此分手,你便去苍穹界中,修那天慧道果,我便去寻那时兽,去拜会世尊的那一点残识。” 九珑虽知此番分离那是大势所趋,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只是在诸修面前,又怎好流露真情,便道:“此番离别,何时再睹世尊尊范?” 原承天道:“乾坤颠倒五界崩,各施神通救苍生,乱石穿空天火起,各有因果聚苍穹。” 九珑牢记世尊此言,想来日后必有印证。这时原承天袖中跳出一物,昂首向天叫了三声,诸修循声瞧去,原来是只雪白的蛤蟆,全身上下死气萦绕,令人心惊。 不过以诸修境界修为,怎惧这白蛤,但那两只噬灵虫见了,却是全身发抖,只想着向后退去。看来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任你怎样猖狂,天地早就替你安排下了克星。 原承天用手一指白蛤,道:“此物为无所噬克星,若失此蛤,天地不宁,凡我五界诸修,不得伤此白蛤,否则定受无所噬噬身之苦。” 话音刚落,那白蛤身上便生出一道异样光芒来,此是世尊亲自加持神通,可保此蛤不受诸般法宝法术侵袭。虽是如此,这世间大能极多,能伤及这白蛤者再所多有,世尊这才亲下法旨,力保这只死气白蛤,若伤此白蛤者,必遭天劫。 诸修凛然受旨,向那白蛤遥遥一拜。这只死气白蛤,原是世间厌物,人人避之不及,然而既是那无所噬的克星,那便是世间奇宝,镇界的神物了。 原承天这才收了白蛤,灵虫,转向猎风道:“猎风,有一件事,我需得嘱咐你。” 猎风垂泪道:“主人明示。” 原承天道:“五界之中,冥界最为紧要,只因这世间诸多亡魂,皆聚在冥界之中,以待转世。冥界若失,万物难续矣。如今风宗逊已奉我法旨,前去冥界运转亡魂法器。猎风,你本与冥界有缘,可速去冥界,助风宗逊一臂之力。” 猎风恍然道:“原来宗逊是去了冥界。” 原承天道:“你此去冥界,务必劝说冥王,将冥界诸般引魂之宝尽数转向苍穹,其后天下亡魂便可径投苍穹界转世,此事十分紧要,务必用心。” 猎风凛然道:“主人只管放心,那冥界只需有一道亡魂,一件法宝未曾运离,猎风绝不出冥界,誓与冥界共生死。” 原承天又向索苏伦吩咐一番,这才转向赤龙道:“龙君,九龙海本为福德之地,便是五界崩塌,此地犹存,还盼到时早开禁制,以救万民。” 赤龙道:“世尊只管放心,到那五界崩塌之时,九龙海自然禁制全无,只是我九龙海毕竟狭小,只能容得千万苍生。” 原承天道:“虽只能救得千万苍生,功德亦是不小。” 又将那绿龙唤来,道:“绿龙君,此次修行,得绿龙君护法,承天感激不尽。” 绿龙忙道:“世尊说怎样话来?此为小龙份内之事,何需多言?” 原承天道:“我有一事,还请绿龙君务必相助。我那苍穹界中,日后要安置苍生万众,但苍穹界毕竟初立,法则不全,生机微茫,五谷不丰,若有绿龙神君加持,则可保亿兆百姓安然无事。不知绿龙君可愿助我?” 绿龙动容道:“世尊亲口托付,实为小龙万世荣耀,小龙这便护着元极仙子,前住苍穹界中去。” 原承天点了点头,转目四顾,对着身边部属微微一笑,正要转身离去,那狸皇忽的上前,拦住了原承天的去路。 诸修见竟敢有人拦住世尊,无不怒气冲冲,就连三大真龙,亦是低吟连连。 原承天皱眉道:“道友有何事指教?” 那狸皇苦着脸道:“小人今日犯天下之大不韪,阻住世尊,非是小人无礼,实因小人心中着实有莫大苦衷,还请世尊开解。” 原承天道:“你只管说来。” 狸皇道:“我等此来,原来要一探世尊虚实,如今世尊修成玄极道果,一心拯救苍生,便是铁石心肠,亦是感佩万分。奈何我等已拜阿神陀为尊,又怎忍中途背离,我等此番回去,却不知如何向阿神陀交待。” 原承天道:“若依着你,该当如何?” 狸皇道:“世尊若是动恼,便是将我等一并诛杀了,我等亦无怨言,或是世尊亲自去见阿神陀,对阿神陀陈明利害。若阿神陀能与世尊联手,共救苍生,岂不是皆大欢喜。” 原承天道:“此事我心中早有盘算,道友不必多言,我与阿神陀自有相见之日。只是你等既拜阿神陀为尊,我若强留你等,也无道理,若无交待,阿神陀也饶不了你等。” 狸皇苦着脸道:“正是如此呢。” 原承天目光放出神光,向海内外一瞧,道:“原来海外朱雀白虎,尚在与你等同伴斗法。” 狸皇道:“阿神陀之旨,不敢不从。” 原承天道:“你等随我来。”伸手将狸皇手臂握住,那狸皇本能的挣了挣,又哪里能挣得住,这一握何止万岳之力,偏又出手轻柔,只要自己不去用力挣扎,倒也是无恙的,狸皇这时才知,自己在原承天面前,已是渺小如一芥了。 转瞬之间,原承天已来到海外,只见海外两处战场,仍是厮杀激烈。那朱雀白虎身边,皆有三十余名大能兽禽,各施法宝,与两大神君争持。原来自索苏伦等人入了九龙海后,又有诸多新域大能前来接应了。 这番大战如何得了,双方一旦竭尽全力,这处地界也是要不得了。好在有空中时兽,已在空中施下时空妙术,分开界域,以供诸修厮杀。 原承天凝目瞧去,见那朱雀已现法身,仗手中法剑,葫芦,竟逼得诸修不敢近身。那三十余名大能虽与朱雀同辈,也是远逊朱雀神君。也就是朱雀当时将神扇借与原承天罢了,若是神扇在手,这三十余名大能,早就化为飞灰了。 而白虎这处战场,亦是胜负早分,那白虎动用混沌赤光,扫去诸修护体通神,诸修再有高明手段,在白虎面前,也成了凡夫俗子。 不过这等混沌大能,也非等闲可比,其中就有一修,远远离了战场,手中持了面金镜,向着诸多大能兽禽遥遥照去。那大能兽禽一旦被混沌赤光扫落护法神通,被这金镜一照,立时复原。但就算有了这面金镜,诸多大能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又怎能欺近白虎身侧,那白虎分明已立于不败之地。 原承天见白虎修成这般神通,心中好不欢喜。他开口便道:“两位神君,且消胸中怒气,止戈息兵。”说到这里,将手一指,只见空中法宝齐齐飞上天空中,竟已挣脱了诸多大能兽禽控制。 就这一手,惊得诸多大能兽禽目瞪口呆。 原承天再一指,便去了时空加持之域,空中时兽见了,也是暗暗心惊。 朱雀与白虎见原承天现身,皆是又惊又喜,齐来参见。 原承天道:“两位神君,他日五界崩塌,少不得要仰仗诸位大能,今日伤损了一位,到时不知要陪上多少性命,因此就罢战了吧。” 朱雀道:“世尊吩咐,谁敢不从。”瞧着原承天背后神光映天,道果高悬,目中不禁生出又敬又畏之意来。 那朱雀虽向来以原承天为尊,但也只是为天下苍生计,原承天修为总是弱过她,让她心中怎肯甘心臣服,然而今日原承天一出手,便收去数十件法宝,这修为神通,已是深不可测了。自此之后,朱雀对原承天方才诚心敬服。 第1946章昨日之日不可留 原承天转向狸皇,伸手一指,那空中无数法宝落下,在狸皇面前堆积如山,原承天这才道:“道友,你拿着这些法宝去见阿神陀,也不必说话,他自然明白。” 狸皇被原承天神威所慑,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问,只能诺诺以应,他欲用物藏之法去收那法宝,却哪里能收得住,那法宝不知被何种法术压住,件件皆有数万岳重。把个狸皇挣得面孔通红。 原承天笑道:“你莫要着急,离我离了此地万里,这法则自然失效,你便可将这法宝取了去。否则除非你有托界之能,方能取去这些宝物。” 说到这里,将身只一纵,便离地万里,诸修抬头仰望,唯见祥云飘过,哪里能瞧见世尊的身影。 自狸皇以下,诸多大能兽禽面面觑,心中各怀主意,场中一时无语。 瞧原承天今日神通,的确已是望尘莫及,但是否就能压制住了阿神陀,却是难以测度。原承天虽修成玄极道果,毕竟未能突破禁重天境界,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仙庭世尊之争,此刻与诸修毫无关系。 这时原承天已来到极高空中,那仙庭高空与诸界不同,同分为九重天,九重天之外,便是无尽虚空了。 世间修士,升到五重天处,便是寸步难行,但龙族凌虚登空的神通,或可飞升至七重天。而时兽便在这七重天处静候世尊。 原承天拔开重重云雾,只见空中立着一只神兽,此兽生得狮头牛身龙尾,果然与众不同。那时兽见到世尊,将身一晃,现出原身,原来是生了三只兽首。 原承天知道时兽这三只兽首各具神通,一只首观过去,一只首观现在,一只首观未来。那时兽若用左首瞧人,便可令修士回到过去,若用右首瞧人,那修士便可前往未来,唯有正中兽首瞧人,时间方才正常流动。 原承天虽是世尊身份,对时兽亦不敢失了礼数,揖手道:“时兽,时兽,今日总算有缘一见。” 原来这时兽来历甚奇,世尊未曾开辟混沌时,那时兽已然存在,只是世尊当时懵然不知罢了。等到世尊修成大道,开辟混沌,方知时兽存在,其后混沌方才纪年,遂有生死交替,时光轮转。 时兽颔首道:“时兽在此恭候世尊,已是千千万万年了。” 原承天道:“皆因在下无能,劳时兽在此空候。” 时兽道:“世尊来的虽是略迟,总算及时,若再等数十年,时兽亦去矣。” 原承天愕然道:“时兽要去何处?” 时兽道:“天地无法永恒,时兽亦有生死。” 原承天动容道:“怎会如此?” 时兽道:“时兽维持五界,经这千千万万年来,已是心力交瘁,恕时兽难以长伴世尊。世尊,世间之事,有离便有合,有聚便有散。以世尊灵慧,如何不知?” 原承天揪然道:“时兽若去,奈天下苍生何?” 时兽道:“世尊可曾见朱雀葫芦之中,见到七字真言?” 原承天道:“我于朱雀葫芦之中,唯见到六字真言罢了,其中有一字模糊难辩,着实不曾修行。” 时兽道:“那第七字,世尊已然修成,只因世尊尚未突破禁重天境界,故而难以施展,亦在玄承之中不存。实不相瞒,这第七字,便是个‘时’字。” 原承天道:“如此说来,若我修成此字,便知时间流逝之玄奥,可重订世间时间法则了。” 时兽道:“此字乃是我穷尽毕生灵慧,制成无界真言,留于朱雀葫芦之中,以待有缘,但这世间玄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时字真言虽好,未必就能道尽时间玄机。此中深意,世尊不可不察。” 原承天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幽微之极,若宣之于口,已失其真,这就是知见障了。看来我便是修成这时字真言,未必就能保五界轮转如旧了。” 时兽道:“又何必因循守旧,苍穹界既是新天地,自该有新气像,新法则,说不定真个儿能突破天地限制,万万年不灭,也未可知道。” 原承天道:“虽是如此,但禁重天如何突破,尚请时兽不吝赐教。” 时兽道:“那天罗尊者冲击此境,用了万年时间,阿神陀冲击此境,亦用了一万五千年时间。世尊自重修以来,满打满算,尚不足六千年,若想突破禁重天境界,又谈何容易?好在世尊离散万魂之时,早有安排。若有一道分魂,着实肯修天道之修,一心拯救苍生,自有他的好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世尊用心良苦。我唯知世尊有一点残魂,曾屡次指点于我,但如何与世尊残魂相遇,却是无路,正要请时兽指点迷津。” 时兽笑道:“原世尊,当初世尊分魂散尽,哪里还有什么残魂,那不过是时兽动用手段,让那创世世尊跨越未来,来此时面见原世尊罢了。” 原承天耸然动容道:“原来世尊便连这残魂亦未曾留下一丝,如此我与他如何重逢?” 时兽道:“有两个法子,一是原世尊去过去见那创世世尊,二是请那创世世尊来此时面见原世尊,如何行止,端看原世尊如何定夺。只是不管用何种法子令你二位相见,也绝不能超过一日时间。” 原承天道:“这两个法子,又有何不同?” 时兽道:“说来倒也无甚不同。” 原承天沉吟良久,道:“既无不同,便请时兽施法,请那创世世创前来见我便是。” 时兽道:“原世尊为何不肯去过去见他,其中深意,还请相告。” 原承天道:“逝者已矣,何必回头?世尊化分魂千万,以救苍生。可见五界旧时法度,实有种种不妥之处。我创苍穹,立新法,只盼能别出机杼,开一派新气象,若是回头去寻旧路,实负世尊当初苦心。” 时兽便将三只脑袋齐齐点头,道:“原世尊之言,着实高明。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我便去请世尊前来见你。” 那时兽身子一晃,已然不见,但就在顷刻之间,那时兽又出现在原承天面前,身边赫然多了一道身影。那时兽去而复返,好似去了千年万年,又好似去了一息半息,原承天心中一震,似有所悟。 原来他在朱雀葫芦之中,所见的第七字真言已在胸中忽隐忽现,但毕竟未达禁重天境界,哪里能瞧个明白。 凝目瞧去,时兽身边那人,正是青衫修士,二人已是多次相逢,今日相见,彼此间只是微笑示意罢了。 青衫修士揖手道:“前次辞别,未曾留下行迹,不想原世尊灵慧无极,终于还是寻到了我。” 原承天道:“今日唤你而来,实有诸多大事动问,还盼世尊不吝赐教才是。” 青衫修士道:“我先出为尊,自该你去见我,怎的却唤我前来见你?你我之间,谁尊谁卑?” 原承天声色不动,道:“你我原为一体,何分尊卑?” 不想青衫修士恼道:“天无二主,怎无尊卑之分?你既唤我前来,分明是自恃境界修为超过了我,这才凌驾于我之上,既是如此,便要试你的手段如何。”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尊驾若想试我手段,只管试来。” 那青衫修士将袖子一抖,袖中便现出一点星火来,星火之中,影影绰绰现出一位绝色佳人,与九珑相貌绝无差别。只是那仙子瞧向原承天的目光却是陌生之极,原承天知道这定是九珑的前世元极仙子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听那元极仙子皱眉道:“此为何处,你是何人?” 原承天揖手为礼,道:“原来仙子尚不知此中玄妙,此为未来世,在下便是世尊。” 元极仙子冷笑道:“你是何人,竟敢妄称世尊?怎的世间尽是些狂妄之徒,你等若不知生死,又怎知敬畏。” 此言一出,原承天立时明白,这句话是元极神火初出混沌之时说的,那时元极神火与世尊亦是初遇。世尊正与混沌万兽万禽厮杀,但万兽万禽不知生死,不知敬畏,故而世尊厮杀千万,心中已是极其厌倦了。 就见元极仙子的身影忽地不见,于星火之中,迸出一道光芒,就向原承天扑来。 原承天瞧这光芒耀目之极,其中蕴藏绝大威能,又怎敢大意,急忙伸手一绰,动用浑圆妙术,将那光芒扫到一边。但这星火光芒虽被浑圆困住,仍是耀目之极,那光芒就好似照到了原承天的心里一般,刹那间心中澄明如镜。 要知道这是天地初生之火,绝净之极,洞彻万物,原承天被这星光照来,灵台之中便生出无限气像,似有所悟,又似虚无。 原承天忖道:“难不成那世间的第一点星火,照的却是我?其后方才照耀混沌,启万兽灵智?” 忽听“铮”的一声,那星火突破浑圆,再向原承天掠来,其势比刚才更强数倍,而星光之中,则生一道青光,瞧来与青毫神光无异了。 原承天心中一动,急急伸手一指,指尖亦生出一道青毫神光来,两道青光触到一处,刹那间齐皆消失无踪。 这时元极仙子的身影于星光之中复又现身,却在那里苦苦思索,道:“原来我这项新悟的神通,你也会用,你又是从哪里修来?” 第1947章生离死别怎由人 原承天见元极仙子的青毫神光虽具绝大威能,但与自己的青毫神光相比,其细微玄妙处仍是略有差距。世人常言今不如古,其实大谬。那世间的法术法诀千千万万年来若无进步,则世界何以存续,因此是古不如今。 自己之所以不肯回到过去,其实也这个道理。 他道:“仙子自过去而来,化紫微,青毫,金锃而传之于世,千千万万年后,方传之于我。仙子且瞧我这青毫神光,是否与仙子不同。” 指尖再祭一道青光,往虚空处一落,这道青光扫去重重浮云,天空顿最澄净如洗。神光之中符文千变,奥妙无穷。 元极仙子凝目以视,点了点头道:“道友这道青毫的确强于我。世尊若以此神光诛敌,混沌诸兽诸禽无人能敌。”说到此处时,那青衫修士微微点头,就是一笑。 原承天道:“仙子初修青毫,想来尚未炼成金锃,不知仙子可愿再观我金锃神光妙术。” 元极仙子生来灵慧,与原承天交手片刻,再听原承天话中之意,已知今日之事玄机,便笑道:“道友之术原是自我处学来,如今却来反哺,世间之奇,莫过于斯。只是世尊原是要与道友一争短长,你若将这神光传我,你何以取胜?” 原承天笑道:“世尊心有天下,岂在意名位之争?我瞧世尊之意,不过是借此战助我突破禁重天境界罢了,否则世尊何以不亲自动手,而让仙子出面。” 元极仙子道:“我又该怎样助你突破禁重天境界?” 原承天道:“仙子乃世间第一道星火,此火启灵慧,传天道,我受此火照耀,自然受益良多,若想突子禁重天境界,已是指日可待了,但在我想来,只需再给我十年光阴,就可突破这最大玄关。” 时兽道:“原世尊,五界崩塌在即,哪里能容你十年。” 原承天道:“我有金锃神光妙术,可传予仙子,世尊。世尊借此神光而炼乾坤神剑,或可早日令青龙降服,那青龙早降一日,五界便早创一日。世尊从容创界,或可略补五界之缺,令那五界多存十年,容我突破禁重天境界,早悟时字真言。” 青衫修士点头道:“道友之言,果然是奇思妙想,过去未来彼此交融,方是拯世之妙法。道友若能传我妙道,我亦助道友稳固五界,突破禁重天境界,明悟真言。”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不可浪费时间。” 遂将金锃神光祭出,那神光横于天际,神妙无方,此光虽是元极所创,但此刻仙子尚不曾见过此光,瞧见那神光玄妙,自是瞧得如痴如醉。 青衫修士何等灵慧,只瞧了一眼,便知这金锃神光的妙处了。原承天自修成这道金锃神光之后,不知又加进去多少自家的明悟,因此这神光与当初元极所创,又大有不同了。 青衫修士道:“我既修这金锃神光,便可炼乾坤神剑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立时喝道:“玄焰何在。” 玄焰慌忙自原承天背后神光中窜出,对着元极与青衫修士便拜。 那青衫修士与元极仙子见了玄焰,却是不识,但二人何等玄承眼力,立时瞧出玄焰的来历来,元极仙子瞧向青衫修士,暗暗点头,目中既是欢喜,又是伤感。 原来元极虽是玄焰之母,但自玄焰诞生以来,便不曾相见,哪知却在今日,得时兽之助,跨越未来而见亲子,这机缘着实是惊人了。 青衫修士亦知元极仙子之前,便将玄焰唤上前来,道:“我有炼制乾坤秘法,只传你一人,你炼成此剑,可助原世尊再拯苍生。” 玄焰也是极灵巧不过的,于青衫修士元极仙子片言只语之中,已知二人来历,心中虽是欢喜,却只顾着点头,哪里能说出话来。 那青衫修士伸出手来,便在玄焰脑袋上一拍,炼制乾坤剑顿时传予玄焰了。 那玄焰虽是炼器的奇才,对乾坤剑的炼法也只是凭胸中玄承逆推上去罢了,其中种种玄机,哪里能够参悟得出来? 原来这乾坤剑若想炼制大成,需将剑文汇入其中,原承天虽知剑文,但那剑文何等神妙,只能天授,不可传人。非得突破禁重天境界,方能诸事由心。 如今就由创世世尊传剑文于玄焰,那也是玄焰得修剑文的不二之法。 片刻后玄焰已领悟剑文之奥,将今日所得在脑中存想片刻,大喜道:“老世尊放心,这乾坤剑我炼法我已然明白了,只需花了三五年,就可替我家主人重炼神剑,以拯苍生。” 青衫修士转向原承天道:“今日之会,我受益良多,道友若另有话说,只管道来。” 原承天道:“你如今虽未曾创世,但那天地五界卷来龙去脉必是了然于心,此刻天地五界已失其一,遍寻不得,还请成全。” 青衫修士知过去未来之事,自然知道此事,便道:“那仙庭卷原是被我用来化成无时妄海,困住了火凤。道友修成禁重天境界后,可去无时妄海收了此卷。若有这天地卷在手,道友拯救五界苍生,也就方便许多。” 原承天道:“既蒙传我仙庭卷,我愿已足,还请你多加努力,使那五界多存十年。” 青衫修士道:“是否能使五界多存十年,端看青龙何时降服,青龙早降一日,我便多一分把握。总之你我各努力,莫辜负了天道垂怜。” 二人知道此番相会之后,便是永诀,那时兽千万年来维持五界,已是心力交瘁,不久便要弃世了,而既无时兽之助,二人如何再来相会。 青衫修士瞧着原承天,缓缓道:“我昔日传你的时字真言,乃是我自家领悟,并非时兽所传,两者实有许多不同。我自负才智,万事不假手于人,哪知创世之业无比艰难,其后又酿种种恶果,这才贻祸至今,我若早拜时兽为师,修绝妙真言,又怎有今日。” 时兽道:“世尊,此话再也休提。” 原承天暗暗点头,若世尊早悟时间玄奥,那五界时间法则就不必托赖时兽了,如今时兽将殒而五界将崩,皆是创世世尊一念之错。 但世尊当初若是不犯错,又怎会有自己?此间之事,哪里能说个明白。 青衫修士这时对时兽点了点头,时兽正要施法,元极仙子道:“稍等。” 就见她于星火之中对着玄焰招了招手,玄焰向来顽劣,可今日见了元极,心中却生出异样的情怀来,目中若是瞧着她,就觉得心中既是温暖,又是平静。这是母子连心,天地间最神奇之事了。 需知九珑虽是元极化身,但毕竟未修成禁重天境界,尚称不上元极,故而玄焰与她虽是亲近,亦难生出母子情怀来。 玄焰依召上前,道:“仙子,你便要去了吗?”话中甚是留恋不兽。 元极道:“我此去之后,仍是可与你相见的。” 玄焰道:“仙子,那天地大能除了老世尊,便是你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寻人去问,可谁也答不上来,今日遇到仙子,想来必有答案了。” 元极道:“你只管来,无论是何事,我都可答你。” 玄焰道:“那世人皆有父母,玄焰生来便是孤苦一人,我只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元极听到此言,目中星光闪动,只因她此刻尚未修成肉身,哪里能流出泪来,但目中虽无眼泪流出,其情其意,怎会差了半点。 她伸出手来,轻抚玄焰头顶道:“痴儿,你的父亲便是世尊,便的母亲便是我了。原是你父与我辞别,在我莲前滴下一滴眼泪,这才有了你。痴儿,莫怨父母无情,这世间的生死离别,便是世尊也难由心。” 那玄焰听到此言,竟是不惊不动,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主人和九珑仙子一直瞒着我,也是怕我心情激荡,误了修行。其实主人和九珑仙子一直对我爱护有加,便是不道破此情,又怎有差别。” 元极道:“好孩子,却是苦了你。”身子在星光之中轻颤不已。 玄焰转向原承天,笑道:“主人,你不肯告诉我实情,可不是小瞧了我,你瞧我今日得了真相,还不是心境如水。” 原承天亦是感慨万千,叹道:“是,你瞧来虽是顽劣,其实最是好强,自你随我以来,桩桩件件,哪样弱于别人。” 玄焰转向元极笑道:“仙子,你瞧主人也说我的好处,可见我并不曾给你们丢脸,仙子只管安安生生的去吧,你等创的五界,自然我来收拾。” 元极道:“好孩儿,好孩子。你日后造化,远胜他人。定要好好努力。”这时青衫修士叹息一声,将元极轻轻一拉,时兽将左首瞧着二人,二人的身影刹那间就去了。 玄焰望着元极消失的所在,仍是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道:“幸好我没修成肉身,也就不会流泪了,否则岂不是让他人笑话了。”但心中悲喜之情怎能抑制。忽地“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第1948章五界危急若累卵 原承天洞悉世情种种,见玄焰情极而悲,因喜而泣,倒也不必解劝,只是伴在玄焰身侧罢了。 那玄焰呜呜哭了半晌,初时是想起自身万年飘泊,无处皈依,自然伤心之极,其后想到遇到原承天,九珑,虽名分未定,但于世间天伦之乐其实早就享用多时,比起那真正无父无母的孤儿来,可不是强了百倍?这样想来,也就没那么悲戚了。 片刻之后,玄焰已止悲声,忽的大叫道:“今日好生欢喜。”在原承天面欢呼跳跃不已。且喜那时兽知趣,并不曾现身打扰这场父子团聚。 原承天哭也由他,喜也由他,只是笑着瞧着他,只因这世人情感,原非“悲喜”二字就能容得下的,只盼玄焰经此一事,能明悟世情,真正认清七情六欲的真面目,日后修行,方才无碍。 玄焰哭泣欢喜过来,就来到原承天身边立着,道:“主人,圣师,世尊,如今我该怎样唤你?” 原承天笑道:“随你心意便好,那名称原是个记号,怎有他意?后人多事,偏要用这名称分出尊卑贵贱来。其实那不敬我者,便是口口声声唤我世尊,心中仍是怨我,那敬我者,便是出言无礼,也是无妨。” 玄焰道:“我仍是叫你主人罢了,若是改了口,总是心里别扭。” 原承天笑道:“也好,也好。” 玄焰便道:“主人此番与老世尊重逢,在玄焰瞧来,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原承天知道玄焰被元极仙子摩顶加持,灵慧远超过去,便道:“此说有何道理?” 玄焰道:“老世尊虽好,但一人力智实有尽时,他创那五界之时,岂能不竭尽全力?如今就算得了主人金锃神光,也未必就能济事的,毕竟老世尊与主人修行不同。” 原承天点头道:“我所修之法,集万众之心,汇万众之力,实与世尊不同。” 玄焰道:“这就是了。我最担心的,却是怕老世尊一心求全,要与你争个高低,反倒是心急坏了大事,那过去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变,处处变,说不定酿了大祸了。” 原承天微笑道:“这说法也是有理。” 玄焰得了原承天考赞,更是欢喜,又知道原承天的性情,只要说的有理,便是言语之中有忤逆他的地方,他也是不在意的,就道:“主人,说来你也有不是处。那时兽分明是有大神通的,为何只肯给你与老世尊一个时辰,想来也是担心你影响老世尊过多,扰乱过去种种罢。” 原承天见玄焰说的有理,心中极是欢喜,那玄焰本就是极有才智的,如今得了元极加持,自然更加灵慧,有此佳儿,如何不喜。 于是道:“玄焰,你所有不知,那过去之事岂是好改变?老世尊来时,五界虽未创立,但既来此时此地见我,那五界已然运转千万年来,其间种种沧桑变化,就好一座万岳之舟。而我与世尊虽为天下无双之辈,但与这万岳之舟相比,也不过是一缕轻风罢了,一只蝼蚁罢了。” 玄焰愕然道:“这么说来,那过去之事,竟是改易不得了?” 原承天道:“便是以世尊之能,若想改易过去种种,也是极难极艰。你想来,若是改易过去容易,我何不径直回到过去,创浑圆界域?” 玄焰道:“这么说来,主人想令这五界多撑十年,岂不也是枉然?” 原承天道:“改变大势极难,好比这五界崩塌,早有定数,这结果是谁也改变不得的,但我集世间大能之力,却可多维持数载。如今老世尊回去创界,就好比多了位无双大能,替我稳固五界罢了。十年瞧来漫长,但与五界立世的千千万万年相比,也不过一瞬罢了。” 玄焰这才明白道:“只怕老世尊也未必能将这五界多撑十年。” 原承天道:“或三五年,或七八年,老世尊只需存有此心,五界总有微妙变化。只是便是以世尊之能,也莫要妄想去改变过去未来种种,天下之势,实为万岳之舟,其势虽可阻挡?若想以一人之力改变结果,着实大谬矣。” 玄焰道:“如何能查知五界何时崩塌,老世尊又如何影响五界,令五界多撑数年?” 原承天道:“若观此事,自然要去见青龙神君。” 便在此时,时兽再次现身,对原承天道:“原来世尊虽不曾明悟时字真言,心中却已有定数。时兽先前深怕原世尊影响前世,这才以一个时辰为限,不想却是小瞧了世尊了。时兽妄为,还请世尊海涵。” 原承天道:“时兽也是老成之见,何必称罪。” 时兽道:“世尊既然要见青龙,还请随我来。” 原承天道:“时兽,你还有多少性命,还要替苍生呕心血,只需言明青龙去处,我自可去见他。” 时兽叹道:“世尊怜我惜我,也不枉我为五界加持千万年。”就将中间的现在首朝向空中,原承天会意,知道青龙必在无尽虚空之中维持五界,便携了玄焰,心念只一动,已在无尽虚空之中。 既在无尽虚空,原承天回首瞧去,只见仙庭已在脚下,观之如棋。细细瞧来,却是触目惊心。 原来那仙庭之上,已生出赤缝多数,果然是岌岌可危,玄焰探头一瞧,吓得就是一咋舌,仙庭被那赤缝分成了无数块,有的赤缝极深,已然无救,有的赤缝尚浅,但赤缝进展极快,不必动用灵识,就可知赤缝正在极快向前蔓延。 原承天瞧这情影,却不陌生,只因青龙赠他的金盘之上,便是那五界崩塌之景,此刻亲身瞧见,心中自然更是心焦。 原承天正在那里凝神观瞧,身听身边有人道:“世尊大驾光临,弟子好不惶恐。” 原承天听到此人自称,知道必不是青龙了,循声瞧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名白袍修士,正是自己当年弟子上清子。那上清子虽是风雅俊逸之士,如今却是形容苍老,面目憔悴,令人瞧来心酸。 原承天道:“上清子,你维持五界不易,立无上大德,又何必惶恐?” 上清子道:“终是辜负世尊重托,难以维持五界。便是他日见世尊经历种种劫难,弟子亦难分身相助,说来怎不惶恐。” 原承天道:“一人之力有时而尽,上清子,无论是世人神祗,只需尽力而为,我又怎能怪你?” 上清子泣声道:“是。” 原承天道:“你与青龙,太清子如何分工?” 上清子道:“弟子为巡天正御,负责周游五界,以观五界安危,若遇小事,随手便处置了,若遇大事,便请上清子率领座下弟子,弥合五界赤缝,以化危局。” 原承天叹道:“如此着实辛苦。” 上清子道:“再辛苦也比不得青龙神君。如今这五界诸处,随时都有天崩地裂之时,便是太清子也是束手,唯仗青龙之力处处维持,方保五界不崩。那青龙还要关心仙庭诸事,真个儿是心力交瘁了,幸好世尊前来,或有良策,令青龙暂缓奔波。” 原承天道:“说来惭愧之极,那五界崩塌,乃是定数,且我尚未修成禁重天境界,怎有改天换地之能?如今之计,只好等我苍穹界创建大成,将五界生灵尽数送进苍穹界中,五界其实已无法维持。” 上清子维持五界多年,怎不知五界已然无故,便是勉强弥合起来,又怎能长久?那五界的病根在创建之初已然定下,绝无可能更改了。 上清子道:“我巡天至此,恰遇世尊,也是有缘,世尊若见太清子与青龙,弟子这便去唤他二人来。” 原承天摇头道:“青龙与太清子身系五界安危,怎可轻动,自然是我去瞧他等,哪里能让他二人来见我?你只管巡天如故,我自去寻他们。” 上清子道:“既是如此,恕弟子不能相陪。” 那上清子向仙庭瞧了一眼,居然点了点头,对那赤缝弥伸之景似乎甚是满意。看来这仙庭崩塌之状在原承天瞧来,已是极其严重,可在上清子眼中,却是司空见惯,不必出手相救。那更危急者,实不知又是如何了。 原承天与上清子分手,就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巡游起来,片刻后来到昊天界边上,只见耳边轰然有声,正从那昊天界中传来,原承天凝目一瞧,不由得心惊肉跳,原来昊天界中有道赤缝,正缓缓向前延伸,这赤缝行了千里之后,便分为而道,再由两道分四道,眨眼之间,似乎就要将这昊天界劈为两半了。 玄焰叫道:“昊天界危矣,主人速速唤那青龙上太清子来救!” 原承天暗道:“上清子刚刚刚巡游过此处,怎不知昊天情景?若他觉得此情严重,想来已知会太清子了,我不知这弥补五界玄奥,又何必多事,令他诸修为难?” 想到此处,并不说话,只是在那里静观昊天变化,他瞧了片刻,已知其理,便将头微微一点。 正在这时,两名修士乘龙而来,见到原承天立时翻身下了龙身,上前行礼道:“世尊光降,太清子座下弟子御风御云,前来拜见。” 玄焰叫道:“昊天危矣,两位道友速速出手挽救。” 哪知二修却齐齐摇手笑道:“不急,不急。” 玄焰瞧那赤缝几将这昊天劈成两半了,此景怎地不急,不由恼道:“这若是不急,还有何事为急?” 第1949章百死重生诸般苦 御风笑道:“道友有所不知,那能瞧得见的,就算不得凶险,唯有那瞧不见的,才是真正凶险。便是界域上的赤缝,我等能瞧得见,可昊天众生却是一无所知,只当那太平盛世无穷无尽。” 玄焰道:“这却是什么道理?” 御风道:“说来这也是青龙神君的独创了,那五界若有缺失,就会在界上以赤缝形状显示出来,我等便能瞧见了,只是五界内部崩塌的情景,只有青龙神君与巡天正御才能瞧见。此刻那昊天赤缝刚刚形成,依往日经验,还需半月方能酿成大灾,是以不必着急。” 玄焰道:“就算只剩下半月,那也是非同小可了。” 御风叹道:“五界之中此刻危机处处,比这凶险多的情景哪日没有,我等神通有限,人才不足,也只能捡那最紧要最凶险之处弥补了。” 玄焰这才明白,五界崩塌果然是大势难挽,亿万苍生性命已是危若累卵。难怪原承天要极力突破禁重天境界,这形势着实一日也等不得了。 只恨原承天生来也晚,虽然已是竭尽全力,修为进境旷古绝无,可仍是赶不上五界崩塌的速度,想来原承天此刻,必定是如火焚一般。 那御云见玄焰着急,便对身边一条金龙一揖道:“龙兄,昊天危急,还盼施展神通,以补缺失。” 那金龙便点了点头,将龙尾一摆,已跃到昊天界上,忽的张口吐出一团青气来,这道青云便散于昊天界中,片刻之后,那道赤缝扩张的速度也就缓慢了下来,但若想完全弥合,却是万万不能。 原承天细观那金龙施为,原来并不是施以外力,强行弥合赤缝,而是以这青气为引,动用昊天本身灵力,施造化之功,来使昊天界域弥合。 需知以五界之广阔,除了世尊之外,谁能强行造化,也只有靠着五界原本的灵气自我弥合了。但若是五界本身老朽倾危,那也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青龙神君与两位正御,也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 金龙施了法术,便来拜见原承天,这条金龙与九龙海中那位略有不同,那龙身上的金光总是略弱了一些,原来九龙海中五大真族乃是龙族诸部的首领,这条金龙只是后辈罢了。 如今九龙海中的金龙已拜原承天为世尊,这条金龙自敢不来朝拜。原承天摆了摆手,道:“龙君辛苦,何必多礼,你等职责重大,我等也不便打扰,只管去照旧日法度行事,不必理会我等。” 说到这里,就与御风御云揖手辞别,缓缓向他处巡游。 那昊天界的地域在五界之中,仅次于仙庭,因此原承天转了半个时辰,方才瞧见转到凡界处。正要细瞧,忽见前方又有两名修士乘龙而来,见到原承天纳首便拜,口中道:“世尊来得正好,青龙神君正要请世尊说话,只因那凡界有处界域崩塌在即,着实抽不得身,还请世尊见谅。” 原承天道:“我不过是闲游番罢了,怎敢劳青龙神君大驾。” 便让二修引着去见青龙,二修虽有龙族为坐骑,在这无尽虚空之中,仍比原承天慢了许多,原承天也不着急,径行了数万里之外,只见前方云气升腾,于无尽虚空之中凝而不散,原承天知道青龙必在此处了。 那无尽虚空绝无一物,若你有怎样强大的灵气,立时就会散得干干净净,而唯有青龙神通广大,便是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其身边灵悉不散,自成小界域。 就见那云气之中,有一修独坐,此修头戴青云冠,足蹬清风履,身穿青袍,那袍上却无一符一饰。此修尊天敬地,凌驾世间万物之上,便是以世尊之尊,见此修亦要并肩而立。这世间除了青龙神君,谁有这等尊荣。 原承天缓缓而行,那青龙早就揖手为礼,含笑道:“世尊远来不易,青龙等候多时。” 原承天道:“五界安危,全仗神君维持,承天替天下苍生,感谢龙君大德。” 青龙道:“天地既生我育我,自该竭尽全力,呕心沥血,以报天地之德。”说到这里时,忽听其身上一声金铁交鸣声传来,那青龙将手一翻,原来袖中脱出一片龙甲来,青龙瞧了一眼,将那龙甲向前缓缓掷去,那龙甲便划青云一团,向凡界罩去。 原承天心中揪然,原来那青龙为维持五界,已然力竭若此,不由失色道:“龙君,龙君,何必自苦若此?” 青龙笑道:“世尊不必担心,那世间万物,皆有寿限,偏偏天地垂青,唯我青龙却是不死之身,我便死上千回万次,总可重生于世,既然死不得,那就只好替苍生操心。” 原承天虽听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明白青龙每次重生,其实亦是万般苦痛,那世人的痛楚衰亡,一样也少不得经历的。否则当初青龙又怎会向世尊称臣?也是因被世尊连诛三十七回,首实是不堪承受了。 或因青龙百死而重生,方才深谙世人的生死病痛之苦,那慈悲之心,何人可及,原承天虽九世重生,遭百般劫难,可若与青龙一比,却是差之甚远了。 试想这世间若有一人,要经历百死轮回,尝尽世间诸多苦痛,却始终孤苦一人,于这无尽虚空独坐,替五界苍生操碎了心。这样的滋味,谁可忍受? 需知生命虽是可贵,可若到极端痛苦之时,便觉得死亡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青龙百死而生,其心志却执心如一,始终以苍生为念。这等心境,已是世间绝无。 原承天念及此,对青龙已是肃然起敬,整衣再拜,道:“承天无能,当初虽登大罗境界,却无拯世之心,难替龙君分忧,却劳龙君在无尽虚空之中,受尽苦痛。” 青龙微笑道:“世尊何必自责,你我当初约定,各负其责。世尊分魂万千,所历不同,成大道者几希,尝尽世间百苦,谁又能轻省多少?那凡夫俗子,尚要保全妻子,替子女挣命,何况天地既生你我,独享大能,又怎能轻饶了我等,自然要替世人操劳。” 原承天道:“承天已创苍穹,虽然未必就是万世之基,却也强过五界了,只盼苍穹法则齐全,扩域一倍之后,便可安纳五界苍生,到时龙君亦可稍事休息。” 青龙笑道:“世魂万千,却只有三人修成大道,那天罗尊者未必就是尽善尽美,但因天地不可一日无君,我也只好成全了他。阿神陀锐意进取,颇有大志,我自然也竭力成全,却也是才德不足,那时我只当定数如此,五界苍生终将殒落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青龙道:“其后世尊翩然而出,修天道之修,历世间百苦,种种行事手段,深合创世世尊所望,奈何天罗尊者与阿神陀羽翼已成,我虽受创世世尊重托,却毕竟有君臣之分,因此未必诸事皆能护得原世尊周全,其中不便之处,还盼世尊体谅。” 原承天道:“往者已矣,何必再提,龙君苦心,承天明悟。只恨承天生来也晚,境界不足,若天地崩而未修禁重天境界,那也是无可奈何。” 青龙道:“好教世尊欢喜,原世尊自与创世世尊见面之后,那五界崩塌的速度,似乎略缓了些,创世世尊虽有尽善尽美之心,毕竟一人之力有尽,不过在我瞧来,创世世尊已尽全力,这五界或可再存五七年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承天便当竭力修行,只盼早早突破禁重天境界,五七年时光虽短,或可一神。” 青龙道:“世尊必然竭尽全力,我怎会有疑,世尊不必忧虑,只管静心修行,青龙便舍此不死之躯,亦保五界周全。”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颤,青龙既出此言,便是有了与五界同生同死之心,若是自己在这五七年之中,难以修成禁重天境界,一旦天地崩,那青龙必将与命换苍生,就此永诀于天地矣。 他一心要替青龙分忧,就算境界未足,又怎能袖手,于是暗传法旨一道于令无参,就令其与独目巨禽,雷龙一道,祭昊天十鼎于昊天界中,以维持昊天周全。 此界若安,便可减去青龙以及二正御许多劳苦。 令无参于苍穹界中得聆世尊法旨,立时携鼎而出苍穹,就与雷龙,巨禽一道,去那昊天界设鼎,此事非一日之功。原承天知道令无参行事最可安心,自然也不催促。 这时青龙道:“世尊已令人将冥界诸物移至苍穹,此举未雨绸缪,着实大善,今又遣人设鼎于昊天,昊天暂可无忧矣。”说到这里,眉头忽的一皱,原来凡界又有一处所在呈现崩塌之兆,青龙这次不再卸界安界,而是动用龙诀一道,聚凡界灵气以弥裂痕。 原来先前那龙甲尚未消耗完全,青龙自然不必再损龙身。 原承天见青龙忙忙碌碌,又要不时的动用绝大神通,以观五甲诸事,正可谓是身心俱劳。他瞧在眼中,痛在心中,但却无力相助。不由心中黯然。 忽听青龙叹道:“阿神陀毕竟不肯认输,要与原世尊一争短长,那火凤数日后便可到达仙庭,原世尊,你若遇到了那火凤,又该如何处置?” 第1950章两焰相争必一伤 原承天道:“火凤逞凶,非止一日,但世间之事,绝不可能无因而生,我若遇见了她,自然先问个明白,再定行止。” 青龙道:“如此甚好。那火凤心情急燥,易被他人所用。但火凤虽是无德,毕竟身具大能,世尊凭心安置,也就是了。” 原承天点头,这才离了青龙,只行了两三步,就来到太一神火域。 有朱雀真童急忙将原承天引进殿中,朱雀闻讯,已率殿中诸禽皆在殿外相候了。 原承天也不进殿,便对朱雀道:“朱雀神君,我已令令无参于昊天安置十鼎,以保此界,也好减轻青龙负担,但那昊天十鼎原无这偌大威能,因此非得神君相助不可。” 朱雀道:“昊天十鼎不过能保昊天十日罢了,此刻动用,怕是早了些。想来世尊另有安排!” 原承天道:“欲保昊天,若只靠神鼎之力,自然不能。但昊天众生亿万,若能齐心协力,则保昊天不难。我欲以那十鼎为祷天之器,鼎中置之太一神火,如此引发万众体内神火,或可保昊天数年。” 朱雀闻言大喜道:“此策大善,与九渊大势执心咒异曲同工,就怕昊天苍生,难以齐心。” 原承天道:“我修成玄极道果,所为何来,正可借此果晓谕昊天诸修,一来我在昊天薄有声名,二来昊天修士之多,冠盖五界,三来昊天危急,此刻也瞒不得了,诸修此刻若不齐心,万事只管托赖大能,则昊天如何保得?” 朱雀道:“世尊既存此志,朱雀敢不尽力。” 原承天道:“神君可在此域静候,等十鼎设罢,我自有道理。” 原承天离了太一神域,便往无时妄海而行,此去一来要收取天地五界卷之仙庭卷,二来也可助青鸟公子我脱困。 片刻之后,原承天已来到海中,只行了数步,就来到时兽加持之域,原承天便向空中揖手道:“时兽,火凤已离了凤山,此刻正在无尽虚空之时,且又得了阿神陀相助,离仙庭不过数日。设此时域已然无用,还请时兽收了神通。” 时兽默默点头,立时就收了神通。只见那前方海面上,处处泛起白光,初时只是星星点点,其后蔚然大观,原承天目力所及之处,那白光通天达地,哪里能瞧到尽头。 原承天暗叹时兽神通,只可惜如此仁怀大能之兽,其寿限亦有尽时,五界毁而时兽殒,竟是要与这五界同生共死一般。好在时兽已将时字真言尽传于自己,自己此番修行,定要尽悟其妙,也不枉时兽赠字之德。 片刻之后,那海中白光便散得干净,极目远望,仍是一派汪洋,似乎与刚才并无不同,但此域已无时兽加持,就与寻常海域无异了。 原承天领着玄焰步入此域,一来寻找青鸟公子我,二来寻那仙庭残卷。 原承天动用神目一瞧,那目中就射出一道紫光来,此为紫微神光之用,那紫微神光不仅本可增进修士诸般修为,原承天又早就修得天目术大成,因此这一瞧之下,海中情景便一览无遗了。 只瞧了一眼,就发现那海底一处所在与众不同,那处虽也是山峦起伏,却无水族盘聚,原承天知道这处所在便是仙庭卷所化,只因时兽收了神通,这才沉于海底,而此卷别成界域,水族又如何能欺得近来。 于是原承天将手一抖,那仙庭卷应声而起,此卷本被世尊化成十万里江山,再得时兽加持,便成为无尽海域。此刻那仙庭卷飞出海底,遂复为残卷一轴,原承天神手接过,惹得身边的玄焰欢喜叫道:“如今五卷归一,主人的乾坤笔也可派得用场了。” 原承天笑道:“他日诸界崩塌之时,此卷此笔可救亿万人性命,我欲扩大苍穹,也需先在这五界卷上事先描划妥当,方敢施行。此刻却用他不着。” 遂将那仙庭卷展开,再将袖中收的四卷祭到空中,口中念了道法诀,那仙庭卷果然就与四卷合到一处,刹那金光大放,符文狂舞。 原承天沉吟道:“此卷威能无穷,若只是用来模拟五界,化界域救人,只怕仍是大材小用。”瞧见那卷中山河与五界一般无二,心中便是一动。 此刻原承天虽未突破禁重天境界,但世间诸术无所不能,创建法则,心到意到。于是便道:“我欲借此卷而观天下事,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就将那五界一抖,只见那五界卷中,便多了无数黑点,玄焰细细一瞧,才知道那是无数的生灵,正在那卷中各行其事。 玄焰知道这卷中生灵,不过是五界生灵的映射罢了,只是原承天的一点神通而化的虚像。但卷中虚像,却与五界生灵同步,那生灵在自家界域中的行止,都可在这卷中表现出来。 玄焰道:“主人,你设这无数虚像于卷中,却是何意?” 原承天道:“他日五界崩塌之时,诸界情形不一,我有此卷在手,那五界何处急,何处缓,我也可了然于胸,而界中生灵的生死存亡,我也可借这五界卷一览无遗了。” 玄焰赞道:“主人这项神通,果然妙极。” 原承天将这五界卷瞧了一回,这才收进袖中,又在那海中瞧了一回,仍不见青鸟与公子我的身影。他心中疑道:“莫非青鸟与公子我早就出了这时兽加持之域?但以二修修为,只怕尚难有此神通。若是时兽早将二修放出,也不可能瞒着我。” 正在狐疑,忽见海底中有处所在郁郁葱葱,与他处不同,且有丝丝灵气,自海底中泄了出来,那灵气嗅在鼻端中,便觉出无限生机来。 原承天这才明白,公子我已修成大道,在海底设自我界域,竟连自己一时也难看破了,那公子我本是木部正御,便在这海中化草木无数,摭住了身形,此刻觉出海底的疑点来,方能瞧个明白。 再一瞧去,只见公子我与青鸟端坐界中三株大树之下,正在那里静坐修行。 玄焰循着原承天的目光瞧去,也瞧出端倪来,便大叫道:“青鸟,公子我,主人已至,还不速来参见。” 原承天忙道:“玄焰,那公子我与我交情与众不同,便他前世是世尊弟子,今世却是我的知交。不可轻慢了他。” 玄焰吐了吐舌,道:“主人倒是不忘本的。” 公子我听到玄焰叫唤,立时睁开眼睛,对青鸟道:“原来是世尊到了。” 那公子我收了界域便分开海水,与青鸟出海参见原承天,原承天揖手道:“公子所化界域,承天一时也是难察,可见公子已然大成了。我本想三五年便来救你等出脱此域,但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迟了数年。” 公子我道:“在哪里修行都是一般。此番幸有青鸟为助,我已尽修七十二字凤篆,境界虽是不足,却可与火凤一战。”话中已有请战之意。 原承天道:“公子本是木部正御,掌世间无限生机,那火凤修成火凤,却是来毁天灭地的,公子正是那火凤的克星,又有青鸟集朱雀火凤之长,亦不惧那火凤。火凤不来则罢,若来此处,定会被公子所擒。” 公子我知道原承天这是答应了,不由与青鸟相视而笑,喜道:“若遇火凤,在下与青鸟定效死力。” 原承天道:“我曾经与青莲冰焰有约,到到了仙庭之后,就让他与青鸟一战,那胜者便就四大灵焰之位,负者则泯然于天地间。青鸟,你可敢一战。” 青鸟慨然应道:“自当一战。”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袍袖一抖,把那青莲冰焰放出,这青莲冰焰浑浑噩噩,尚不知此为何处所在,瞧瞧四周诸修,倒是大半识得。 玄焰喝道:“青莲,你死期到了,还不自知吗?若是晓事的,速速认输,也免得耽误我等大事。” 那原承天法力通玄,青莲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玄妙来,但玄焰此刻修为早就超越当日许多,却是一瞧便知。青莲吓得一机灵,忽的想起前事来,那性灵皆有求生之志,便道:“玄焰,我的对手又不是你,你何必多事,若那青鸟胜了我,再说短长不迟。” 青鸟道:“你我皆修冰焰,势不能并存,今日定要有个结果才是。”正要向前一扑,那冰焰叫道:“慢来,世尊困我多年,在下无法修行,你却修行无碍,这岂不是不公之极。” 青鸟冷笑道:“你已存世千万年,何争这数年工夫,何况你屡行不端,也该受天惩地罚,世尊容你与我一斗,已是容情,废话少说,只管来与我斗法。” 这时那青鸟法身已有十丈长了,双翼一扇,冰焰便起。这冰焰在四大灵焰之中最为独特,其他三大灵焰,皆以焰力见长,焰力随着修行日增,唯这冰焰能上能下,高则超出一狱之能,低则只有数烛之力。 但正因冰焰的焰力可高可低,便有无穷妙用了。 青莲见那青鸟的冰焰神通,倒也不惧,急忙双手一摇,亦晃出两团焰火来,急急在胸前一挡,四团冰焰触在一处,自是星火四溢。 以原承天此刻神通,瞧那青鸟青莲之争,不过是儿童戏耍一般,但对青鸟来说,这却是生死之战了。若那青鸟胜不过青莲,他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救不得青鸟。 第1951章天地闲来施妙手 要知道青鸟虽禀两大神火而生,却是灵禽,而青莲冰焰则是天生至虚之体,双方出身有异,那冰焰可谓大占便宜。就算青莲冰焰胜不得青鸟,若青鸟无法术伤他,青莲冰焰也是立于不败之地。 只就双方各祭白焰数道在空中相持,这白焰打在别人身上,谁也禁受不起,可打在青鸟冰焰身上,却如滴水入海,怎能起半丝涟漪。 玄焰见青鸟始终无法占得上风,在一旁也焦急起来,以他此时手段,大可生出一团玄焰,烧损青莲冰焰内丹,只可惜青鸟虽曾借他灯盏修行,双方出身不同,法术有异,青鸟手段再强,也修不出强大的焰力。 好在青鸟仍是不慌不忙,见这白焰伤不得青莲冰焰,忽的一转身就扶摇直上,竟是要脱离战场了。 那青莲冰焰就是一呆,忖道:“难不成在原世尊面前,青鸟亦要不战而逃?”迟疑着不敢追去,生怕中了诡计。 正在心中狐疑,就见那青鸟自高空猛地扑来,双翼急急扇动,就生出一道金风。金风者,便是五金之风,此风瞧来似风,其实是火,乃是将五金炼化为微尘,那每粒金尘皆蕴强大灵力,裂物分金,无可匹敌。 青莲冰焰一时不察,身子刹那间就被这金风吹散,唯有体内炼就的一颗青白的珠子未曾分裂,在空中急旋不已。 青鸟欢呼一声,探爪来取这青白内丹,一旦这内丹被青鸟取了去,这场比试胜负已分。 那内丹急急向外一挣,就脱离了青鸟的掌握,同时青莲冰焰身形再次出现,就护住了内丹。 青鸟笑道:“你若是敌不过我的金风,还能撑到几时?” 身子再次盘旋而去,复又猛扑过来,双翼间金风再起。 原承天见此也是暗暗点头,青鸟原是自己本命法宝的器灵,御金之术,习练有成,这才修成这道金风,专克至虚之体。瞧这金风竟是那天下至虚之体的克星了,便是玄焰遇到也是皱眉。 青莲冰焰果然对这金风无计可施,身形再次被金风吹了个粉碎,又知道青鸟要取内丹,事先将那内丹猛地一沉,堪堪避过青鸟一爪。 但此战双方神通差得太多,青莲冰焰一味闪避,又能避到几时,也就是片刻之间,青莲冰焰三生三灭,到了最四次时,内丹遁逃的速度已开始大减了。那内丹显然也受金风的影响,青莲冰焰已是修为大损。 青莲冰焰至此也知道绝非青鸟对手了,等到他青鸟第四次来取他内丹时,青莲冰焰就将这内丹化成一团火,猛然窜了出来,竟想逃之夭夭。 玄焰怒道:“往哪里逃。”身子一纵,就要去拦青莲冰焰,却被原承天随手绰来,笑道:“又关你何事,那青鸟自有道理。” 需知那青鸟日后的对手乃是火凤,正要借此战增益青鸟的玄承,怎能让玄焰抢功。 那青鸟见青莲冰焰不战而逃,口中尖声长唳,左翼一扇,生冰焰数道,右翼一扇,生金风一缕,便借着这金风冰焰之力,其身疾飞如电,再一扇,就赶上了青莲冰焰。 青莲冰焰叫道:“青鸟,青鸟,且饶我性命。” 青鸟道:“别人饶得,却不能饶你。” 那青莲冰焰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与青鸟同修冰焰,怎能并立于世,此刻开口求饶,那已是太迟了。 青鸟一伸爪,就将那冰焰抓着,爪上金风拂起,将这冰焰吹得干净,爪中就只剩下一颗内丹了。 那灵焰的内丹,瞧来像是一颗珠子,其实却是一团火,这团火诞来就吸天地灵气,比得过这任何一种天材地宝。青鸟此刻怎能容情,张口将这将内丹吞了下去。 若是其他灵焰的内丹,青鸟便是能吞下肚里去,少不得也要想尽办法化去了,再吸收其中灵力,若是修为弱过对方,极可能反被对手反噬。 但这青莲冰焰的内丹,却与青鸟体质无差,吞食此丹最省事不过,那内丹到了体内,便会化成无数道灵气,也不需施法炼化,就与体内原有灵息交融于一处,从此再无分离。 青鸟吞了内丹之后,喜极而鸣,就见那他身上的青羽片刻间就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如此反复三回,终于还是转为原形,只是那青翼之上多出无数金光,其光柔和之极。而其一身青羽上又生无数暗纹,瞧来似乎是凤篆,却又是略有不同。 原承天大喜道:“青鸟,青鸟,从此之后,你需得改名,该叫青鸾了。” 青鸟亦是欢喜,围着原承天绕了三圈,全身上下金风白焰环绕,端得是法相座严。 玄焰道:“那青鸾又是什么?” 原承天笑道:“玄焰,你有所不知,那凤凰生来本是五类,青鸾亦是其中之一。只因火凤太凶,修成大道之后,不容其他凤属同生,就食了天下凤属,因此天下只有凤凰,不见其类了。哪知天地借火凤朱雀之手,生出青鸟来,如今又修成大道,再生青鸾。” 玄焰这才明白,那青鸟化鸾非同小可,这是世间唯一的青鸾,日后就是天下青鸾之祖了,苍穹界中,定有大位,忙向青鸾贺喜。 原承天道:“那世间凤属原有五类,若是彼此相争,互有牵制,倒还不致于祸害天下,可惜却被火凤诛杀,如今青鸾出世,便可与火凤一争,那火凤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玄焰向青鸾身上一指,道:“那青鸾身上的符文又是什么,瞧来却不像是凤篆。” 原承天道:“青鸾既然要与火凤相争,样样都不能弱于他,火凤既有凤篆,那青鸾必生鸾文。只是这鸾文乃天地所赐,青鸾也未必识得。” 就唤青鸾上前,将那青鸾身上的鸾文细细讲解。那鸾文本是青鸾的本家神通,只因青鸾灭绝,这才不传于世,如今青鸟化鸾,那鸾文总算再现人间。 青鸾与公子我细听那鸾文玄机,竟与那凤篆字字相通,却又格格不入,分明就是那火凤的克星了。但反过来说,那火凤亦是青鸾的克星。只因当初火凤太强,这才灭了青鸾,若是双方修为相差不多,自然是彼此忌惮。 青鸾此刻已是恍然,那天地令太一凤火相遇而生青鸟,其实早就伏下妙手,要再造青鸾以克火凤。幸好自己不负天地重托,终于化身青鸾。 原承天讲解鸾文完毕,便对青鸾道:“青鸾,你本与火凤地位平齐,但火凤朱雀毕竟是你父母,因此你心中除了天地之外,亦要敬你的父母,便是日后与火凤相遇,能压制了她,也切不可贡高自慢,视她如草芥。” 玄焰忙又道:“那天地便是世尊,自然也是要敬在心中的。” 青鸾道:“玄焰,何必你来分说,这世间为人,就该如世尊一般,敬德敬贤,公私分明。日后我便修成无双大道,也当如履薄冰,不敢存丝毫狂妄之心。否则岂不是如火凤一般。” 原承天笑道:“这话才是至理。我等虽修大道,那也是得天地所赐,是要用来担责任,行大事的,若只管作威作福,就好比青鸟化鸾压制火凤,死气白蛤克制无所噬一般。天地总有办法制你。”诸修凛然受教。 原承天又道:“那火凤不日就要来到仙庭,我本是要亲自来对付她,如今青鸟化鸾,公子我又修成大道,此事便委托你二人应对,至于如何行止,也只瞧你二人心意。” 青鸾和公子我齐声道:“谨受世尊法旨。” 原承天就令青鸾与公子我在这无时妄时边巡视,火凤若回仙庭,必定先来这凰岭处一探,便可逢她个正着。 交待已毕,原承天向空中一瞧,笑道:“令无参行事,果然妥当,那昊天十鼎已经设毕,玄焰,随我来。” 世尊父子离了青鸾公子我,一刻也不肯停留,再次飞出仙庭,来到无尽虚空之中,那朱雀已得原承天传讯,早就无尽虚空之中等候多时了。 原承天道:“令无参已设十鼎,就请朱雀神君于那十鼎之中,皆用一丝太一神火,也好以这十鼎祷天,维持昊天。” 朱雀恭身道:“朱雀领旨。” 那朱雀现了法身,就向昊天界瞧去,只见那昊天界中已多出九道神光,每道神光强弱不小,光芒有异。只是瞧那神光却只有千丈之高,难以冲出昊天界力。十鼎之中,唯昊天鼎不曾生出光芒来。 朱雀点头道:“昊天九鼎虽好,毕竟威能不足。”于是将九只雀首齐齐一摇,各吐出一道太一神火。 这九道太一神火不偏不倚,皆落入昊天九鼎之中,九鼎得了神火之助,果然光芒更强,那神光再冲千丈,终于冲开界力,直达无尽虚空之中。 玄焰喜道:“这样应该大功告成了。” 哪知玄焰欢喜未毕,昊天九鼎神光忽有一道弱了下来,那神火也立时黯然,片刻之后,其他八道神光次第黯落,又如刚才一般,只有千丈罢了。 那朱雀当初为恢复天外灵域,挣命施法,最后只落了个魂散魄散,因此深知这天地造化最是艰难,如今瞧这神光难长,不由得想起前事来,叫道:“我朱雀难道终无造化天地之德。”说到这里,口中就喷出一口血来,吓得玄焰惊惶无措。 第1952章二火一炉需通神 原承天见此情景,也是皱眉,心中暗道:“这法子前所未有,莫非竟是行不通吗?” 正要唤朱雀停止,再思良策,玄焰叫道:“朱雀神君,小子不才,愿助神君一臂之力。” 那玄焰就于口中吐出内丹,用手一指,内丹之中就放出九道焰火来,向那昊天九鼎射去。原承天全身一震,忖道:“玄焰神通,又怎能通天彻地,此举若有闪失,只怕功力尽失。” 但瞧见朱雀行动失利,固是心痛,但若是玄焰失手,其情更难忍受。但正因玄焰是自家孩儿,反倒不能偏心。因此便是瞧见玄焰逞能,他也只能静以观变。 就见那玄焰分出的九道火焰汇进九鼎之中,鼎中便有两道神光在那里纠缠起来。原来那太一神火早具灵性,又向来自高自大,排斥天下诸火,除了元极神火之外,世间任一火焰,又怎能容得。 因此鼎中二火相争,那太一神火便要将真离玄焰驱出神鼎去。 玄焰见此情景,立时叫道:“神君,你我若不能二焰合一,怎能祭起九鼎。” 朱雀道:“玄焰,非是我要阻你入鼎,那太一虽源出于我,但此番鼎中火与众不同,那火乃是性命交关之火,非比寻常,一旦出了本体,便具灵性,便是我亦难掌控。若这火离了我便不能独存,又怎能在鼎中持久?” 玄焰道:“罢了,既然神君也难掌控,我便与他斗上一斗。” 口中念了道法诀,九鼎之中真离玄焰同时大发青光,那鼎中火就化为人形,与那太一神火争斗起来。 鼎中太一神火亦化雀形,与那人形斗法,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毕竟还是太一强大之极,九鼎之中,已有七鼎分出胜负,这七鼎中的真离玄焰皆被逼到角落去,眼瞧着就要被太一推出神鼎。 原承天瞧那鼎中双火斗法,直比自己亲自动手还要紧张三分,世人皆盼着自家孩子建功立业,世尊亦不能免俗,而如今玄焰与太一之争,又牵涉到昊天安危,亿万生灵。唯有两种火共融一炉,方能通天彻地,祭鼎祷天。因此更盼着玄焰能胜得此役。 朱雀又何尝不希望玄焰能胜,但太一毕竟乃是神火,又怎能寻常火焰能压制得了的,若真离玄焰压制不住太一,太一又怎容此焰与自己共融一炉? 玄焰此刻脸色凝重之极,面上忽青忽赤,一心转动内丹,不绝的喷出玄焰来,以助鼎中之火。 按理说真离玄焰后续有力,太一神火又不曾增加一分,玄焰总可取得优势,但神火之能无能伦比,那神火一旦离体,便自动吸受天地灵气,因此反比真离玄焰势力更盛。 又斗了片刻,便有一鼎中的真离玄焰被挤出神鼎,“扑”的一声,熄灭无声。 朱雀叫道:“事急矣,本座怎可藏私,玄焰,那太一神火奥妙无穷,却并非无隙可趁,我有剑文数道,连弟子也不肯轻授,今日却要传于你。” 那朱雀掠到玄焰面前,伸出左翼来,就在那玄焰头顶一扑,这一拍似重实轻。一拍之下,玄焰头顶符文乱舞,果然是无数剑文。 原承天只瞧了一眼,便知这剑文果然是太一神火真意了,他启了灵台之后,虽是无所不知,但这剑文却是朱雀独自明悟的,乃是朱雀独有,而非天地玄机,故而原承天亦是初见。 就在玄焰得朱雀传功之时,那九鼎之中,又有三鼎中的真离玄焰被逼了出来。若是九道玄焰皆被扑出,那玄焰必定是内丹受损,再无余力助朱雀祭鼎祷天了。 但玄焰初习朱雀所传剑文,又怎能立时体会,就在他心中盘桓参悟之时,真离玄焰又有两道熄灭了。 就在这时,原承天大袖一拂,道:“玄焰莫慌,那鼎中之火,我且替你维持,你只管一心明悟朱雀神君所授,那玄焰非得修神火,方能与太一抗衡。你日后造化,便在此一举了。” 原承天毕竟比玄焰强出许多,刚才只是一瞥之下,便已明悟朱雀所传剑文奥秘,于是将那神火珠祭在空中,珠中射出赤光一道,来助玄焰内丹。 玄焰得了世尊加持,内丹旋转更急,那迸出的火焰也就强了十分。 以原承天修为,又已洞彻太一神火玄机,便是将太一神火推出神鼎也是不难,但今日之事,要紧的并不于谁高谁低,而是要催使玄焰修成神火,与太一共融一炉。 他哪怕独占九鼎,若不能祭鼎祷天,又有何益?而此番若不能二火并融,原承天这计划也就前功尽弃了。 玄焰叫道:“主人,世尊,父尊,我今日若修不成神火,也无颜见你了。”那玄焰就于空中趺坐,一手指天,这是要身为祭,祷天以求加持,一手指地,那要是学了原承天的法子,要借亿万苍生之志修成神火。 此法固然进境极速,但若是稍有差池,玄焰必将裂焰碎丹,不存于世了。原承天见那玄焰动用这极凶险的修行手段,心中纵是不忍,也只好由他。 那孩儿一旦长大,自有他自己的道路要走,父母又能扶持到何时?是吉是凶,也是浑然不理了。 就见那玄焰的指天之指忽的大发青光,有一道白线自空中落下,便与这青光相合,而这白光入了玄焰体内,玄焰全身一震,“轰”地一声,全身就燃烧起来。 要知道这祷天之法,乃是借天地灵力开启灵慧,以增修行,那天地灵力何其强大,若不能及时吸收融汇,立时就送了玄焰性命。 玄焰此刻就好比那十岁的童稚舞着百年铁锤,稍一不慎,这铁锤便会伤到自己了。 玄焰喃喃道:“我虽斗不过天地,却有亿万苍生相助。” 只见那指地之指亦生青光,而从五界之中,亦传来五缕白线,这白线汇于玄焰指上,玄焰身上火焰顿时熄灭了大半。 朱雀见此情景,心中又羡又赞,那集万众之法,是为大势执心,原是出自九渊。此法说来倒也不难,只需万众齐心,便到水到渠成。朱雀既为天下诸禽之首,若唤来千禽万雀,自然也听她的法旨。 但玄焰所用之法,却与寻常的大势执心不同,此法乃原承天所创,不必招集万众,就可运用自如。 而修行此法的玄机,就在于洞悉世情人心,知世人之所想,明苍生之所图,这才能因势利导,不见万众而集其心志,以求大成。 若是修行此法者与万众离心离德,则那万众之心便可将修行者打压个粉碎,再无生机。因此这修行之法固然是天下无双,亦是凶险之极,其要诀就在于始终与万众齐心,不可偏差了半步。 原承天虽修此道,且因此修成玄极道果,其实并不曾传于玄焰,如今见玄焰使出这法子来,原承天也是惊讶不已。 看来那玄焰平日里虽是嬉笑怒骂,没个正经,其实却是个有心人了,这法子原承天虽不曾教他,但只要玄焰有意,九珑自然会传他的,而原承天与九珑如同一人,二人玄承共有,原承天所修之道,九珑又怎能不知。 由此瞧来,那玄焰果然是一心求道,处处留心,明明暗底里痛下苦功,却偏偏装作若无其事之状。原承天虽是玄焰父尊,哪里还是小瞧了自家孩子,如今见到玄焰苦心若此,自是心中大慰。 那玄焰既借了万众之心,自然可与天地之力抗衡。天地虽强,却是人定胜天,原来那万众若是齐心执一,便是天地也斗不过的。 玄焰得了万众之力,这才稳住天地灵气,免得那天地灵力齐齐压来,令他无所禁受。如今天地灵力与万众之心相持不下,玄焰便可从中取利。一边借天地灵力加速修行,一边借万众之心明悟大道。 那玄焰小小的身体,就做了两种强大力量的战场,虽是惊险之极,瞧他神情,却也是游刃有余。 朱雀瞧了半晌,已悟其理,不由赞道:“妙极,妙极,世尊,你我后继有人,复有何愁,便是你我齐皆殒落了,自有那玄焰青鸟为继,这天地终究是要永存了。” 原承天亦是欢喜,道:“不错,如今助我重拯新域者,大多是当初的故人,但那世道循环,要诀是生生不息,若仍是我等一班老朽,这天地便存千万年,也终有一日要再度崩塌,非得有新人倍出,方能保我新域万寿无疆。” 此番玄焰修行,何止一日,而在无尽虚空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好在原承天既修紫罗心法,便是助玄焰加持,自家修行明悟亦是丝毫不断。 此番伴着玄焰修行,主修境界修为,以求突破禁重天境界,次修时字真言,以便他日时兽殒落之后,可保苍穹界时间法则不失。 与此同时,无时妄海中的一座海岛上,凤九正在修行,那凤九忽觉得心中一动,不由的失声叫道:“凤师来矣。” 凤九一身修为得火凰亲授,又与火凤同修凤火,因此火凤一旦来到仙庭,凤九立时便知。 既知火凤来到仙庭,凤九不由得心中惶恐。北域御劫之战,自己立场已定,那火凤怎能饶了自己?想到此处,凤九将一片雕羽自袖中取了出来,瞧着这片雕羽只管发怔。 第1953章情到浓处便是痴 火凤性情如火,爱恨分明,若论对座下弟子,那真个儿是爱护有加,向有护短之名。凤山凰岭的弟子之所以狂傲纵性,也是因被火凤惯得厉害了。 但若有世人得罪了火凤,火凤便是追遍五界九渊,也誓将此人诛杀。因此火凤自修成大道以来,其座下弟子绝无一人背叛火凤,哪怕是青龙侍将出身的凤五,一遇火凤,也是忠心耿耿,宁负天下人而不敢负火凤。 凤八正因深知火凤之性,这才以雕羽相赠。也是担心凤九终会丧命于火凤之手。 若凤九持此雕羽逃避,便是以火凤之能,也是望尘莫及,等到五界崩塌,天下形势大变,原世尊主执天下,到时自然便有转机了。 凤九持着雕羽,良久沉吟不语,然而却忽的觉得,那火凤离自己竟是越来越远了。 但凡火凤弟子,体内那丝太一神火已无,而是以一丝凤火相替,那火凤最不肯容人,又怎能让其弟子体内残存这丝太一?故而但凡火凤弟子,与火凤皆有感应,修为越高,感受越强。 凤九不由奇道:“凤师却去了哪里?” 苍穹界外,如今是有混沌碎域三大古修加持,若论三大古修境界修为,自然以赤犰为最高,若论狡慧机变,则以银狐为首,而达观天下,纤毫无遗,则非古獬莫属了。 三大古修原已约定好,每月轮流巡视苍穹,那未曾轮值的,便在界中静修,以养真玄。 这一日正轮到古獬轮值,此修忽觉心血来潮,便觉慧目放出,向那无尽虚空一瞧,不由失色道:“原来是火凤来此。” 那古獬不肯惊动赤犰银狐,心中忖道:“也不知火凤此来何意,不如先迎上前去,打发了她再说,若是引得界中修士惶恐,岂不是堕了我混沌碎域的威名。” 心中计议已定,便向火凤迎去,约行了数万里,只见前方红云似火,云中裹着一名美妇。就见此女面如满月,体态丰盈,只是两道秀目高高挑起,一双凤目凌厉如电。 那美妇头戴凤凰朝天冠,身着一件火红凤氅,内穿金丝罗袍,足蹬火云履,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古獬忙道:“火凤,不要来,莫惊动了苍穹界中苍生。” 火凤冷笑道:“我认得你,你本是混沌古獬,仙庭之战后,便随那老雕去了混沌逍遥。就算你是我同辈大修,今日也挡不住我。” 古獬知道火凤神通,当初仙庭之乱,黑龙是那万兽的领袖,火凤则是万禽的魁首,古獬当时只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也就是在混沌碎域之中,伴着那老雕修行,这才修成大道,敢与火凤一较。忙道:“火凤,你好歹也是混沌中有名大修,既修大能,怎无大德?你虽无创世之分,却也该知道苍生苦处,又何必因私仇乱了公心?” 火凤道:“你怎知我来这苍穹是要生事?我只是瞧一眼便走罢了,你又何必歪缠。” 古獬道:“你既不听劝,好歹与你见个真章。”古獬说到这里,便祭神兵一件,来挡火凤。 此宝名叫混沌钩,最能勾魂夺魄,那等闲法宝与人斗法,最重伤损肉身罢了,此宝打在修士身来,却能打散修士魂魄,那元魄若难以在肉身中安稳,又如何施展手段。 火凤见此宝压来,口中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素手起处,一道凤篆已生。 这天上只有三人独创真言,是为仙道三祖,其一为创世世尊,创剑斧刀枪四文,又有青龙,创龙诀以教龙族,其次则是火凤,创凤篆以教弟子。那九渊大帝虽是一界之主,只创九渊法则,不著文字,老雕虽是无双大能,亦修世尊之法。 那四文龙诀凤篆各有妙处,其实是以各自角度立场,解说天地玄机,只因四文传之也广,受益者极众,自然是天下第一。龙诀所传皆是龙族,那龙族本身就具强大威能,故而龙诀之名,亦是响震天下。 凤篆所传弟子,则是良莠不齐,因此那凤篆的风评,自然超不过四文龙诀,但火凤既能独创真言,与世尊青龙平齐,那凤篆又怎会弱了? 凤篆与龙诀剑文不同,只具图形,并无发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此观之,凤篆似乎也是略弱了些,但对那天地玄机的解构,其实并无不同。 火凤将这凤篆施来,刹时就压得混沌钩光华绝无,那神兵上的无穷手段就此化为泡影,便是打在火凤身上也是无用了。 古獬生怕火凤毁了此宝,叹道:“这世间法宝,须打不得你。”慌忙将混沌钩收起,再施一道剑文,与那凤篆抗衡。 就见那剑文其符文如刺,刹那间就将空中凤篆刺了个碎散,火凤点了点头道:“世尊所创剑文,果然厉害,只可惜你终非我对手。” 素手再施一道凤火,向古獬熊熊压来,古獬慌忙再施剑文,将这凤火挡在胸前三尺,哪知火凤手中凤火不绝施来,连施了七道凤火,将古獬团团围住,古獬虽一一以剑文相抵,但终究难以脱身,那火凤已是扬长而去了。 古獬暗道:“今日却闹了个灰头土脸。”急传法诀一道,知会银狐赤犰。 火凤足踏红火,孤身向前,只行了万里,前方来了一位仙子,笑盈盈地道:“火凤,多年不见,向来安好?” 火凤循声一瞧,便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也去了混沌碎域。” 来者正是银狐,银狐笑道:“凤儿,你我那时交好,可惜你与火凰每日内你侬我侬,哪里肯与我说话?我家凤儿可是个多情人儿。” 火凤见她提起前世,不由啐道:“这些劳什子提他作甚,狐妹子,冲着你我往日交情,我也不与你动手,你且退开一步,我要瞧那苍穹界又有怎样的好处。” 银狐道:“那火凰向与你形影不离,怎舍得你孤身前来?” 火凤听到此言,不觉心中情动,她与火凰伉俪情深,无人可动,心中想起火凰,不觉动情,忍不住叹道:“狐妹子,你去了混沌碎域,难不成就不知天下事?我被那世尊责罚,囚于无时妄海之中,凤山凰岭就此永隔,千年方能得见一面的。” 银狐柔声道:“那千年寂寞滋味,又该如何忍受,只恨妹子不在凤儿身侧,也难以解劝。凤儿,却是苦了你。” 火凤被这一言,惹动情肠,不由的滴下泪来,怅然道:“妹子,我心中的苦楚,唯你知道一二罢了,我也不怨世尊,只恨我当初任性妄为,这才无端连累火凰,你也知道,那火凰的性子,终是有些柔弱的,这千年一见之苦,连我也不堪忍得,何况是他。” 银狐见火凤情动,心中大感得意,此狐所修的慑魂之术天下无双,那火凤又是故人,一旦见了面,难免想起前情,又怎能不堕于银狐妙术之中。 银狐道:“既是被世尊处罚,凤儿今日怎的却能来此?” 火凤道:“我跨进无尽虚空,有四大弟子相助,这才来到仙庭,可怜我那四大弟子,也就此殒命,千万年修行,竟因我而亡,思来好不痛苦。”想到弟子殒命,火凤更是泪下如雨。 以火凤这般大能,若是妄动七情,必然伤损修为,那一滴泪滴下,便是百年修行也补不上了。银狐见火凤重情若此,心中难免也生出怜惜之情来。心中忖道:“火凤虽是大凶,却也是那痴情人儿,其对火凤痴,对弟子痴,说来也是性情中人。” 她之所以能牵动火凤七情,除了慑魂大法的威能,其关键处,亦是要动真情,否则字里行间,哪里能打动火凤,引得火凤触景生情? 如今心中怜惜之情一生,那慑魂大法威能自是更加强大了。 银狐道:“凤儿,我听说那无时妄海,原是天地五界卷中的仙庭卷所化,如今原世尊已收了仙庭卷,无时妄海中的时兽加持之域已然不复存在,既是如此,何不去与那火凰相见,也好一慰相思之苦。” 火凤听了只是摇头,道:“已是数百年不见了,也不争这一刻,我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瞧瞧原承天是怎样的手段,造就了怎样的界域。” 银狐道:“便是见了又如何?天下虽重,重不过火凰情深。” 那火凤听到这里,忽的抬起头来,面上泪痕已干,只听她冷笑道:“狐妹子,多年不见,你的慑魂大法果然精深了,竟连我也被你骗过。只是你未免小瞧了我,我火凤虽是重情,心中亦有天下,你总拿私情逛我,岂不是小觑了我。” 说到这里,素手一扬,便是两道凤火来袭,那银狐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竟被火凤识破。又见那凤火犀利,唬得花容失色,急忙一扭身,早纵到数百丈外,堪堪避过此火。 火凤道:“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火凤欲行之事,天下无人可挡,你虽欺我逛我,我瞧着往日交情,也不与你理会,你若再敢上前,莫怪我火凤无情。” 其言声寒似水,那银狐一时间哪敢上前? 第1954章此宝一出天地变 就在银狐为难之际,一修踏歌而来:“天地有时尽,五界难到头,妙手创苍穹,盛世百万秋。你有焚地火,我有擎天手,莫言世无道,天意在上头。” 火凤冷眼瞧去,只见一修身穿青布罗袍,肋生双翅,生得赤面猪鼻,虽是相貌凶恶,却有慈悲在怀,正是混沌古兽,得道大德赤犰。 火凤知道赤犰是有大道行的,见赤犰前来不由皱眉,扬声道:“赤犰,我此来不过要观苍穹界罢了,又不曾惹事生非,为何却来阻我?” 赤犰笑道:“人的名,树的影,火凤,你就是那惹事的根苗。世间之事,或可一事一议,但若是遇着你,着实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火凤道:“既是如此,那就无话可说。” 这火凤向来逞强,便知赤犰厉害,又何曾放在眼中。寻思那凤篆凤火未必就能伤到赤犰,将心一横,将灭神剑取在手中,此剑不斩无名小辈,专诛世间大能,为火凤亲手所铸,端的是非同小可。 火凤道一声:“得罪了。”就将这柄灭神剑祭在空中。 赤犰向空中一瞧,叫道:“厉害,厉害。” 原来那灭神法剑发赤光一道,专可压制灵兽元魂。但凡是灵兽出身,若见此剑,定然是惊魂动魄,心境难持。实比那朱厌还强出三分来。 须知这世间大能,或出自上古灵禽,或出自混沌古兽,那火凤是灵禽的魁首,世间灵禽若见火凤,自然逃之夭夭,唯朱雀方能与之抗衡。因此火凤制此灭神剑,也不在压制灵禽上花心思,专来压制古兽大能。赤犰见这赤光正是自己的克星,怎敢掉以轻心。 只是那赤光来得极快,赤犰却是避不得的,忙将体内一颗青珠遁出,先护住头顶再出,那赤光被这青珠挡住,这才打不下来。 火凤冷笑道:“我倒要看你能支撑到何时。”玉手轻拢慢捻,再向灭神法剑一指,那法剑之上赤光大盛,又射出三道来,赤犰连连摇头,体内一迭声乱响,又出缨络,祥云,舍利三宝,挡住赤光。 但想到火凤法术无穷,若只守不攻,如何能守得住,赤犰就从袖中取出一宝,向那法宝一躬身,道:“有劳法宝。” 就见那空中法宝乃是一座莲台,莲台中生出七彩光芒,一名童子在光芒中现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火凤见到此宝也是惊心,叫道:“原来这物事老雕给了你,难怪你有恃无恐。” 赤犰道:“不敢,不敢,火凤大能,谁敢说出手必胜。便是在下有此法宝傍身,亦是心中惶恐。” 银狐虽与赤犰相交千万年,实不曾见过赤犰动用此宝,这时忙用慧目来瞧,见那莲台上的童子与原承天竟有三分厮像,心中这才明白。 原来这莲台乃是创世世尊之物,当初乃是一座石台。世尊在混沌诞生之时,就是坐在这石台上,其后世尊分开混沌,那石台便堕进混沌之中,其后老雕亦出混沌,得此石台。此事混沌诸多大能皆知。 因这赤犰是丧于世尊之手,就此怀恨在心,其后来到混沌碎域,便一心收集世尊分魂,再借那老雕的石台供养世尊分魂,就此炼成一宝,名叫太乙真童。那石台得天地灵气,百般炼化,亦转为莲台一座。 太乙者,混沌之祖也,此太乙乃世尊无数分魂所化,因得这石台约束,不得长大,因此性情极凶。赤犰当初炼这法宝,便是想有朝一日,要用来对付世尊。 其后遇着原承天,见其一心要拯五界,仁怀无双,这才甘心拜伏,收了这宝不用。如今遇着火凤,若不出此宝,如何能渡过难关。 那世间法宝无论多强,总是人强宝弱,宝随主人,但这太乙真童乃是世尊分魂,赤犰便是对世尊有万般仇恨,也不敢失了礼数,若要动用,亦要毕恭毕敬,讨得真童欢喜,那太乙真童方肯尽力的。 火凤见那童子虽是相貌可喜,但亦是心中凛然,这童子集无数世尊分魂于一体,怎是好相与的,便喝道:“好个赤犰,明助世尊,暗地里却炼这法宝,其心可诛。” 赤犰笑道:“火凤,你莫要挑拔离间,等那原世尊境界大成,修成禁重天境界,此宝自然是要原物归还的,且我虽修此宝,不曾杀过一人,那也是怕这法宝沾惹杀孽。我修此宝,也是防身罢了。” 这时那莲台上的童子已舒筋动骨完毕,将一双清灵双目向火凤瞧了瞧,忽的扁了扁嘴,叫道:“你不好!”手中向空中一抓,便是一道青光在手,向那火凤一撒。 火凤瞧这青光之中,藏着剑文无数,尽是那杀伐的手段,要命的法诀,明知躲不开,慌忙将凤氅向上一提,将青光挡在氅外。 童子见火凤挡了这道青光,面上就是一恼,道:“可恶!” 小手向空中一指,一道紫雷便落,那紫雷形状如山,其高万丈,便是以紫龙身为天雷之祖,也祭不出这样强大的天雷来。 就见那紫雷来得极快,其中蕴藏时字诀妙用,任火凤身子如何灵便,也是避不得的,火凤无可奈何,只来得及将一口凤火喷上天去,只见“轰”的一声,那紫雷劈开凤火,将火凤打了个光芒四射,火焰冲天。 只听得火光之中一声凤鸣,火凤已现了原形,乃是一只百丈长的赤凤,身披金光,体流赤焰,赤羽金光之中,有凤篆无数,在空中大放光芒。 赤犰见火凤现了原形,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火凤但现原形,修为便提高十倍,凤火威能更强,喜的是这太乙真童果然厉害,那能逼得火凤现出真身来,除了两大世尊以及青龙,便是这太乙真童了。 火凤既现原身,便于火中探出一爪来,向那童子抓去,唬得童子也是变色,叫道:“不好玩。”急忙双手在面前一挡。 这一挡不要紧,那火凤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赤犰,什么银狐,乃至这莲台上的太乙真童,齐齐都不见了。 须知这真童不是别人,乃是世尊化身,天地法则,随他心意而变。那童子摭住自已双目,法则威能之下,千里之内,人皆不能视物。这项神通名叫太夷。乃这真童三大神通之一。 天地法则有云:“视而不见为之夷,听而不闻为之希,搏之不得名曰微。”太乙真童因而法则而修成三大神通,为太夷,为太希,为太微。 火凤见不能视物,自然是心中惊恐,那不能视物也就罢了,若是那太乙真童再施出其他两项神通来,她岂不是如聋子瞎子一般,而最厉害的太微一出,便是明知大敌在前,也是搏之不得,那就只好束手就擒了。 要知道那太微神通一旦施发,便是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哪里能和对手厮杀? 好个火凤,虽知对手厉害之极,仍是不肯后退半步,凤喙一张,双翼微动,就在这无尽虚空之中,烧起漫天大火来,那是要抢在那太乙真童动用太微神通前,先用这凤火护体,就算自己向前搏之不得,也可避免被赤犰占了便宜。 赤犰见太乙真童大发神威,正想持剑去杀火凤,哪知火凤事先有备,竟放出这大火来,只好止步不前,先灭了这凤火再说。 他手中发出剑文两道,来灭这凤火,剑文到处,自然火尽焰消,赤犰心中大喜,正要仗剑而入,哪知那凤火刚刚消失,复又重燃,反将赤犰困在其中。 赤犰咬牙暗道:“太乙真童虽有这法则之力,但强不出千里去,亦只能维持一柱香的时刻罢了,我若就此退步,如何杀得了火凤,今日若不诛火凤,苍穹界如何能保得住?” 于是赤犰奋勇向前,口中念动剑文,身边诸宝护体,就在那劈火斩焰,强行突进,瞬间已深入凤火之中。 行了数十丈之后,就瞧见火凤身形,那火凤虽被赤犰欺近了,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是搏之不得,瞧其神形,已是茫然惊惶之极。 赤犰心中叹道:“火凤,火凤,世尊当初虽能容你,我却不能容你,若你死于我手,便是万怨归于我身,我亦无怨无悔。” 猛然向前,就举那法剑一劈。 只听“轰”的一声,那法剑就劈在火凤背上,激起凤火四射,那火如浪似涛,就将赤犰冲出百丈去,赤犰再去瞧那火凤,只见四周火焰如山似海,又哪里能瞧得着? 赤犰见这凤火势大,也是惊慌,自己若不能在一柱香时刻中寻到火凤,这大好良机可就错过了。 他急急扇动双翼,驱散身边凤火,可那凤火与众不同,其势如山,其重百岳,火焰本是至虚之物,可在火凤施来,却是浑厚如土,可实可虚,也难怪火凤虽有凶名,却能在仙庭千万年不倒了。 赤犰再用剑文,努力分开凤火,忽听大火中又传来一声凤唳,其声又急又凶,此声一出,火凤身形便现,竟是朝着赤犰扑来。 那火凤本受太乙真童三大神通压制,不能视物,不可搏人,又怎能见到赤犰?而这三大神通尚未到一柱香时间,又怎能失效? 就在赤犰心中狐疑之际,火凤已冲到身前,那火爪探来,就在赤犰背上闪电般一击。 第1955章得窥苍穹意如何 赤犰大叫一声,双翼高高耸起,强接背上雷霆之击,只听得巨响连连,那双翼已折了数羽。此痛实不可当,赤犰急化一道长虹,便离了漫天凤火。 那火凤也不来赶,于凤火之中高声叫道:“五界苍穹,世尊为大,凤火之中,唯我称王。赤犰,就算你炼就太乙真童,也不是我的对手,速速闪开,饶你不死。” 赤犰忍着背痛,忙将太乙真童收起,此宝若是被火凤所得,这世间谁还能制得住他。 那银狐见火凤威风凛凛,也不敢上前斗法,只能护着赤犰,这时古獬亦到,三修急急回转苍穹。 刚才火凤说的明白,五界苍穹,世尊所订法则犹有威能,但在凤火之中,则是火凤称王,世间任何法则到了凤火之中,皆是无用了。 唯今之计,一是向老雕求援,二是回到苍穹界中,紧守此界,那火凤再强,若进了苍穹界中,也是难以施展。 火凤并不追赶,只是缓缓向前。片刻后来到苍穹界后,火凤收了凤火,就将那苍穹界反复来瞧,一边瞧一边暗暗点头。 此刻苍穹界中诸修闻知火凤来袭,个个如临大敌,有那性急的修士就要出界相迎,却被慕行云,素天问严旨喝住。 慕行云道:“素长老,火凤虽强,但若紧守不出,岂不是弱了我等原流修士的名头,今日之战,唯死而已,请容行云出界一战。” 素天问道:“火凤乃混沌古禽,辈份仅次于青龙世尊,便是败给了她,也是当然。那火凤的弟子,体内皆无太一神火,可见凤火法则之力极强,若出苍穹界迎敌,必败无疑,如今只好静以待变,那火凤若敢入界,就只好用这苍穹法则与她一斗。” 那火凤围着苍穹界正瞧得紧,忽见虚空之中飞来一条真龙,那真龙背上,坐着一名青年修士。生得风姿清雅,俊逸无双。 火凤自视极高,别说一只真龙,便是青龙亲自前来,也未必会放在心上,正仗没理会处,龙背上的修士立起身来,长揖到地,道:“来者莫非是火凤神君,不才凡界飞升之士令无参,拜见前辈。” 火凤见令无参生得清奇,又见其背后隐生白光一道,知道其来历非同一般,原不想理会,此刻也是好奇,将令无参瞧了两眼,暗暗点头道:“此子只修了百年,就修成金仙境界,着令福缘深厚,原来却是昊天之君。” 那令无参开启灵台,得窥昊天,便是昊天之君了,因此背上隐生白光一道,火凤一双凤目,亦修成绝大神通,这才能瞧出令无参来历。 火凤道:“令无参,我今日来此,只为一观苍穹界,并无意伤人。你不来犯我,我亦不犯你。” 令无参笑道:“前辈既来观此苍穹,若无人解说,怎能瞧得明白,晚辈受原世尊法旨,驻守苍穹,前辈但有疑惑之处,无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火凤笑道:“其他人皆是来势汹汹,恨不得立时诛杀了我才好,你倒是乖巧,也罢,我虽瞧了这苍穹半日,却也有多种不可解,正要问你。” 令无参胯下正是雷龙,那雷龙见了火凤,心中就想厮杀,只因见令无参与火凤说话,也不便动手,只在那里低吟不已。令无参暗将雷龙拍了拍,示意雷龙稍安慰燥。雷龙倒也听说,果然强自忍住。 令无参性情聪慧,最知高低,因此自来苍穹界,便将一众大能哄得满心欢喜,对令无参亦是言听计从。只因诸多大能皆知,那令无参狡慧无双,原世尊在凡界纵横无敌,唯败给令无参一次,这样的人物,谁敢不敬? 而令无参此世向善,亦修天道之修,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诸多苍穹大能,也如原承天一般,心中颇是偏爱他了。 令无参御着真龙,就来到火凤身侧,向火凤讲解苍穹界诸般奥妙。 只听他道:“观五界形状,皆是天圆地方,天高一寸,地增千尺,方能载得动这苍天万物,但如此一来,可不是浪费了许多法力?因此原世尊别出机杼,创浑圆界域,以尺土而载寸天,且又界域中空,于是那同样的法力,却是地域增了十倍,如此妙法,方能保苍穹百万年不堕了。” 火凤正不知苍穹界有何好处,听到此言,才暗暗点头。 令无参又道:“这苍穹界浑然一体,暗合圆字真言,端得是固若金汤。前辈想来,那圆字真言千道符文,就可挡尽世间诸法,如今这苍穹界如此般大,谁能攻得进去?因此便是天劫降祸,无双大能,若想进此界,也是万难。” 火凤听出此言略有警告之意,微微一笑道:“你倒也滑头,明着说这苍穹界的好处,字里行间,却来威胁我了,你当我真不敢闯进苍穹吗?” 令无参笑道:“前辈无所不能,这苍穹界能挡得住天下人,却挡不住前辈。只是苍穹界中,尽是后辈弟子,前辈便入了此界去,也是要被人笑话了。因此前辈便想入界,最好也等上一等。” 火凤道:“却要我等谁?” 令无参道:“唯有等到一位与前辈名位相当,修为等量齐观者到来守界,方能显出前辈威风,但若前辈执意入界,无参也只好一声叹息了。” 火凤笑道:“好胆,竟敢拿话来激我,我若执意入界,你便要小瞧我了不成?” 令无参连称不敢。 火凤道:“你口称不敢,胆子却比天大,你明里暗里激我入界,不过是想仗着那苍穹界中的强大法则压制我罢了,本座又怎能上你的恶当。” 令无参再次躬身,连连摆手。 其实火凤心中明白,那苍穹界乃原承天苦心创建,其中法则之强,远胜诸界,且界中修士,又是严阵以待,三位混沌古修,皆有一战之力,再仗着苍穹法则,自己若擅入此界,只怕讨不得好去? 瞧这令无参狡慧之极,若无十足把握,怎会激自己入界?自己万乘之躯,怎能轻涉险地? 那界中修士见令无参拖住火凤,皆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火凤喜怒无常,若一旦与令无参翻脸,便是雷龙在侧,只怕也救不得他了。却见令无参谈笑自若,因此个个心中称奇。 那原世尊向来对令无参青眼有加,哪里是白来的,今日见令无参胆色惊天,方知原世尊果然不曾看错了人。 那火凤沉吟了片刻,又问了令无参几个问题,令无参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言语之中,未免将苍穹界的法则夸赞了十倍,十句话中,九句为真,一句为虚,那火凤纵是大能,一时也难辩真伪了。 火凤几次动了心思,想入这苍穹界中细瞧,又担心中了令无参的圈套,好在她心中纵有疑问,只需去问,总能得到回应,也因此故,那火凤就渐去了入界之心。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又来了二修,火凤远远瞧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原来那二修非同小可,一位是创世世尊座下独目巨禽,一位便是混沌古猿了。 那独目巨禽一向伴着世尊,火凤也是见过的,这巨禽当初依着世尊法旨,独自保住天外灵垒,便是两大世尊也是无可奈何,可见此修之强。 而混沌古猿则是老雕之下第一人,火凤见了,自然也要头痛了。 她转向令无参,笑骂道:“好你个无参,在这里用言语将我缠住了,却暗底里叫两位大能对付我。你刚才不是说,只有一位大能前来?” 令无参惊道:“前辈说哪里话来,无参刚才说的分明,唯有等到一位与前辈名位相当,修为等量齐观者,方显前辈威风。这位独目巨禽乃是世尊当年伴当,创世有份,可不是与前辈名位相当?混沌古猿修为则与前辈等量齐观,无参又哪里说错了?” 火凤闻听此言,也不由莞尔,啐道:“好个油嘴滑舌的令无参。” 这时独目巨禽与老猿缓缓上前,二修同时欠身施礼,道:“火凤远来不易。” 火凤亦欠了欠身,道:“不想因一时任性,竟惊动两位前来,本座心中难安。” 老猿见火凤言语客气,反倒有些惊讶,便道:“仙庭一别,便是无尽岁月,今闻大德脱困来此,老猿怎敢不来见一面,也算了结你我当日缘份。” 火凤道:“二位只管放心,本座此来,只是瞧一瞧那苍穹界的创建之法罢了,实不敢惊动界中生灵。本座身有要事,不便在此停留,他日有缘,再来相会。”说到这里,足下生出一道红云,刹那间就去了个无影无踪。 诸修见火凤竟是去了,竟是难得的好说话,不由的面面相觑,不过细细想来,此处虚空之中,有三位大能,那火凤虽是要强,毕竟也要计算输赢。 此战对火凤而言,胜机着实不足,那火凤自然是见好就收了。 巨禽道:“火凤此来,却是何意?当真只是为了一窥苍穹?” 老猿道:“那火凤的心思,着实难测,也幸好有无参拖住了她,你我才能及时赶过来,若是迟了半步,后果不堪设想。” 令无参道:“两位前辈,小子斗胆放言,以小子看来,那火凤对这苍穹界甚是满意,若果然如此,日后便有两种可能了。” 第1956章跨龙携宝乱天下 老猿亦知令无参灵慧,虽见他修行日浅,也不敢小瞧了,道:“无参只管说来。” 令无参道:“火凤被这苍穹界倾倒,心中对世尊定然不敢小瞧,但若说就此背离阿神陀,来投世尊,以她性情,则是绝无可能。” 老猿道:“火凤性情孤傲,志向极高,实有创界划域之愿。你瞧她驱去弟子体内太一神火,独成一统,便知她的志愿了,只可惜她所修凤火,却与造化之功背道而驰,因此只她一人,是不成事的。” 令无参道:“小子也是这么想来,火凤既窥苍穹,若不能自我创建,便会夺为己用,只是凭她一人之力,毕竟不足。我瞧她此去,或怕是要联手天罗尊者,黑龙,唯独不会与阿神陀合谋。” 老猿奇道:“这却是为何?那火凤向来与阿神陀沆瀣一气,同气联枝的。” 令无参道:“阿神陀才智不足,虽建新域,可惜却容不下许多修士,且新域再好,也是仿五界而建,到头来仍是五界一般下场。火凤有鉴于此,又怎能与阿神陀合谋?且以阿神陀的性情,一旦夺了苍穹,火凤仍不过是个副手罢了。前辈,你瞧火凤来到仙庭之后,先不去阿神陀处参拜,反倒先来这苍穹界,便可知端倪了。” 老猿这才点头道:“无参此言有理,那火凤是不肯居于人下的,先前她被困凤山,不得不与阿神陀同流合污,如今既来仙庭,又瞧见这苍穹界,心中就此小瞧了阿神陀,以她性情,极可能与阿神陀势不两立了。你说她有两条路可走,却是哪两条?” 令无参道:“一是联手天罗尊者与黑龙,夺了苍穹,此为上策,若果然如此,则免不了一番血战了。” 老猿道:“此举对火凤而言,实为上策,我等不可不防,原世尊既将这苍穹界交于我等,我等便是粉身碎骨,亦不能让其得逞。” 令无参道:“一旦天罗尊者答应与火凤联手,就可去除黑龙天劫之禁,那黑龙本与她有交情的,若蒙她放出莲池,对其必定感激之极,怎能不效死力?只是我瞧那火凤,未必就是那一意孤行,心中不记挂苍生的,因此她若知道我等众志诚城,不肯将苍穹轻授于她,也就只好去打那阿神陀新域的主意了。” 老猿道:“若火凤能联手天罗尊者,黑龙压制阿神陀,夺了新域,再用浑圆之法重加改建,亦是一策。天罗尊者总是好相与的,火凤占了新域,创界世尊虽仍是天罗尊者,火凤却可成为无冕之主的,就此发号施令,独断专权。也算成就了其勃勃野心。” 这时巨禽道:“火凤就算立志改造新域,就怕时间上来不及了。” 令无参道:“便是五界崩塌了,但有苍穹界在,总能救得许多苍生,那时就是苍穹与新域并立了,火凤自有余裕改造新域,与我苍穹界并立,只是天无二主,火凤总有一日是来并我苍穹的。因此如今这头号大敌,应是火凤,而非阿神陀了。” 两位古兽相视一眼,皆以令无参之言为然。瞧那火凤野心勃勃,神通惊天,又是怎会甘于人下的,这苍穹界早也是夺,晚也是抢,竟是片刻也放松不得了。 老猿叹道:“我只盼她能审时度势,暂不来谋我苍穹,等那五界崩塌之后,先将那五界苍生尽数救了再说,到时她便来图我苍穹,也与五界苍生无关。若此刻便来动手,原世尊又难分身,我等只好将她引进苍穹界去,方有胜算,此战若真个儿打起来,就怕有累苍穹了。” 巨禽道:“若等到苍生皆入苍穹,一旦动起手来,只怕损失更为惨重了。” 老猿道:“禽兄,你有所不知,大帝虽强,出了九渊就不能出手的。而此刻五界尚在,老雕亦是不能擅出混沌的,否则两位世尊责老雕一个违誓,那老雕是好面子的,怎好与他辩驳。但若是五界不存,老雕便来这苍穹界中,两位世尊亦是无话可说了,若有老雕在,怎容火凤这般猖狂。” 巨禽这才恍然,道:“这么说来,如今为保我苍穹,就只好引那火凤去斗阿神陀的,只是阿神陀怎是好相与的,火凤就算心中轻他,也未必就肯动手的。” 老猿道:“自见原世尊崛起于世,立志拯救苍生,便知原世尊与阿神陀必有一战,便炼了件法宝,以便他日与阿神陀斗法。如今需得思个计策,让火凤得知这件法宝,只需这法宝被她夺了去,那火凤便会痛下决心,去与那阿神陀争杀了。” 巨禽道:“却是怎样的法宝,竟能压制阿神陀,若这法宝果然这般厉害,火凤得了此宝,岂不是如虎添翼,若她来惹我世尊,反种下极大祸患?” 老猿笑道:“此宝专为阿神陀天罗尊者炼来,若用来对付其他大能,却是毫无用处。” 巨禽奇道:“世间怎有这种法宝?” 令无参微微一笑,道:“小子明白前辈的妙意了。” 老猿笑道:“果然还是你明白,你倒是说说看。” 令无参道:“那件法宝,定是专用来压制天道果了,如今这世间,只有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修成天道果,火凤若得了此宝,便不惧两大世尊了,偏偏原世尊修成的又是玄极道果,不在五大天道果之列,前辈炼成法宝,果然只是针对阿神陀了。想来前辈炼此法宝时,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瞧来,竟是天意了。” 老猿点头道:“此宝我炼来之后,本欲交给原世尊,世尊就可借此宝压制两大世尊分魂,如今世尊已修玄极道果,这件法宝便被他人得了去,于原世尊亦是无碍,这才令我等多出一条计策来。” 令无参道:“小子斗胆直问,那件法宝究竟有怎样的来历,竟能压制天道果?” 老猿知道令无参仍是半信半疑,便道:“那道果虽说修士皆可修成,但若想修成天道果,却要与那创世有缘,因此能修成天道果者,非世尊分魂不可。当初老雕原是比世尊略早一步,于混沌之中苏醒过来……” 听到这里,令无参微笑点头,显然已是心中有数了,若炼此宝,果然非老雕相助不可。 老猿亦知令无参明白了,仍怕巨禽不解,便道:“老雕于混沌之中急振双翅,要分开混沌,不想却伤了羽翼,并就此滴下三滴血来,那三滴雕羽染红了一块栖身玉石。此玉因得了老雕怨气,就此化成混元逆玉,只是其后混沌被世尊分开之后,老雕见那混沌逆玉不详,便不肯收起。还是我踏破千山万水,终于一处碎域之中,将此玉寻来。” 巨禽道:“此玉来历大非寻常,果然是混沌中强力法宝,只是为何却叫混沌逆玉?” 老猿道:“你想来,那玉石是老雕养真之地,又得了老雕三滴纯元真血,自然是灵气异常,但因老雕深恨世尊夺了他创世的名头,一腔怨气不散,尽被这玉石所得。老雕怨念非同小可,因他当时一心要害世尊,因此这玉石实有毁天灭地之能,如今被我寻来,正可制成压制天道果之宝。” 令无参听到这里,暗暗心惊,那混沌碎域之中的诸多大能,幸好被原世尊倾倒,又怀拯世救民之心,这才尽弃前仇。若是存了一点私念,只怕原世尊早被这等混沌大能所诛了。因此诸大混沌大能固是可敬,原世尊得世人之心,竟是如斯难能可贵。那若行大事者,果然是一步也不能错的。 令无参道:“却不知此宝现在何处?” 老猿道:“此宝幸喜炼成,我听说火凤来此窥界,生怕是阿神陀的阴谋,这才携了此宝,专来护界,若论我此刻修为,自然比不过阿神陀,但有这混元逆玉在手,阿神陀的道果难逞威能,便可与他周旋到底。幸好那火凤只是孤身前来,又是知机,不曾与我斗法。” 令无参道:“若想让火凤得此法宝不难,前辈若是信得过,无参实有一策。但在此之前,还需得探明火凤行踪,若火凤果然与天罗尊者联手,又私放黑龙,则无参定有手段,将这法宝交予火凤之手,且不令火凤生疑。” 老猿喜道:“你若是果有妙策,我怎能不信你?便是原世尊,对你亦是分外垂青,何况老猿?”说到这里,就从袖中取出一宝。 那法宝瞧来像是一块玉印,但此宝取出,便有一股极精纯的混沌灵气扑面而来,再细细辩去,那玉印之上,果然有三道血痕,虽然已历千万年,仍是殷红夺目,瞧来令人心惊动魄。 令无参正要接宝,忽觉得一股森然气息自那玉印之中散出,他哪里能禁受得起,当即退了三步,体内修成的三件禅宝刹时飞出,护住了他的身体。 老猿慌忙在那玉印上一拍,阻住玉印中的森寒气息,道:“我竟这般不小心,此印虽然只是针对天道果,但毕竟有老雕一股怨气来,以你修为,自是万万禁受不起。”忙将那御印授予令无参。 令无参虽得了法诀,只是他生来小心,又连试三回,发现果然能抑制住玉印出的怨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 得了此玉印后,令无参对老猿道:“那火凤的行踪,只好尽托前辈了。” 老猿道:“这是当然。” 令无参又向雷龙一拜,道:“小子此刻尚去不得仙庭,只好劳雷龙前辈相助了。” 雷龙亦是点头,令无参跨于龙背之上,誓要以区区金仙境界,搅得那仙庭大乱。 第1957章天地视我如仇雠 且说火凤离了苍穹界,再赴仙庭。火凤本是多情之人,虽是心有大志,仍是牵挂凰岭弟子,便向凰岭飞来。 火凤知道今日之仙庭,已是今非昔比,她与朱雀白虎等诸多大能原就仇深似海,若在仙庭公然行事,难免惊师动众,惹来种种不便。 因此火凤再返仙庭时,就以一道凤篆藏住身形,从外貌瞧来,也不过是一位寻常妇人罢了。 一路之上,就见仙庭修士络绎不绝,离了静修之地,向西面飞去,火凤略略留心,才知诸修是往西域去,要截住新域四条通道,不让阿神陀座下弟子通行。 就听有那修士闲谈时道:“如今原世尊已修成玄极道果,创苍穹界,立誓拯救五界苍生,想那阿神陀怎肯甘心,定要设谋抢夺,我等阻住阿神陀弟子不出新域,方能保住苍穹界。唯有保住此界,方能保世间苍生。” 其他修士纷纷点头道:“不错,不错,阿神陀不死,劫难不已,就算阿神陀有志苍生,也是个少德无才的,怎及原世尊宽厚待,雄才大略。” 又有修士道:“你等可知道玄极道果的由来?” 诸修也有听说的,也有不知道,忙请那修士说来。 这修士道:“说到这玄极道果,那可是非同小可,修成这道果,要紧的天下归心,若是人心不向原世尊,原世尊修这道果也是无用,若是人心思原,那原世尊神通便是至高无极,就连那天慈道果也是比不过了。” 诸修叹道:“原世尊修成玄极道果,可见是一心为公了。” 那修士又道:“听九龙海中传言,世尊苏醒之后,亲口说过,他原是可以修成天慈道果的,却嫌此道果霸道,生怕日后无人辖制,一旦行差步错,着实有误苍生,这才转修玄极道果,让那天下人做个监督,你瞧世尊之心,可不是旷古绝无。” 说得诸修赞叹不已。 火凤听到这里,心中寻思了一回,忖道:“原承天已得众心,此诚不可与之争锋,趁着如今阿神陀与原承天势同水火,正该将天罗尊者鼓动起来,若天罗肯与我联手,夺了新域,未必就建不成另一座苍穹。” 火凤一心要与原承天比个高低,越是听到诸修称赞原承天,就越是心烦意乱。想她与原承天结怨已久,如今怎能化干戈为玉帛。便是亿万人服他,火凤总不肯雌服。先夺新域,再谋苍穹,那是既定之策,不可更改了。 半日之后,火凤便来到无时妄海,然而昔日凰岭所在,此刻已是滔滔大海,怎有丝毫踪影。火凤虽然早知如此,真正见到凰岭无存,也不由的怒火塞胸,咬牙道:“原承天啊,原承天,你诛我弟子,毁我凰岭,怎能与你甘休。”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清吟,听来便是凤鸣之声。那凤属的叫声与诸多禽雀不同,最是悦耳动听。灵禽之中不乏擅音者,如黄莺百灵便以清鸣之声闻名于世。而凤鸣之声于那黄莺相比,则是于婉转之中再增三分高亢,与百灵相比,则是清脆之中又多了三分清雅。 火凤闻此凤鸣,转悲为喜,忖道:“世间已无凤属,莫非是火凰来了?那原承天既收了仙庭卷,时兽又去了加持,火凰来此已无阻隔了。” 急忙循声瞧去,却见海天相交之处,来了一只青羽大鸟,分明是一只青鸾。 火凤见此青鸾,不觉一怔,当初凤类五属,已被自己诛了个尽绝,世间怎会还有残存?也就是在一怔营间,那青鸾已到面前。 只见青鸾背上立着一人,手持玉笛,生得甚是俊雅风流。火凤瞧此人形容不俗,便凝目来瞧,忽的叫道:“萧玉郎?怎的是你?” 那青鸾背上的修士正是公子我,其前世乃是仙庭木部正御萧玉郎,与火凤自然相识。 公子我道:“火凤,你违逆世尊法旨,擅出凤山,又该当何罪?” 火凤冷笑道:“世尊囚我于凤山,隔开火凰,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若有天劫,只管降来,本座怎会惧他。” 青鸾大喝道:“好大胆,你连世尊也不放在眼里,当真要唯我独尊不成?” 火凤哈哈大笑道:“如今世间有三大世尊,你却要我尊谁?” 公子我知道火凤修成涅磐神通,万劫不死,反增修为,便是世尊当初,也只能动用时空法则隔开火凤火凰罢了。这也难怪火凤猖狂。 但如今天生青鸾,正是为了压制火凤,令其不致猖蹶。 青鸾虽是火凤之子,但因变身青鸾之后,便是那火凤的克星,因此见面之后,心中便生怒火,当下清鸣一声,双翼挟金风冰焰,就向火凤扑来。 火凤初时怎会将青鸾放在眼中,叱道:“青鸾,你那族中老祖,尽被我诛杀,你是怎生逃过此劫,今日却敢在我面前卖弄。”素手便生凤篆一道,向青鸾绰去。火凤此刻尚不知青鸾便是当初的青鸟了。 那世间灵禽,除开朱雀,但见到火凤,无不缩手缩脚,怎敢与火凤相持,因此火凤视天下灵禽,实为掌中之物。 公子我笑道:“今时不同如日,火凤莫要逞凶。”手中玉笛一指,空中凤篆便被化解于无形。 这时青鸾已然扑到,冰焰朵朵,盛如桃花,就向火凤身上一扑,最厉害还是金光,那金光借助鸾文之能,无视时空,火凤怎能避得过,“嗤”的一声,就将火凤衣袖割破一道。 火凤惊道:“怎的这般厉害。”心中已有些着慌了。 那火凤自修成大道以来,除了被世尊所擒之外,再无对手,便是青龙与她斗法,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只因青龙百死犹生,若是久斗下去,未免怯力,这才有三分惧他罢了。 而朱雀则是她的死敌,二修缠斗至今,也没分出输赢来。 如此世尊已逝,青龙杂事缠身,火凤几无对手,这才任性妄为起来。不想今日却遇到克星。 火凤见势头不好,口中急喷凤火两道,分别袭向公子我与青鸾,那青鸾也知道凤火厉害,不敢径直来迎,急忙将金风一道吹开凤火,自身则以冰焰加持,隔绝凤火于身遭三丈之外。 公子我亦不敢大意,手中抹诀施法,以凤篆相敌,双足踏定清风数缕,那清风主天地生机,正与凤火格格不入,此风虽强不过凤火,却可逼使凤火不得近身。但毕竟是凤火更强,因此清风裹着公子我,便退出百丈去。 那青鸾虽是火凤的克星,但火凤亦是青鸾的克星,双方彼此皆有忌惮,今日之战,拼的就是修为。 若论青鸾的修为,怎样也是比不上火凤的,幸好有公子我在旁相助,此战的最终结果,也就难以预料了。 火凤虽逼退青鸾公子我,却见识到二修所学,正是自家克星,心中不由焦燥道:“怎的天地又生出这二人来克我,如今却怎么处?” 她知道人形难以与二修相抗,只好将身子一摇,变身为火凤本体,身子再一摇,四周千丈之内,便是凤火滔滔。 那凤火强似厚土,其势如天,任你有百般神通,遇到凤火也只能俯首了。 公子我喝道:“青鸾,今日之战,不可急切了。那凤火势大,需得先破了这凤火,再克火凤。” 青鸾道:“愿听公子吩咐。” 那公子我手中玉笛连点,生出清风百道,如刀似剑一般,就来割那凤火。以凤火之强,世间诸般法诀但遇火,立时焚烧一空。但遇着公子我的玉笛清风,却是焚他不得,那清风虽大半被凤火压了回去,总有数道清风趁势突进凤火之中,割下数道火焰。 而那凤火被清风一拂,火中威能大减,便成了寻常的火焰了,这正是公子我木部神通的厉害之处。 火凤见此也是心焦,暗忖:“我这火被他三割两割,还能存下多少,今日要想取胜,必要先诛萧玉郎。” 就借着凤火摭掩,突地探来凤爪,向那公子我面门上一探。 青鸾早就窥她多时,见火凤出手,立时也探爪来挡,火凤出手向来急如闪电,哪知青鸾出手更快,只听“轰”的一声响,两爪在空中一触,震散凤火无数。 只是火凤虽被青鸾格开,仗着修为精深,却是浑然无事。青鸾修为毕竟不足,爪上已现其三道裂纹来。幸好刚才有鸾文金风加持,否则便是这一触,必定骨断筋折。 经此交手,双方皆多了份小心,三修所修之术,竟是彼此克制,纠缠不清,一时间真是难分高下了。 就在三修斗法之际,远处又飘来一朵红云,红云之中,裹着一位骑兽的仙子,正是凤九感受到凤火气息,急急前来。 凤九虽有雕羽在手,却又怎肯逃遁?她心中想得明白,火凤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师尊,师尊有错,弟子自该竭力劝解,若解劝不得,那也只得由他。身为弟子,唯尽弟子之道罢了。 凤九远远一瞧,见那公子我的玉笛清风好不厉害,竟将凤火割去数道去,心中暗暗吃惊,又见青鸾爪出如电,凤师亦不能避,心中更是着急。 但公子我与青鸾皆是原承天部属,若容凤师伤了二修,原世尊哪里又如何交待?原世尊自创苍穹,那便是天下的不二之主,师尊执意违逆,又要抗到何时?难不成真要瞧着凤师逆天而行不成? 凤九一颗芳心随着战局变化突突乱跳,此刻真是左右为难。 第1958章我视苍生如刍狗 凤九千年修行,一直平静无波,哪知自遇索苏伦,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凤九想起,也不由得暗暗咬牙,“铁三啊,铁三。你着实害我不浅。” 只是对索苏伦的那份情愫,思来虽有三分痛苦,却是百倍甜蜜,便是千千劫万死,亦是不悔。 这时战场上局势更是激烈,青鸾抖动双翼,将那鸾文化成滔天巨浪一般,向火凤阵阵袭来,火凤虽知世间万法,却又怎能识得这鸾文,便想化解,亦是无方,只能凭着凤火威能,将其强力消融掉,如此一来,着实是大耗修为。 公子我则是步步为营,玉笛清风积山为岳,积水为海,将凤火一点点消去,就见那凤火的范围,已是渐渐缩小了。此战虽无法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来,但无论胜负如此,此战之后,三修定是元气大伤,就算是同归于尽,亦是情理中事。 凤九见火凤施法艰难,心中万般不忍,提兽向前,扬声道:“两位道友,莫伤吾师。” 公子我早瞧见凤九,只因他与青鸟来到仙庭之后,便被困在无时妄海之中,不识凤九。瞧见凤九烟霞满面,瑞气千条,知道来者不俗。而凤九一开口,才知道火凤弟子,公子我亦不由皱眉。 凤九上前来将身一晃,便施展千霞引神通,生出千道霞光,霞光之中人影幢幢,谁能辩出哪个是真身? 公子我本来修成神识,最擅辩虚,难而这凤九的神通着实了得,那霞光耀目,晃得公子我也是眼花,玉笛连点之下,也只是打碎了几道霞光罢了,忽见一道法剑劈胸刺来,惊得公子我急急一退,便脱离了战场。 公子我既被凤九逼开,青鸾只能独斗火凤,火凤长唳一声,再吐凤火数道,将青鸾围得如铁桶一般,再借青鸾抵御凤火之机,连探三爪,那青鸾无法闪避,只好强接三爪,遂被打得落羽纷纷。 若论青鸾的神通,本足以与火凤相持,但她毕竟临敌经验远逊火凤,乍见公子我败走,心境难免一动,就被火凤抓住战机,而先机一失,再想扳回可就是极难了。 火凤以泰山压顶之势,再将凤爪探来,这是要以已之长,攻彼之短,凭着强大修为硬拼青鸾,青鸾仗着动作迅捷,虽闪避了数爪,仍是逃不过,胸口再中一爪,不由得长鸣呼痛起来。 火凤冷笑道:“后生晚辈,也敢在我面前逞凶。”正要再探一爪,非将这青鸾打伤了不可,不想面前霞光一晃,一柄法剑横在青鸾面前,便接下了火凤此招。 火凤瞧见凤九拦在身前,由不得怒火万丈,大喝道:“凤九,你也敢来见我。” 凤龙黯然低首,道:“弟子本是愧见师尊,只是如今天下大势已与往日不同,还请凤师深思。” 火凤冷笑道:“你有了情郎,心中怎会还有我,北域无数兽禽,皆死于你手,凤五凤八之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那天下大势每日一变,但师徒人伦岂有变易?你可对得起我。” 凤九昂然道:“凤九对不起师尊,却对得起天下苍生。” 火凤怒极,叫道:“苍生,苍生,世人动辄将苍生挂在嘴边,却有几人真正为了苍生。” 凤九原不敢与火凤辩驳,但今日心中已下了决心,若不说个明白,虽身死也不甘心,便道:“师尊,敢问发动兽劫,以诛人族修士,惹得天怒人怨,也是为了苍生?” 火凤叫道:“你懂个什么,当初冥界崩塌,虽赖大帝维持,但冥界中不知逃出多少元魂去,尽在凡界转世,那凡界之中,实不知多了亿万人口,试问他日五界崩塌,这些凡俗百姓,又将置于何地?” 凤九怎知此事,不由一惊,道:“难不成师尊发作兽劫,竟是为了凡界百姓?” 火凤道:“阿神陀才智有限,虽建新域,又能容得几人?为师虽出身灵禽,却知人族最近道体,那是天地之本,若是世间禽兽横行,天道何存?人伦何续?因此这才启衅挑事,要让那亿万蒙昧兽禽自蹈死路,也好为凡界亿万苍生腾出地方来,若不如此,你倒是教我个法子,该如何去救苍生?” 凤九闻听此言,已是面色苍白如纸,那青鸾与公子我听了,亦不由得停了下来,原来仙庭兽劫的根源,竟是冥界的那次崩塌。 凤九勉强道:“师尊若诛兽禽,只管行去,又何必借人族兽禽争斗之名?那兽禽大军攻城掠地,亦伤及无数人族。” 火凤道:“天道昭昭,又怎能妄行诛杀?诛尽世间兽禽不难,但那屈死的兽禽必有怨气冲塞五界,定要扰得天下不得安宁。如今给了兽禽一个大义名目,那蒙昧兽禽纵是万死,也无怨于天地。此举纵有争议,但为师为凡界苍生之心,却是天日可表,怎论到你来教训我。” 公子我道:“火凤神君,你本意虽好,可仙庭修士也被你杀了无数了。” 火凤冷笑道:“行大事者怎拘小节?那修士来了仙庭,便如堕温柔乡中,尽是那醉生梦死,不求上进之徒,当初求道,只为长生,如今知长生不可得,就将那七情六欲尽数捡了回来,这些妄徒,留之何用?需知天地养一名修士,便耗千百倍的灵气资源,可怜凡界百姓,朝生暮死,终日劳作难得一饱,你若是我,却来保着谁?” 一席话说的公子我亦是无言。 公子我并非无话可说,比如当今的原世尊,已建苍穹,足可纳亿万苍生,但复又想来,原世尊创建苍穹之事在后,火凤发动兽劫在先,此刻提出来指责火凤行事不妥,则是大失公平了。 凤九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她收了满身烟霞,就在火凤面前跪倒,道:“师尊心中大志,竟不肯泄露半点,弟子不察,竟不知师尊苦心。原来那世间之事,竟是这般难为,凤九已触门规,唯请师尊处罚。” 火凤道:“你忤逆师门,私交外人,枉火凰传你一身惊天动地修为,今日你既敢前来,又怎能饶得了你。” 青鸾虽与凤九向无交情,但刚才被凤九挡了火凤一爪,心中就牢牢记着这情份,怎肯瞧见凤九枉死,便道:“不知者无罪,火凤,你就算为了苍生,那凤九岂不也是为了苍生。说来还是你孤高自傲,小瞧了天下人,心中志向,轻易不肯对人言,只想凭着神通压人。凤九何罪之有。” 火凤道:“青鸾,你虽是晚辈,我瞧你一身修为正与我相克,我火凤不敬天地,唯敬大能,若为平常事,我也听你相劝,只是如今那凤九所犯大错,皆是门规大忌,我若不罚她,怎能服众?” 凤九跪地转身,向那青鸾一拜,道:“道友,我一身修为尽蒙凰师所赐,凤师凰师原为一体。便是凤九为了天下大义,忤逆了师门,那也该受罚。如今凤师良苦用心,竟被凤九所误,凤九之罪,实不可饶。” 青鸾被凤九一席话,亦是说的默默无言。 说来凤九与火凤有师徒之谊,那师门中的事,便是世尊也管不得,自己又怎能插手?何况凤九自请责罚,那是谁也挡不住了。 火凤见凤九不肯避责,倒是有几份承担,心中也略觉一宽,面上的怒气也消了几分,公子我修成神识,岂能不知,便道:“火凤神君,说来尽是误会一场了,凤九便犯门规,心中总存大义,却与神君志向相同。若神君就此罚了凤九,那天下人不知者,只当神君是为私怨罚他,岂不是令人耻笑?” 火凤怒道:“我火凤行事,还容天下人计较?便是那亿万苍生毁我谤我,我怎会理会。两位若想斗法,只管上前,若想插手我师门中事,却再也休想。” 公子我与青鸾亦是怒气冲冲,正要上前厮杀,那凤九将身拦在二人面前,已是哭成了泪人一般,二修心中好生为难。那凤九要报师恩,甘受处罚,却叫外人怎么管?可若是成全了凤九,这心里又是着实过不去了。 青鸾大喝道:“火凤,你若罚凤九,只管罚来。我只是要让你明白,你若是处罚不公,我青鸾便与你世世为敌,此言既出,天地可证。” 火凤冷笑不已,怎会理会,她一抬手,便将凤九招到身前来,道:“你身数何罪,你自己来说。” 凤九垂泪道:“弟子所犯之罪,数不胜数,唯请师尊重罚。” 火凤道:“你不肯说,我便来说。那凰岭本是我与火凰基业,却被你勾结外人,毁了此岭,此罪可有?” 凤九点头道:“有。” 火凤又道:“仙庭兽劫,诸多弟子为此捐躯者无数,你却公然抗我,此罪可有?” 凤九再次哽咽点头,道:“有。” 火凤瞧见公子我张口欲言,便道:“此罪虽有,但你不知为师心意,且一心为公,倒也可饶你。” 凤九不悲不喜,唯再拜而已。 火凤又道:“我火凤弟子,不受太一神火约束,那是强过了世人百倍,这血统何等高贵。如今你自甘沉沦,竟与那魔界魁神暗通款曲,不告师尊,遂使我一门蒙羞,此罪可有?至于忤逆师尊,妄言师罪,更是罪无可逭。” 凤九听到此责,更是泪下如雨,已是说不话来。 火凤道:“如今你数罪在身,怎能轻饶。若那魁神怨我,只管寻我报仇。”说到这里,凤爪闪电般一击,便将凤九打了个香消玉殒。青鸾与公子我惊呼上前,却已是不及了。 第1959章硬闯玉山呈已见 公子我叫道:“火凤,枉你口口声声为了苍生,仍不过是纵性妄为,只想着天下唯你独尊罢了。” 青鸾一声长唳,探爪用火凤袭去,此一探金风附爪,凌厉之极,大有与火凤同齿于尽之势,那公子我则不顾凤火袭体,硬生生抢进凤火之中,来救凤九的元魂。 如今冥界诸多法器已被移进苍穹,但五界法则未变,那修士若是身死命丧,一道元魂仍会前往冥界,因此公子我要保凤九元魂不失,那非得抢到手不到。唯有将凤九元魂送进苍穹,凤九方有转世之机。 火凤不敢大意,双爪并起,来挡青鸾利爪,双爪动处,激起凤篆无数,以和鸾文金光相持。这时公子我已将凤九元魂绰在手中。 哪知火凤冷笑一声,心念只一动,那凤九的元魂就在公子我掌中猛地燃烧起来。原来火凤弟子体内已无太一,只有一缕凤火,这凤火唯受火凤御控,火凤令其生,其人不可死,火凤令其死,其人不可生。 公子我虽见掌中凤火熊熊,仍冒着手掌被焚的凶险,不肯轻弃,但随着那凤火燃起,凤九元魂何存?掌中那团火蓦地飞起,就融进那无边凤火之中。 公子我心中怒极,大喝一声,玉笛高高祭起,响起一道凌厉杀音,同时双手化清风两道,竟分开如山凤火,只一步,就到了火凤面前。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如今青鸾与公子我皆是不顾自家性命,只管抢进凤火之中与火凤厮杀,饶是火凤也是心怯,双翼只一展,便去了千里,竟是要逃之夭夭了。 公子我与青鸾怎肯轻舍,青鸾亦振双翼,急如闪电般跟来,千里之遥,只当咫尺,刹那间就扑到火凤身前。公子我遁速亦是快极,身子化为清风,亦衔尾追来。 火凤道:“我有要事在身,怎有空与你等厮缠。”刚才既诛凤九,便得了凤九身上法宝,早瞧见那枚雕羽犹在,火凤收了法身,将这雕羽持在手中,将手中雕羽一晃,刹那间去了个无影无踪。 青鸾一扑,却是扑了个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鸾身激起冰焰无数,一声长唳已遏行云。 这时公子亦赶到,对青鸾道:“这火凤连弟子也不肯放过,哪里还有半点仁心,你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她寻到了。” 青鸾道:“不错,便是踏遍五界,定要将其寻到。可怜凤九无辜,竟遭此大劫。” 公子我道:“原来那凤九竟是索苏伦的心上人,魁神若知此讯,该是如何的伤痛。” 青鸾将脑袋急摇,道:“不用说了,提起此事,心中激火万丈,今生若不能将火凤打得魂散魄消,我青鸾无颜面见世尊魁神。” 二修心意相同,只想寻火凤替凤九报仇,自此上天入地,只管去寻火凤。 火凤借着雕羽威能,此刻早在十万里开外了,想起刚才与青鸾公子我斗法,犹是心惊。忖道:“天地生此二人来,莫非便是针对我?可怜这天地无德,竟专为我生出这两大死敌来。” 那火凤凭着这焚天灭地的凤火,向来横行无忌,今日却遇到克星,心中难免惊惶不安。心中正在盘算,只听前方有人叫道:“火凤神君,你不在凤山,却来此作甚?” 火凤循声一瞧,原来已来到无量玉山,她刚才持羽飞遁之时,心中想着要见天罗尊者,果然身随意动,已到天罗殿了。刚才说话的正是天罗殿执殿小御。 火凤道:“我有要事要见尊者,烦请相报则个。” 那小御只是摇头道:“神君,你被囚凤山,那是世尊的法旨,如今世尊不曾放你出来,你却径直来此,那可是违了天条,我若替你通禀,岂不是与你同罪。” 火凤恼道:“如今五界都将不存了,还理会什大劳什子的天规地则,你既不肯通禀,我就闯进此殿,看谁敢拦我。” 火凤怒气冲冲,就向天罗殿中闯来,那小御慌忙退了数步,以避火凤,便在这时,自殿中殿外,涌来数十名修士,见火凤要硬闯天罗殿,皆在那里高声叫唤,小御见已方人多,也定了定神,牢牢把定殿门。 火凤将凤目一横,道:“你等真个儿要拦我?” 其中有名修士道:“火凤,你是待罪之身,尊者着实不便见你,除非你先想法子去了身上罪罚,尊者才好与你相见的,否则阿神陀责下来,便是尊者也是无辞以对。” 火凤心中暗叹,知道天罗尊者竟是不肯见自己了,否则以自己威能,这些小御弟子如此敢拦自己。看来那天罗尊者毕竟无能,竟无半点担当,到了此刻,犹不肯出面理事。 但若说不动天罗尊者,如何能放开黑龙,若无黑龙,凭自己孤身一人,又如何去和阿神陀相争,因此今日便是千难万难,也要逼那天罗尊者出面。 想到此处,火凤掌中便多了一柄法剑,此剑乃火凤亲炼的三大神器之一,名叫冲霄。这冲霄剑犀利异常,乃世间无双锋锐神器,寻常法宝,一触便碎。火凤取此剑在手,心意已明,今日谁要拦他,免不得法宝尽碎,却不肯伤人。 诸修早知冲霄剑的厉害,可世尊有旨,不肯放火凤入殿,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与火凤厮杀。 这时天罗殿外修士越聚越多,皆是无量玉山中的诸多小御神将,但十二名正御,却是一个不见。 火凤虽在凤山,却知天下事,知道十二名正御之中,苏正德,勾陈,七妙真人被诛,其他正御大多已皈依原承天,如今这玉山之中,唯有劫部正御镇厄一人而已。 如今自己硬闯天罗殿,却无一名正御前来拦阻,可见仙庭凋零,天下已归原承天了。 火凤心中叹道:“原承天与阿神陀已将天罗逼到这般境界,那天罗仍不肯出面,这世尊要来何用?” 但若无世尊出面,又怎好有大义的名目,火凤当下将心一横,今日只好逆天行事,天罗便不成器,也要逼他出面主持。 火凤手持冲霄剑,就往天罗殿中闯去,诸修虽惧火凤三分,也好硬着头皮上前拦阻,只是在这玉山之中,又怎能妄动法宝,便是损了此玉上的一砖一瓦,那也是天下的罪过,也只好凭手法杀伐之宝上前罢了。 火凤仗剑而来,见面前神光闪动,也不知有多少杀伐之宝临身,那火凤随手挡格,只听得一声声脆响,又有何宝可当这冲霄剑一击,连行三步,竟断了十余件法宝,刹时就冲出一条路来。 那小御拦在殿门口,见火凤来得凶,忙叫道:“不要来。”手指向上一指,就见那殿额上的神匾上发出一道光华,向火凤罩去。 那神匾乃是天罗尊者亲书“天罗”二字,瞧来虽是寻常,但世尊手泽定具莫大神通。这小御也是灵机一动,借世尊亲笔书就的神匾来挡住火凤。 这道光华逼住火凤,火凤虽尽力向前,却怎样也跨不进这一步,火凤恼道:“世尊,世尊,你怎的只知道拦我。”欲待放火烧了这神匾,又怕得罪天罗尊者,那时反倒成仇了。可若不用凤火,又怎能闯进这道光华。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缓缓道:“火凤,你擅离凤山,闯我天罗神殿,又该当何罪?”这声音威严之极,此声一出,无量玉山也为之一摇,更有无数黑云翻滚而来,黑云之中,暗藏劫符无数。 火凤吃了一惊,知道是镇厄真人亲至,那火凤虽目中无人,对镇厄真人也不得不惧上三分。那镇厄真人的小天劫虽不致伤了自己,却也是难缠之极。 火凤最是知机,知道今日若恼了镇厄,那真个儿是别想见到天罗了,便转身揖手,道:“镇厄,无量一别,已是无尽岁月。听你话中仍有嗔意,莫非犹记当日厮杀之事?” 镇厄道:“我怎是小气的人,何况世尊已罚你千万年,便是有怨气,也早就消了去,只是你不该擅离凤山,又来此骚扰。” 火凤笑道:“这天下的劫难,总该有个尽头,原世尊九世历劫,也不过数百年罢了,怎的我火凤受尽千万年劫罚,却没个盼头?此事倒也罢了,我今日要见世尊,实有紧要之事,若见了世尊,世尊肯听便罢,若是不肯听,你只管用千道小天劫来罚我,火凤领受不拒。” 镇厄心中暗道:“难道今日正要与火凤厮杀,这火凤是个没法度的,真要动用凤火,这无量玉山也被你烧了,反倒是我的罪过。” 心中难免又怨天罗尊者怕事,那火凤寻上门来,可是避得了的?自己若来揽责,可不是好没来由。 沉吟片刻之后,镇厄道:“世尊若不开口,你也着实进不得此殿,也罢,我便做个通报的小御,瞧瞧世尊是怎样的心思。” 说到这里,将身子一晃,便来到殿前,那小御自不敢拦阻镇厄,躬身道:“劳动正御亲临,着实不敢当。” 镇厄叹道:“罢了。”大步走进天罗殿中。 这天罗殿并不算如何广阔,说来是殿,其实只是石屋数座罢了,镇厄来到屋中,只见屋中空无一人,心中忖道:“难不成世尊真不在这里?” 忽见转出来一道身影,镇厄横目去瞧,见是世尊座下石偶,便上前行礼道:“道友,世尊何在?” 第1960章天罗地网早铺就 石偶见到镇厄,厉声道:“世尊清修之地,怎能乱闯?镇厄真人,你执法犯法,可知罪加一等。既来此地,不先自请其罪,反问世尊何在,这也是人臣的礼数?你等真当世尊可欺不成?” 镇厄慌忙退后三步,躬身道:“道友,非是属下无礼,实因火凤打上玉山,无人可阻,一心要见世尊。那火凤目无天地,却是有大神通的,若是惹恼了他,只怕玉山无存。” 石偶冷笑道:“那火凤真当自己无人管束了吗?今日正要让她见识世尊神通。” 石偶说罢,便步出石屋,只见火凤立在殿外,柳目倒竖,凤目圆睁,手持冲霄神剑,果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石偶冷笑一声道:“火凤,今日要你知道法度。” 火凤见石屋中出来一人,本是欢喜,然而瞧出不是天罗尊者本人,心中怒火更增十分,对石偶道:“你又是谁,竟敢对我无礼。”原来那石偶久在虚空飘泊,并不曾与火凤见过。 石偶道:“你不必问我是谁,等将你拿下,便知端底。” 火凤虽见石偶必有极大来历,只是这世间除了两大世尊之外,又有何人能制得住她,怒极反笑道:“好胆,本座管你是谁,既是如此无礼,便拼着世尊责罚,也要先将你碎尸万段。” 镇厄见石偶与火凤语不投机,谁也不肯相让,心知糟糕。就见那火凤抢先一剑刺去,石偶不慌不忙,左手只一拂,将那冲霄剑拂在一边。 那冲霄剑本是神器,世间法宝触之便碎,哪知却伤不得石偶,且见那石偶这一拂之中,掌中青光闪闪,暗藏无限玄机。火凤不由得心中凛然,暗道:“莫非这石偶专为我而来。” 她此时方收了小觑之心,静下心来与那石偶斗剑。只因在这天罗殿面前,火凤纵有大能也不敢施展,真要毁了这天罗殿,惹恼世尊,可不是弄巧成拙。 好在火凤神通无极,便是杀伐之术,亦有通天的手段,且这冲霄剑又是犀利之极,还怕胜不得一名石偶? 哪知那石偶气度悠闲,任她怎样刺来,只需将手一拂,万千妙法便化为虚无,可见石偶掌中青光,着实玄机无穷了。 但二人连斗百剑之后,石偶也不由得暗暗点头,暗道:“我虽有世尊所赐法诀,仍是压制她不得,难怪这火凤目中无人。” 石偶猛的一声大吼道:“四偶何在!” 语音未落,只见东面空中裂开缝隙,随着数道紫光闪耀,一名紫袍修士分开界域,出现在诸修面前,正是天罗尊者所制紫偶。 诸修虽知天罗尊者制紫黑二偶,且曾将黑偶赠予阿神陀,但黑偶常见,紫偶却是出没无常,就算久在玉山者,也不曾见过几回。 这边紫偶刚刚现身,西面空中又现裂缝一道,一具黑袍修士亦分开界域,来到天罗神殿前,赫然是黑偶现身了。 诸修暗道:“黑偶向随阿神陀,不想今日却离了阿神陀,来到这里。” 紫黑二偶现身天罗殿外,皆是沉默无语,这时南北两处空中,又现裂缝,两道人影同时分开裂缝,出现在人前。其中一修金袍闪闪,另一修银袍耀目。镇厄凝目瞧去,也瞧出这二修亦是灵偶,与紫黑二偶异曲同工。 诸修瞧见这二修气度沉静,又与紫黑二偶不同,且这二修相貌一般,倒像是双生子一般,而细瞧其相貌,不是原承天又是谁? 火凤瞧见紫偶也就罢了,等瞧见黑偶时,心中亦是一惊,道:“此偶常随阿神陀,怎的却与紫偶混在一处。”她心中隐隐觉出一个极大的凶险来,越想越是心惊。再向金银二偶瞧去,心中所想越发被证实了,那火凤已是神色大变。 就听石偶道:“火凤横行不法,罪犯无赦,我得世尊秘旨,今日要拿下火凤,以儆效尤。”说罢将石掌摊开,那掌中青光激射而出,就在空中现出无数符文来,而这符文又迅速汇成四字,乃是“伏凤降龙”四字。 四偶齐声道:“谨受世尊法旨。” 四偶同时将身一闪,便将火凤围在当中,若论平时,便是千军万马,火凤自是不惧,如今却因心中想到一事,已是惊惧万分,先前的万丈雄心,至此也消去大半了。 镇厄细瞧诸偶方位,只见四偶与那石偶一道,恰好便是一座五行阵了,那五行阵虽是世间最常见阵法,可五偶施来,又是不同。原来此阵既成,空中亦现五道虚影,就好像那蓝天宛若净水一潭,照见五偶身影一般。 若是如此也是罢了,镇厄再向地底瞧去,原来那地底之中,亦现五道虚影,亦是一座五行阵,就此天地人合一,严丝无缝。镇厄失声叫道:“天地五行阵法?” 石偶道:“真人,你虽是广见博闻,却仍只是猜对三分,此为天罗五行阵,你当天罗尊者中这‘天罗’二字如何得来。” 镇厄“啊”地叫了一声,道:“难道,难道……”却着实不敢猜下去了。 石偶道:“今日之事,也不必瞒你等。你等向来见天罗尊者不问世事,就觉得他软弱好欺,却不知天下大事,皆在我世尊掌握之中,今日伏凤降龙,也只是手到擒来罢了,且瞧这五界天地,究竟是谁家之天下。” 火凤叫道:“好个天罗尊者,原来早就布下这天罗地网了,嘿嘿,以黑偶常伴阿神陀身侧,又以金银二偶潜藏于原承天身边,果然是高明之极。” 火凤见石偶坦然吐露真情,心中已知今日难以善罢,这才大胆吐露天机,语音未毕,身子一纵而出,就想逃之夭夭。 五偶之中,其他四偶不动,唯有金偶仗剑而出,喝道:“往哪里逃?”手中法剑轻轻一抖,空中地下金偶虚影同时行动,便划出三道浑圆来,正是原承天苦心明悟的圆字真言,如今被这金偶用在剑上,其道理也是一般。 此剑一出,在诸修瞧来,不过是天上地下平地三道浑圆罢了,可在火凤瞧来,那天地早就融为一处,放眼瞧去,不见剑光,不见天地,只见那无边无际的一道浑圆,自己便是纵出千里万里,也逃不出这浑圆的掌握了。 火凤大喝一声,向身边浑圆挺剑就刺,却听得“轰”的一声,手中冲霄剑一弯一折,竟险些折断了,这才知浑圆之力,便是天地之力,自己便具那翻天覆地的神通,在这浑圆面前,也是白饶。 火凤心中一怯,身子就落了下来,复又到回阵中。此刻火凤心中胆气虽丧了七分,但怎甘心就此雌伏。心中道:“这金银二偶追随原承天多年,自然难缠之极,只好寻这紫黑二偶下手。” 手中凤篆一引,冲霄剑再次神光夺夺,凤火滔滔,就将此一转,向那黑偶刺去。 黑偶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左手一抬,便来硬夺冲霄剑,右手法诀便起,作霹雳声响。火凤见得分明,这是阿神陀不传绝技,大灭绝法诀,世间万物若遇此诀,立时打得粉碎。 火凤慌忙一退,身上凤火则是向前一冲,就与那大灭绝法诀迎到一处。然而凤火虽强,也只是烧去这法诀小半罢了,火凤只好连施三道凤火,方才勉强敌住此诀。 火凤至此方才心生绝望,原来那四偶分侍三大世尊,竟学得三大世尊绝技,紫偶纵不曾试过,想来必是修得天罗尊者神通。如今这五偶列成阵法,就好比三大世尊亲至,谁问天下间谁人能敌? 难怪石偶夸下海口,“伏凤降龙”也只是手到擒来,便是阿神陀与原承天亲至,在这天罗五行阵法前,又怎能讨得好去。 石偶道:“我等有天大的事情要办理,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先擒了此凤,再去莲池中抓了那黑龙,我等也好去世尊处交差。” 四偶同时应声,向前各跨一步,这一步跨去,那火凤身周,四面皆是数万岳之力,饶是火凤大能,也是禁受不起,唯觉着石偶这处压力最小,于是身不由已,就向石偶扑来。 石偶笑道:“来得好。”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那空中就落下一道天罗,地下就窜出一道地网,天罗地网合到一处,试问火凤怎能逃过这一网之劫,“轰”地一声,天罗地网合二为一,就将火凤困在其中。 火凤不甘心就此被擒,忙将身上凤火涌来,要将这天罗地网一烧而断。 银偶道:“这火凤依仗凤火,纵横不法,今日也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手中生出灰云一道,就来吞噬凤火,只见那灰云到处,凤火黯淡无光,刹那间就消去大半,而那天罗地网却是至虚之宝,纵被这灰云扫来,亦是无恙。 银偶道:“火凤,你若再来逞凶,莫怨我将这灰云扫了你去,此为九渊法则,那是你万万抵受不住的。” 火凤见银偶用这灰云扫去凤火,已是万念俱灰,自己纵横五界,唯仗着这凤火罢了,哪知却遇着九渊灰云这样的克星。 她只得一摊手,道:“罢了,罢了,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天罗尊者千万年前已做安排,原来不光是我,便是阿神陀与原承天,也早是尊者的掌中之物。” 想起自己一世纵横,不想仍逃不过做了他人棋子的命运,弟子折损殆尽,不由得泪下如雨。 第1961章伏凤降龙问其罪 镇厄真人等见局势变幻如斯,皆是目瞪口呆。诸修自来仙庭,便知天罗尊者庸庸碌碌,不堪任事。哪知天罗尊者早就伏下手段,就连这火凤也是难逃这天罗地网。 一时间诸修心中凛然,相顾失态,实惶惶不可终日了。 石偶道:“镇厄,如今大局将倾,世尊不出,奈天下苍生何,你等看紧玉山,勿得松懈。他日乾坤重换,自有你等的因果。” 镇厄真人等诺诺以应,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石偶当先离了玉山,就来到莲池之侧。池中黑龙正在池底静卧,怎知大劫临头,原来自黑龙违背离池之后,莲池中又加数道禁制,莲池百丈之外,无论发生任何事,黑龙皆是不知。 石偶断喝道:“黑龙何在,我奉世尊法旨,特来拿你,还不速速现身。” 那黑龙被扰了清静,心中着恼,又听到石偶出言不逊,心中更是焦燥,将身一摇,便将龙首探了出来,瞧那石偶,亦是不识,唯认出紫黑二偶,那可是两大世尊的侍偶,心中隐隐觉得奇怪起来。 两大侍偶各有其主,又怎会合在一处? 便对石偶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座无礼?你究竟奉了哪个世尊的法旨,也敢拿我?” 石偶道:“咄,天无二主,五界除了天罗尊者,还能有哪位世尊?黑龙,前者你擅离莲池,犯下天条,阿神陀却对你一味包庇,令人齿冷。如今天罗尊者重执乾坤,再掌五界,怎容得你等作奸犯科之徒。若是晓事的,速速束手就擒,若是不然,打得你粉身碎骨,永沉九渊寂域。” 黑龙心中一惊,道:“天罗尊者向来待我宽厚,又怎会如此。是了,你等定是奉了伪尊原承天的逆旨,妄想公报私仇罢了。” 石偶道:“胡言乱语,罪加一等。”手中青光一闪,天罗尊者法旨再现莲池,那黑龙自是识得天罗尊者的手段的,瞧见空中法旨,心中更是着恼。 他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等有何手段拿我。” 就在这时,四偶已悄然围住黑龙,天罗五行阵法已成,那空中水底皆同时映出五道虚影,这阵法端得是水泄不通。 黑龙自恃勇力,又怎将这五偶放在眼中,唯一惊奇的是,那紫黑二偶竟同侍天罗,金银二偶亦弃离了原承天,此事着实古怪。 又细瞧这天罗五行阵法,实蕴极大神通,黑龙也不由得心中惶恐起来,那天罗尊者向不理事,哪知一旦动起手来,就是雷霆手段,今日之战,恐非易事。 石偶喝道:“拿下了。” 不等四偶动手,那黑龙便向紫偶一扑,这黑龙乃是龙族中勇力绝伦者,若论力量,便是青龙也是不敌,此一扑好似挟山携海而来,其势何止万岳,别说是一具灵偶,便是一座界域,只怕也要塌了。 紫偶不慌不忙,头顶飞出一粒黄珠,正是天心道果,这道果黄光大放,任他龙息万岳,也只当无事。紫偶左手执剑,朝着黑龙一划一点,就听得黑龙身上雷鸣般响,竟将那龙鳞打碎了数片。 黑龙见这紫偶亦修成道果,怎不吃惊?那灵偶说来不过是修士的法器罢了,又怎能如肉身一般修出道果?这天罗尊者制偶的手段,也着实逆天了。 再瞧这紫偶用剑的神通,却是不识。那天罗尊者自来仙庭,又不曾与人动过手,谁知道他的底细。这紫偶一身所学,自然是得自天罗尊者,不想出手就碎了龙鳞,视真龙护体神光直若无物了。 黑龙暗叫道:“今日只怕糟糕。” 想那天罗尊者自来仙庭,从不理事,每日里以制偶为娱,诸修冷眼观瞧,见尊者唯喜这雕虫小技,任由大权旁落,反倒被后来者阿神陀夺了大权,谁不曾在心中耻笑天罗尊者无能? 哪知这紫偶却修成了偌大神通,如今谁还敢小瞧了天罗尊者。 黑龙哪肯认输,左爪探去,去探那道果,右爪黑气升腾,已动用天生之技。原来这黑龙最擅碎魂,那灵偶虽强,体内亦有一道元魂,若被黑龙打中,此道元魂必碎无疑,且永不复生。 世人皆惧黑龙,便有七分是怕黑龙这碎魂的手段。 如今黑龙以左爪力拼道果,纵不能压制道果,亦可强行打开紫偶的护体神光,右爪便可得手,哪怕只触到这紫偶身子一角,也定将青元魂打碎了。 紫偶一言不发,再将手中法剑划划点点。就见那法剑先是虚划一圆来,那黑龙右爪上便多了道光晕,似乎就是一字禁字真言,再将这法剑轻轻一点,光晕之中龙鳞应声而裂。此式虽是简单之极,却是法则神通,便是黑龙修为,在这等大神通面前,亦是无计闪避。 法剑点处,黑龙右爪连声爆响,此次岂止是龙鳞碎裂,便是龙筋龙脉亦断了数条,那右爪探出已然无力。 这时金银二偶同时动手,金偶将手一探,无视距离,早将龙尾抓住。龙尾被他一握,就好似生在他手中一般,无论黑龙怎样挣扎,金偶身子亦是一动不动,这正是“持”字真言的妙用。便是原承天瞧见此式,亦是惊叹不已,原来那持字真言,竟可降龙。 银偶手中则是青光一闪,这青光劈到龙身上,且透龙体,虽不能将这黑龙一切两断,却将黑龙体内龙筋龙脉再斩断数条。 那龙爪上的龙筋龙脉,纵是有损,也不会伤及龙体,但银偶斩断的龙筋龙脉,却是黑龙要害所在,那黑龙再有天神通,既被斩断龙筋龙脉,又如何施展神通,可怜这龙族中的强者,在这四偶面前,竟是技穷。 黑龙此刻心中,已是恐惧异常,原来这灵偶所修神通,件件皆是三大世尊绝学,此战就好比自己独对五大世尊,试问黑龙怎有胜机。 黑龙大叫道:“天罗尊者何在,我要面见世尊,给我个道理。” 石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便是最大的道理。黑龙,你屡犯天条,罪在不赦,那世尊怜你勇力,留得你一性命,也好给世人做个警戒,哪知你不知悔过,反倒与阿神陀同流合污,屡祸天下。今日受伏,才是你的因果。” 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又有一道天罗地网落将下来,将黑龙网在其中,那黑龙龙筋龙脉已断,力气便失去了七八成,又怎能挣扎?只好束手就擒。 石偶收了黑龙,对四偶道:“如今世尊已在新域,我等自该赶过去,助世尊擒拿首逆,再造乾坤。” 四偶齐声道:“愿奉世尊法旨。” 石偶双手便发青光数道,四偶皆被这青光所罩,那四道青光很快汇成一道,石偶叫了声“起!”,这道青光刹那纵到空中,也就是一弹指,便到了无尽虚空。 若论这青光穿域破界的手段,又怎会比原承天的凌虚步法弱了? 五偶刹时来到虚空之中,只见不远处一修黄袍加身,身高万丈,全身祥云黄光萦绕,正是天罗尊者。 就见那天罗尊者指天划地,似在吐纳修行,只是这无尽虚空中,绝无一物,却不知这尊者怎样修行。 天罗尊者见五偶到来,微微点头,道:“伏凤降龙之事,想来已办得妥当。” 石偶道:“有世尊加持,何事而不利?” 天罗尊者道:“阿神陀受我福泽,我只当他是个能干的,哪知所创新域,种种不堪,行事手段,无一可纳,着实令人失望。如今正该去其名位,以正视听。”说罢吐出一口浊气来,那浊气散之于无尽虚空,刹时就已不见。 石偶知道天罗尊者所修,乃是天罗乾坤神功,人只道那无尽虚空之中绝无一物,却不知无物便是万有,那天罗尊者于这无尽虚空中之吐浊纳清,这才成就无上神通。那世间第一尊者又岂是浪得虚名。 天罗尊者收了法身,将大袖一拂,五偶被这道清风拂裹,便来到阿神陀所建新域,那新域虽有强横界力,怎能拦得住天罗尊者,世尊五偶便来到新域空中。 俯首去瞧,那新域倒也山河林立,井井有条,但其域不足亿万里,与苍穹界比起来可就狭小了许多,且界中法则缺失甚多,天高地厚。枉费许多法力。 天罗尊者越瞧越是不堪,便向石偶点头示意,石偶大声道:“世尊驾到,新域中人速来迎接。” 此一喝响彻新域,人人听闻,这等天音的神通,亦是惊世骇俗了。果然此声一出,新域之中人人惊动,诸处神光丛起,无数修士离了清修之地,来见天罗尊者。 片刻之后,阿神陀穿一身大红罗袍,亦来相见,见到天罗尊者,便行礼道:“尊者怎会有暇来此?” 石偶喝道:“既见世尊,如何不跪?火凤肆虐,如何不降,黑龙有罪,如何不罚?阿神陀,世尊将这天下交给你,看看你办得好事!” 说到这里,将大袖一拂,两道神光便急坠于地,诸修连同那阿神陀凝目一瞧,原来那网中困着黑龙火凤,已是昏迷不睡,怎知人事? 阿神陀见石偶掷出这黑龙火凤来,怎不心惊,心中道:“尊者今日,竟似要来问罪了。”心中不由恼怒异常。 就在天罗尊者携五偶驾临新域之时,苍穹界中,忽有一道白光直冲天际,射进苍穹界外,那白光其势不衰,又冲出数万里,方才隐没于无尽虚空之中。 而界中九珑则缓缓睁开双目,忽的开口道:“原来如此。” 第1962章各伏妙着谁肯让 因猎风前往冥界,助风宗逊处理冥界事宜,九珑身边护法,便是大仙子元雪蝶了,元雪蝶见九珑天灵冲出白光一道,连那苍穹界也容纳不得,自是又惊又喜,知道九珑修得道果。 此刻苍穹界中,处处祥云升腾,神光闪耀,又有仙音缈缈,自天际传来,是以为贺。元雪蝶抬头瞧去,九珑被那白光包裹,哪里能瞧得真切。 片刻之后,九珑素手一拂,白光这才渐渐隐去,那九珑头顶已悬着一粒雪珠,虽比原承天的玄极道果略小了一些,但同样是洁白无暇通透晶莹。这便是天慧果了。 雪蝶上前便拜,喜极而泣道:“恭喜元极修成道果,五界苍穹,就此普泽万世。” 九珑道:“雪蝶,你我交情不同,何必拘礼。速速起身才是。” 雪蝶怎肯起身,道:“仙子既修天慧道果,那便是天地之尊,雪蝶怎敢不施礼数?礼者,明尊卑而分上下,这才使得天地有序,上下一心。人若不知礼数,岂非与禽兽无异?仙子之责,重在使天下知礼,明德,故便是雪蝶与仙子亲厚,此礼实不可废。” 九珑知她说得有理,这才受了雪蝶跪拜。 雪蝶立起身来,肃立九珑身侧,问道:“仙子,敢问‘原来如此’四字,却是何意?” 九珑道:“先前因世尊不肯让我擅行天课,九珑于世间诸事,实有诸多疑团不可解,如今既修天慧道果,便知过去现在事,先前疑团,就此全消。” 雪蝶道:“仙子既修天慧道果,怎不知未来事?” 九珑笑道:“那未来之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雪蝶奇道:“若知未来,便可趋凶避吉,实有种种好处,仙子怎地却不以为然?” 九珑道:“趋凶避吉固然是好,然而小事可变,大势难挡。好比我此刻知道诸修日后生死凶吉,也有那能救的,也有那不能救的。那能救的,若去救他,便泄了天机,反惹灾祸。那不能救的,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一步步行去,试问我又该如何是好。” 雪蝶叹道:“果然是左右为难。” 九珑又道:“世人若知道前途黯淡,百般挣扎无用,不免就去了上进之心,再不肯努力。若知道前途似锦,便以为诸事唾手可得,又怎会努力向前?却不知今日因明日果,今日不肯努力,明日怎有好结果?若如此瞧来,那未来真是不知也罢了。” 雪蝶道:“原来那未来之事,也是由今日推开去。说来亦是变化无尽了。” 九珑道:“世尊不修死字真言,是不想苍生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又不肯修天慈道果,是担心修为霸道,也就没了约束,九珑不敢让世尊专美于前,因此虽修天慧道果,实不敢知未来之事。唯知只需今日努力,明日必有不同,积小步而成千里,便有凶险,又何足道哉?” 雪蝶拍手笑道:“原来如此。” 九珑道:“只是如今火凤已被天罗尊者降伏,无参却是懵然不知,仍要对那火凤施计,只怕凶险之极。此为过去之事,九珑既知,又怎能不救无参。如今虽有万事乱如麻,此事最急,雪蝶,你且随我来。” 元雪蝶道:“水里火里,雪蝶任凭驱使。”二人离了苍穹,便往仙庭遁去。 且说那新域之中,阿神陀见天罗尊者伏凤降龙,气势汹汹。阿神陀向被人尊崇有加,怎容石偶如此无礼,便道:“我便有罪,也容不得你来责我。”就要向石偶伸指点来。 在这新域之中,阿神陀一言一行,就是天规地则,何况亲施法术,然而不等阿神陀动手,那黑偶道:“石偶代世尊问罪,理出当然,阿神陀不可无礼。” 将身拦在石偶身前,头顶出青珠一道,正是天心道果。 阿神陀瞧见黑偶拦他,已是暗暗摇头,又见这黑偶修出这天心道果来,不由长叹道:“尊者,果然布得好局。” 那黑偶本是自己苦心栽培,修得如阿神陀一样神通,新域视这黑偶,亦如阿神陀一般,因此阿神陀便想对石偶施法,既被黑偶拦住,那法则自然不生不动。 天罗尊者道:“阿神陀,你可知罪?” 阿神陀微微一笑道:“还请尊者明示。”他不肯对阿神陀以世尊相称,其意自明。 天罗尊者道:“自你修成大罗境界,飞升仙庭,我便刻意栽培你,若无我相助,你便再修万年,也难修成禁重天境界。如此说来,我倒算是你的师尊了。且仙庭先有了我才有了你,我仍是你的世尊。如今你见了我,却直呼我的名讳。你也敢称无罪?” 阿神陀辩驳不得,只好恭身道:“世尊说的是。” 这时新域诸修,个个抬头仰望,见天罗尊者忽然现身也就罢了,却用一番话说倒了阿神陀,人人心中又惊又奇。那阿神陀向来在诸修心中,便是无上地位,如今诸修才知,原来那阿神陀亦不过是天罗尊者的弟子罢了。天罗尊者才是第一世尊。 天罗尊者道:“你本奉我法旨,来此虚空之中创建界域,奈何你才智不足,虽修禁重天境界,所创界域不过亿万里。那原承天不过是区区大重天境界,却创百亿里苍穹。又因新域狭小,难纳苍生,你又唆使火凤逞凶,欲借兽劫而诛苍生,此事若成,实不知有多少苍生遭此大劫。你自认亦是无罪吗?” 此言一出,界中诸修又是一片哗然。 阿神陀听到这里,心中已知上了天罗尊者的恶当了。 原来天罗尊者之所以允他创建界域,是因天罗尊者手中并无灵垒,怎可平空造化?还是阿神陀自告奋勇,欲以平生修为,自创灵垒,创建新域。 如今想来,那天罗尊者允自己创建界域,不过是一心避责,以待时机。若是自己创域无功,那万般罪过皆在己身,若是自己创域有成,天罗尊者亦早就伏下手段,要强夺此域了。 如今新域已成,虽有无穷缺失,但毕竟可纳许多众生,阿神陀自视便是无功,亦是有劳。哪知天罗尊者却借苍穹之事来压住自己,自己却是有苦难言了。 不过虽是形势极端不利,阿神陀仍是从容,含笑道:“世尊,那创域建界,本是千辛万苦,这倒也罢了,但行大事者,又怎能不杀伐立断,必然是万怨归身。如今世尊以大义责我,怕是不公。” 这话说的明白,这世间之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天罗尊者不行一事,自然绝无一错。如今便寻着阿神陀的错处前来问责,自然是大义凛然,而阿神陀既结怨于天下,一旦责倒了阿神陀,那天罗尊者岂不是众望所归,阿神陀百般辛苦,却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阿神陀本以为此言一出,界中诸修必然响应,这界中修士,皆是自己的亲近,多年并肩创界,情谊非同一般,就算天罗尊者在自己身边伏下黑偶这首妙棋,又怎能轻易说动界中修士。因此今日与天罗尊公然辩论,自己并非没有成算。 哪知道界中诸修却是神色不动,就好似不曾听到阿神陀这话一般,阿神陀心中一惊,凝目瞧去,只见五偶将自己围在当中,那黑偶双手施诀,四周清风拂来,祥云不动。瞧来一如往昔,其实身周千里,已设极强界域,自己刚才那番话,竟无人可知。 阿神陀暗叫道:“不想尊者如此卑鄙无耻。” 他得了黑偶之后,只当是天罗尊者好意,且那天罗尊者待已一向亲厚,自己修行历劫,不知遭遇多少凶险,若无天罗尊者,又怎有今日。因此他对天罗尊者,自然是坦然不疑。 那黑偶来时,体内原有一道元魂,阿神陀自然以自己的一道元魂代替,那时想来,便是天罗尊者暗伏手段,若是这原有的元魂一去,黑偶自然便是自家侍偶,哪知天罗尊者棋高一招,想来竟在是在这灵偶之中,伏下极厉害的手段,便是替换元魂,也难逃天罗尊者掌握了。 阿神陀心中急思,若是换了自己,在这灵偶身上又该如何设法?但百般想来,却是无计。想那天罗尊者自来仙庭,所做的唯一件事,便是炼制灵偶,其制偶的神通,自然是无人可及了。 看来今日之事,唯有一战,这世间原无天道,所谓天道,不过是强者通吃,弱者沉沦罢了。 于是阿神陀道:“世尊责我数罪,不知该如何罚我?” 天罗尊者道:“你虽有罪,创域之功不可泯,但请于玉山思过。如今五界崩塌在即,也容不得我袖手了,此域便付于我,我自当重加造化,以救苍生。” 阿神陀笑道:“世尊明断,阿神陀岂敢不遵,只是有一件事,还须请世尊知悉。” 天罗尊者道:“你讲来。” 阿神陀道:“此域本无灵垒,乃是我自斩一手一足,方创灵垒,这才造就新域,若世尊夺我新域,阿神陀怎敢有怨言,只是新域一旦易主,灵垒必随我而去,却该如之奈何?” 天罗尊者虽是神色不动,听到此话,也是心中一凛,暗道:“好一个阿神陀。” 第1963章唯有苍生放不下 这新域若是以阿神陀手脚为垒,又怎能易主?人死界亡,难以为续,不想阿神陀亦是深谋远虑若此。 由此瞧来,阿神陀建域之时,已对天罗尊者心有防范,虽不能说是刻意为之,但阿神陀性情之刚烈,由此亦可见一斑。 天罗尊者闻言大皱眉头,阿神陀此举,可谓给他出了个极大的难题了,难怪他今日一再退让,瞧来极是不堪,实不合世尊风范,原来却有这底牌在。 若说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只需将阿神陀毁身存魂,再噬了这道元魂,那新域自然便属天罗尊者所有。但天罗尊者身为世尊,行事怎能不循天道。 阿神陀为建新域,诛杀甚多,结怨无数,天罗尊者之所以纵其所为,不闻不理,也是想让阿神陀积恶于世,到时挺身而出,以大义责其非,方才能趁机夺域。但阿神陀毕竟劳苦功高,若是毁其身,噬其魂,夺其域,天罗尊者又有大义可言,若世人皆谓天罗尊者是阴险小人,又如何服众,若不能得万众尊崇,反落了个骂名,则夺其域又有何益? 就见阿神陀似笑非笑,神态谦恭,但心中那讥讽之情,天罗尊者却能瞧个分明。 片刻之后,天罗尊者淡淡的道:“阿神陀,你近来可曾觉察心惊肉跳,玄关难入,天灵处常常涌来天火,涌泉处时有针刺之苦?” 阿神陀皱眉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天罗尊者叹道:“我是瞧着你一步步自昊天行来,只是你那时虽是性情刚毅,百折不挠,但毕竟福缘有限,所修功法着实不堪,这才将这大绝灭神功传你,奈何这神功虽好,却着实有个极大的缺陷。” 阿神陀已觉察出此言的阴毒之意,冷冷的道:“那又怎样?” 天罗尊者道:“大绝灭神功修行极速,威能无穷,只可惜毕竟违逆天地,越修到最后,越为天地所不容。到最后免不得身死魂灭,遭万千天劫。听闻那罗无寂亦修此功,可惜,可惜。” 阿神陀手足不由轻颤起来,原来那天罗尊者之阴险,竟是远超想像,阿神陀饶是枭雄之性,至此也是胆寒。 天罗尊者温言道:“阿神陀,你为救苍生,这才不得不修大灭绝神功,只盼早日创建新域,挽五界于即倒。奈何既修此功,因果已定,免不了最终遭遇天劫,若是就此殒落,本座怎能忍心。” 说出这话时,就见界中修士齐齐震惊,原来黑偶已收了界域,好让诸修听闻,而既然天罗尊者敢于公开谈及此事,可见其早就胸有成竹了。而诸修听到阿神陀修大灭绝神功必遭天劫,又怎能不惊? 那天罗尊者又道:“好在欲破此劫不难,那原道友炼成一件奇宝,名叫司命灯,以我与原道友交情,若讨此灯,想也不难。阿神陀,你只需将一道元魂寄于此灯之中,便可借此灯威能,再修肉身,等你他日重修神通,再返仙庭,这新域我自然还你,此域本是你所创,我暂时取来,替你维持罢了。” 阿神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其笑声之中,却已是无限悲凉,同时心中惊骇之情,更是无以伦比。 原来自己虽是百般设防,天罗尊者仍是棋高一招,此计竟将原承天也算计进去了。 天罗尊者若是以救阿神陀之名去借司命灯,试问原承天怎能不给,若是不给,便是坐视阿神陀身亡魂灭,那原承天苦心经营的天道之修,大义的形象,就此化为泡影,若是借了此灯,不光断了原承天一条退路,也绝了阿神陀与新域同生同死的大计。 那天罗尊者只需在司命灯里略做手脚,自己就算肉身重修,又何时才能修成大道,就算侥幸修成,那时天罗尊者已掌执新域多年,必培植党羽无数,凭阿神陀孤身一人,又如何撼动其根基。 这时界中一修飘身而出,向上揖手道:“界主,那天罗尊者此言,的是一番好意,界主修这天灭绝神功,虽是为了苍生不得不如此,但此功必遭天劫,实难躲避,我等私下议论,也常为界主担忧。幸有天罗尊者肯向原承天借来司命灯,若此事可行,我等皆替界主欢喜。” 那界主原是新域诸修对阿神陀的称呼,一来显得亲近,二来称阿神陀为界主,也是摆明立场,视阿神陀为新域的当然之主,阿神陀对此称呼也甚是喜欢。 阿神陀听坎离真君说出这话来,知道天罗尊者的言语,已然打动诸修,那坎离真君说来如同自己的弟子一般,向来以自己修这大灭绝神功为虞,今日说话,其心极诚。可见已被天罗尊者迷惑了。 阿神陀暗自叹息,知道天罗尊者这一石二鸟之计极是厉害,自己若是推托,反倒不合情理。原来那天罗尊者布局如此深远,就连原承天炼制的司命灯,也早在其算计之中,细细想来,着实怕人。 这时诸修之中又有人出班劝道:“界主,尊者之言,极有道理,趁着此时神功尚未反噬,天劫未显,正该动用司命灯重修,界主只管放心,那司命灯颇为神奇,便毁了肉身,功法不失,也就是数年间,界主神通便可尽复了。” 阿神陀瞧向那人,原来是界中三正御之首的抱朴子,此修跟随自己最久,那是自己最亲近不过的,且此修向来仁德,此刻开口,也是一片诚心。 阿神陀暗道:“天罗尊者早布下着着妙棋,我措手不及,又怎能是他的对手。如今若不应他,反显得我恋栈尊位,放不下权势了。幸好我阿神陀亦是早有所防。” 想到这里,便微微一笑道:“世尊思虑周全,足见苦心,阿神陀怎敢推却好意?只是界中诸修,皆是我亲近部属弟子,若见我身死命殒,难免心伤,不如且到虚空之中,再定此事。” 天罗尊者闻言一笑,知道阿神陀已是智穷计拙,只好放手一搏了,只是若在这新域动起手来,必将损伤此域,那新域是阿神陀毕生心血,阿神陀怎忍瞧见此域残破。 天罗尊者道:“此事的确不宜在这域中办理,既如此,本座先行一步,便在这域中等候你罢了。” 说到这里,天罗尊者手拂一道清风,将五偶一卷,刹时出了新域。 阿神陀向那须弥山人挥了挥手,道:“山人,我知你向来我对忠心,此事你便来伴着我,那司命灯转命重修,实有种种凶险,便由你来替我加持。” 须弥山人躬身应道:“自当为界主加持。” 阿神陀又转向抱朴子道:“我便借司命灯转世,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必然重回此域。无论这新域是何人主持,但为着苍生故,你需替我尽心维持,不得有误。” 抱朴子道:“界主只管放心,界主暂别此域,不过数年罢了,也就是一场闭关修行。听闻原承天已动用人情,说动大帝老雕共同维护此域,那五界总还有数年维持,界主定然是能赶得及的。” 阿神陀含笑道:“如此最好。” 当下就与须弥山人出了新域,那须弥山人虽也修出道果,但在虚空之中,毕竟难行,还是阿神陀以一道赤光,席卷须弥山人而行。 如此行了数万里之后,便见到远处天罗尊者与五偶已在那里相候了。 天罗尊者见阿神陀神态依旧从容,心中倒有几分敬佩。那阿神陀的每条出路,皆被自己堵死,哪知此修仍是心境如水,禁重天境界怎是他人可比。 阿神陀此番见了天罗尊者却不再施礼,而是转向须弥山人道:“山人,前者我听闻原承天在虚空之中,便想与他一会,那时候我心中着实是存了杀机,只想将其一诛了事。” 须弥山人茫然不知如何应答,挠头道:“原来还有此事。” 阿神陀道:“奈何我正想出手,新域却出现不稳之兆,我心忧新域,只好返回。此事说来甚奇,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原承天就此殒命了,山人,你可知此事的根由。” 须弥山人摇头道:“着实不知。” 阿神陀道:“你若不知,还有谁知?那新域灵垒是我一手一脚制成,域中之事怎能瞒得过我。”说到这里,伸手只一拍。须弥山人本就离他甚近,怎能逃得过,“波”的一声,身子已化为泡影了。 天罗尊者冷眼相瞧,也不理会,只当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阿神陀道:“世尊,那须弥山人本是你安插的眼线,如今你瞧他身死,却是无动于衷,若是天下人知道,岂不心寒?” 天罗尊者淡淡的道:“你处置部属,本座怎能管得?你所言之事,本座实不知情。” 阿神陀道:“好,好,好,今日你占尽先机,令我束手无策。只是我若当众揭了你的面皮,便是令你坐不稳界主之位,反倒成全了原承天,与我却有何益?天罗尊者,我今日隐忍,也是为了苍生。却不是怕你。” 天罗尊者肃然道:“到了你我地位,谁人不是为了苍生。” 阿神陀道:“既是如此,你我一战定输赢,倒也痛快。阿神陀虽无世尊谋算之才,却也并非胸无一策。”说到这里,伸手一拍,只听虚空极远处传来青光一道,那青光之中似有嗡嗡之声传来。 天罗尊者闻此异声,不由面色大变,失声叫道:“你怎的竟将它寻到了?” 第1964章此虫生来谁可制 青光之中,有一道黑影闪电般掠来,其速之快,几可与吉光神鸟相提并论。那黑影来到天罗尊者面前,赫然是一只无所噬。 此虫体大如丘,全身血红一片,相貌狰狞无比,便是天罗尊者见了,也是心中骇然。这只无所噬因造孽无穷,无人可制,这才被世尊放逐于无尽虚空极深极远处,哪知却被阿神陀寻来。 天电尊者想起这只无所噬的凶名,自是变色,不想石偶等一干灵偶见其无所噬亦是动容,阿神陀瞧见诸偶神色大动,心中隐约明白天罗尊者的炼偶之法。 灵偶炼制虽极尽巧思,与生灵无异,但毕竟不具肉身,既无肉身,便无七情,从而不惧生死。然而五偶见无所噬而生畏惧之情,可见诸偶已知七情六欲,明生死之道。 那灵偶若知生死,便如修士一般,想来天罗尊者在炼偶之时,必伏下了碎偶的手段,五偶既畏生死,这才背叛旧主,对天罗尊者惟命是从了。 阿神陀转向石偶道:“石偶,你奉尊者法旨,假托寻天外天之名,其实却是在寻这只无所噬吧。”此时双方既然撕开面皮,阿神陀对天罗尊者又怎会髓以世尊相称。 石偶道:“难怪我百计也无从寻来,原来却被你抢先一步。” 阿神陀笑道:“石偶道友,你离开仙庭,去寻这只无所噬时,我也不过刚到仙庭罢了,怎能早过于你。只可惜你虽是先行一步,却不知寻虫之法,自然无从寻到。” 这时那无所噬缓缓飞到阿神陀面前,悬停在阿神陀左肩处一动不动,显然阿神陀已将其驯化,阿神陀本身修为已是深不可测,再加上这只无所不噬,无法可制的无所噬,今日之战,已然变得微妙之极。 石偶道:“正要一闻高论。” 阿神陀道:“倒也不怕告诉你,我受尊者所欺,修了天灭绝神功,此神功易于速度,威能无穷,这也就罢了,此功另有一桩好处,就是杀气无可比拟。” 他瞧了瞧左肩上的无所噬道:“这只灵虫,生来只知噬物杀人,自然与我志趣相合,我不去寻他,他也会来寻我。我便是与他相隔亿万里,他也会感应到我的存在,说来亦是尊者成全我了。” 天罗尊者转向黑偶道:“他已得无所噬,你怎地不知?” 黑偶恭身道:“阿神陀时常独自出门,留我镇守新域,且我所修之法,他尽知之,他所行之事,却常常瞒过我了,可见阿神陀对我亦是早有防范。” 天罗尊者听罢,只好摇头。 这时石偶道:“说什么志趣味相合,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阿神陀怎会着恼,道:“怎样说法,倒也由你,尊者炼偶偷功,布局在先,阿神陀敬佩之极,但我有此虫在手,不知可否一试五偶高下。” 说到这里,伸指向石偶一指,那无所噬得了法旨,立时嗡声大作,就向石偶闪电般一扑。 五偶本修成不碎身法,便是阿神陀的大灭绝神功亦是无可奈何,但若被这无所噬噬了一口,又怎能复原如初,五偶畏惧这无所噬,也是当然。 五偶之中,石偶地位虽高,但修为神通反倒最弱,阿神陀法力无边,自然瞧得明白,无所噬第一个便选上他了。 石偶大呼道:“金银二偶救我。” 五偶各具神通,但唯有金银二偶所修神通,或可与这无所噬相持,石偶深知诸修手段,这才急唤金银二偶来救。 不由石偶开口,金银二偶早就暗施法诀,那金偶仗剑而出,已划浑圆一道,来阻这无所噬,这浑圆神通至虚无实,偏又强大之极,无所噬面对这道浑圆,亦是无从下口,反被那浑圆一推,便远离了石偶。 这时银偶掌化灰云,要以这九渊法则,来试这无所噬的试通,那灰云无声无息,却急速向无所噬涌来,无所噬固然可噬万物,但这灰云所到之处,亦是无物可存。二者究竟谁高谁下,此刻就要见了真章了。 那无所噬见了灰云,果然不敢上前,急急向旁边一闪,见到银偶灰云奏功,天罗尊者心中亦是一喜。看来这无所噬终于还是惧这九渊法则。而其中道理,一想便知。 需知那无所噬虽噬万物,却只爱灵气之物,九渊乃浊气沉沦之地,这片灰云,更是自浊气中诞出的至高法则,因此这灰云与无所噬相克,亦是当然。 不想那无所噬避开灰云之后,却不肯退后,在空中猛然一折,又向紫偶扑去,紫偶急忙伸剑点化,只盼亦能阻这无所噬一阻。 然而紫偶虽得天罗尊者真传,可这世间的仙修之术再强,又怎能挡住无所噬,那剑光扫到无所噬身上,无所噬只当无事,反倒是紫偶不肯后退,其后惊觉闪避,却是慢了半步,就将身上紫袍噬去一角去。 幸好又有金偶上前,以浑圆逼退无所噬,但那无所噬早就转向黑偶,黑偶亦不敢当,只能慌忙一闪。 五偶本来围定阿神陀,施展出天罗五行阵法来,但被这无所噬纵横冲撞,那阵法已是大乱了。 天罗尊者冷眼观瞧,便觉得这局势复杂之极,令人头痛万分。 金偶虽修浑圆之法,足可抵御无所噬,但圆字真言乃至强防御手段,却不具诛敌之能,灰云虽令无所噬胆寒,不敢接近,只可惜灰云其速甚慢,除非广布灰云千万里,再引无所噬于其中,方生克敌之效,而在仓促之下,此法怎能行得? 其他三偶,虽修绝大神通,却难敌无所噬,天罗尊者千算万算,独独遗漏了这只无所噬,心中自然着恼。 其实也不能说天罗尊者算有遗策,他早早就石偶派出去,便是要随便寻访这只无所噬,以便他日世尊争持之时,便可派上用场,只怕可惜世间之事总是难全,阿神陀因修大灭绝神功,反倒抢先寻到此虫。天意渺渺,谁人可知。 见那无所噬冲撞五偶阵法,逼得五大灵偶或守或避,不敢上前,阿神陀精神大振,自天罗尊者来到新域之后,此刻才有吐气扬眉之感,便道:“尊者,侍偶灵虫之争,你我何必管他,闻尊者道法无双,今日正要领教。” 天罗尊者冷笑道:“你真的当我制不得此虫吗?你是怎样驯化此虫,我便依法施来,还怕此虫逃到天边去。” 此言一出,阿神陀亦是一惊,就见天罗尊者将身一晃,便成万丈巨躯,真个儿是顶天立地一般,阿神陀与天罗尊者相交数万年,也不曾见过尊者神通,此刻抬头一瞧,也是神色大变。 天罗尊者既现法身,便向阿神陀伸手抓来,阿神陀急忙一闪,虽是勉强避过,但因天罗尊者太过高下,压力无穷,着实抵御不得。 阿神陀叫道:“不施神通,怎能相敌。”将身子一晃,却只有八千丈,仍比天罗尊者矮出不少去。 天罗尊者笑道:“你少了我万年修为,怎能行巧。今日之战,让你知晓本座神通。” 伸掌再向阿神陀拍来,阿神陀虽知不敌,也只好出掌相抵,如今二位世尊皆施出这天地法身来,那是世尊最大神通,且这神通一施,便是修为功力之拼,来不得半点取巧了。 二世尊双掌一触,阿神陀毕竟不敌,已退了半步。虽是半步,却已是千里了。 天罗尊者逼开阿神陀,便向无所噬抓来,石偶叫道:“世尊不可行险。” 天罗尊者笑道:“无妨。” 那石偶正要唤金银二偶上前相助,却不见了银偶。心中正在狐疑,那天罗尊者已然将无所噬一把捏在手中。 阿神陀心中暗道:“难不成竟捏死了不成?世间绝无此理?”虽是这样想来,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忽见天罗尊者眉头一皱,便将手松开,那只无所噬跳出手掌,就向天罗尊者面门扑去。阿神陀见此,方才去了担心,不由得暗暗欢喜。 那天罗尊者再具神通,也伤不得无所噬,此虫连创世世尊也奈何不得,何况天罗尊者? 就见天罗尊者手掌之中,已是鲜血淋漓,可见无所噬极是凶残,便是世尊的手掌,也是一噬而破。石偶等见了,无不骇然,这无所噬连世尊也是不惧,当真是无法可破了? 天罗尊者大袖一挥,将那无所噬卷住,只是就连世尊手掌也连伤到此虫,一截袍袖又有多大神通? 天罗尊者抬起血掌来笑道:“此虫着实可恶。”说到这里,掌中鲜血凝成一团,变成斗大的一颗血珠,天罗尊者便将这血珠一弹,向无尽虚空激射而去。 便在这时,无所噬已噬破天罗尊者衣袖,头也不回,就向那血珠扑去。阿神陀猛然惊觉,叫道:“糟糕。” 需知那世尊鲜血,乃是天下第一灵气之物,绝无第二件物事可比,无所噬闻到这鲜血气息,又怎能忍耐得住?当初阿神陀亦是以这鲜血为诱,以一道元魂暗藏其中,这才进入无所噬体内,斗败虫魂,压制此凶。 天罗尊者以鲜血为诱,那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不过天罗尊者此法虽好,可一旦灵虫噬尽血珠,自然仍会返回来,却不知天罗尊者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第1965章碎身掩魂欲何之 阿神陀急急向无所噬传出法旨,令其回返,但灵虫既见了纯灵之血,哪里还肯回头。追逐纯灵之物本是这无所噬的本性,正如世人无论到了怎样地位,都无法拒绝权势的诱惑一般。 既然连天罗尊者与阿神陀都不能免俗,又怎能责怪无所噬不知死活? 阿神陀以天目瞧去,只见那血球高速飞向虚空深处,似乎永无止尽,无所噬一无反顾,亦是绝不回头。 而就在血球的前方,此刻忽然出现颗斗大的白球,赫然便是一颗混沌元球。这元球吸力极强,世间万物但遇此球,必然被吸附过去,绝无生理。 阿神陀顿时明白天罗尊者的意图,原来天罗尊者是以这血球为引,以混沌元球困住无所噬,一旦无所噬有失,仅凭阿神陀一人,又怎是天罗尊者与五大灵偶的对手。 阿神陀情急之下,大步向前。千万年修行,在此一举,无所噬若不能保,自己又怎能独存?天罗尊者亦知阿神陀心意,巨躯伸手一阻,袖中一道清风生出,要逼阿神陀退后。 但阿神陀动身之前早有预料,大灭绝神功骤然而生,手中神光两道,一道拂开清风,另一道就向天罗尊者面门射出。此式决绝之极,若不成功,便要成仁,饶是天罗尊者,竟也是抵挡不住了。 阿神陀撇开天罗尊者,只一步就到了无所噬身后,伸出手来,就要将无所噬拦下。 哪知那无所噬瞧见血球,那是世间最欲得之物,此刻血球近在咫尺,又怎容他人拦阻,猛然回头,便朝阿神陀手臂上一噬,阿神陀只觉手臂一痛,一只左手已被噬去了。 阿神陀虽受重伤,却是浑然不觉,体内法诀涌动,手臂自然复原,此举原是本能,然而他却在手臂复原的刹那间,心中叫道:“糟糕。” 那无所噬既被世尊鲜血激发本能,本是无可阻挡,但阿神陀刚才手臂被噬之时,却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若他不去复原断臂,也同样以自身鲜血引开无所噬,未免救不得无所噬。然而求生护体乃是天性,阿神陀棋失一着,绝无可能挽回败局了。 就在这时,阿神陀瞧见血球前方,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银偶,就见那银偶身周,已是灰云漫漫,却唯独在中间留下一条道来,放那血球通过。 血球与无所噬一追一逃,刹那间就穿过灰云,只奔着混沌无球而去了,银偶双手只一合,灰云中的通道便消失无踪,那灰云极上极下,实不知几十万里,就此封住了无所噬的退路。 阿神陀心中只是叫苦,无所噬便有天大神通,遇着混沌元球,也绝无生还之理,自己与无所噬,终究无缘再见了。 他怒喝一声,便向银偶遥遥拍去,手中神光一闪而没,却同时在银偶身侧出现,这等无视时空的绝学,正是世尊必修之术。 那大灭绝神功何等厉害,银偶虽是万法不碎之体,遇此神光也是无幸,刹那间便碎成无数金屑,使得那灰云之中金光闪闪。 然而虽见银偶碎身,阿神陀仍是一声长叹,五大灵偶皆修成不碎身法,那是天罗尊专用来对付自己的,就算打碎了银偶,此偶刹时复原,自己竭尽心力,原来也只是徒劳。 银光闪动处,银偶身形在灰云之中复现,这时阿神陀身后身影连闪,石偶领着其他三偶已然逼迫过来,再次与银偶一道,将阿神陀围在当中。 天罗尊者仍在留在原处不动,只不过他就算与阿神陀隔了千里万里,只需心神一动,便可来到近前,这些许的千万里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石偶道:“阿神陀,无所噬已然万劫不覆,你又何必挣扎?” 阿神陀道:“赶人莫要赶上,我已将新域交给天罗,又何必欺人太甚?” 石偶道:“若无你元魂镇守新域,新域如何得存?但为着天下苍生计,还请世尊留下此魂。” 阿神陀本想动手,忽见五偶头顶各现光华,齐齐现出道果,紫偶黑偶头顶现出的是天心果,这是因二偶原先主人皆修天心果,故而二偶亦修天心果。 金偶银偶则现雪果两枚,阿神陀却不能识,但此果皎洁如练,气象万千,犹胜天心果,想来就是原承天修出的玄极果了。 石偶与四偶不同,却是修出了天定果。原来石偶久离仙庭,独自在无尽虚空之中寻物,早就养成自我性灵,故所修道果,与天罗无涉,修出的乃是天定果。 阿神陀瞧见五偶道果,知道今日一战,终难取胜,以自己神通,或可敌住二偶,但若想全胜五偶,那是痴心妄想了。 他叹道:“说的冠冕堂皇,阿神陀竟不能辩。奈何夺域之仇,势不能忘,我便是碎体灭魂,也绝不容天罗坐收渔利,受那万众敬仰。” 说话之时,身上青光乱闪,一只手臂忽然间随风而碎,化成万千缕清风,散之于无尽虚空之中。 石偶惊道:“阿神陀,你这是何意?” 银偶忽道:“他这是要自散法身元魂,不肯替新域加持。” 五偶同时施法,要困住阿神陀的碎躯清风,然而那清风无隙不入,又如何能拦得住,虽是困住了绝大部分,却总有几缕清风遁逃了出去。 就见阿神陀身子各个部分,逐次化成清风,也就是刹那之间,已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诸偶见阿神陀刚烈决绝如此,无不惊讶莫名。 远处天罗尊者见阿神陀宁碎身躯,也不肯让自己得逞。心中亦是恼怒异常,他知道阿神陀碎躯是假,散魂为真,那真正的一道元魂,其实是藏在清风之中,只想避过此劫。 只需逃过今日,那阿神陀自有百千妙法,重修法身。 天罗尊者喝道:“阿神陀,那五界在我眼中又能有多大,你便是逃向九渊寂域,我也定将你寻回来。” 双目中黄光激射而出,去辩阿神陀元魂去处,但阿神陀早就鸿飞冥冥,哪里能瞧得着。 天罗尊者瞧了一回,暗道:“他与我修得一样神通,我只凭这双天目,如何能瞧得见?”想到此处,就从怀中取出一面奇宝,名叫洞天镜,此境洞天探地,无所不能,乃世间第一宝镜。 天罗尊者知道阿神陀这道元魂必先逃向仙庭,再借道避往他处,于是就将这洞天镜向仙庭照来。 仙庭虽大,但在这洞天镜前,却是一览无遗,只见仙庭山川修士,皆如蚁聚,在那镜中呈现。 天罗尊者心中念着阿神陀名字,将这宝镜一晃,镜中便现出一名骑龙修士的身形来。 天罗尊者心中甚奇,自己要照阿神陀元魂去处,怎的却现出一名骑龙修士,此修与阿神陀元魂又有何关? 就见那修士生得姿容俊美,气度无双,便是天罗尊者瞧尽天下人物,见此修士亦是心折,心中暗道:“世间何曾生出这样的人物来?造化之奇,竟至如斯。” 就见那骑龙修士朝着空中一揖,道:“阿神陀,本禅子在此久候多时,还请驻足一听。” 天罗尊者心中暗奇,此修自称本禅子,莫非是七昙禅祖弟子,但七昙弟子,自己个个熟知,哪里有这等人物? 骑龙修士说罢,果然有一道清风就在修士身边盘旋。这修士道:“阿神陀,我已知你败予天罗尊者,夺域之仇,灭身之痛,着实堪怜。你若是心中不甘,意图复仇,我便指点你一条明路。你若是肯了,便以清风一道,拂动龙须三次。” 天罗尊者瞧着那龙须兀自不动,但这修士丝毫不曾现出焦急之色,仍是笑吟吟的等在那里,片刻之后,那龙须果然被一股清风拂动,就动了三下。 修士笑道:“好,好,好。只是你我之事,必被他人所窥,此处说话不便,你且随我来。” 那修士忽的嘻嘻一笑,对胯下真龙揖手道:“还请龙兄施法,以阻他人窥探。” 那雷龙果然张口吐出一道紫云,就将少年摭在其中,而洞天镜里,亦是只见紫云,不见人影了。 天罗尊者越瞧越奇,忖道:“这少年不过是金仙境界,怎的却这么般大胆,骑龙来我仙庭?那雷龙偏又听他使唤,这也就罢了,此修竟敢插手世尊之争,着实胆大包天。” 他心中牵挂新域,不免又将洞天镜向新域照去,如今原承天势大,此诚不可与之争锋,唯有借这新域立住了脚了,再将这新域整顿了一番,方可再与原承天争衡。只需保住新域,有所作为,那世尊究竟是谁,此刻尚难定论。 就见洞天镜中,已现新域景像,哪知那镜中人物,仍然是那位骑龙少修士,就听这修士道:“雷龙兄,就趁天罗不在,速速夺了火凤黑龙,这两位神君已与天罗结下不解之仇,嘻嘻,正可为我等所用了。” 天罗尊者听到这里,胸口怒火几达万丈,这修士着实可恼,所行的每件事,皆是自己软肋,五界之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当下冷哼一声,便施惊天神通,手掌伸了出去,面前黄光大盛,就借这黄光神通,已然探入新域。 于是新域空中,已现巨掌一只,那巨掌向骑龙修士一沉,任这修士胆比天大,也不过是金仙境界,又怎能逃过此劫。 第1966章元极问难诘无参 那巨掌探下之后,自然抓个正着。只见空中禅言碎裂,龙诀重重,却哪里是什么骑龙修士,也不过是一道禅言龙诀罢了。 饶是如此,天罗尊者仍是被吓出冷汗来,他心中忖道:“新域若有所失,我如何与原承天相争,趁着五界崩塌之期已被推迟,正该加紧改造新域,守住根基。此修必是原承天座下,想那原承天已得诸多大能加持,身边又有这等智谋之士,苍穹之事,只好徐徐图之。” 天罗尊者再以天目瞧去,见黑龙火凤犹在天罗地网之中,昏迷不醒,这才放下心来,心念动处,已至新域。随后五偶已至,又有界中诸修,齐来天罗尊者面前听调。 天罗尊者道:“阿神陀所创新域缺陷实多,这才托付于我,我有创界妙法,正要与诸修商议。”对那阿神陀的去向却是不提,诸修就算心有疑虑,又怎敢问起?不过新域既然稳如泰山,可见阿神陀元魂尚在,想来定是心中羞愧,奉了天罗尊者法旨,闭门思过去了。 抱朴子道:“敢问世尊,这新域如何改造?” 天罗尊者笑道:“我在仙庭多年,思得浑圆造界之法,向前已传于原承天,这才造新苍穹,如今瞧来,此法倒也稳当便利,正可在新域实行。” 此言一出,诸修顿时面面相觑起来,原来那浑圆之法,竟是天罗尊者首创,其后传于原承天,难怪原承天以微末修为,便能别出机杼,另创苍穹。 不过如抱朴子,坎离真君等,日常伴随阿神陀,对原承天造域之事倍加关注,几乎是眼瞧着苍穹创建,那苍穹如何建立,其后又如何改建,哪一步阿神陀不知?因此听到天罗尊者说出这话来,也只是心中冷笑罢了。 当初原承天来到仙庭,便有坎离真君提出,要趁原承天势力未丰之时,及早出手除之,以免后患,那阿神陀却道:“听闻原承天已造苍穹,虽是微不足道,但毕竟可纳众生,我这新域苦于空间狭小,怎能容得五界苍生,如今原承天既有志五界苍生,我等乐观其成便罢,若诛了此人,苍穹难以维持,却让苍生何时可去。” 其后阿神陀对原承天的态度虽有几番反复,但终究未曾动手。 直到苍穹改建成功,原承天于九龙海受到打压,又有修士劝谏,让阿神陀去夺神域,以免原承天功成之后,夺了那世尊的美名。阿神陀仍是犹豫不决,只是令诸修去观原承天动向,对那苍穹界,实不成生出染指之心。 但如今阿神陀去向不明,新域已迎新主,诸修也只好听之任之罢了。强权之下,谁敢不从,天罗尊初临新域,正要寻机立威,此刻来触他的霉头,可就着实不智了。 天罗尊者便唤金银二偶出列,主持改造苍穹事宜,批朴子坎离真君等,便随着紫黑石偶,去这界中改易天规地则,以应新域之变。 那新域格局,本来就如苍穹一般,亦分三界,天罗尊者并不改动,仍令诸修暂居旧职,那界中修士,本来人心浮动,生怕没了好处,如今见天罗尊者仍循旧例,倒也大可放心。 天罗尊者分派诸修已毕,便将黑龙火凤提到面前来,石偶将双掌一击,空露落下紫雷一道,将两大神君惊醒,黑龙与火凤这才瞧见彼此,想当初二大神君何等威风,如今却已是阶下之囚,胸中豪气,不免削去大半了。 就听天罗尊者温言道:“火凤,黑龙,你二修原受阿神陀驱使,这才纵性妄为,涂炭生灵,如今阿神陀已然逊位远去。新域又正处用人之时,你二修心中如何盘算,也该有个说法了。” 火凤黑龙本以为既被天罗尊者所囚,必无生机,听到天罗尊者说出这话来,心中明白天罗尊仍有用二修之意,不由齐声冷笑。 那火凤道:“尊者,你当初不肯理事,我等这才依附阿神陀,如何今阿神陀未死,一身怎事二主,请恕火凤不才,尊者好意,敬谢不敏。” 天罗尊者不愠不恼,转向黑龙道:“龙君,火凤不肯附你,你又是何主意?” 黑龙哈哈大笑道:“尊者心中已知,又何必再说。” 天罗尊者叹道:“你等忠于旧主,也是难得,我又怎能迫你等就范,也罢,就请你二修于这域中一角思过。等我新域大成,再来与你们说话。” 那天罗尊者亦知火凤黑龙性情刚烈,绝不会甘心附就,但若诛杀二修,心中却是不舍。一来火凰犹在,火凤又修涅磐神通,诛杀不易。那黑龙虽可于煞龙塔中消磨了,却怕就此得罪龙族,树了大敌。 再者原承天身边高人云集,自己虽有五偶,仍恨人少,因此也舍不得诛灭二大神君。 想来要令两大神君降伏,还得再思良策。唯有等自己重建新域,立下根基,到时万众拥护,不怕火凤黑龙不附。 就此将黑龙火凤囚于新域一角,令石偶看守,金银二偶则奉旨去重修新域。 天罗尊者思及刚才骑龙修士以禅言龙诀闯进新域一事,怎不担心,便令紫黑二偶为巡域镇守使,每四巡察新域,以防被他人所侵。 原来那金银二偶自飞升仙庭,便被天罗尊者寻来,这二偶原是天罗尊者亲自炼制,其灵偶之魂与灵偶融于一处,绝难分割,原承天便修成顾氏分魂练体之术,又怎及天罗尊者高明。 那天罗尊者炼制灵偶之前,已暗设绝灭大法一道,若是灵偶生出异心,诀到偶灭,绝无差池。 虽是如此,天罗尊者仍怕二偶心念旧主,便引二偶于时空妙塔之中修行,仙庭一日,塔中便是百年。二偶在塔中修行已是五六万年了,自然养成自我性情,与原承天再无瓜葛。 如今二偶既养成自我性灵,其性命又在天罗尊者绝对掌握之中,又与其他修士何异,自然对天罗尊惟命是从。 本来原承天设定周密,二修所修,原承天立时便知,原承天所修,二偶却难修成,但天罗尊早布妙招,于那原承天身边伏下妙手,因此原承天诸多妙法,却是瞒不过天罗尊者了,那天罗尊者便将原承天所修妙法,分传于金银二偶,金偶便修浑圆妙法等诸多神通,银偶亦习得九渊灰云。 却说那骑龙修士正是令无参,此子本欲携了混沌逆玉,来寻火凤施展妙策,哪知中途火凤失手,幸好有九珑及时修成天慧道果,知过去,晓现在之事,及时告知,令无参这才及时收手。 两大世尊于无尽虚空一番大战,其结果九珑亦是洞若观火,令无参自然亦是及时得知,这才不顾九珑劝阻,动用小天课之术,算定阿神陀元魂必经之处,这才邀得阿神陀元魂。 以金仙境界再插手世尊之战,只此一事,已是胆大包天,但那令无参智高人胆大,竟又以禅言一道,说动雷龙同出龙诀,又去那新域搅风波。 此举之妙旨,乃在于警告天罗尊者,莫要轻离新域,否则原流修士自有无穷手段,来这新域搅事。 那天罗尊者果然惊怕,立时便返回新域,尚未坐稳新域之主的位置,就急急动手,再建新域。且那新域已是护卫周全,再也无机可趁了。 令无参探过新域之后,便来玄武海中与九珑相会,九珑见了令无参,便嗔道:“好你个令无参,竟敢不听我法旨,擅自行事,此事我若禀告世尊,可不是要重罚你?” 令无参笑道:“姐姐,我也只是接回阿神陀罢了,至于去新域一探,那也是保住阿神陀,此两件事实为一件事。” 九珑道:“你倒也狡辩,怎的就是一件事?” 令无参道:“姐姐想来,那天罗尊者寻不到阿神陀元魂,怎肯甘心,定然是上天入地,也要生事的。如今我探他新域一回,便是让他明白,他此刻立足未稳,莫要被我寻出空当。否则这新域之主究竟是谁,嘿嘿,那还难说的很。” 九珑道:“他本是第一世尊,又逐了阿神陀,谁能夺他新域之主的大位?”说到这里,嘴角已生笑意,端看令无参如何回应了。 令无参笑道:“姐姐心中已明无参之意,何苦再问?那新域一日未能重建成功,天罗尊者便没有与原世尊分庭抗礼的资格,此为其一。黑龙火凤犹在新域,天罗必是不肯轻易诛杀的,因此黑龙火凤一日不降,天罗尊者一日也难心安,此为其二。总而言之,如今局面大好,仙庭或有数年安稳,原世尊也好静心修行,早日突破禁重天境界。” 九珑笑道:“话都被你说了,我果然是辩你不过。不过我心中还是不服,便出了难题给你。” 令无参叫苦道:“姐姐,你修成天慧道果,知过去晓现在,莫要为难我才是。” 九珑道:“违我法旨,怎能相饶,这难题你若是解答不出,两罪并罚,你还是回去凡界吧。” 令无参听九珑这般说,反起了好胜之心,便道:“姐姐一心害我,无参只好勉为其难了,姐姐只管出题。” 九珑便笑道:“适才两大世尊之战,金银二偶尽修承天妙术,金偶修成圆字真言,银偶修成九渊灰云,我只问你,承天来到仙庭之后,并不曾与二偶见面,这神通如何学来?” 第1967章追本溯源寻妙手 令无参闻听此言,连连摇头道:“姐姐,这题可真正难为我了,此事乃是天地玄机,好没来由的,无参又不像姐姐一般,修成天慧道果,哪里能猜得到?只是姐姐既然问起,无参也只好舍命答来。” 九珑“扑嗤”笑道:“哪里有那般严重,要舍你一命?” 令无参肃容道:“此事若被我不幸而言中,说不得就有天劫降来。但此事已涉世尊安危,无参斗胆,定要将其弄个明白。” 九珑缓缓点头道:“无参,我也不瞒你,我虽修天慧道果,知过去之事,但偏是这事,怎能也回溯不得,可见天罗已施绝大神通,极力摭掩了。因此我心中虽有存疑,也无法确定,这才请无参同来参商。” 令无参道:“世尊早施手段,令金银二偶不得修行世尊所修之术,因此若二偶能修世尊妙法,定然是身边被天罗尊者伏下妙手,随时窥探,这才能尽窥世尊所学。” 九珑道:“你这般说来,是指世尊身边人泄露玄机了。” 令无参道:“世尊胸襟磊落,普慧众生,便修绝顶神通,也不肯私藏。又时常对诸修说法,因此世尊法术,修者极多。但各人机缘不一,哪里能时时得聆世尊传授?如今金银二偶修尽世尊妙法,可见绝非诸修有意无意泄露,只因能尽知世尊妙法者,天罗之外,唯有一人而已。” 九珑笑道:“原来我就是那天罗安插在承天身边的贼子。” 令无参也笑道:“若是连姐姐都信不过,活在这世间还有何乐趣?既然无人修尽世尊妙法,可见那得窥玄机者,是物而非人。” 九珑道:“无参此言,与我不谋而合,只是承天身上法宝极多,却又是哪一件法宝泄了玄机?” 令无参道:“那寻常法宝,又怎能泄露玄机,非得是性灵之宝,方有万一可能。但若是性灵之宝,以世尊手段,定然早就收服了,世尊修小我神识,性灵之宝若有异动,又怎能瞒过世尊,可见此物又绝非性灵之宝了。” 九珑见令无参剖析明白,芳心自是欢喜,且瞧令无参之言,也渐渐涉及那个秘密了,不由得更是凝神。 令无参道:“照这般说来,其实已然走入绝路了,那寻常法宝难泄天机,性灵之宝,又瞒不过世尊,却又是哪件宝物,有这通天之能,又不被世尊所察,无参初听姐姐论及此事,心中也是茫然。” 九珑嗔道:“在我面前,也来卖弄,既然心中有数,那就快快说来。” 令无参笑道:“姐姐原来也是性急的。”随即正色道:“我将世尊平生经历之事,一一想来,总算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天罗虽是设计周全,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间之事,能瞒过一时,又怎能瞒过一世?以我瞧来,世尊平生所历之事,有两处有人为的迹像,且法宝所得,来的突兀,只好以天意名之。因此不妨从这两处经历推开去。” 九珑知道令无参已是猜中了,且与自己心中所想暗合,便点了点头道:“究竟是哪两桩经历有人为痕迹,你可试言之。” 令无参道:“金银二偶原是得自天阙,那天阙限制甚多,修为越高,越是风险极大。时世尊恰为真修之士,乃是进入天阙的最佳时机,且天阙本是三千年一开,遇到世尊,却又恰恰提前五百年。若说这天阙不是为世尊而开,那才是咄咄怪事,而世尊也因此得了金银二偶,就此福祸相依。天阙之事,人为痕迹颇重,如今已证明是天罗早布其局,无需多言了。” 九珑道:“天阙一事,已得明证,那第二件事,又是哪桩?” 令无参道:“若以为天罗尊者布局自天阙始,则未免上了天罗尊者的恶当,如今瞧来,那天罗尊者对世间的世尊分魂,其实个个皆有安排,世尊之所以得天罗垂青,也是因天罗之前的那个妙手,让天罗瞧出世尊的潜力,这才让世尊再遇天阙,得到金银二偶。有先前妙手,再有二偶随侍,世尊便有通天手段,无双灵慧,也逃不过天罗的耳目了。” 九珑道:“这两处安排,的确是互为补充,无论是承天发现了哪一处疑点,那天罗仍能尽窥承天所为,天罗尊布局之深,手段之高,令人思来不寒而栗。” 令无参道:“第二件有人为痕迹者,便是云梦泽了。” 九珑道:“再请试言之。” 令无参道:“这云梦泽是一座飞来岛,这座岛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也不知从哪一年起,此岛就在凡界现身,但却是飘忽不定,每到一处,最多只停留三日,若是错过了时机,那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遇到了。但世尊偏遇此岛,与其说是世尊福缘深厚,倒不如说世尊身为大修分魂,必有此遇。天罗才德不足,难以创建新域,只好仰仗其他分魂,察其潜力,窥其行径,只是那时天罗尊者对世尊也是只寻常对待罢了,怎知世尊有朝一日,能创建苍穹,但天罗妙手,实从云梦泽始。” 九珑揖手一礼,道:“无参,日后天地间得修第二枚天慧道果者,非无参非属,姐姐谨以为贺。” 令无参只是笑了一笑,道:“世尊于云梦泽所得之宝,乃是斗战虚镜,此宝为云梦泽第一法宝,若得此宝,那玄承阅历,缺一不可,更是对心态和意志的考验。世尊若不得此宝,此后必然碌碌无为,天罗尊者也不必花心思在他身上了,只因得了此宝,方得天罗尊者注目,这才有了日后的天阙之遇了。” 九珑既知无参猜中,便不再难他,道:“斗战虚镜是承天道行微末时得来,但此镜神通奇异,便是承天修至禁重天境界了,也仍时常动用此宝修行,天罗妙手,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令无参道:“世尊既得此镜,平日修行运功,又怎能少得了他?因此无论世尊修行何种神通妙法,必用此镜一试,却不知此镜早就通玄,世尊一举一动,怎能逃过天罗所窥。” 九珑笑道:“你老实说,你猜中斗战虚镜,是从头到尾条分缕析分辩出来,还是另有所遇,方有所得?”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这世间之事,怎能瞒过姐姐?实不相瞒,我与雷龙去迎那阿神陀元魂时,正被天罗尊者以洞天镜窥探,那洞天镜实为世间第一宝镜,雷龙兄虽是真龙之躯,修无穷手段,也瞒不过天罗尊者,其后又遇姐姐诘问,我立时灵机一动,想起那洞天镜来,这才想到定有一面宝镜,泄露世尊玄机,其后再从世尊过住经历一一回溯深思,方寻出这斗战虚镜来。” 九珑道:“这面斗战虚镜,极可能便是洞天镜的副镜了,承天于云梦泽得了此镜,已略显峥嵘,天罗自然垂青。而正因此镜重要,因此我便猜测,其后承天所遇金银二偶,一来是对承天的第二个考验,二来,得了金银二偶之后,就可替承天保此法宝,哪怕金银二偶修不全承天神通,只需此镜在,承天所修功法,哪一样能瞒过天罗?” 令无参道:“天罗尊者之所以能修成大道,不过是因天地无主,他又是第一个分魂,天地这才择他,青龙也只好助他,但天罗深知自己实无创世之才,若不能尽揽分魂中的强者,又怎能重创乾坤,因此无论是阿神陀还是原世尊,都是那天罗尊者刻意成全。只是天罗尊者毕竟贪慕虚名,不肯让出那世尊宝座的,便提携阿神陀与原世尊,也早就伏下手段,时机一到,横刀来夺。此人虽对天地有功,但着实是世间第一小人了。”言罢叹息不已。 九珑亦叹道:“真个儿是成也是他,败也是他。面对此人,姐姐亦是无言以对了。” 令无参道:“如今天罗收回金银二偶,已知创世手段,依我算来,此时他必然着手重建新域,以候五界崩塌,但若那天罗立定脚跟,维持了新域,救了苍生。便可与原世尊分庭抗礼了。姐姐刚才问我,此刻无参亦有一问。” 九珑道:“你只管说来。” 令无参道:“若等到二域功成,五界苍生得救,那天罗要用手段,来夺苍穹,姐姐与原世尊又该如何?” 九珑道:“苍穹乃承天一世心血,怎容他人夺去,此事何必再问?” 令无参道:“那也只是姐姐的想法罢了,原世尊一心为苍生,一旦苍生得安,又怎会在意创界的名头,世尊的地位?若天罗寻个借口来夺苍穹,我只怕世尊有七分是肯的。” 九珑闻听此言,亦是一叹,就连令无参都知道原承天的为人,自己如何不知?若天罗真的重建新域,拯救苍生,再来谋这苍穹界,那原承天只怕真会交出此界,飘然远遁了。 令无参道:“这世间君子极少,小人极多,只因那君子虽得万众拥护,却敌不过小人的手段。因此五界之中,君子日见其少,小人日见其多。姐姐如世尊一般,亦是心寄苍生,不求名位。但世尊若弃其位,世间正气何存?无参但为此故,恳请姐姐早做谋划,莫要误了天下。” 话音刚落,空中一道黄云飘来,黄云之中,生出天雷一道,就向令无参劈头击下。 第1968章九鼎合一固昊天 九珑一瞧这黄云出现便知不妙,如今这天地仍是天罗尊者所控,令无参对天罗尊者语出不逊,岂能不遭天劫?而以令无参修为,又怎能避得过? 九珑当即将令无参一拂,就拦在令无参身前,天灵生出白光一道,来与这黄云中的天雷抗衡。与此同时,雷龙昂首探爪,亦向那黄云扑去。 只听“轰”的一声,雷龙身上龙鳞碎了无数,九珑亦是面色凝重,她有天慧道果加持,虽是不曾受损,但身边雷光不绝,也不知何时能消。 雷龙不肯服输,正要再向黄云扑去,九珑喝道:“雷龙,莫要与天地争,那天雷源源不绝,怎是你可抗衡的。”雷龙不敢违旨,只好停住不动。 雷龙虽是极擅雷电之术,但这天雷乃是大天劫,怎是区区一条真龙可以抗衡的? 就在九珑皱眉凝神间,已瞧出这天雷劫的玄妙来,当即再施禅言数道。就见其一道禅言化去身边天雷,另数道禅言就将黄云打散。若论九珑这临机创诀之功,那真可是天下无双了。 然而九珑虽是灵慧,毕竟难以与天地抗衡,就见那黄云散去之后,片刻又凝聚起来,仍在令无参头顶不去,看来这道天劫誓要将令无参诛灭方肯罢休了。 雷龙见九珑亦是无策,已是忍耐不得,拼着违逆九珑法旨,又向黄云冲去,只听空中天闪电鸣,着实惊天动地,片刻之后,龙鳞纷纷落下,猛听得一声惨嘶,那雷龙就被打落下来,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了。 令无参暗叫道:“苦也,打杀了我不要紧,却连累了九珑姐姐与雷龙兄。”饶是他智谋无双,但在这集天地之威的大天劫面前,亦是无计可施了。 九珑再次厉声止住雷龙,道:“雷龙,你与大天劫相争,只是徒耗力气罢了,又有何益?”说得雷龙默默无语,此时雷龙已知道这天雷劫的厉害,便是再想上前,也是力不能及了。 这时黄云再次逼近一龙二修,黄云之中雷光更盛,九珑纵有拂雷散云之术,但雷去云散,复又生成,却要斗到何时方是个尽头? 令无参暗道:“此大天劫唯冲着我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得罪了天罗尊者,又何必连累姐姐。”正想一步跨出去,哪知九珑早有所防,纤手拢来,便成界域一道,将令无参困在其中。令无参求死不得,只在那里叫苦。他虽有千谋万策,在九珑面前,也是白纸一张。 就在这时,空中忽地落下一物,乃是一件如椽大笔,此笔在空中点点划划,便书了道符文,九珑抬头一瞧,原来是个“禁”字,此字一出,那黄云雷光刹时间消失无踪,但极高空处仍是雷声轰隆,雷光隐现。 于是那巨笔再书一个禁字,这禁字遥遥飞到空中去,片刻后空中已是喑哑无声。 令无参拍手笑道:“莫不是世尊的乾坤笔,我有世尊庇护,何惧天罗。”一时童心大起,向天空戟指叫道:“天罗,我便要骂你,偏说你是个无耻小人,如今你奈我何?” 不想话声刚落,空中雷声再起,吓得令无参就是一打跌,慌忙闪到九珑身后,如今有原承天加持,他自知性命无忧,自然不肯再蹈死路了。 那巨笔无奈,只能再连书三笔,是为三个禁字,这才替令无参封住天劫。 令无参瞧着那巨笔封劫,不由悠然神往,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修成这道神通,问道:“姐姐,世尊既然能封住天劫,可见已是禁重天大成了。” 九珑摇头道:“他若是突破了禁重天境界,便可与天罗尊者分庭抗礼,又何需动用法宝法诀,只需心中一动,便替你消了天劫,不过瞧这巨笔封诀的手段,承天纵然未能突破禁重天,也是只差一线了。” 令无参道:“原来这一线之隔,亦是天壤之别。” 此时那巨笔复又在一龙二修身周一点一划,一龙二修身不由已,就被卷进一道清风之中,那清风“呼”地一声,就将一龙二修携裹而去,令无参只觉得面前一黑,哪里能辩出身在何处? 等到睁开眼睛时,已在无尽虚空之中。他向前方一瞧,原来昊天界澄明如镜,就在脚下。自己当初设立的十鼎中,有九鼎升腾起万丈火焰,鼎中焰火共有两道,却在那里争持不休。 其中一道焰火颜色赤红,正是朱雀的太一神火,另一道颜色青碧,似乎是玄焰的真离碧焰了。 那真离碧焰虽有原承天代为维持,终觉灵焰比不得神火,总被那太一压制,也就是原承天神通无极,否则这真离碧焰早被逼出九鼎去了。令无参瞧着这情景,虽有七分不明,却也明悟了三分。 而在令无身边不远处,有玄焰趺坐空中,那玄焰摆出了指天划地的姿式,头顶有白光不绝涌来,脚下有青光源源不绝,也不知修得是怎样神通。 九珑雷龙皆在令无参身侧,不敢上前打扰。 虚空之中,难计时日,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开口道:“玄焰,你悟得如何?” 玄焰道:“还差些,还差些。” 原承天道:“大道若缺,万事不可求全,你虽得天地苍生之助,但若想就此压住太一,却是枉然,我观你体内真离,已趋大成。又何必求得十全十美?” 那玄焰的心思,总是瞒不过原承天的,听到原承天这般说,玄焰嘻嘻一笑,先将左手一指,满天白光便消失不见,同时左手一揖成礼,那是谢过天地成全。其后再将右手收起,拂散青光,亦揖手为礼,那是谢过万众加持。 这时玄焰亦收了笑容,双手在胸前一合。只这一合,全身上下便生出碧青光华来,在其身后汇成数丈光圈,再瞧玄焰,已是法像庄严,怎有平日里半点的嬉皮笑脸。 九珑瞧到这里,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感,竟忍不住滴下泪来,令无参温言道:“姐姐,玄焰终成大道,那是无限欢喜之事,又何必伤悲?‘喜极’便可,‘而泣’大可不必。” 九珑得他妙言宽解,不觉就是一笑。 玄焰扬声道:“父尊,神君,我得你二人指点加持,觉得这真离碧焰,已有所不同,今日正要与太一合鼎,以拯昊天。”说到这里,向前一步,那原承天自然而然,便退后一步,面孔转向玄焰,亦是欢喜担忧。 朱雀笑道:“前者已有八次失手,此番出手,正是否极泰来,定是大成了。”原来玄焰已试过八次了。 玄焰道:“这次必是成了。”说罢将手一指,身后碧青光华之中,就分出九道青光来,这青光汇于九鼎之中,刹那便生碧青火焰一道,再与鼎中太一争持。 就见鼎中两团火焰,生出万千变化来,但皆是以剑文为基,若视那火焰为两位大能修士,就好似同门弟子一般,在那鼎中试法比拼。 若是细细瞧来,太一神火总是技高一筹,常是七分为攻,三分为守,真离碧焰仍是略逊一筹了,但玄焰咬牙坚持,不肯轻弃。片刻之后,已在鼎中站稳脚跟,剑文变化,比刚才多出数成。 其后那剑文越加纯熟,渐渐就可与太一神火分庭抗礼了。九珑瞧在眼中,心中更是欢喜,令无参虽不知其中玄妙,也知道胜利在望了。 果然,又过了片刻,那两团鼎中之火忽地“轰”地一声,就汇为一焰,其焰外青而内赤,却如水乳交融,怎能分出彼此来,真离碧焰与太一神火,终于在鼎中融为一体了。 但此刻九鼎之中,只有一鼎中二焰合一,只能算是初步成功,尚不算大功告成,不过一鼎既成,其势已如破竹,九鼎合一,再也无法拦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九鼎中最后一鼎中的二焰也终于合二为一,原承天朗声喝道:“太一真离,九鼎合一,我昊天万众,当助我一臂一力,人若不能自救,天地何以救之!” 断喝声中,原承天足下生出白莲七朵,头顶冲出三道光华,也不必口诵法诀,只需心念一动,法则便生,昊天万众齐皆感应。 只听一声巨响,在鼎之中的昊天鼎就生出五色光华,那光华冲天百万丈,其势沛莫能御,其后这五色光华便散之于昊天诸处,片刻之后,整座昊天界齐在这五色光华笼罩之中。 那昊天界中本有赤痕无数,却因被这五色光华笼罩,界力上的赤缝立时便呈弥合之势,昊天界域,就此重加整肃,不再崩解。 诸修瞧着那昊天界在五色光华笼罩之下,异彩纷呈,瑰丽无比,心中之震憾喜悦,已是无以言表。只是昊天虽借十鼎之力得以维持,但终将一崩,今日之奇景,也就是数年光阴,便不可复见了。 就在这时,一修骑鹤而来,见到原承天,朱雀,九珑等,便揖手为礼,诸修也急忙一一还礼。 此修道:“在下太清子,见过世尊元极神君,世尊携神君元极维持昊天,省却青龙无数心力,只叹昊天虽固,终有一崩,还请世尊早修大道,突破禁重天境界。” 原承天正在点头,玄焰道:“你怎的只谢世尊,神君,元极,却不谢我?” 太清子微微一笑道:“九鼎合一,玄焰神君功劳最大,怎可与他人混为一谈?自然是要郑重相谢了。恭喜神君真离大成,从此之后,那世间便是四大神火了,其一为元极,其二为太一,其三为九渊,其四为真离。” 玄焰叫道:“你叫我神君,嘻,你叫我神君。” 第1969章如此盛会甚可期 九珑道:“既修成真离神火,位至神君,就该端庄起来,若还是嬉皮笑脸,可不惹人笑话?” 玄焰听了,只好挺胸抬头,努力做出庄重的神情来,可他转头瞧见令无参,忍不住道:“无参小子,快叫我神君,如今你可比不过我了。” 诸修见他只忍了片刻,就原形毕露,可见本性难易,皆是摇头失笑。 令无参恭恭敬敬,上前一礼,道:“神君功参造化,力拯昊天,实为无参平生之楷模,只是真离神火虽好,却是美中不足。” 玄焰叫道:“好你个无参,明着恭维,暗里讥讽,我这神火可拯昊天,又有哪里不足?” 令无参笑道:“终不及凤火毁天灭地。” 玄焰低头寻思了一回,道:“若论我这真离神火的灭绝威能,的确不及凤火,但若论造化之功,凤火哪里比得上我?” 令无参却摇头道:“真离神火固然有造化之功,只可惜无参不曾亲见,心中只是半信半疑,仙子与世尊又是肯替你说好话的,总无实物验证。” 玄焰又急又恼,叫道:“那罗无寂的断刀,若不是我真离造化,又怎能断刀接续,罢了,此事你又要说没瞧见。你要怎样才信?” 这玄焰初修神火,甫登神位,却被令无参戏弄,心中自然是焦急异常。 九珑瞧在眼中,心中亦是发笑,玄焰虽修真离神火,终非令无参对手,只是便是九珑,也猜不出令无参的真正用意来。 只见令无参从容道:“你若让我信你,倒也不难,我有件法宝,百般炼制不得,想来是缺了件紧要的物事,若是玄焰肯助我……” 玄焰叫道:“别说一件法宝,便是百件,我也能替你炼成,只说是怎样的法宝便是。” 令无参向原承天揖手一礼,道:“世尊,今日无参斗胆,向世尊讨要一件法宝。只因无参瞧着诸修境界皆是突飞猛进,唯独无参停滞不前,心中好生郁闷。” 原承天道:“你历劫重修,原比其他人迟误了不少,便是如此,你今日修为已算是神速了,又何愧之有。你要何法宝,只管开口。” 令无参道:“唯想借斗战虚镜一用。” 九珑听到这里,心中雪亮,此宝既证实是天罗尊者妙手,又怎能留在原承天身边? 原承天与九珑心神相通,已知斗战虚镜之事,正不知如何处置此宝,若是就此毁去,未免可惜,且又泄露机关,让天罗尊者警惕了。若留在身边,哪怕不用,心中也是担心,生怕亦会泄了机密,毕竟天罗尊者神通难测。如今令无参开口讨要,那可是最好不过,正好顺水推舟,将这法宝离体。 原承天点头道:“这法宝我虽是离不得,但你既然开了口,怎能不给你?你境界低微,修为不足,正该借此宝神通,早日修成大道。”说罢取出斗战虚镜来,交给令无参。 令无参接过法宝,心中欢喜,手中持了此镜,瞧了又瞧,对原承天道:“世尊,此宝虽说是借,但既是给了我,我怕是就不会还了。” 原承天笑道:“你瞧我是怎样的人,难道舍不得一宝,这法宝既给了,你便留着吧。” 令无参对着玄焰扬了扬手,道:“玄焰,来来来,我有一件机密之事,正要与你商议,亦借此试试你的神通。” 玄焰怒气冲冲,便凑了过来,却被令无参引到远处,一人一焰在远处勾指画手,也不知在说了些什么。九珑瞧这情景,已猜出七八分了,心中忖道:“天罗尊者固然布局高明,今日遇到无参,恰是个对手。” 这时太清子又向原承天道:“好教世尊欢喜,就在世尊维持昊天外之际,有那混沌老雕,用一件混沌青瓶,弥合凡界赤缝无数,原来此瓶中养就阴阳二气,本是混沌精华。如今凡界亦可支撑数年,却可惜了那件青瓶,这法宝也是难得的。” 原承天点头道:“老雕实于苍生有大功。” 太清子又道:“又有那九渊大帝,出九渊镇天尺一柄,托住了冥界,使得那冥界不再在九渊沉沦,大帝此举,虽是为了九渊,是可使冥界稳固,多撑几年。” 原承天道:“冥界若崩,九渊亦遭大劫,大帝自然不能坐视,但大帝公心一片,却不仅仅是为了九渊。” 太清子道:“大帝慈悲,谁人不知。” 原承天道:“魔界虽有五老维持,就怕五老心有余而不足,我已令魁神回返魔界,尽早移送魔界苍生于苍穹,也免得五界崩塌之时,顾此失彼。那魔界众生先前受尽委屈,如今让其先行一步,也算是略有安慰。” 太清子道:“世尊明断。只是魔界苍生千百亿,如此滔滔而至,却是个浩大的工程。那界力阻碍,自有青龙施法,就怕魔众一至,苍穹便占去了一半,不知还留下多少余地,以纳昊天凡界苍生。” 原承天道:“我近日修行,觉得离那禁重天境界,也只是一线之遥罢了,若能突破此境,可使苍穹再增一倍,五界苍生,尽可容纳了,且闻天罗尊者,亦在改建新域,新域虽小,亦可纳昊天或凡界一界生灵,这般算来总是够用的。” 太清子听到天罗尊者名字,不由得一声长叹,天罗尊者驱逐阿神陀,夺了新域,虽有大义之名,但太清子何等人物,自然瞧出其中的端倪来,想那阿神陀创建新域,虽无大功,却也有劳,天罗尊者如此对他,怎不令世人寒心? 好在天罗尊者虽热衷名利尊位,却也是一片为苍生之心,他日后也是要与原承天一争短长的,若不能苦心经营新域,又拿什么来争? 太清子道:“世尊既然已计划周全,我等唯世尊马首是瞻便是。世尊还有何吩咐,尽请明示。” 原承天道:“他日五界崩塌,众生顿失庇佑,便是仙修之士也难自保,何况是一众凡俗百姓,更有些蒙昧兽禽不知死活,到时也只知乱窜了,此事最可堪忧。且五界崩解之时,众生齐堕虚空,便是大罗金仙,也难在虚空中之行走,此事亦令人担忧。” 九珑道:“凡事未雨绸缪,方能大成,庇护五界苍生,实有种种疑难,正该邀来诸多大能济济一堂,共商大事,齐力同心。只凭世尊一人,断难成事的。” 原承天道:“我也正有此意,就请元极朱雀替传檄天下,邀一众大能于九龙海一会如何?” 九珑和朱雀齐声道:“谨领世尊法旨,只是参会人选,还请世尊明示。” 原承天道:“除了四大神君,诸位神执之外,老雕大帝责任重大,亦该与会才是,但二尊恪于誓言,不便来此。虽是如此,你二人仍要派人亲自去走一遭,或来或不来,全看二尊自家主意。” 朱雀道:“正该如此。只是九渊地宙与混沌碎域相隔仙庭极远,如何传达此讯,却是件难事,若只是传了讯过去,又怕失了礼数。” 九珑笑道:“神君身边大能无数,何愁无人传讯,如今就与神君分担此责,混沌碎域老雕处,就交于神君处置,九渊那里,九珑来办。” 朱雀笑道:“如此也好,我二人分清职责,便不会误事了。只是九渊极远,元极却选了个苦差事了。” 九珑笑道:“不远,不远。” 太清子道:“不敢动问,神君欲派何人去请老雕?便是神君亲自走一遭,那路途仍是远了,就怕误事。” 朱雀道:“好个太清子,这是嫌我走的慢吗?正如元极所言,我座下大能无数,还怕寻不出个脚快的?有吉光神鸟,遁速无极,正堪此任。” 诸修皆是点头,那吉光神鸟虽无跨域之能,但遁速是极快的,就算隔了重重界域,自有青龙加持,自然也不会阻隔误事的。 原承天转向九珑道:“神君有吉光神鸟为助,九珑座下,该遣何人?那跨域传讯,可不是当耍的事。” 九珑笑道:“世尊莫非忘了你修成的凌虚步法自何而来?” 原承天猛然醒悟,笑道:“原来仙庭之中,却藏着这样一个人物,元极若是不提,我真个儿忘了,此人与我亦是半师之谊,若能相见,定要当面称谢的。” 九珑道:“这便叫贵人多忘事了,黄老祖如今在仙庭东域一处修行,就在刚才,我已传讯予他,以黄老遁速,片刻就可至了。如今仙庭诸事纷杂,正该用着他的神通。” 诸修皆赞九珑心细如发,世尊身边的参佐之事,那是样样也少不得她的。 太清子道:“老雕大帝便不能亲自来,只需遣使与会,也是一般,只是除了以上诸多人选外,另有一人,却不知该不该请,正要请世尊示下。” 诸修皆是灵慧之士,一听此言,便知道指的是天罗尊者了。 朱雀冷笑道:“如此盛会,请他作甚!岂不是坏了诸修的心绪!” 诸修不言,只瞧着原承天,等他示下。 原承天缓缓道:“天罗尊者主持一域,亦要纳苍生无数,且如今事态紧急,但为苍生计,那恩怨只好先放在一边。且新域之中,亦有无数大能,他日五界崩塌,运转苍生,都是用得着的。”说到这里,转向朱雀,神情甚是诚恳。 朱雀明知原承天必不肯拒天罗尊者,闻听此言,也只好一声长叹,而九珑想起与无参所议之事,也不由暗皱眉头。 他日五界崩塌,二域清平,若天罗尊者来谋苍穹,原承天会不会拱手相让?今日之事,原承天的态度,或可略见一斑了。 第1970章万岳重担有君承 原承天见昊天已固,便辞了太清子,期以九龙海之会,这才携着九珑诸修,前往九龙海,以便准备这次五界之会。 于路途之中,原承天见雷龙龙鳞残损,心中不忍,便以“生”字真言一道,替雷龙疗伤,就见世尊手中拂起仙风一道,仙风到处,龙鳞复生,伤痛绝无,雷龙心中感激,向世尊称谢不已。 原承天道:“雷龙,那世间之事,有时需得略退一步,方有转机。” 令无参忍不住道:“若是退无再退,又该如何?” 原承天笑道:“那退一步的目的,不过是暂时隐忍,瞧明了对手的手段罢了,若是对手不知进退,一味逼来,便是泥人亦要做狮子吼。让他,忍他,避他,乃是因胸中全局在握,心中若有全局,便是些阴谋诡计,又有何惧。” 令无参道:“世尊高明,无参谨记了。世尊风光霁月,于小处不予理会,但恶人还需恶人磨,若不施手段,却让对方小瞧了。” 原承天知道令无参还是忍不住心中恶气,却也解劝不得,只能由他。 来到九龙海时,只见海中早有一人在那里等候,原承天却是不识,直到赤龙言明,方知这修士便是昊天仙族黄氏老祖了,与原承天实有半师之谊。 原承天喜道:“今日见到前辈,方算了却一桩心愿,昔年若无前辈授以凌虚步法,不知要误了多少大事。”说罢便来施礼。 黄老祖慌忙上前劝住,道:“世尊,这步法原是世尊所创,其后转授世尊,也是理之当然,世尊何必称谢。” 原承天道:“今日唤你来,实因要请九渊大帝来这九龙海商议要事,便是大帝来不得,总要亲自见了他,言明此事,方算是礼数。前辈身负跨域神通,少不得要辛苦这一趟了。” 黄老祖喜道:“正愁不知如何替苍生效力,世尊既用得着,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领了原承天法旨,也不敢耽搁,急急的往九渊去了。自有青龙替其开启界力,又有九珑以天慧神通,传讯一道,先知会九渊大帝九龙海盛会之事。 其后原承天又唤来赤龙,道:“我欲借九龙海宝地,聚齐五界大能,商议五界诸般事宜,事前未曾相告,还请龙兄见谅。” 赤龙道:“世尊言重,那五界皆是世尊的,借九龙海聚齐大能,那也是我龙族的福缘。” 原承天道:“日后五界崩塌,碎石穿空,天火突降,着实凶险之极,且一旦界域破碎,诸修皆在虚空之中行走,我借宝地聚会,亦盼龙族与会,那虚空之中,是少不得要靠龙族加持的。” 赤龙肃容道:“在这天地一等一的大劫面前,自当齐力协力,以拯苍生。” 原承天便请赤龙知会诸多龙族大能,便是黄龙,紫龙,亦要务必请至,那赤龙虽觉此事为难,也只好应承下来。 就在原承天与赤龙会商之时,玄焰则在海中到处乱窜,嚷嚷着要见白虎,绿龙奇道:“你要寻白虎做什么?当日世尊离开九龙海,白虎亦是去了。不过世尊既回到了九龙海,又要在此召聚大能,白虎自然很快便来。” 玄焰道:“不想还要再等几日,怎生忍耐得了。” 当日世尊离开九龙海时,千衣雪仍留在此处,这时九珑悄然将千衣雪唤来,对她道:“我瞧那赤龙怕是请不动紫龙黄龙,一来二龙原有心结未解,二来黄龙紫龙当初伤了世尊,怎有颜现身,此事非雪儿不可。” 千衣雪道:“既如此,我便去紫龙黄龙处走一道。另请雪蝶随我同去,必是万无一失。” 元雪蝶奇道:“怎的扯上我?” 千衣雪笑道:“雪蝶,你怎不知自己的好处?世间三大神光,除了世尊之外,又有几人修成?无非是宗逊雪蝶罢了,雪蝶既修青毫,便与龙族有缘。” 元雪蝶道:“修成青毫神光又有何奇,比起世尊来,我的青毫神光可是差得远了。且这与龙族又有何关系?” 千衣雪道:“龙族修具强大神通,修的仍是仙修之道,便被这青毫神光所克了,雪蝶便是那龙族的克星,这次去请紫龙,黄龙,自然非雪蝶不可。” 元雪蝶道:“只是请龙族与会罢了,又不是打架,难道也用得着青毫?” 千衣雪道:“世人畏威不威德,龙族更是如此了,你若没个神通压制他,龙族又怎能瞧得起你,怎能听你说话?猎风若非修成万法不破,天定龙执二枚道果,也是难以镇住龙族的。我也是被青龙传以镇龙法诀,那龙族方才肯正眼瞧我的。” 九珑笑道:“雪儿之言是也。此去劝说邀请紫黄二龙,雪蝶正该一行。” 元雪蝶这才明白,当初千衣雪力邀自己来这九龙海,其实另有深意了。原来自己果然与龙族有缘。 原承天既要在这九龙海召聚五界大能议事,这消息瞬间传遍仙庭,先是玄武领着千余大能水族,先来这九龙海替九珑准备会场,更兼巡视之职。 既然是五界大能聚集之所,本不担心有人胆敢前来侵扰,但就怕仙庭修士慕名而来,若是吵吵嚷嚷,扰得会场不宁,又是成何体统。 且大能会聚之地,自当风清水静,无垢无尘,方显出主人的诚意来。那九龙海虽有岛屿,却是恨小,也做不得会场,难道要请诸多大能去海中议事? 这种种杂务,便由玄武与绿龙共同主持了。 只是海中无岛,却难住了玄武绿龙,须知这个土字,乃天地之基,向由世尊掌控,十二神执之中不设土部正御,亦是这个缘故。而便是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亦因手中没有灵垒,创域之时,就有诸多麻烦,那厚土虽是天下至贱之物,却主万物生机。故而绿龙虽可生化万物,唯独化不出这个土来。 两大神君无奈,只好请原承天商议,原承天笑道:“那土着实是天下至贵之物,你等便有翻天动地的神通,也造不出土来。唯有朱雀,因世尊许她为天下共主,亦有这造土的神通,否则当初朱雀神君也不会立志再创天外灵域了。”说罢便向那海中一指,施展造化神功,就在九龙海中生生造出一座广阔岛屿,名叫蓬莱。 其后仙庭虽毁,此岛犹存,与那朱雀滴泪造就的瀛州一同被移到苍穹界中,其后为海外仙山。 玄武与绿龙见原承天造出蓬莱,皆是欢喜,自是准备不提。这时一众神执已络绎前来,先是风部荡天正御令清禅,水部浩天正御任太真,云部摭天正御云龙真人前来,这三大神执跟随世尊最久,此次盛会,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数日后,又有公子我与青鸾赶到九龙海,那玄焰原是要在青鸾面前夸耀一番的,可瞧见青鸾已证大道,其位与火凤并齐,亦可算是神君了,自己在青鸾面前,着实夸不出什么话来,心中甚是郁郁。 原承天见了公子我,自是欢喜,便道:“公子我既归仙庭,那木部正御也该明正其位才是。如今无量玉山之中,是由七昙与镇厄主事,那神执的玉躯,我自当替你讨要。” 公子我道:“便无玉躯,也可替世尊效劳,那木部代正御又无错失之处,又怎可无端褫夺其宝?” 原承天道:“这本是世尊法度,公子我不必谦逊。” 其后又有德部昭明正御七昙禅祖与劫部镇厄正御镇厄真人联袂而至。那七昙禅祖果然携带木部玉躯而来,公子我推托不得,只好谢领了。 数日后,风宗逊与猎风亦双双赶来,虽然冥界之事尚未处理完毕,但世尊传讯来邀,又怎能不来。 原承天与九珑商议道:“玉清子已殒,册部至清正御空缺无人,又有刑部苏正德已历劫转世,火部正御坎离真人则在天罗尊者处,十二神执,终究是会不齐了。” 九珑道:“倒也不必求全,册部正御我原可暂领,等到日后寻到合适人选,再定不迟,刑部正御我却是有人选了,只是那人此刻境界不足,难负众望,也只好暂时空缺了,至于坎离真君,天罗尊者若至,此修是必来的。” 原承天知道九珑心思,那刑部正御掌天下刑罚,最要公平正道,此职非素天问不可,那素烈问亦是修成过道果,其后历劫下凡的,一旦修成大道,转任此职也算顺理成章了。 原承天道:“如此也只好罢了。” 九珑道:“好教世尊欢喜,日神宁思妙近日已来苍穹,只是宁思妙境界不足,若想化日凌空,终非急切可得。” 原承天道:“待我修成禁重天境界,第一件事便要助她,苍穹若无日月凌替,便是冰天雪地,其中生灵苦不堪言。如今界中皆是仙修之士倒也无妨,若是那凡界昊天凡俗百姓来此,若无日月,怎能生存?一旦号叫连天,心生怨怒,我修的这枚玄极道果,便会生出作用了。” 九珑道:“此事既关乎世尊神通,那是极是要紧,只盼世尊早日突破禁重天境界,那时九珑方才略觉心安。” 第1971章为救苍生毁前誓 随着会期临近,前往九龙海的修士亦是日益增多,仙庭诸修便是明白入不得九龙海,但仍是在海外遥拜,也可一解心中渴慕之情。 玄武领着一干水族守住九龙海诸处入口,那不在名册上的,又怎能进来?好在诸修皆知此番盛会非同小可,五界大能齐聚于此,就是借了十个胆子,谁敢在此放肆。 却说黄老祖有青龙加持,一路无碍,也就是一日功夫,便来到九渊地宙之中。九渊大帝事先得闻,已遣混沌王亲自来迎,那黄老乃是原世尊的使者,怎敢不小心侍奉。 黄老见了大帝,便言明来意,大帝道:“虽是世尊亲邀,但我原与创世世尊立下誓言,终身不离九渊,此誓不可轻废。那会上若分派下什么职责来,只管知会我一声便是,五界崩塌,苍生遭劫,谁敢不竭尽全力。” 黄老也不敢勉强,道:“既是如此,便请大帝遣使与会,也是一样。” 大帝正欲遣混沌王前往,忽的心血来潮,原来那老雕亦得了吉光神鸟通知,竟不惜违背前誓,要亲自参加九龙盛会,如今已出了混沌碎域。 而如老雕这等人物,一旦有所举动,天地皆知,那是瞒不过去的。大帝神通无及,自然也立时感应。 大帝心中奇道:“老雕亦与世尊订立誓约,怎地却亲自与会?” 他问黄老道:“如今仙庭局势如何?与会者又是何人?” 黄老据实以告,道:“如今天罗尊伏了火凤黑龙,驱逐阿神陀,夺了新域,乃效原世尊创界之法改建新域。与会者除了天地四神,十二神执之外,便是五大真龙了。朱雀神君原不肯请天罗尊者,但原世尊为苍生计,却力主邀请,就怕天罗尊者不来。” 大帝笑道:“那天罗尊者定是要来的,不仅要来,且必然是声势浩大,排场十足。我已明白世尊之意了。” 混沌王道:“大帝,那天罗自知才德不足,于千万年来布下巧局,尽力提携阿神陀,但如今却寻机夺了新域,若是于新域立稳了脚根,只怕便谋苍穹,阿神陀就是前车之签了。” 大帝道:“人心不足,世间皆然。” 混沌王道:“那原世尊最仁慈厚道不过,虽知天罗尊者居心叵测,野心勃勃,只怕仍不愿与之争锋,只因两大世尊若起争端,苦的是天下苍生。原世尊又是传讯,又是遣人来邀大帝,虽言明来与不来,皆由大帝做主,可在下冷眼瞧去,那世尊之意,其实是盼着大帝亲至的。” 大帝笑道:“我若亲自去了,有何好处?” 混沌王道:“天罗尊者座下有千兽千禽,且炼就五偶,尽修阿神陀与原世尊绝学,只当已无敌于天下了,前者驱逐阿神陀,也是易如翻掌,若是那原世尊势力弱了,其勃勃野心,又怎可抑制?” 大帝哈哈大笑道:“混沌,你身在九渊,倒也知世事常情。原世尊一片苦心,只盼着与天罗尊者分掌一界,齐心辅助苍生,若是能两下皆安,倒也是苍生之福,既如此,我便亲自走一遭。” 黄老此来,只当有混沌王为使,已是心满意足,哪知大帝竟要亲自前去,不由得喜出望外,饶他是千万年清修之士,心境也起微澜,颤声道:“大帝若肯亲自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大帝叹道:“原世尊本意虽好,只可惜世人的勃勃野心,又怎能轻易泯灭?天罗狂妄自大,早就失去本心。虽是如此,我等也需尽力而为。” 混沌王道:“世尊此会,意在压制天罗,换来数年清平,也免得两大世尊相争,误了苍生,既如此,属下亦愿随同一住,以便为世尊站脚助威。” 大帝道:“你与黄道友慢慢赶去,我却是等你不得了,老雕已出混沌,正该与他一会。” 那大帝静极思动,又不想错过老雕一会,因此身子只一动,便已出了九渊地宙,就在那无尽虚空之中,与混沌老雕逢个正着。 老雕与大帝虽是素不相识,但神交已久,岂止千万年,不由又惊又喜道:“何等大事,竟惹得大帝亲至?” 大帝笑道:“我等又岂能只瞧着世尊呕心血,我之来意,原与你一般。” 老雕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既为苍生,怎拘小节,哪怕只为着数年清平,也不枉来此一遭。” 二尊相会之地,正是苍穹界外,原来二尊一样的心思,要来亲自瞧瞧原承天所创苍穹。二尊立在空中,将那苍穹反复瞧了数回,无不赞叹不已。 大帝道:“这等心思,着实强过老世尊许多,我瞧这苍穹浑圆运转,循环不息,定可持续万世,永不沉沦。” 老雕道:“苍穹虽是创建的好,却是美中不足。” 原来那苍穹极大,与之相比,界外日月就显得威能不足了,这也是因日月双神清越宁思妙皆是境界平平,无可奈何。 大帝道:“当初元极化日月,五界皆备,如此便是五日五月,自然相得益彰,如此苍穹之大,或有三界之广,等原世尊修成禁重天境界,只怕又要扩域一倍了。但那日月的规模,仍是当日尺度,自然就难以维持了。” 老雕笑道:“今日与大帝初会,乃是亿万年盛事,怎能不替世人留下好处?那月神清越,便由我来造化。” 大帝点头道:“日神宁思妙,自该由我栽培。” 二尊说罢,不由得相视而笑。 这两位天地大能也不入界,只以神思一缕,去寻那日月二神,却说那月神林清越正在清修,忽听天外传来圣音道:“月神林清越,我乃混沌老雕,今见你境界不足,难配苍穹,便授你混沌秘法一道,你修了此法,便去界外寻我。” 林清越正在惊讶,忽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修得一项神通,此为混沌老雕秘法,修得此神通,就在体内生出灵泉,那灵气生生不息,便可在无尽虚空之中随意往来。 林清越借得这项神通,慌忙来到界外,来寻老雕,只是空中怎有老雕的声影,唯有一粒白珠悬于空中,那白珠皎洁无暇,神光内敛。 林清越瞧见此珠,心中欢喜,上前来张口一吞,就将这白珠吞到腹里,就觉得体内真玄如潮,连下十二重楼,刹时冲玄登极,境界翻然一新。 不等林清越欢喜,那真玄再次鼓荡不息,又下重楼十二,如此三番,刹那间将林清越提升三大境界,俨然已是小重天九级修士了。 林清越心中感激,朝着空中拜道:“谢过前辈赐珠冲玄,清越定要永护苍穹。” 那大帝所授,又与老雕不同。原来宁思妙乃是日神化身,若是那境界提得急了,日所化太阳变化太极,反倒会生出祸事来。 大帝眼见于此,便授宁思妙无中生有造化之法,此法的妙处,在于无所不修。那仙修之士,只纳灵气,魔界修士,只纳杀气,九渊异兽异禽,只纳浊气,但宁思妙得此神通,却可于世间诸中气息之中得益,便是那无尽虚空,亦可无中生有,纳得世间诸般气息。 正因为宁思妙无气不纳,无气不修,其修行一日,便胜过他人十倍,如此一来,数年之内,就可大成,可与林清越等量齐观,此法虽慢了林清越数年,也是因二人日月有别罢了。 宁思妙虽是潜能无穷,林清越体内却已生灵泉,足可与之抗衡,若论大帝与老雕所授之法,则是各擅胜场,分不出高下来。 且说九龙海中,今日正是会期,先是玄焰眼巴巴等候的白虎到了,玄焰冲上前去,正要与白虎论个短长,却听到空中仙乐飘飘,那朱雀匆匆赶来,道:“青龙将至,玄焰,白虎,速请世尊元极亲自出来迎接。”。 青龙面前谁敢无礼,吓得玄焰就是一捂脸,忙与白虎一道,去请出原世尊了。 岛上原承天与九珑早就知晓,众人在空中逢了个正着。玄焰偷眼去瞧原承天,打扮与往日不同,那原承天头戴一冠,如山岳之形,饰以江河纹章。乃是九珑亲手打造,名为苍穹冠。冠后有三道神光隐现三尺三寸。有诗赞云:三大神光震天地,创成苍穹拯苍生。 那身上穿大红罗袍,左袖有剑文数道,右袖是无界真言数条,胸前绘就一图,色分黑白,形如浑圆,好似二鱼首尾相连,此图名叫太极图,又叫阴阳鱼。自此之后,太极遂流传于世。又有诗赞云:禀持天道修至妙,胸藏太极造乾坤。 脚下所蹬,则是一双步云凌虚履。有诗云:步云凌虚救危厄,心到意随任纵横。 白虎朱雀见原承天这般打扮,皆是赞叹不已。玄焰道:“令无参虽是生得俊俏,可与我家父尊一比,可就如土狗一般,不堪入目了。” 惹得令无参叫道:“又关着我什么事?” 那九珑仍是素衫一件,虽伴在原承天身后,始终隔了半步。朱雀知九珑心意,心中亦是感叹。 原承天大步向前,只见青龙领着太清上清两位正御,正含笑而来,原承天正要上前拜见,只听一声从海外传来:“天罗世尊驾到。” 第1972章四尊齐聚海波平 原承天听到这声,也不理会,大步跨去,已来到青龙面前,就将青龙双手握住,轻轻摇了摇。二尊相视而笑,又何需只言片语。 青龙道:“尊者既至,不可失了礼数。” 原承天道:“神君且与我并肩相迎。” 那青龙点了点头,就与原承天并肩向前,九珑嫣然一笑,离原承天又远了数步。 今日盛会,原承天本是东道,但如今青龙与原承天并肩向前,亦算是做了半个主人。且他既与原承天同迎佳宾,其立场已明,那定是要与原世尊同心同德的。 就见前方空中祥云纷呈,天花乱坠,有四名彩衣仙子开路,四名仙子各持瓶炉剑盒,步态轻盈,所过之处,有仙花异草自空中落下,自然有阵阵奇香充盈天地间。此为仙花开路。 四名仙子过后,便是八名童子,这八名童皆牵奇兽入海,这八兽原有个名目,叫做天地八方兽。八童牵兽而来,自然要是威镇八方。 青龙暗道:“这天罗尊者好大的排场。” 八名童子过后,又是十六名锦袍修士,手中各持一宝。这十六名锦袍修士一出,却是非同小可,只见有清风祥云步步紧随,又有天雷紫电忽隐忽现。 青龙向原承天传讯道:“这十六名锦袍修士所持,皆是天罗尊者亲制法宝,尊者炼偶制器之术当是天下无双。身为天地第一世尊,倒也是练的一手好器。” 此言明褒似贬,说得原承天亦是讶然,原来那青龙神君亦是辞锋犀利,不肯让人的。要知道身为世尊,固然该无所不能,但若只是沉迷于器修之术,忘却天地苍生,可不是失职失德? 原承天虽亦具绝大器修手段,但所炼法宝向来假手于玄焰,等闲不会插手。那世尊心系苍生,又何必蝇营狗苟,做此小事?而青龙此言,或是亦指天罗尊者暗制五偶,布局万年,实非大德之为了。 十六名修士之后,便是新域的千兽千禽了,那天罗尊者端的是势力浩大,虽说是千兽千禽,可略略算来,又何止万数? 原承天凝神瞧去,那万兽之中,也有当初仙庭之乱时交过手的,也有那新锐灵兽灵禽,不曾见过面的。只是虽有万兽万禽云集此处,却是喑哑无言,可见万兽万禽来时得了天罗严旨,不敢发声开口,以免丢了天罗颜面。 那天罗尊者倾巢而来,分明是要让原承天瞧瞧,自己的势力如何庞大无极,九龙海中虽有诸多神君神执,已奉原承天为尊,可若论这气势排场,原承天自然黯然失色了。 太清子皱眉道:“此会宗旨,要在会集天地大能,商议出拯救苍生的办法来,又何必弄此虚文?” 上清子笑道:“虽是势大,却也是色厉而内荏矣。” 好不容易万兽队伍过罢,又有一群高冠修士缓缓而来,此群修士皆是新域大能,乃是以抱朴子,坎离真君为首。 太清子道:“新域之中,原有三大正御,如今瞧来,却是十二位了,看来尊者另立门户,亦立十二神执。” 上清子冷笑道:“聊以充数罢了,怎值一提。” 原承天见此情景,已知天罗尊者此来九龙海之意,议事是假,争位为真,那是要在天地大能面前显示威风,以示其世尊之位不可动摇。 原承天纵无私心,但此刻却不能相让半分,只因正值五界将崩之时,那天下修士之心,尽在自己身上,自己若是拱手相让,岂不是寒一众追随者的心愿,便是让出苍穹,那也是事定之后。且必然要有种种考虑。 那身居高位者,其实未必事事由心,总是有许多牵绊,有时候纵想撒手不理,也是不能了。 原承天自踏仙修之道,怎有半分与世人争竞之心,但今日不同往日,那气度绝不能弱了半点了。 这时抱朴子与坎离真君上前施礼,原承天也只是微微一揖,声色不露,目光转向这十二修身后,只见那空中又飘来了青红祥云各一朵,青云之中探出一爪来,赫然是黑龙现身。而与红云之中亦探出一爪,自然是火凤亲临。 那黑龙火凤分开云路,方见天罗尊者高居于七宝步辇之上,于万丈光芒之中,缓缓行来。 那黑龙火凤亦是天地真灵,五界无双大能,今日只做了天罗尊者随侍的神将,这天罗尊者的排场也着实大了些。 青龙等了半刻,方见天罗尊者现身,已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当着原承天这位主人的面,却不便抢先开口,只能冷眼瞧着天罗尊者罢了。 见天罗尊者离自己还有百丈之遥,原承天这才向前,开口道:“凡界飞升之士原承天,恭迎天罗尊者大驾。” 此言一出,脑后三大神光本有一飞冲天之势,却被原承天强行压住,但空中地下,却有雷鸣之声齐齐响应,此为万众之音,苍生心声。此声如海啸拍岸,狂风过境。正是一人开口,天下齐应,那天罗尊者纵有万兽万禽相随,怎敌得了这亿万苍生心声,刹那间天地祥云香风,便是黯然失色了。 天罗尊者听到这万众之声,眉头便是一皱,暗道:“早闻原承天最为温厚,哪知亦是不肯让人。”心中不免又盘算了几回。又见青龙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心中更是烦忧。 这时青龙亦来参见,虽是依足礼数,但青龙面色冷冷,其心不言自明了。 天罗尊者暗道:“这青龙是恼我夺了他的声势,却不知五界若殒,新域已立,已然是换了天地,又要青龙何用?” 那青龙性情最直,刚正不阿,天罗尊者虽与他相安无事,但身边放着这样一位人物在,怎能安席,趁着新域已立,趁早摆脱青龙,倒算是顺理成章。 原承天道:“尊者,我于海中虽建一岛,只怕纳不下尊者座下万众,莫若请尊者座下暂于岛外随侍。” 天罗尊者笑道:“你我手段,皆是能改天换地,创界建域的,这等小事,又怎能难得住原大修。” 原承天听到这话正想出手,却见天罗尊随手一指,那蓬莱便扩域十倍,俨然是漫无边际的一座大岛了。此岛之广阔,竟占去了半个九龙海。 原承天道:“尊者手段果然高明,只是九龙海本是龙族根本,被这蓬莱占去一半,那赤龙免不得要对我报怨了。” 说到这里,亦将手指点出,就见海上升起万丈波涛,那海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一般,就向四方急速散去。原来原承天凭胸中玄承,无上造化神通,令这九龙海亦增域十倍,就此成为天地间第一汪洋,青龙与赤龙等见了,自然欢喜。 天罗尊者见原承天手段高明,便笑道:“九龙海扩域十倍,固然是妙事一桩,只恨这海水却也浅了。” 原承天道:“此事何难。”便唤玄武上前,那玄武手中倒提一件法宝,向那海中一倾,果然有无穷海水倾泻而下,刹那间海水便升百尺,竟将那新建的大岛又淹去小半了。 天罗尊者动容道:“玄武神君,何来如此多的海水?” 玄武道:“好教尊者得知,世尊既于无时妄海之中收仙庭卷。那无尽海水,无处安放,由玄武收在这瓶中,今日来这九龙海扩岛增域,正是用得着了。” 天罗尊者点头道:“如此甚好。” 玄武又道:“尊者唤我神君,怕是不妥,只因前者阿神陀当权,已免去我神君之位。” 天罗尊者道:“阿神陀擅权乱政,怎能做得数,那神君神执,自然依世尊法度,仍居原职才是。” 原来他见四大神君,诸多神执已是根基稳固,再难褫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可收揽众心。 哪知玄武听罢此言,却不来谢,只是点了点头道:“玄武知道了。” 便在这时,有九珑开口道:“好教尊者圣师欢喜,有那混沌碎域老猿,赤犰,九渊地宙混沌王,以及昊天灵幽禅师,冥界三王,亦来与会。” 天罗尊者动容不已,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好大的面子,竟连混沌碎域,九渊地宙两处大能也惊动了。” 原承天道:“同为天地苍生,自然尽心竭力。” 就见前方云雾翻腾,那老猿与混沌王并肩携手,领着诸修前来。只是诸修见到天罗尊者,也只是微微一揖罢了,可来到原承天面前,则是无限欢喜。 原承天与诸修一一见过,便与灵幽禅师相揖拜见了,道:“禅师此来,承天最是意外,心中着实欢喜。” 灵幽禅师道:“本禅子目光短浅,数次失礼于世尊,此刻想来,好不惶恐。” 原承天道:“世尊创五界,原期以万世不倒,哪知亦有尽时,那未来之事,谁可预料?禅师莫再轻言前事了。” 正与诸修寒喧,却听那九珑又道:“海外又来了两位大能,今日之会,果然因此蓬蔽生辉。” 天罗尊者向四周一瞧,只见岛中诸修,已皆是天地大能,还能再有谁来? 心中正在狐疑,只见两道身影并肩而至,那九龙海中原因玄武倾下无时妄海之水而波涛汹涌,却因这二人一现,刹时风平浪静。 正是:五界将崩天地殒,四尊齐聚海波平。纵有擎天立地手,不若万众归一心。 第1973章蓬莱岛中排座次 来的这二人,一人做中年文士打扮,端的是儒雅风流。一双慧目,洞彻世间万事,胸藏慈悲,超度九渊苍生。正是九渊地宙不二之主九渊大帝。 另一人穿麻衣布鞋,不怒自威。曾振双翼分混沌,冷面丹心保乾坤。原来是世尊之下第一修,混沌之主老雕。 天罗尊者见这二人到来,如何不惊?他虽知原承天交游广阔,却怎样也想不到,大帝与老雕竟会亲自前来,这天大的面子,他天罗尊者可是挣不来的。 原来天罗尊者既夺新域,为求广揽众心,亦曾遣人致意老雕大帝,只盼能倚为强援,哪知二修却以与老世尊有约在先,不便轻出五界之辞婉拒。如今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九龙海中,那九龙海难道不是五界之中? 更可恼的是,大帝老雕何等身份,若出九渊混沌,必定是惊天动地,然而直到大帝老雕来到身前,自己这个世尊方才惊觉。这事瞒着自己,着实是狠了。 那能将大帝老雕隐身藏形者,若非青龙,又有何人? 天罗尊者转向青龙笑道:“青龙神君,大帝老雕既来九龙海,为何却瞒着本座?若是本座一时无措,失了礼数,岂不让二尊笑话?” 青龙声色不动,淡淡的道:“尊者容禀,大帝之九渊神火威能无穷,若与朱雀神君相会,只怕就是天崩地裂了,青龙为防不测,这才斗胆施法,以一道无形界力施于二尊身上。” 说罢又向二尊遥遥揖手,道:“青龙擅作主张,有犯尊躯,还请二尊见谅。” 九渊大帝急忙还礼道:“两大神火不可相聚,此事诚为要紧,神君未雨绸缪,足见高明。” 天罗尊者听大帝这般说,又怎好再来理会此事?他心中明白,那青龙隔绝了大帝,或有神火之说,可隔绝了老雕,又是何由?说来这些人分明已串通一气,只瞒着自己一人罢了。 他本携万众而来,只当凭此威势,必然诸修凛然,唯有俯首称臣,谁敢不尊他这个第一世尊,哪知大帝老雕齐至,便让他这个第一世尊黯然失色了。 原承天早就迎了上去,与老雕大帝施礼。而不等原承天揖手,大帝老雕齐齐上前,怎容他成礼。那老雕就挽住原承天左手,大帝就挽住原承天右手,端得是亲热之极。 老雕笑道:“世尊,我与大帝原有誓约在身,本不便来,但世尊既创苍穹,那天地就是一新,且五界将崩,当初的誓约已然作不得数了。”说到这里,却瞧着天罗尊者。 原承天心中明白,老雕事先说出这话,就是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天罗尊者纵然指责老雕大帝违誓,此刻也是张不开口了。 大帝道:“今日之会,意在力挽狂澜,拯救苍生,你我便是冒着天劫临身之厄,但为苍生计,也只好不理。”说罢亦向天罗尊者瞧来。 天罗尊者至此也只好表态道:“二尊胸怀苍生,着实可敬。” 那大帝老雕违约之事,只好就此揭过不提。诸修说罢,就向蓬莱缓步行去。 令无参远远地瞧着这一幕,在那里暗暗点头,只到今日,他才算是明白原承天当初说的话了。原来那天下大事,要紧的不是争一时之闲气,而是胸中全局在握。如此进退两宜,方显从容。 今日之会,既是商议五界崩塌的善后事宜,那么五界生灵如何迁移,便是重中之重。 那原承天不动声色,先将冥界法器元魂移到苍穹,又令魁神搬运魔界苍生,再以十鼎固定昊天,如此五界之中,便有三界在手,到时天地一崩,三界苍生尽数移至苍穹,自然是万众拥护,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今日之议题,也就只剩下凡界仙庭如何安置了。那天罗尊者既为当世世尊,本有大权在握,若是尽移凡界仙庭苍生于新域之中,原承天势必难以反对,然而如今有老雕大帝在此掣肘,天罗尊者只怕难遂心愿。凡界仙庭,原承天怎样也能分得一处。 令无参想了又想,不由叫道:“厉害,厉害。” 玄焰正在他的身侧,闻言奇道:“无参小子,你说谁厉害?” 令无参笑道:“自然说的是你,你瞧那白虎神君自见了你,就慌得四处藏身,可不是怕了你?如今他定是真正服了你了。” 玄焰得意洋洋的道:“此话不假,我刚才也问过他,我如今修成真离神火,你服也不服,你猜他怎么说?” 令无参眨了眨眼睛,道:“着实不知。” 玄焰哈哈大笑道:“他迭声说道,服了,服了,我白虎从今往后,不敢与玄焰相争。” 就见四尊并肩在前,青龙为后,青龙之后,乃是九珑。那青龙见九珑在后,便稍稍一停,等那九珑跟上之后,这才揖手道:“元极,玉山一别,已是千万年,恭喜元极得遇世尊,心愿达成。” 九珑知道青龙说的,乃是当初自己说的誓言,便含笑点头道:“此世我与世尊所遇,全仗神君加持。” 青龙笑道:“我也是奉旨行事罢了,当初元极有言,唯有那顾我念我者,方是万魂之主,如今瞧来,世尊心中唯有苍生,自然也唯有元极。”遂与九珑并肩而行。 若论九珑的身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今日为突显原承天身份,且要尊崇二尊,那九珑才以素衣示人,又不肯与诸位大能分庭抗礼。此举若与天罗尊者携万众以凌诸修之势相比,可谓高下立判了。 片刻后诸修于蓬莱岛中坐定,那岛中原设六椅,由原承天,九渊大帝,老雕,天罗尊者,青龙,元极分坐。 青龙本为四大神君,位于四位大能之下,但因青龙劳苦功高,世尊在与不在,那五界安危,全系于青龙一身,自然分得一座。 九珑原是不肯,却是老雕,大帝,青龙三位大能不约而同开口相邀,那九珑也只能坐了。 又设锦墩若干,分赐诸位神君神执,又有天罗尊座下首席抱朴子亦得一锦墩,其余诸修,也就只好席地而坐了。 黑龙火凤纵横五界,非止一日,如今只做了天罗尊者的侍将,无职无位,竟连一墩一席也难捞到,二位神君心中该作何想,颇费猜测。 好在这蓬莱仙岛一净无尘,岛外水波不兴,清风拂衣,又见那海岛上遍植仙花灵草,皆是五界罕见之花,混沌独有之草,诸修坐于这仙花灵草之中,不时有异香袭来,自然是心神皆醉。 诸修坐定,原承天开口道:“今日之会,原为五界崩塌善后而设,数年后五界若崩,苍生遭劫,我等修得惊天神通,自该悲天悯人,以拯苍生。诸位但请示下,承天洗耳恭听。” 老雕道:“世尊,你既掌苍穹,那就是天地之主,‘示下’二字,不说也罢,没得折杀了我等。” 大帝亦道:“世尊此言,着实过于谦逊了,我与老雕皆是闲云野鹤,向来懒散惯了,哪里议得大事?今日来此,唯来领受世尊法旨罢了。” 青龙道:“大帝,老雕之言是也。” 那令无参因境界低微,离正席隔得极远,但诸位大能一开口,便是天地响应,就算远隔万里,也是如在耳旁,自然听得明白。 他听到三位大能异口同声,要尊原承天为主,将那天罗尊者这位正牌的世尊,反倒是视而不见了,心中着实觉得有趣的紧。那天罗尊者若是早知此事,只怕就不肯来了,但若是不来,岂非更遭冷落? 原来这场世尊之争,实肇始于原承天飞升仙庭之时,今日盛会之前,局势早就定了。原承天所谓的大局在握,就应在这里了。 那天罗尊者听罢三位大能所说,正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若是发作,未免失礼,若是隐忍,却是忍不得了。 无奈之下,只得转目向坎离真君一扫,那坎离真君亦是十二神执之一,原是说得上话的。 坎离真君忙道:“诸位前辈大能,今日之会,要紧处在于万众一心,共拯五界苍生,又何必论什么高低短长,那五界如何拯救,苍生如何安置,还请诸位前辈大能细酌才是。” 天罗尊者暗暗点头,坎离真君此言直奔主题,也免了自家难堪。 于是便道:“坎离说的极是,在座诸位,心中谁无苍生。五界若崩,日月皆碎,必有天火降世,依我之见,当请朱雀,火凤收起天火,也免得伤及无辜。” 原承天点头道:“此议极是要紧,那天火袭来,便是寻常的大罗金仙亦难抵挡,唯有朱雀,火凤,可堪此任。又有神禽青鸾,亦修得鸾文,火凰神君,亦具大能。那五界天火若有四位神君收揽,纵想无法收得尽绝,也可将损失减到最低了。” 大帝道:“此议极当,正该如此施行。” 原承天又转向青龙道:“神君,若是五界崩塌那时,必是界万破碎,人人皆堕无尽虚空,那时便是仙修之士,亦无手段自保。承天之意,是想请神君领着龙族,于无尽虚空之中设灵路千条,诸修借着灵路上的充沛灵气,不但可以自保,亦要相助凡俗。”遂令人赐锦墩于火凤。 火凤得了锦墩,慌忙上前称谢。坐于锦墩之上,方觉心中稍宁。 青龙道:“世尊所言极是。” 原承天胸中早有定策,便将诸般计划一一详述,诸修唯有点头罢了,天罗尊者几次想开口,奈何细思之下,却总有不足之处,怎及原承天思虑周全。 于是这场九龙海之会,原承天便成了当然的主角,究竟谁是世尊,谁主五界,已然是不言自明。 第1974章五界苍生细安排 若论原承天的安排,那自是井井有条,举凡天火如何收束,九渊如何避开五界灵力冲击,五界碎域如何安排,龙族的灵路如何铺就,事无巨细,皆有章程。 而诸修最关心的五界苍生如何安置,原承天却不曾提及,但想来原承天对此大事,定有妙策,诸修只需细心聆听便可。 果然原承天论及五界苍生事宜时,原承天道:“那五界苍生如何挽救,如何安排,以承天想来,那凡俗百姓蒙昧兽禽最怕劳苦,或因本着就近不远之策,才算妥当。” 青龙道:“此论极是了,那昊天凡界,离苍穹最近,自该就近安排,仙庭离新域最近,仙庭之众,则该移进新域之中,至于冥界,魔界,因离得最远,五界崩塌之时,也是自冥界魔界始,这两处界域的生灵,则应尽早安排了。” 天罗尊者听到仙庭诸修就近迁进新域,便在心中点了点头,五界之中,就以仙庭大能修士最多,也是天罗尊者最为关切的,他本以为此会争论的焦点,必在仙庭,然而原承天这个就近不就远的原则一出,那仙庭诸修便归新域所有的,天罗尊者自然满意。 需知那五界之中,仙庭虽是地域最阔,生灵众多,但因修士亦是极多,反而最好安排,其他诸如昊天,凡界,则因凡俗百姓,蒙昧兽禽占了九成,不但迁移起来费心费力,且极易生出事端来,那原承天既然大胆揽责,天罗尊者也就乐得放手。 至于冥界魔界更是麻烦,一来魔界之众,亦是百亿,且个个桀骜不训,最难管束,冥界事关生灵存续,亦是动辄得疚。幸好苍穹比新域大出数倍来,否则若将冥界魔界生灵移进新域,那可是让天罗尊者头痛万分。 瞧原承天的安排,倒也是一片公心,处处皆为苍生着想。 原承天道:“冥界一事,可问风正御。” 风宗逊便立起身来道:“好教诸位前辈得知,宗逊奉世尊法旨,早就开始迁移冥界法器元魂,如今所有法器以及大半元魂已然移进苍穹,只因冥界之中,游魂无数,若想完全归束了,尚需时日。” 大帝道:“宗逊,既然冥界元魂收束不易,我又怎能袖手,会后你来寻我,我赠你一件法宝,或可收束游魂。” 风宗逊连忙称谢了。 九珑道:“那魔界之众,实有百亿之多,迁移着实不易,还请青龙神君务必加持,尽早于魔界苍穹之间,开出百余条灵路来,方可使魔界诸修畅通无阻。” 青龙道:“元极法旨,青龙接下了。” 原承天道:“既是论及魔界事宜,我有一事,正要与诸位商议。那魔界虽在五界之中,但魔界万众却不入轮回,一旦身死,绝无转世之机,这对魔界万众,着实不公。依我之见,这天规地则,也该变一变了。” 天罗尊者摇头道:“承天此言,只怕不妥,那魔修不入轮回,乃是老世尊亲自定下的规则,原是因魔界诸修禀杀气而修,不知伦常,不知敬畏,老世尊这才定下此规,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原承天道:“魔界众生既禀杀气而生,试问世间杀气何曾消磨?那魔界初立之时,众生不过数亿罢了,如今却有百亿之多。可见世风日下,堕落不堪。如今世人种下的恶果,却由魔界独承,有何公道可言?而魔修既见绝了生路,又怎能不变本加厉,为祸苍生?” 天罗尊者道:“魔界之众越积越多,那是五界失了教化,如今正该从源头做起,新域既生,本座自然施以严刑峻法,务必上下凛遵,不得妄行杀伐,如今千万年之后,天地和气日生,杀气日减,那魔界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大帝皱眉道:“这么说来,那魔界苍生,还得再苦熬千万年了?” 天罗尊者道:“千万年瞧来虽久,于天地瞧来,其实不过一瞬罢了。” 大帝道:“我等瞧来只是一瞬,魔界苍生瞧来,却是度日如年,天地万物固失教化,但若因我等之失,而让魔修独承其弊,天地之慈之何在?且既然是教化苍生,又怎能将魔修排除在外,尊者莫要忘了,那魔修之所以存于天地间,只是因苍生难忘七情,纵性妄为而至。那苍生便得教化,又有几人修成太上忘情?尊者之策,着实不妥。” 天罗尊皱眉道:“大帝之言,虽是有理,但世尊之法实不可废。” 老雕冷笑道:“世尊创建五界,也是盼着万世不崩,如今这才经历多久,那五界便要崩塌了,若世尊之法不可废,还请尊者先问问这五界又是怎样会崩塌了。” 老雕虽如此说,但天罗尊者仍是摇头。 九珑冷眼瞧去,知道那天罗尊者未必就不肯变易天地法则,只因今日盛会,因来了老雕,大帝,便夺了天罗尊的风头。那天罗尊者心中生怨,自然一意孤行,不过是故意为难原承天罢了。 说来起苍穹不在天罗尊者管辖之中,原承天若真的在苍穹界中,允许魔修转世重生,那天罗尊者也是鞭长莫及。但天罗尊者却可借此敲打原承天,责其违背世尊法度。 说来说去,那百亿魔界,不过是不幸做了权力的牺牲品罢了,天罗尊者只需一日占住了这第一世尊的名头,便一日要与原承天做对到底。此事诚不可解。 于是九珑便道:“既是尊者不允,想来必有道理,如今拯救五界苍生,为当务之急,至于天规地则如何改变,或可等两界安靖之后,再从长计议。” 大帝知道九珑此刻退让,必有深意,且目前最紧急之事,实为五界苍生性情,若因此与天罗尊调的僵了,误了大事,也着实不妥。于是便道:“既是元极开了口,此事日后再议,倒也无差。” 老雕的性情却与大帝不同,见天罗尊者一意孤行,非要与原承天为难,心中不由生出怒气来,正想再与天罗争辩,就见九珑似有意,似无意,朝着他摇了摇手。 以九珑之智,绝不会公然示意,以便为天罗尊者所察,因此九珑这次摆手,想来只有老雕一人独见罢了。那九珑既修天慧道果,便是世间第一灵慧之士,自然有种种手段,瞒过了他人,只让自己瞧其示意。 老雕暗道:“元极此举,必有深意。”也只好罢了。 诸位大能于魔界一事的争辩,岛上诸修自然也听得分明,诸修之中,绝大多数都在那里点头,觉得天罗尊者之言,最合道理,那魔界之中,皆是一帮杀星,正是仙修之士的对头。自该让其自生自杀,又怎能令其转入轮回? 但亦有有识之士暗自叹息,那魔界正因绝了生路,才有数代魁神矢志不易,冲击仙庭,如今天罗仍不肯给魔修活路,若不是留下一桩大隐患来? 是了,便是魔修生变,那也是苍穹界的事,最多只让原承天烦恼,却关着天罗尊者什么事?诸修想到此处,无不摇头叹息。 唯有令无参听罢此辩,微微一笑,就此低下头去,在诸修瞧来,九珑之所以退让,或是觉得怕了天罗尊者,或是为五界苍生计,只好委曲求全,暂时忍耐,唯有令无参却知,那天罗尊者终有一日,要为此后悔了,九珑的妙手,也是因此而布下。 其后诸位大能再论五界善后之事,也有争辩不休的,也有立时达成合议了,九龙海中不知岁月之逝,弹指间便是三日了。 此会既罢,先是青龙神君重任在肩,领着九龙位诸位真龙,先去那无尽虚空之中铺就灵路,以迎接魔界众生,其后天罗尊者率着万兽万禽浩浩荡荡离开九龙海,最后则是大帝老雕向原承天辞行,这场万众瞩目的盛会,就此风流云散。 原承天身为主人,自然是不辞劳苦,将诸修一一送出九龙海中,却独将灵幽禅师留下。原承天随手设下界域,诸修自然难知知晓二修所论。 灵幽禅师道:“世尊见召,不知有何吩咐?” 原承天道:“苍穹冥界不可一日无主,在下之意,原是想令禅师主持冥界,那冥界毕竟是生灵存续之地,怎可轻忽了。” 灵幽禅师道:“非是本禅子不肯,实因是冥界主君,已有最合适的人选了。” 原承天奇道:“却是何人?” 灵幽禅师道:“本禅子弟子叶惊海,已于近日开启灵台,得窥冥界,此实为乾坤造化,天地安排。但本禅子亦知,那叶惊海向与世尊对立,且又品性不端,虽窥冥界,未必就能承担此责。但天地之意,不可不察,还请世尊细思之。” 原承天听罢此言,不由得愕然之极,他已知魁神索苏伦灵台可观魔界,令无参可观昊天界,慕行云可观凡界,九珑可观仙庭,唯有那观冥界者,一直遍寻不着,哪知却着落在叶惊海身上。 若论他平生对手,唯有二人刻骨铭心,一人便是叶惊海,一人便是令无参了。如今令无参痛改前非,颇有佐赞之功,叶惊海虽随着灵幽禅师修行,却未见其好处。 难不成真要依着天地之意,将冥界交予叶惊海? 第1975章光出莲现鼎相随 原承天道:“禅师举贤不避亲,足见大德。叶惊海惊才绝艳,可堪大任。然冥主重责,不可轻忽,天地择人,‘德才’二字缺一不可,叶惊海纵有悔恨,尚无昭彰于世。承天恳请禅师接此重担,以叶惊海为辅佐,或为两全其美之策。” 灵幽禅师动容道:“世尊唯才德是举,不因事废人,便是叶惊海这等人物,也给他机会。本禅子愿领世尊法旨。” 原承天这才欢喜,亲自将灵幽送出九龙海,嘱其早日去苍穹界赴任。 原承天送走诸修之后,就在九龙海中静心修行,但有杂务,尽付九珑处置安排。 但如今正是天下多事之秋,实有许多大事仍需原承天亲自处置,此时就显出紫罗心法的好处来,此心法不必意动,就可自我修行,因此原承天便是抽身处理庶务,亦对修行无扰。 此刻九龙海中,除了九珑以及原承天诸多随侍弟子外,已是一空,海中龙族已随着青龙去无尽虚空之中铺设灵路,已供修士来往。 这一日九珑向原承天禀报道:“青龙率领龙族,已在魔界与苍穹之间,铺设灵路百条,如今魔界诸修已然动身,络绎迁进苍穹,只因魔界众生着实庞大,实不知何日才能迁移完毕。” 原承天道:“魔界迁移之事,宜缓不宜急。” 九珑知道原承天担忧索苏伦与火凤之仇,亦是深深叹息。 凤九被火凤诛杀时,索苏伦虽在魔界,但怎能不知。诸修本以为索苏伦会立时启起,去寻火凤报仇。那魁神冲冠一怒,便是原承天也难以劝说了。 然而索苏伦听到此讯,却当做无事人一般,仍留在魔界处理迁移事宜。原承天因此道:“魁神大德,不因私情而度公事,凤九之事固然令人肝肠寸断,魔界众生却在凤九之上。想起此事来,令人好不心痛。” 但诸修皆知,等那魔界之事一了,索苏伦必然前赴新域,去寻那火凤斗法,此事已成为原承天与九珑最大的心事了。 如今新域苍穹联手,要拯五界苍生,这难得的和平气象是为苍生之福,需得努万维持,因此索苏伦纵去新域,原承天也势必难以相助。天罗尊者那里,自然也不会因火凤与索苏伦的私仇大动干戈,如此一来,便是索苏伦独斗火凤,此事谁能管得? 但魁神神通再强,只怕未必是火凤对手,当初火凤纵横诸域,所向披糜,便是混沌碎域中的诸多大能,也只能俯首,索苏伦寻火凤报仇,着实是凶多吉少了。 好在魔界之事一日未了,索苏伦一日不会离开魔界,此事只好静以待变,若是时局另生变化,或有一线生机。 九珑知道索苏伦之事已然无解,不忍再让原承天担忧,便道:“魔界苍生虽众,好在魔修众多,倒是可彼此相助,又有展期神居中调度,想来必无大碍,但凡界昊天二处,却着实令人担心了。” 要知仙修之士万中无一,得道的兽禽更是屈指可数,昊天凡界诸多凡俗百姓,蒙昧兽禽,除了原承天率众出手相救,再无他途。天罗尊者只纳仙庭众生,可比原承天省事多了。 原承天道:“青龙铺成魔界灵路,就可向昊天凡界进发,再铺灵路,凡界昊天诸修可提前入我苍穹,至于两界凡俗百姓,蒙昧兽禽,唯有等我修成禁重天境界,施绝大神通,方能安然迁移。到时我与老雕大帝同时动手,想来亦无大错。” 九珑道:“可怜昊天凡界诸修多造空间法宝,遁宝大船,以纳凡俗百姓,蒙昧兽禽,诸修多携带几人几兽,承天与大帝老雕也就少耗心力了。” 原承天道:“此策果然使得,可怜玄焰,蓝焰分别前往昊天凡界主持此事。” 九珑一一应了,又道:“五越禅师与煞月在古战场超度亡灵怨气,如今已近功成,不日就可回返了。如今还竟是难得的一件喜事了。” 原承天道:“只怕禅师煞月回来,也是轻省不得。这次拯救五界苍生,虽是诸修竭尽全力,也不可能尽救五界苍生,到时天崩地裂,枉死者实不知凡几,仍要有劳禅师超度,以止天下怨气。” 九珑也知道这枉死者的怨气极是厉害,当初世尊创世,为求一统混沌,不知杀了多少兽禽,其后仙庭之乱,又有极多生灵被杀。那魔界苍生虽不入轮回,但仍是魔修日众,便是因为亡灵怨气不散,杀气冲天。若果然是五界清平,魔界又哪来的这么多众生。 而此次天崩地裂,枉死者更是不可计数,原承天自然忧心之极。 原承天知道五界之事桩桩件件,最要紧之事,却是自己早日突破禁重天,但这禁重天境界,却又是急不得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静心修行。 匆匆又是一月,这一日九龙海外来了四修,原来是千衣雪,元雪蝶伴着紫龙黄龙,来九龙海缴旨。 此一月众多龙族竭心用力,于五界之间铺就灵路千条,这件天下的事情,总算大功告成了。此事虽然瞒不过九珑,但四修仍奉了青龙法旨,前来缴旨,只因其中细务,还需禀明世尊元极。 二龙二修刚刚进入九龙海,就见海中蓬莱岛方向,升起一道青光,此光垂天及地,无以伦比,而在青光照耀之下,那九龙海上竟是平平如镜,也就是当初老雕大帝亲至,方有这样的奇景。如今这奇景再次出现了。 千衣雪见此奇景,不由又惊又喜,转目向元雪蝶瞧去,那元雪蝶亦是欢呼雀跃不已,二女同时道:“定是世尊修成禁重天境界了,否则怎会生出这样的奇景来。” 紫龙黄龙见毕,亦点头道:“世尊终达禁重天境界,实为苍生之福。” 紫龙黄龙说来与原承天亦有恩怨,但原承天胸际磊落之际,丝毫不曾与他们计较,需遣千衣雪,元雪蝶前来开说,那也是盼着龙族齐心协力,同济苍生。紫龙黄龙又非铁石之人,既明世尊苦心,怎不动心,因此铺就灵路一事,二龙用力最多。 青龙特遣二修前来禀报,也有成全二龙前来致谦,与与原承天握手言和之意。 二修二龙既见青光出现,怎敢上前,那禁重天境界何等厉害,青光威能之下,便是真龙也不敢近身了。 就见那青光虽是声势浩大,却是一派详和,怎有一丝烟火气,青光虽蕴极大威能,却是蕴而不发,绵绵然,泊泊然,正如这九龙海无边海水,虽具亿岳之力,却一静无波。 元雪蝶已识认出这青光来,感愧不已,道:“原来青毫神光修到极致,却是这般,雪蝶此生,若是修成百分之一,也是不枉了。” 片刻后青光杳然,白光便生,此为紫微神光,为天地慈悲仁德之气,二龙二修见到这白光,无不欢喜,今日恰好来此,可算是极具福缘了。这是禁重天境界的紫微神光,便是当初曾被这紫光照耀过的,今日仍要承受其惠。 二女二龙相视皆笑,便向前一步,来到九龙海中,以便稍稍接近神光生发处,也可多承好处。 忽听元雪蝶喜道:“不想竟是冲玄,多谢世尊赐功。” 就见元雪蝶面露微笑,法相可喜可赞,头顶一道青光冲出十丈去,法身之宝应声而出,同沐神光照耀,瞧其境界,已是大重天了。 千衣雪亦是笑道:“雪蝶,我可不能输给你。” 这时千衣雪身边,忽现龙诀无数,空中隐有龙吟之声,那千衣雪亦是冲玄登境,达成大重天了。 紫龙黄龙境界高出二女甚多,便受神光之惠,也不能达到冲玄的境界,但二龙此番受益,亦是可观。 等那神光消失之后,蓬莱岛中再现金光,此为金锃神光。合着前面的青毫,紫微,便是世尊修成的三大神光了。 三大神光之后,便久久不生变化,二女二龙仍不敢上前,遥遥地望着蓬莱岛方向,以等世尊再显神通。只见岛上白气升腾,奇香四溢,实不知世尊又会现出怎样的神迹来。 九珑正伴在原承天身侧,见世尊已出三大神光,知道禁重天境界只差一线了,她不敢打扰,只是凝目细瞧。见到原承天身上白气升腾,奇香传来,不由便是一笑。 只见原承天头顶生出白莲一朵,其大如斗,香气扑鼻,那白莲生就三百六十重莲瓣,此为周天之数,世间再无超越者。原承天修出这朵白莲来,已是空前绝后,旷古第一人了。 三百六十朵莲瓣次第绽放,香气已溢四海,便是九龙海之外,亦能闻其奇香。 片刻后,白莲中生出金珠一颗。实不知是怎样的妙物。那金珠中生出金光一道,直指天际,金光之中,隐隐有座小鼎,在那里翻腾不休。 便在这时,忽听原承天失声道:“魁神已至仙庭,果然要去新域找火凤报仇了。” 此声一出,金光中的小鼎便悄然逝去。而蓬莱岛外的九龙海,忽地风波顿起。 九珑心中揪然,眼瞧着原承天终达禁重天境界,哪知却生风波,不知原承天此刻境界究竟如何。那无名小鼎既消失不见,却不知是否能再修得来。 第1976章多情向来轻生死 原来那小鼎乃是创世世尊独有之宝,其后诸多分魂,皆不曾修出,前者原承天虽修出这小鼎来,却是老世尊所赠,不过是暂借原承天所用,以保此天地浩然正气。等到原承天修成玄极道果,小鼎自然便归旧主,茫茫然不知所终。 如今原承天修白莲再生小鼎,方是原承天自家法宝,此鼎修成,便堂皇而入禁重天境界,世间再无对手。然而却因魁神再返仙庭,要去寻火凤报仇,那原承天灵台神识,可观五界纤毫之事,自然立时便知,遂因关心情急,心境动摇,此鼎乍现而没。这禁重天境界便与原承天擦肩而过了。 原承天也顾不得境界动摇,立起身来,就要跨出九龙海,去阻魁神。却听到九珑厉声喝道:“公私不明,何为世尊?魁神五界,孰重孰轻。” 只此一言,说的原承天冷汗直下,他呆呆地立了半晌,终于缓缓坐下,道:“元极诤言,承天不敢不从。”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 九珑心中的痛楚怎会比原承天稍轻半分,那魁神索苏伦重情重义,公私分明,不曾因凤九之事而误了魔界苍生,着实是天下无双的好男儿,若失此友,必将遗憾终身。但原承天若因此难以突破禁重天境界,那昊天凡界苍生,谁去拯救?只靠大帝老雕,也只能救得半数罢了,稍稍算来,就是百亿苍生性命。 九珑温言道:“各人自有因果,世尊不必勉强,却不知此鼎失去,可否重修得来?禁重天境界,是否还有机会突破?” 原承天叹道:“若我收拾心情,重整灵脉,一年之后,或可再度冲击此境。”他心中明白,此刻他若是一意孤行,只想着去救索苏伦,终身也难达成禁重天境界了。但等到他重整灵脉,再赴新域,也许索苏伦已被火凤所杀。 九珑道:“既然是如此,还请世尊太上忘情,给自己一个机会,亦给苍生一个机会。” 原承天不再开口,片刻之间,已然是浑然忘我。那灵脉重整,却是急不得的,索苏伦是否能在火凤手中活得性命,等到原承天收功定性,只看他的造化了。 就在索苏伦大步跨进仙境之时,却说那仙庭怨谷之中,煞月正伴着五越超度亡魂,忽觉心血来潮,不觉滴下一滴泪来。 五越知道煞月的性情,悍勇无匹,愈挫反坚,又怎会平白流下泪来,便于袖中暗暗掐指算来,亦明其故了。 五越缓缓道:“原来是魁神再返仙庭,要寻火凤报仇。” 煞月道:“我随禅师在这怨谷修行,虽无绝大成就,那神风倒也算是勉强修成。只是道果百计无法修得,只怕是无缘了。煞月有此成功,禅师功不可没。煞月无以为谢,唯有三拜为礼。”说到这里,就立起身来,向五越缓缓拜了三拜。 五越知道煞月行此大礼,心中必然有了决断了,不免叹息一声,还了三礼。若说煞月修成三风魔功,五越着实助力不小。 那煞月借这谷中怨气修行,固然是进境神速,但其心本就凶悍好杀,极易被这怨气所迷,若无五越常伴在侧,以无上禅功化解,那煞月早就走火入魔了。 因此五越与煞月虽无师徒的名份,实有师徒之谊。如今见煞月心意决断,五越便是禅心如水,亦是伤感。 五越道:“煞月,你意欲何为?” 煞月道:“我与索苏伦,皆是上届魁神的一缕分魂,我便是镜中的他,他便是水中的我,如今他因凤九之死伤心之极,我亦是感同身受,如今他来到仙庭,必会来寻我,我只想求禅师一件事。” 五越道:“煞月所请,本禅子无有不从。” 煞月道:“他此去新域寻火凤报仇,自知已无幸理,但他心中又怎能放得下魔界苍生。那魁神若来,必然是为魔界苍生,要求我去接那魁神的尊位了。” 五越道:“那魁神的心性,果然便是如此。” 煞月道:“只是魔界可无煞月,怎能少得了索苏伦,煞月只好先行一步,去寻那火凤厮杀,只盼禅师拖住了索苏伦,他若知道我命丧火凤之手,便不肯再去新域了。” 五越揪然道:“是了,你若是去了,索苏伦无所托付,也就只能爱惜此身,不向那火凤寻仇。” 煞月笑道:“禅师,我虽蒙禅师每日教诲,亦修禅道,但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人,活在世上,也是无趣。煞月想来,却是对不起禅师了。” 五越见她虽是笑容满面,但那目中的凄苦之情怎忍去瞧?不由得长叹起来。 煞月又笑道:“只是煞月便是死,也该死得轰轰烈烈,替世间留些好处。如今难得有了这好结果,禅师务必助我。” 五越明知煞月说罢此言,定是要去了,一旦见了火凤,哪里有好结果?但若拦下煞月,却又等于瞧着索苏伦送死,五越心中着实是左右两难。 若为了魔界苍生,自然是留下索苏伦为好,但若论私谊,自该留下煞月。若想两全其美,那世间怎有这样的好事? 煞月见五越禅师面色犹豫,知道他心中难以决断,既是难以决断,必然是舍不得自己去死了,于是将心一横,将那煞月刀横在脖颈前,那刀已生魔风一道,也不需煞月动手,只需煞月心中一动,这魔刀可就要了煞月的性命。 五越惊道:“煞月,你这是为何?” 煞月笑道:“我怕禅师难下决心,只好无礼了,若是禅师不敢答应我,煞月只好立时死在禅师面前,煞月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禅师若是不信,只管试来。” 五越废然长叹道:“煞月,你心中已下决断,便是世尊在此,亦是难以阻你了,你去吧,去吧。”一时间五内俱焚,禅功尽废了。 煞月嫣然一笑,猛地将身一纵,已是无影无踪,五越忍不住循影去瞧,却哪里能瞧见身影,只有那煞月的一抹笑容,在脑海中拂之不去。 五越本是得道的高士,虽因煞月之去心生微澜,却也是刹那间平复,想起煞月的嘱托来,叹道:“那魁神岂是轻易留得住的。” 心中一动,颈后生出一道白光,白光中托着一粒舍利般的物事,正是五越所修道果,名叫至真果。与七昙禅师修出的至德道果交相辉映,就此成为仙庭禅修双大士。其后西行化禅入佛,为世间两大佛祖。 此果既生,五越禅功复得,正值圆月当空,那月影中映着一道身影,风驰电掣一般向怨谷掠来,知道是索苏伦到了。 也就是一息之间,索苏伦已来到五越身前,索苏伦放眼瞧去,只见这谷中风清月朗,与当初想像着实不同,此地本是仙庭有名的污秽所在,怨气冲天,日日鬼哭狼嚎,如今却是气像一新,知道皆是五越禅师之功了。 那索苏伦心中虽存死志,瞧来仍是从容,揖手便道:“禅师在此超度凡灵,立奇功一件,天地苍生,受惠无穷。” 五越禅师含笑道:“魁神力拯魔界,亦是天下大德。” 索苏伦道:“我既为魔界魁神,此当为份内之事,却不知煞月去了何处?” 五越道:“煞月因事外出,此番魁神是会不着他了。” 索苏伦行事最是果断,立时道:“既是如此,还请禅师替我致意煞月,若我有了个三长两短,魔界之事,便托她主持。” 五越微微点头,煞月与索苏伦,彼此间果然就像是镜中水里的影子,心中所想,怎能瞒过对方。于是五越道:“魁神,你可知你的来历如何?” 索苏伦此刻心中,只想着替凤九报仇,此恨隐在胸中多时,却因记挂魔界苍生,只好强自忍耐,好不容易等到魔界苍生迁移之事告一段落,那真是片刻也等不得了。 此刻见五越问这闲话,也只好强自忍耐,道:“在下虽修灵台,只恨功力不到,难知前世因果。” 五越道:“本禅子在此超度亡魂,就于那亡魂怨念之中,得知一桩旧事,原来魁神竟是死于世尊手下的第一人了。” 索苏伦惊讶不已,道:“怎会如此?” 五越道:“当初世尊劈开混沌,其后万物遂生,是以有万兽万禽,但却有一人,亦在混沌中诞生,与世尊相貌竟有三分相似,原来那世尊并非混沌中唯一的人族了。” 索苏伦本是枭雄之性,立时明白过来,道:“世尊立志一统混沌,创建界域,正所谓天无二主,怎容这人族活命,若换了我,定然也是一刀杀了。” 五越道:“此人并无过错,却遭横死,心中怨气不散,等到魔界创建,此人便在魔界重生,诛千万兽禽人族,遂为魔界魁神,那世尊也因心中有愧,便封他为魔界之主,生死有替,尊位不让他人。” 索苏伦点了点头,道:“多谢禅师告知,在下身有要事,着实不能相陪了。” 哪知身子刚一动,五越头顶至真道果便发白光一道,罩住索苏伦身子,索苏伦竟是动弹不得。 索苏伦惊讶之极,道:“禅师,此为何意?” 五越叹了口气道:“唯盼魁神在此多留片刻罢了。” 索苏伦心思何等灵慧,闻听此言,面色大变,大叫道:“禅师,莫要误我!”身躯只一振,头顶冲出惊天黑气,便冲散至真道果白光。 第1977章世尊座下无虚士 这道黑气,乃是索苏伦胸中至怨至杀之气,五越纵修道果,亦不能敌。何况此战又非生死之争,五越又怎能竭尽全力。 索苏伦既冲破至真道果白光,立时大步跨出,便已是万里开外了,五越禅师急急将身化为一道金光,动用金光纵地术赶来。二人遁术亦是不分高下,那五越禅师见赶不上,不由得暗暗着急。 那索苏伦也不理身后五越,只向通天山方向遁去,眼瞧着身子已在仙庭西域,离通天山只有十余万里了,忽见空中来了一人,大喝道:“魁神休走!”一道光芒自空中劈将下来,此光一出,万里皆惊。 索苏伦袖中青魔剑急忙祭出,却被那光芒压住,一口气压下千尺去。索苏伦心中大骇,无相魔功遍布全身,那青魔剑猛地青光大作,青光之中隐现一道身影,那身影瞧来像是一名黑衣少女,却是煞气惊人,双臂高举,这才敌住那道惊天光芒。 索苏伦打眼一瞧,见是罗无寂立在空中,不由黯然道:“无寂,你也来阻我?” 罗无寂瞧着那青魔剑中的身影,不答反问,奇道:“这是什么神通?” 索苏伦道:“我修成化魔境界,如今已是大成,因此收天地五气为己用,前任魁神所修魔刀性灵,亦被我重新修出,否则怎敌无寂神刀?” 罗无寂:“原来是晋南择主重生了,可喜可贺。我奉元极法旨,特来阻你,魁神,你向来灵慧不过,最识大体,怎地今日却糊涂了。” 索苏伦道:“无寂,你怎地也不知我?我索苏伦行事,凭的是胸中的这点方寸,如今凤九殒落,在下方寸已乱,留此残躯何用?此去向火凤寻仇,若是侥幸杀了火凤,固然是好,便是不敌火凤,大不了被她杀了,千百后再与她斗来,总之是不死不休。” 罗无寂叹道:“情到深处便是痴,魁神,你原是那至情至性之人,我怎能不助你,元极虽下法旨于我,她却管不得我的,我便去与你一道,去新域走一遭。你去诛那火凤,我去寻天罗尊者。你我各自行事,也就是了。” 这时五越禅师亦到,听到罗无寂不去劝索苏伦,反倒又要生事,忙道:“无寂,你怎地也要生事?” 罗无寂笑道:“那五界苍生,有世尊一人操心便好,我无寂只管任性行事,天罗不死,世尊难安。世尊杀不得天罗,我无寂又有何妨碍。” 五越跺足道:“无寂,你休小瞧了天罗尊者,那尊者已炼成五偶,尽窥世尊所学,便是火凤黑龙,在他面前也只能束手,阿神陀面对天罗,也只能毁体遁魂,你这一去,哪里还能保得性命。” 罗无寂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死了,倒也是好。天无二主,我无寂只是个惹事的根苗,他日我若突破禁重天境界,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天罗,还不如趁早死个干净。” 五越闻言就是一呆,原来那罗无寂竟是一心求死,说来竟是要成全原承天了。想来罗无寂修的是天杀道果,真要被罗无寂突破禁重天境界,那心性怎能约束得了,可见罗无寂亦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强修大灭绝神功,心境跟不上修为,早晚要惹大祸,这才狠下心来,去寻天罗尊者寻个因果。 就在五越怔营之际,罗无寂扯上索苏伦,已是踪影全无,五越越想越是心惊胆战,急将一道讯息传予九珑,亦向新域遁去。 却说罗无寂行得快,扯着索苏伦,早一步来到通天山处。瞧见空中青云便向云中一纵,那青云之中,果然藏着一道入口,索罗二人一步踏去,身子如堕五里雾中,原来这里是个传送通道。 片刻之后,二人身子止住,却已是身在新域之中,那界中山川如画,气象万千,瞧来亦是个好所在。 罗无寂点头道:“天罗尊者虽无大德,这所建的新域倒也不俗。” 索苏伦冷笑道:“他收了金银偶二偶,便知造化之法,若无阿神陀与世尊,此人不过是个泥塑木偶罢了,哪里有什么作为。” 罗无寂大笑道:“你在他的界域之中论他短长,小心他降你天劫一道,打得你粉身碎骨。” 索苏伦淡淡地道:“若是怕了他,索某怎会来此。” 话音未落,果有一道天雷击下,索苏伦大喝一声,体泛黑气,青魔剑横在头顶,剑中性灵一跃而出,就替索苏伦挡住天雷。就见那黑气刹那间弥漫千里,天雷虽强,在这千里黑云面前,不过是土石而遇泰山罢了。 罗无寂瞧也不瞧空中天雷,道:“不错,今日你我二人,定要将这新域闹个天覆地复,也让那天罗尊者瞧瞧,原世尊座下,怎有虚士,新域之众,何足道哉。” 索苏伦胸中本来只有一腔怨气,如今被罗无寂所染,亦是豪气横生,心中道:“天罗尊者所仰仗者,一是五大灵偶,二是座下千兽千禽,今日既来寻死,正好替世尊扫清障碍,否则岂不是枉费此躯。” 就见罗无寂横刀在手,大喝一声道:“天罗尊者,无寂前来踏域,速速前来领教。”他虽与天罗尊者誓不两立,却不肯像索苏伦那般口出不逊,倒不是怕了天劫,而是天罗尊者与他,原是一体所生,骂了天罗,对他有何好处? 索苏伦亦喝道:“火凤贱婢,你的对手在这里,还不上前受我一剑!” 二人喝毕,不由得哈哈大笑。 此时界中风起云涌,正是新域巡界修士知道有修士来犯,急急上来拦阻。 索苏伦凝目瞧去,只见一众修士各持法宝,蜂涌而来,其中人一身穿紫袍,腹内空空,想来正是那紫偶了。 索苏伦虽是一心求死,但灵慧不失,心中忖道:“这紫偶神通与世尊比肩,若不幸被这紫偶先诛杀了,可不是冤枉之极。” 罗无寂亦瞧见紫偶,叫道:“魁神,那紫偶便交给我,余下诸修,统统替我杀了,若逃了一人,莫怪我无寂骂你。” 索苏伦知道罗无寂既出此言,必有应付紫偶手段,应道:“若逃了一人,索某这条性命,便给了罗兄。” 罗无寂大喝一声,已到了那紫偶身前,手中神刀压山分海,就向这紫偶狠狠劈来。 那紫偶不慌不忙,叫道:“无寂休要猖狂。”将一柄法剑祭到空中,然而那法剑怎敌神刀,被那神刀一劈而断,直压到紫偶头顶。 紫偶瞧见神刀厉害,忙将身子一晃,头顶冲出一道光华,正是天心道果,那道果灵气充沛之极,就生白光一道,将那神刀顶飞万丈。 罗无寂叫道:“好厉害,炼灵偶而生道果,天罗尊者千万年修行,果然是有些道行了。”细瞧那天心道果,果然是一模一样,心中奇道:“那道果怎地这般容易修成,且让我试试真伪。” 袖中奇光一现,取出奇宝一件,正是令无参自老猿处得来的混沌逆玉,此宝以老雕三滴雕血炼成,是为玉印之状,正是那天道果的克星。 令无参自老猿处得了此印,原是想设计被火凤得了,可使火凤压制阿神陀,哪知天罗尊者一出,形势大变,令无参此计竟不得售。 罗无寂得知令无参身上竟有此宝,自是百般讨要,那令无参知道此宝若给了罗无寂,罗无寂必定生事,就怕乱了世尊的布署,自然是千般不肯。 其后被罗无寂纠缠不过,令无参只好道:“你着实要讨此宝,却要依着我的主意,需要在斗战虚镜之中用上三回。” 罗无寂哪知斗战虚镜竟是天罗尊者暗藏妙手,万年布局,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此刻玉印如山,向紫偶沉沉压来,那紫偶不知厉害,只当这天心道果必能护得身躯周全,手中再取法剑点点划划,就要向罗无寂施展天罗尊者不传之秘。 哪知身子只动了动,便被定在那里,玉印当头压下,“轰”地一声,就将头顶天心道果打了个粉碎,但玉印打在身上,却是无恙。原来此印只打道果,不打其他。 然而这玉印虽是打不碎紫偶金躯,却定住紫偶,令其动弹不得,又被罗无寂神刀劈胸斩来,自然是斩为两截。 罗无寂瞧见玉印逞威,道果粉碎,不由哈哈大笑道:“此印虽强,最多压得道果不出,这世间哪里有打得碎的道果,原来你所修道果,却是个虚果罢了。” 忽听一人喝道:“你懂得什么,那虚果自然有虚果的好处。” 罗无寂循声一瞧,原来是黑偶到了,就见那黑偶双手施诀,手中金光四射,正是阿神陀所修的大灭绝神功。 罗无寂喝道:“你修得此功,难道我修不得?”双掌亦施神功,两道金光撞在一处,巨响传来,震得那天地就是一晃。 那边罗无寂独斗二偶,索苏伦这边却是只管杀人,他施展无相魔功,谁人能瞧得见,青魔剑则是忽隐忽现,专来诛杀,这些巡域修士遇到此剑,便是一劫,刹那间十余名修士,被索苏伦杀了个尽绝。果然不曾逃出一人去。 索苏伦虽杀得痛快,却不见火凤,更担心煞月安危,心中着实不安。 便在这时,远处云雾弥漫,杀气腾空,不知来了多少异兽灵禽,但索苏伦冷眼瞧去,却不见火凤,心中忖道:“今日便是要死,也要杀到火凤面前。世尊,索苏伦便替你杀尽新域千修,他日执掌天下之际,莫要忘了我。” 第1978章天地原来有个我 索苏伦心中念罢,挺身向前,心御青魔剑,手持赤玉尺,就在人群之中纵横厮杀。 此番二修闯域,正是新域诸修的劫数,索苏伦已将化魔境界修到极致,开旷古未有之事,实为古往今来魔界第一人。 就见那索苏伦手段,与众不同,其隐身手段,诸法难以窥探,杀伐神通更是杀气凛烈,所向无敌。 那修士只需近身百丈,便为索苏伦周身杀气所夺,先自心怯了三分,十分神通,也就只余下三成了。 原来到那修士境界越高,越知生之可贵,不肯堕入轮回,只因那修行之苦,谁也不敢再经历第二遭了。 既然贪生畏死,遇着这位魁神身上杀气一冲,自然心生退避之意,然而高士斗法厮杀,自该寸土必争,一旦生出求生之心来,反倒是速死之道了。 那索苏伦的手段,又是千变万化,魔剑纵横,挡者皆杀,玉尺在手,万法不侵。那修士中虽有不少是混沌中便得道的大能,遇着这两大法宝,也是措手不及,实不知被杀死多少。 罗无寂瞧见索苏伦置生死于度外,又哪里肯甘于人后,也不与黑偶理论,重祭玉印,又向黑偶祭去。 这黑偶修的是与罗无寂一样的神通,本该与罗无寂不相上下,奈何那玉印恰是这灵偶的克星,那玉印压来,黑偶顿时亦是动弹不得了。 黑偶知道这玉印厉害,不敢祭出道果御敌,但身子仍是动弹不得,就被罗无寂赶上一刀,切为两半了。 然而这边重启玉印,紫偶立时复原,手中法剑遥遥向罗无寂一指,一点一划,罗无寂道袍上奇光闪耀,一点寒芒透过护体神光,直袭罗无寂体内。 罗无寂知道这是天罗尊者所授手段,怎敢大意了,大喝声中,神刀抢先一劈,便将那紫偶手中法剑一劈两半,终于未让紫偶施全这惊天秘术。 虽是侥幸避过一劫,罗无寂亦是暗暗心惊,那两大灵偶果然难缠,幸好今日只是二偶在场,若是五偶齐至,组成天罗五行阵法,今日定要殒落在此了。 饶是如此,这一战亦是苦斗,那玉印虽好,也只能压住一偶罢了,且这灵偶修就不碎身法,便是粉身碎骨,瞬间就可复原,而罗无寂就算占尽先机,但哪怕只有一时疏忽,就立时送了性命,这样的斗法,怎不令人心惊胆寒。 罗无寂心中道:“今日只好舍了性命,缠住二偶,只盼那边魁神杀尽千修,也不枉来此一遭。” 索苏伦正在人群中冲杀,前方来了一修,高声道:“魁神莫要猖狂,今日再来比过。”正是坎离真君到了。 当日索苏伦与白虎力阻新域千修,所遇到的对手正是坎离真君,此修已修成道果,炼成生死绝诀,着实是索苏伦头号大敌。 索苏伦深吸一口气,暗道:“若能诛杀此修,胜过杀人盈千。” 二修本是斗过法的,自是知根知底,那坎离真君取玉牌在手,玉牌之上,已书索苏伦大名,向索苏伦一晃。这一晃,就将索苏伦身周黑云打散,只听“啪”地一声,索苏伦已是身碎万屑。 不过坎离真君却知索苏伦手段,知道那不过是索苏伦情急之下,分出的一道虚识罢了,也不理会,再将双目巡视战场,去寻那索苏伦的真身。 然而无相魔功欺天瞒地,怎容他寻着?正张皇四顾间,猛觉得身后杀气如潮,坎离真君心知不妙,大叫道:“休走!”急将玉牌向身后一晃。 哪知玉牌晃处,却只是一根赤玉尺罢了,那赤玉尺并非肉身,这玉牌再强,却也难以伤这玉尺分毫。坎离真君心知道要糟,百忙中只一闪,就觉得右臂一寒,便离体而去了。右臂虽是离体,仍是牢牢握紧玉牌。 坎离真君倒也悍勇,虽被斩去右臂,左手一招,又将玉牌持在手中,同时再取一块玉牌来,向着断臂处一晃,就见断臂伤口处,立时青气冲出,“喀嚓”一声,又生一臂。这坎离真君的生死玉牌,端得的是妙用无穷了。 索苏伦此来虽是存了死志,可若救不出煞月,见不到火凤,又怎肯甘心。奈何坎离真君的玉牌着实厉害,唯仗着无相魔功方能与其周旋,然而他费尽千辛万苦,斩落对手一臂,却又转瞬生出,今日之战,却不知能撑到何时? 坎离真君领教到索苏伦神出鬼没的手段,也尽去轻敌之心,打点起十分精神,双手生死玉牌持定,要与索苏伦周旋到底。 就在这时,一修飘然而至,手中持着一面古镜,道:“坎离兄,我来助你。” 坎离真君见是抱朴子前来,大喜道:“抱朴子,你手中法宝,可是世尊的洞天镜?” 抱朴子道:“若无此宝,今日终难压制魁神。” 那抱朴子立在空中,就将这洞天镜向战场照来,哪知照了一圈,仍不见索苏伦身影,正在惊讶,忽觉身后杀气涌动,不由笑道:“魁神莫来。” 却说索苏伦瞧见抱朴子捧着古镜来到战场,心知不妙,自己的无相魔功再强,也强不过那三大古镜去,因此事先蹑到抱朴子身后,见那抱朴子无备,青魔剑疾刺而去,只盼就此结果对手。 不想此剑甫出,抱朴子脑后方巾掀起,竟露出一张面孔来,这面孔与那抱朴子相貌一般,同样是笑意盈盈,那面孔将口一张,吐出一朵青莲,就将青魔剑挡住了。 说来世人皆生双面,对为上者自是恭恭敬敬,对为下者则是恶声恶语,人前笑面,人后生嗔,原是当然之理。但抱朴子脑后的这张面孔亦是法相庄严,面上不带一丝邪祟之气。 索苏伦瞧见这等神通也是皱眉,心中暗道:“此修修就双面神通,却是前后一致,内外无别,可见定是大德了,这样的大能之修,奈何却替天罗尊者效命。可惜可惜。” 抱朴子脑后面孔口吐莲花,已将青魔剑敌住,坎离真君见此良机,怎会错失,就将那玉牌朝索苏伦再一晃。 这次索苏伦如何来得及变身遁逃,那白光照来,护体魔功立碎,全身上下响震不绝,肌骨灵脉,不知断了多少。 此刻再瞧索苏伦,已是全身浴血,法袍尽碎,便是一张面孔,也是伤痕累累,被那鲜血涌出,已然是面目模糊了。 抱朴子毕竟是有德之士,见到索苏伦伤重至此,也是叹息,道:“坎离,赶人不要赶人,魔界不可无主,还是让此人去吧。” 坎离真君喝道:“伏虎容易纵虎难,此人不死,新域难宁。”将手中玉牌再次晃来,那索苏伦已是伤势沉重,若再被这玉牌晃动,必定是魂消体碎了。 抱朴子急忙去拦,却哪里能拦得及,那玉牌上的白光已然照定索苏伦,“轰”地一声,索苏伦身子已是支离破碎,但仍是不倒。 坎离真君惊骇之极,叫道:“这人修的是怎样的邪法,明明身子已碎,却是不死。”就要将玉牌再次晃来。 那边罗无寂见索苏伦被生死玉牌连照两回,已是瞧得目眦欲裂,正要弃了紫黑二偶,去救索苏伦,忽空中一人喝道:“罗无寂,你得了老雕混沌逆玉,便以为天下无敌了吗?” 罗无寂抬头瞧去,瞧见是石偶飞身而来,那石偶手中提着一卷画轴,来到近前,就将这画卷展开。原来那画卷之中,绘着世尊相貌,与原承天有七分相似,与天罗尊者却是毫不相干,想来正是老世尊的原貌了。 画中老世尊双手皆掐法印,石偶将这画卷一晃,画中世尊手指法印变幻,向那混沌逆玉一指,那此玉顿失光华,便向下堕去。 罗无寂慌忙夺了此印,手中神刀绽出一道万丈刀光,就向石偶劈面斩来。 然而玉印既去,黑偶也得了自由,就与紫偶双双抢到罗无寂身前,也来不及施法用宝,就以身躯来迎神刀。 神刀果然犀利之极,将二偶同时斩成千万片,只可惜那碎片散而复聚,也就刹那间,又在罗无寂面前复原如初。 石偶喝道:“罗无寂,你二人前来,不过是取死之道,世尊瞧在原承天面上,不与你等计较,还不速速退出,若是不然,免不得皆丧在此处。” 罗无寂嘿嘿冷笑道:“那天罗尊者怎会这般好意?石偶,你私放了我等,怕是少不得干系,我与魁神既来此处,又怎想过活着回去。” 石偶皱眉苦笑道:“二位又是何苦?” 罗无寂道:“世人皆有求生之志,唯我与魁神,却有必死之心。”他见三大灵偶齐至,今日是讨不得好去,原以为可诛杀天罗尊者,哪知便是三偶这一关,也是过不去了。 瞧目向索苏伦瞧去,更是心碎,原来那索苏伦被坎离真君玉牌二次照来,身上肌肤寸寸而裂,化成飞灰而去。只怕此刻索苏伦已是死了。 然而凝目瞧去,在索苏伦碎裂的肌肤之下,却露出晶莹雪白的物事,瞧来令人眼花。 这时坎离真君已将玉牌第三次晃来,可那白光照到索苏伦身上,也只是扫去碎肌罢了,而碎肌之下,赫然新生一具肌体,似玉玉无暇,似金坚逾铁。 就听索苏伦于碎屑纷飞之中作歌道:“混沌生我意如何?身遭横死坠煞魔,振碎魔躯顿铁锁,天地原来有个我。” 第1979章白玉有暇又何妨 作歌毕,空中现出一具三丈六尺玉躯,正是魁神真身。 那索苏伦虽得五越指引,仍不知其身来历,直到被坎离真君的生死玉牌打碎魔躯,这才顿然醒悟,拂去灵台迷雾,就此寻回真我。 原来混沌生世尊之后,再生魁神,以为世尊辅佐,奈何世尊既诞,一心要统一混沌,唯我独尊,那魁神若俯首听命也罢,若是不然,反误大事,这才诛杀魁神。 那魁神虽被诛杀,仍不堪沉沦,乃于魔界万众之中脱颖而出,世尊有愧,便封魁神永无魔界之主。但世尊见魁神杀气冲天,胸中怨气不消,仍担心他日后生事,便设魔枷心锁于其身,不令其修道大成。 此世魁神索苏伦,惊才绝艳,胸怀大志,行事虽无忌惮,却存慈悲之心,又值天道衰微,五界将崩,天地法则名存实亡,这才使魁神打碎魔枷心锁,明悟真我。 诸修见索苏伦于魔躯之中现出玉身来,无不大惊失色,便是罗无寂亦是茫然。 原来老世尊此生行事,皆无愧于天地苍生,唯独诛杀魁神一事,乃是诛心之论,或有私心,因此虽化万魂历劫,那万魂之中,亦抹去此事,不令天下人知晓。 罗无寂凝目瞧去,见魁神玉身高三丈六尺,正合三百六十周天之数,这才明白魁神亦是混沌古修的来历,不由叹道:“千万年困顿于魔躯,今日一朝脱困,魁神意欲何为?”说罢此言,心中甚是忐忑。 索苏伦道:“天地生我,乃是为世尊辅佐,世尊有偏,在下纠之正之,世尊有道,在下辅之佐之。” 罗无寂又惊又喜,脱口道:“说得好。” 索苏伦双目精光闪动,瞧向坎离真君与抱朴子,其背后生出五气,又为五煞。这五气冲天及地,好不惊人。而瞧那索苏伦面目,则是双目微赤,面含凶光,虽生得法像俊伟,却令人不敢直视。 抱朴子默默无言,已知天地生索苏伦之意。 那世尊要行大道,自然要行事无偏,便有些事情,不屑为,不肯为,不能为。而这些事体,便由索苏伦为之,是以天下之德名归于世尊,天下之恶名归于索苏伦。如此正邪相济,方能成就大事。 索苏伦开口道:“在下亦是混沌古修,怎无慈心,今日来此,不过要见火凤,了却一桩私怨罢了,你等若要阻我,莫怪索苏伦无情。” 坎离真君喝道:“今日此间,那混沌古修还少了不成,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神通。”手中玉牌再次晃来。 那索苏伦虽被这生死玉牌连照了数回,仍是岿然不动,坎离真君这才吃惊。 这时忽有一修越众而出,对坎离真君道:“魁神既明真我,便不是索苏伦了,真君,你那玉牌上的名字却是错了。” 坎离真君向这人瞧去,原来是曾在那混元金幡上留下名姓,修成道果的,此世叫做元都大法师,因初来新域,故而其名不彰。 坎离真君道:“元都道友,你也是有来历的,莫非那魁神的真名你却知道?速速报我?” 元都大法师含笑道:“世尊修玄清气,其真名为玄清老祖,魁神修玄灵气,真名原是叫玄灵天尊。” 索苏伦见元都大法师知道自己的真名,不由亦是惊讶,他将元都大法师瞧了瞧,此刻他既悟真我,修为通玄,自然便知端倪,心中暗道:“原来是这桩因果。” 坎离真君得了索苏伦真名,急忙在玉牌上抹去索苏伦名字,书以玄灵天尊字样,那索苏伦任其施为,也不理会。 坎离真君写罢真名,口中念念有词,便有黄气自空中落下,贯入坎离真君天灵中,又有青气自脚下升上来,汇入坎离真君涌泉处,看来那坎离真君要集天地法则,毕其功于一役了。 罗无寂喝道:“天尊面前,也敢无礼!”正要举刀来劈,却被索苏伦伦唤住,道:“无寂,莫要理他,让他来。” 坎离真君急急慌慌,猛然大喝一声,将手中玉牌向索苏伦一晃。 就见白光照处,索苏伦玉躯之上忽现金甲,那金甲也不知自何处而来,只知道这金甲抵住白光,哪里能照得动。 坎离慌忙再晃玉牌,索苏伦头顶又生金冠,这金冠却是不得了,那冠上金光照遍新域,实可与日月争辉,则因此冠一现,索苏伦背后五气立时消散干净,双目中的点点赤光,亦因此无影无踪了。 索苏伦这才向元都大法师揖手道:“有劳道友点悟,不知道金冠,金甲因何而来?” 元都大法师道:“此甲名叫玄灵甲,此冠名叫唯二冠,本是天尊当初自我修行出的神器,只因天尊被世尊打杀,这才消失不见,但天尊若遇危急,此二神器必来护主。天尊一身修为,皆是从玄灵气中而来,这才修成这玄灵甲,那唯二冠则是天尊来历明证,混沌令天尊修出此冠来,乃是令天尊明白,便是行那世尊不屑为,不肯为,不能为之事,亦要行事有度,不可纵性枉为。” 索苏伦肃然道:“道兄之言,索苏伦谨记在心。” 罗无寂不由奇道:“你又是谁?” 元都大法师笑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罢了,只因与魁神有缘,又恰逢其会,这才不揣卑微,斗胆直陈。”说罢转身欲走。 罗无寂哪里肯放,忙将元都大法师一把揪住,元都大法师不过是三四重天境界,既被罗无寂揪住,哪里挣脱得动,索苏伦忙道:“无寂不可为难道兄。” 罗无寂道:“这人说了三两句就走,也不说个明白,岂不是让人闷煞,他今日若说不明白,无寂绝不放手。” 元都大法师无奈,只好道:“实不相瞒,在下原是世尊身边的一颗明珠,世尊造就玉人之后,留得满地玉屑,便以这玉屑造明珠三十六颗,因我常伴世尊身侧,得其教化,这才修化人身。” 罗无寂道:“此事倒也奇了,你既是世尊手造明珠,我怎不知?” 元都大法师道:“世尊创天外灵域不成,心力交瘁,意欲化分魂千万,重历轮回,又担心玄灵天尊之事泄露,便抹去分魂有关记忆,其后又想了起来,那三十六粒明珠常伴世尊,若是修成性灵,定然也是知道世尊心事的,因此世尊又将那三十六粒明珠毁去,罗道友虽是世尊分魂,但既是世尊刻意隐瞒此事,自然也是不知了。” 诸修听到此言,皆是感叹,原来便是世尊,也有那行差步错之时,索苏伦更是深想一步,那世尊的许多分魂,着实是恶大于善,天罗尊者与阿神陀无不如此,原承天修成至善,反倒是一件奇数了。 罗无寂这才点头道:“你又怎地活下来?” 元都大法师道:“世尊毁去三十五粒明珠,便轮到我了,却见那世尊拈我在手,神情犹豫,可见世尊那刻心中,定是天人交战了。” 罗无寂叹道:“世尊平生唯做过一件错事,以他大德大慈之性,自然难以忘怀,想来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你了。” 元都大法师道:“世尊思忖良久,果然是放过我了,那世尊道,此事我既是做错了,若再一味隐瞒,岂不是错上加错?留着你,也是因果,若那玄灵天尊果能明悟自我,以他性情,定是不肯对人说的,你便向世人晓谕此事,好使天下人明白,那世尊也是做过错事的。” 抱朴子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 元都大法师道:“世尊创世,功劳奇大,在下蒙他造化之恩,原是要为尊者讳,不肯言明此事,如今却是元寂道友来逼我,说来也是世尊的本意了,这桩因果果然是瞒不过的。”说到这里,将大袖一拂,便没了踪影,其后天上地下,再不见元都大法师了。 诸修目睹这桩世尊与玄灵天尊的因果往事,皆是感慨不已,各有所悟。唯有坎离真君战栗不已,他数次开罪索苏伦,那魁神岂能饶了他。 趁着索苏伦低头沉思,借着一朵青云摭掩,就要悄然逃走。 罗无寂却是眼尖,大喝道:“你往哪里逃!”不想坎离真君早有防备,又取出一面玉牌来,朝着罗无寂一晃。 只听“怦”地一声,罗无寂身上飞出三朵白莲来,上护头顶,中护腰身,下护双足,这三朵白莲皆发神光护体,那玉牌白光怎能照得进来。 索苏伦道:“坎离,你我原是对手,便想杀我也就罢了,如今却又起意要诛无寂道友,你仗宝行凶,肆无忌惮,今日怎能饶你。” 索苏伦向前一步,便将坎离真君抓在手中,双手只一拍,坎离真君便被拍得粉碎,可怜修行千万年,也难承玄灵天尊一拍之厄,就此魂消魄散,再历轮回。 索苏伦拍杀了坎离真君,转向抱朴子道:“道友,我今日只为火凤而来,实与他人无涉,若不交出火凤,便是将这新域打散了,诛尽千修万兽,在下也不皱眉头。” 抱朴子道:“你来新域寻仇,那是你多情重意,在下不敢交出火火凤,也是一点同道之情,在下一点私心,天尊明断。” 索苏伦道:“这话说得好,我便是杀尽新域诸修,也绝不能杀你。”他将双目一瞪,便要杀人,那罗无寂亦持神刀在手,要大闹新域。 正在这时,新域之中风生云起,一道龙爪于千里之外探来,云中传来龙吟之声,原来是黑龙到了。 索苏伦冷笑道:“黑龙火凤,沆瀣一气,既寻不到火凤,找到你也是一般。” 索苏伦伸左手一拂,便拂开龙爪,右手远隔千里,就向龙背上探去。 第1980章以身试阵无所惧 诸修瞧见索苏伦拂开龙爪,举重若轻,心中暗道:“果不愧为与世尊平级的大能,今日之战胜负难知。” 黑龙见索苏伦刹那间就转守为攻,知其实是平生劲敌,于是再探一爪,将索苏伦右手隔开。 一魔一龙相隔千里,竟也能斗起法来。只瞧着诸修目瞪口呆。 原来魁神黑龙,皆视那空间法则为无物,千里之遥在他们瞧来,不过是咫尺罢了,那手掌龙爪探进界域,再自界域之中突将出来,似这般斗法,别说隔了千里万里,便是数十万里,亦是不受阻碍。 等到黑龙与索苏伦第三次相触时,黑龙大喝一声,猛地将索苏伦的手掌一拔,便退后一步,道:“天尊慢来。” 索苏伦冷笑道:“黑龙,你与你实无话说。” 黑龙道:“天尊,你好歹也是混沌性灵,怎地也要纵性妄为?那火凤便有一万个不是,好歹也是原圣师亲下法旨,五界破碎之时,是要仰仗火凤,去收那天火的,你与火凤争斗事小,误了苍生事大。” 索苏伦道:“火凤之责,自有索某代替,若是不然,便与天地同毁罢了,凤龙煞月之仇,索某不敢不报。” 黑龙道:“那火凤修成涅磐神功,百死犹生,且于火中重生之后,修为更进一层,你便是打杀了她又能如何,反倒助她神功大成。” 索苏伦冷笑道:“那火凤仗着涅磐神功,这才横行无忌,不过天罗尊者既能压制她,我又如何压制不得。” 黑龙见索苏伦豪气冲天,实难用言语说服,便道:“既是如此,本座只好恳请世尊,先收了你再说。” 就见黑龙左手一拂,金光闪动处,一只灵偶跨界而来,正是金偶,右手一拂,那银偶亦现出身形。 金银二偶现身之际,石偶领着紫黑二偶亦将索苏伦围定,天罗五行阵法瞬间形成。 索苏伦知这天罗五行阵法极为厉害,火凤黑龙偌大神通,遇此阵法也是束手,自己虽明悟真我,修成无双大道,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只是世间之事,有不可不为者,今日便是粉身碎骨,亦要奋勇向前,凤九之事或为私仇,煞月之事,却关乎魔界气运,怎能不救她性命。 且原承天日后与天罗尊者或有一战,今日正好一试这天罗五行阵法玄奥,也好让原承天心中有个准备。 索苏伦与原承天当初同闯天阙,修成大天罗阵法,于阵法一道,亦算是宗师级人物了,然而瞧着这天罗五行阵,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此阵一成,那真如天罗地网一般,若说这天罗五行阵乃世间第一阵法,那是绝无疑问了。 黑龙道:“天尊,你本是个极晓事的,又何必执着?趁此回头,犹未晚矣。你可知道那世间阵法,却是何人创来?” 索苏伦道:“正要请教。” 黑龙道:“阵法原非混沌古有之物,乃是天罗尊者创天罗阵法,又假借他人名目流传于世,世间方有阵法之说,世尊胸中玄承包罗万有,于阵法,炼器,制偶数项上冠绝古今,便是老世尊亦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索苏伦冷笑道:“只可惜于创世一项,天罗尊者却也只会依循旧路,难有机杼。” 石偶喝道:“怎敢如此无礼。”将手一摆,那阵法刹时转动起来,索苏伦不畏不惧,冷眼瞧那五偶变化,就见天上地下,无不是五偶的身影,那阵法围定,本来只是百丈方圆,然而这百丈方圆自成乾坤,这阵法中的法则,可是厉害之极。 忽见一剑横空,正是金偶持法剑刺来,索苏伦喝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将手中赤玉尺打去。 那金偶竟不理会,仍是伸剑刺来,却见那剑快尺慢,赤玉尺只出了数尺,法剑已到胸前。 幸好索苏伦玄灵甲本是神器,甲上金光泛起,就将那法剑挡在身外三尺了。 但索苏伦却瞧出不妙来,原来在这阵法之中,暗藏流时玄机,自己无论怎样努力,也快不过对手。 金偶一言不发,只管向索苏伦刺去,接连三剑,索苏伦竟是一剑也挡不住,若不是身上金甲御光有术,此刻哪有命在。 索苏伦这才知道,自己竟是小觑了天罗尊者,此修创此阵法,的是天下无双,更兼阵中五偶,皆是禁重天修为,这阵法便是十个玄灵天尊,也是抵挡不得了。 索苏伦于阵法中的情景,罗无寂瞧了个明明白白,刚才索苏伦力敌黑龙,犹有余力,可到了阵法之中,却是左支右拙,慌忙将身一纵,来救索苏伦,阵法中对着罗无寂的,正是银偶,银偶将身子闪开,放罗无寂入内,那边石偶笑道:“来得好。” 罗无寂冲进此阵,指望与索苏伦并肩作战,只可惜身入此阵之后,哪有索苏伦的身影,这阵法不过百丈方圆,可是他与索苏伦之间,却像是隔着千里万里了。 紫偶道:“碎我道果之仇,不可不报。” 就见那紫偶头顶光华四射,又迸出一枚道果来,罗无寂喝道:“怎地又有道果?” 紫偶道:“虚果虽比不得真正道果,妙处在于无穷不尽,看你能打碎几枚。” 罗无寂急将玉印祭来,要再碎这道果,他自然不信紫偶道果无穷之说,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以他算来,五偶便能修出虚果来,也最多只能修出两枚罢了,那修出道果,不光是自身道行的印证,亦要耗费无穷的天地精华,怎能是无穷不尽? 罗无寂的心思,也与索苏伦一般,今日就算是死于此处,好歹要替原承天瞧出这阵法的虚实,若能灭得一二灵偶,那更是再好不过。 紫偶见玉印再次打来,身子只一晃,便不见了踪影,玉印扑地落下,却是打了个空。 罗无寂暗叫道:“这灵偶身法怎地快我十倍,是了,这阵中有流时之妙,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身后灵气袭体,想来是那紫偶自背后袭来,罗无寂大喝一声,回刀便斩,果然身后剑光闪动,那紫偶向上一格,刀剑撞到一处,罗无寂连退数步。 原来那剑上法力极强,一剑格来,实有万岳之力,不知是罗无寂力气弱了,还是那紫偶力气强了,双方这次比拼,分明差距相远,若不是罗无寂知机后退,便是身子也震碎了。 石偶喝道:“罗无寂,索苏伦,你等可知这阵法的玄妙了?” 此时索苏伦与罗无寂心中已在暗暗叫苦,原来这阵法中不光有流时之妙,双方的修为亦是此消彼涨。 五大灵偶,虽不可能突破禁重天境界,却具备禁重天的修为,而索苏伦与罗无寂与阵中灵偶交手之后,发现自己的修为,或只剩下三成来,这如何能是对手? 索苏伦与罗无寂虽不能瞧见彼此,心中想的却是一般,皆暗道:“这阵法法则之力强大无比,今日怕是要死于此处了。” 罗无寂自负勇力,灵慧实不如索苏伦,此刻见这法则之力难破,神刀之威难以施展,反倒比索苏伦先自气沮了三分,正在沮丧,忽听耳中传来索苏伦的声音道:“无寂,今日之战,有死而已,但若不能替世尊减轻压力,可不是枉死此处了。” 罗无寂叫道:“魁神,我怎的没想到传言之策?”忙将讯息传去,却发现那阵中自有法则隔绝传讯,这声音又怎能传得出去。 索苏伦像是瞧见了罗无寂的行止一般,又传音道:“阵中法则,可隔绝传讯之术,好在我魔功为仙修死敌,这才以天魔音突破禁制,你不必回我,还盼随我一同行事。” 罗无寂道:“魁神只管吩咐。”虽知索苏伦听不到这话,也是脱口而出。 索苏伦道:“我观这阵中最弱者,乃是石偶,但此偶却是阵法关键,若想替世尊减轻压力,好让世尊他日破此阵法,非得毁去一偶不可?如今你我同心,只攻向石偶,也就是了。” 罗无寂道:“此计极妙。” 二人传讯之时,罗无寂已在这阵中乱转,以防被对手突袭,此刻转到一处,正瞧见石偶立在云端之中,那罗无寂一言不发,手中神刀高高祭起,只听“轰”地一声,就将那石偶斩为两截了。 只是石偶虽被斩断,却又刹时复原如初,罗无寂也不理会,再次祭刀斩来,石偶摆了摆手,身形一晃,又再次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阵法玄妙,还是石偶多了小心,自此之后,罗无寂再也瞧不见石偶身影,唯有其他四偶会忽然现身,罗无寂知道对手高明,一旦缠斗下去,对方修为高出自己一大截去,这时间法则又是极其不利,又怎敢缠斗下去。 但随着时间流逝,罗无寂渐感真玄不足,原来在这阵法之中,真玄消耗极快,比那无尽虚空中的消耗犹胜十分。 罗无寂几番寻石偶不得,已是心灰意冷,心中道:“罢了,既是送死而来,又何必贪生一时半刻,只盼世尊能知道我对这阵法的一点心得。” 想到这里,就于指尖处滴下一滴血来,将一点灵识灌这鲜血之中,哪怕此身殒落,这滴鲜血中的灵识仍可不失,好歹也可传讯于原承天。 滴血凝识之后,罗无寂望着四周寂寂,不由叹息一声,神刀向空中一祭,便要闭目待死,只等着神刀斩落下来。 哪知那神刀迟迟不落,耳中听到一道声音道:“无寂,何必如此气短。”罗无寂辩明这声音,却是又喜又忧。 第1981章万年因果就此消 原来空中来了二人,却是一虚一实,那神刀被五越禅师动用一道清风停在空中,五越身侧,则是原承天的一道神识,说话者正是五越禅师了。 罗无寂见五越与原承天联袂而来,自是一喜,然见到原承天只是一道神识,不免又是忧心。那神识虽是无所不至,无可约束,但毕竟施展不得神通,只靠五越,又怎能破此阵法,反倒极可能将五越也搭了进来。 罗无寂道:“世尊,这阵法法则之力强大,无寂无计可施。” 原承天道:“无寂,你强修天杀道果,虽是杀伐至术,那心境却是跟不上了,因此你修为一降,心境必然生波。还盼着谨持道心,莫要再被这阵法所惑。” 罗无寂这才明白,自己生出自杀的念头,原来是受这阵法的影响。看来原承天这道神识早就来到,已窥阵多时了。 石偶见到原承天神识前来,立时现身喝道:“圣师竟能闯进我阵中来,果然厉害,虽是如此,莫要小瞧了我这天罗五行阵法。” 原承天道:“石偶,你我立场不同,不必多言。” 他知道那石偶对自己仍有一份牵挂,这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经历换来的,最是难消,但若被天罗尊者所知,石偶怎有好处。 这时五越禅师手中已多了数面小旗,正凝目瞧着原承天,原承天点了点头,道:“禅师,就依先前所说之法,插旗设阵,先救了无寂魁神再说。” 五越应了一声,手中四旗飞出,便在空中立定了,那五行阵中,本来是灰蒙蒙一片,不知上下,难辩东西,被这四旗插来,立时有道道清风拂开乌云,那天地就是一阔。 五越被这四旗围定,就向罗无寂一步步踏去。这四旗分明亦是一座阵法,就护着五越,来阵中接近罗无寂。 罗无寂正要上前迎接,原承天喝道:“无寂,你在阵中一步便是千里万里,反倒离五越远了,谨守原地,寸步不移。” 罗无寂大喜道:“就依世尊吩咐。” 那世间不管是怎样疑难之事,只需原承天一到,就让人生出无穷的信心来,因此别瞧原承天只是一道神识前来,三言两语之间,亦让罗无寂信心百倍,豪气再生。 阵中人影一闪,又现紫黑二偶,那紫偶就向罗无寂扑来,黑偶则扑向五越,只盼双管齐下,好歹杀了其中一人。 罗无寂牢记原承天的话,怎肯移动半步,神刀也不与紫偶厮杀,只是牢牢护住身边三尺处,他在这阵中虽是速度大减,修为损失大半,可若只守不攻,自然能护得周全。 至于五越禅师,则对黑偶浑然不理,那黑偶扑到四旗面前,却发现无路可行,离着五越只有数丈距离,却怎样也跨不进去了。 五越道:“黑偶,你家主人虽创阵法于世,却不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四象阵谅你难入。” 黑偶凝神瞧去,空中哪有四旗,却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神君,在空中纵横飞舞,护住五越。黑偶吃了一惊,着实不敢上前。 这天罗五行阵法虽是法则之力强大无匹,但天地四神,偏偏已与天罗尊者离心离德,四神所辖地域,法则之力难施,双方泾渭分明。 四像缓缓向前,黑偶眼见四大神君扑到,生怕这四象阵中藏着玄妙变化,慌忙向后一闪,不想竟已避到罗无寂面前,那罗无寂毕竟贪功,大喝一声,将黑偶再次劈成两半。 紫偶瞧出破绽来,手中法剑向前一刺,便突破罗无寂的护体神光,刺在罗无寂肩上。 罗无寂举刀再与紫偶厮杀,却已失了先机,而速度修为又弱于对手,眼瞧着那法剑中宫直进,就要刺进胸口了。 正在这时,原承天神识向紫偶面上一扑,紫偶见原承天亲自来攻,吓得魂不附体,竟忘了原承天只是一道神识罢了,实无法力伤人。 幸好有原承天神识搅局,罗无寂这才捡了条性命,此时五越亦到,那四象阵法,就将罗无寂卷在其中。 罗无寂身在四象阵中,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叫道:“好险。” 原承天道:“我这四象阵虽能勉强在这阵中另立法则,若是天罗亲自来了,你等仍是逃不掉了。事不宜迟,速速去接应魁神。” 五越道:“只叹这阵中法则强大,四象阵遁行缓慢。” 罗无寂笑道:“禅师既修道果,怎地反看不破生死玄关?我与魁神既来此域,怎想过回去?能救则救,若不能救,那又何妨。” 五越肃容道:“无寂看破生死,比本禅子高明百倍了。” 五越遂去了求全之心,将这四象阵缓缓驱动,但见四象阵法到处,阵中浮云尽散,只行了片刻,就见前方金银二偶正围着索苏伦厮杀,那索苏伦已是金甲碎破,金冠倾堕,实已到了生死关头。 也亏得魁神明悟真我,现出这玄灵天尊法体来,否则只凭先前魁神的神通,在这阵中又能支持几时。 罗无寂见到索苏伦,立时大叫道:“魁神莫慌,世尊神识已至,定能救你出来?” 那索苏伦虽被二偶逼得紧,却微微一笑道:“又劳世尊操心。” 这时紫黑二偶亦至,四偶不来阻这四象阵法,而是一心一意,要将索苏伦截下来。 原来这四偶皆是世尊分魂在体,那世尊与玄灵天尊恩怨纠缠,本也理不出头绪,诸多世尊分魂之中,对玄灵尊者觉得心中有愧者,也就是廖廖数道罢了。 而那几道对玄灵尊者有愧的分魂,未必就有机会修成大道,再修肉身。 便是原承天,当初也是与玄灵天尊势不两立,只因他一心禀天道之修,慈悲之心渐重,又时时以大局为重,这才与玄灵天尊化敌为友。 罗无寂对玄灵天尊的感受,本来亦是一般,但如今与玄灵天尊并肩作战,那心情又自是不同了,二人不光是同仇敌犯忾,其实已情同手足。 四偶围定索苏伦,各施绝大神通,尤其是银偶那道灰云最是厉害,这灰云一生,便迅速蔓延开来,那灰云触到索苏伦的金甲上,金甲上立时金光黯淡,索苏伦怎能不惊。 索苏伦为避灰云,只能向左右突围,奈何紫黑二偶早就守在两边,其势难突,索苏伦也只好向后退去,哪知身子只一退,在这阵中就是千里万里,刹那间就瞧不见四象阵了。 罗无寂大叫道:“魁神,便是千难万难,莫要自堕志气,我无寂在此,定要助你脱困。” 说到这里,就要跳出这四象阵法,慌得五越禅师一把拉住,道:“无寂,你这是要送死去吗?” 罗无寂道:“禅师,你有所不知,那世尊遗惠苍生,唯一对不住的便是魁神了,今日若是再瞧着他殒落此处,又怎能说得过去。” 原承天道:“无寂,且莫着急,我那真身一旦收了功法,立时便至,你若冲出四象阵去,只是送死罢了。” 罗无寂摇头道:“九珑说的明白,世尊因魁神执意寻仇,已然是冲突了心境,毁了无数修行,那乱了心境收拾起来千头万绪,怎能仓促可成?若是你本体能赶得及,又何必出这道灵台神识?” 原承天知他说的是实情,不由黯然。 罗无寂道:“那魁神虽是至情至性之人,也是晓事的,今日见识到这天罗五行阵法厉害,定然不会再来寻仇生事,只盼世尊早日突破禁重天境界,无寂便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罢此言,就将身子一纵,已出了阵法,神刀在手,猛然大喝一声,神光一道便劈开面前界域,只见面前乌云分开,就再见到四偶与索苏伦的身影了。 原承天只恨自己本体来不得此处,纵有神通也难以施展,便喝道:“五界,事急矣,当努力向前。” 那五越不由分说,忽将四旗拔出,随着那罗无寂的身形,亦突破界域,来到四偶身前。 在天罗五行阵中,五越唯仗着这四象阵法,方能保住性命,如今撤阵前行,自是担了极大的风险。那四偶虽围定索苏伦,不肯擅离,却有石偶隐在阵中,一旦出手,五越定然性命无存。 好在那石偶念着与原承天的交情,始终不肯出手,这才让五越冒险得逞。 五越来到四偶身侧,立时再布阵法,罗无寂已提刀向前,正迎着紫黑二偶拦路,无寂大喝一声,左手玉印祭起,右手则将神刀脱手,喝道:“瞧吾法宝。” 紫黑二偶知道这玉印厉害,皆不敢祭出道果,又要避那神刀,只能向两侧一闪,就将罗无寂冲了过去。 罗无寂冲到索苏伦身边,忽地将索苏伦拦腰一抱,道:“魁神快走。”手中法诀到处,索苏伦身不由已,便化为青光一道,原来是被罗无寂动用自我之域,将索苏伦困在其中,索苏伦千防万防,又怎知罗无寂动用此术? 那青光被罗无寂施法,已纵进四象阵中,五越急忙伸手接过了,再瞧罗无寂,已被金银二偶逼得连连后退,刹时就不见了身影。 五越虽是瞧不见罗无寂,原承天的这道神识却瞧得分明,只听罗无寂大叫道:“世尊,你我不能并存于世,请容无寂先走一步。魁神,你与世尊恩怨,我无寂也算是给了你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银偶灰云已至,就将罗无寂卷在其中。 第1982章再冲玄关登极境 罗无寂瞧见灰云卷来,当即向左侧一撞,正与紫偶撞了个满怀,口中大喝道:“定要与你同归于尽。”双手一长,就将紫偶抱去。 那紫偶怎容他近身,手中法剑向前一刺,就向罗无寂胸口刺去。 哪知罗无寂既生死志,怎在乎这一刺,法剑透胸而入,正合了罗无寂心意,他随势向前一纵,双手便将紫偶抱住。 只听他全身格格作响,分明是要玄爆自身了。 紫偶虽惊不惧,冷笑道:“便是你玄爆了,又怎能伤得到我。” 罗无寂嘿嘿笑道:“化血灭魂,终是饶你不过。”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罗无寂身子化为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刹那间就与紫偶同化飞灰。就见那光芒兀自不散,犹在兹兹作响,石偶大惊失色,叫道:“此光灭魄诛魂,莫要近前。” 原来罗无寂每滴鲜血,皆存灭魂法术一道,如今无寂身死,全身鲜血化成无数灭魂大法,紫偶哪里能躲得过,昊化之躯,固然可随时复原,但体内元魂既灭,昊化之躯又有何用? 片刻之后,光芒渐渐散去,空中无数金屑重新汇成灵偶,但此偶已是双目空洞无神,其偶中元魂,已然是荡然无存了。 而在罗无寂化血灭魂之时,那天罗五行阵法亦是四分五裂,大修玄爆之威,着实惊天动地。 五越禅师催动四旗,已然出了天罗五行阵法,无寂既殒,其自我之域自然破灭,索苏伦从阵中现身,却不知罗无寂已死,急急地道:“禅师,无寂尚在阵中,怎可就此离去。” 五越叹道:“无寂舍身救你,其身化血灭魂,已然无幸了。” 魁神目眦欲裂,大叫道:“无寂,都是我害了你。”他久战四偶,本已是精疲力竭,再加上无寂死讯传来,心境已是支持不住,顿时坐倒云端,身子就向空中堕去。 五越急忙伸手扶住了,连叫了三声,却见魁神双目无神,身子僵直,整个人已是痴了。 五越叹息一声,左手提起魁神,施展出金光纵地术来,瞬间出了新域,此刻若再被新域修士纠缠,二修只怕都要留在这里了。 也不知行了多远,五越觉得手中的魁神身子一动,知道索苏伦已醒转来,察其体内灵脉,已是运转自如,这才将手松开。 却见索苏伦已是泪流满面,道:“禅师,却是我害了无寂,你又何必救我,倒不如让我与无寂死在一处。” 五越道:“魁神,你向来的灵慧去了哪里?此行是否可为,或在两可之间,但无寂之死,却是无可挽回,求仁得仁,如此而已。” 索苏伦道:“怎地这般说?” 五越道:“那无寂曾答应落伽无那,此来仙庭,便是要为世尊搅局,也好让世尊从容行事,否则无那怎会甘舍其身,助无寂修成大灭绝神功?” 索苏伦道:“纵是如此,无寂又何必死?” 五越道:“你道修那大灭绝神功,又怎会有好因果,那无寂修为越高,越难控制心境,到最后自然是灭天绝地,成为那世尊的对头。他刚才在五行阵中,竟起意自尽,说来是他早存死志,但细细想来,却也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难敌阵中法则有关。” 索苏伦喃喃的道:“原来如此。” 五越道:“今日说此话,不是要刻意劝你,实因无寂自落伽无那死后,便已存必死之心,只因天下怎有二主,天罗尊者尚且容不得世尊,无寂若修禁重天境界,定是第二个阿神陀了。” 索苏伦本也是灵慧之士,只因至情至性,一口热血涌上来,便是不顾一切,如今此行已落得无寂殒落,心中便再有万千不甘,也不可能再去寻事,误了五界苍生。 五越见索苏伦垂首不语,知道他已然心境依旧,便道:“无寂此次自甘殒落,也是为了当年因果,毕竟世尊对你不公,唯盼无寂一死,也可消你心中魔障。” 索苏伦本来心境已复,听到这话,又不禁流下泪来,道:“无寂,无寂,我怎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世尊当初压制我,那也是为了创界大业,我原先的确怀恨在心,自我统领魔界,心怀魔界苍生,又怎能不明白世尊苦衷。那为上者行事,岂得半点由心。无寂,无寂。”一滴滴眼泪落下,到最后泪水已干,目中滴的便是血了。 却说那原承天正与九龙海中收功敛脉,于神识中瞧见无寂殒落,仍是不理,一心整理灵脉,以图一年后再冲玄关,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如麻灵息总算一一整理清楚,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来。 转目瞧去,那九珑双目流泪,衣襟尽湿,已不知饮泣多久了,只因不敢打扰原承天,这才强行忍住,不放悲声。 此刻瞧见原承天收功醒来,九珑再也抑制不得,叫道:“承天,承天,我若让你救人,那无寂定然死不得,承天,你可怨我。” 原承天叹道:“若非你当头断喝,几误了大事,如今禁重天境界虽是冲玄不成,却好歹留下一丝机会,便是去救了无寂,若误了苍生性命,那无寂无那岂不怨我。” 九珑道:“虽是如此,九珑心中肝肠寸断,好痛,好痛。” 那无寂说来也是世尊分魂,无寂既殒,九珑怎无感知,原承天亦深知九珑心中之悲,实胜于自己了。 便在这时,一片赤云飘来,就往原承天面上一扑,原承天知道有异,动用神识去瞧,原来赤云之中浮着一点血珠。原承天神识瞧了个明白,好不容易抑制的心情终告崩溃,大哭道:“无寂,你便是身死,也不忘传我五行阵法玄妙,承天不能救你,此情何堪?”亦是泪如雨下。 正在这时,五越与索苏伦已到,三人对坐,相对无言,唯有一念于胸中横生,那就是无寂之仇,煞月之恨,若不相报,枉自为人。 此时原承天与九珑已收拾心情,形容如旧,索苏伦道:“无寂之死,罪在我一人身上,但请世尊且记此罪,等天下清平之后,世尊怎样罚来,在下亦甘之若饴。” 原承天摇头道:“天尊心怀苍生,恩怨分明,无寂求仁得仁,如斯而已。世人来这天地间走一遭,无非生死,若能留清名于世间,方算不枉此生。世道多艰,大业未竟,你我皆要努力。” 索苏伦躬身一礼,道:“世尊法旨,在下领受。” 原承天知道索苏伦毕竟是公私分明之人,此行失了无寂,又怎会再纵性妄为,便留索苏伦于身侧,同修大道,魔众未尽之事,则让九珑与五越料理。 匆匆一年过去,索苏伦既在原承天身侧,每日聆训,其境界修为,自是一日千里,虽不能与原承天相提并论,但已可傲视世间诸多大能。但原承天的境界一年前便是二十四重天,因此这一年修行,并无寸进。 索苏伦道:“世尊这一年修行,似无所得,却是何故?” 原承天道:“二十四重天之后,便是禁重天,若不能突破此境,境界修为怎会有点滴进步?这一年来我虽无所得,却将这根基扎得极牢,一旦时机到来,必可冲玄登境,绝无阻碍了。” 索苏伦道:“前者因在下之故,误了世尊冲玄,此番冲玄,绝不容有失,因元极不在此处,在下斗胆,已预作安排,专为世尊护法。” 原承天笑道:“你作何安排,我也不理会,倒是那魔修修行新法,试行的情况又是如何?” 原来原承天见魔众既来苍穹,若是仍习旧法,岂不是与仙修之士水火不融,此事若不解决,苍穹界中可就容不得魔修了。因此就将当年在昊天研习的魔修新法传于索苏伦,令其于魔修之中,择人试修此功。 索苏伦道:“好教世尊欢喜,我于魔修之中,择了千人试行此功,有那从未修过魔道的,亦有那魔功颇有成就的,更可喜者,便是迦罗亦亲自来修此功,因此这千人之中,揽尽魔界诸色人物,若有错失,必然无遗了。” 原承天道:“你办事自然仔细。” 索苏伦道:“如今千修齐修这新法,果然是进境可喜,原来我魔反不噬仙芽,不禀杀气,亦可禀天下杂息而成就大道,此诚为魔众立世的根本。在下谨代魔界亿万之众,敬谢世尊恩德。” 原承天道:“若果然行得通,那自然是好,吞噬修士仙芽,毕竟有违天道,怎能不被天地所斥?只是这新法与旧法比起来,却慢了许多,就怕魔众之中,有许多人不肯改易新法。” 索苏伦道:“魔修若不易功,便是世间仙修之士的对头,两者又怎能并存于世,那不肯易功者,便是自绝于天地,此间世尊不必理会,索某自有道理。” 正说着话,只见海面上浮来祥云朵朵,原承天凝目瞧去,原来是混沌老猿领着赤犰前来,原承天见到故友,自然欢喜,急忙立起身来道:“二位怎会来此?实令承天欢喜。” 老猿笑道:“奉玄灵天尊法旨,专为世尊护法而来。” 原承天这才恍然,转向索苏伦道:“魁神,又何必兴师动众?” 索苏伦笑道:“世尊不必管,可不是又有人到了?”原承天亦是心中好奇,不知索苏伦又寻了哪些人来。 第1983章天下归心齐拜贺 片刻后海中风云大作,波浪翻涌,原来是白虎伴着九渊混沌王来到身前,白虎上前行了大礼,混沌王亦行臣礼,混沌王道:“卑职奉九渊大帝法旨,前来为世尊护法,世尊但得功成,大帝亦在九渊遥贺。” 原承天点头道:“混沌王辛苦,白虎神君,替我好生招待贵客。” 白虎道:“白虎怎敢慢待了贵宾。” 混沌王笑道:“两位这般说,倒是显得生分了,大帝与世尊何等交情,卑职亦与世尊有数面之缘,何时就成了贵客了?”说得诸修皆笑。 白虎与混沌王遂离了九龙海,去海外守护。 又见黑云漫卷天空,乃是玄武伴着魔界五老前来。 魔界五老先拜世尊,再拜玄灵天尊,此番相见却与当初不同,五老战战兢兢,不敢仰视。只因今时不同往日,原承天明正其位,天下归心,已非当时的飞升仙庭之士可比了。 而当初在魔界时,魁神地位虽尊,终因修为境界难与五老抗衡,双方只能算是平起平坐,如今索苏伦明悟真我,重归玄灵天尊尊位,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老怎敢再与魁神平齐。 原承天含笑道:“指路之德,不敢相忘,他日五界崩塌,亦盼五老加持。” 魔界五老齐声应了,亦与玄武出了九龙海,替原承天加持护法。 稍后有朱雀神君领着百禽来朝,百禽之中,既有吉光神鸟,穿云鹤这等熟识,亦有摩云鹤这等大能,原承天于禽群之中,赫然发现昊天三禽王,不由喜道:“三位何以来此?” 毘鹏道:“因受朱雀邀请,特意前来参拜世尊,我等虽无大德大能,却有一片为苍生之心,他日五界崩塌,唯盼世尊驱使,略效微劳。” 原承天道:“既有此心,自然是用得着你们了。” 百禽在朱雀率领之下,与原承天见礼,朱雀与原承天位属君臣,但对原承天实有半师之谊,故而双方见礼,唯揖手罢了,与白虎玄武自是不同。 那原承天行事,向来随机应变,怎会拘礼。 朱雀见了世尊,就与诸禽来到九龙海空中,但有大能突破白虎玄武,却闯不过朱雀百禽这一关了。 原承天转向索苏伦,不知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那索苏伦只是微微一笑,向前方一指,道:“世尊请看,那里祥云密布,瑞气千条,却又是谁到了?” 原承天凝目瞧去,前方又来了一群异兽,为首者赫然是一对麒麟,那麒麟身后,跟着二位大能异兽,分别是昊天风赢与梼杌。 那风赢梼杌原本势不两立,但因白虎原承天之故,遂化敌为友,今日并肩前来仙庭替原承天护法,亦可证原承天治下,自然是天下归心。 那麒麟不化人形,仍以原身相见,原承天面对这天下瑞兽,亦是肃然起敬,道:“他日五界崩塌,苍生流离,皆盼神君普降瑞气,以安众心。” 麒麟道:“世尊治下便是乐土,虽是如此,小兽敢不竭尽全力。” 海中真龙见了麒麟,亦是欢喜,等原承天与四兽见礼罢,那赤龙领着金龙绿龙紫龙黄龙,齐来与麒麟相见。 原来真龙皆禀混沌清气而生,与麒麟最是亲近。 但真龙皆修不死之生,与天地同寿,麒麟却应劫而生,因劫而死,生死之际,乃见天下气运兴衰。 赤龙道:“麒麟神君,你等为天下降瑞赐福,着实辛苦。” 雄麒道:“却比不过诸位龙君逍遥。” 赤龙道:“我等龙君,天地待之极厚,奈何却无寸功,怎及两位神君,日夜为苍生操劳,今日见了神君,心中着实感愧。” 雄麒道:“你等为五界苍生铺就灵路,那是有大功德的,又何必谦逊。” 赤龙道:“若非世尊,怎有我等效力之处。” 雄麒正与真龙说着话,雌麟忽道:“止争来了。” 雄麒听到“止争”二字,由不得心中欢喜,道:“当年混沌一别,竟不知有多少年不曾相见了。”急急忙忙抢上前去,要会那止争兽。 就见红云之中,一只狸猫般的灵兽跳跃而来,正是火凰殿中的止争兽。雄麒上前迎着,止争兽只是摇头,道:“雄麒,我要先见世尊,再与你说话。” 雄麒道:“原来你也认了世尊。” 止争兽道:“你不知我与世尊机缘……” 那止争兽急急忙忙来到原承天面前,身子一晃,拜了两拜,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原承天不知何故,也只是还礼罢了。 等那止争兽下来,雄麒一把拉住,道:“止争,你口中要拜世尊,怎地只行了两拜,却又不说话?” 止争兽道:“我行礼与你等不同,那世尊消了两场兽劫,不知救了多少性命,此为一拜;世尊又创苍穹,再救苍生,又值得我一拜,若他日世尊救了五界苍生,方又是一拜。你道我怎是随意拜人的?” 雄麒笑道:“多年不见,你仍是那般小性,却不知你向来在那里存身?” 止争兽叹道:“五界既创,怎有片刻安宁,那天下时时都是纷争不休,我虽有这‘止争’二字,却担了虚名,岂不惭愧,因此向在火凰处藏身。” 雄麒道:“那为上者若是杀心不息,为下者不知敬畏,便是十个止争兽也是无用了。天地生你我这等瑞兽,虽是苦心,若不逢明君,亦是不得其用了。” 止争兽道:“此话极是正理,好在此番这个世尊,与众不同,你我静观其成罢了。” 索苏伦听到止争兽与雄麒说话,转向原承天道:“我先前只道止争一出,兵戈立止,麒麟现世,必生祥瑞,哪知那止争麒麟,亦不能救世了。” 原承天道:“人恒自救,他人方能救之,真正到了天下大乱之时,瑞兽怎会现身?唯有那太平清净之日,方有瑞兽临世。如今止争出,麒麟现,可见天下清平不远。但你我若不努力,世间瑞兽只怕仍要藏之深山,等闲难见了。” 索苏伦道:“正所谓乱世不见瑞兽了。” 原承天见今日来的,或为诸界大能使者,或为奇兽异禽,皆是当初有缘之士,不由的想起今世经历来,那种种劫难坎坷,此刻想来也是心惊。 这时赤犰道:“世尊,我今日不光是要替世尊护法,亦有一宝,要献世尊。” 原承天道:“哪里就容前辈割爱?不瞒前辈,但我修成禁重天境界,世间诸宝,大多用不得了。” 赤犰笑道:“别的法宝你用不到,此宝却是必能用得的。” 原承天奇道:“前辈既如此说,定要瞧瞧了。” 那赤犰就将太乙真童取出,原承天一见此宝,立知此宝来历,不由惊讶道:“前辈何以炼成此宝?” 赤犰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道:“我等原与创世世尊有仇,你道我等怎是好相与的,自然日思夜念,只想着报仇。这才炼出这法宝来,如今世尊大慈大德,便是老雕傲视苍生,见了世尊也是心折,这太乙真童便是无用了,不如还给世尊。” 原承天道:“此宝虽好,只怕我也是用不得的。” 赤犰道:“这却如何说?这太乙真童乃是无数世尊元魂所凝,世尊化宝收魂,定然极有好处。” 原承天道:“我当初与林九霄有约,为免世尊分魂相杀,立誓不纳世尊分魂,唯有那世尊分魂命丧,元魂归于小冥界,方能取而用之。如今这太乙真童便是活生生一个孩童,我怎忍心取他?” 赤犰笑道:“世尊有所不知,这太乙真童瞧来可喜,但却是怨魂凶魂,我等炼此宝专为对付世尊,难道是存了好心?世尊若不用此宝,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岂不是后患无穷?且这真童禀心凶残,实不该存于世间。” 原承天听到此话,仍是犹豫,老猿劝道:“世尊,当初老雕算定你能突破禁重天,因此这法宝用与不用,皆是无妨。因此想等到世尊突破禁重天后,再来个锦上添花,如今因阴差阳错,世尊错失冲玄良机,此次冲玄,绝不能有误了,但请世尊为苍生计,定要纳此宝无数元魂。” 原承天听老猿这般说,这才缓缓点头道:“老猿既这般说,承天也不敢骄矜了,此次若不能突破禁重天境界,着实有愧苍生。”这才将太乙真童收了。 诸修见原承天收了此宝,知他要静心冲玄,正想散之海内四处,忽见远处飘来两朵祥云,一朵青云,一朵红云。那青红祥云又合在一处,怎容分辩? 索苏伦这时拍手笑道:“我只当他不来,不想仍是来了。” 原承天抬头瞧去,已知来者是谁,亦含笑道:“魁神,你这胸襟之阔,连我也忍不住要赞你几句了,便是我,也想不到你会邀他来。” 索苏伦道:“你等皆道我公私分明,我也不知此说由何而来,既被你等夸赞,又怎能枉担了这个虚名,也只好勉为其难,做出个样子罢了,其实我心中却是不肯的。” 说得原承天大笑。 就见青云红云之中,护着两位大能,其中一位,便是青龙神君,那青龙笑意吟吟,引着一位天地大能来到世尊面前。而诸修瞧见这位大能,自然是感慨万千。 第1984章万修朝贺似云来 原来这位大能正是火凰神君,此修胸怀不乏仁德之心,否则怎能得引得止争兽避难于火凰阁,此番在凤山涅磐重生,境界修为更进一步,足可与青龙比肩了。 见那青龙火凰齐至,原承天与索苏伦同时起身相迎。这番隆重,又与他人不同。 青龙虽是四大神兽之一,但一心为苍生操劳,俨然是代世尊行责,天下修士,谁敢不敬? 火凰虽无职司,却是具大神通者,毁天灭地,只在一念之间,世尊天尊亦要敬重三分。 青龙含笑道:“世尊冲玄在即,青龙不得不来。” 原承天道:“天下之事,哪样不需青龙神君操心,在下情何以堪,只盼此次冲玄功成,亦可分神君万千重担。” 火凰上前道:“只因在下约束无方,遂令拙荆为祸天下,小禽原无颜面见世尊,但思来若就此袖手,岂不是与拙荆同罪?今日斗胆前来,在世尊面前领罪,世尊但有责罚,小禽绝不敢违。” 原承天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有连座之理?凰师胸怀天下,神通无及,既欲有功于苍生,我等修士,唯乐观其成罢了。” 火凰听到这里,连连点头,道:“自该任世尊驱使,以效微劳。” 那索苏伦见到火凰,自然想起凤九来,欲待说话,却几乎哽咽起来,而在诸修面前,又怎能失礼,只好含笑揖手罢了。 火凰见到索苏伦,亦是感慨万千,那凤九本是他心爱弟子,论若对凤九之情,虽与索苏伦不同,但情深意厚之处,怎会亚于索苏伦? 他瞧着索苏伦,缓缓道:“我那凤九孩儿,向来痴情,只是未免愚忠了,便是师尊责罚,小杖则受,大杖则逃,哪知她却……”一时心中悲凄,竟是说不下去了。 反倒是索苏伦劝他道:“凤九求仁得仁,亦复何怨?她虽被火凤打杀,想来当时心中亦是平安喜乐。” 火凰叹道:“只盼如天尊所言。” 此刻索苏伦地位,已与往日不同,不光是魔界亿万苍生领袖,更是第二世尊,火凰见了他,心中本是有三分惶恐,如今反被索苏伦劝来,纵是难以对凤九之死释怀,亦见天尊并不曾因凤九之死迁怒他人,这等胸襟,不愧为玄灵天尊了。 火凰既至,又有七昙镇厄等一干神执前来,诸神执与原承天皆是旧识,又何必假文虚礼,见面揖手,便散之于四海,负起警戒之责。 原承天见天下大能皆至,唯不见九珑猎风,心中奇怪,今日逢着这般大事,九珑猎风怎会缺席,却不知二女又在搞什么名堂了。他瞧向索苏伦,这次索苏伦亦是不知了。 忽听仙乐声起,海中祥云再生,便来了一群修士。只见领头者乃是两位仙子,左为月神林清越,右为日神宁思妙,那林清越一身素装,手持瑶琴,背后有月影相随。宁思妙穿大红衣裳,肩上亦生红光。 二女之后,便是慕行云与令无参并肩而来,原来那慕行云乃是月神护法,令无参便是日神护法,此四人皆与九珑有缘。 四人之后,便是千衣雪与元雪蝶,此二女则与世间真龙有缘,也亏得二女奔波劳碌,化解龙族恩怨,那九龙海五龙,这才尽弃前嫌,同投原承天座下。 六人之后,便是素天问领着一众原流弟子齐来朝贺,为首者,乃是天地煞神荆道冲。自朱厌生于世,便有煞气布于天下,荆道冲得之,是为天地煞神。 其后世尊一怒安天下,天地宁,朱厌泯,荆道冲因此历劫,就由青龙安排,于九珑结缘,于天灵宗做了一对父女,只盼稍解荆道冲一身煞气,好为苍生谋福。 那荆道冲之后,则是姬氏春山春水,姬怜舞等一众原流修士,风六娘,刘公子,尹川虎,叶知秋等虽未境界有成,亦被九珑提携,前来拜见原承天。 那修士队列之中,陆沉星亦赫然在列,原承天见到如何不喜?奈何诸修浩浩荡荡,怎方便说话?可叹龙格非转世重生,此刻境界尚低,只怕今日难得一见了。 他心中忖道:“原流弟子尽在此处了,怎地九珑猎风仍未现身?” 此时但见白光一道,青风一缕,着地卷来,令人心中就是一畅,原承天见这白光不由欢喜,暗道:“原来是玉灵亦至了。” 果然前方玉灵领路,那玉灵原是驻守昊天承天殿,如今五界将崩,守殿何用,这才被九珑引进苍穹,趁今日良机,重投原承天座下。今日原承天冲玄登境,正是用得着玉灵的。 玉灵来到座前,含笑行礼,却一言不发,独自于原承天身后侧立,索苏伦知玉灵身份不同,忙避让到一旁去。 玉灵之后,便是九珑猎风风宗逊,又领着百余名修士前来,原承天瞧见这百名修士,不由暗暗点头。 原来那百名修士,是以黄老祖为首,其后是苏氏两位老祖,苏泰真,苏泰玄,领着苏璇机等一干苏氏弟子,又有元氏老祖,领着一干元氏弟子。 原承天见到元氏老祖,不由想起元风驰来,自是黯然神伤。 既见苏元二族修士,自然少不得慕黄林杨风叶诸修,当初原承天闯荡昊天之时,诸修或与原承天有怨,或与原承天有恩,如今那有怨者一笑泯恩仇,有恩者再增福缘。原世尊得万众之心,又岂是虚妄的? 只是落伽无那座下,唯有风宗逊做个代表了。而无寂之死,本是原承天心中最不肯触及之事,今日见到风宗逊代无那无寂而来,心中百感交集,实难述说。 诸修上前来与原承天行礼,谁敢轻易抬头,以睹天颜,唯趁着行礼之时,偷偷瞧上一眼罢了。可见世间人事变化,沧海桑田,当初高高在上者,怎知今日要拜于座前,却问世人又怎敢不小心翼翼,他日再遇落泊之人,最好还是以礼相待,结下善果为妙。 也亏得如今这位世尊,胸襟最为广阔,最肯容人的。否则当初一时无礼,今日便是招灾惹祸了。 九珑上前拜道:“世尊,今有昊天一众修士,闻世尊冲玄登极,怎肯错此福缘,齐来参贺世尊。” 原承天点头道:“诸修远来辛苦,还请去九龙海中暂修身心,此处为福德之地,五界虽崩,祸不及此处,到时拯救苍生,替世人引路,少不得要劳诸修奔波辛苦。” 诸修齐声道:“为拯苍生,怎敢惮劳。” 九珑对九珑道:“怎不见秋渊玄焰?” 九珑微微一笑,向远处一指,道:“二人可不是来了。” 就见姬秋渊与玄焰并肩而来,那玄焰手中捧着一宝,正是重炼的乾坤剑,此剑玄焰固然出了大力,姬秋渊亦是出力不少。 不光是秋渊玄焰,那蓝焰青鸟百草丹灵亦穿得齐整,前来拜贺。 玄焰大喇喇来到座前,道:“父尊,这乾坤剑终是炼成了,此剑既成,可谓吉兆,父尊冲玄登极,必是无碍了。” 原承天见玄焰今日倒也正经,便道:“承你吉言。” 姬秋渊道:“禀明世尊,那金锃紫焰随我修行,总算恢复元气,自今日始,可于苍穹界中造化万物,以使苍生得安。” 原承天道:“我那苍穹界中,有绿龙造就百草千花,有蓝焰催根生芽,如今再有金锃玄焰造化,方有勃勃生气,可使凡俗百姓蒙昧兽禽休养生息,不致于有匮乏之虞,皆是诸灵之功。” 原承天见诸修已是来的齐了,便立起身来,缓缓作了个罗圈揖,扬声道:“承天今日冲玄,有劳诸修远道而来,这份加持之功,承天实不敢忘。正所谓众志成城,其事必谐,承天定可竭尽全力,冲玄登极,以不失诸修雅望。” 诸修齐声道:“世尊心怀苍生,无事不利,冲玄登极,心到功成。” 猎风瞧了一周,皱眉道:“诸修皆至,却少了一人。” 九珑闻言笑道:“猎风,你说的莫非是叶惊海?” 猎风道:“世尊已令灵幽禅师为冥界主君,叶惊海为辅佐,禅师脱不开身也就罢了,怎地叶惊海却不来?他心中还有世尊吗?” 九珑道:“那叶惊海已在九龙海外,却因当初与世尊有隙,不闻世尊法旨,怎敢擅自前来,这才托了我,来问世尊意思。” 猎风道:“如此倒也罢了。” 原承天道:“那叶惊海亦算是我的故人,当初冥界斗法,此人才智不俗,几番要被他所误。此修如今既拜灵幽禅师为师,我又许他辅佐冥界,怎能不见?” 九珑这才将手一拍,这一拍,便震开九龙海外界力,叶惊海翩然而至,来到原承天座下,自是长拜不起。 原承天道:“见到叶道友,方知修行不易,叶道友,你也是那轮回历劫的,并且此刻犹在劫中,还盼好自为之,莫蹈前辄。” 叶惊海惶恐不已,道:“世尊法旨,字字皆在心中。” 原承天道:“他日五界崩塌,就算诸修竭尽全力,也不知要枉死多少生灵,那殒落的每道元魂,叶道友务必尽收于冥界之中,若少了一道,不免要向你问罪。” 叶惊海战战兢兢道:“自该竭尽所能。” 原承天将大袖一拂,诸修皆散,或藏于祥云之中,或隐于海内,刹那间天地皆空,唯有玉灵相伴原承天。 玉灵道:“世尊请行大道。” 原承天道:“诺。” 第1985章斩却三尸成大道 原承天伸手向空中一指,只见九龙海界域绽开一线,直达无尽虚空,右手向脚下一指,有七彩祥云生于脚下,祥云之中有梵唱吟诵,又间夹无数呢喃低语。 那世间修行之道,不过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原承天此番修行,却是禀天地之意,上法天道,下法苍生。因此原承天开了虚空,于虚空万有之中吸天地之灵气,又引来苍生万众替其加持。 见天地皆至,原承天这才肃容揖手,道:“承天禀天道而修无上妙法,冲玄登极。便登禁重之境,不敢欺天瞒地,只为苍生。” 此刻脚下青云中梵唱之声更是响亮,原承天这才打开天灵,运功行法。 那无尽虚空之中,自有一道白光落下贯顶冲玄,又有无尽梵唱,汇来无穷心力,替原承天加持。 此番冲玄,自是惊世骇俗,那世间阴祟知世尊此功一成,必无容身之地,便齐来骚扰,种种心魔纷至踏来,原承天便生执念,是为善恶心,胜负心,贪欲心。此为三尸。 那世人若以善为善,以恶为恶,是为执念。存胜负之心,好胜求全,是为执念,生七情六欲,贪而无厌,亦是执念,不斩其三尸,难修大寂灭之身,终难突破禁重天境界。 若论原承天性情,于善恶之别,早就理会明白,世人扬善抑恶,不过是小慈悲,为世尊者,心中当无善恶,万念只为苍生,是为大慈悲。 那玉灵本是代天地加持,见原承天与体内三尸斗得激烈,便喝道:“破执,破执,善恶之心尽去,方得大慈悲。” 原承天心领神会,再次喝道:“诺!” 他当初不救索苏伦,仍专心行功,便是以苍生为要,火凤虽恶,仍用其才,其善恶之执念本就轻微,因此玉灵顿喝之下,原承天刹时开悟,便斩此一尸。 善恶之心一去,胜负之心便至。 世人求胜厌负,或为存得性命,或为荣耀自身,然胜负之心,岂非执念?那原承天于胜负之心本就淡然,不必玉灵喝来,便启灵台,举慧剑,再斩执念。 如此连斩二尸,原承天体内便生青白二气,端得是冲天及地,气势无双,那天地间似乎绝无他人,又回到混沌初开境界,原承天凝神一心,再次冲玄。 玉灵道:“既斩二尸,当可一鼓作气,再斩七情。” 原承天至此却犹豫起来,只因他生来重情重义,若斩七情,则视九珑如苍生,视苍生亦如九珑,其间再无分别。 若斩此尸,便是太上忘情,于九珑双修之情,于亲朋生死之谊就物我两忘了。 但身为世尊,若不能一视同仁,留七情于心,便是贻祸无穷,身为世尊,若不能视万物如刍狗,仍分高下贵贱,亲疏远近,又岂怎执法如山。 玉灵催促道:“速斩此尸,以成大道。” 世尊道:“唯留一丝亲情,可否。” 玉灵道:“是留是去,玉灵不知,世尊自家想来。” 那原承天沉吟良久,终于叹道:“还是留不得。” 此念一生,身上再生黄光一道,此光为天地神光,斩天灭地,执法无情。既斩三尸,体内邪祟纷纷逃避,原承天冲玄登极再无阻碍了。 趁着冲玄之际,原承天将那龙目取出,道:“虽不曾达成禁重天,若能早修此宝,必有好处。” 就见双目之中,生出华光两道,射在那龙目之上,此宝虽是强横之极,又怎承受得世尊妙法,那龙目遂被世尊炼化,就汇于世尊肉身之中,于是脑后那道六宝修成的光华便冲开天灵,直达无尽虚空之中。 这龙目原承天得来以久,但因境界不足,始终难以收纳,如今一收而得,脑后七灵珠已近大成了。 而得龙目之助,原承天体内真玄如海,只管向禁重天境界进发,却见体内洞察一物,好似千山万岳,其大无极,此为禁重山,不破此山,难以达成禁重天境界。 常人修行,见到此山只好止步,若是强行突破,必遭天地毁灭,只因突破此山,便是世尊修为,那天地又能容得几个世尊? 原承天瞧见此山,心中不喜不忧。万千道路,走到此刻,方见此山,又怎能不喜。但此山浑圆无极,其大无比,又该如何突破?难怪天罗尊者与阿神陀动辄修行万年,才能突破此境,自己却要瞬间冲极,其难度可知。 那世尊不急于冲击此山,再取太乙真童在手,口中道:“天地,我原承天冲击禁重山,心中只为苍生,唯盼天地苍生,替我加持,今纳世尊万千分魂,助我冲玄,承天若有负苍生,天诛地灭。” 那太乙真童见原承天念罢,心中惶恐,转身便逃,却怎能逃得掉?原承天身周已生出一道浑圆来,就将太乙真童罩在其中。 那太乙真童目露凶光,口中诵诀千万,要与原承天斗法,原承天也不理会,口中道:“老猿说你凶顽成性,此刻瞧来,果然如此。那世尊分魂之中,固然善大于恶,但便是一丝恶念,也要误苍生不少,又怎能容你?” 原承天本已斩善恶之念,心中唯有大慈悲,既知灭了此童,便可修得混元金身,突破禁重天境界,又怎会犹豫?目中再发华光两道,那太乙真童大呼一声,其身化为一珠,是为世尊魂珠。 此魂珠一现,原承天脑后华光顿时响应,原承天笑道:“原来魂珠也与我七灵珠有缘,自身恶念自当自家消解。” 玉灵道:“视这魂珠极恶,世尊吸而纳之,是否有恙?” 原承天道:“玉灵,你所不知,这世间大能,心中皆生善恶二心,善者存于心,恶者散之于天下,沉沦于九渊,那九渊遂为天地恶息之地,大帝虽发愿拯九渊异兽异禽,超脱苦海,却又怎能办得到?如今既纳此珠,方悟天地妙法。” 玉灵道:“此法何来?” 原承天道:“那自家作的恶,自该自家收拾。怎能尽数沉沦于九渊,世人恶心无时不息,九渊终有承载不得的时候,今纳此珠,乃是以心中清气化这魂珠恶息,善恶原是一线,其间并无分别。” 玉灵又道:“世尊高明,只是世尊修得是仙修之术,那纳魂珠乃用者,却是鬼修手段,世尊亦可行得吗?” 原承天笑道:“若修混元金身,何功不可修,何物不可纳。如今虽不能尽修七珠,但天地尚不能尽善尽美,又何必求全。” 遂将这魂珠收于脑后,脑后光芒又是不同。原承天原来修成紫微,青毫,金锃三大神光,但皆是元极所赐,如今修成这第四道神光,方是世尊自家绝学。 玉灵见原承天脑后这道光华沛莫能御,犹在三大神光之上,便道:“世尊,这神光唤作何名?” 原承天道:“此光自太乙真童修来,便叫太乙神光。” 玉灵又道:“此术威能如何?” 原承天道:“随心所欲,不可测度。” 玉灵听到世尊这般说,不由得心中欢喜,那天罗尊者炼制五偶,尽窥世尊所学,是为大敌,天罗五行阵法更是世间第一,如今原承天修成太乙神光,却非金银二偶可修,便是多出这一项神通来,天罗尊者已不足畏了。 原承天既斩三尸,又修成太乙神光,这才一心一意,向那禁重山进发。 但太乙神光虽强,只是肉身神通,却破不得体内禁重山。 那原承天也不着急,小我神识坐于禁重山下,心中寻思破山之策。 自己已斩三尸,太上忘情,视苍生万物如刍狗,却又是哪里出了差错,仍突破这禁重山不得? 就在原承天苦苦思索之际,九龙海外来了一修。 此修生得碧眼长须,满面憔悴,神情焦急,来到九龙海外,向前一望,只见海外五气云集,大能如林,心中只叫了个苦。 便在这时,身后又有人唤道:“三非,三非,你怎地才来?” 那修士急忙回头,身后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修士,正是玄和与素蔑贞。这修士急忙揖手道:“禅师,仙子,你等亦是从凡界赶来?” 素蔑贞笑道:“我等受九珑指点,这才跨界破域,来到仙庭,只是这一路行来,好不辛苦。听闻世尊冲玄,我等岂能不来,然而瞧这情景,却是迟了。” 李三非叹道:“我也是因凡界之事极多,便来的迟了,如今世尊清修之地,已聚大能无数,怎能见得到师尊?” 素蔑贞道:“别人进不得,你是世尊大弟子,怎能进不去?” 玄和摇头笑道:“便是大弟子,此刻也进去不得。那世尊既证玄极道果,唯以苍生为念,便于师徒情份上福缘浅薄了。” 素蔑贞怒道:“这是怎样的说法,难道你是说世尊无情吗?” 玄和道:“不是无情,乃是太上忘情,这其中分别,你需理得明白。” 素蔑贞道:“不纳三非,便是无情,我管他是当初的原承天,还是当今的世尊,若是无情无义,我素蔑贞第一个不饶他。” 却说世尊虽在九龙海中冲玄,慧目却能洞见天地,自然瞧见了李三非与玄和等人。 世尊忽地明白过来,笑道:“原来我冲玄不成,却是这个缘故。” 用手一指,那禁重山已生裂纹无数,千山万岳,遂化了个落石缤纷。 第1986章太上忘情方登极 原承天既见玄和李三非,方悟自己自家因果。 原来那太上忘情,绝非无情,而是不以情为执,不受七情滞粘,如此方入超然之境。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此之谓忘情。 今日自己冲玄登极,当初有缘之士皆来朝拜,却唯独少了玄和李三非。 原承天今日要突破禁重山,哪里能像天罗尊者与阿神陀那般,有万年岁月可用,唯有动用禅修手段,一朝顿悟,方能明心见性,毁山登极。 但若用禅修手段,需得追本溯源,自己所修禅修之道,因遇玄和而结机缘,因一尘而开悟,因无嗔而入室,其后方得五越印证。 因此那玄和其实便是原承天禅修的引路人了。自己斩断七情,唯忘了玄和,岂不是失了根本?若是记不得,又怎能忘得了?故而这三尸斩的不甚干净了。 而李三非乃原承天大弟子,只因向来替其传道天下,师徒极少相会,而师徒之情,却是五伦之一,那修士若失了伦常,便是连最亲厚的亲人也顾及不得了,又怎能惠及世人? 可见那太上忘情,其实便是多情,乃是由亲朋而推及他人,视万物苍生为亲朋故友,这才能尽心竭力,遍惠苍生。若一人绝义亲朋,而求遍惠苍生,岂不是缘木求鱼,贻笑天下? 世尊冲玄之时,既然忘却玄和李三非,便是忘了根本,断了伦常,难怪那禁重山千山万岳,岿然不动。 此刻原承天既知已非,心中立时了然,于是随手指去,那禁重山就轰然崩塌,自此世尊了如遗恨,已登禁重天境界。 玉灵不知原承天体内灵台情景,唯见到原承天神情越发安详,真个儿是物我两忘,而瞧其面容,则是愈加慈和,所谓悲天悯人,莫此为甚。 玉灵这才知原承天已冲玄登极,只因禁重天乃是仙修至上境界,虽冲此境,天地亦是不知,故而无从应和,毕竟此境之妙,为世尊独享。就此不受天地索缚,凡事任凭心意而为,天地自是黯然。 但原承天背后四大神光,此刻却已光照天地,又怎是九龙海可以容纳,九龙海外诸修见此,无不齐声赞叹。身不由已,就拜将下去。 李三非见这神光,知道世尊终是大成,一时间百感交集,口中叫道:“师尊。”已是泪流满面了。 他身为原承天大弟子,却因师尊心怀天下,着实是聚少离多,等闲师徒所享受的天伦之乐,自己实不曾承受许多。虽是如此,李三非感师尊提携之德,喜师尊境界大成,那心中的欢喜,自是比他人犹胜百倍。 唯有素蔑贞刚才虽和玄和赌气,此刻见到原承天境界大成,自然亦是欢喜,急忙提起李三非道:“你便是要拜,也该拜在承天座下,在这里拜给谁看?” 便与李三非向前闯去。 那九龙海外修士怎容二人入内,纷纷叫嚷道:“哪里来的散修,竟敢乱闯?” 也难怪诸修小心,那原承天冲玄登极之后,便是天罗尊者最大的对头,苍穹新域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早就势不两立,只因有世尊压着,就连玄灵天尊也不敢置词罢了。 素蔑贞与李三非皆是生面孔,诸修如何不警惕? 素蔑贞恼道:“你当我是谁,也敢拦我,那原世尊便修成天道,也得唤我一声前辈,叫我一声姨娘。我身边这位,更是师尊大弟子李三非,你等需得晓事?” 诸修听她口气极大,又不敢拦,可诸修怎知原承天凡界之事,原世尊哪来的姨娘?哪里来的弟子? 正在吵嚷,白虎已至,不由分说便分开人众,引着素蔑贞与李三非入海,玄和因行得慢的,就被白虎请上背上,那白虎亲自负着玄和,直往九龙海中去。 这情景瞧着诸修目瞪口呆,那白虎何等身份,便是世尊也要礼让三分的,哪知竟来负着一名无名修士直入九龙海。 既有白虎引路,谁敢拦阻,三修风光无限,便进入九龙海中。 那素蔑贞入得海中来,打眼一瞧,只见海中蓬莱岛上,原承天高坐云端,面目慈和,与当年初见时少年模样相比,仍有七八分相似。 素蔑贞本来是一团欢喜,被白虎引进海中,受诸修侧目,更是心中骄傲之极,此刻见着原承天模样,忽觉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就在那里大哭起来。 玄和道:“你在凡界,天天念着世尊,怎地今日见到了,却又哭将起来?” 素蔑贞大哭道:“玄和,你懂得什么,我欢喜便是要哭,哭便是欢喜,我今日见到他,想到当年种种,怎能不是百感交集。他当时小小的年纪,却立志要拯救苍生,谁人肯信,谁人不笑,如今真个儿被他办到了,你说我是否该欢喜?” 玄和道:“是,是,是。” 世尊此刻睁开眼来,见到白虎负着玄和,领着李三非素蔑贞而来,心中暗暗点头道:“白虎神君,毕竟跟随我最久,知我心意。” 那世尊便下了云端,亲手来扶玄和素蔑贞,李三非早就拜伏于地了。 玄和以手加额道:“世尊冲玄登极,万千之喜。” 世尊道:“若无玄和引路,我终难一窥禅修之门。” 素蔑贞又是喜来又是泣,道:“难得你不忘玄和,玄和说你是什么头上忘情,其实你仍是记得的。” 世尊知道素蔑贞性情,那是七情皆具,也难以分说玄妙,道:“便是忘了天下人,不敢忘玄和与前辈。” 素蔑贞道:“这才是道理,哪有成了大道,反倒忘却故交旧谊的,人若是忘了本,哪里存得慈悲之心。” 世尊含笑道:“前辈一言,道破修行玄机。” 转过头来,抚着李三非头顶,道:“三非,这些年来,也苦了你。” 李三非千辛万苦亦是不萦于怀,唯得了世尊此言嘉许,方感到这些年来着实不易,却不敢大放悲声,仍无言流泣罢了。 世尊知道李三非心中委屈,便道:“那随我的侍从,皆成道果,唯独三非因传我大道,在凡界耽搁最久,此功不可忘,便授你传功真君之职,务将我道发扬广大。” 李三非喜极,急忙再拜,道:“三非接旨,定当竭尽全力,承继师尊大道。” 此言说罢,就见李三非目中紫光迸现,直射出万丈去。 原来原承天抚顶之时,已传李三非紫微神功,那紫微神功最能惠及苍生,李三非于凡界一心传道,光大原流,终有这结果。 原承天见李三非修成紫微神光,心中亦是欢喜,道:“雷部紫微正御风宗逊,早就向我坦露心迹,一旦天下已定,不肯再担职司,只肯逍遥,我因一直不得其人,也难应承他,如今三非既修紫微神光,可担当雷部紫微正御一职。” 玄和素蔑贞听了,皆替李三非欢喜。方知那李三非生就一对碧目,相貌与众不同,原来却是这个因果。 世尊又转向玄和道:“苍穹既建,我欲立仙禅二门,仙修之士,自世尊以下,立四神,十大天尊,三百六十真君,分管天下诸事,如今虽难以凑得齐全,只好他日于苍穹界中再择良才。那禅门之士,则行监督之职,若诸多真君擅权枉法,自有禅门高士指证施罚,是以禅门之中别立职司,其至高者为佛,其次菩萨,再其次罗汉,其下再论。” 玄和道:“世尊法则完全,苍生必感大德。” 世尊道:“玄和,你虽无大境界,却具佛心,沉沦凡界不知其苦,心中自在,处处桃园。你与那无嗔,元寂,枯木,灵幽,皆可暂居菩萨位,得他日修成道果,是为印证。” 因世尊开了口,其后便开佛门,又因佛仙虽是殊路同归,终有区别,便将那佛门道果,唤作菩提。 玄和虽得世尊册封,仍是不喜不悲,揖手道:“只怕难承此责。” 就喜得素蔑贞叫道:“怎地承不得?你若不是为了护我,早就飞升昊天,再转仙庭,又何需瞧着身边诸修,个个修成好结果?玄和,却是我误了你。”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又要落泪。 玄和笑道:“蔑贞说哪里话来,我若连你也度不得,怎能度得他人,可证我着实无有慧根。” 素蔑贞哪里肯被玄和说服,叫道:“我修的是七情心法,与天道违逆,哪里能修成大道,就是我误了你,再也不必说了。” 世尊见二人仍是争吵不休,不由笑道:“素前辈,便修七情心法,亦是可证大道的。” 世尊用手一指,指端太乙神光便出,此光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便令素蔑贞明悟七情关节。原来那素蔑贞最是多情,痴情,却难忘情,得世尊指点,他日亦修成大道。便随玄和同入佛门,得证菩提。只是那素蔑贞便入佛门,七情犹在,原是世尊替她开了方便之门,世人因蔑贞多情,便称之为七情菩萨。最是急公好义,世人受惠极多。 玉灵虽见玄和等人受世尊分封,但玉灵之性,其心若水,不受尘缘。便道:“世尊,我有一惑,还盼世尊开解。” 世尊道:“玉灵心中有惑,则众生执迷,还请玉灵详述。” 玉灵道:“世尊,你瞧那天罗尊者,阿神陀,亦斩却三尸,修禁重天境界,为何仍难抛却欲念,唯我独尊。” 第1987章靡不有初鲜有终 原承天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修大道固难,守道更难。既升禁重天境界,连天地也管不得你,若不能时时警惕,怎能不使道心蒙尘?那天罗尊者扶持阿神陀时,未必就不存好心,亦是盼着阿神陀创建新域,力拯苍生。只是瞧着那阿神陀一呼百应,拜者如云,道心就此生嗔,也是当然。” “那阿神陀苦修大道,创建新域之时,心中难道没有苍生?只因大权在手,便免不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却将那初心抛之脑后了。” “无寂亦曾斩却三尸,修成道果,却因急于求成,道心不坚,心知其后必被邪祟缠身,这才狠心赴死,也免得日后为祸,污了自家清名。那无寂修此大道前,已存死志了。” “又有那凡界的无数帝王,初时亦是天下归心,与士卒同甘共苦,天地亦赞其贤德,然而既登大位,富贵无极,却又免不得做出鸟尽弓藏之事来。” “便是那创世世尊所创五界,到头来亦是免不得崩塌无救,由此可见守道极难。” “承天既修天道,得了这许多警戒,这才不修天慈道果,只修玄极,也是盼着以那苍生民心做个约束,也好时时警惕,三省吾身。便是如此,千万年之后,承天何去何从,亦是难测,因此承天立志不收世尊分魂,他日承天若改了初心,倒行逆施,自有那苍生降我修为,自有那有德大能斩我肉身。” 诸修听到这里,无不连声赞叹,玄和道:“世间万事或藏劫,人性百变须静修,我修道之人,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这世间哪里有一劳永逸的好事,玄和今日聆听世尊教诲,必定永铭于心。” 原承天道:“承天今日突破禁重天境界,一心只为苍生,他日若承天一意孤行,倒行逆施,玄和,素前辈,你等莫论前情,只管来责我!” 玄和与素蔑贞齐声应道:“自该如此。” 那原承天心中牵挂苍穹,也不聚众庆贺,也不去辞别诸修,用手一指,脚下青云升出,白莲缠身,又有一座小鼎放五色光华悬于空中,这才纵身一跃,来到无尽虚空之中,苍穹界外,就此施展造化神通,扩建苍穹。 那去不得虚空的,只好仰天怅望罢了,那能去得苍穹的大能修士,见世尊动身,急忙忙亦施展遁风,来替世尊护法。 就见世尊立在虚空之中,向脚下苍穹界一指,道:“此界终要纳尽五界苍生,庇护无数生灵,今日造化,只盼为万世之基。” 那苍穹界缓缓转动,便生出七彩光芒,无数祥云,只因此界中已有生灵无数,原承天便改建此域,也不敢骤施神通,因此那苍穹唯日增千里罢了。 世尊乃将苍穹分为三界,那青云之上,是为仙界,大罗金仙境界,方能登天入界,永纳仙福,青云之下,厚土之上,是为众生界,那众生界又被一分为二,是为凡域魔域,二域之间,以无边汪洋分隔,遂使魔域凡域各自两安,不得混杂。 而厚土之下,乃设冥界,生灵寿限若尽,便化元魂,于那冥界暂止,但性灵元魂要受那冥王盘查,有德者复生为人,无德者打入畜道,务必使人人有向上之心,不敢有无义之举。 又设十八层炼狱,以警世间无德无义之士,那狱中自有百般手段,令人生不如死,其刑虽重,其心却慈,便是严刑峻法,亦是教化之道。 世尊改建苍穹,非止一日,且耗力实多,但此举是为苍生前途着想,自然得万众拥才,世尊法力若尽,片刻复生,是为无穷无尽。 那护法诸修见了世尊这般神通,谁不艳羡感叹。 只是随着那苍穹日扩千里,诸修也瞧出一个极大的缺陷来。 原来那日神宁思妙虽修大道,化太阳照耀苍穹,终因这太阳乃是旧制,宁思妙虽得大帝指点,修为一日千里,也比不上苍穹扩建,这轮明日已然显得小了。 就见那苍穹之中,已是冰天雪地,界中修士虽是不畏冰雪,但那百亿魔众,修为却是良莠不齐,已有那境界低微者抵受不住了。 原承天不得不止了造化神通,心中忖道:“日神法力有限,为之奈何?此域终不能无限扩大,唯得日神修行有成,方能再行造化。” 火凰见到苍穹之中冰天雪地,日神法力有限,便道:“世尊,若使苍穹生暖,苍生无冻寒之虞,或可于界中遍布地火,自内而外,是以化冰雪。” 原承天道:“神君之言有理,好在这苍穹浑圆如球,那球内或可燃起无尽地火,唯盼神君施法。” 若论世尊修为,五行造化,随心而成,但创世之功,岂能一人独享,便令火凰亦参予其中,那火凰若成了创域的功臣,自然视苍生为子民。 火凰也不推辞,便以一道凤火,注入苍穹界中,于是苍穹内,便有无尽地火,自内而外,以化寒冰。 朱雀在旁边见了,怎肯让火凰独占其功,亦向原承天请旨,世尊允诺,那朱雀亦以一道太一神火,注进苍穹界中。 两大神君在世尊面前不敢争执,就由火凰替那魔域加持,朱雀替凡界用火。 苍穹界既得了两大神火,自然地气温暖,寒冰遂化,界中生出无数江河湖海来,那江河之水浇灌大地,遂生五谷草木,界中凡俗百姓,蒙昧兽禽,此后便无饥馑之苦。 然而那地火虽好,若是太强,便是赤地千里,若是太弱,则是化不得冰天雪地,又见那无尽热力散之于天空,竟是难以维持了。 两大神君见此,不由暗暗生忧,地火虽好,却好比生了两个火炉,却是要时时扇风添火的,若是不然,那地火终究黯淡下去。 这时青龙上前道:“世尊,两处地火虽好,但那热力终究要散之于虚空,青龙愿设强大界力,一来使天地相隔,二来亦可保住地火,不受两大神君徒劳无功。” 世尊笑道:“此刻正用着你。” 那青龙领了法旨,这才施展偌大神通,于天地之间,设极强界力,那界力一生,苍穹好似多了道透明的外壳,地火便是黯淡了,其热力仍被锁进苍穹,不至于散之虚空。 再瞧那界力划分天地,非大罗金仙不得飞升仙界,亦可使仙凡二界,秩序井然。 青龙设界力已毕,便对原承天道:“闻世尊要设仙佛二门,自世尊以下,立四神,十大天尊,三百六十真君,分管天下诸事。如今那仙庭却归了新域,二十八域主君与无数神将,亦尽被天罗揽了去,我苍穹却是无人照应了。” 原承天道:“我这苍穹诸多职司,自该宁缺勿滥,苍穹之中,既有无数苍生,又何必舍近求远?苍穹仙界诸多职司,自该由界中得道之士充当才是。” 青龙道:“感闻世尊教化飞升之法。” 原承天道:“那世间神通,不能学得容易了,若是容易,仙界之中,尽是滥竽充数之人,且那无德者若是修成大神通,定然是贻祸无穷,因此我这苍穹法度,与往日不同。” 诸修皆道:“愿闻。” 原承天道:“苍穹仙修之术,乃设九经百典三千谱百万法诀,那世人若想飞升仙界,非得修成三经九典千谱万诀,方可印证大罗金仙,飞升仙庭。” 诸修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法度可是严苛了些,但唯有如此,那仙修之士,方能德才兼备,以充仙界职司。” 青龙道:“却不知九经系出何处?” 原承天道:“九经者,为紫罗心经,无界真经,四斫经,龙诀经,太一经,凤篆经,元极天慧经,至妙禅经。” 青龙道:“此为八经,尚缺一经。” 原承天笑道:“我算那苍穹界中,万年之后,必是昌盛无极,大能辈出。推陈出新,不可测度,唯留一经,以待后日大德大能。” 青龙道:“如此甚妙,我等虽是仙修先行,未必尽知天地玄机,且天地之道千变万化,必然是古不如今,世尊设此空缺,以待大能,也免得后人说我等占了先机,不留活路了。” 原承天点头道:“青龙之言,甚合我心。” 火凰道:“不知那百典三千谱百万法诀又是何出。” 原承天道:“九经玄妙无极,包罗万有,但那也只是天地法则总纲罢了,若修九经,仍需从细微处着手,那苍穹仙修之士,先从百万法诀修起,再依各人性情机缘,再修三千谱。三千谱又怎能尽数修成?不过各择所长而修,务使诸修所学千变万化,各具其能。” “三千谱中若能修得百八十谱,再修百典,其后方修九经,如此便可洞窥览天地玄机,修成大罗金仙,方有资格来我仙界担责。” 火凰道:“若是这般算来,那苍穹中的大罗金仙修之极难,同级修士,可是胜过我等修为了。” 原承天道:“若是修仙修得易了,谁会珍惜这仙修前途?若有那包藏祸心者轻易修成大道,便是苍生之苦,唯有设这重重障碍,方能考验道心。” 诸修围着世尊论道,正听得感慨,忽见世尊紧皱双眉,叹道“大劫将至,我五界苍生,不知谁人沦丧,谁人得生。” 诸修听到此言,齐齐色变,知道五界崩塌已然开始了。 第1988章齐施神通拯众生 诸修原以为这五界总还能支撑数年,哪知今日便已开始崩塌,幸好苍穹界已扩界百万里,总可容得四界苍生,而魔界百亿生灵已尽数移进界内,冥界诸般法器元魂也在苍穹中安置妥当,如今就只剩下昊天凡界两处生灵了。 原承天肃容道:“五界自今日而崩,却不知何时会完全崩解,我等修士,修诸般神通何用?修行万载,用在一时,诸修若想有个好结果,只在当下。” 诸修轰然领旨,便去两界拯救苍生。 就见那五界之崩,乃从冥界始,先是冥界近九渊一角首先崩塌,偌大个冥界就此生出赤痕无数,其后依次崩塌,再无可解了。 原承天见身边诸修尽去两界救人,便动身去冥界探查,路过凡界处,只见从凡界之中飞出巨船数只,各载千万凡俗百姓,原承天遥遥望去,那巨船船首上立着一人,正是洪峰。 在苍穹与凡界之间,早被龙族铺下数百条灵路,巨船飞出凡界之后,就沿着那灵路缓缓向苍穹飞去。 原承天心念一动,便来到舟前,洪峰瞧见原承天冠鼎踏云,飘然而来,心中大喜,急忙在船首跪拜道:“世尊冲玄登极,洪峰因身有要务,不及亲去道贺,只盼世尊恕罪。” 那飞舟上设有禁制,以便与虚空隔绝,否则舟上空气散尽,满船百姓定然无存。也就是原承天神通广大,这才现身让洪峰隔着禁制瞧见自身,船上其他修士百姓,又怎能看得到禁制外面去。 原承天将头一点,道:“你心系万民,便是为着我了,那凡界崩塌尚有时日,但也是去日无多,如今凡界之中,又有几只舟船,每次能载动几人?” 洪峰道:“我凡界修士,奉元极仙子法旨,早就多造舟船,炼制空间法宝,只恨凡界材质有限,只造得千只飞舟,万件法宝,每舟载人不一,或千数,或万数,空间法宝亦是如此。这般算来,一只飞舟上,至少也是十万生灵。” 那凡界生灵,便是凡俗百姓,便是百亿之多,再加上无数兽禽,真是难以计数了。原承天心中虽是恨飞舟载得人少,但凡界修士已然竭尽全力,怎能苛责。 便道:“我仙庭大能,已然尽数出动,定要使两界生灵,安然迁进苍穹。如今你还等有何要求,只管道来。” 洪锋道:“这空中灵路无数,却不知哪条通向苍穹,哪条通向诸界,若是万一走错了路,自家殒落虚空也就罢了,却不是误了千万苍生性命?还请世尊施法,指明道路。” 原承天瞧那灵路,原来只是一条纤细的长线罢了,境界不足者怎能分辩得清,且空中灵路多条,交织于一处,若是不知路径者,着实难辩了。 不过这灵路虽细,却有强大灵力,飞舟上的修士得了这灵气,就可在虚空之中遁行了。 但原承天却知在无尽虚空之中,法力易散,维持极难,便是这纤细之极的灵路,已耗尽龙族心血,亦不能就此指责龙族不肯尽心。 原承天在这灵路标识倒也不难,就怕这灵路随时散去,便是标识也是无用了。 有见于此,原承天便向苍穹诸修传讯,令界中修士踏着灵路而来,专为两界飞舟指路,此旨一出,苍穹界中修士轰然响应,无论是魔界大能,还是仙修高士,已是齐皆出动了。 而青龙亦传下法旨,令那龙族齐齐出动,竭力维持灵路,那灵路灭了一条,便立时要造出一条来,务必使得灵路通畅,两界修士来往不绝。 原承天传旨罢,就对头顶光环中的金雕道:“今日正用着你,便替洪峰引路,送入苍穹。” 金雕得了法旨,立时扑向前方灵路,替洪峰指明方向。 此刻从凡界之中,又有几只巨船飞来,那为首者正是原承天弟子刘三胖,身边修士,则是玄幽宗宗主至德上人。 原承天忙现法身,与二修相见了,二修在此见到世尊,如何不喜。 原承天不及寒喧,正要亲自替二修引路,却见慕行云领着一位女子踏着灵路当先来到,原承天见那女子正是云裳,心中道:“原来云裳也早来了苍穹。” 也来不及说话,便对慕行云道:“行云,你既窥凡界,凡界之事,便交于你,我先去那冥界瞧瞧。” 慕行云道:“世尊只管行去,此处便交给我。” 以原承天此刻境界修为,迁移两界苍生倒是不难,难的是五界崩塌,必然堕进九渊,且有无数灵气冲进九渊之中,当初天外灵域崩塌,便使得九渊贻祸至今。 原承天心怀大慈悲,那九渊生灵难道就不是生灵?因此原承天务必要寻个办法,使得碎域灵气有个去处,莫要祸水东引,连累九渊才是。此事当初在蓬莱岛上虽有提及,但五界崩塌之时,必有种种变化,诸修便有计策,也不知是否用得上了。 原承天心念动处,便已来到九渊了,就见大帝立在九渊灰云之上,头顶一道青光冲天而起,抵住了那冥界碎域,这块碎域,实有十万里方圆,实不知有几千岳之重,好在大帝神通广大,倒也行有余力。 大帝见了原承天,便道:“世尊来的正好,我正要用这九渊灰云化去这碎域,但若是再有碎域落下,只怕我就难以兼顾了。且冥界灵气亦是不少,也该让其有个去处。” 原承天向冥界瞧去,果然与当初设想不同,当初本以为冥界灵气或可散之于虚空,不至于冲击九渊,但那冥界灵气,却比想像中强大得多,幸有大帝以灰云挡住,否则这灵气早就冲进九渊去了。 正在这里,又有一块碎域落下,原承天伸手一指,此碎域便在空中停住,原承天就从怀中取出一宝,是为当初的昊天三宝之一的聚灵幡。 如今原承天已是禁重天境界,又修太乙神光,造化之功,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便将头顶太乙神光祭出,将聚灵幡定在空中,此幡得神光照耀,威能便增了百倍,就在那里聚集灵气。 大帝点头道:“此宝随世尊造化,已然是神器了,有此宝在此聚集灵气,便不用担心灵气冲击九渊。” 就在这时,又有一块碎域落下,原承天正要再施神通。就见九渊灰云之中,窜出兽禽修士无数,正是九渊诸多异禽异兽大能来援,那万灵斧兽亦在其中。 那神通强大者,就独自上前托住碎域,修为不足者,就数修合力,分担重负。 万灵斧兽瞧见原承天,忙上前谢道:“世尊先前相救之情,尚未谢过。” 原来上次原承天入九渊与魔九斗法,万灵斧兽便来相助,只因境界修为不足,便失陷于九渊深处了,其后幸得原承天传讯于九渊大帝,大帝就遣混沌王出手相助,这才助二人逃出生天。 原承天道:“原是我要谢两位舍身相救之情,又怎能说得颠倒了。” 斧兽笑道:“世尊也不必谦让了,如今我等尽心竭力,只救苍生。” 正说着话,就见那冥界不停落下碎域来,小者也有百里之广,大者则是数万方圆,大帝脚下灰云虽具化域之能,又哪里能来得及。 这也就是冥界次第崩塌了,若是整座冥界落将下来,九渊只怕便要遭受沉重打击。 原承天瞧见那大块冥界摇摇欲坠,不知要裂成几块,而九渊诸修,皆已是各有所承,这大块冥界除了自己,谁能承担? 原承天正要上前,就见灵路之上,飞来一只巨鹰,此禽见了世尊大帝,忙将脑袋一点,只说了声“重羽拜见世尊大帝。”双翼一展,便是千里。 九渊之中,不乏具有大神通的异禽,但见到重羽真人双翼一展便是千里,不由得又羡又妒,大帝却知因果,笑道:“你等莫要羡他,重羽真人也是有来历了,还是老雕洞烛万里,早知今日之事,这才教出个好弟子来。” 重羽真人将九首双翼展开,就向上托住冥界,那五界是由冥界而崩,冥界一旦崩解,方轮到凡界,因此重羽真人肩负的担子,实关乎两界亿万生灵,不可谓不重了。 也不知老雕用何妙法,那重羽真人重生虽晚,却具莫大神通,那冥界之重,便是大帝也是吃力,原承天出手,也要竭尽全力,但这重羽真人独承此界,看来起来仍是游刃有余。 看来这正是重羽真人天生的神通,他人修得境界再高,也难以与他相比,也就是老雕远见卓识,救得此修性命,今日方才大放异彩。 那重羽真人稳稳托住冥界,诸修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那用灰云化域却是急不得的,因此重羽真人这个担子,也不知要担到何时了。 此时一修急急飞来,诸修瞧去,正是玄武。原来玄武也知道冥界是最紧要之处,这才急急赶来,要托住冥界。 重羽真人笑道:“玄武,你却来得迟了。” 玄武瞧见重羽真人独承冥界,不由骇然道:“原来道友亦具这莫大神通。” 重羽真人道:“此处用不着神君。只是怕那凡界亦要崩塌了,到时压住冥界,在下亦是力不能持了。” 玄武道:“既是如此,我便去托住凡界。”玄武正要动身,忽听惊天动一声巨响,震得诸块碎域剧震,那重羽真人一时不防,也被压下去百丈。 原承天循声瞧去,只见一团天火铺天盖地而来,原来是冥界日月碎裂,遂燃起冲天大火。 第1989章只求心安莫问怨 原承天见这天火涌来,虽是早有所料,可见这天火势大,也是吃惊,就见那火势成海,无边无际,整座冥界都被卷在其中。 原承天虽有造化神通,可若将这大火化为灵气,则是给大帝增加负担,若化土木,亦是如此。 因此这天火熊熊,唯有收之纳之,不可分而化之。 原承天先施法力,将那太一弱水祭起,此刻原承天既达禁重天境界,这滴弱水的威能,已是无法测度,那水幕虽是薄薄一线,却是摭敝万里,将护在重羽真人身侧,那大火自然伤不得重羽真人。 玄武亦冲进火海之中,用神水灭火,只是这灭火本非玄武的长处,便是灭了千里万里,又怎济得事? 原承天忙向火凰青鸾传去讯息,要遣两大神君前来救火,却不调朱雀。只因大帝既在此处,朱雀若来,便有许多不便了。两大神君听闻,自是急急赶来。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凤唳之声,那火凤竟抢在火凰青鸾之前来到冥界。 火凤见到原承天,也只是将凤首微微一点,低声道:“火凤奉世尊法旨,前来收此天火。” 原承天道:“神君收火保域,苍生戴德。” 就见那火凤将身一晃,便现原身,一时金光四射,诸修不敢正视。火凤双翼只一扑,大火便退避万里,先救九渊诸修的燃眉之急。 万灵叫道:“火凤神君果然厉害,这天火竟听她的话。” 斧兽笑道:“她一生弄火,若论这御火的本事,谁能比得上她。” 万灵忙道:“小声,小声,若让朱雀听到,可不是当耍的事。” 斧兽道:“不妨事,大帝既在此处,朱雀怎能来,若不小泄出太一神火来,可是天大的祸事。” 万灵这才恍然,便笑道:“朱雀既不能来,这场功劳,可就没人抢了去。” 只是五界之中,便是五日五月,便救了这处天火,那剩下的日月终是要崩裂了,这天火只不过刚刚起了个头罢了。 原来天地七界之中,天外灵域崩得最早,其日月自然也随之崩塌,九渊因着此事,不知折了多少异兽异禽。 至于仙庭日月,则早被阿神陀加持,原是与新域共用,那仙庭日月被阿神陀千万年维持加固,已是稳若泰山,这也是新域与仙庭离得极近的缘故。 这时火凤已施展神通,收这天火,火凤一呼一吸之间,万里之火,便化为乌有,这神通着实无人可及了。只是那天火漫漫,火凤纵有大能,怎是一时之功? 玄武见火势稍定,便辞了世尊大帝,依言去承托凡界。 这时玄武刚走,青鸾火凰你追我赶,已前后赶来,毕竟是火凰技高一筹,抢先青鸾万里,饶是如此,那火凰也是暗暗吃惊,不想青鸾这位后生晚辈,竟可与自己比肩。 却说火凰见了火凤,心中又喜又恼,喜的是数百年不曾相见,今日终于重逢,恼的是火凤横行无忌,不知惹了多大的祸事。 火凰道:“凤儿,你好生糊涂,怎地就打杀了凤九煞月,却又不识天时,投向天罗。” 火凤见火凰竟在诸修面前说她,不由的咬碎了银牙,欲待发作,却着实是心中有愧,欲待忍耐,却又忍不得,就叫道:“你也来说我,你难道不知不错再错,难以回头吗,今日先救了此火,再与你分说。” 火凰道:“不错,先灭了这天火再说。” 这时青鸾亦冲上前来收火,火凰火凤怎能让青鸾抢了功劳,急忙止了争辩,一心灭这天火。那天火虽是势大,但被三大神君合力,很快就被赶到数十里万里,虽不能立时灭了这火,却也让承域诸修不受天火波及。 原承天见火势已被控制,冥界暂告无恙,正可借此时机,先救了两界苍生再说,心念动处,便来到凡界,此界离冥界最近,若冥界一旦有失,凡界便告崩塌,因此需先救了凡界生灵再说。 原承天向凡界瞧去,只见界中人聚如蚁,仍在嬉笑欢娱,那凡俗怎知大劫将至。 原承天叹息一声,随手一指,那凡界十万里方圆诸多生灵,齐齐浮到空中,凡俗百姓哪里经过这种场面,无不吓得失魂丧魄,尖声大叫起来。 原承天便以一道心念向这诸多生灵传去旨意,刹那间人人皆闻天音。 原承天道:“凡界将崩,我有一处安乐之地,可容你等存身,你等莫要惶恐,只管随我来。” 那凡俗百姓,蒙昧兽禽虽是个个听到天音,有那晓事明理的,自然静下心来,在空中向世尊跪拜,却又有那无知无识的,只管杀猪般大叫起来。 原承天也不理会,只一步,就到了苍穹,再次伸手点去,这十万里生灵尽数落于苍穹之中。那百姓落下地上,自然安然无恙,可瞧见四周景致全然不识,家园不在,心中又是余悸未定,自然是放声大哭,更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苍穹界中,此刻正是九珑主持,此番尽迁两界苍生,却是个苦差事,那修士皆是晓事的,倒也好办,蒙昧兽禽混沌噩噩,只需有地方容身,也不如生事,偏这凡俗百姓,最是难缠。 这虚凡俗百姓,轻不得重不得,又务必要衣食周全,住处安逸,稍有不慎,可就会抱怨起来。 却说苍穹修士听到有百姓大骂,无不皱眉,道:“这些人若非世尊上救,必死无疑了,如今侥幸活得性命,怎地不来感恩,反倒大骂起来?端得的不可理喻。” 九珑道:“那凡俗百姓最是安土重迁,他等一生心血尽在家园之中,如今忽的家业尽失,又来到这陌生的所在,怎能不惊?” 有修士道:“便是如此,好歹也活了性命。若仍是这般大骂,可见是没见识的。” 九珑叹道:“那凡界牧守者,只当那百姓是羔羊一般,实行的是愚民之策,如此也好御控,因此那诸多百姓,怎有见识?更有那许多人,终身所行最远之处,不过百里,又有多大见识?你等莫要埋怨,只管去好生安排。” 原承天知九珑在此,定是安排的井井有条,自己又何必操心,只管去救人才是要紧。 那原承天再赴凡界,往来救人,本来以他神通,一次可救百万里方圆百姓,但凡俗百姓最是脆弱不堪,稍有差迟,可就送了性命,岂不是有违初衷? 因此原承天一次只救十万里地域百姓生灵,如此方以行有余力,也免得过多惊扰。 混沌中老雕见原承天动了手,也向那昊天界中,去救苍生。 那老雕性急,变了法身,就在昊天界外立定,双翼一扇,昊天界中百万里方圆生灵,尽数浮到空中来。 昊天凡俗,也未必比凡界百姓强出多少去,忽地身在空中,或是惊呼怒骂,或是痛哭流涕。那老雕被吵得心烦,双翼微微一颤,便有无数生灵自空中堕落下来,慌得古懈银狐急忙伸手去救,却仍有万数生灵堕进虚空之中。 这虚空中怎有空气,生灵到了此处,分分钟便是个死了。 老雕这才知道,自己一心救人,反倒急于求成了。就见那空中百姓呼儿唤女,悲痛交集,更有一股怨气直达天际。 老雕暗道:“世尊所修神通,尽数托赖民心,我如今救人不成,反遭了生灵抱怨,岂不是归罪于世尊身上。” 只好小心翼翼,先将这百万地域的百姓迁到苍穹再说,再次转来时,就不敢托大,一次亦只救十万里地域的生灵。 却说苍穹界中,因诸修努力,已迁来到百万苍生,却是哭声一片,怨气冲天,五越禅师有见于此,便坐于云端之中,施无上禅言来安抚百姓,又有那麒麟现出瑞气,以安众心。 此时那冥界天火虽被三大神君收去大半,可剩下这一半火,却已蔓延到诸处去,忽地就烧碎界域,燃到魔界,将那魔界化为一片火海。 幸好此刻魔界并无生灵,但若任这魔界燃烧,必然是提前崩塌,到时这魔界大火散之于虚空,这天火可不是越发大了? 原承天见魔界燃烧起来,也只好先暂停迁移百姓,来救这魔界火。 那朱雀瞧见了,亦率着诸多火禽同来魔界收火,又有原承天当初救的火狻猊,亦领着一群火兽,同来这魔界救火。 朱雀见到世尊,便道:“世尊,此处只管交给我,但有一事,最是烦忧。” 原承天道:“却是何事。” 朱雀道:“那虚空中的灵路被这诸处天火烧来,已是冲散了许多,青龙虽引着诸多龙族补救,也是接济不上了。又怕这天火四处乱窜,若是引发了昊天日月,不知要烧死多少生灵。” 原承天叹道:“如今诸修皆是竭尽全力,却仍恨人手不足。” 朱雀道:“新域那里,本有千兽千禽,各具强大神通,怎地却不来拯救两界苍生?却只管着仙庭一处?仙庭之中,修士如云,其灵路又不曾被天火冲散,原是可以自救的。” 原承天至此也是皱眉,当初既约定天罗尊者独领仙庭,也不好去责他不救两界,只是仙庭人手有余而两界不足,天罗却坐视两界成败,着实令人寒心了。 原承天暗道:“原以为尊者纵与我有怨,心中也该有苍生。如今瞧来,却是冷酷至此。” 朱雀道:“世尊,你可知天罗心思?” 第1990章谁引苍生赴死路 原承天道:“他又是怎样的心思?” 朱雀道:“他见你修成玄极道果,集亿万苍生心志,那是远远强过他了,因此天罗便炼成五偶,也不敢来寻事,但如今世尊要拯两界,这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两界苍生便被尽数移到苍穹,一旦缺衣少食,必定是民心沸腾,世尊神通顿失依恃,此诚为朱雀最为担心之事。” 原承天怎不知此理,那民心如水,既可载舟,亦可覆舟,且民心易变,但得好处,便感恩戴德,若受苦顿,立生报怨。自己此番拯救两界苍生,哪怕事事周全,也必然落个报怨。 原承天行事,只求心安,便受这许多报怨,又有何妨?但如今一身神通,尽系民心,民心若变,又怎能与天罗尊者相争?虽是如此,原承天却不生一丝后悔之心。 那为上者行事,不为苍生又能为了谁?纵不能令人人满意,也该以此为目标,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只叹天罗失德,原承天此刻,已知与天罗尊者必有一战了。 原承天离了朱雀,再赴凡界救人,刚才因一心只想着救人,却使得被救百姓失了家园,民心难免生怨,此刻得了教训,原承天更加小小心翼翼。 那为上者行事,端的是如履薄冰,只因稍有一念之差,往往便犯下大错来,原承天此番再来救人,便不图轻省,而是处处为苍生着想,就将那五界卷取将出来。 此卷铺天盖地,向凡界一展,就将那凡界田园薄土,连同田地里的乡民统统卷在其中,那百姓既身在这五界天地卷中,自然不知已到了无尽虚空,便是觉得有些异常,瞧见家园安在,也算略略放心。 只是五界卷既卷土携民而起,那就无法承载许多人了,每次承载地域,不过三五万里罢了。那卷中百姓,被原承天带到苍穹界中,安然降落之后,尚是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大事,直到有人奔走相告,才知已离了凡界,来到这苍穹之中。 却说凡界中诸多仙修之士,因得了九珑吩咐,早就备下飞舟以及空间法宝,来接送凡界生灵。但那些百姓听说凡界要崩,哪里肯信,只当是高官权势要谋他土地,设这圈套来骗他,竟是死活不肯离开家园半步。 凡界修士百般劝说,又有几人肯信,不得已,只好作起法来,强令百姓移到舟中,因此瞧那飞舟之上,以及空间法宝之中,皆是一片哭声。 却说天一宗诸修因在凡界实力最强,又早早得了消息,因此准备充足,自宗主魏无暇以下,玄修之士以上,皆备下一舟一宝。天一宗所救百姓最多,竟连天灵宗也比不过了。 此刻正有几名天一宗玄修之士驾着飞舟,出了凡界界力,就沿着灵路向苍穹进发,哪知出了凡界一瞧,面前灵路多条,又怎知哪一条是通往苍穹的。 正在发愁,就见一名仙子飘飘而来,那仙子分开飞舟上的禁制,来到舟上,诸修见到,急忙上前行礼道:“仙子救命。” 那仙子笑道:“我奉世尊法旨,特来为你等引路。如今这空中灵路,皆因天火熊熊,被推到了一处,非要仔细分辩不可。” 就向诸修指点明白,这才飘然而去。 诸修得了指点,皆是欢喜,就驾着十余条大舟,顺着仙子指点,径直向前,哪知行了许久,就瞧见前面大火拦路,诸修这才慌乱起来,急急掉转方向要寻路而逃,却怎能逃得及,被舟后大火涌来,刹那烧得干干净净。 却说天一宗宗主魏无暇亲自驾舟来接引百姓,魏无暇初次上路,便遇着宁思妙引路,自然一路顺遂,安然到达苍穹。 魏无暇也来不及观看苍穹景致,片刻也不肯停留,又再次驾着飞舟,重返凡界,来救百姓,如此往返两三回了,发现宗中大半修士不见身影,不由的纳罕起来。 此番他再赴苍穹,正撞见宁思妙,便道:“仙子,我宗中弟子奉我法旨,各驾飞舟来接百姓,哪知我来回两三趟了,仍不见许多弟子身影,十名弟子,只见到二三人,却也不知何故。” 宁思妙道:“定然是不辩灵路,失散于无尽虚空中了,宗主莫慌,在下替你寻去。” 宁思妙出了苍穹,就在这虚空之中寻找,但沿着苍穹凡界之间的灵路找了两回,也不见天一宗修士身影。宁思妙暗道:“那些修士怎肯离开灵路?莫非不辩路径,被引到别处去了?若去了昊天倒也罢了,最多绕了点路,若是被引到魔界冥界去,一旦遇到天火,可就必死无疑了。” 宁思妙心念至此,就向魔界这条路寻去。宁思妙既得大帝亲传,神通广大,自然遁速奇快,也就行了片刻,就见前方无尽虚空之中,浮着数只飞舟,正向魔界方向行去,宁思妙已瞧见魔界处天火熊熊,可舟上修士境界低微,又怎能瞧得见,仍是径行无误。 宁思妙心中着慌,急忙分开舟上禁制,来到舟上,喝道:“你等立时停下,那前方就是魔界了,再行进千里,就是天火熊熊,可不是误了满舟百姓性命。” 舟上修士奇道:“我等原是被一名仙子指引而来,实不知前方就是魔界。” 宁思妙道:“却是怎样的仙子,怎地这般歹毒,竟引着你等往这绝路上走?” 那舟上修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那仙子相貌甚美,现身引路之后,就飘然而起,而诸修知道这仙子是苍穹大能之士,谁敢抬头来看。 宁思妙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给诸修指明路径,就守在原处,若再有修士被那位仙子引到这里来,就好问个明白了。 诸多飞舟被打发走了后,只等了片刻,果然又有数舟驶来,宁思妙上前喝住,再问舟上修士,却如刚才一般,也无人识得那仙子。 宁思妙瞧那舟上修士,又是天一宗的,心中暗道:“天一宗修士却是惹了谁,竟被人设计陷害?只是就算要找天一宗修士寻仇,却又怎地要搭上这舟上百姓的性命?” 她向身后瞧去,就见那天火逼得近了,离她也就只有万里罢了,于是急忙催促诸舟掉转飞舟,向苍穹进发,自己便向那天火迎去。 既然魏无暇说天一宗修士十人中只见到二三人,瞧这情形,那天一宗修士,皆被那一名女修引到魔界去了,一旦中途遇到天火,又怎能活命? 宁思妙心中虽是怒意横生,却不失冷静,心道:“若查出这人来,倒也不难,元极日理万机,自是不可打扰,此事唯有去请令无参设法了。” 正要转向回到苍穹,去寻令无参动用小天课寻那女修来,耳中忽传来呼救之声,那所用的传讯之法,正是九珑亲传,专用于此次拯界之举。 这传讯之法便是在虚空之中,只要是双方皆修此术,便在这虚空中,也可通行无碍,宁思妙得了这求救信息,自然知道是有同道落难了。 听那传讯之声,却已是偏了灵路,已在无尽虚空深处,宁思妙暗道:“看来是有修士为避天火,竟慌不择路,闯进这虚空之中了,我既是见着了,又怎能不救。” 宁思妙循着那呼救之声,就往虚空深处行去,她修大帝亲传妙法,无论是身处怎样气息,也是照样修行,因此便在这虚空中遁行,也是无碍的。 约行了数万里,只见前方一只飞舟孤零零地浮在空中,那舟上已是空无一人。 宁思妙急忙向前,见那舟上禁制已是残破了,想来舟中修士百姓尽丧于这无尽虚空之中,宁思妙不由的叹息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舟中有人道:“仙子来得正好,我等奉世尊法旨,专请仙子去我界中施法,以救万民。” 宁思妙循声瞧去,就见舟中现出两道身影来,皆是混沌古修,正是天罗尊者座下两位古兽。 宁思妙喝道:“你等藏在此处,意欲何为?” 就见一名鹿头古兽道:“仙子莫要多言,只管随我来,我那新域日月原是旧制,威能不足,唯请仙子一去,拯救万民,这也是天大的好事。” 宁思妙道:“我已在苍穹施展神通,又怎能再去新域?便是新域有用得着我处,也该请示世尊,世尊颁下法旨之后,在下方能前去的,你等怎地不知规矩?” 鹿头古兽身边一位熊头古兽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世尊已下法旨,正着你前去。天罗尊者难道不是世尊。” 宁思妙点头道:“那天罗尊者果然歹毒,苍穹若没了我加持,必定是天寒地冻,百姓怨气冲天,岂不是连累了原世尊。”心中虽是恼怒异常,但对方分明有备而来,若是斗法,只怕斗不过。 更可恼者,刚才分明是有苍穹修士求救,却又是谁勾结天罗,在此设下圈套,此人若不寻将出来,必是后患无穷。 忽然想起,刚才求救的修士亦是女修,难不成却与那位给天一宗引路的女修是同一人? 心中正在盘桓,熊头古兽大踏步赶上前来,熊掌如山,就向宁思妙拍来,鹿头修士亦取出一宝,乃是一只鹿头杖,这杖中就放出一道光华,来罩宁思妙。 二修法力到处,飞舟立碎,那一掌一宝,皆是威力无穷,宁思妙顿时陷入危境之中。 第1991章一步行错步步错 宁思妙虽惊不乱,左手法诀起处,乃是玄断二诀,此诀为原承天亲授神通,端得是犀利无双,就向那熊掌劈去,右手只一扯,扯出一是三丈红绫,这红绫未及展开,红绫上三只金乌已出,迎向鹿杖。挡住光华。 两位古修只当宁思妙是后生晚辈,自然是手到擒来,哪知宁思妙身具世尊大帝所授绝学,怎是寻常修士可比。 玄断二诀最是厉害,熊首修士怎敢力敌,慌忙缩手闪避,立时被宁思妙法剑欺进身前,顿时闹了个手慌脚忙。 那三丈红绫则是宁思妙的本体法宝,红绫上三只金乌挡住光华,这红绫漫天卷来,竟将鹿杖卷起,也就是这鹿首修士有千万年道行,一时夺这鹿杖不得,否则此战岂不是大败亏输。 两修连声叫道:“厉害,厉害。” 斗法上既是斗不过,两大古修齐声怒吼,就见二修已现原身,乃是一鹿一熊。 那鹿修士原身乃是一头鸟身鹿首古兽,足有十丈高下,生就一副金色鹿角,金光灿灿,威风凌凌。混沌古兽榜上有名,叫做蜚廉。 那熊则是一头白熊,亦有八丈多高,体态如山,胸口后背各生有一道符文,胸口为山,后背为海,古兽榜上名叫山海罴。 二修见这宁思妙所学极精,怕是急切难下,这才现出原身,要以千万年苦修,以力压人,那宁思妙法术再妙,毕竟道行浅薄,若是斗力,总要吃亏。 宁思妙甚是机灵,见二修现出法身来,那分明是要斗力了,她转身便走,怎肯与二兽纠缠。哪知二兽身形既现,顿时灵压如山,宁思妙只行了一步,就已是走不动了,那四八方皆涌来巨力,竟令其动弹不得。 宁思妙吃了一惊,那巨力涌来,身子好似被夹在山岳之中,只听得全身骨格作响,似乎随时便碎。两大古兽千万年修行果然是抵挡不得。 心念动处,宁思妙身上真玄运转,身周生出一道白光,牢牢护住身形,这正是原流正宗紫罗心法大悲诀,此诀一出,全身便生浩然正气,任你千山万岳压来,我也是岿然不动。 山海罴叫道:“今日已扯破脸皮,怎能放过你。”双手作势向宁思妙一合,胸前山字符文闪闪发光,因此这双字合处,便生数千岳之力,此为山海罴的天生神通,普天之下,无人可及。 不想宁思妙修这浩然正气,却是敌强我愈强,便有数千岳力量压来,那浩然正气在身周旋转不休,使那数千岳之力总是落不到实处,又怎能伤到宁思妙。 蜚廉叫道:“怎地这样难缠。”就将鹿角一低,向宁思妙撞来。 这蜚廉的鹿角非比寻常,当初世尊诛杀万兽,被这鹿角抵来,因一时不察,竟被撕了片衣角去,因此蜚廉又得了浑名,叫做扯衣鹿。 那宁思妙再强,又怎敌这蜚廉天生的古宝,千万年修成的神器,浩然正气就被扯开一线,鹿角正抵到宁思妙后背,只一撞,就将宁思妙背后灵脉撞断数根。 宁思妙叫道:“不好。” 需知她此刻乃是苍穹日神,一旦身子有所损伤,苍穹那太阳便是摇摇欲坠了。 九珑正在界中安民,见到空中太阳晃动,心中大骇,急忙掐指算来,不由变色道:“无参何在,怎地令思妙受伤?” 身边元雪蝶道:“元极莫恼,那令无参半柱香前,已与慕行云急急出了苍穹,不知往何处去了。” 九珑再掐指算来,知道令无参已然赶去了,不由叹道:“不想苍穹百姓又遭一劫,那天罗尊者未免太狠了些。” 元雪蝶道:“却是发生了何时?” 九珑摇头不答,道:“此事自有因果,原是防不得的,只盼思妙无恙。”抬起头来,见那太阳光芒黯淡,界中寒气压不住,已是阴风四起,界中百姓无不叫苦。 九珑急忙纵出苍穹,那太阳本围着苍穹转动,一瞬便是万里,等闲是追不到的,还是九珑神通广大,瞬间赶上,脑后赤光便出,生出一道元极神火来。 此火为万火之源,前方太阳得了这神火,刹时又是光芒万丈,苍穹界中阴风四散,顿时又暖洋洋起来。 那九珑施法之时,故意拂开浮云,好让界中百姓瞧见其身形,百姓个个抬头仰望,见九珑施展莫大神通,替那太阳加持,令界中暖气重生,无不又惊又奇,皆在那里跪拜不已。 此举倒非是九珑刻意卖弄,只因那凡俗无知,只能瞧见面前的好处,因此这当面施恩,便可立竿见影,挽回民心,若是默不作声地做了,好倒是好,又合君子之风,可谁又来理你?因此这世间君子日见其少了。 却说慕行云被令无参叫上出了苍穹,慕行云道:“无参,究竟出了何事?” 令无参笑道:“今日之事,对你何言却是个机缘,你若是错过了,只怕终身后悔。” 慕行云道:“这却怎么说?” 令无参道:“近日界中修士对你的态度颇望古怪,你可曾感受到了?” 慕行云被令无参提起此事,不由的感愧不已,道:“我受那天罗尊者提携,开启了灵台,界中兄弟,自然以为我是天罗尊者的人了,好在元极仙子坦然不疑,行云行得正,立得直,便是被他人误会,也只好随他。” 令无参道:“行云兄自然是磊落君子,但此事若不去理会,众人心中自然释疑,就算日久见人心,却又要熬到何时?若是其中有了变救,就怕行云撑不住了。” 慕行云道:“令公子既提及此事,想来自有说法了。” 令无参道:“如今那宁思妙被天罗盯上,定要除之而后快,思妙身系苍穹之安危,原不可轻出苍穹,奈何两界苍生危如累卵,世尊人手不足,思妙又怎能坐视,如今已遇危急了。” 慕行云变色道:“天罗尊者好歹也是第一世尊,又怎能下作如此?思妙若是有失,却置苍穹亿万生灵于何地?” 令无参道:“那天罗尊者先前心中尚存慈悲,先是瞧阿神陀一呼百应,心中便不自在,又瞧原世尊创建苍穹,更是耿耿于怀,因这两件事若是成了,天罗又该置身何处,这才驱阿神陀,夺了新域。就此三尸重生,心魔复现,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了。” 慕行云叹道:“阿神陀与原世尊皆是天罗扶持,便因此功,也定受万众敬仰,哪知竟走到这一步了,这也算是一念之错了。” 令无参道:“那第一步错了,也就无法回头,自然是步步皆错了,他若能忍得阿神陀,必然就能忍得原世尊,既是放不过阿神陀,又怎能放过原世尊,只是便是九珑仙子,也是料错了他,只当他毕竟是第一世尊,大德之士,心中总有苍生,行事总有方寸。嘿嘿,却不知人心百变,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说到这里,令无参亦是后悔不迭。 那令无参前世行事,亦是毫无顾忌,原非原承天与九珑这般谦谦君子可比,因此令无参对天罗尊者,早不存半点信心。奈何此番两界迁移,诸事繁多,诸修要拯救苍生,谁会在意自家生死,终被那天罗寻到了良机。 令无参身为日神护法,自然最是恼恨了。 慕行云道:“此刻思妙情形如何?” 令无参道:“苍穹之日尚未堕落,可见思妙尚可支撑。” 慕行云顿足道:“早知如此,就该将思妙牢牢护在苍穹中才是,天罗便有百般手段,总不能来这苍穹之中害人。” 令无参摇了摇头道:“那天罗既打算以思妙为突破口,借此动摇民心,思妙总有一日会被他所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罗存心算你,你怎能防得过来。” 慕行云此刻已明白令无参心意,原来令无参要趁机良机,让他与天罗尊者做了了断,天罗尊者固然有替他开启灵台之责,但二人立场不同,必成水火,若想证得清白,自是宜早不宜迟。 慕行云心中感激,道:“还是令公子设想周全。却不知宁思妙是被人怎样害来?” 令无参叹道:“此事又是另一桩因果了,如今且不细论,先去救出思妙再说。” 二修沿着那灵路遁行,令无参境界不足,毕竟遁得快,慕行云说了声:“得罪。”就携了令无参,急急向魔界行去。 就见那路途之中飞舟不断,正络绎向苍穹行去,自有苍穹原修士在旁指路。 行到中途,只见一修斜刺来掠来,其遁法亦是急如闪电一般,令无参早就瞧见,立时叫道:“公子我哪里去。” 原来这修士正是公子我,公子我见到令无参慕行云,急忙停了下来,瞧其神色,却是愁绪满怀,见到无参,则是欲言又止。 令无参道:“公子我前辈,此事不必再说了,她既犯下这大错来,不论是怎样的原由,世尊也放他不过,我唤你来,也是盼你能说得动她,也好让他迷途知返,少受责罚。” 公子我一揖到地,道:“公子高义,在下铭刻于心。” 慕行云见到公子我,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动容道:“难不成此事竟有她在其中插手。” 令无参咬牙道:“若非有内奸设计,思妙怎会偏离灵路?若是在灵路之上,那修士来来往往,天罗又怎敢动手。此事内情究竟如何,我令无参定要弄个明白。” 第1992章逆天修行炼邪宝 就在三修疾行之际,蜚廉将鹿首再次撞来,宁思妙暗叫道:“我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害得赤日沉堕,岂不是有误苍穹众生。” 当下急动心念,御使三只金乌向蜚廉面上就是一扑,这修已占据优势,怎肯与宁思妙拼命,慌忙向后一退,就被宁思妙瞧出一丝破绽来,身子化为一道红光,就从蜚廉身边一掠而过。 山海罴大喝道:“岂能容你逃遁。”他大步赶来,却是后发先至,竟拦到宁思妙的身前。也就是宁思妙灵脉受损,往日修为只存其三,这才被山海罴赶上了。 宁思妙忖道:“我既受伤,苍穹赤日必有征兆,元极仙子怎能不派人接应,无论如何,也要撑得几时。” 心知无法再与二修斗法,便在那虚空之中施展步法,与二修周旋起来,鹿熊二修虽能拦得住,可若是想捞住这条釜底游鱼,一时竟也无计可失。 鹿修笑道:“仙子,你还盼着有人来救你不成?在这无尽虚空之中,谁能寻得到你?便是你家原世尊,只怕也是脱身不得。何况在这附近,我等早就伏下人手,你若是晓事的,趁早随我等去了新域,自然有你的好处。” 宁思妙也不答话,忽将手中红绫抖开,那红绫就在面前铺开。山海罴急忙伸手探来,却被三只金乌所祖,竟近那红绫不得。 宁思妙一跃而上,就见那红绫一舒一卷,便是千里。只是鹿熊二修挡住正路,宁思妙遁去的方向,却是虚空深处。 鹿修大笑道:“你逃向无尽虚空,何时才是个尽头,偏你在这虚空行得,我等就行不得?” 三修一逃一追,走得更是远了。 宁思妙借这红绫遁风,倒也逃得快,虽知此去虚空,绝非正路,但只需拖得一时,苍穹修士自会来救。其他人就算信不过,元极仙子与令无参,又怎不会来救? 正在急遁之时,前方忽的出现一道身影,开口便道:“思妙妹子,你怎地却在此处?” 宁思妙定睛一瞧,忙叫道:“云裳,速离了这里,我身后有新域修士追来,若是遇见了你,怕是饶不过。” 原来这身影正是云裳,云裳听罢此言,便道:“既是如此,我与你并肩作战,也就是了。” 宁思妙苦笑道:“只怕敌不过。”想那云裳不过初升昊天苍穹,又能有多大修为? 就见那云裳飞身掠上红绫,三只金乌因没得主人吩咐,也不曾来拦她,就任她上了红绫。 云裳来到红绫上,便取出一件法宝来,此宝乃是一对玉环,一黑一白,不扣而鸣。那白环之上光芒柔和,黑环之上黑气森森,显得颇为古怪。 宁思妙道:“此宝何名?” 云裳道:“我等女子,怎能与男修斗力,这法宝名叫阴阳珏,最能动摇元魂,迷乱心境。”说到这里,猛地将双环一击。 不等她双环击下,宁思妙忽的大喝一声,三只金乌得了法旨,急急向云裳一扑,云裳没奈何,只能将纤腰一拦,先避开金乌再说,手中双环再次相击。 宁思妙大叫道:“你害我罢了,怎误苍生!”手中法剑向前一递,此剑暗藏玄断之妙,怎是云裳能挡得住的,只听“铮铮”两声,那黑环便被击得粉碎,只是碎玉声传来,宁思妙心神顿时大乱,那身子就直直地坠落下去。 便在这时,鹿熊二修赶到,见到宁思妙终被云裳所制,不由抚掌笑道:“云裳仙子此番立了大动,尊者知道了,必是欢喜。” 那云裳已伸手将宁思妙揽住,只是宁思妙却已是昏迷不醒了。 抬起头来,云裳道:“想不到此事终是被思妙知道了,常听人说她灵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蜚廉道:“此女是日神化身,自然就有元极仙子三分灵慧,我新域之日乃是旧制,若得此女,实有极大的好处。” 云裳摇了摇道:“思妙却不能交给你。” 蜚廉恼道:“你怎地却改了主意?” 云裳淡淡地道:“女子的主意,本就是千变万化。天罗尊者要得此女倒也不难,只需他亲口许我万劫不化之身,永不受轮回之苦,我便应了他。” 蜚廉叫道:“那万劫不化之身岂是轻易许得的,仙子莫要痴心妄想。” 云裳道:“当初那创世世尊许诺,让元极仙子万世永存,但随心意,或隐或现,天罗也是世尊,又怎地许不得?” 蜚廉道:“天罗尊者虽修禁重天境界,终不及创世世尊手段,若许此诺,只怕要耗费三滴世尊真血,这等大事,我等着实不敢做主。” 云裳冷笑道:“既不能做主,便请速速禀明天罗,若是不然,我便将这思妙的元魂噬了,到时我便是天地日神,那新域赤日,亦要受我御控。” 山海罴听罢大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我等。” 云裳笑道:“你等设计谋擒宁思妙,岂不是也想要挟原世尊,偏你等行得,我却行不得?我为报前仇,杀了几名天一宗弟子,不想被宁思妙发觉,又因此事被你等要挟,在此设了计谋擒她。我一错再错,势难回头。你道我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了。 蜚廉冷笑道:“你便想噬这日神元魂,却怕没那么容易。” 云裳伸手一指,黑环复原如初。她持双环在手,道:“两位大修神通惊天,只可惜亦是肉身修成,未必就敌得过我这对玉环,若是不信,二位只管试来。” 山海罴自是不服,怒吼一声,就向云裳扑来,却被云裳将双环祭到空中,那双环叮当作响,倒也煞是好听,但见山海罴双足一滑,竟控不住脚下遁云,一头栽了下去,足足沉了百丈,才慌忙翻转上来。 蜚廉见这对玉环厉害,也是心惊,竟不知这女子用何手段,炼出这古怪的法宝来。 却不知云裳身入原流,一心只修阴损功法,又因她原是得了妙韵十音中的一韵,借这天地妙音,竟修出这震古烁今惊世骇俗的阴阳珏来。 云裳笑道:“瞧你二人心思,怕是饶我不得,既然如此,我便让天罗瞧瞧我的手段。” 说到这里,口中念了一诀,那空中玉环急扣起来,蜚廉不敢存侥幸之心,急忙向后急遁,但那熊修刚刚醒转,犹是昏昏沉沉,听到这玉环金声,再次昏迷,又向虚空堕去。 云裳道:“此番饶你不得,杀人灭口,最是干净。”手中祭出一柄法剑来,剑上白光一射,就将熊修斩为两截。 蜚廉瞧她御剑的手段,也只是寻常,但这阴阳珏着实厉害,哪里能够近身,慌忙道:“你不要来,自有手段对付你。” 云裳袖中再出一宝,却是龙形之物,奇玉炼成,此玉龙与那阴阳珏本是同源,乃集天地阴阳之气,经邪法修成。这玉龙祭出,便是阴气森森,云裳得了这玉龙阴气,便可在虚空之中穿行无碍了。 若论这云裳的邪法来由,原是出自紫罗心法,云裳立志复仇,别出机杼,逆紫罗心法而行,竟创出这项邪门法术也。正因为紫罗心法至正至清,那逆紫罗心法,就是至邪至浊。正邪相依,阴阳是合,本也是天下至理,原承天怕也是始料不及。 云裳驾着玉龙来赶蜚廉,那玉龙飞得极快,只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已赶到蜚廉,蜚廉慌忙叫道:“诸位道友速来助我。” 饶他在混沌古修,遇着云裳这等人物,也是惊怕,心中只忖道:“天地间怎地生出这等邪魔来。” 蜚廉叫罢,前方果然来了三修,见到蜚廉被一名女子追赶,皆是大奇,那蜚廉的手段谁人不知,在新域之中也是有数,哪知竟敌不过一名女子。 一修便道:“鹿公,今日怎地这般不济?” 蜚廉叫道:“少来讥讽,这女子境界修为倒也寻常,只是也不知用了何种邪法,炼出一对玉环来,着实厉害,我等这有元魂的,遇到此宝,任你是泼天手段,也是无用。” 三修怎肯相信,便各仗法宝,向那云裳扑去。 云裳暗道:“打人不过先下手,若等他三修法宝祭来,我哪里能承受得住。” 她此刻将心一横,已立志先将此处的修士尽数诛杀,也好瞒过此事,到时见了天罗尊者,自己有日神在手,还怕他不许自己万劫不化之身? 于是急急祭出阴阳珏来,此宝在空急扣发声,三修离着数百里,就已是心惊肉跳,心境不宁,忽觉体内浊气一生,便是不省人事了。 云裳骑龙赶上,就祭手中法剑杀人,三修存了小瞧女子之心,今日遂受此劫,虽修成偌大神通,可惜今日却遇着这天地第一大邪魔,就此身死魂散。 云裳诛了三修,再次御龙赶上蜚廉,蜚廉知道逃不过了,只好转过身来,与云裳厮杀。就见他大叫一声,将鹿首一低,就向云裳狠狠撞去。 云裳笑道:“你也是技穷了。” 仍将手中玉环祭起,那蜚廉早有准备,双翼化成两只手掌,各持一柄短刀,就向双耳刺来,刹时鲜血淋漓,就将这双耳刺破了,任他仙乐纶音,也是听不着了。 云裳见蜚廉如此凶悍,亦是面色大变。蜚廉既然自刺双耳,不知这阴阳珏是否还具奇效。 第1993章闲棋冷子亦妖饶 但面对蜚廉这等混沌古兽,其他法宝又有何用?云裳只好竭尽全力,撼动玉环,那蜚廉冲到云裳面前十丈处,终于双目一闭,前冲之势就是一缓,向虚空之中堕去。 云裳这才大喜,原来这阴阳珏动摇元魂,扰乱心境,就算自刺双耳也是无用了。 她御着玉龙,便来到蜚廉身前,正要诛杀,忽听心中有讯息传来:“云裳,云裳,你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云裳听到此声,心中剧颤,这世间芸芸诸生,她皆视之若蚁,唯有此人,却是心中的一点牵挂。 云裳颤声道:“玉郎,玉郎,我心中好苦。” 就见空中来了一人,正是公子我到了。那公子我自令无参处知晓内奸竟是云裳,一时怎肯相信?如今瞧见宁思妙就在云裳怀中,此事已是铁案如山,公子我不由得肝肠寸断。 公子我寒声传讯道:“你三世轮回,自然心里极苦,只是你的仇人已然身死魂碎,那天一宗修士又碍着你何时,竟引他等入了绝路?那百姓何其无辜,你竟不存一丝怜悯之心?” 这番话说出来,真是字字血泪。 云裳此刻亦是泪流满面,却道:“我当初身在天一宗,被那步瑶环陷害,试问宗中弟子,谁肯助我?无不是冷嘲热讽,横目以待,以盼着我早死罢了,我因此事,恨不得杀尽天一宗弟子,玉郎,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当时何等凄凉。” 公子我见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虽是生得花容月貌,让人瞧来只是心寒,只好摇头。 云裳道:“还有你,枉我对你一腔深情,以终身相寄,你却要去搏什么声名,偏要去冥界逞威,害得我孤苦零丁,受人欺辱。” 公子我叹道:“若论此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然而……” 云裳叫道:“此刻后悔,却又有何用?你将我托付给原承天,试问她何曾顾过我?就算有向关启乾交待,此人偏又去了幻域。我那时便明白了,原来你们这仙修之士,只知道修行,只知道苍生,偏偏是身边最亲近的女子,却浑然不忘放在眼中。” 公子我道:“我……” 云裳越说越是恼怒,抢着道:“你此刻再说什么话来,总也无用,难道我说错了不曾?这世间所谓的仙修之道,在我瞧来,受苦的就是女子。说什么苍生为重,说什么太上忘情,原来女子竟成了祸水,只会令你等堕落沉沦,非得将世间女子浑然忘却,才是真正的君子,得道的大能。” 公子我听到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才知云裳心中蕴恨极深了。 就见云裳复又喃喃道:“我生来何辜,只因当初与你日日相伴,这才渐渐生情,却又是那里错了,竟被打落凡尘。第二世在那昊天修行,我心中所想,也不过是寻一个可心的男子,就此终身相伴,白头到老罢了,谁知亦遭背弃,其后再到凡界历劫,更是种种不堪,便是终于与你重逢,哪里却结下恶果。云裳只求一心人,试问云裳何罪之有!” 公子我道:“纵想如此,你也不该伤及无辜。” 云裳惨笑道:“那仙修之士,何来无辜,成就大道者,试问谁手中没有几条性命,便是这些百姓,瞧来最是无辜,但原世尊救了他等性命,他等不知感激,反倒怨声载地,要房要地,觉得天地却欠了他,这等百姓,倒不如放手不理,也算是耳根清净。” 公子我此刻方知云裳已入邪道,那是挽不回来了,唯一惊骇的是,云裳不过太虚之境,道行浅薄,却又怎能炼成邪宝,在这虚空之中纵横无碍?看来这暗地里必是有人助她了。 那公子我先前心中仍对云裳存有一丝怜惜,此刻知道她入邪道已深,自然决心已下,却因宁思妙就在云裳怀中,举手可杀,也不敢大意,便道:“云裳,思妙伤势沉重,已使苍穹赤日摇晃,不如且将思妙交给我再说。” 云裳冷冷笑道:“玉郎,你倒也说的轻巧,我这身家性命,尽在这思妙身上,我既犯下大错,世尊怎能饶我?玉郎要想救思妙,但请世尊亲自前来,许我一诺,我便交还她。” 公子我不由变色道:“云裳,你果然是入邪极深,不知悔改了,世尊何等人物,怎能受你要挟。” 云裳见公子我变色,心中伤感之极,垂泪道:“原来我在你心中,已是邪魔了,既然你心中如此看我,怎地却还要骗我,原来这世间的男子,果然都是靠不住的,青灯相伴之情,就此断绝。” 说到这里,就将那阴阳珏向空中一祭。 公子我气苦道:“连我也不放过吗?”正想收那玉环,不想耳中听到玉环叮当之声,心境亦是大乱,顿时两眼昏沉起来。 便在这时,空中忽然拂来一阵清风,就将那公子我卷了去,云裳急忙转目四瞧,哪里能瞧见公子我的身影。她知道在这虚空之中,隔了千里万里,却能随心如欲施展神通者,非世尊莫属,不由的心慌起来。唯有瞧着怀中思妙,方觉心定。 却说那股清风,果然就是原承天施展,原承天本用天地五界卷迁移百姓,来到苍穹之后,见到赤日斜堕,方知宁思妙出事了,当即跨身虚空,来寻宁思妙,正遇着慕行云与令无参。 令无参道:“那云裳之事,世尊莫要理会,免得为此生了一肚子闲气。” 原承天皱眉道:“云裳之事,究竟如何?” 令无参道:“若我算不错,此事来历不凡,实有天罗尊者插手之兆。” 原承天道:“却又与天罗牵扯?” 令无参道:“那天罗布局万年,着实非同小可,既瞧见云裳执意复仇,胸藏千恨,又是原流弟子,自然顺手便谋一局,日后见机引发,以乱世尊阵脚。这便是一招闲棋冷子了,可用便用,不可用便不用。否则凭云裳修为,又怎能修成邪道,炼成一对奇宝。如今世尊修成玄极道果,那天罗更是趁势而为,要借云裳之手,激起民心大变,打压世尊。” 原承天道:“此言虽有道理,却只怕是你的妄测。” 令无参道:“便是元极,先前也只当天罗是有底限的,如今瞧来,此人已执迷不悟,行事只求目的,哪里顾忌手段?那云裳不过是太虚境界,却能在这虚空之中横行无忌,若说无人加持,无参是不信的。” 原承天听见此说,便以小我神识来探云裳动静,果然瞧着云裳后背,生着一道光华,这光华等闲是瞧不见的,只是瞒不过世尊大能。 而循着这光华追本溯源,果然是来自新域方向,原承天这才不得不信,云裳能在这虚空之中横行,是有天罗在其背后加持了。 正在这时,公子我现身向那云裳问罪,不想二人说的僵了,竟是恩断情绝,云裳竟向公子我动手,原承天这才以一道仙风救了公子我。 公子我片刻后醒来,见到世尊当前,心中又悔又恨,只是摇头。 令无参道:“前辈莫要着恼,那云裳入邪已深,怎还是当日的云裳,前辈只管忘了她吧。” 公子我道:“我与她已是恩断情绝,就怕伤了思妙。” 令无参道:“如今这思妙是她手中唯一的生机,她又怎敢胡为,前辈只管放心,我料她必不敢伤害思妙。世尊,我便求你两件事。” 原承天道:“你只管说来。” 令无参道:“第一件事,便是求世尊莫要亲自出面,会那云裳,第二,便是请世尊赐一道法诀,破了那云裳的奇宝。” 公子我与慕行云见令无参不肯让世尊出面,那公子我倒也罢了,慕倒却是遂了心愿。 只因令无参说那天罗尊者布局高明,却是话外有音,自己分明亦是天罗的一招闲棋,只因时机不到,未曾寻到机会引发罢了,如今正可借着此事,与那天罗尊者做个决断,若是原承天出手,自己便无机会明证自身。 而在令无参想来,原世尊性情最是慈悲,又关心思妙安危,万一在云裳面前轻许了诺言,岂不是便宜了云裳?只是这种心思,却是说不得的。 原承天道:“我不出面倒也无妨,只是云裳这对玉环,似与妙韵十音有关,只怕我苍促间亦是思不出良策来,你等只好寻九珑设法制诀。” 令无参微微变色道:“不想这对玉环如此厉害,却不知是怎样的来历。” 原承天刚才已用小我神识探出这阴阳珏来历,便道:“此珏乃是无量玉山之物,或是采自坎地,故而阴气极盛,正合着云裳的修行之术。” 令无参笑道:“既然是来自无量玉山,世尊该知果然是与天罗有关了吧。” 却说那云裳连败数名大能,心中不由沾沾自喜,只当自己修成的逆紫微神功合这手中阴阳珏便是天下无敌,却不知背后有道光华,却是来自新域方向。 她执意复仇,恨尽天下人,这才逆修神功,只求日后修行大成,便不再受人欺辱,却不知早被那天罗做了棋子,借着她的这点私心私怨,搅乱天下,打压原世尊。 不过她此刻却是犹豫起来,如今两大世尊当前,却不知哪一位世日后执掌天下,自己若是择错了世尊,只怕就是粉身碎骨了。 心中便在盘算起来,视日后之天下,天罗尊者与原承天谁主乾坤? 第1994章苦海茫茫原无岸 只因便算她有手段令两大世尊许她万劫不死,但瞧现在的局面,两大世尊只能存一,若她择错了对像,那诺言便告失效,因此怎可不慎? 若论云裳心中,倒也是盼着原承天执掌天下,奈何那原承天却是谦谦君子,纵得民心,只怕却非天罗尊者的对手。云裳三世沉浮,瞧见的只是小人得势,奸佞当道,却又活下来几个君子? 云裳念及此,轻轻吐了口气,道:“原世尊,云裳对不住你,奈何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苍穹虽好,可惜终将易主。” 她催动玉龙,便向新域方向遁去,自是刻意避开灵路,以防被苍穹修士撞个正着。至于怀中的宁思妙,那是她唯一的保命手段,更是要小心侍候。却不知身后数千里开外,令无参等人已将其牢牢盯住。 令无参一心要让慕行云了断与天罗尊者的因果,这才力劝原承天不必现身,同时急传一道讯息,向九珑求援。 九珑得了令无参的传讯,不免长长叹息,道:“可惜云裳三世历劫,瞧见的只是人心险恶,世道艰难,却不知人间正气,也难怪沉堕至此了。” 这时林清越与元雪蝶皆在九珑身侧,林清越道:“那云裳亦能抚妙韵之音,却不知与仙子有何因果?” 九珑道:“说来那云裳此生命运转折,实因我而起。云裳原是公子我前世萧玉郎所制神香一束,此香是公子我采无量玉山上仙花百种制成,那公子我又向我讨了一片莲瓣,故而此香燃而不灭。其香有名,叫做不绝缕香,原有镇魂宁神之效。” 林清越道:“原来如此,果然万事皆有因果。云裳与仙子的机缘,竟是这般结下的。” 九珑道:“公子我本是木部正御,最擅草木造化,那神香被公子我精心制成,时日一久,自然生灵慧而养元魂。哪知草木易折,原本多情,又感公子我造化之德,芳心可可,自然全在公子我身上。” 元雪蝶道:“我若是那神香,自然也会移情公子我,可叹云裳薄命,被这多情误了终身。” 九珑又道:“若只是因那片莲瓣,我与云裳的机缘也是有限,其后仙庭之乱时,我抚妙韵以助十大神执四大神兽,与火凤黑龙厮杀。云裳当时便在公子我怀中。此香聆我妙韵,更增灵智,其后于昊天再度与妙韵八音结缘,但云裳擅抚妙韵,实从仙庭始。” 林清越道:“云裳既闻妙韵而启灵慧,岂不是莫大的机缘,也算是出生极清极正,又怎会沦落至此?” 九珑道:“我那妙韵虽是天地正音,但当时大敌当前,琴音之中,自然杀气无限,云裳虽聆妙韵,却是身不逢时,只将那妙韵中至杀之音听了去。这一点杀心,此刻终于有个结果了。” 林清越与元雪蝶皆是点头。 九珑又道:“云裳甫生灵慧,公子我便因仙庭这场杀劫殒落重生,云裳独在仙庭等候公子我,二人再度相见时,已经过去两千年了。云裳与公子我久别重逢,怎能不喜,就于案前不点而燃,以示情意。叵耐公子重返仙庭,一心要建功立业,道心极坚,虽知云裳痴情,却不肯理会。但云裳却是痴心一片,就此三燃三灭,令那公子我心绪大乱。遂被火凤首告,再次被青龙打落凡尘。” 元雪蝶道:“三燃三灭,便是三死三生,云裳于昊天死一回,于凡界又死一回,如今再返仙庭,正应这三灭之劫。” 九珑道:“云裳三生之遇,也算是可叹可怜,神香不绝缕本具镇魂宁神之效,今世逆修紫罗心法,反倒成就她惊魂荡魄的神通,好在她的阴阳珏是从妙韵中化出的,倒也不算难破。” 那九珑与元雪蝶林清越说话之际,胸中已有成竹,谱成新谱一曲,对林清越道:“如今这苍穹界中万民困顿,怨气冲天,却是离不得我的,清越就替我走一遭。” 林清越道:“清越领仙子法旨。” 九珑便将这新谱传予林清越,林清越在九珑身边多年,又最肯用心的,那九珑的抚琴妙技,竟学了个七八成,既被授新谱,刹那便是精熟。 元雪蝶道:“清越妹子独自出界,我可不放心,我便随清越妹子走一遭。” 九珑笑道:“你去也好,幸好猎风今日不在此处,若被她知道,你怕抢不过她。” 元雪蝶不由一吐舌,笑道:“天可怜见,猎风姐姐真要来抢,我可抢不过。” 九珑担心时久生变,便施神通,将元极神火一道打开界域,只一瞬,就将元雪蝶与林清越送到令无参身边。 令无参见到二女,已知九珑心意,急忙上前行礼道:“有劳二位姐姐芳驾,无参先来谢过。” 元雪蝶笑道:“一向知你嘴甜,今日算是领教了,谢也不必谢我,却该谢过清越妹子才是。” 令无参道:“两位姐姐一样功劳奇大,不分彼此,都是要谢的。” 说得林清越抿嘴笑道:“连人还不曾见,哪里有何功劳?仙子授我一曲新谱,本该是极有效的,就怕我辜负仙子所托。” 慕行云见林清越已至,知道九珑已有破云裳之术,便向原承天请战道:“世尊,此战务必容我一行。” 原承天道:“九珑虽有破敌之策,行云仍要小心。”瞧那云裳骑着玉龙遁得极快,便暗施紫罗天地诀,使那天地倒转,云裳于不知不觉中,就被改了方向,反倒向原承天一行遁来。 那云裳计算路途,知道离新域只有三十万里了,原以为已远离魔界凡界,哪知被紫罗天地诀转来,反倒是离新域越来越远。 正行间,耳中忽的听到有琴声传来,虽非妙韵十音,但其音极清极正,若非高手难以抚出,云裳吃了一惊。她有阴阳珏在手,底气甚足,但最怕的却是九珑。 只因她所修的阴阳珏便是自妙韵八音中化来,若遇九珑,自然是束手就擒。 虚空之中,本来诸音难闻,但这琴声却声声入耳,若无绝妙手段,又怎能如此?来者不是九珑又是谁? 急忙凝神来瞧,只见远处虚空之中生出两朵白莲,白莲之上,端坐着一名仙子。云裳瞧清了那女子的相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来的不是九珑,她却又怕谁。 云裳缓下玉龙,上前冷冷道:“林清越,你又来此作甚?” 林清越低头弄弦,也不理会,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我同知妙韵,也算有缘,今日来此,特为姐姐送行。” 云裳道:“你要送我去哪里?” 林清越道:“那苍穹冥界如今有灵幽禅师主持,又有叶氏惊海辅佐,听说倒也是井井有条,清幽异常,姐姐若赴冥界,清越怎敢不来送行。” 云裳怒道:“清越,我瞧你平日里倒也清雅,哪知说起话来也是这般狠毒。” 林清越道:“怕是毒不过你。世尊为了救你转世重生,不知耗费多大心血,托了大多人情,如今你反害思妙,要乱我苍穹。” 云裳于宁思妙一事上原本有愧,但既然被宁思妙瞧破了自己的行径,挟持宁思妙也是逼不得已,也不答话,就将那手中阴阳珏祭起,此珏祭到空中,立时叮叮作响,动魄荡魂。 林清越初担大任,心中也是担心,也不去瞧那对玉环,只顾着琴上新谱尽力抚去,这新谱奇正相合,或发激越变徵之音,或为平和清幽之曲,错落有致,端得是好听。 曲音一起,就将那玉环的叮当之声尽数掩去了,这对黑白双环忽的失去了御控,只在空中飘浮不定。 云裳大骇,急忙伸手去于玉环,哪知远远出现一道身影,用手只一招,便将那玉环招了去,云裳急忙去瞧,分明是慕行云。 云裳大急道:“行云,你也来害我。” 慕行云皱眉道:“原来在你心里,世人皆是要害你,你便是受尽委屈,又怎能迁怒于人,那仙修之士,谁不是颠沛流离,历劫无数。” 说到这里,慕行云用手一指,空中便现光华,生出明月一道。 只因冥界月已然碎裂,诸域月除了苍穹新域之外,皆是不稳,那慕行云便以心为刀,发出这式七月心刀来。 虽无七月加持,但因慕行云已启灵台,修为渐深,世间便无明月照,心中有月映乾坤。那白光急速扫来,云裳哪里能避得过。 云裳慌忙将玉龙一拍,那玉龙腾到空中,来迎这道月光,只听“刷”地一声,玉龙便被这心刀扫了个粉碎。 云裳又恨又怒,咬牙道:“今日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左手掐了一道法诀,玉龙瞬间复生,同时身形化为一道黑烟,如鬼魅,似闪电,就于刹那间,已欺近林清越。 原来云裳知道慕行云神通难敌,唯有寻这林清越下手了。那林清越只顾着抚琴,怎知云裳扑来,猛抬头,只瞧着剑光闪闪,直奔自己的胸口。 便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一字字钻进云裳耳中,那人喝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云裳还不回头!” 第1995章善恶本在一念间 虚空之中,传音不易,此人这声断喝却是声声入耳。而随着这声断喝,空中一道青光落下,与慕行云的七月心刀又是不同。 出手救林清越的正是大仙子元雪蝶,她既与真龙有缘,修得镇龙诀在身,在这虚空之中纵横无碍,便隐在林清越身后,专为林清越护法,这才及时出手,救了林清越。 七月心刀乃是至阴至柔之气,这道青光则是至阳至刚,正是三大神光之一的青毫神光。 云裳身上这道黑气被这青光打得豁然一空,更将云裳头顶罩住,也就是元雪蝶担心误伤了宁思妙,因此收束青毫神光,只打云裳首级。 哪知青光虽罩定云裳头颈,瞧那云裳却仍是无恙。元雪蝶自是大骇。那云裳究竟修了怎样的神通,竟连这青毫神光也奈何不得? 原承天虽远隔数千里,场上斗法又怎能瞒过他的神识,他凝神瞧去,只见云裳背后那道暗藏的光华正护住云裳,青毫虽将云裳罩住,却难以突破这道光华。 原承天面色微沉,心中已是拂然不悦。 他为求五界安宁,对那天罗尊者已是隐忍多时,尤其当此二界苍生迁移苍穹之际,更加不肯多事,哪知天罗尊者一意孤行,事事皆要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承天心念一动,背后太乙神光便出,此光绝无踪迹,灵识难辩,却瞬间传至千万里,就向那新域之中疾射而出。 这便是修成禁重天境界的好处,既达禁重天境界,天地法则便可不必理会,万里之遥,不过咫尺,跨域穿域,只当等闲。 却说那新域之中,黑偶正持着古镜一面,照定无尽虚空中的云裳,又有石偶在侧,借这洞天镜以替云裳传功加持。此镜的确了得,不光能洞彻天地万物,亦可传功续玄,实为无上奇宝,三面神镜之中,当可称得第一。 那黑偶正照镜运玄,哪知扑面一道光华袭来,原来这道太乙神光穿过新域界力之后,立时流光溢彩,光耀天地。这也是原承天存心要以此道神光,震慑新域诸修,莫要再妄图插手苍穹之事。 那黑偶瞧见太乙神光时,再想闪避已是不及,金铁交鸣声中,手中洞天镜已碎,那神光犹不肯散,又将黑偶的昊天金躯打了个粉碎。 石偶正立在黑偶身侧,瞧见黑偶金躯碎散,不由叫道:“不好。” 若黑偶只是被打碎身躯,那倒也罢了,但太乙神光之能乃是随世尊心意而变,就在神光照到黑偶身上的那一刻,原承天已知持镜者为黑偶了。 于是原承天这道太乙神光,便生镇魂碎魄之术,将黑偶这道元魂逼出金躯。石偶瞧见黑偶元魂受迫,又怎能不惊? 先前罗无寂临死惊天一爆,已使紫偶受损,如今正在时空妙塔中修行,若再损黑偶,他日与原承天之战,岂不是胜算全无? 石偶慌忙将黑偶元魂一绰,同时身子一晃,已另划一域,借着破域之能避开太乙神光。 饶是石偶大能,仍受那太乙神光波及,一只石臂也被打得粉碎了。 好在虽损一臂,却能救得紫偶元魂,也算立得一功。 那石偶穿越界域,再显身影,摇头道:“厉害,厉害。” 却说原承天出手之时,正被九珑瞧个正着。那九珑因要安抚苍穹百姓,不便离境,但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便动用天慧道果以观天下,如今瞧见太乙神光震慑二偶,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原侍一向在九珑身侧护法,见九珑面上含笑,便道:“仙子何喜之有?若能得闻,侍一也好开心片刻。” 九珑笑道:“侍一,你可知我一向以来,最担心的事却是什么?” 原侍一道:“仙子心事,侍一不敢妄测。” 九珑道:“我原是担心世尊仁慈,心中又绝无名位之念,一旦拯五界苍生于苍穹,那天罗若来争位,占我苍穹,以世尊性情,八九是肯让的。” 原侍一点头道:“世尊性情,向来如此。” 九珑道:“九龙海蓬莱之会,世尊与天罗议及魔界之事,那天罗固执已见,不肯让魔修进入轮回,方让我略略放心。只因由这件事,便瞧出天罗绝非苍生正主,世尊为了魔界百亿苍生,应是不肯让位了。” 原侍一这才想起,当时天罗尊者不肯让魔修进入轮回,惹得诸多大能纷纷变色,但唯有九珑面带微笑,原来却暗藏着这个关节在此。 原侍一道:“天罗自然绝非天地正主,只是魔界之事,总是可商酌的,世尊若以魔修进入轮回一事做为条件,答应退出苍穹,那天罗尊者必是肯的。” 九珑点头道:“侍一不愧身在世尊身边多年,最知世尊性情。因此我那时虽是一喜,但犹有余悸,这份担心,只到今日才放下了。” 原侍一急道:“还请仙子尽述其详。” 九珑便将云裳之事一一道来,其后道:“如今世尊已算是看清天罗尊者性情,此番出手,便是忍无可忍了,既然出手伤了黑偶,那好比是向天罗尊者发布战书,无论最终谁掌天下,世尊是绝不肯再向天罗尊者退让了。” 原侍一咬牙道:“那云裳虽是愚钝,却也是身世堪怜,天罗连这弱女子也放不过,一心借云裳之手,挑动民心,压制世尊,是可忍,孰不可忍。” 九珑叹道:“世尊对天罗的性情怎能不知,其一味隐忍,不过是瞧在大局为重,只想先将这两界苍生救到苍穹再说,如今天罗尊者屡破世尊底限,世尊终于出手,我也可就此放心。” 原侍一道:“看来等不到五界安靖,天罗与世尊之战,怕是就要上演了。” 九珑道:“天罗尊者若是等两界苍生安置之后再来动手,便说明他心中有七分把握,若是等不及那一时,说明他只有五成把握了。虽是如此,此战胜负,尚是难测。” 原侍一道:“侍一不敢动问其详,以免泄了天机,却不知云裳最终是怎样的下场。” 九珑心中亦是牵挂,便再次动用天慧神通,以观场上变化。 却见那云裳不知背后洞天镜光华已散,仍以为自己逆修紫罗心法,获得极大神通,于是祭起手中法剑,来与大仙子斗法。 大仙子虽惊云裳敌住青毫,却又怎能后退,当即亦祭剑来敌,瞧那空中云裳的法剑,虽有冲天黑气,其实倒也平平。心中不免有些惊疑了。 这时空中两柄法剑便触在一处,只听一声脆响,就将云裳的法剑打了个粉碎。 便在这时,元雪蝶耳中传来令无参的传讯:“雪蝶姐姐,那云裳之所以神通惊天,实因背后有天罗尊者加持,否则只凭云裳本身修为,又焉能如此?如今世尊以一道太乙神光破了洞天镜,姐姐只管放心。” 元雪蝶这才恍然,大喝道:“云裳,原来你被人摆布却不自知,今日定要还千万百姓一个公道。” 伸手一指,法剑电射而下,云裳手中已无法宝,怎能相敌,慌忙施展逆紫罗心法来,连施数道法诀挡在身前。 元雪蝶亦是法诀连施,气势如虹,那元雪蝶本身已集元氏神通,与镇龙诀为一身,同级修士之中,可谓超强,云裳怎是对手,被元雪蝶连破数道法诀,剑气到处,压得云裳云鬓散乱,衣衫不整。 在元雪蝶与云裳斗法之时,慕行云则紧守在林清越身侧,以防不测,此时他也得到令无参传试讯,知道此事周详。再瞧场上局势,云裳果然是左支右拙,绝非元雪蝶对手了。 见云裳已无还手之力,元雪蝶再祭青毫,喝道:“云裳,你若肯交出思妙,便是难逃一死,也总有一个结果,若是不然,莫怪我无情!” 云裳知道今日是避不过的,面色便是一冷,她原想拼就一死,大不了与宁思妙同归于尽,也落得干净,但低下头来,向那宁思妙面上瞧去,却是一怔,不由得落下泪来。 原来她心中想到,自己若不是一念之差,犯下大错,此刻岂不是如宁思妙一般,享尽苍穹修士宠爱?如今因这宁思妙,竟惹得苍穹诸修纷至踏来,个个拼了性命,也要救她,这人情冷暖,滋味分明。 想到此处,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明知必死,又何必连累思妙。”说到这里,掌中起了一道法诀,在宁思妙面上一晃,宁思妙身子微动,已醒转过来。 宁思妙神思一旦清明,瞧见与云裳离得如此之近,也是大骇,叫道:“云裳!”急忙将身子一挣,云裳也不拦阻,任由她去了。 元雪蝶见云裳竟放了思妙,也是一怔,手中青毫法诀虽已形成,却迟迟不发,忽见云裳全身一震,一丝鲜血自云裳嘴角慢慢流了下来。 宁思妙与元雪蝶知道云裳要散功自殒,齐声叫道:“云裳,不要!” 那云裳惨笑道:“不要过来,便让我死了好,原来我当初三燃三灭,便注定了三生三死。想我这三世,哪里有一点欢愉,原来人生在世,却是这般苦,可笑世人,却去求什么长生。” 忽的声音转柔,目光中便是微微一亮,道:“其实,其实,还是有一丝温暖。”那双目就渐渐闭上了。 第1996章禅门盛会天花坠 元雪蝶此番来寻云裳,本是怒火万丈,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然而见云裳临死前幡然悔悟,不肯伤害宁思妙,满腔怒火顿化伤感,急忙向前一步揽住云裳,却发现云裳身子已渐冰冷。 元雪蝶叫道:“云裳,云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想起云裳三世孤苦,不过欲求一心人罢了,奈何天不遂人愿,最是堪怜。复又想起自身,别人瞧她高高在上,福缘深厚,却不知她心中孤苦,也如云裳一般。 世人千般性情,有人求富贵,有人求长生,但那世间女子,所思所想。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哪知身仙修之士,似这般凡俗情愫,却是求之不得。 元雪蝶想到此处,泪水也一滴滴落将下来。 忽见一人急掠而至,正是公子我来到了,他见到云裳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不由颤声叫道:“云裳,云裳。却是我误了你。” 他先前亦恼云裳决绝无情,然而斯人已去,便是海一样的仇恨,也就此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怜惜痛惜之情。 元雪蝶转向公子我时,已是满面泪痕,传音道:“公子我,那云裳虽是去了,倒也念着你的好处,她临死前亲口说过,其实这世间于他,还是有一丝温暖,可不就是说的你。” 公子我听到这话,心中百感交集,一行清泪也流了下来。 便在这时,数道人影飞驰而来,元雪蝶与公子我转身瞧去,却是七昙禅师携着了然半残到了,三修身侧则随着绿龙神君。 绿龙即至,诸修身周灵气流转,瞧那云裳,身子也不像刚才那般冰冷。 元雪蝶道:“禅师此来何意?” 七昙道:“云裳三生三死,劫数已尽,也该给她个结果。本禅子欲立禅门,以求世人明心见性,那云裳恰是个见证。” 元雪蝶喜道:“莫非禅师来令云裳转世重生?” 七昙道:“是否重生,还要看她的造化,她临死前既然心生善念,总要给她一条出路,否则世人一旦行差步错,便不知悔改了,纵是挫骨扬灰,亦有一缕恶念存于世间,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用手向云裳尸身一指,那云裳肉身便化为乌有,元雪蝶手中,只剩下些碎草残花,正是云裳的来历。了然向前接过,双手一捻,那碎草残花便成灯芯一束,就走到绿龙面前施礼。 绿龙点了点头,将龙息一道吹向此芯,那灯芯原是枯萎了,被这一口龙息吹得顿生一线生机。 七昙转向公子我道:“本禅子欲向正御求一宝。” 公子我道:“禅师所令,无有不从。” 七昙道:“正御手中灯盏,原是云裳随身之宝,本禅子欲求此宝,以容这残芯容身,本禅子亦想借此明灯,乃劝世人以云裳为戒,烛照本心。” 公子我忙道:“正该如此。”忙将灯盏取出。 了然遂将那截灯芯置于灯盏之中,七昙作一偈道:“三生三死历红尘,了却因果化此灯,善恶原来只一线,放下所执修玄真。”便以此偈,替那云裳做了个结果。 此偈念罢,那灯盏忽的大发光明,光照千里。其后七昙以此灯警世,由禅入佛,是为燃灯古佛。 诸修见云裳有了结果,也有替她欢喜的,也有感慨的。而原承天既见七昙现身,也赶了过来,与禅祖见面。 七昙笑道:“世尊,本禅子此来,欲向世尊讨一人。” 原承天笑道:“你向公子我讨一宝,向我讨一人,禅师原来竟是我等的债主了。”说得诸修皆笑。 七昙合什道:“世尊既有志立仙禅二门,以禅门而行监督之职,却因仙门大能如云,禅门门庭冷落,只怕欲求监督而不得。故请世尊将大仙子舍于我,也好光大禅门,只是大仙子入了我禅门,便与苍穹之中无职无位了。” 原承天原也是舍不得的,但却知禅门日后光大,普惠众生,元雪蝶入了禅门,反有无限功德,便道:“此事我怎能做主,端看雪蝶本心。” 元雪蝶道:“在哪里不修玄真?不拯世人,雪蝶愿随禅师修行。” 七昙道:“先前大仙子曾对云裳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着实妙绝,如今大仙子这一言,更是已明心见性,道破机缘。且大仙子心地慈悲,勇于任事,日后定能光大我禅门。” 元雪蝶亦是欢喜,学着七昙模样合什道:“只盼承禅师吉言。” 又问道:“禅师这个礼数,不知有何说法。” 七昙笑道:“原也没什么讲究,只是人生于世间,那身极渺,而心极大,若不能收束本心,何以明悟天地玄机?这合什之礼自外而内,收于心田,只此一礼,就胜于禅言无数了。” 元雪蝶原具慧根,再次合什为礼时,便觉得心神一敛,心境无波,果然是大有好处。 诸修既收了云裳,便要各自去二界救人,但经此一役,却令日神宁思妙灵脉断裂,虽有绿龙在此,亦不能修复。 绿龙道:“日神灵脉与众不同,乃是天地灵根,小龙虽具造化之能,亦是束手,或许世尊发下愿来,或有办法可想。” 原承天道:“思妙灵脉受损,也是劫数,我便是发下愿来,如今却有天罗尊者占尽先机,处处与我作对,他的境界又是强过我了,若天罗事先发愿,我也难治愈思妙。” 元雪蝶恼道:“这个天罗尊者着实可恼。” 七昙道:“因世尊修的是玄极道果,其偌大神通得自苍生万众,天罗心中恐惧,便执意要伤思妙,借此挑动民心,打压世尊,又怎能让思妙轻易复原。好在思妙虽受损伤,倒也无碍性命,只是那苍穹赤日却要动摇了。” 元雪蝶道:“思妙既为日神,五界诸日皆受她御控,思妙若是有事,那新域赤日已不也是光芒大减?” 七昙道:“新域赤日便是仙庭赤日,却是受过加持的,当初阿神佗因见日神不出,怕这赤日黯淡,就与天罗联手,以天地大法替仙庭赤日加持,因此那仙庭新域赤日,就与思妙毫无关系了,如今新域日月皆有所出,早就另立日月二神了。” 原承天道:“若想令思妙复原,除非是天罗毁愿违诺,只是天罗怕是不肯,看来我与尊者终究要决个胜负了。” 说到这里,将身一纵,已来到凡界处,再来救人。诸修也只好先将此事放下,那二界生灵性命毕竟才是大事,其他事只好先放在一边。 思妙清越则由七昙绿龙亲自护着回到苍穹,好在那苍穹赤日经九珑加持之后,其威能犹胜往昔,想来暂可支撑。只是瞧那苍穹之中,却是怨声载道,七昙禅祖见了,也不由皱眉。 九珑既见七昙禅祖来,便揖手道:“禅师此来,正好助我。” 七昙合什道:“自该听任元极仙子调遣。” 九珑道:“两界苍生虽被迁移此处,但遭此颠沛流离,难免心中惊惶,神思难定。若就此损及世尊道果,可不是天大的祸事?九珑已邀五越等诸多禅修高士,欲建一禅会,就此开坛说法,安定苍生,如今只等禅师主持。” 七昙既为禅门之祖,此事自是非他莫属,便道:“正该如此。” 九昙九珑亲自引着来到苍穹仙界,只见那仙界已略具气像,实有无尽仙山,无尽祥云,更有仙风自八面来。走近一座孤峰时,可听到空中传来禅音阵阵。 七昙走到孤峰处,峰上禅修皆来行礼,乃是以五越为首,其次是枯木禅师,三定禅师,黄龙生,白龙生,黑龙子,此为昊天禅修。又有元寂,无嗔,玄和,此为凡界禅修。皆是七昙弟子。 七昙道:“今奉元极仙子法旨,在此开禅会,安苍生,有劳诸位了。” 五越道:“此为我等份内之事,何惮此劳。” 那五越虽是七昙后辈,但禅门之中,原不分入门早迟,只论大德,五越既已修成道果,便与七昙平齐。 七昙瞧了瞧身边诸多禅修,加上了然半残,恰是两大禅祖,十大弟子,苍穹禅门就此立,由禅化佛拯苍生。那禅门本是散落诸界,并非一体,却因今日之会,方立禅门。 七昙遂择一处坐了,就让元雪蝶清越二人在一旁听讲,清越本是拜无嗔为引路人,亦算是禅修弟子,元雪蝶初入禅门,却是七昙做了引路人,但禅门之中,哪分高低,二女仍是做得姐妹。 七昙坐定之后,开口道:“我等所修禅道,各自由心,原是大不相同,如今既开禅会,安宁苍穹万众,若是七嘴八舌,各述其理,只怕反倒误事了。” 五越道:“正要请禅祖示下。” 七昙道:“我有心经一篇,实有定心安魂之效,如今便传予你等,此经修罢,我等同诵心经,或可使苍穹百姓浑然忘我,了却心中烦恼。” 诸修皆是大喜,七昙便口诵心经,诸修皆是大德灵慧之士,何须七昙说上两遍,立时便明悟玄机。就听十二位禅门高士齐诵心经,片刻后,有仙风拂来,引落花无数,洒向苍穹诸处。 第1997章各有机缘莫自嗟 元雪蝶与林清越默坐于诸禅师身侧,静听十二位禅师新诵心经,听了片刻之后顿然忘俗,消六识妄心。原流最常用的梵心诀便源出心经,这心经的威能自然是不可思议。 诸多凡俗百姓怎能明悟心经妙处,于是十二位禅师便施无上妙法,将那心经玄妙,化为天花仙风,洗荡苍生心灵。此为心经之用,而不必知其所以然,能得心经之妙谛者,唯元雪蝶与林清越罢了。 那天花仙风到处,果然诸处皆安,一扫界中怨气,九珑亦趁此禅会,众心大定之时,令绿龙,碧焰,金锃等造化苍穹。二界之中,原植五谷,名曰麻黍稷麦豆,九珑又造一谷,取名为稻,是为六谷。 那稻所产之物,颜色雪白,煮而食之,香气扑鼻,且稻不仅可食,其草杆亦可制鞋制衣砌屋,苍穹但有此物,百姓困窘之境便可稍解了。 然而那稻谷虽好,却需植于水草丰美之地,苍穹中本来是水土调合,但因原承天突破禁重天,扩域一倍,界中水便显得紧缺起来。 索苏伦道:“魔界已经一空,冥界亦将崩解,凡界,昊天界二处水亦将无用,正可将诸界之水调来。” 九珑道:“奈何玄武力承凡界,世尊大帝老雕重任在肩,却让谁去取四界之水?” 索苏伦道:“魔界之水自然由我取来,冥界之水可请灵幽叶惊海调运,至于凡界昊天界之水,可请依巫白龙施法。” 九珑笑道:“玄灵天尊所言,正合我意。”便传法旨一道,令诸修调水。 且说那昊天白龙,一直按兵不动,不肯随着风赢梼杌三大禽王等迁移水族,风赢便劝他道:“昊天将崩,何不尽速迁移水族,难不成要等着世尊亲自前来动手?我等自家迁去了,也省得世尊操劳。” 白龙道:“世尊定有法旨到,必有用到我白龙之处,白龙怎敢擅动。” 风赢道:“世尊日理万机,哪里能顾得上你?” 白龙道:“世尊必有旨来。”竟是不听。 果然就等到九珑传来法旨,白龙大喜,便唤诸多水族上前,道:“如今这道法旨,虽非世尊亲传,但元极世尊怎分彼此?我等水族正是用力之时,那天下者,无外乎‘水土’二字,如今苍穹缺水,诸位一齐用力,定要将昊天之水,尽数迁到苍穹,若少了一处江河,便是我等的过失了。” 诸水族道:“我王高明,我等当效死力,也好令我王立下大功,他日也好登上神君之位。” 白龙亦是欢喜,便令诸多水族用心协力,迁移昊天诸多水域。 那边依巫得了法旨,亦急急赶到凡界,瞧见凡界水域纵横,正不知如何下手,忽地听到世尊传讯,不由欢喜道:“原来如此。” 于是依巫便来到无边海中,只见波涛起处,海中现出一条巨大的白鱼,迎着依巫叫道:“依巫神君,我奉世尊法旨,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依巫笑道:“白鱼来的正好,我意欲调凡界之水尽入苍穹,你可召集水中大能齐来助我,到时无边海中,自然有你的结果。” 白鱼道:“敢不奉命,只是我等神通有限,如何能汇五湖四海之水为一处。飞升苍穹,更是无能为力。” 依巫取出法杖,化成一只玉盏,又传白鱼法诀一道,正是龙族妙诀,道:“你等用了这龙诀,便可汇来五湖四海之水,可倾于这玉盏之中,若得半盏之水,便可大功告成了。” 白鱼领旨而去,果然召集诸多水族大能,汇五湖四海之水,倾倒于玉盏之中,那一处江河之水,也只是一滴半滴罢了,诸多水族大能忙忙碌碌,也未能盛满盏底。 白鱼等见玉盏只得浅浅一点,正在沮丧,依巫笑道:“待我收起这无边海来,或可盛满一半了。光这无边海水,就是凡界大半水了,还请诸位大能尽入此盏,以便随我同行。” 水族知道依巫持着这玉盏而去,那凡界水族便无活路了,因此这玉盏就是凡界水族唯一生机,就争相向玉盏中跃来,依巫见水族众多,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收进这玉盏之中,又怕误了苍穹之事,心中着实难定。 便在这时,就见一只老蚌分开水族,向前道:“神君,我原是与世尊有缘,世尊许我在这无边海中安享万年,但如今神君取了这无边海去,却让我如何安身。” 依巫不知这巨蚌与原承天的因果,但既见巨蚌来此,便道:“今日来见我者,皆是有缘,既然有世尊许你诺言,想来你也不敢骗我,便来我玉盏之中。又因我法旨在身,只能在这无边海中呆足三日,三日过后,依巫便回到苍穹了。” 水族听了这话,更是拼命涌来,那老蚌身子迟缓,怎能挤得过诸多水族,还是依巫亲自动手,将老蚌请进玉盏之中,也算是了却世尊与老蚌的一份机缘。 试想天下水族之多,原胜于百姓兽禽百倍,依巫只呆在无边海中呆上三日,又能收得多少水族?那有灵慧的听到消息自然赶来,那没灵慧的,怎知此事,浑浑噩噩,留在凡界等死罢了。 三日过后,依巫本该转身离去,瞧见海中水族无数,终究心中不忍,便向世尊祷告道:“世尊,依巫法力有限,水族难以召集,如今玉盏之中,只有万分之一水族,今日收了凡界之水而去,诸多蒙昧水族恐无活路,还请世尊垂怜。且若是携得多了,也超出依巫法力。” 此心一动,世尊便知,世尊传言道:“五界生灵,本无尊卑之别,依巫有此慈心,足见功德。你且莫取无边海水去,以容水族存身,其他水族,自由我来施法迁移。” 依巫这才放心,果然不取无边海水,那凡界水族便尽集于无边海中,携依巫而去者,不过万分之一。 世尊既发宏愿,本着生灵无别之心,亲自来救凡界水族,来到无边海中,便施造化之术,将那无边海浩荡之水汇成一滴,海中水族尽在这滴水中,这份神通随心而发,不需法宝,怎是依巫白龙等可以相比。 世尊携了这滴水,就出了凡界,那玄武正力承凡界,见了世尊便道:“世尊,还请速速施法,这凡界怕是支撑不了多时了,便不会立时崩塌,也会分裂数块,到时界力一破,苍生无救矣。” 原承天叹道:“这五界崩塌,终究是略早了些了,只恨我境界刚刚突破,难以未雨绸缪,如今只好尽力而为。只恨新域修士个个袖手旁观。” 那火凤正在虚空之中收火,却也收得八九分了,听到世尊口出怨言,也不答话,便飞来凡界处,展开双翼,与玄武同承凡界。 但若论诛杀斗法的神通,能强过火凤者屈指而数,若论这承重负力的手段,却非火凤所长。而玄武见到火凤来到身边,因心中尚有怨恨,就让出大半来让火凤承担,那火凤被这凡界压来,顿时沉降百丈,一口凤火喷出万丈去。 火凰在旁边瞧见了,虽是心中不忍,却知火凤既生慈悲之心,或可稍解往日孽业,那自家孽业本就该自家承受,自己也是无力相助了。 原承天见火凤肯替玄武担去一半凡界,便微微点了点头,携着凡界无边海之中,以及亿万水族,再往前行。 等他来到昊天界处,只见诸多昊天修士,亦在加紧迁移百姓生灵,昊天仙修之士比凡界强出许多,因此不像凡界,处处要世尊操心。不过诸修虽是竭尽全力,又能迁出多少?昊天八成生灵移到苍穹,全仗老雕神通。 原承天知道老雕此番辛苦了,也不便上前打扰,正要离去,只见空中龙影飞舞,恰是那黑龙到了。 世尊心生警惕,便问道:“神君来此何事?” 黑龙道:“只为助老雕救昊天生灵而来。” 世尊缓缓点头道:“神君有此心意,却也难得。” 黑龙道:“仙庭诸事已然料理完备,但诸多新域大能未得世尊开口,实不敢擅离新域,小龙因不忍见苍生受劫,这才冒死前来。只盼能略效微劳。” 世尊叹道:“尊者之心,何其太狠?” 黑龙道:“世尊心知肚明,何必再问。”说罢就辞了原承天,去昊天界中施法,迁移苍生万众。 原承天见黑龙亦生慈心,怎不欢喜,离了昊天后正要赶往苍穹,却见那昊天日月亦告崩解,又燃起漫天大火来。 诸界日月崩解,原早在意料之中,但如此一来,诸修行走虚空,可就更加不便了。 原承天既遇这大火,也等不及火凰青鸾来收,就取无边海中的一半,来救此火,刹那间无尽虚空之中,普降甘霖,将那漫天火势压去了大半。 原承天忖道:“瞧这情形,其他界域的日月也是撑不住了,若是诸界日月齐碎,却该如何去救?” 正在这时,只见新域修士抱朴子引着一众修士,踏着灵路而来,那修士数目众多,怕没有千八百人? 原承天不知抱朴子意欲何为,不由皱起眉头,如今万事忧心,天罗尊者若是再施手段,却让他如何应对? 第1998章大局恩怨孰轻重 抱朴子瞧见原承天,立时上前施礼,原承天道:“道友此来,必有教我。” 抱朴子道:“圣师,只因仙庭苍生尽数迁移,我等见两界尚有许苍生未安,特向天罗尊者请命,意欲前来相助,尊者见我等劳苦,本不肯答应,禁不住我等再三请求,这才令我等前来相助世尊。” 原承天听到“再三请求”四字,心中雪亮,再向抱朴子身后诸修瞧去,竟有大半熟识,原来都是当初仙庭御劫时的同伴。 看来仙庭修士,毕竟与自己有同生共死之谊,如今虽知天罗尊者势大,仍然做出了选择。 诸修既以拯助苍生为名,天罗尊者势必难以拒绝,否则岂不是大失人望,所谓“尊者见我等劳苦”,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既见诸修立场决绝,也就只好听之任之。 原承天道:“诸修心中既有苍生,承天感激不尽。” 抱朴子笑道:“好教圣师得知,天罗尊者之意,是想让诸多百姓兽禽尽数移进新域,只是我等私心想来,苍穹毕竟离两界甚近,又何必舍近求远,不知圣师意下如何?” 原承天点了点头,那天罗尊者将诸多百姓移进新域,又岂是好意,如今自己与天罗之争,便在于这民心的争夺,那百姓若去了新域,自己岂有好处? 原承天道:“道友违逆尊者法旨,只怕或有不妥。”抱朴子等人若将百姓移到苍穹去,那天罗尊者怎能不发雷霆之怒? 抱朴子笑道:“苍生为大,天地次之,至于生死余事,也只好随他。” 原承天向诸修瞧去,只见人人神情坚毅,见原承天目光扫来,皆在微微点头。 原承天知道诸修这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了,诸修此举,等同于公然背叛天罗尊者,自己若不能护得这些修士周全,枉为苍穹之主。 于是原承天缓缓道:“苍生之事,尽付诸兄,其余诸兄,尽付承天。”说罢长长一揖。 诸修轰然道:“我等绝不负世尊所托。” 那抱朴子尚不敢公然视原承天为世尊,但诸修皆是与原承天同生共死过的,心中早视原承天为天地之主,此刻慨然说来,怎有顾忌。 就在诸修说出“世尊”二字时,只见虚空之中陡然生出黑云一团,这团黑云急速扩大,刹时便有万里之阔,分明天罗尊者见诸修背叛,就要降下天劫了。 但诸修虽瞧见空中黑布密布,却只当瞧不见一般,原承天声色不动,背后四道神光已出,这四道神光冲天而生,好似四条真龙一般,在空中纵横交织,刹时将黑云打散。 抱朴子也不抬头,道:“世尊,另有一事容禀。” 原承天道:“道友请讲。” 抱朴子道:“仙庭无量玉山与莲池,本是创世世尊清修之地,万众向望之所,若能移这玉山与莲池入了苍穹,实有绝大好处。” 原承天沉吟道:“当初讲明仙庭之事,尽付尊者,我若横刀来夺,只怕与理不合。” 抱朴子笑道:“夺不夺玉山莲池,圣师自家拿定主意便是,我等且去两界迁民,事成之后,再来谢过世尊大德。” 千余名修士立时散开,分赴两处界域。就见那空中黑云散而复聚,看来天罗尊者余怒未熄,诸修的这场天劫犹是悬而未决。 原承天心念一动,面前裂开一道缝隙,镇厄真人跨界而出,向原承天施礼道:“世尊召唤,不知有何要事?” 原承天向空中一指,道:“今有新域千余修士前来助我,却惹了天罗尊者,设下这天劫来,真人可持我法剑,打散黑云,替诸修加持。”说罢就将撼天铃取将出来。 镇厄真人道:“这撼天铃虽好,只怕难破天劫。” 原承天笑道:“真人有所不知,如今我与天罗分掌天下,那大天劫岂能随他所愿,因此空中这片黑云,暗藏无数劫宝,实为小天劫了,你动用撼天铃,便可将那许多劫宝打将下来。” 镇厄真人这才欢喜道:“原来如此,这天地玄机,在下着实不知。” 镇厄真人取将撼天铃在手,轻轻一摇,只见空中果然坠下无数玉符,玉符上的符文不一,镇厄真人随手取来一瞧,赫然就是一道劫符。 镇厄真人不由笑道:“既然是小天劫,岂不是正落入我手,世尊只管放心,便无这件撼天铃,在下也绝不会让一枚劫符应验,如今有了此宝,更是万无一失。” 原承天道:“那就有劳了。” 此时火凰青鸾亦至,来救昊天界外之火,原承天这才放心,跨出一步去,已到了苍穹界,放眼瞧去,只见苍穹界中已是江河纵横,水势滔滔,原来白龙与依巫已将两界之水倾下,那苍穹界已是水土各半了。 原承天担心这无边海水放下去,反倒添乱了,正在犹豫,九珑早就瞧见他了,便来到身前,道:“世尊既携水而来,怎不倾将下去?” 原承天道:“就怕界中水溢将出来。” 九珑道:“只需地陷千丈,便多些水也是无妨,何况苍穹界中,魔域人域并立,若不能将二域远远分开了,千百年后必生祸患。” 原承天深以为然,要知道魔修虽得了自己的新法,但却不是人人愿意修行,就有许多魔修不肯放弃旧法,只因新法修来,虽有千般好处,一来进境缓慢,二来修行繁难,怎比得上吞噬仙芽来的便利。 索苏伦亦为此事烦犹,却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少数魔修不肯修新法,那索苏伦自然当机立断,立即诛杀,可如今却有大半魔修阳奉阴违,不肯修新法,尤其是一众魔兽,几乎无人愿弃旧法的。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不成将魔界诸兽统统诛杀了? 原承天见九珑说得有理,便取出乾坤笔来,在人域魔域原有的界限汪洋处一点一横,将那汪洋的界域再扩一倍,水面顿时落下千丈,那人域魔域,便隔着百万里了。 这时原承天再将无边海水倾水,却也只填了一半汪洋而已,九珑得道:“等魁神携魔界水而来,定可填满汪洋,分隔两域。” 原承天道:“若魁神再携水来,这苍穹界中的地域,只怕七成皆是水域,正所谓水无常形,千年之后,必有祸患。” 九珑道:“此一时彼一时,就算千年之后沧海横流,也好比魔修人族彼此厮杀,更何况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世尊所立三百六十名真君,如今缺失大半,世间若无大事,怎会有大能辈出。” 原承天笑道:“此言极是有理。” 九珑又道:“我以天慧道果瞧来,那抱朴子亦率众前来了,看来天罗尊者座下部属虽众,未必齐心,世尊正可借此良机,分而化之。” 原承天道:“此刻情形微妙,若分化天罗尊者部属,反是替那些部属招惹天劫了。” 九珑道:“既是如此说,此事倒也可以缓上一缓,就不知世尊与天罗之间。如何做了个了局。” 原承天道:“此事成败虽不可知,但何时动手,却操之在我。” 九珑道:“若是世尊轻动,只怕多了个启衅挑事的名头,定然会大失民心,还请世尊明察。” 原承天笑道:“抱朴子此来,劝我收了玉山莲池,此刻我怎好分身去收,但我若收玉山莲池,必然惹来天罗,因此我与天罗之间,其实我亦有三分主动了。” 九珑笑道:“原来如此,玉山莲池本是仙凡仰望的所在,世尊若动这主意,天罗怎能容你?那天罗想来也不想妄自挑衅,留着这玉山莲池,也好引你前去,可怜那创世世尊清修之地,却终要变成战场了。” 二人说话之际,苍穹界第一场禅会已止,原来界中怨气冲天,此刻则是风清气朗,瞧那界中百姓,人人欢喜,个个开怀。看来一场民怨危机总算安然渡过了。 然而两界苍生尚未迁移完毕,日神宁思妙伤势难愈,苍穹赤日全靠九珑维持,到时又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世尊九珑亦是难测。 此时索苏伦已收齐魔界之水,急急赶赴苍穹,路过凡界时,瞧见玄武身侧多了一道身影,赫然就是火凤了。 索苏伦见到火凤,心中顿时生出万丈怒火来,凤九之仇,煞月之恨,索苏伦怎会有一丝忘怀,他在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一旦苍穹事毕,哪怕逊位于迦罗,也要与火凤争个生死。 如今却让他与火凤狭路相逢,索苏伦毕竟禀杀气而生,心境便是一阵大动。 正在这时,那凡界便是一阵摇晃,原来是火凤这一侧的界域裂出一大块来,这块碎域实有十万里方圆,正向火凤头顶沉落,这碎域若是撞到火凤,火凤纵是神通惊天,只怕也要受伤了。 索苏伦大喝一声,就向火凤掠来,那火凤原本凡界压得实了,此刻若是纵出,玄武定是无备,这凡界可就要真正的四分五裂了。 因此火凤瞧见索苏伦扑来,便将凤目一闭,暗道:“我伤了他两名亲近,他怎肯甘心,罢了,便受他一击,也算是因果。” 玄武瞧见索苏伦扑来,也是吃惊,叫道:“魁神深思!” 第1999章三尸重现生魔我 索苏伦此次扑来,本意是要给火凤重重一击,那魁神真要动恼,哪里会顾得许多,然而瞧见火凤纹丝不动,索苏伦心中猛然一紧,暗叫道:“此刻伤她,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便现真我法身,伸出双臂来,将那块碎域一托一抬,这碎域便偏离了千里,自火凤身边落下,沉进虚空之中,自有九渊诸多大能接着。 火凤见索苏伦不来趁势伤她,反倒出手相救,心中极是惊讶,凝着一双凤目瞧去,那索苏伦已然飘然远遁了。 这时玄武便道:“承托界域终非神君所长,如今昊天日月又碎,引发第二场大火来,其他诸界日月,定然也要不保了,神君不如且去救火,这凡界只管交给我。” 火凤道:“只怕玄武神君独力难支。” 玄武道:“冥界已被大帝以灰云化去大半了,重羽真人到时就可抽身,自然便来助我。” 火凤这才道:“既是如此,我便将魔界赤日上的大火收了,也好防患于未然。” 说到此处,火凤将双翼一振,就向魔界飞来,等飞到魔界处,只见魔界赤日之中,映着一道身影,正是朱雀在那里收火,火凤也不答话,亦飞进赤日之中。 朱雀见到火凤,将雀首微微一点,两位大能自从混沌中诞出,可谓誓不两立,不死不休,今日撞见,却难得的不去斗法。 两禽正在收火,就见数名兽禽大能沿着灵路向冥界遁去,朱雀认出是天罗尊者座下大能,立时飞出赤日,拦住诸多兽禽去路,喝道:“你等莫不是天罗座下,来此何为?” 那为首的是只双头蛇,向朱雀恭身道:“我等奉了天罗法旨,特来收诸界灵垒,这诸界灵垒若能合到一处,重新用神通炼制了,或可代新域灵垒,以保新域万世不堕。” 朱雀心中本是不肯,但转念忖道:“新域之上,岂不也是苍生,天罗尊者固然失德,苍生却是无辜,若是新域有失,苍穹也未必能容得下。世尊若在此处,必然不会拦阻。” 朱雀想到此处,便道:“那灵垒岂是你等想寻便寻的,若非天地认可,便是世尊也未必能瞧得见的。你等有何才德,能令灵垒认主?” 双头蛇道:“我等有天罗尊者亲赐法宝,此去定然能寻得着了。” 朱雀道:“既是如此,那灵垒取去倒也无妨,只是若取灵垒,只能先从冥界着手,否则灵垒一去,界域必崩,岂不是连罗界域中的生灵。” 双头蛇道:“不消神君吩咐,这等关节,我等亦是知晓的。” 这群大能兽禽就辞了朱雀,先去冥界寻那灵垒,九渊大帝瞧见了,果然也不拦阻,此时冥界已被大帝的灰云化去大半了,便收去灵垒,大帝也可摭拦。 双头蛇见了大帝,亦恭身施礼,便取出一件法宝来,去那冥界残域收取灵垒。这法宝瞧来像个罗盘,其名为指垒针,本是天罗专为寻那灵垒而制。 双头蛇在冥界空中立定了,就用这指垒针寻找灵垒,果然一到此处,指垒针晃动不番之后,就指明了一个方向,双头蛇大喜,就令身边诸多大能辟土寻垒,哪知辟地万丈,也不见那灵垒,诸修皆是焦燥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一修翩然而至,上来便道:“诸位前辈,那灵垒方向虽是易辩,但若想真正寻着,却是千难万难。当初原世尊在小冥界间,也是竭尽心力,几经波折之后,方能寻到的,诸位前辈比原世尊如何?” 双头蛇道:“道友却是谁?” 那修士笑道:“在下叶惊海,如今正是苍穹界冥界辅佐,今奉原世尊法旨,特来助诸位取垒。” 双头蛇等面面相觑,心中忖道:“原承天与尊者势不两立,怎有好意替我等寻垒,此事只怕另有玄机。” 却又不便撕破脸,毕竟那大帝就在域外,若是厮杀起来,那是毫无胜算的,便道:“道友有何妙术,能寻着这灵垒。” 叶惊海道:“在下不才,蒙天地青目有加,自开启灵台,便可观这冥界纤毫,那灵垒自然也逃不过在下的眼睛了。” 说到这里,就将双目迸出两是青光,向那冥界残域一瞧,迅疾用手一指,道:“此处千里之下,便是灵垒了,诸位若有擅于土遁者,可入土寻去。” 双头蛇本就擅长土遁之术,这才被天罗尊者特意寻来,专寻灵垒,听到这话,也是将信将疑。见那灵垒所在,果然亦在指垒针方向,但因离灵垒近了,那指垒针反倒转起圈来,可见指垒针虽好,却也只能寻个大概,却难以真正标明确切之处。 双头蛇便将身子一纵,入土去寻那灵垒,心中计算路程,眼瞧着就是千里了,耳中就听叶惊海道:“便是这里了,道友虽是瞧不见灵垒,却不妨直接动用自我之域,将那灵域圈在其中,也就是了。” 双头蛇此刻对叶惊海之言已是言听计从,急忙施展出自我之域,将身边百丈之地皆圈在其中,等那界域法术施毕,身子一起,果然觉得沉重异常,知道灵域必在域中了。 双头蛇大喜道:“多谢道友指点,若非道友,怎能寻到这宝物。” 心中却忖道:“尊者制偶之术天下无双,但其余诸术,却是平平,竟不及原世尊座下一位无名弟子。相传五界将崩,便有观五界使者现世,不想这五名使者皆是苍穹弟子,新域修士千万,竟不得其人。” 想到这里时,此修对天罗尊者已生离心,只因就这寻垒一事瞧来,那天意分明在原承天而不在天罗,自己若是仍是追随天罗,岂不是逆天而行? 双头蛇携着灵垒,默默纵出冥界残域,上来便向叶惊海施礼,以示感激之情。 叶惊海道:“前辈可先将这灵垒送回新域,等那凡界众生迁移得干净了,再取凡界灵垒不迟,到时自有得窥凡界者前来相助。” 双头蛇道:“莫非是慕行云?” 叶惊海道:“正是慕道友了。” 双头蛇暗道:“那慕行云说来是天罗尊者亲自点化,开启了灵台,如今亦投向苍穹去了,天罗尊者,果然不能得人。” 此修怀着心事,就回到新域,向天罗尊者缴旨,天罗见到双头蛇顺风顺水就取了这灵垒来,大喜道:“此为奇功一件,道友去了便取了,足见高明。” 双头蛇道:“若非有一位可观冥界,名叫叶惊海者,仅以在下微薄神功,恐怕难寻此垒。” 天罗尊者皱眉道:“此言何意?莫非我给的那件指垒针竟是不中用吗?反要求苍穹修士相助?” 双头蛇深悔失言,忙道:“世尊所赠法宝,自是指垒无误。” 天罗尊者喝道:“既然是指垒无误,却又关叶惊海何事?你究竟得了原承天什么好处,敢在这里妖言惑众!灭我的威风。” 双头蛇大骇道:“卑职只是依实禀告,那个,那个……”猛一抬头,只见天罗尊者背后黑气冲天,分明是重聚三尸,再生魔我。 双头蛇吓得全身颤抖,暗叫道:“不好,世尊身后虚像,莫非是魔我,世尊执念入迷,重聚三尸,若是压不住这魔我,岂不是天地皆毁。” 原来那三尸神就是魔我,双头蛇见到世尊现出这魔我来,怎能不惊? 天罗尊者何等人物,一瞧双头蛇神情,便知端底,暗道:“我一时心中生嗔,竟令这魔我现身了,这魔我何时不可现身,却在此时出现。” 心念至此,想也不想,伸掌就向双头蛇拍来,双头蛇在瞧见天罗身后魔我时,已然早有准备,但他再修千万年,也避不开天罗一掌,“怦”地一声,这一掌正击在双头蛇左边脑袋上,立时击了个粉碎。 双头蛇幸好生就双首,便被击碎了一只蛇首,性命不失,因此尽力一窜,就逃出千里去。 天罗尊者暗道:“此番动手,绝不能让界中诸修瞧见了。”那天罗尊者用手一指,新域之中黑气便生,将半个新域皆罩住了,诸修被这黑气摭目,哪里能辩界中景物? 天罗尊者借这黑气摭天,再跨一步,就到了双头蛇身边,抬起掌来,将双头蛇立毙于当场,此修双首皆碎,那是不能活了。 天罗尊者既毙双头蛇,忖道:“与他同行的修士也不能饶过了,否则若泄了这机密,岂不是令我威望大失?” 好在伴随双头蛇同去取垒的诸位兽禽已是惊呆了,仍留在原处,天罗尊者心念动处,便成一域,将这诸多兽禽困在域中,那界域只一晃,域中劫符落下无数,刹那间将诸修诛杀,不曾逃过一个。 新域诸修见域中黑气弥漫,难免人心惶惶,正在那里七嘴八舌猜测不休,忽见天罗尊者于黑气中现身,大袖一拂,扫去域中黑气,诸修急忙上前,称赞不已。 天罗尊者道:“我令双头蛇取垒,不想被那原承天暗施邪术于这灵垒中,竟要害我,只可惜了双头蛇一行,竟被这灵垒中的邪术所杀。” 诸修听罢此言,自是半信半疑,但刚才的确是黑气摭天,那黑气之中,绝非仙修正术。而原承天虽是新域对头,其为人诸修却是知晓的,只是这话哪里敢说,只能诺诺以应。 天罗尊者回到清修之地,独自闷坐,虽喜将此事摭过了,但此番终究是魔我误事,心中忖道:“不想这魔我一日日强大起来,渐渐的不受我约束了,这可如何是好?看来只有先诛原承天,再压魔我,到时天下大定,我也可重修三尸,还我清净。” 心中既生此念,就离了新域,向仙庭玉山莲池遁去。 就在天罗动身之时,原承天亦感知无疑,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原以为天罗或会等两界事定,再来寻衅动手,哪知天罗尊者竟是一刻也等不得,这场大战,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2000章试问天下谁执印 天罗尊者选择此刻出手正当其时,若等到两界安宁,天下清平之时,那时万众归心,天罗尊者又怎是对手。 且两界苍生未定,大帝与老雕也难以抽身,天罗尊者若想不受牵绊,也唯有选在此时了。 既知天罗尊者已到玉山莲池,原承天亦悄然而去,此战避不得,躲不掉,为两界亿万苍生,原承天只能一争。既然天罗尊者瞧中的只是世尊之位,全然不顾及苍生福祗,这样的世尊不要也罢。 九珑原以为原承天临战之前,必来苍穹一趟与她见一面,然而原承天径直前去,便是路过苍穹界,也不曾现身一见,九珑以天慧道果观来,不由的黯然神伤。 这时令无参已回到苍穹,便对九珑道:“世尊临战前不曾来苍穹现身一见,可见心中必有把握,又何必作儿女态,世尊之心,还请仙子体察。” 九珑点了点头道:“也就是你明白世尊心思,我闻这场大战将至,也是心慌意乱了。” 想了想,又道:“无参,此战如何,你且试言一二。” 令无参道:“如今两界迁移未毕,苍生心中惊惶,正是天罗出手之时,只不过天罗虽占尽先机,世尊也是胜券在握。此战胜负,未无令可料。” 九珑叹道:“我也知道难为你了。” 令无参笑道:“虽是胜负难测,但天罗世尊斗法,其心境大不相同,那天罗尊者,只是为了自己,世尊为的却是苍生,仅由这一点瞧来,世尊必胜无疑。” 九珑也知道这话未必就是安慰自己,两大世尊之争,那神通法术或许只是次要,唯看天地本心罢了,于是微微一笑道:“两界未定,你也莫要偷懒了,苍穹界中还有无数的事务等着我们呢。” 原承天在虚空之中跨了两步,其身已在仙庭,只见仙庭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此界已是悄无声息,全无一丝生机,已然是一座死域了。 原承天想起当日飞升诸事,心中感慨万千,不想这人人向往的仙庭,如今却成了两大世尊的战场。而经此一役后,此界恐怕亦难存在了。 世尊再行一步,便至玉山,就见莲池之畔,天罗尊者悄然肃立,池水一清如旧,只是如今这池中,既无黑龙,亦无白莲,无形之中,就多出许多衰败景像。 天罗尊者瞧着那池水,缓缓道:“承天,当年世尊欲化分魂千万,临行前来这莲池边与元极残魂辞别,你可知他为何落下泪来?” 原承天道:“想来是临别伤感,又感慨创世艰难,无力回天,这才感极落泪。” 天罗尊者道:“此言亦有道理,而在我瞧来,世尊莲前落泪,怕是想到今日你我一战了。” 原承天道:“分魂自相残杀,的确亦令人感慨万千。” 天罗尊者道:“天无二主,千万分魂之中,又能存得几人?到最后终究要分出个胜负来,你我之战却是免不得的。” 原承天道:“既然此战天地早定,尊者又何必感慨?” 天罗尊者道:“承天说的是。为今日之战,我已谋局万年,胜券在握,却不知承天有何把握,敢来此应战。” 原承天道:“承天心中只有苍生。” 天罗尊者笑道:“这世间有种生灵,名叫蜉游,此生灵朝生暮死,世人虽因此感叹不已,不过是感念自身罢了,却又有几人视这蜉游为生灵?” 原承天道:“世人寿限不过百年,原来在尊者眼中,也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游罢了。” 天罗尊者道:“世人生生死死,轮回往替,早死一刻,晚死一刻,又有多大区别,承天万拯苍生,却不知那苍生瞬间便死去了,等到轮回重生,又有几人还记得承天?” 原承天道:“哪怕只能让世人多活一日,承天也宁愿万死,尊者有所不知,死者已矣,最伤最痛者却是死者的家人,尊者心中已无‘情’之一字,已入邪道了。” 天罗尊者道:“我等修得禁重天境界,原就该太上忘情,又何必在意那个‘情’字?” 原承天道:“太上忘情者,得情而忘情,忘情而至公,乃是将视亲朋之情遍及苍生,其名忘情,其实却是多情。” 天罗尊者笑道:“哪里就轮到你来教训我,我比你多修不知多少年,今日也该你明白,我既能造就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原承天声色不动,淡淡地道:“尊者请。” 天罗尊者并不回头,只将袍袖一抖,五大灵偶悄然现身,就要原承天围在当中,那原承天不等五偶围来,身子只一动,便离了莲池,来到无时妄海之上。 原来原承天虽知此战毁天灭地,却不忍瞧见玉山莲池毁在面前,如今这无时妄海之中,已无生灵,正可用来做一个战场。 天罗尊者笑道:“你心中牵挂太多,此战如何能胜?” 那五偶如影随形,且与原承天一样的境界修为,刹那间便将原承天追上,于无时妄海之中,将原承天围在当中。 就见五偶天罗五形阵法已成,天上海中皆有虚影幢幢,是为天罗地网一般。 原承天此时已瞧清这天罗五行阵法,果然是疏而不漏,无隙可趁,那五偶若想围住一人,任你逃到天边去也是枉然。 忽见一道白光耀目,原承天已取乾坤在手,那剑往下虚虚一劈,只听“轰”地一声,五偶皆碎。此剑之威,世间任何物事也难承受一击。 天罗尊者道:“五偶皆修不碎身法,乾坤剑虽好,只怕无用。” 话音未落,五偶早就恢复如初,石偶指天划地,便生天罗地网,紫偶黑偶各施神通。金银二偶一出九渊灰云,一出圆字真言。天地间至高至强的无极神通,刹那间同时用出。 原承天道:“诸偶神通虽强,却又怎能伤到我。” 乾坤剑再次劈下,白光闪动处,五偶刹那间又是粉碎,且那白光之中,已多出一道镇魂法诀,五偶身形虽复,元魂却难以及时于偶中重生。 天罗尊者点头道:“承天修玄极道果,果然霸道之极。” 将手一拍,白光顿时消散,镇魂法诀亦是无影无踪,五偶重现之际,头顶皆现道果一枚。刹那间五偶身上各生异样光华,此光照初天地,仙庭被这光华照耀,似乎已是重现生机。 原承天再将乾坤剑祭来,五偶头顶道果被瞬间引动,就在那旋转不休,但此番却护得诸偶周全,乾坤之威,已是无用了。 而五偶道果皆生,无时妄海之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原来场中灵压之极,已是难以描述,也就是在这无时妄海中罢了,若去了别处,必然山崩地裂,绝无幸理。 饶是身在汪洋深处,那灵压却已充斥于天地之间,海内海外皆传来隆隆声响,原来海底山峰已被压得粉碎,那无时妄海顿时就被分为两半。 一半犹在原处,另一边突破仙庭界力,已然堕进无尽虚空。 火凰青鸾正在虚空救火,就瞧见这无时妄海之水倾泻而出,将那空中大火熄去大半了,火凰已知两大世尊正在斗法,不由叹道:“世尊生死之际,犹不忘苍生。” 原来这一半无时妄海,却是原承天借了五偶道果威能,突破了仙庭界力,洒向虚空。 青鸾瞧见这无尽海水之中浮着一岛,正是当年朱雀所化。青鸾暗道:“此岛是由朱雀滴泪而生,正好做了纪念。” 就将鸾爪向水中探出,救出这海岛来,随手往苍穹两域汪洋之中一放,此岛便成海外仙山,是为瀛州。 五偶道果既生,原承天一身青衫立时猎猎飞舞,这无上灵压怎是世间器物可以承受的,眼瞧这青衫便要碎了。 原承天不慌不忙,头顶亦生道果,此果一生,顿时海宁河静,波涛不生。竟以这一枚道果,压住了五果。 天罗见这玄极道果如此威能,不由也是动容,原来那万众之志,竟是强大如此。 天罗点头便道:“承天当初不修元慈,另修玄极,想来就是为了这一战了。金银二偶虽也修出玄极道果来,可惜却是形似而神非,万众之心,总不能寄于两具灵偶之上。” 原承天道:“尊者既知,何必多问。” 他当初不修元慈,的确便是为了今日,若他当日修成元慈,金银二偶又该何等霸道,但他既修玄极,金银二偶便不能受其惠了。正如天罗所言,天地苍生,岂能去拜灵偶? 原承天指尖毫光一闪,一件法宝便出,正是罗无寂修成的混沌逆玉印,当初元寂身死,却不忘以滴血纳神刀玉印二宝,交还给原承天。 天罗见到逆玉,只是摇头,此宝虽好,可他早在斗战虚镜之中瞧了个明白,如何能压道果? 石偶果然大喝一声,双手急祭法诀来迎玉印,当初在新域一战,这法诀可是压倒了玉印,此刻故技重施,想来也是同样结果。 哪知法诀初生,玉印之中就现出一道身影来,这道身影将手一挥,便将法诀打散,石偶心中骇然,这混沌逆玉印难不成也修出性灵来? 细瞧那玉印中身影,石偶禁不住大叫道:“原来是你!” 第2001章二尊联手斗天罗 玉印中的身影赫然是阿神陀。 当初令无参以片言只语,将阿神陀引了去,就是以这件混沌玉印为凭,以让阿神陀报此毁体散魂之仇。 阿神陀果然允诺,不求重修肉身,却化为这玉印的器灵,要与原承天联手,来战天罗尊者。 只是阿神陀虽化器灵,却听了令无参的妙计,一直隐忍不出。罗无寂得此玉印之后,常在斗战虚镜之中试用,自然被天罗尊者所窥,就此制出对应玉印的法诀来。新域一战,玉印被天罗尊者压制住,天罗尊者自以为得计,那知令无参与阿神陀合谋,在今日这场关键之战中现出身形,天罗尊者又如何来得及再修法诀? 如今阿神陀出手就将法诀打散,混沌玉印得了阿神陀加持,立时大放光芒,五偶头顶道果被这玉印压制,顿时黯淡无光。 就见阿神陀再用手一指,神刀凌空现身,向黑偶身上便是一斩。 这黑偶跟随阿神陀多年,不想如今竟弃主背叛,阿神陀对黑偶耿耿于怀,果然一出手就冲着黑偶去了。 黑偶叫道:“此刀怎能伤我。”左手持一件法剑在手,护住身子,右手黑气弥漫,内藏小界域一道,要将神刀引进小界域去。这神刀再强,若是被引了去,自然无功。 不想面前白光一闪,原承天乾坤剑再次出手,白光只一扫,就将那黑气扫去,此剑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兵,专压邪崇之术,黑气既逝,小界域无摭无掩,再次被白光扫到,顿时消失无踪,这时神刀已劈断了黑偶身上法剑,压到黑偶头顶。 合两大世尊之能,这黑偶又如何抗衡。 就在这时,金偶向前一步,手中浑圆便出,这浑圆之法,着实是世间第一防御奇术,神刀被这浑圆只一拔,就偏到了一边,哪里还能斩到黑偶。 而与此同时,天罗尊者与五偶的反击立时展开,天罗尊者手中多了一道金幡,对着原承天只一摇,原承天立时觉得神思一倦,就有厌厌欲睡之意。 想那天罗尊者苦心经营,于天下奇术无所不修,又怎能不修“生死”二字,而天罗所制的混元金幡,自是非同小可,怎是坎离真君可比,因此原承天便突破禁重天境界,被那混沌生死幡摇来,亦是昏昏沉沉。 好在原承天神识之强,已是天下无匹,心境之坚,旷古绝无,就算被这混元生死幡摇来,如今神思虽是昏沉,心境不乱,用手在头顶一拍,太乙神光冲天起来,右手一指,身周生出七朵白莲,混沌生死幡虽暗藏生死符文,又怎能近身。 这时五偶齐施法术,皆向原承天袭来,紫偶便施法则神通,黑偶则施大灭绝之术,这其中,银偶所施灰云最为厉害,那灰云丝丝作响,向原承天身上漫然一卷,原承天身周七朵白莲,就被噬去了两朵。 原承天心中叹道:“九渊法则,果然最是难敌。” 当下将乾坤剑轻轻一划,便是一道浑圆,同时心念动处,两朵白莲复生,但这白莲只敢退守在浑圆之后,实不敢再去接触灰云了。 天罗尊者点了点头道:“圣师手段,果然不凡。看来今日要先除羽翼,徐图胜机。” 手中混元金幡再一晃,玉印神光中的阿神陀眉头一皱,忙抹了两道法诀加持自身,但阿神陀的虚影仍是动荡不休,眼瞧着就无法维持了。 原承天道:“尊者,阿神陀此魂若灭,新域灵垒不存,新域苍生又将置身何地?” 天罗尊者笑道:“我有新收冥界灵垒,尚可支撑一时,等灭了你与阿神陀,再来设法。圣师可谓作茧自缚了。” 原承天道:“既是新域无恙,承天总算略略放心。”忽见他用手向阿神陀方向一指,一件小鼎自原承天头顶飞出,便将阿神陀这道虚影罩住了,阿神陀得了这小鼎加持,顿时精神大震,将身子一长,便是千尺。 阿神陀道:“今日生死恶斗,世尊不顾自身安危,却以这性命小鼎用来护我,阿神陀怎敢不尽死力。” 就见阿神陀手持混沌逆玉,用手一指,一道血光迸出,金偶头顶玄极道果便碎,金偶道果既碎,便不敢上前,阿神陀再用手指来,银偶道果亦是碎成粉未了。 见金银二偶道果皆碎,慌忙其他三偶身形急转,将那阵法运转起来,五偶身形立时在阵中消失,看来五偶明知斗力一过,要用这阵法来拼个输赢了。 而在阵法消失之际,天罗尊者亦不见了身影,值此大战之际,此人忽然消失不见,着实可疑。 阿神陀对原承天道:“世尊,这天罗五行阵法着实厉害,上次我随无寂亲临此战,却也无计可破,世尊不知有何妙策?” 原承天道:“天下无不破之阵,还容承天细观阵法。” 当初无寂临死时滴血传讯,但也只是说了这阵法厉害,要让原承天加倍小心,可这阵法的玄机,罗无寂又怎能明白? 幸好上次原承天以神识出体,也经历过这天罗阵法,但其后百般思虑,也不知如何化解,天罗尊者本是天下阵法之主,这天罗五行阵法又是集大成者,饶是原承天,一时也是难破。 好在这阵法虽是厉害,却压不住原承天的境界修为,这就是玄极道果的好处了,这道果前所未有,乃天地独一无二之道果,天罗便是设想周全,制阵之时,又怎知原承天会修成道果。 而阿神陀本无肉身,全靠灵台一点神识斗法,本就无修为可言,这阵法亦是与他无碍。 便因此故,五偶虽将原承天与阿神陀困在阵中,却不敢上前交锋,也是忌惮原承天修为浑厚之极。 却说天罗尊者心念一动,便来到仙庭之外,此尊在无尽虚空站定了,心中道:“若不能压制玄极道果,此战恐不能胜。” 向左一瞧,遥遥瞧见了苍穹日月运转如常,原来日神宁思妙虽是受损,但因有元极加持,那苍穹赤日仍是大放光明,反倒比先前更胜三分。 天罗尊者将心一横,暗道:“元极,便是遭你埋怨,此刻也顾不得了。” 将手中混元金幡取来,就于幡上书上宁思妙的名字,再将这金幡轻轻一摇。 那金幡摇动之时,界中的宁思妙忽地大叫一声,身子窜起百丈来,慌得身边的慕行云与令无参同时上前,将宁思妙在空中抱住了,就见那那宁思妙双目紧闭,银牙咬碎,已然是半死不生,而在宁思妙七窍之中,皆流出一缕细细的鲜血来。 慕行云叫道:“无参,怎会如此。” 令无参急急掐指算来,不由得面色如纸,惨然道:“是那天罗尊者亲自动手,这可如何是好,思妙怎能承受天罗一击。” 猛然抬头一瞧,只见空中赤日晃动,摇摇欲堕,赤光已减去六七分了。 这赤日虽有元极神火加持,却还是要以这赤日为境,若是赤日本身不存,元极神火再强,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时九珑飞掠而来,玉手抚上思妙额上,神情不喜不犹,却瞧得四周修士心惊胆战。 令无参叫道:“姐姐,你倒是说话。” 九珑道:“天罗虽施暗算,终不敢真正杀了思妙,思妙若死,苍生无幸,天罗原还是指做他的世尊的。” 令无参道:“这么说来,天罗此举,不过是想打压世尊的玄极道果了。” 九珑道:“看来此战世尊已大占上风,天罗不得不施出这釜底抽薪之计了,此计虽是阳谋,却着实不知该如何化解。” 令无参虽是一肚子计策,可他却到哪里去寻个赤日来,这种天地灵根,可不是平生能寻来的。 赤日光芒既暗,行动便缓,苍穹界便有大半地域陷入无边黑暗之中,片刻之后,界中阴风四起,天寒地冻,虽有地火不绝涌来,可以苍穹偌大地域而论,却是微不足道了。 一时间,苍穹百姓立时怨声载道起来。 在苍穹赤日遭劫之时,原承天立时感同身受,心中只叫糟糕,他与天罗这一战,全靠苍生加持,如今苍穹界中怨声四起,两界未迁的百教惶惶不可终日,这玄极道果的威能就好高山之水,一泻千里。而阵法的威能,也在此刻显现出来。 阿神陀瞧见原承天神情有变,急急问道:“世尊,却是出了何时?” 原承天道:“天罗毁我苍穹赤日,以压制我玄极道果,可怜天下苍生,却因我而遭此大劫,看来我修这玄极道果,竟是一步错棋了。” 原承天想到此处,心中内疚之极,若他不修玄极道果,天下苍生,又怎会遭受此劫?自己挟苍生而救苍生,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在原承天神思飘荡之时,阵中黑偶瞧出便宜来,一道大灭绝法诀悄然袭来。 而此同时,紫偶亦取法剑在手,向原承天身上一点,原承天法袍之上,就现出金光一片,紫偶这法则神功便成功大半了。 紫偶心中欢喜,手中法剑便是猛然一刺。 眼瞧着原承天已陷危机,阿神陀心中大急,紫黑二偶同时施法,却让他先去挡谁? 第2002章生有何欢死何意 阿神陀虽知无法左右兼顾,但总要挡得一偶,也好让原承天多出一线生机来,因此心念只一动,便拦在黑偶面前,虚影亦使法诀,同样是大灭绝神通。 两项神通本是一般,既撞到一处,自然烟消云散,再紫偶剑光到处,却有一道黄光自原承天体内窜出,口中大喝道:“无寂助我!” 那黄光之中立着一位仙子,正是刀君化形,就见刀君左手一指,原承天法袍上的金光立时消失,右手一指,空中的神光破空而来,无视时空法则,在那紫偶剑上只一斩,“轰”地一声巨响,此剑立时四分五裂了。 刀君大叫道:“世尊若殒,万众蒙劫,世尊,世尊,务必坚持道心。” 原承天见刀君现身救主,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因修为突降,心境难免动摇,今日之战,自己身系万众福祉,怎能有半点疏忽。此刻天罗不在,正可寻机破此阵法。 想到此处,原承天将身子一晃,化出四道虚识,去那阵中寻五偶厮杀,真身则隐在其中,要寻这阵法的核心。自己此刻修为下降的厉害,端的无法正面冲突。 四道虚识各显神通,所施展的皆是原承天得意法术,但当初天罗尊者已从斗战虚镜之中,尽窥原承天道术,四偶得天罗尊者传授,经数万年时空妙塔修行,自然亦是修得炉火纯真。 双方这番大斗激烈异常,但只过了片刻,银偶一道灰云已化去一道虚识。虚识只是毕竟只能诱敌,怎可真正厮杀。 刀君与阿神陀奋力敌住紫黑二偶,却也只是勉强维持,五偶借这阵法之利,身法变幻莫测,若遇危急,就将这阵法变来,刀君阿神陀好不容易赢得来的先机,往往就此作成废,只好从头再来。 而最令人头痛的,则是诸偶的不碎身法,若换了寻常修士,此战早就结束多时,但五偶碎而复生,永无止境,大有当年世尊大战青龙之景。 当初世尊败青龙三十七场,经三千年方令青龙臣服,如今五大灵偶皆被天罗所控,又怎会俯首称臣之时? 阿神陀瞧见形势危急,大喝道:“世尊速破阵法,此阵不破,绝无生机。” 原承天怎不知这个道理,奈何那天罗尊者乃是万阵之祖,自己于阵法中的所学,只怕难以超越天罗,急切间又怎能寻出破阵之术来? 他知道这阵法的核心必在石偶处,只是这阵法以变而应万变,石偶的身形飘忽难定,那阵法核心亦是瞬息万变,正因为核心千变,故而此阵虽有核心处,他人却是绝计寻不着了。 正在那里细思破阵之道,又有一道虚识被银偶所破。原承天见此情景,更增烦恼,暗道:“金银二偶随我多年,不想仍是叛我,是了,二偶在时空妙塔之中苦修多年,自然早就忘了我了,世间怎样深厚的情谊,也敌不过时间流逝。” 心中想到这个“时”字,忽地豁然开朗,天罗五行阵法无懈可击,但世间万物,却敌不过这个“时”字。 想到此时,本体只一动,借着一道虚识掩映,已来到石偶身侧,左手伸手,在那石偶面前只一晃,石偶忽觉面前阵法消失无踪,乃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石偶浑洋噩噩,忖道:“这里却是何处?” 忽听耳边有人道:“道友莫要惊怕,我等也是仙庭中人。” 石偶睁开眼睛瞧来,只见面前立着二人,一人便是原承天,一人便是凤五。 石偶暗道:“凤五岂不是已经死了,怎会在此处?”向四周一瞧,分明是无尽虚空,他心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回到当初与原承天初遇之时。 石偶暗道:“怎地时光流转,我却回到这里。” 那石偶自被天罗炼成,便奉了法旨去寻天外天与无所噬,千万年岁月,只有无尽虚空相伴,怎是“寂寞”二字可以说得尽的。 因此石偶平生最欢喜的那一刻,就是与原承天相逢之时。这世间性灵,一旦养成意识,便会生出孤独之心,恐惧之意,只因天地极大,而自身极渺,若不能寻找到同类,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独抗天地。 那一个人独处之时,就会有种种心魔涌来,有时候就难免去想,我生在世间,又有什么好处,我究竟为何而生。而在石偶看来,他出生的使命就是寻到天外天与无所噬,如今两者皆不得,便觉得此生毫无意义,便是活着,也只是徒耗岁月罢了。 唯有瞧见原承天与凤五的那一刻,方醒悟过来,原来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性灵,自己并不孤独。此念一生,心中便充满了些许温暖。 复又深想到,原来我去寻天外天,却是为苍生谋福,此生虽是枉耗岁月,其实也不曾虚渡。 又想起其后与原承天并肩作战,大破兽劫,那时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快活。石偶瞧着原承天与凤五,不由露出微笑来。 那原承天瞧见石偶微笑,也是欢喜,又问道:“道友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这话本来只是寻常,石偶却是心中一动,道:“我由无中来,却向无中去。” 原承天不由皱眉道:“道友此言,着实高深莫测。” 石偶道:“我本是一片虚无,无识无念,却由天罗尊者造来,生灵慧,养元魂,那天罗便是我的父母,亦是我的本源,那天罗纵有许多不是,我恨他,怨他,却也奈何不了他,我若叛了他,就是叛我自己,世尊大道乃在苍生,我之大道,乃在天罗。” 原承天与凤五面面相觑,更是不解了。 石偶道:“不仅我是这般,那金银二偶又何尝不是如此?有时我便想,天罗行事悖逆,不堪入目,既是如此,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奈何我等灵偶,比不得世人尚可轮回,求生之念,与生俱来。便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原承天毕竟灵慧之极,听到石偶之言,似有所悟,道:“道友说出这番话来,莫非我等竟是相识的?我过去不曾与道友相会,想来是未来与道友有缘了。” 石偶道:“世尊灵慧,天下无对,我实是被世尊动用时字真言,自未来而来,只是我既知我自身已来到过去,那就是识破真相,很快就会回去了。因此我说的每一个字,还请世尊牢牢记在心中。” 原承天道:“是了,道友今日之言,我只需牢牢记住,那我的未来之身,心中也会多了这几句话了。” 石偶连连点头,道:“世尊,你不修那死字真言,固然是你的慈悲,亦是你的大义,是不想让世人生死,全因你一念而动。但却因此故,让我与金银二偶参不透生死玄机,我便是存心想助你,却因既不能背叛天罗,又不能去死,着实是两难了。” 原承天道:“我却该如何去做?” 石偶道:“世尊既修时字真言,何不将我与金银二偶拉回过去,只需世尊传我等死字真言,让我三偶看破生死,天罗五行阵法,自然便破了。” 原承天揪然道:“如此一来,你与金银二偶,岂不是要烟飞灰灭了?” 石偶笑道:“死了好,死了好。”说到这里,石偶面前光华乱闪,等他能瞧见面前物事时,已然回到阵中了。 却见面前的原承天凝眉思索,石偶明白,自己刚才与原承天说的那番话,已然被原承天回想起来了。 然而却见原承天摇头道:“那死字真言玄奥之极,我此刻去修,却怕是太迟了,不仅如此,我体内三尸虽曾斩了去,可世人生在红尘之中,恶心不息,随时涌来,青龙火凤可将其散之于九渊,也不免为恶,世尊若生恶心,哪怕只有一念,也可令苍生万劫不复。” 石偶叹道:“原来世尊仍不肯修死字真言。” 原承天道:“不是不肯修,而是修不得,阿神陀与天罗亦不是不能修,而是明白修了之后,体内恶息随之而生,必然是无法御控,天罗尊者本也不肯修,瞧他炼成混元金幡,看来最终仍是去修了。如今他为压制我的玄极道果,去毁了赤日,伤了思妙,我道他必无好结果。” 石偶急道:“世尊,且顾着眼前吧,死字不修,这阵法如何可破?” 原承天神情坚毅之极,道:“世人心魔无数,而在世尊眼中,那最大的心魔,便是唯我独尊,死字真言修来,独尊之心绝对无可挽回。至于这天罗五行阵法,承天必有办法破之。” 就在这时,阵外红影闪动,却是天罗尊者去而复返了,那天罗大笑道:“圣师,你有何妙策破我阵法?” 石偶瞧见天罗回来,心中一阵叹息,那破阵的最佳时机已然错过了。石偶心中叹道:“世尊,世尊,你何必愚钝至此,你不破阵法,如何去救苍生,你若身死魂灭,又置苍生于何地?” 但复又想来,原承天如此坚持,岂能无由?他猛地抬头瞧去,只见天罗尊者一改往日慈悲和善之貌,瞧其目光神情,竟显得格外狰狞。 “莫非,莫非?原来,原来还是我错了。” 第2003章唯知初心存善道 天罗尊者转回无时妄海,见原承天还在阵中挣扎,心中一丝担忧之情,也可就此放下了。他将袍袖一拂,阵法猛然一震,残余的两道原承天的虚识立时粉碎。 刀君与阿神陀不约而同便护在原承大本体之侧,此刻原承天本身修为下降不少,只怕难承天罗尊者悴然一击。 天罗尊者向石偶身上瞧了瞧,便知原由,不由笑道:“原圣师,你想说服石偶叛我,却是枉然,他生来唯我是从,便是有了自家主意,也绝不会叛我。” 原承天道:“尊者制偶之技自是天下无双,想来金银二偶炼制成功那日,尊者便植下本念,只为了对付我了。” 天罗道:“不错,你既能得我斗战虚镜,便有缘来天阙得遇金银二偶,你若被二偶杀了,我也只好重择分魂,既将这二偶收了去,这二偶生存的意义,就在于监视你罢了。” 原承天道:“尊者如此坦白,看来已是胜券在握了,如此说来,我得遇顾氏沉舟,修行顾氏分魂之术,其实也是尊者的安排了。” 天罗尊者哈哈大笑道:“那顾氏老祖原是我的弟子,专在凡界昊天等着有缘的世尊分魂,你不修这分魂之术也就罢了,既修此术,金银二偶更加为我所控,饶是你费尽心机,也莫想说动二偶。” 原承天叹道:“尊者布局万年,果然高明之极。原承天甘拜下风。”说到这里,原承天将手一招,刀君与玉印皆被他揽在手中。 天罗尊者不由愕然道:“你这是要认输了吗?”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天罗五行阵法委实高明,且容在下从长计议。” 天罗尊者哈哈大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容你有片刻余暇?” 然而那原承天面上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来,就见原承天的身影由实化虚,最终就如镜花水分一般,消失无踪了。 天罗尊者大喝道:“怎会如此?” 石偶道:“世尊,那原圣师早得时兽传授时字真言,此刻或是去了未来,或是去了过去,自然不在此阵中了。” 天罗尊者咬牙道:“那时兽始终不肯授我时字真言,对原承天却如此偏心,究竟是何道理?” 石偶道:“其中道理,尊者自然明白。” 天罗怒喝道:“你难道已被原承天说动,竟要叛我吗?” 石偶道:“我口中便是说出一万个叛你,心中也是做不到的,世尊的心思,便是石偶的意愿,天下人可叛你,唯石偶叛不得你。” 天罗道:“既是如此,你又怎敢对我无礼?” 石偶道:“只因我此时也不太明白,我究竟是在和世尊说我,还是在与世尊的魔我说话。” 天罗大怒道:“大胆,哪里有什么魔我!” 石偶道:“世尊若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 天罗见石偶刚正不阿,忠心不二,也不便过分为难,且这石偶又与其他灵偶不同,那是自家的一道元魂所化,说起来好似自己的一面镜子,自己修成魔我之事,便是能瞒过其他灵偶,也瞒不过石偶。 他心中忖道:“我原不曾修成魔我,这魔我又从何而来?是了,自从我夺了新域,魔我便时常现身,千万年苦修又有何用,却仍旧斩不尽这三尸。” 不肯再为此烦恼,便道:“原承天虽用时字真言去了过去未来,却又怎能持久,终究还是要回到阵中的,此阵不可松散了。” 石偶道:“圣师此去,那是去寻找破阵之法,只要寻到破阵良策,定会回来的。” 天罗道:“以你想来,原承天会去何处寻找破阵之法?” 石偶道:“世尊心意,石偶怎能妄测?” 天罗皱眉道:“你竟叫原承天为世尊?” 石偶笑道:“原圣师若能寻到破阵之法,我等必败无疑,那时我就算不称他为世尊,他也是世尊了,若他此去仍破不得阵法,便叫他一声世尊又有何妨?原圣师心中只有苍生,也当得起世尊这个称号。世尊,你心里岂不是也这样想来?” 天罗尊者听到这里,已是默默无言。 且说原承天携了刀君阿神陀,动用时字真言,茫茫然,渺渺然,已来至一处荒山僻岭。刀君问道:“世尊,此时何时,此处何处?” 原承天道:“此为昊天初诞之时,若论这处地域,或为昊天中土。” 刀君又问道:“世尊来此,要见何人?” 原承天道:“此处为天罗尊者清修之地,我欲求破阵之法,自然只好来寻他了。” 刀君向阿神陀瞧了一眼,竟是笑得痴呆了,那天罗尊者又怎肯将阵法秘奥相授,这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想阿神陀却是面露微笑,缓缓点了点头叹道:“世尊,别的事上,我未必瞧得起你,但若论起洞悉世道人心,阿神陀甘拜下风。” 原承天见刀君不解,便道:“刀君,你指望天罗尊者一直以来,都是利欲熏心,只想着唯我独尊?那尊者也是斩过三尸方成大道的,因此尊者的初心,又怎能不为苍生。天地第一世尊,可不是平生修来的!” 刀君心中一动,叫道:“世尊能见到天罗尊者过去的法身,为何不干脆诛杀了他,想那天罗此刻尚在昊天,自然未能突破禁重天境界。” 原承天道:“这个念头再也休想,若杀了天罗,则五界何存,那天罗尊者得道以来,不知办了多少大事,天罗一死,万劫齐至,亿万苍生因之俱亡,更别说是你我了。” 刀君心有不甘,又道:“此事也就罢了,刚才在阵中时,我有一策,始终未来得及说出来,世尊养就两只无所噬,已是天下无敌,怎地却不用出?” 原承天道:“连我在这阵中也难以从容,何况二虫,便是二虫现身,也只能去噬灵偶,却是噬不得天罗的。” 刀君道:“这又是为何?” 阿神陀道:“刀君,你道那天罗尊者倒行逆施,岂能没有原因的,我瞧他已然压不住体内三尸,修成魔我了,若噬了天罗,魔我必出,以魔我加上这天罗五行阵法,此战如何能胜?因此世尊想的明白,先寻破阵之法,再噬一二灵偶,方是取胜之道。” 刀君这才恍然,道:“世尊来寻天罗尊者,固然是妙计,可刀君始终不肯相信,一个人竟肯伤害自己的,除非世尊刻意隐瞒,不肯对此时的天罗尊者道出实情。” 原承天道:“我欲求破阵之法,自然是要坦诚相对,哪里能够欺他骗他?我欺他便是欺天,到时不需他动手,必有大天劫降下,你我可就回不去了。” 刀君叹道:“这么说来,此事竟是千难万难了。” 原承天道:“你若觉得人性本恶,此事就是千难万难,你若觉得人性本善,此时就是易如反掌,此中玄机,你若能明悟,日后少不得你镇界神器之位,若是悟不得,那就泯然于众宝矣。” 刀君仍是将信将疑,原承天却也不觉得奇怪,那刀君是从天地刀气中诞出,刀意无非诛杀二字,若相信人性本善,何必用诛? 三人正说着话,只见远处一座翠岭青峰之中有人作歌道:“混沌诞我意如何,拯世艰难百战多,唯念苍生多苦难,誓修大道理天罗。” 原承天与阿神陀听罢此歌,相视而笑,阿神陀道:“那天罗的初心,果然正如世尊所料。” 原承天道:“就不知他此刻道行如何,是否已创制了天罗五行阵法?” 阿神陀道:“世尊既求破阵之法,为何不去寻仙庭中的天罗尊者,天罗尊者既升仙庭,必修大道了,自然就多了几成机会。” 原承天道:“我修这时字真言,也只是初成罢了,哪里能修到分秒不差?而天罗尊者若去了仙庭,固然已创阵法,却怕他初心已失,已在谋局布划,我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阿神陀这才点头道:“还是世尊高明。” 这时远处歌者道:“来者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原承天便整衣冠,缓遁仙风,徐徐来到青峰之侧,只见峰上白云之中立着一人,正是天罗尊者。 瞧此刻的天罗尊者,身着麻衣,穿一双芒鞋,手中持着竹杖一根。分明是苦修之士,一双慧目,青光湛然,实藏悲天悯人之心。 原承天上前揖手道:“末学晚辈原承天,不远千年万年而来,特来拜见尊者。” 那麻衣人笑道:“道友此言差矣,只有不远万里而来,怎会不远千万年这样的说话,且道友境界高我百倍,怎能枉称晚辈,岂不是折杀天罗了。” 原承天道:“晚辈乃是从此去千万年之后而来,前辈执掌仙庭千万年之后,乃有晚辈,前辈之谓,自是当然,还请前辈坦然受了。” 天罗低头想了一回,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从未来千万年之后而来,道友修这无极大法神通,又特来寻我,想来必是有十分紧要之事了。” 原承天道:“晚辈此来,唯求前辈授我天罗五行阵法之奥。” 天罗动容道:“我初创此阵,你怎地就知道了?是了,你是从千万年之后而来,想来是被我这阵法困住了,这么说来,道友只怕不是好人。” 阿神陀心中一凛,暗道:“一开口可就说僵了,世人岂肯自认己非的,这可如何是好?” 第2004章愿化赤日拯苍生 阿神陀初时只觉得原承天此计甚妙,此刻却渐渐意识到,此事的难度无以言说。世人便是做错了事也是不肯承认的,或是百般抵赖,或是拼命掩饰,又有几人能坦然相对? 而原承天此行,是让天罗相信自己未来某一日犯下滔天大罪,故而借过去的天罗,去对付未来的天罗。阿神陀饶是有大灵慧,此刻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刀君听到天罗斥责世尊,忍不住叱道:“你才不是好人,你创这阵法,专用来欺压好人,那天地都要被你祸害了。” 天罗冷笑道:“这位仙子,平白无故,怎地说出这种话来,天罗自问一心禀执天道之修,纵于天地苍生无功,却也谨言慎行,不敢肆意妄为,便是无功,也是无过,仙子责我何由?” 刀君道:“你此刻千好万好,到头来却是利欲熏心,犯下滔天大罪,哼,你此刻自然不知。” 天罗正色道:“天罗一心禀持天道之修,时时警惕,不敢有误青龙所托,若是我犯了错,青龙怎能饶了我。诸位既来指责我后世犯错,在下端的难以信服。” 刀君道:“我等来的时候,五界已然崩塌,青龙救人尚且不及,哪里有余裕来此?何况那天罗尊者处心积虑,自然选了个极佳的时刻动手,别说青龙,便是九渊大帝,混沌老雕,也是无法抽出身来的。” 天罗哪里肯信,只是摇头。 刀君此刻也明白,若说服天罗相信自己未来行差步错,可不是难若登天,要命的是此事绝无凭证,空口白话的,谁肯心服? 因此刀君与阿神陀的目光,这时都瞧向了原承天。但二人心里思忖了半晌,也想不出原承天有何妙策。而原承天动用时字真言,又怎能持久,留给原承天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原承天道:“前辈,你因得青龙加持,他日便是天地至尊,那青龙也是你的属下,又怎能约束得了你?且你又突破禁重天境界,便是天地也奈何你不得了,或者正因没了约束,体内三尸复现,生出魔我来,这才以天罗阵法困住在下,我若破不得这阵法,助未来之你镇住魔我,道友千万年修行,可就毁于一旦了。” 天罗道:“道友所言之事颇为离奇,恕天罗难以信服。若我他日突破禁重天境界,必该是斩了三尸,又如何生出魔我来?” 原承天道:“那三尸好似风中尘埃,去而复来,若不能时加警戒,恶息必然复聚,且突破天地约束后,行事再无顾忌。且世尊之灵慧,又远超他人,又怎肯听他人劝说,百件事行来,便有一件不妥,千万件行来,那魔我岂不能不暗暗滋生。” 天罗听到此言,一时无语,原承天之言字字有理,天罗自是欲辩无词。 那天罗沉吟片刻,便道:“若照道友这般说来,那成为世尊者,岂不是必然生出魔我,反而为祸天下的。这竟是天大的死结了,道友既被天罗五行阵法所困,想来绝非常人,敢问道友与未来之我面对之时,又是何等身份?” 刀君抢着道:“这位便是未来的世尊原承天了。” 天罗自然不曾听过原承天的名头,点头道:“果然如此。” 他自然瞧出原承天亦是世尊分魂,且对原承天的境界修为,亦有了初步的估计,刀君之言,只是做个印证罢了。 天罗道:“原世尊既然也突破禁重天境界,敢问焉知不生魔我,如今坐在我面前的,焉知不是我原世尊魔我化身?” 原承天道:“此话问得好。晚辈所修之术与诸多世尊绝不相同,虽不敢说必然不生魔我,但晚辈纵然突破禁重天境界,却仍是有极大的约束的。” 天罗道:“却又是何种约束,那天地都约束不得你,谁能来压制你?” 原承天并不说话,而是将心念一动,玄极道果缓缓自天灵生出,此果慈光普照,温润无双,怎有一丝霸道之气,那天罗被这道果光芒照耀,一时如沐春风。 天罗细瞧这道果,自是又羡又叹,他此刻境界不过大罗金仙罢了,离修出道果之日遥遥无期。虽是未修道果,但天罗毕竟是世尊分魂,又得青龙时时加持,玄承之强,当世也是无人可及了。 他瞧出这道果果然与众不同,除了一派慈悲仁德,更是汇万众之心而成,民心若失,此果必然黯淡无光。 阿神陀在原承天祭出道果时,本来极是担心,那原承天已被天罗尊设计压制赤日,弄得民心皆怨,玄极道果必然黯然无光了,哪知原承天道果一出,却是光耀天地,日月星辉在这道果面前,反倒是黯然失色了。 他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原承天此刻所在,并非未来之五界,此时更非五界崩塌之时,此界正值民心安泰之际,原承天的玄极道果又怎能不大放光芒。 而观原承天劝服天罗之举,其实并不曾用到何种妙策,而是坦然相告,绝不藏私,原来这世间劝服他人最佳的办法,便是以实情动人。 天罗缓缓道:“世尊修此道果,自然是要受天地苍生约束了,莫非世尊早就明白,位极天地之后,必然要生魔我,这才早做安排,以破此天地最大的魔障?” 原承天道:“玄极道果修成之后,是否魔我不生,晚辈亦不敢保证,唯知若我生出魔我,必然是天怒人怨,到时修为下降,便会有那才德之士挺身而出,替天地除害。晚辈此生,乃天地所赐,晚辈之心,唯系苍生,若他日不能主苍生谋福,却要此躯何用?” 天罗动容道:“世尊此来,莫非亦要让我效世尊之举?让天罗自斩未来之魔我?就怕世尊看错了,世人皆是贪生,天罗只怕也难以例外。” 原承天道:“你我既为世尊分魂,心中怎无苍生?但请前辈为苍生计,早下决断。” 天罗道:“若让我信你倒也不难,世尊既修无极神通,可否携我一道回到未来,去瞧那未来的天罗模样,是真是假,一目了然,那未来之天罗若生魔我,定然是瞒不过我的。” 刀君与阿神陀闻听此言,皆是暗暗欢喜,不想原承天竟是将天罗说动了,看来世尊瞧人,百发不中,人性本善,诚不我欺。 原承天却摇头道:“只怕我无法带你去。过去之我与未来之我又怎并存于同一个时域,两者若是见了面,必然是天地崩坏,规则大乱,这样的后果,晚辈承担不起。” 天罗皱眉道:“若是这般,却该让我如何相信未来之我已生魔我?” 这话便问到一个关节去了,就算原承天说的天花乱坠,若不能眼为实,谁也是不肯信的。 就在原承天借时字真言,回到千万年前昊天界之时,九珑瞧着那苍穹外的赤日,已在暗暗发愁。 赤日摇摇欲堕,界中民怨丛生,世尊修为又怎能维持,如今的关键,便在这苍穹赤日了,这赤日若不能维持,百般谋划,就此一场空。 而在九珑瞧着赤日之时,那火凤朱雀亦来到苍穹界外,两大神君一言不发,但目光所聚,皆在这赤日之上。 片刻之后,火凤缓缓道:“火凤与神君自从于混沌诞生以来,便是不死不休,但如今火凤却有个不情之请,若神君应允,火凤感激不尽。” 朱雀道:“你既有事托付,为何不去托付火凰,偏来托付我,是了,你的心思,我已明白了。” 火凤道:“我若将此事托于火凰,他怎肯答应?神君果然知我。神君既这般说,想来是应了我了。” 朱雀摇了摇头道:“别的事我或会应了你,此事却应不得你。” 火凤恼道:“这又是为何?” 朱雀道:“只因天下万众,皆禀我一丝太一神火而生,我不救万民,又该谁救?此是我份内之事,神君莫与我争。” 火凤怒道:“我怎地就不如你?我这凤火一旦烧将起来,绝无尽时,哪里比你弱了?你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的。” 朱雀道:“你我在此争辩,又有何益,不若同去见元极,那元极说是谁,便该谁去。” 火凤道:“自然要去的,朱雀儿,你果然是死性不改,万事皆要与我争个高低,我不信那元极竟会选你。” 朱雀儿本是朱雀小字,这世间也唯有火凤敢唤的,便是世尊青龙,也不敢说出这小字来,那惹恼了朱雀,怎是好事? 朱雀怒道:“火凤,你再敢对我无礼,小心我说不出好话来。” 那朱雀称呼火凤,向来是“贱婢”二字,此刻虽与火凤吵闹,但怜她一片为苍生之心,也是不忍说出来的。 就见两大神君争吵不休,就来到九珑面前。 九珑讶然道:“两位神君到此,有何请教?” 火凤抢着道:“苍穹无日,万众如何得存,火凤愿化赤日,以解万民之倒悬。想火凤向来纵性妄为,为祸天下,如今愿以此躯,以赎前罪。” 朱雀立时喝道:“元极,莫要理她,那苍生皆禀我太一神火而生,我不救苍生,谁能来救?朱墨雀愿化赤日,以报世尊知遇相知之恩。” 九珑身边诸修听了,皆是暗暗惊讶,心中更是感动不已,那朱雀也就罢了,不想火凤亦愿为万众牺牲,难不成以前竟是看错了她? 诸修齐齐转向九珑,且看她如何理会。朱雀火凤之中,又该选谁? 第2005章天地生物怎无着 九珑瞧了瞧朱雀,又瞧了火凤,诸修虽不敢说话,心中却暗暗替九珑拿了主意。 要知道苍穹修士中,与火凤结仇的着实不少,如今瞧见火凤自动请缨,要化赤日赎罪,岂不是正中下怀,心中皆盼着九珑去选火凤的。 但此念甫生,诸修忽又想来,这样的念头岂不是公报私仇?怎是修行人的根本?浪子回头金不换,将这私念与火凤的大义一比,岂不是羞愧之极? 此时诸位禅师诵念心经之声不绝于耳,诸修细聆心经,私念就此一空。朱雀火凤,实在难做抉择,也好尽付九珑处置了。 就见九珑立起身来,肃容揖手道:“火凤神君,你一片赤心只为苍生,那是我辈修行人的楷模,九珑替天下苍生先行谢过了。只是凤火毁天灭地,若化赤日,寸草不生,神君此愿,九珑实不敢应。” 火凤听到这话,颓然倒地,喃喃道:“原来便是想赎前罪,竟也没这个资格,天地生我火凤,究竟有何用处?” 朱雀道:“凤儿,你也不必烦恼,天地生物,怎会无用?那世间不知有少秽恶,诸法难消,唯有你凤火方得消得尽的。待我化成赤日,就在那空中天天瞧着你,若你再敢妄行无忌,瞧我怎能饶你。” 不想九珑却道:“朱雀神君,九珑亦感神君大德,但苍穹未定,四神若再缺了一下,岂不是天地不宁?神君主世人心头一点灵慧,神君若是有失,苍生心中蒙尘。因此神君之请,恕九珑难以答应。” 朱雀听到此言,亦是怅然若失,她地醒悟过来,叫道:“元极,你左也不肯,右也不肯,难不成你自己竟……” 九珑微笑道:“那日月本是我元极神火化身,如今将此身再化日月,自然是顺理成章。但九珑先前所言,句句是实,绝不会因故辜负两位神君的一片仁心。” 就在这时,九珑忽将眉头一皱,颤声道:“不好!”身子只一纵,就到了苍穹之外。 朱雀火凤见状,急急随着九珑,亦来到苍穹外,只见一道青影掠过虚空,就往空中赤日撞去,离那赤日还有千里时,那青影顿化成一团大火。 九珑叫道:“青鸾!” 这时朱雀火凤亦瞧得明白,那道身影,果然就青鸾。 朱雀与火凤相视一眼,齐皆心中一颤,说来那青鸾乃是自朱雀火凤神火之中诞生,便是两大神君的孩儿,火凤与朱雀怎能不惊? 火凤虽曾与青鸾斗法,但事后想来,那青鸾今日之成就,亦有自己的一点神通,心中亦是宽慰骄傲。如今瞧青鸾撞日而去,其心意已明,火凤怎能牵动肝肠。 火凤虽是骄横跋扈,却最是护犊情深,口中尖叫一声,就向青鸾追去。朱雀亦是与她一同心思,也振翼飞向青鸾。那青鸾若化赤日,又岂能再复相见? 然而两大神君刚刚动身,就见青鸾身上“腾”地一声,已燃起冲天大火,那火初起时便有千丈之高,青鸾被这大火包裹,哪里还能瞧见身影。 火凤大叫道:“不好,青鸾自爆内丹,竟是,竟是不能活了。” 此时那大火于弹指间就增围一千丈,而这团火球每行百里,便增围一倍,到最后已是庞然巨物,一眼瞧不尽全貌了。 火凤与朱雀见此情景,知道难以挽回,只能停在空中,这时那火球已将赤日吞噬一空,赤日巨火,哪里还能分得清彼此。 朱雀顿足叫道:“好个青鸾,原来竟是早有此心,不枉是我朱雀的一点神火。” 火凤这时也明白青鸾的心意了,亦在那里伤心不已。 原来那青鸾纵化赤日,若不能先将原先的赤日打散,空中便有两个日头了,这让苍穹生灵如何存活?但若只是打散赤日,只是将身化巨火,那也就成了一团天火罢了,难以无中生有,吸收无尽虚空灵力,终究难以持久。 如今青鸾噬了赤日,就与赤日融为一处,这团火仍受日神宁思妙控制。但此日却又不同彼日,其中妙处,难以尽述。 就见那青鸾吞了赤日之后,竟比当初那赤日大了十倍,于是就有极强焰力传来,火凤与朱雀自然浑若无事,可苍穹中的生灵却是禁受不得了。 火凤与朱雀暗叫道:“这下可就糟糕了,那青鸾修就神火,岂是宁思妙所化赤日可比,如今苍穹百姓反受煎熬?” 两大神君正在焦急,就见那赤日忽地生出一道金色光芒,照进苍穹之中,而金光所照之处,立起一道身影来,正是那宁思妙。 宁思妙被这神光瞧来,全身亦散金光,其身形似比原来大出十倍去,再瞧其面色,已是色若淡全,生机无限,哪里还有当初精神萎糜之状。 火凤立时明白,青鸾以神光反哺宁思妙,已令宁思妙脱胎换骨,天罗尊者在宁思妙身上的暗中压制,就此不复存在。而赤日思妙以这神光为系,那赤日就好比是思妙的一件法宝了,自然御控自如。 只是这件法宝异乎寻常,实为天地第一大法宝。 宁思妙被青鸾神光照耀之后,面色端庄肃然,伸手指去,那界外巨大的赤日就此旋转起来,且缓缓向无尽虚空深处进发,那赤日离苍穹远了一分,界中温度也就下降了一分。 说是缓缓,其实这赤日远遁的速度何止一息千里,只是因赤日庞大无极,便是移动千里,也觉得不算过速了。 也就片刻之后,赤日离苍穹已不知几万里,却终于停了下来。此刻再瞧苍穹界内,已是冰雪消融,花开草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像。当初赤日斜堕,界中宛如末日之景,已是荡然无存了。 火凤与朱雀瞧见此时,方才长长舒了口气,等她们转身遁回时,那九珑已是满面泪痕,喃喃地道:“青鸾,青鸾,好个青鸾。原来你的结果却在这里。” 这时猎风迁了万人返界,见到空中赤日奇大,九珑满面泪痕,猎风不由问道:“珑儿,却是怎样了。” 九珑向赤日遥遥一指,道:“姐姐,你道那赤日是谁,原来竟是青鸾所化,天意昭昭,未必难违。” 猎风此刻早修道果,已与往日不同,听到九珑此言立时明悟过来,无限伤感地道:“原来天地生这青鸟,却是为了他日以代赤日,此事因果,思来令人心惊。青鸟,青鸟,你却也做得好。” 猎风最是重情,她与青鸟出生入死,身经百战,那交情好似铁打的一般,见到青鸟化日,怎能不痛?但猎风既修道果,自然明白,天生诞一人一物一灵,必有他的用意,必有那物事的位置。修士修到最后,其实也是求一个结果罢了,是生是死倒也无妨,只求莫用错了位置。 猎风既明此理,虽感而不悲。反倒替青鸟欢喜起来。 她道:“九珑,青鸟有此结果,你也该替他欢喜才是。” 她忽地将面色一寒,厉声道:“珑儿,你便老实说,可是动过念头,去将身化日的。” 九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不肯说话了。 猎风知道自己猜中了,便道:“好你个珑儿,你是那天下第一灵慧的,怎地也生出这无稽的念头来,世尊去战天罗,必然凯旋而回,若不见了你,你让我如何向世尊交待?”说到这里,已是声俱厉起来。 火凤见了猎风这般说话,心中暗暗吃惊,九珑既修道果,便是元极复生,那是与世尊平齐的创世圣母的身份,怎地猎风敢这般说话。 朱雀知道内情,倒也见怪不怪,这世间敢对九珑大喝者,也唯有猎风而已,而猎风虽是声色俱厉,却掩不住一腔关切,这份情谊,也着实令人羡煞了。 九珑道:“姐姐,我那时也是智拙了,以后自然不敢。” 猎风道:“我虽肯信你,还是放心不下,从此刻起,我便陪侍着你,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你就说我偷懒,我也不理。”说到九珑不由一笑,只是想起青鸾化日,毕竟心痛难消,那笑容也是一绽而逝了。 猎风抬起头来,瞧着仙庭方向,道:“珑儿,世尊此刻,究竟与天罗斗得怎样了?” 九珑道:“青鸟既化赤日,普照天下,不光苍穹就此无患,哪怕新域亦受此泽,万民之怨,就此全消,世尊此战必无忧矣。” 猎风道:“这话听了痛快,只恨世尊不允,否则我定要亲上仙庭,将那天罗揪将起来,打得他粉身碎骨。” 话音未落,就有天雷击下,自然因猎风责骂天罗,天劫立时生兆了。 猎风瞧也不瞧,将手一指,道:“我连天罗都不惧,还惧你小小天劫?”一声断喝,就将空中天雷惊退百丈,虽在远处吞吐不定,却再也不曾欺近身来。 火凤暗道:“不想这镇龙使神威若此,世尊座下,怎有虚士。” 如今苍穹诸修,皆在关心仙庭中的那场大战,但诸修便具大能,两大世尊又怎能置喙,唯翘首以盼罢了。 却不知世尊此刻本体不在仙庭,却在千千万万年之前。 且说原承天正对天罗道:“敢问前辈,那面斗战胜镜,可在你手中?” 天罗茫然道:“着实不知此物。” 原承天道:“原来前辈尚不曾炼得,既如此,这两件法宝便不会生出冲突了。”说罢就从袖中取出一宝来,正是那面斗虚镜。 此宝原曾被令无参要了去,又被令无参赠与罗无寂修行,无寂殒落之后,滴血藏宝,身上所有之物,又尽归原承天了。 刀君瞧见这面斗战虚镜,顿时明白过来,暗叫道:“世尊果然高明。” 第2006章初心蒙尘需拂拭 天罗见了这面斗战虚镜,仍是不解,原承天将此法宝往空中一祭,镜中毫光照来,诸修皆在镜中。 原承天道:“此镜之妙,就在于只需心中存想,前辈过往对手,皆可在镜中现身。由此就可借此镜神通斗法试练,提升修为,前辈不妨一试。” 天罗何等灵慧,一闻便知,当即心中存想,就见镜中涌出无数凶禽猛兽,既有混沌古物,亦有新生兽禽。 只因天罗为第一名修士,故而所遇对手皆是兽禽。天罗借这诸多兽禽试练,终于修成正果,飞升仙庭,是为创世世尊分魂万千后,仙庭第一世尊。 原承天瞧罢,便道:“前辈不妨也来瞧瞧我的对手。” 话音未落,镜中景像已变,先是诸多赤鸦涌来,那是原承天在玄焰谷中所遇对手,此刻想来,恍如隔世了。其后镜中又现凡界诸多修士,种种法宝道术,千奇百怪,不一可足。 以天罗此刻大罗金仙境界,镜中对手实不足挂齿,但天罗仍是瞧得悠然神往,自己在此处苦修,所谓对手不过是些无趣的凶禽猛兽罢了,怎有原承天经历多彩多姿。 等到镜中出现顾沉舟的身影时,天罗不由皱眉道:“此修夺魂恶术,在下实不愿一见。” 原承天不想点破,以免那天罗与顾氏弟子断了因果,搅乱过往经历。好在天罗只知顾氏老祖,不知顾沉舟,否则此番相见,就有无券祸事了。 其后镜中再现原承天过往对手,已是越来越强,等到仙庭诸多大能出现,天罗已是瞧得目瞪口呆了。再瞧到两场兽劫对手,九龙海中五龙现身,天罗已是悄然汗出,叹道:“道友平生经历,堪称千奇百怪,千难万难,竟能侥幸求生,也是一奇。但观道友所历,亦可知道友为人,果然是心藏慈悲,唯有苍生。” 原承天笑而不言,脑中再次存想,五偶与天龙尊者出现在镜中,天罗瞧见五偶也就罢了,毕竟此刻尚未炼制,但那镜中的天罗尊者就算是改了装束,天罗仍是第一眼瞧了出来。 就见那镜中的天罗,已是面沉如水,双目微露煞光,天罗瞧了又瞧,忽地扭过头去。 阿神陀道:“道友何以不肯瞧了?” 天罗道:“若镜中此人真的是我,瞧他目中微露煞光,分明已堕魔道,若他一旦压制不得,其魔我必出,而镜中天罗已突破禁重天境界,魔我更强他一筹,试问魔我若出,奈天地苍生何?” 阿神陀心中感叹,原承天算得不错,天罗此刻心中尚存慈悲,此番跨千万年而来,竟是来着了。 阿神陀道:“道友,你再瞧那五偶组成的阵法,可是你亲自创制?你只道你未来的对手必不是好人,但镜中天罗已生魔我,是好是坏,已是一目了然了。” 那天罗忙道:“撤了吧,撤了吧,原来我一生修行,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既是如此,又留此身何用?难不成竟去祸害苍生?”说到这里,两行泪水已然流了出来。 阿神陀道:“道友既生慈悲之心,还请将阵法传予世尊,世尊方能与镜中天罗一道,破了此阵,压制魔我,否则便是天翻地覆了。” 天罗叹道:“此请天罗哪里能拒得,只是我这阵法也只是初成罢了,比不得镜中景像,瞧那镜中阵法,实高出我百倍来,便是我将阵法秘奥传予你等,也是无济于事了。” 阿神陀道:“虽是如此,还请只管传来,世尊灵慧无双,亦是天下一等一的阵法高手,或能瞧出一丝端倪来。” 天罗点了点头,正想口传阵法玄奥,哪知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前辈既存了这一丝善心,那阵法不传也罢。” 天罗愕然道:“这却如此说?” 原承天道:“前辈所创的天罗五行阵法,经千万年周纳补全,已是无隙可趁,绝无破绽了,欲破此阵,实难从这阵中下手。因此晚辈此来,唯求前辈的一点初心。” 阿神陀亦是有大灵慧的,听到此言不由赞道:“果然还是世尊高明,既是这阵法他人破不得,只好让天罗自家去破了。” 那天罗低头寻思了半晌,也渐渐露出笑容来,忽地长身而立,向原承天深深一揖,道:“道友,天罗此身若有个好结果,全仗道友心中这点灵慧,道友此来,却是救了我了。” 原承天道:“人欲自救,方能救之,还盼道友保留这点初心,到时必有应验。” 天罗道:“那保留初心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了。想我日后飞升仙庭,做了那第一世尊,一呼万应,无人管束,便有初心,也定然泯然于诸欲之中。”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我今日就做个记号,等你我于阵中相遇之时,或可借着这点记点,唤醒前辈的初心。” 天罗道:“道友只管施为。” 原承天就取出乾坤笔来,化成半尺长短,在天罗掌中写了个字,又在自己掌心中写了个字,天罗顿时领悟,笑道:“只盼道友此法日后灵验。” 原承天含笑道:“必不有失。” 说到这里,原承天左手就携了刀君,右手又将玉印托在手中,其身影渐渐由实化虚,最终消失无痕。 而在原承天于昊天天罗面前消失的同时,其身影亦在无时妄海中天罗五行阵法中现身,不等原承天身形完全恢复,就听耳传来石偶的声音道:“对手已现,诸位务必用心。” 就见紫黑二偶齐齐杀至,金银二偶各展绝学,阵中刹那间就是杀气纵横,灵息如界。 原承天手中玉印立发光芒,阿神陀身影再现,喝道:“死到临头,尚不自知。”仍寻那黑偶厮杀。 与此同时,刀君亦持刀现身,喝道:“先破阵法,再诛魔我!”亦向那紫偶扑去。 金银二偶既无人应付,自然齐齐向原承天扑来,金偶手中已多了一柄法剑,施玄断两诀,向原承天当头劈下,银偶则施紫罗天雷诀,要引紫雷来击旧主。 好个原承天,竟是不慌不忙,口中道:“不要来。”左手已化浑圆,挡住金偶法剑,右手只一指,空中天雷消失无踪。 这时阵外天罗尊者喝道:“此修已尽复修为,诸偶小心。” 原承天笑道:“既知我得苍生护佑,何不束手就擒?” 他以一人之力独斗金银二偶,又怎是刚才那般狼愀狈,端得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天罗尊者心中不由忖道:“刚才他借时字真言,究竟去了何处?是否学得阵法?更可恨青鸾化日,坏我无穷心血。” 原承天瞧见天罗目中凶光不散,心中暗暗道:“天罗毕竟知己,此刻的天罗尊者果然是初心蒙尘,泯然于诸欲之中。却不知我日后又有怎样的结果,玄极道果虽好,难不成真的能解决这千古难题?” 想到此处,便对天罗尊者道:“尊者,你这阵法虽好,可若想将我诛杀,只怕不易,便耗了个千年万年,也是难知结果,不如你我放手一搏,高低立现。” 天罗尊者哈哈大笑道:“我宁斗智不斗力,此阵就算一时杀不得你,只需将你困在其中,那苍穹新域便也是我的了。” 原承天喝道:“尊者,真的忘了当时修道的初心?” 天罗尊者被原承天一声大喝,震得心境一动,忽然间玄承之中已生微妙变化,原承天与昊天时天罗相遇的情景,终于在天罗的玄承之中浮现出来。 就见那天罗“啊”地一声,全身就是一颤,道:“承天,原来你我竟是,竟是……” 原承天道:“不错,你我原本有过一次相逢。” 天罗道:“原来你动用时字真言,就是去见过去之我。”忽地冷汗浃背,若是原承天横下心来,诛了过去之后,则现在之我又怎能存世? 原承天道:“那时尊者虽只是大罗金仙,但一心禀执天道之修,胸襟慈悲,此刻想来,心中犹生敬佩之力。” 天罗喃喃道:“天道之修,天道之修,自我飞升仙庭,便几乎忘了这四个字了。” 原承天道:“世易时移,初心蒙尘,但有些事却是不该忘的,尊者既是忘了,承天自该提点你二。” 说到这里,将手掌缓缓摊开,掌中光芒射到空中,光芒之中,现出一个大字来,却是一个心字。 天罗尊者心中一动,猛地翻开手掌,亦缓缓伸出,掌中光芒中也现出个字来,则是一个“初”字。 原承天道:“尊者,此刻还记不得吗?” 那天罗尊者目光煞气渐消,半晌后含笑道:“初心不失,方有结果,世事之奇,莫过于斯。” 他初心一生,五偶立生感应,这座天罗阵法果然是不攻自破了。 阿神陀这时掠了过来,揖手道:“恭喜世尊不忘初心,幡然醒悟,我等皆是世尊分魂化出,本该联手同心,以求天下大同,如今却为了‘权势’二字,你争我夺,岂不可笑。” 天罗尊者亦点头道:“原来你也明悟了。”就见他的面色又渐渐变了,忽的嘶哑着声音道:“原承天,阿神陀,你等煞费苦心,也终究是镜花水月,天罗尊者此刻方才寻回初心,却已是太迟了。” 就见一道黑气自天罗尊者头顶一窜而出,天地顿时失色。原承天与阿神陀齐声喝道:“魔我!” 第2007章若复混沌本我愿 原承天心中忖道:“不想我百般设防,也难阻魔我。天罗尊者明明一点初心不灭,又何以至此?” 他所以之对这个问题极为关切,只因若探不到魔我的根源,又该如何将其灭绝。且若是天罗尊者百般设法,亦难阻魔我出现,自己纵修玄极道果,难不成就定能一劳永逸。 这时就见道黑气迅速凝聚为人形,却有百丈之高,这魔我亦与天罗尊打扮一般,瞧来也是堂堂一表,然而面上戾气横陈,三大世尊瞧着,皆是暗暗心惊。 那魔我出了天罗尊者尊体,神情好不喜欢,就见他俯视着苍穹新域,却渐渐露出厌恶的神色来,咬牙切齿口中道:“原来这世界如此丑恶不堪,正该打得粉碎,重归混沌。” 原承天听到此言,大脑“轰”地一声,刚才苦思不解的问题终于有答案,只见他满面懊恼,汗透重衣,惊得刀君叫道:“世尊,世尊。” 这时天罗尊者一挥,五具灵偶齐齐向前,就将魔我团团围住,魔我怎去理会,双目又转向五界,此时那五界之中,冥界已然崩解碎一空,随之魔界亦开始碎裂了。 而空中大火,仍在熊熊燃烧,虽有火凤火凰朱雀三大神君齐齐收入,也只是止住天火向凡界昊天蔓延,若是完全收束天火,不知要等到何时。 那魔我瞧着这等惨烈景像,反而面露欢喜,天罗尊者与阿神陀瞧见魔我如此残忍,皆是犹心忡忡。 这时刀君已扑到原承天面前,原承天摆了摆手道:“刀君,我自无妨,原来却是我错了。” 刀君道:“世尊步步为营,明明胜利在望,那阵法可不是破了吗?世尊哪里有错?” 原承天惨然笑道:“我只当天罗尊者初心不泯,自然魔我不生,哪知反倒加速了魔我的滋生,天罗善念越强,体内越多,原来那魔我也是有初心的。” 魔我听到这话,目光便转了过来,笑道:“原承天,我倒是小瞧了你,你倒来说说,我的初心却是什么?” 原承天叹道:“混沌未诞之时,那混沌之中黑暗之极,混乱之极,无序之极,在世人瞧来,混沌自然是世间第一恶地,然而在魔我瞧瞧来,那却是无双盛景。难怪青龙始终不肯让世尊统一混沌,原来青龙早就明白,世尊即禀清浊二气而生,魔我与世尊,原就是一体两面。其后青龙臣服,那也是瞧见世尊正气凛然,只当世尊已可克制魔我,这才拜他为尊。” 魔我笑道:“不错,那世尊体内清气一心创世,说什么要令混沌整肃,光明照耀大地,世间万物循环礁不休,芸芸众生各尽其劳,可恶,可恼。我在那混沌之中何等安逸,要什么秩序,要什么光明,要什么众生,若世间万物皆存,我又该置于何处?”说到这里,已是声动无极,不光昊天凡界两界齐齐震动,就连新域苍穹,亦是微微颤抖起来。 天罗尊者与阿神陀也立时明白,原来这魔我的初心竟是要毁天灭地,重归混沌。 是了,人生来若见万物生长,日月轮替,便视为当然,若见春风秋月,就视为人间美景。其原因不外乎是世人生于斯,长于斯,早就习以为常。 若有一人生在农家,瞧见的都是稼穑耕耘,自然明白一衣一粟得之不易。又有一人,生在富贵人家,瞧见的都是锦衣玉食,又怎能不洒漫使钱,更有甚,那生在帝王家的,又岂能不视民如蚁? 而那魔我与世尊同生,瞧见的只是混沌无序,黑暗无极,自然也将这混沌视为佳地,只因世尊体内清气而浊气弱,这才生生压制了魔我。因此回归混沌,就是魔我的初心了。 天罗尊者想到这里,不由一叹道:“原来创世世尊化魂千万,人人只道他是想重历人世,洞悉人情。其实却是怕那魔我生出,这才不得不自碎其躯了。” 原承天道:“尊者所言极是,世尊分魂万千,只怕一半是因了这魔我,世尊重历人世,恐怕也是想寻出对付这魔我的办法来,只可惜我此刻醒悟,已是太迟了。” 天罗尊者道:“又怎会迟,以我三人之力,难道灭不得一道魔我吗?” 说到这里,天罗尊者大喝一声,亲自双手施诀,就见双手只一合,魔我身躯就被压缩了大半,这时五偶齐齐上前,趁机来伤魔我。 虽然这魔我乃是至虚之体,但五偶所修功法,无一不是天地间极强横的绝大神通,灭虚诛妄,只当等闲了。 魔我笑道:“世间诸法,怎能灭我?” 将身只一长,天罗尊者双手便合不拢了,这时恰有五偶赶来,魔我伸来拂来,将那紫偶攫在手中,只一拍,紫偶金躯立碎。 那金躯中的元魂正要逃窜,早被魔我罩住,张口吞进肚里,笑道:“倒也美味。” 其他四偶见魔我这般神通,皆是大惊,但四偶奉了天罗尊者法旨,又怎会临阵退缩,黑偶急御法剑,石偶便祭法则之功,金偶则施浑圆。掩护着银偶动用灰云灭敌。 魔我对黑偶的法剑瞧也不瞧,这剑刺到魔我身上,只当是刺了个空,同时伸手一挥,就将石偶拂去千里。 唯对银偶的九渊灰云,魔我尚存三分忌惮之心,口中道:“九渊之物,亦着实令人烦恼。”将身一转,就避开灰云,身子遁开之际,随手将金偶一拍,那金偶有浑圆护体,自是不惧,急急将浑圆挡在头顶。 魔我巨掌在浑圆上一触,便急急闪开,道:“这法术也是甚是讨厌。” 这魔我原是与天罗这者一体两面,天罗阵法原是困不住他的,如今紫偶又被魔我碎躯噬魂,就算想再合阵法,也是绝无可能了。 那魔我离了数偶,就向原承天奔来,或许在他眼中,此处唯有一个原承天,才是他最大的忌惮。 不等魔我欺近,阿神陀刀君双双抢到,阿神陀手祭玉印,来伤魔我,这玉印有老雕三滴鲜血,就算不用来压制道果,玉印本身的威能,亦是强大之极。 魔我见那玉印祭来,却笑道:“就算是老雕亲至,我也是不惧,又何况这区区法宝。” 手掌迎向那玉印,一把握在手中,立时捏得粉碎了。 这时刀君神刀已至,魔我再次大皱眉头道:“这神刀又是个麻烦。”身子避开神刀,刀君速度再快,又怎能及得上魔我无视空间之能。 天罗尊者瞧到这里,心中雪亮,魔我所忌惮的三件法宝神通,皆是原承天所有,难怪魔我要先灭原承天了。 他忽又明白,天地生了这个原承天,只怕亦是世尊本意,莫非世尊要借原承天之手,灭此魔我。想到此处,那天罗尊者缓缓抬起手来,却是压到了自己的头顶。 魔我笑道:“尊者,莫非你要自尽吗?那修士的魔我倒也是离不开体,但世尊魔我怎能泯然于众人,尊者若是不信,只管试来。” 阿神陀叫道:“尊者,自可轻易就死,今有世尊在此,集我三人之力,定要将这魔我打得魂飞魄散。” 魔我哈哈大笑道:“这世间法术,又有哪一样能伤得了我,你我修行法则不同,怎可混为一谈。” 天罗尊者听了阿神陀劝告,果然不肯再行短见,尊者大袖拂动,袖中光芒连闪,魔我身上顿时紫气升腾,雷声隆隆,正是那紫罗天地诀。此式凝千功万法于魔我一身,则是世尊的手段。 忽地一阵狂风自魔我体内吹出来,那狂风吹到苍穹赤日上,将那赤日一阵摇晃。 原承天叫道:“不好。” 身子横陈于狂风之中,左手起了一印,名为镇日印,此印压来,赤日不摇不晃,右手亦用一诀,名为定风诀,狂风再强,也拂不动原承天身躯。 这时魔我体内连环爆响,猛见得魔我巨躯极速涨大,“崩”地一声,便是四分五裂了。 刀君欢呼一声,叫道:“胡吹大气,还怕你不死?”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刀君急急上前,展开神刀将魔我身上黑气七斩八切,如扯黑絮一般。 这神刀原具断魂灭虚之能,黑气被刀君斩来,果然一时难以复生,诸三大世尊心中皆是略略一安。 这时金银二偶亦至,二偶配合默楔,一个御敌,一个进击,黑气被银偶动用九渊灰云,又扫去了一大片了。 但原承天瞧见前展如此顺利,反倒是提心掉胆起来,这魔我自混沌初诞就蛰伏至今,岂能被轻易灭杀? 就在这时,只见虚空四处传来魔我的大笑之声:“你等以为将我碎尸万段,便能要了我的性命,这等见识,着实可笑。” 诸修循声瞧去,皆是骇然,原来那虚空之中,也不知生出多少魔我来,却又各具神情,绝不相同。只是那面上的讥笑之色,却是一般。 原承天心中不由的颤抖起来,世尊分魂万千,原来那魔我亦是千千万万了,难怪天罗便是身死,这魔我不绝,只因这世间只要还有一道世尊分魂养成肉身,这魔我便是不死。 如今面对这无数的魔我,又该如何是好。 第2008章万魂归一凝太乙 天罗尊者大喝道:“我修出魔我,万劫难赎其罪,便舍了此身,今日也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罢双掌一翻,紫罗天地诀用出,天地为之倒悬,那无时妄海整个儿翻转过来,整座海面已悬在三尊头顶,脚下海水顿时一空。 看来天罗尊者是要以千万年强大修为,强行修改法则,要将千万魔我困于无时妄海之中。 就见头顶的无时妄时已将千万魔我尽数淹没,那海水本来无边无际,却在急速的缩小面积,弹指间就变成千里方圆的一汪碧水了。 阿神陀叫道:“尊者,此魔我乃创世世尊之魔我,不过寻你做个突破口罢了,便是今日你修不出他来,他也自然另有出路,又何内疚于心。” 说话间阿神陀亦在双手施诀,要助天罗尊者一臂之力,原来他瞧见千万魔我虽被困于海水之中,却在拼命挣扎,欲要脱困而出。 合着两大世尊之能,那千里海域再次急速缩小,瞬间变成拳头大小的水球,高悬于天罗尊者头顶,而无数魔我则被困于这水球之中,整个水球已是漆黑一片了。 化无边海域为一珠,大能水属修士固然亦可施为,但天罗尊者用来,却又是与众不同,那水球已形成一道强大界域,其中法则强大,势要将魔我紧紧锁住。 这场斗法,若非突破禁重天修为,势难插手,原承天不肯让刀君被涉其中,用手只一指,那刀君化为一道黄光,已冲破仙庭界域,遁进无尽虚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黑色的水珠急速旋转,体积亦在急速扩大,魔我不甘心被困,自然要极力遁出此域。 原承天上前一步,左手一晃,青气丛生,用的乃是龙诀,只因若论界力神通,谁又能强过真龙去? 天罗尊者道:“妙极,合我三尊之力,难不成还困不住魔我。” 龙诀施展之后,果然将水球再次压小,瞧来只是婴儿拳头般大小,试想那无尽海水缩成一球,其中的灵压何其强大,因此水球转了两转,便偷了下来。 天罗尊者道:“欲灭魔我,也许可用混沌元球。” 原承天立时道:“魔我出自混沌,混沌法则运用,谁能强得过他?就怕他入了混沌元球,反倒是如水得水。” 阿神陀亦道:“混沌元球只怕不灵。” 就在三尊急思对策之时,那水球又急旋起来,三尊同时大喝,各施绝大神通压制此球,哪知那水球急速涨大,忽的“轰”地一声,水珠爆裂开来,无尽没水倾泻而出,脚下仙庭顿成泽国,而水球中一道黑气,已急窜而出。 那道黑气迅速化为人形,果然已非天罗尊者模样,倒是与昔日原承天见过的创世世尊有几分相似。 那魔我喝道:“若不能收尽世间元魂,倒也压制不得你三人。” 此声喝罢,天地顿时响起吟唱之声,这吟唱声低沉恐怖,好似地底被困千万年的怨魂在悲骂嘶叫,听着让人好不揪心。 就见空中有无数黑丝自四面八方涌来,向魔我聚去。而在这天地吟唱之际,阿神陀的虚影也是左右摇晃,神情惊惶不已。 石偶叫道:“不好,魔我要令万魂归一,若他收尽万魂,如何与他斗法。” 不等石偶说话,原承天早就手起一记大法印,以法印以剑文铸成,是为定魂诀,其中暗藏强大的禁字真言,魔我聚魂之力再强,也撼不动阿神陀元魂了。 石偶急步向前,双手指天划地,已施展出天罗地网绝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魔我若被这天罗地网收了去,一时间也是难以脱困的。 魔我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伸手向石偶头顶一拍,石偶哪里能避得过,自被打得石躯粉碎,又被魔我伸手取去元魂,一口噬了去。 天罗尊者喝道:“原世尊速取元魂,莫要让魔我得逞。” 那天罗尊者左手一晃,亦施浑圆之法,右手则施镇魂法诀。原来天罗尊者已然瞧出,那魔我说来便是一道极其强大的元魂,与鬼修之法异曲同工,否则这魔我也不会吞噬紫偶与石偶的元魂了。 既然魔我与鬼修相似,正可动用镇魂大法,压制此獠。 原承天本不欲收天世尊元魂,可此刻若不收来,岂不是被魔我抢了去?无可奈何之下,头顶两道神光飞出,一道为紫微神光,来助天罗尊者压制魔我,另一道则是太乙神光,原承天欲借此光,收尽天下世尊分魂。 世尊分魂万千,得修仙道者不知凡几,但大多生生死死,轮回不休,修成大道者,唯天罗,阿神陀等躯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太乙神光先是冲天而起,其后如烟花般散之四面八面,既阻世间万千世间分魂,又可尽收分魂于神光之中。这太乙神光果然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了。 魔我见原承天与他抢夺分魂,心中甚恼,一步踏来,便避开了天罗尊者,以及诸般法术,手起掌落,就向原承天头顶拍来。 原承天脑后便出赤光一道,正是元磁珠之力,迫那手掌无法落下,但那魔我法力强大之极,虽不能迫近原承天头顶,却逼得原承天沉落三尺。 好个魔我,见伤不得原承天,竟探手于太乙神光之中,去抢那无数世尊分魂,这时天罗尊者与阿神陀同时施法,阿神陀大灭绝神功施来,魔我法身便被至散,又被天罗尊者以清风一道,吹散于四面八方。 阿神陀急声叫道:“原世尊速收元魂,今日之战,实少不得原世尊。” 本来以三在世尊神通,实以天罗尊者为最强,但今日大战魔我,那神通修为其实作用甚微,只能阻敌,困敌,若想将魔我诛魂灭魄,几近不可能。 那魔我本是世尊体内浊气而成,若克魔我,唯有世尊体内的清气不可,而三大世尊之中,唯有原承天禀性最清最正,此战唯一的希望,也在原承天身上了。 原承天纵是慈悲无极,此刻又怎能再有半丝犹豫之心,只好痛下决心,来收世尊分魂。 以如今原承天的修为,既用这太乙神光行万魂归一之术,则除了阿神陀与天罗尊者外,其他分魂便是修成肉身,也禁不住原承天施法一夺。 原承天心中明白,动用此法,不知要伤及多妙无辜,这世间定有许多分魂,已修成肉魂,娶妻生子,自己强收分魂,要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原承天也只好咬牙施为了。 片刻间万魂齐至,尽汇于太乙神光之中,原承天双手抹诀,来收元魂,而以小我神识探来,那世尊分魂,却有三处未到。 第一处,乃是奉原承天法旨,于九渊寂域之中看守冰魔的舍利真童,舍利真童既有舍利加持,等闲难以被收去元魂,只是舍利之坚之固,亦可与仙庭神器相比。 原承天亦特意传讯大帝,令大帝出手,替那舍利真童再度加持,此魂原承天收不得,那魔我自然也是收不得了。 第二道元魂,则是昊天飞龙谷的一道鬼修元魂,这元魂因有三大神器镇压,便受到万魂归一的感受,也会被这镇魂神器所阻。 第三道元魂,则是林九霄。 林九霄如今已修成大罗金仙境界,除了本身法力强大,有自保之能外,原承天再托老雕出手,以一道混沌青光护林九霄。 原承天要保此人,乃是替天下留一点元气,若是此战最终要与魔我同归于尽,那林九霄就是最后一丝希望了。 魔我此番原承天争夺元魂,却因有阿神陀与天罗尊者之阻,自是束手束脚,竟是抢不过,恼得魔我怒道:“你等着实可恼,先诛了你二人再说。” 就冲着天罗尊者奔来,巨手奔袭如电,在那天罗尊者头顶一拍。 天罗尊者将身一晃,天定道果已出,这道果抵住魔我巨掌,一时间魔我也压下不手掌来。 魔我见奈何天罗尊者不得,就向阿神陀挥手,阿神陀毕竟只是一道元魂,没了肉身如何与魔我抗衡?那阿神陀大叫一声,道:“原世尊,如今就舍了我吧。”虚影就往太乙神光之中一撞。 原承天大叫道:“不可。” 可那阿神陀遁速快极,哪里能喝得住,此元魂到了太乙神光之中,阿神陀便亲自动手,释了头顶原承天加持之法,这道元魂再无防御之能,便融于此光之中。 天罗尊者点头叹道:“阿神陀倒是得了好结果了。” 忽见魔我哈哈大笑,手中已多了一道元魂,正是被困飞龙谷的那位鬼修了。 原来魔我趁阿神陀掠进神光之中,已将那镇魂神器打开,取了这道元魂。 魔我将这元魂张口噬来,神情甚是满意,道:“这元魂得阴气滋养千万年,最是可口。” 那魔我噬了这道元魂之后,精神倍长,全身黑气又浓了三分,天罗尊者暗道:“幸好阿神陀舍了此身,成全了原承天,若被魔我噬了去,此战如何得胜?” 但如何压制魔我,天罗尊者此刻仍是无计可施,急急向原承天道:“承天,承天,今日之战,究竟如何?” 第2009章穷举大法灭此魔 原承天道:“如何压制魔我,老世尊亦是不能,否则世间怎有魔我现身。但承天相信,这世间必有一法,能将魔我诛杀。” 天罗尊者道:“承天速寻此法来。”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等就要换个战场了。” 就见原承天双手缓缓翻来,亦是紫罗天地诀,此诀施来,天地顿然失色,却比天罗尊者那一式要强大多了。如今青鸾化日,天下归心,又得了世尊万魂,原承天此刻修为已达不可思议之境界。 天罗尊者忽觉四周清气森森,杀气无极,法则变化,无穷无尽,种种景象,更是千奇百怪,天罗瞧见这景像,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已是身在灭界了。而何止是天罗尊者,便是金银二偶与黑偶魔我,亦同时被卷进这个所在来。 忽听耳边一人道:“恭喜尊者保留初心,此身不灭。”天罗尊者循声瞧去,只见一名仙子白衣胜雪,肌肤如玉,抚琴而立,正是元极仙子。 天罗尊者点头道:“仙子说的是极是,我若不是初心尚在,此身早被魔我所控了,奈何我仍是镇不住他,终让他逃出此躯。” 九珑道:“魔我乃自混沌初诞时,就已隐藏于世尊体内,尊者既是创世后第一世尊,魔我不去寻你,却去寻谁?这魔我原是压不住的,尊者且莫自责。” 天罗尊者听了此言,其意稍平。其实那元极的话却是客气了,若非一心孤行,只想着独尊天地间,又怎能这么早就引来魔我? 不过魔我此刻不出,他日必出,与其迟出,不如早出。这样想来,元极的话亦有道理。也并非只是安慰自己。 魔我见了元极,本能地就生出无限恼怒来,那元极仙子本是天地间第一点星火,混沌正因这点星火,从此由乱而定,天地法则就此井然有序。因此这元极正是魔我的死对头了。 那魔我冷笑道:“元极,你虽修绝大神通,却无手段灭我,便是将我逛到此处,你等又能如何?” 九珑朗声道:“世间万法皆在灭界,既然这五界诸法压不住你,只好在这灭界之中,寻一个大法来。” 魔我哈哈大笑道:“便是这灭界之中,有一大法能压住我,你等却要寻到何时?更要问你等又能支撑到何时?只怕大法未曾觅得你,你等尽被我所杀。” 九珑正色道:“义之所存,奋不顾身,是非利钝,岂容存想,九珑但有一丝一缕在,亦要与你周旋到底。” 魔我冷笑:“那我便先灭了你。”举掌就向九珑拍来。他忍不住就向九珑动手,却不是欺九珑境界最弱,而着实是心中怕极了九珑。那九珑灵慧无双,临机创法,实为天下第一,说不定真能在这灭界之中寻出一个法子来。 那魔我的手段,化至繁为至简,虽只是平平一拍,却蕴藏极大神通,任九珑有千法万诀,也避不开这一掌。因此九珑也不闪不避,手中多了一根翠绿竹枝,竹枝起处,仙风无限,灵气无穷。 天罗尊者知道原承天事先令九珑守在此处,必有道理,又怎容九珑有失,心神动处,三偶齐齐扑向九珑,以便替九珑挡下此掌。 那魔我来到这灭界之后,便是心中惶然,知道此处必有不利于自己处。此刻见了九珑,更不会容情了。 不过他虽是全力一击,但三偶早有所防,因此仍能抢在此掌拍到之前,抢在魔我身前。 只听扑地一声,金偶首当其冲,便被拍了个粉碎,这次魔我连元魂也不肯噬了,掌中强力法诀到处,金偶元魂已碎,其掌去势不绝,又迎向黑偶。 又是一声,那黑偶亦是身碎魂灭了。 就在这时,忽地紫光闪耀,空中符文乱舞,原来灭界之中一道隐藏的天地之术便被九珑引落下来。 九珑亦是来过这灭界走过一遭的,对这灭界法则略知一二,手中竹枝,亦是这灭界之宝,而九珑所在之地,乃是灭界中的死地,大能法术择机击人,因此以竹枝引来灭界大法,自然是举手而来。 引魔我入这灭界,引灭界诸法来诛魔我,乃是原承天心念一动生出的计策,九珑既修天慧道果,又与原承天双修大成,自然瞬间明白原承天的用意,这才早早来到灭界,等候魔我光临。 魔我见紫光照来,纵想闪避,也是来不及了,只因紫光一出,便到身上,这法术亦是无视时空的,因此就算想闪避,又能闪到哪里去?这灭界大法果然强大之极。 而那九珑与魔我皆被这道紫光罩住,丝丝声响中,魔我便被扯得粉碎,再瞧那九珑身上则是白莲环绕。不仅如此,其身后则立着一人,正是原承天。 那原承天头顶小鼎光芒大盛,已将那紫光挡住了。天罗尊者瞧到此景,方才松了口气。 不过魔我虽是身子破碎,却又在刹那间复原如初,刚才那大法虽是厉害,却仍是难以将其诛灭了。天罗尊者不由暗皱眉头,难不成原承天苦心孤诣,万魂归一,却只是寻来这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转目瞧向原承天,原承天道:“尊者,我有三才阵法,或可与魔我周旋,此阵一成,便可以我三人之力,与灭界诸般大法相抗,三才既生,无生无死,便是踏遍这灭界诸处,也定要引一项大法来。” 天罗尊者立时明白过来,原来那魔我为天地所忌,最容易招惹灭界大能法术,虽然魔我受击之时,其他诸修亦会受到波及,但只要能守望相助,浑然一体,实比魔我多出几线生机。 但因灭界大能法术出没不定,无法预测,如今实不知有何大能法术能灭了魔我,但只要能苦苦熬下去,终能引到一道灭绝魔我的大法。 天罗尊者喝道:“既是如此,我等自当以原世尊马首是瞻,便请世尊站住天位,我便占个地位,元极居中,便是个人位。” 原承天也不谦逊,道:“正该如此。” 三人皆是有大灵慧的,无须多言,三道身影交叉变幻,三才阵法已成。那银偶就护在天罗身后,隐在天罗头顶毫光之中,做了个护法。 忽听得嗡嗡作响,两只斗大的无所噬亦现身形,皆随在九珑身侧,做了九珑的护法。 天罗尊者见此安排,更是放心,那无所噬亦是万法难灭的,正好替九珑加持,也免得被魔我所窥。 三才阵既成,九珑喝道:“魔我,且我今朝如何灭你。”手中竹枝一点,又引来一道黄光,那黄光之中,传来隆隆雷声,分明是灭界雷属强力法术了。 魔我此刻仍是不惧,他本是至虚无实之身,便被那大法打得粉碎,也随时可复,因此见到这道雷光,抬掌就是一拂。然而这一拂,也只是拂去半道雷光罢了,仍有半道袭上身来,将魔我再次打碎。 而这道黄光自然是不分敌我,亦将原承天三修罩在其中,好在三才阵法严丝合缝,三修同施手段,将这雷光化解于无形。 魔我忙将身子一晃,及时复原,猛地想到一事,但心中就有惶恐了。原来他虽不担心大法临身,却担心自己的法力总有消耗殆尽之时。反观三位对手,皆生灵台,那法力却是无穷无尽了。这也是肉身的好处。 魔我初显身形,便遭诸修围攻,又哪里来得及修此肉身?想到此处,魔我立时暗道:“看来我若不能及时修得肉身,只怕终要被原承天九珑诛杀了。” 魔我打定主意,先在这灭界之中修成肉身,复得灵台,等到法力无尽之时,再来与原承天周旋,自己修成肉身之后,可再修不碎身法,同样的万法不破,占尽先机。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修成的肉身,可就要十分考究了,想到此处,魔我将手一翻,手中金光闪闪,正是刚才拍碎金偶留下的碎屑。 魔我将身一纵,已去了万里。要修金躯肉身,就得先避开三修。 三修在其后紧紧跟来,这灭界之中,随时都有法术出现,魔我与三修遭遇各不相同。好在三修有阵法加持,但有法术,总要齐心协力,以保自身不灭。而魔我却在这赶路之中,被接连打碎两回了。 天罗尊者瞧到这里,心中已生出一丝希望来,暗道:“看来不需在这灭界之中呆上千年万年,定能寻得一法,灭了此魔。” 忽起想起一事,自己此刻与原承天联手,那是被迫无奈,一旦大功告成,却不知两界的天下,又该有谁掌控。 心中甫生此念,忽听魔我哈哈大笑道:“尊者,你毕竟是放不下。”本来那魔我应该是远在万里,然而这声音却分明是从自己的体内传来了。 天罗尊者大叫道:“不好!” 原来自己心中一生贪痴嗔怒之情,那魔我立时附身,魔我,魔我,原就是心中之魔,魔中之我。 胸口处忽然传来撕裂之痛,那魔我已探出一个头来,天罗尊者大叫一声,又被魔我双手分开天罗,就从天罗体内撑了出来,再瞧那魔我,已是金躯血染,冷笑连连。 原承天与九珑瞧见此景,两颗心已然沉了下去。刚刚生出的一丝希望,刹那间就成镜花水月了。 第2010章手段施尽皆不得 魔我哈哈大笑道:“天罗,纵是我跳将出来,你心中三尸仍是无穷无尽,正好成全了我。” 原承天与九珑凝目瞧去,那魔我全身金光闪闪,分明是诸偶昊化金躯,但这具金躯,却有血光流动其中,看来是得自天罗尊者肉身,就此修成魔我金躯。 原承天沉声喝道:“银偶速速归位。”同时脑后紫微神光与太乙神光同时迸出,两道神光一左一右,向魔我扫去。 魔我不慌不忙,道:“正要试这新躯威能。”居然也不闪避,摊开双手,任那两道神光罩来。 紫微神光专克鬼修魔修,太乙神光随心所欲,只听沙沙声响,魔我新躯顿时化望金屑无数。九珑则是急急点动手中竹枝,拂出一缕仙风,将要这金屑扫荡一空。 就见那金屑飘飘洒洒,飞向灭界诸处,但随着金光闪动,金屑之中又生出数十个魔我来,这诸多魔我同时大笑,扬手,空中现出一只巨掌,向九珑头顶拍落。 原承天用手一指,头顶小鼎就迎了上去,那巨掌硕大无朋,小鼎与之相比,渺小的或可忽略不计了,但小鼎微微发出一道青光来,便将巨掌敌住,巨掌如何能落得下来。 魔我瞧怎不识这小鼎,此鼎诞生混沌,名叫混沌洪炉,世尊便是诞于此鼎之中,说来这小鼎亦是魔我的来源了。哪怕世人皆可击破这小鼎,偏偏世尊魔我,绝对无计破鼎。 魔我见到小鼎威能,不由沉吟,暗道:“他修出这小鼎来,我对他也着实无策了。” 魔我一心想摆脱原承天九珑的纠缠,数十具魔我同时涌到一处,再次化成魔我本体,就向灭界深处急急遁去。 这时魔我打的主意与原承天九珑一般,既然这灭界之中大法无数,总有一项大法能克制世尊元极,如今端看谁能抢先寻到压制对手的法术罢了。 不想魔我刚刚一动,面前嗡声大作,却是两只无所噬拦在面前。 魔我瞧见这两只灵虫,顿时大叫道:“不好。” 他刚才是至虚之体,便是无所噬也拿无从下手,如今修成不灭金躯,固然有极大好处,然而却反被无所噬所窥了。 这世间之事,总是有利有弊,虚体有虚体好处,肉身有肉身的好处,如今既然选择修成肉身,也就只好承受肉身之弊了。 魔我叫道:“难道真的灭不得二虫。”两只手掌疾疾一拍,却只将将小青小白推开三尺,魔我至此也是心惊。 这两掌之力劈界界碎,斩域域开,但也只是将无所噬推开三尺两已。 魔我暗道:“难怪当初便是世尊,也只能将无所噬放遂于无尽虚空之中,这两只灵虫果然难缠。” 小青小白被魔我两掌推来,皆是心中恼怒,二虫同时向前,分袭魔我双臂,魔我慌忙一闪,总算避开两虫袭击。好在这二虫动作虽快,比起魔我无视时空的神通来,还是差上许多。 原承天与银偶同时喝道:“传!” 断喝声中,两只灵虫赫然出现在魔我身侧,正是传字诀之用。既到身侧,魔我如何能避,二虫同时张开巨口,向魔我臂上身上噬来,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魔我左臂与身子右侧就被咬下一块。 魔我心中已生慌乱,这金躯好不容易修成,难不成再被噬了去,若是仍是一具虚体,终究有法力消耗殆尽之时。 魔我将身子急急闪动,刹那间已去了千万里,原承天与九珑的目中顿时就瞧不见魔我了。 九珑不慌不忙,手中竹枝轻点,空中裂开一线,复又拉开,好似一扇小窗,魔我的身影就在这小窗之中出现了。 九珑道:“此魔已去了三万里,如今已到惊门之中了。” 原承天道:“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他诛之灭之。”双手只一分,就从那小窗钻了进去,复一抬手,将二虫也引进小窗中。九珑银偶亦先前跟上,等身后小窗闭合,离刚才立足之地已是三万里,而面前不远处,魔我已是无所遁形。 就见那魔我已被数只异样云团缠身,拂之又来,竟是摆脱不得。 九珑道:“此处既为惊门,免不得有诸多异物现身乱我等心境,三才阵一刻也不得放松了。” 话音刚落,果然灵虫无数扑面而来,那灵虫张牙怒目,瞧来面目狰狞。两只无所噬上前吞噬,却哪里能噬得尽。这灵虫死而复生,永无绝尽之时。原承天几次催促无所噬去攻魔我,无所噬舍不得面前灵虫,哪里肯去。 九珑道:“这灵虫想来皆是幻像了,你我心中清静,自是不来烦扰,这灵虫却是避不开了,且让九珑一试。”跨步向前,果然是步步生莲,九珑踏定白莲,将手中竹枝拂来,遂生莲香清风一缕,将那灵虫一吹而散,果然不再复生了。 原承天不由赞道:“珑儿胸中所学,包罗万有,实胜我百倍。” 九珑笑道:“世尊莫要夸坏了我,不是九珑多术,实有这竹枝乃是造化在宝,在离界之中尚瞧不出好处了,到了这灭界,可就是威能无极了。” 原承天道:“此番要灭这魔我,全仗着这竹枝法宝。”既见无所噬已无对手,便再下法旨,让两只灵虫上前诛敌。 魔我远远瞧见无所噬再度扑来,恼道:“这两只无所噬着实可恶。”用手在面前一划,就生生划破界力,空中生出一道裂缝来,两只无所噬也知道厉害,竟不敢上前。 忽见裂缝之中,生出黑云无数,黑云之中沙沙作响,两只无所噬更是小心,亦急急退避。 原承天瞧见这黑云甚是熟悉,道:“珑儿,这云中黑砂竟是来自死门中的物事,倒是与你有缘了。” 九珑也瞧出这黑云来历,笑道:“正愁五界之中难克魔我,这黑云来的正好。”她踏定莲花上前,原承天与银偶步步紧随,不敢乱了三才阵法。 那黑云涌将上来,自有阵中生出无形罡风一道,挡住黑云不得上前,且原承天又祭小鼎在顶,任他怎样的奇物,怎样的法力也是近不得身的。 这时九珑已取竹枝向黑云中一探,得取回竹枝时,其上已有黑砂数粒了。 九珑道:“果然是和上次一般,这黑砂亦是能扫灭万物的,与九渊灰云异曲同工,如今就叫他寂灭黑砂。” 只是黑砂虽是厉害,却是恨少,只是竹枝上的粘着的几粒,又能成什么气候? 那九珑心中一动,原承天已知其心意,便道:“珑儿再将这竹枝探进黑云之中,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九珑依言而为,原承天心中念诀,手中施法,乃是一个“生”字诀,那绿龙虽具造化之能,玄焰虽可另造他物,其原由也超不过这生字诀去,原承天既突破禁重天境界,造化神通何人可及,只用了一道真言,那竹枝就长大数倍,已是一丈多高了。 九珑拍手笑道:“妙极。” 这时原承天再收去法诀,竹枝复原如初,九珑取竹枝在手,就抖出一把黑砂来。 魔我隔着空中裂缝,瞧见九珑与原承天施为,自然是心中骇然,若论他的杀伐神通,自然是与创世世尊一般,但这造化之能,却是世尊独有,魔我一心要灭世毁界,怎有半点造化神通。 九珑取了黑砂,再次抬步上前,原承天用手一指,空中那道裂缝先自弥合了,不等九珑出手,两只无所噬抢先冲了上去,要寻魔我厮杀。 魔我此刻正被几团异样云团缠得脱不开身,见两只灵虫抢到,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施了一法,在灵虫面前化出一具魔我来,小青小白自是不问好歹,上前便噬,眨眼之间,就将这具魔我噬了个干净。 魔我忖道:“这具化身虽只是一粒金屑罢了,可怎经得住这两只灵虫吞噬,这惊门之中异事甚多,原承天与九珑道心坚定,反不受其扰,看来要灭这二人,只好去别处。” 想到此处,魔我再次将身一晃,又去了万里,只是此番却与刚才不同,片周的异样云团却是摆脱不得的,自是紧紧缠住了魔我。 这云团在原承天和九珑瞧来,倒也没什么出奇,可在魔我瞧来,却是千变万化,心中越是不肯见,不敢见之物,那云团就偏偏化成那物事,这让魔我怎能心安。 更可恨者,还是原承天与九珑寸步不离,欲要上前斗法,又奈何不得那座小鼎,欲要逃向他处,二人手段通天,亦是极难摆脱。 魔我忖道:“灭界之中,必有一处生出大法,能打破小鼎,却不知又在何处,这叫我如何寻来?” 正在这时,九珑一抖手,将那黑砂洒落,此物之强,绝不亚于九渊灰云,但落在那魔我生身,却是如雪落火,竟是无声无息,好不容易收的一点黑砂,竟是半点无用了。 原承天正在皱眉,九珑忽的笑道:“世尊不必烦恼,我已知道如何破这魔我了。” 原承天动容道:“珑儿速速言来。” 那九珑嫣然一笑,笑容曼如之极,竹枝遥遥指向某个方向,只说了一个字“生!” 第2011章杜门万法施不得 原承天只听到这一字,立时恍然。当初龙格非说的明白,灭界之中,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再加天地二门,共是十门。除生门之外,皆蕴无穷杀伐大法,自己一心要寻杀伐之术灭那魔我,却不知魔我本是世尊的反面,杀伐之术反倒灭不了他。 唯有生门之地,不现杀伐之术,却另蕴妙法,对仙修之士而言,或有无穷好处,但对魔我来说,则是生死玄关。 原承天略一存想,灭界阵图立时显出脑海之中,这图乃是当初在这灭界湖中银鱼身上获得,历久弥新,此刻仍是清晰如画。 原承天道:“那魔我神通非同小可,必修趋吉避凶之术,无论他在这灭界怎样兜兜转转,但遇生门,便知回避,却不知该用何法引他身入生门。” 九珑道:“若实在引不得,就只好因势而变,到了关键所在,逼他一下罢了。只是那灭界生死十门阵图,你我就得熟极而流,才能在必要时刻及时出手了。” 原承天道:“也只有如此。” 他与九珑本就心灵相通,到了这灭界之中,深知一刻也松懈不得,自然更是同心同德,二人将心中那阵图反复揣摩,片刻间已是洞彻纤毫。 这时那魔我又来到一处,从阵图上瞧来,却是杜门所在了,原承天与九珑紧紧相随,亦来到此处,放眼瞧去,只见此处有山峰连绵不绝,但峰上绝无一草一木,更无一尘一土,竟是生机绝无。 九珑皱眉道:“十门之中,这个杜门最为古怪,天下禁制之术,只怕尽藏于此了,你我便有神通,也是施展不得。” 原承天道:“你我既然施展不得,却不知魔我又是如何?” 就见那魔我仰首长笑道:“好个所在,虽比不得混沌寂灭,亦令人心中安定,若不能灭了天地,在此潜修也可勉强承受了。” 忽地又喃喃道:“我怎地变得这般没志气起来,天地寂灭本是我的志愿,此志一日未达,我又怎能一日偷闲。” 本来他身边有几时异样云团,可到了杜门,诸般法术齐皆失灵,那云团也消失无踪了,魔我口念罢,猛地转过头来,道:“二位与后死缠不休,既到了此处,也该有个了结了。” 原承天在他说话之际,已在默运玄功,哪知道这杜门的禁制之术极是厉害,体内虽是真玄流转,那诸般法术大半却无应验。原承天暗道:“我既已突破天地禁制,此处禁制如何能难得住我?” 当下强运玄功,但唯有太乙神光冲出天灵,洪炉小鼎依然如故,其他法术,竟是运转不灵了。 细细想来,修士运转法术,动用本身之力极微,大多是借天地万物之力,如今这杜门的绝大禁制,已使修士与万物隔绝,唯有修士本身神通可用。 自己的太乙神功得来六枚灵珠,洪炉小鼎则是肉身修成,自然可以运转如故,但其他法术施来,就是极其勉强了,纵是施展,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威能。 魔我哈哈大笑道:“原承天,我虽不是从你体内蕴成,但毕竟与你关系极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你我就好似那镜子一般,竟是一对正反,越是我觉得愉快的所在,你必定是举步维艰。你既想引我去生门,就怨不得我引你来杜门了。” 魔我熟知灭界奥秘,倒也不奇,那天地间又有何奥妙能瞒得过世尊,如今被魔我抢先一步,先引原承天与九珑来这杜门,对二人而言,则是必经之事,亦是极大的考验了。 原承天并不答话,目光四顾,将太乙神光向前一撒,就借着这神光威能举步向前,九珑与银偶在这杜门,亦是难以施展妙术,被原承天左右手托住了,仍维持阵法不变。 魔我喝道:“此时不来诛你,更待何时!”举步向前,伸掌就向原承天胸口拍来。 然而等他手掌离体三尺时,原承天头上小鼎依旧大放光华,迫得魔我难以近前。魔我不得已,只好转到原承天背后,向九珑背上拍去。 那鼎既是原承天所有,只能自动保护原承天,若想保九珑银偶,就得原承天亲自运转不可,魔我打定主意,要在这杜门之中与原承天周旋,原承天就算能挡开自己千掌万掌,也总有疏忽之时。 原承天一边御控小鼎挡尽魔我千掌万掌,一边借着太乙神光大步向前,去寻那杜门的出入之地,二人这番厮杀,瞧来平平无奇,却是好不凶险,原承天一人要护住三人性命,片刻之后,就有些吃力了。 九珑在心中创了数道禅言,奈何都无法施展出来,这杜门的禁制大法着实是厉害之极了。 而两只灵虫来到此处后,就已跟不上诸修的遁速,只能在后面慢慢赶来,原承天的传字诀亦无法施展,就算想调谴二虫上来帮忙,也是困难。 银偶几次动用灰云,奈何那便是九渊灰云,在这灭界杜门之中,也只能三尺的威能,离开银偶三尺之后,灰云亦无从扩展,更难提得到伤人噬物了。 这九渊灰云自修成以来,几无对手禁制,哪知天外天有,灭界杜门竟是这灰云的克星。 好在魔我亦惧那灰云三分,也不敢过分向银偶逼近,原承天只需牢牢护定九珑一人,就可维持战局。 本来这杜门之中出入的途径,原承天倒是知其所在,然而便是太乙神光在这杜门之中,其威能亦受极大克制,若想一纵千里万里,那是想也不别,一步跨出,不过数百丈罢了。 九珑见此情景虽是着急,却也镇定如桓,杜门的厉害之处,是天地万物之力难以借用,若想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唯有靠自身手段了。 想到此处,九珑忽地一摇手中竹枝,禅言到处,竹枝上就生出绿花一朵,只有指尖般大,但这绿花一出,便是香气四溢,生机无限。这绿花乃是九珑动用体内真玄催逼而出,却不是靠了外界的力量,故而那绿花只能绽开一点。 原承天忽地道:“好香,好香,恨少,恨少。”脚下的遁速竟加快了几分,瞬间就将魔我甩开了。 九珑笑道:“我这竹枝妙香内蕴五行之术,施展起来何其不易若想百花齐花,还需静候。”说到这里,竹枝上又绽开红花一朵。 杜门中的禁制虽是厉害,却禁不得九珑体内灵台,如今九珑以灵台不绝真玄,生生造出五行灵气来,原承天就有了依仗借用,诸般神通在体内跃跃欲出。 魔我瞧见九珑手中竹枝花开两朵,怎不知其中厉害,他在这杜门之中,亦是诸法难施,只是仗着身长力大,这才占了上风,若是这灵花开得多了,五行灵气充足,原承天的神通可就强过自己了。 他大喝一声,体内黑云强行运转,亦突破了杜门限制,一个纵身便扑到九珑面前,双掌就向那竹枝拍去。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嗡声大作,魔九暗叫糟糕,原来原承天得了竹枝灵花相助,已暗中动用传字真言,将两只灵虫调过来了。 魔我不及伤敌,反来护已,急忙将身一闪,不想他心中所想,尽在原承天意料之中,那只小白候了个正着,上前咬住魔我左臂,就是狠狠一噬。 肥响声中,魔我左臂已被噬了大半,魔我急运不碎身法,只盼能及时复原,哪知不碎身法岂不是也要借外物之力的,因此玄功虽是施展,亦是不灵。 魔我慌极,只好急急向后一退,不防小青早就等候多时,在他右腿上又是一口,将半条腿生生噬了下来。 魔我暗忖道:“指望在这杜门之中,我或能占得便宜,哪知却便宜了这两只灵虫。” 幸好两只灵虫速度不快,魔我急纵之下,与两只灵虫已隔了千里了,忽瞧见身边的一块山石赤光闪动,知道是杜门的门户了,这才将身子一掠,从那门户中窜了进去。 那门户甚是漫长,魔我也不理会,千万岁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瞬罢了,无论在这门户之中呆上多久,对魔我而言都是一般,可喜的是这门户之中,并无杜门禁制之力,身子立时复原如初。 只恨那一手一脚,却被灵虫噬了去,所失的金躯再来补不回来,此番虽是复原了,就觉得身形矮了半寸,修为自然也略减了少许。 忽觉面前一亮,只见身子所在,乃是一片大湖,湖中有银鱼无数,在那水中翩翩起舞,瞧来倒也好看。 然而魔我瞧清所在,心中不由一沉,原来这处所在,便是灭界中的生门,若是原承天和九珑来跟到此处,却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忖道:“此处不可久留,需得立时离开才是。” 慌忙将身子出了大湖,放眼瞧去,只见湖外有山,山上有草,只是那山云摭雾绕,怎样也瞧不真切,忽有一阵仙风自山中吹来,魔我被此风拂着,就由不得打了个寒战。 此风本是造化之风,内蕴无限生机,可此风吹在魔我身上,却如同刀割一般。魔我此惊非小,暗叫道:“难不成天地诛灭我的大法,竟在此处?” 正在这时,湖中水花四溅,三道身影急急掠出水面,正是原承天与九珑银偶到了,原承天猛地深吸一口气,与九珑相视而笑道:“好风!” 第2012章魔心不息自有因 魔我心中知不妙,此处的仙风虽不能将他诛灭,但绝非好兆,若再有些比这仙风更强的法术,自己性命休矣。 想到此处,魔我将身只一遁,就业外逃之夭夭,哪知耳中听到一个“疾”字,天地猛地一暗,复又大显光明,就瞧见那大湖赫然直立在面前。 这正是紫罗天地诀倒转乾坤之术,要用这大湖阻路。 魔我双手一分,湖水自中而分,就开出一条路来,然而他刚刚向前一窜,面前一暗,一座山峰铺天盖地,狠狠地压将下来。 魔我也不在意,大湖也罢,大山也好,在他眼中只是阻路的手段,不过是五行之术,又有什么区别?双手再次分山劈岭,夺路而逃,忽觉一股暖风拂面而来,心中大叫道:“不好!” 原来那山中拂来仙风,正是自己的克星,却是原承天动用移山搬海之术,将整座山移到面前来,自己随手分水开山,哪知原承天却暗藏手段。 这仙风与刚才不同,刚才此山是在千里之外,仙风吹来,也只是丝丝缕缕,但如今此山近在眼前,这仙风正从山谷中生发,在这山中盘旋不休,其势极大,那魔我被我极强的仙风吹来,顿时身子一软,哪里还能前进半步。 九珑断喝道:“魔我,此刻我看你往哪里逃!”双手一合,两边山峰涌来,就将魔我夹在其中。 若在平时,这山峰哪里能困住魔我,可如今仙风吹拂,体内气息被吹拂了沸沸扬扬,直欲分身裂体一般,魔我心中只叫了个苦,竟是挣扎不得。 这时两只无所噬已到,刚才在杜门之中,二虫分噬了魔我一手一臂,只觉得滋味无穷,此刻见到美食当前,更是一刻也忍不得了,还是小白抢得快,上前一口,就将魔我的头颅噬了去。 小青慢了半步,心中好不着恼,正在那里向小白埋怨,忽听“呼喇喇”一声,魔我的断颈之中又生出一个头来,小青大喜,慌忙将小白挤到一边,这次总算得偿所愿了。 然而那魔我的头颅此去彼生,竟是源源不断,两只灵虫片刻间就噬了十七八回。 原承天心知有异,就将两只灵虫唤住,小青小白食髓知味,正噬的欢喜,哪里肯停的,但世尊有令不得不从,且有那死气白蛤的气息从世尊身上传来,也令二灵虫不敢放肆。 这时原承天去探魔我的气息,已比刚才弱了大半了,看来两只无所噬每噬他一回,魔我的修为也减损许多,此刻的魔我,对原承天已不具重大威胁。 但令人头痛的是,那魔我的修为提升却不曾有丝毫停止,其修为进境之快,远超任何修士,若照这样的速度,也就是十天半月,魔我就会尽复修为了。 九珑也察知这异像,道:“看来这仙风虽可吹散他体内魔息,终究不能根除,且容九珑静心思索,新创禅言加持。” 原承天道:“如今这局势也算控制住了,珑儿只管静修,我与银偶两虫看住了他,不怕他飞上天去。” 就和银偶一左一右,看住了魔我,那两只灵虫又噬了几回,渐渐地就有些懒散下来。 刚才是觉得魔我的金躯滋味可口,从不曾尝过,如今各自尝了十余回,再美味的食物也是味同嚼腊了。 而那魔我头颅仍在不停生出,若是改噬其他部分,也是同样如此。 除了觉得魔我的修为在急速减弱之外,那魔我与当初也没多大的分别。但魔我的恢复速度仍是惊人,原承天丝毫也大意不得。 银偶道:“此事着实古怪,怎地就偏偏灭不得他?” 原承天叹道:“一木当前,日斫一半,虽极近于无,终不能绝。魔我只要魔息不绝,我等终究难以将其诛灭了。” 那魔我听到此言,只是冷笑而已。 银偶道:“若是无所噬也噬不得,我这灰云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原承天:“灰云虽可吞噬万物,可这魔我好似心中之灰,拂之便去,随时复来,又如何噬得尽绝。如今只瞧九珑有何手段了。” 半月之后,九珑出关,原承天瞧其神色,仍是眉头不展,便知九珑亦是无能为力了。 九珑道:“世尊,我瞧这魔我,既是源于世尊寂灭之心,只需这世间世尊肉身尚在,则魔我永无绝灭之时,如今天地间尚有三道世尊分魂,因此这魔我怕是灭不掉了。” 银偶急道:“九霄与舍利真童,若知魔我难消,或肯舍生取义,难不成却要世尊也为此捐躯,若是世尊赴死,仍是灭不掉这魔我,却又该如何?” 自从那天罗尊者身死,银偶便去了牵绊,本心早复,自然是偏向原承天的,听到九珑说出这话来,生怕原承天舍生取义,怎能不急。 原承天笑道:“银偶,九珑此言,不过是想说明诛灭魔我之难,如今魔我已被你我所控,又何必去牺牲九霄以及舍利真童?如今这局面,我尚算满意,就算千万年如此,我便守着魔我,又有何妨?只是魔我恢复速度甚快,最为堪忧。” 银偶道:“如今无所噬已不肯噬他了,若你我动用灰云噬他,却也要大耗法力,我瞧魔我的恢复速度,远在你我之上,长此下去,的确令人担忧。” 九珑道:“我入关这半月,虽无绝大收获,却也想得明白,魔我之所恢复速度如此之性大,其根源却在世尊。” 原承天愕然不已,忙道:“还请珑儿明示。” 九珑道:“如今天罗尊者已殒,承天已是两界之主,天地世尊,世尊还记得当年朱雀旧事否?” 原承天道:“不知是哪一件事?” 不等九珑提点,原承天立时明白,原来朱雀当初体内恶息不散,与她争个不休,还是原承天劝她去了争竞四神尊位之心,那恶息便立时散去,如今朱雀在世人心中,虽是四神之一,但在朱雀本心里,却早就弃去这念头了。 正因为心中无牵挂,当初思妙受伤之时,朱雀才肯抛弃一切,要将身化日以拯万民。 原承天笑道:“那根源果然是在我这里,我因先前见天罗尊者不德,心中就不肯让出尊位,那是怕他天罗得势之后,万民受苦。我这本心虽是好,毕竟还是不肯让出此位了,那魔我与我息息相关,又怎能诛灭了?” 九珑笑道:“世尊慈悲天下,事事皆为苍生,既悟此理,此心必消。” 原承天笑道:“那舍去尊位之心固然易消,但我仍一二事牵挂,你来之前,想来已预作安排,若是两界安靖了,却不知是谁主持大局。” 九珑道:“无论是私心公义,自当以无参为主,代理两界之事。” 原承天道:“无参才德兼备,奈何威望境界不足。” 九珑道:“九珑已敦请七昙五越两位禅祖,青龙等四大神兽,又有诸多神执极力辅佐,那青龙至清至正,威望极高,七昙道心慈悲,大公无松,谅无参也不敢胡为。” 原承天道:“这也就罢了,老雕大帝此番功劳不小,当与世尊平齐,若天下有大事,还需听听两位的主意?” 九珑道:“我已令猎风宗逊为讯使,若有大事,这两位可随时请益。” 原承天这才放了心,又道:“九珑何以不立玄灵天尊?” 九珑叹道:“玄灵天尊心伤凤九煞月之亡,不肯理事,何况那魔界初定,也需要他时时打理,天地大事,魁神难以分身了。” 原承天知道索苏伦最是多情,闻听此言,也只好叹了口气了。 他既对九珑的安排事事放心,心中顿时去了世尊之心,这时回头再探魔我,就见那魔我的恢复速度慢下大半了。但体内魔息,仍级丝丝缕缕,源源不断。 原承天叹道:“原来这魔我却非世尊之魔我,乃是天下人之魔我,只要天下人放下心中贪痴嗔怒,魔我永世不绝。” 九珑道:“就连世尊也是轻易放不下的,又如何令天下放得下?既然那魔我难消,我等只好永驻此处,以为天下人分忧。” 原承天向四处瞧了瞧,道:“好在此处风景却也算得宜人,便是常驻此处,又有何妨?我既舍了世尊之位,天下也无处容身,正好就在此修行。” 却说那令无参自九珑去后,仍是一心一意,迁移两界百姓苍生,那五界虽是逐次残破崩塌,但有诸修努力,万众齐心,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只是两界苍生迁来容易,安置却难,又有五界碎域无数在空中冲撞,只凭大帝一人动用灰云,也不知要消到何时? 其后迁民之事既毕,方有老雕出手,以混沌青光化去五界残域,又有火凤火凰,将那五界万物烧绝,也免得祸及九渊。 如此纷纷扰扰,却也是百年光阴了。 这一日令无参正在苍穹仙界之中理事,忽有索苏伦来访,无参大喜,急忙亲自迎了出去,笑道:“魁神,可不是有百年不曾见面了。” 索苏伦亦笑道:“我知你日理万机,哪里肯来叨扰,如今这万事也算消停了,这才敢前来问讯。” 令无参道:“魁神来的正好,我有一事,正要去寻魁神参商。” 索苏伦奇道:“天下事你哪里搞不定,何况又有青龙七昙辅佐。我倒想瞧瞧是何事?” 令无参笑道:“此事实与火凤相关。” 索苏伦听到这里,由不得大皱眉头。 第2013章一片苦心有谁知 令无参道:“魁神,不敢动问,若火凤此刻就在此处,魁神将何以应对?” 索苏伦道:“火凤诛凤九灭煞月,在下与她势不两立,但火凤拯救苍生有功,在下亦不敢因私而废公,索某只能对火凤敬而远之。” 令无参叹道:“正因无法面前火凤,魁神这才远避魔界,不肯来助我了。” 索苏伦揖手道:“公私难以两全,索某学不得世尊的太上忘情,还请无参见谅。” 令无参道:“魁神将魔界打理的井井有条,那便是对无参最大的支持了,今日难得闲暇,又值魁神来此,无参亦想偷个懒。魁神,不如与我闲走一番如何?” 索苏伦笑道:“我也是静极思动,这才过来瞧你,正该到处走一走。” 二人出了仙宫,遁着清风两缕,就来这仙界四处闲走,索苏伦一路走来,点头赞道:“这仙界果然是清平世界,世间五浊,等闲不见,全是无参之功。” 令无参笑道:“那皆是七昙五越两位禅祖的功劳,又关无参何事?” 只见那仙界之中,诸修或辟府而修,或聚众论玄,皆是悠哉乐哉,且上下有序,一派详和,索苏伦又道:“仙界尊卑有序,上下肃然,难不成却不是无参的功劳?” 无参道:“元极临行前早有安排,今有四神辅佐,天地间水火相济,阴阳调合,刀兵不兴,人以乐修,又有十大神执禀公执法,恪职奉公,此事亦非无参功劳。” 索苏伦大笑道:“无参这是不治而之,深得世尊治世精髓。却又毫不居公,难怪元极临走之前,将这两界托付给你。” 正在这时,忽听一座仙山上传来琴声,那琴声清悠雅致,令人听而忘俗。 索苏伦驻足聆听,轻声道:“元极一去,只当仙音就此杳然,如今再聆妙韵,着实欢喜。听这琴声极是高妙,实不亚于元极了,莫非是清越在此?” 令无参笑道:“是与不是,一瞧便知。” 二人循声而去,只见那仙山风景如画,草木不染微尘,又有清泉曲曲折折,自山间流出,又见那清泉之上,有落花无数,端得是流香万里。 索苏伦道:“如此情景,怎不让人留连忘返?” 这时那琴声仍是不绝于缕,忽听“崩”地一声,却是一根琴弦断了。令无参道:“竟是商弦断了,此弦主亲人远来,忧思难己。” 索苏伦暗道:“我与清越也只是相识罢了,怎能算是亲人?” 心中疑惑,就往前缓缓遁去,只见一座青石之上,流泉之侧,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埋头整理丝弦,口中道:“你一来便害得我挣断丝弦,却不是让清越妹子耻笑。” 索苏伦听到这声音,胸口就像被巨石撞了一下,猛然地怔住了,叫道:“煞月,煞月,莫非是你?” 那女子头也不回,道:“不是我又是谁?若来了别人,这琴弦定是不会断的,偏偏是你,我与你本是心神相连,你情绪难定,却害得我断弦。” 索苏伦大喜,急忙抢上一步,叫道:“然月,原来你还活着!”转过头来瞧向令无参道:“却瞒得我好苦。” 令无参笑而不答。 那煞月小心翼翼将琴弦接上来,这才抬起头来,亦是满面欢喜,道:“索苏伦,你瞧见我可是心中欢喜?” 索苏伦道:“欢喜,欢喜,此喜难以形容,只是你明明被火凤所诛,怎地却……”向煞月身上瞧去,只见煞月境界修为,已非往日可比,俨然已是十五大重天境界,仙界之中,亦是屈指可数了。 煞月境界既然如此之高,显然绝非历劫重修之故。 煞月笑道:“谁说我被火凤所诛?那一日我去了新域,的确被火凤擒住了,火凤便说,若想她饶我不死,就得替她办一件事。” 索苏伦恼道:“火凤此恶之极,竟敢以性命要挟你,她那时定是想对世尊不利,你也绝不会答应她了?” 煞月道:“我原是抵死不肯,甚至连她的话也不肯去听,火凤对我也是无奈,只好将拘禁了,直到五界崩塌之时,她才又寻到我。” 索苏伦道:“那火凤究竟有何阴谋?” 煞月道:“她随来带来一座香炉,香炉却燃着一团火,此火甚是微弱,在炉中虽有千种奇香加持,仍有随时熄灭之感。那火凤就将这香炉递给我,让我好生看护,只因这物事对她极是重要,可她弟子凋零,一时间竟无人相托了。” 索苏伦点头道:“火凤座下高明弟子,虽不能说尽数殒落,也失去大半了,且她向居凤山,与弟子只有一点名份,实无传功之谊。” 煞月道:“我原是不允,可瞧她说的伤感,而见到那火,又是说不出来的亲近,这才依了她,每日里添香续火,那炉中火也一日日健旺起来。”说到这里,就是一笑,笑容之中滋味绵长。 索苏伦奇道:“火凤原擅用火,这香炉中火定是一件奇宝了。” 煞月抿嘴笑道:“这次魁神可猜错了,过了些时日,火凤复又前来,这次都是与火凰同来了,原来那炉中火,竟是养着一道元魂,火凤要令这元魂重生,又不肯让这元魂遁入轮回,这才小心看护。” 索苏伦道:“却又是她哪位弟子?” 煞月道:“这次倒是猜对了,火凤对这位弟子元魂极是小心,竟不惜与火凰各出七滴鲜血,那炉中火得了这十四滴鲜血,果然日日壮大,百年之后,已修成肉身。” 索苏伦动容道:“火凤火凰同时捐出这七滴血来,这肉身可非同小可,几乎等同于火凤火凰亲生,说不定就可修成涅槃神功,与那火凤火凰一般,永生不死。却不知哪位弟子有此造化,竟得两大神君如此垂怜?” 煞月笑道:“瞧来魁神天尊也是动了好奇之心,是不是也想瞧瞧这位弟子?” 索苏伦道:“瞧来无妨,不瞧也无妨,我只是心中狐疑,那火凤究竟怎样说服了你,竟让你肯死心塌地,伴那弟子百年。是了,莫非是……”却不敢说出心中所想,那煞月的脾气,又是谁能招惹的? 煞月恼道:“呸,身为魔界魁神,玄灵天尊,脑子里却尽打些不正经的主意。” 索苏伦忍不住叫屈道:“哪里不正经了,一来我也不曾说出口,二来,便是说将出来,那男女思慕,原也寻常。” 煞月道:“不和你说了,你也莫来寻我。”说罢将身一扭,便离了仙山,索苏伦哪里肯舍,那煞月在他心中,比那嫡亲的妹子尤要亲近几分,见煞月着恼,也是慌了,急忙赶了过来。 身后令无参亦是不疾不徐,也跟了过去,只是面上含笑,却不肯接近。 煞月行了数千里,前方赫然现出一座高山来,此山赤云围绕,香气逼人,原来是火凤火凰清修之地凤域。 索苏伦见来到凤域,不由犹豫起来,火凤火凰百年前便去了灭界,要助原承天元极诛灭魔我,至今未归,这凤域原是没了主人。 但就算如此,那凤域又怎是索苏伦肯驻足的? 只是煞月如今与火凤福缘不浅,今日又将她得罪了,若不能哄得她欢喜,心中老大的过意不去。 瞧着那煞月路径极熟,很快就入山不见了,身后令无参偏又迟迟不见,索苏伦无可奈何,只好朗声道:“魔界魁神拜山。”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来。 空山寂寂,幽谷传音,只将这六个字反复回荡,久久未见回音。 索苏伦心中正在着恼,忽听一丝声音颤声道:“铁郎,铁郎怎地是你?” 索苏伦听到这声音,立时便是痴了,他定在那里,好似被法诀镇住了一般,胸口又酸又甜,更夹杂着许多滋味,又哪里能分得明白,忽觉面上一凉,原来却是两道泪痕,被那山风吹来,自是凉意袭人。 索苏伦心中急欲上前,却又怕到头来并非自己所想,岂不又是大失所望?这百年来虽无一梦,但每日里哪里能断了念想,只当音容从此杳,哪知心中已生魔。 索苏伦心中盘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果然你吗?” 那声音道:“自然是我。” “难怪煞月肯答应下来,我早该料到的,早该料到了。”心中欢喜已是十分,却又怕被身后的令无参瞧破,忍得好不辛苦。 那声音道:“亏得煞月百年相陪,方有这结果,只恨我修这劳什子的涅槃神功,出不得这凤域半步,若非如此,我便要去魔域寻你了。”说到这里,声音极低,掩不尽羞怯之意。 索苏伦大声道:“火凤着实可恼,以她神通,将你肉身尽复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修什么涅檗神功,误了你我百年光阴。” 那声音柔声道:“铁郎,却怨不得凤师,只因那凤师不知你的性意,就拿我的性命来试你,其后见你果然孤身跨域而来,方知你对我情真,其后凤师才令我修此神功,只因,只因。” 索苏伦道:“却为着什么?” 那声音道:“凤师说,你是那玄灵天尊,魔界的魁神,不死不灭,我纵修大道,难以长生,唯修这涅檗神功,方能与你相伴永远。凤师的苦心,你还不明白吗?” 第2014章两榜典立天下平 且说那令无参难得见索苏伦来仙界走一趟,岂是白送他个凤九那么便宜,原来令无参之意,是要奉世尊九珑遗旨,典立天尊真君榜。如此大事,怎是令无参一人能做主的。 令无参道:“如今那世尊已自去尊号,令天下苍生不知其名,不传其事,永驻灭界,替天下人诛灭魔我。虽是至公至德,但两界之事,却也无法定夺,无参才薄位浅,唯盼魁神助我。” 索苏伦道:“若论这天尊真君,乃是尊号,而非职司,既是如此,就该可进可退才是,非大德大贤者不入,若是失德,此榜立时除名,如此方是公平。” 令无参道:“此言极是了。” 索苏伦道:“在我想来,那世人行事,无论怎样公平,免不得还是偏心,好比一人,与我立了同样的功劳,同样的贤德,无参立我还是立他?” 令无参想了半晌,缓缓道:“自然要立魁神。” 索苏伦道:“可见世人主事,总是不妥,若依之见,不如立下章程来,祷天求兆,以立诸位天尊真君。” 令无参:“世尊既自去尊位,如何理事?就怕祷天亦是无功了。” 索苏伦笑道:“你当那世尊真个儿就是天地之主?便是世尊,也不过是替天行事,世人愚钝,总觉得天下权柄无形无实,总该归于一人之手,或铸印或执杖,方算是大权在握,却不知天地自有玄妙,有一句话着实说得好。” 令无参忙问道:“却是哪句话?” 索苏伦道:“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地行事,那才叫至公至正。如今我等典立两榜,正该借此办理。只需订下规条,祷天而立,大德大贤,有功于天下者自然名现榜上,又何必你我操心。” 令无参大喜道:“魁神这主意是极妙的了,我便将这立意告之大帝老雕,若是二尊首肯,就可照此办理。”就将这讯息传予猎风风宗逊。 那猎风风宗逊有事时就在诸界奔走,无事时就是偕伴同游,端地是逍遥快活,羡煞他人。如今得了无参讯息,便立时动身,去老雕大帝处请示。 大帝道:“若论此在,玄灵天尊之言着实说的好,你我行事,哪怕是一心为公,也难免有所偏差,唯独天地至公,只需立下程章来,怎会有丝毫偏差?” 风宗逊道:“既是如此,我便向无参禀明此事,照此行事。” 大帝又道:“当初世尊自逊尊位,又担心无参名位不彰,难以服众,这才令我与老雕襄助,如今百年已过,那无参行事滴水不漏,两界清平无事,好生兴旺。我看日后宗逊也不必再来我处讨主意了。” 风宗逊道:“那无参行事,的确上下称赞,就怕他大权在手,日久积弊,就比如那天罗尊者,其初心也是为了苍生,岂不是仍生出魔我来?” 大帝道:“当初天罗大权在握,无人辖制,但无参只不过是代理世尊行事,天下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又怎敢胡来?且我另有一个主意,亦可辖制无参。” 风宗逊道:“大帝明示。” 大帝道:“无参此职,是为两界总执,天下瞩目。权势虽大,其位却卑,如今可祷告天地,两界总执不入天尊榜,唯入真君榜,如今那诸多天尊,就可监督无参行事。他日无参修行有成,有功于世,入了天尊榜后,便要在这两界总执与天尊之位中选一个来做了。” 风宗逊道:“大帝此议,端的是极妙了,原来天下大事,妙在权位两分,只因那权位若集于一人,又怎能不让人心中生妄想,生魔我来。” 猎风来见老雕,老雕笑道:“猎风,不是我不肯见你,只是你一年之中见我三回,误我清修不少。如今那大帝已有妙议,你等只管照章行事便可,我这混沌秘境,也可就此清静。” 猎风被说的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只好辞了老雕,恰于途中遇到风宗逊,忙问其故,这才知道老雕妙议。 猎风道:“果然还是大帝高明,如此一来,可不是省了许多事?” 风宗逊笑道:“大帝之言,乃治世万年妙理,若果真这般行来,不光你我逍遥无事,便是天下两界,也可清平万年。” 两位回到仙界,将大帝之言细细相告,无参道:“我在此位,如履薄冰一般,就怕人妄议了,如今依大帝之言,却去了我老大的心事。正该照此行来,两下皆安。” 于是诸修合议,将那天尊真君榜的种种章程细细明列出来,又示之于天下,令诸修众议,诸修褒贬不一,不免又增删无数回,十年之后,方才定议了。 这一日令无参便取两榜在手,领着仙界一众职司,去那无量玉山祷天台上以两榜祷天,就此典立天尊真君。 当此日,有仙风祥云于祷天台上盘绕不休,有紫金青白四光垂天达地,以应此兆。 令无参执榜在手,朗声道:“今有两界代总执令无参,携仙庭诸多职司祷天典立两榜,唯盼天地垂兆,就此照章行事,典立两榜,以慰天下之望。” 将那诸种规章一一念出,念罢,就拜伏于祷天台上,身后诸多神执职司,也一同朝拜,如是者九。 九拜之后,忽有一股仙风拂来,将令无参手中两榜吹到空中,悬于祷天台上,那两榜本是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有金光垂于祷天台,其后两榜上便有名姓显示。 就见那天尊榜上,是以青龙为首,玄灵天尊为次。 若论那来历出身,玄灵天尊还要略强过青龙一筹,但若功劳,玄灵天尊自是略逊一筹了。 瞧那天尊榜,乃是至德天尊青龙,玄灵天尊索苏伦,太一天尊朱雀,神威天尊白虎,镇龙天尊猎风,魔龙天尊风宗逊,镇恶天尊火凰,镇水天尊玄武,八维天尊太清子,巡天天尊上清子。是为十大天尊。 那真君位上,则为火凤为首,只因火凤有功有过,难入天尊榜尊位,但其拯天之德不可抹杀,遂立于真君榜之首。 火凤之后,有真君百余人,皆是五界崩塌之时的有功之臣,令无参虽在其榜,其位次却远在其后了。 七昙禅祖虽有大功于世,但禅门已立,与仙门不同,禅修之士,皆不在榜中。 两榜一出,自然是天下轰动,有赞者,有弹者,有不以为然者,但绝大多数修士皆是心悦诚服,只恨德行不彰,难入此榜。 却说那吕书同自飞升昊天,先入昊天天一神宫修行,其后离宫而去,择地清修,五界崩塌之时,吕书同尚未修得功德圆满,却也随昊天诸修来到苍穹。 那吕书同一心向道,也不问世间之事,端得是逍遥福德之神。 这一日吕书同正在府中清修,忽闻有故人来访,吕书同出府来瞧,不由抚掌道:“却是哪阵仙风吹得你等来?” 原来那故人却是凡界旧识,一是天一宗故旧关启乾,二是凡界旧识天一宗长老步遥环之亲步遥行。 三修在苍穹重逢,自是亲热,当下分礼坐下,那关步二人仍尊吕书同为上,不敢分庭抗礼。 吕书同笑道:“如今我等皆是苍穹散修,有何分别,两位不可谦让了,只管坐来,也好说话。” 二修这才与吕书同对坐了。说起凡界诸事,或发一笑,或是感慨万千。 步遥行道:“今日见仙界之人,有传两榜之事,步某瞧来,此榜怕是不公,吕祖当初原与世尊有恩,怎不见有名姓书于其上,那榜上原是有许多空白的。若是世尊亲自理事,断然不会如此。” 关启乾笑道:“步道友是来为吕祖叫屈吗?” 步遥行道:“只是恰好听来,随口一言罢了。” 吕书同道:“若论这两榜,最是天公地道,两榜上的名姓,你道是令总执定的?原来却是早早定下章程,祷天而设,非得大德大贤大功者,不入此榜,吕某一生碌碌,只得了‘福德’二字,又有何德何功,敢立两榜?便是世尊,也是一般,却也怨不得令代总执。” 步遥行忙道:“我也只是聊发一议,令代总执行事,向来是至公至正的。” 吕关二人说罢,不由一笑,步遥行又问道:“听闻世尊与元极仙子仍在灭界镇守魔我,其后火凤火凰又去了,终不见结果,那魔我当真如此难灭?” 吕书同道:“那魔我非天罗尊者之魔我,亦非创世世尊之魔我,乃是天下人之魔我,你瞧那芸芸众生,贫则受饥寒之苦,富则受盗贼之厄,未遇者心中生怨,达者或可忘本,哪一个不是心有怨气?便是诸多清修之士,又有几人修得太上忘情,这天下无数怨气集于一处,便是魔我的根源了。” 步遥行道:“这么说来,那世尊就要永镇魔界,岂不等同于受了万年禁足之劫,可叹,可叹。” 吕书同道:“大能者必担大责,怎容你逍遥渡日,世尊也就罢了,原是心系天下,谁也比不得他,你瞧那两榜之士,谁不是日日操劳,为天下人谋福,既享尊位,便不得安宁,这也是应有之宜。” 步遥行笑道:“我原来心中倒也有替吕祖抱屈,如此看来,我等这些苍穹散修,不享尊位,不理俗事,反倒是最自在不过了。” 吕书同道:“这世间又有几人名满天下的,我等清修之士,蜒需约束得自己,不去那世间添乱,便是修行了。那各人自有各人的结果,着实不必勉强。” 关启乾道:“吕祖之言极是了,但此生当真不能与世尊相会?每念及此,关某亦是感叹不已。” 第2015章曲终人散歌不尽 苍穹纪千年,有佛使自西域来,西域者,阿神陀所创之新域也,因在苍穹界之西,故得其名。 苍穹大帝林九霄听到佛使西来,亲自出门迎见,瞧见那佛使生得端庄慈悲,却是个旧相识。俗名叫做元雪蝶,如今世人称之为慈航道人。 林九霄含笑稽首,道:“慈航西来,定有教我。” 慈航道人道:“如今苍穹界有一人,九世行善向佛,却因不生仙基,难修大道。佛祖慈悲,特令我引他西去,也好让世人明白,行善积德必有好处。” 林九霄道:“既无仙基,如何得享仙福?” 慈航道人道:“佛法无边,何需仙基,明心见性,自有因果。” 林九霄道:“既如此,九霄也随大仙子走一遭。” 慈航道人道:“九霄如今是苍穹之主,日理万机,也能抽得开身?” 林九霄道:“我掌苍穹三界,那凡域难道不是我的所在?正该去巡视一番,也免得仙凡隔绝,下听难以上达。且无参佛祖西行之前,早定下许多良策佳制,纵是我不在其位,亦是运转自如。” 慈航道人笑道:“早听说苍穹界如今是令规林随,原来果真如此了。” 林九霄道:“无为而无不为,此治世之要。” 慈航道人遂与林九霄一道,去那苍穹界引渡善者,二修怎敢惊世骇俗,慈航道人就化身为一名书生,林九霄就扮做她的童子。 二人来到一座城池,却是好一座繁华的所在,慈航瞧见此处人烟轴集,世道安乐,心中暗暗忖道:“若是世尊见了此景,定是欢喜。”想起世尊千年来被困灭界,虽是道心如铁,也是暗自叹惋。 二人正在那街道上挤挤挨挨,缓缓而行,忽听道旁一座茶肆里,传来穿金裂石一声响,原来是有人拔动琴弦,引众人来听书。 慈航道人便是在昊天时,又何曾来过这凡俗居处,一时动了凡心,也立在茶肆门口驻足观看,不想被街上的人一涌而来,就挤进茶肆中去了。 林九霄生怕这茶肆中的气息亵渎了菩萨,急忙上前护住了,慈航道人含笑摆手,道:“早听说这凡界热闹,今日正好见识一番。” 林九霄扶着慈航道人在一张长凳上坐定了,有侍者见二人仪表不俗,也不敢怠慢,忙奉上香茶手巾,慈航道人也不计较,虽不去饮那香茶,却也拿起手巾来拂拭身上尘土。 就见那茶肆东侧放着一椅一案,一名老者手持胡琴端坐椅上,那胡琴叽叽呀呀地拉个不停,虽不中听,却也热闹有趣。 忽见那老者圆睁双目,将案上一块木印抬起一拍,“啪”地一声,满室皆静,众人知道这是要开书了,也就不便吵闹,个个凝息静神,听老者说书。 老者开口道:“上回书说到,原世尊玄焰谷收玄焰,见巨禽,立下宏愿,要修天道之修,以拯世人,这回书……” 只说到这里,台下就有人轰然叫道:“刘麻子,少拿这旧话来搪塞,你在这说了半年,原世尊还没出了玄焰谷,可不是存心骗钱?那隔壁的马老三早就说到昊天仙会去了。” 又有人道:“这刘麻子肚子里想来也没多少油水,不如我等过去马老三那里听书,那昊天仙会说得好不热闹,原世尊大战八方,初战扬名。啧啧。” 慌得刘麻子忙道:“慢来,慢来,你道我真的没有本事?不是我夸口,我这肚子里,实有千卷万书,那原世尊平生每一件事,都在其中,再也没漏下一篇来,我今日就改个规矩,也显显我的本事,你等要听那一回,只管点来。若是我说不出来,今日书钱全都免了去。” 众人轰然叫好,就有人叫道:“我要听原世尊浮塔夺宝。” 又有人道:“我要听原世尊九渊擒凶。” 更有人叫道:“我要听世尊元极两世情缘。” 一时间七嘴八舌,吵得茶肆如沸。 这时一名中年文士立起身来,双手一摆,众人皆识得这是城东的张学士,是有功名在身的,谁敢得罪?都住了口,静下来听他说话。 张学士道:“刘麻子,不是我要说你,这众人有千百个念头,怎有个准头?这般只管嚷嚷,吵到半夜也没个正经主意。依我之见,你今日只管将那新鲜好听的,世人绝不曾听说的秘闻妙事说出一段来,只要说的好,便是双倍的茶钱。” 众人皆道:“这个主意正经要得。” 刘麻子见张学士开了口,怎肯不依,便咬牙道:“我肚子里着实有一段秘闻,只是怕泄了天机,受了天劫,本想烂在肚子里,随着我埋进土里也就罢了,如今学士既这般说,我就拼着历劫轮回,也要一心酬知已的。” 张学士道:“你这俗人,就算说破大天去,哪里去惹天劫?” 有人笑道:“刘麻子,你这辈子是个说书的麻子,有什么好处?就算受了天劫,轮回转世,哪怕仍是个说书的,说不定脸上就没了麻子,倒也能多看两眼。” 说的众人轰然大笑。 张学士也笑指那人道:“你这张利口,若不用来说书,倒也是可惜了。” 忽听惊堂木一响,众人忙止了口,就见那刘麻子鼓着嘴,运足了气,洪声喝道:“这回书,说到是原世尊大战天罗灭魔我,舍己为人救苍生。” 一人欢喜着叫道:“呀,这是没听说过的。”却被众人白眼瞧来,慌忙住了口。 刘麻子道:“却说那原世尊,不肯与天罗尊者厮杀,本想逊位让贤。哪知天罗尊者包藏祸心,不许魔修轮回,最有甚者,天罗尊者心中想的是天无二主,怕是的原世尊万众拥护,怎能与原世尊并存于世,这场大战,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众人大叫道:“好。” 慈航道人细听刘麻子说书,也有荒诞不经的,也有添油加醋的,但冷眼观来,那大事件倒也不曾错了。 且这天罗尊者与原世尊一战,就算是慈航道人也是不曾亲历的,心中虽知刘麻子八九为虚,可只要有这“原世尊”三字,就让人忍不住要听下去了。 那刘麻子倒也是好口才,且又声音清亮,中气完足,这回书说的着实精彩,就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片刻间已是水泄不通。 却听那刘麻子道:“这边原世尊战罢天罗尊者,正要歇息,那边元极仙子就递上一盏仙露来,这仙露吃一口法力尽复,吃一盏与天地同寿。” 慈航道人听到这里,不由莞尔,若真有这样的仙露,自己倒也可以饮上一口。 这时众人叫道:“天罗尊者打死了不曾?若是没死透,可要防他仔细,别被他占了便宜。” 刘麻子一摆手,说道:“哪曾想,就见一团黑气从天罗尊者脑后窜出,这黑气之中,就跳出一个怪物来。” 众人道:“呀,不好。” 刘麻子道:“这怪物,身高千丈,体若山岳,生得青面獠牙,好不凶恶,就见他将天罗尊者倒提起来,一口就吞进肚子里去。” 众人道:“好凶,好凶。” 刘麻子道:“原来这怪物就叫魔我,你道魔我哪里来?” 众人道:“不知啊。” 刘麻子道:“原来这魔我乃是天罗尊者养就的凶物,每日食千人千兽,足足养了万年,本想留做杀手锏,要取原世尊的性命,哪知道这魔我噬主,先把这天罗尊者吞了。” 众人道:“吞得好。” 慈航听到这里,已知是无稽之谈,她心中忖道:“世尊传下法旨,不传名,不传事,哪知世尊一生所为,早被众人口口相传,这才叫公道自在人心。只是细微之处,纵不能传之于世,那魔我的真相,众人不知道也好。” 就对林九霄使了个眼色,二人想挤出茶肆,却哪里挤得动?又不便施展法术,正在那里挪移。慈航道人忽一抬头,只见茶肆外立着一人,青衫布鞋,头戴斗笠,也在那里听书。 这个有斗笠摭了,本也瞧不出相貌,但慈航道人见了,却是心中一颤。 只因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样不在心里浮现过千回,便是在千千万万人中,一眼瞧见的便是他了,再也不会有错的。 慈航道人双手略略一分,已然出了人群,却见那青衣人转身就行,慈航道人知他不肯相见,心中百感交集,脚步就顿住了。 不想林九霄却急急抢了过来,只是林九霄行得再快,离那青衣人仍有数步之遥,林九霄竭尽全力,也是赶不上。 林九霄忍不住叫道:“是你!” 那人身子微顿,仍不停足,道:“不是我。” 林九霄知道今日相见,已是非份之想,哪里还敢再言其他,不由黯然道:“果然不是你。” 眨眼之间,青衣人已然消失无踪,林九霄缓缓转身,心中怅然,只见慈航道人立在那里,面上喜忧参半,似嗔似喜,却始终不曾流下泪来。 这时也不知从何处高楼上,传来少女的歌声,唱的是: 都道是郎心如铁, 我却是妾意如绵, 你心里装得是千里河山美如画啊, 我对你是牵肠挂肚放不下。 大道独行,谁人为伴。 只有那清风冷月山高路狭。 郎啊郎,你也思念我一回也么哥,呀—— 这唱的虽是人间情事,却也是触动肝肠,那元雪蝶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扑簌而下,不可断绝。 (全书完) 完本感言 长歌当哭,需在痛定之后。 这篇感言似乎来的迟了,算不上新鲜热辣,其原因便在于,劫修传完本的那一天,整个人好像抽空了一般,大脑里一片空白,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劫修传是从12年11月开始撰写,至今恰好四年,我原以为不会看到有完本的那一天,我原以为劫修传会成为我终身的遗憾。但天遂人愿,我终于也可以如释重负地写上“全书完”三个大字。 劫修传历来的艰辛无需赘言,正所谓一言成谶,也应了劫修传中那个劫字,但今日不述悲情,只言情怀。 劫修传不是我完本的第一部作品,但对我的意义却非其他著作可比,如果说,先前的小说创作只是为稻粮谋,那么劫修传的创作完成,才真正使我无愧于“作者”二字。 网络小说起源于一群网吧里的文学青年,以不计得失,只述情怀的倾述冲动得以肇史,但随着那群热血青年遂渐远去,网文目前已经变成了谋生的手段,资本的逐利行为,已使现在的网文变得苍白不堪。 网络文学出现的最大意义,是使群体性讲述成为可能,也使得话语权重新回到大众的手中,但是,并非所有人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权利,这也是目前网文遂渐雷同化,趋利化的根本原因。 小说的根本意义也许是娱乐化的,但绝不应该仅仅是娱乐化的。一篇小说在让人大哭大笑的背后,也应该有些思考的余味。 网络小说与传统小说,除了发表的平台不同之外,也不应该有太大的区别,而得益于网上的及时互动,网络小说本可以更加完美,不远的将来,网络小说会取代传统小说,这是不言而喻的。 劫修传创作之初,其实也是跟风之作,与绝大多数商业写作并无不同,只是一场生死考验改变了我的初衷,也使我顿悟,如果网络小说只局限于冲击读者阅读的快感,他的生命力是有限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劫修传前后创作观念不一,是令人遗憾的。而什么时候才能弥补这个遗憾,至今尚不可知。 幸好我还可以继续创作下去。 一部优秀的小说,他应该是有趣的,有味道的,他应该包含所有的喜怒哀乐,人世悲欢,他既可以俯视苍生,以悲悯的心态注视一切,也应该细致入微,润物无声。 但一名作者的才华和注意力是有限的,因此,要想使小说更加完美,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和支持,网络小说,本来就应该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创作的,这或许才是网络小说和传统小说最大的不同。 新的创作,新的起点,但因为有了你们,一切都将有所不同,劫修传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绩,留下多大的遗憾,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们的目标的是《非我无道》! 如果说劫修传是在探索天道,那么非无我道则是在探索人道,天地玄幽,不可测度,但人世变幻,更加扑朔迷离。生命的意义在哪里,人生的定位在哪里,面对命运的安排我们该如何选择?何时当行,何时当止?要想回答这些问题,仅靠我一个人是远远的不够的。 如果说,劫修传的创作是孤独的,非我无道将会完全不同,作者的价值不在于他获得多大利益,而在于他获得多大的支持,退一步,或可苟安,进一步就是万难,试问天下才志之士,其意若何! 路在脚下,剑在手中,虽千万人,吾往矣! 番外 番外元极神火章(一)生死 混沌无极,暗无天日,唯有无数的兽吼之声充塞四野,更有杀声怨气,沸反盈天。 无极黑暗之中,一名男子手持长刀正与诸兽厮杀,这男子本是混沌中第一性灵,有无上神通,无限手段。手中长刀为混沌第一神刀,近战可杀伐,远战可祭宝,刀起处,杀气横扫千里,遇者披糜。 然而那异兽只管涌来,怎有片刻后退,男子心中叹道:“我虽立志分开混沌,创立乾坤。奈何这些异兽不知生死,不知畏惧,哪怕我杀他个千万,也不能立我为尊,这样的杀局,如何是了。” 既然瞧不出一丝希望,他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就觉得终日这样厮杀,好生无趣,倒不如放下手中长刀,就让对手杀了,反倒是干净。 那些异兽不知被男子杀了多少同伴,早就恨其入骨,见到男子神情懈怠,皆是精神大震,个个奋勇上前,如潮水般拥将过来。 男子瞧了瞧诸多异兽狰狞的面孔,心中说出的厌倦,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道:“我杀了无数异兽,今日死在它们手中,也算是因果。”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间,一点星火忽的于无极黑暗之中绽放出来。混沌之中,先前绝无这样的星火,因此这星火一出,诸兽齐齐惊呆。 而那点星火越发光明,数息之间,就化成一团火焰,那焰火静静燃烧,其美态难以形容,别说诸多异兽瞧得呆了,就连那男子,也凝神瞧了过来。 这时有只异兽趁男子不备,悄然欺近其身后,张开利齿,就向这男子后背狠狠咬去。 男子痴痴的瞧着焰火,也不回头,反手一刀,就那只异兽斩杀,那异兽哀鸣一声,仆地而倒。 这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情形,可是那男子身边的诸多异兽忽的齐齐后退,奇迹般的与男子拉开了距离。 男子本就知过去,晓未来,明因果,见到异兽此等形状,心中一动,已知其因,他笑道:“原来你等见了这焰火,就知生死,知畏惧。是了,若是死了,怎能再睹此火。而你等既知生死畏惧,还怕你等不来服我。” 当下发出一声清啸,手持长刀杀进异兽之中。原来男子每次与异兽厮杀,不杀个干净又怎能罢休,如今有这焰火当空,开了异兽们的灵智,方知生之可贵,死之可怖,就此知敬畏,明尊卑。再来厮杀,异兽果然就开始连连后退了。 那男子就觉得身边的异兽越杀越少,等他将最后一名巨兽斩杀,忽的抬头,只见诸多异兽齐齐跪倒在地,全身簌簌发抖,口发悲鸣之声。 这时有一只白虎越众而出,向男子缓缓走来,男子知道这白虎是此方领袖,亦具莫大神通,男子横刀而立,冷笑道:“数次寻你不着,今日你来,是要与我决生死,还是要立我为尊?” 白虎虽不懂人言,然而既开灵智,又被男子的大能通达灵识,自然明白男子话中之意。就见白虎走到男子身边,跪伏于地,伏在男子脚下。 男子摸了摸白虎的脑袋,笑道:“我之志,分混沌,立乾坤是也,白虎,你可助我。” 白虎仰天长吼,以是应答,四周异兽也同时仰天大吼,四野为之响震不绝,再瞧那空中焰火,则是更加明艳了。 番外元极神火章(二)紫微 男子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略显疲色,脚下白虎亦是倦极而眠,正在呼呼大睡。 青石边有断刀两截,断枪数根,男子的手中已换了一柄大斧,斧上血痕斑斑,在空中那团绮丽火焰的照焰下,发出惊魂夺魄之光。 男子抬起头来,瞧着火焰道:“混沌千万生灵,你只来伴我,却是何因?” 那火焰怎知人言,唯有闪炼不定罢了。然而这点火焰,本是混沌灵物,又怎能不明男子话中之意。而其心中之意,也早向男子传达。 男子点头笑道:“你是混沌第一点星火,怎可无名?我瞧你内藏无限玄机,便唤你元极神火如何?” 那焰火猛然大亮,照得身边的白虎也惊醒过来,揉着惺松的睡眼,以免被这光亮所扰。惹得男子也大笑起来,一拍白虎脑袋,叫道:“莫要贪睡了,今日就要将那玄武拿下,扫平此方。”说罢大踏步走向前方黑暗的原野之中。 白虎大吼一声,亦抖擞精神,紧随男子而去。空中的这团火焰,不即不离,悬在那男子的头顶,焰光的光芒向四周洒照过去,既像是在为男子指点前方的道路,又像是在昭告混沌,此间世尊,唯这男子而已。 前方不远处,涌来无数异兽,白虎欲显威风,抢先冲进兽群之中,一声怒吼,冲倒数万异兽,奈何那异兽不知其数,这边倒下,那么涌来更多,白虎丝毫不惧,爪风划破长空,当者必杀。 男子持斧观战,面露微笑,这白虎随他征战多年,果然是修为大进,在这万兽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群兽被白虎的杀气所夺,正思后退。原来自元极神火于混沌中诞生之后,混沌诸兽,皆开灵智,就此知尊卑,明生死。混沌之中自有了元极神火,也不知免去多少杀孽。元极神火既有此项功德,也就不枉神火之名。 忽听背后吼声震天,又涌来大群异兽,其中一名巨兽宛如高山,龟身蛇尾,正是此地的首领玄武。 白虎见到玄武,目光大亮,一声怒吼震退前方拦路的异兽,径直奔向玄武,那玄武既是此方异兽领袖,唯有将其征服,方能扫平此处,免去许多杀劫。 玄武身边的巨兽纷纷向前护主,可又有谁能经得住白虎的利爪铁齿。巨兽不敌,纷纷后退,那玄武忍耐不住,终于缓缓分开兽众,与白虎相对而峙。 白虎开口道:“我主混沌世尊,立志劈开混沌,造日月,创乾坤,还你等一个大千世间,你等怎的不知进退,兀自求战?” 玄武道:“谁主混沌,尚需一战而定。” 白虎怒道:“米粒之珠,也敢与世尊颉抗。” 猛的向玄武扑去,那玄武摇头摆尾,就与白虎战到一处。 世尊在远处冷眼旁瞧,见两大灵兽恰是对手,一时间也是难分难解,只是那些异兽护主心切,纷纷上前,让白虎不胜其繁。 于是就将手中巨斧祭到空中,那斧上符文,或化金光,或化青云,凡被金光青云触及者,皆是动弹不得,这也是世尊一片慈悲之心,制符文法诀,以困群兽,若是再炼神刀神枪杀来,也不知要伤多少性命。 既有世尊相助,白虎免去这许多羁绊,一心与玄武大战。那世尊虽有心相助,又盼白虎能立下功名,日后劈开混沌,建立乾坤,也好名列高位,故而迟迟不施援手。 就在此时,远处雀鸣声响彻四野,也不知飞来多少灵禽,其中一只朱雀足踏五色祥云,口喷烈焰,向男子杀来。 异兽得到群禽相助,军心大震,一时间禽鸣兽吼响成一片。 世尊见万兽与异兽联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万禽来此,正好可以一并收服,也免去了长途跋涉之苦,忧的是这朱雀的太一神火厉害,此番大战,定要竭尽全力。 原来世尊知晓未来,知道那朱雀既是灵禽领袖,日后又是天下共主。那元极之火,是混沌初生之火,天地日月,因此火而生。太一神火则是万物共有之火,其后世间万灵,有此火则生,无此火则亡。此刻太一神火虽然不具此般神通,仍是非同小可。 他的那件神兵巨斧要为白虎解忧,因此只能空手上前,好在就算没了神兵,世尊一身修为也是无人可及,眼见得异兽灵禽涌来,世尊左手掐动真言法诀,右手施以无上妙术。对手虽多,又怎能欺近他身前。 远处朱雀见世尊神通广大,也不敢径自来敌,只在后方鸣叫督战,雀鸣之声响震百万里,那听到召唤的灵禽齐齐涌来,将这偌大的战场挤得水泄不通。 此战究竟战了多久,因当时并无日月交替,四时变化,因此谁也难以计算明白,只知道那异兽灵禽之中,在战场上生了子辈,孙辈,亦有那父子同阵的,亦有那祖孙联手的。 那边白虎因得了神斧之助,可以放心与玄武大战,而两大神兽的神通,又恰是不分高低,经这许多时日厮杀,彼此间已生惺惺相惜之情。 白虎多次劝说,要让那玄武归顺世尊,玄武虽是心动,奈何此神兽最讲情义,既然与朱雀联盟,又怎好叛了朱雀,再投敌阵。 而世尊仗着无双神通,杀敌不计其数,可对方子子孙孙无尽时,到哪里才是个头?虽屡次想突开阻路兽禽,直取朱雀,可惜那对手层层叠叠,又哪里能冲得过去。 世尊正在焦燥,悬在头顶的元极神火忽的迸出一道紫光来,此光照定世尊一人,就见那世尊面如淡金,目光射出两道光芒来,照亮了整个战场。 世尊哈哈大笑道:“元极神火,得你这紫光照耀,我便觉得身轻体健了不少,原本尚有些微倦意,此刻则是精神百倍了。”就将这道紫光,命名为紫微神光。三大神光,终有其一。 而元极神火分出这道神光之后,其光略略一黯。 世尊被紫微神光拂身之后,修为更上一层楼,虽仍不能突破对手的重重包围,却有余力化出一具分身,祭在朱雀的背后。 其后随着世尊修为愈强,其所化分身也是越来越多,终达千万分身,因此扫荡混沌,成为混沌之主,创世之尊。 这具分身虽比世尊的本体略弱,也非朱雀可敌,就见分身跃上朱雀背后,伸出拳来,在朱雀头顶敲了三击,将朱雀体内神太一神火,逼得迸出百里去。 世尊喝道:“朱雀,你若不服,我将你体内神火尽数逼出,使你顿成凡禽,你若归顺了我,那创世灵禽之首,非你莫属。” 朱雀自恃修为甚强,对此项封铭犹不满足,叫道:“世尊,若只是灵禽之首,朱雀不服,只因朱雀本就是天下灵禽之主了,世尊这个顺水人情,不要也罢。” 世尊笑道:“说的有理,我怎会小气。也罢,就封你为天下共主,其后世间生灵,皆赖此太一神火而生。” 朱雀这才拜服,道:“朱雀此生,愿奉世尊为主,共开混沌,创建乾坤。” 朱雀既然归顺,玄武也顺势而降,而玄武与白虎也因这场厮杀,彼此敬佩不已,遂成知已。日后仙庭异兽异禽之乱,白虎与玄武一道共赴战场,彼此救护照应,立下偌大功劳。奈何遇着那火凤火凰,又值百战力竭之际,速被火凤火凰所杀。 好在世尊收服他们之时,许诺其元魂不散,哪怕历劫万世,终有出头之日。但两道元魂至今不出,却也不知何故。 番外元极神火章(三)青毫 世尊收了白虎,玄武,尤其是收了朱雀之后,一时间声威大震,俨然已是混沌不二之主。 然而那混沌之中,亦有一只神兽脱颖而出,座下强力异兽无数,这只神兽,便是青龙。 那青龙之所以能与世尊相抗,实因其兄弟姐妹众多,且个个都具莫大神通。在世尊收伏三大神兽之时,青龙率领龙族,亦占了半个混沌,这便是九龙闹混沌之说,世尊可算是遇到平生最强大的对手了。 世尊领曾三大神兽与龙族交手多手,虽每次皆是略占上风,可若想将对手降服,又是谈何容易。 这一日白虎三神兽领兵在外警戒,世尊独坐,唯有元极相伴。 世尊道:“元极,龙族神通广大,难以收服,如之奈何?” 元极如往日般默然无语,却于焰火中再现一道青光,此光通天达地,暗藏极大玄妙。世尊见此光大喜,道:“既有此光,我当可收服青龙。” 原来此火便是青毫神光,可诛天下灵物,世尊取此光在此,再战龙族,连败龙族九阵,最终得遇青龙。 此战惊动混沌,诸多兽禽想起当时战况,犹自战栗不止。 经三十七战,世尊无一败迹,然而青龙有不死之身,虽经三十七败,而不肯伏低。 原来这青龙亦是来历非凡,混沌初生之时,生出一团清气,一团浊气,世尊禀这清浊二气而生,是为混沌第一人。而青龙随后禀混沌中第二团清气而生。 那青龙认为,世尊体内清浊两气交并,显非正途,若将创世之尊轻易让去,只怕后世子孙其祸不小。 世尊于是开口对青龙道:“凡世间之物,必生阴阳,善恶,否泰。孤阳不生,独阴不长,若无恶,怎有善,若无否,怎有泰?龙君欲创独阳,无恶,无否之界,是为大谬。” 青龙道:“至善之道,怎能不及善恶之世,吾龙族善善恶恶,是为天道,若你之道强于我,为何我连败三十七阵,仍是不死?” 世尊辨之不得,黯然回头。 番外元极神火章(四)金锃 世尊回返之时,路过一方清水塘,塘中有白莲一朵,是为混沌第一株灵草仙花。世尊见而忘返,枯坐塘边,以待白莲开花结果。原来世尊算来,此花若开,方可使混沌遍生灵草仙花。这朵白莲,就是天下灵草之祖。 然而等了不知许多时日,白莲仍然只是含苞不放,世尊遂取奇木为琴,抚妙韵之音,那白莲果然花开,其香飘不知几千万里。混沌诸灵,皆喜其香,感念世尊不已。 世尊感于胜青龙不得,又爱此白莲,遂建洞府于白莲池边,日夜苦修,每日于白莲前口诵真言法诀。又欲炼制神兵一件,以便压服青龙,然而虽有朱雀为助,仍不能炼制成功。 这一日元极忽的再现一光,此光便是金锃紫光,原来元极每日听世尊抚琴,口诵真言,修行亦是大进,终于修出这第三道神光来。此神光为造化之光,易属改性,无所不能。 如此三大神火,可谓皆出元极神火。世尊得金锃神光之后,炼器大成,取名为乾坤神剑。遂创剑文,修剑道,其后剑道为天下法术之尊。 世尊携乾坤神剑,再战青龙,那青龙虽是不死之身,但此剑有莫大神通,遂将青龙困住。青龙也不知被困多年,只知道混沌中诸多灵花奇草,花开花落,足有三千次之多。 青龙就此臣服,遂为前驱,愿为世尊开混沌,建乾坤。 世尊以乾坤神剑开天劈地,混沌因此分开,混沌中之清气上升为天,混沌中之浊气下沉为地,此时元极将自身一分为二,一为日,一为月,此后日月乃行,万物滋生无碍。 世尊感念元极功劳无可比拟,不忍其就此没于世,遂取日月之光各一缕,移入白莲之中,并许下诺言来,云:“元极神光,造世无极,乃令其但随已意,或隐或现,生生世世不灭。” 虽然那世尊是创世之主,所言便是天道,然而元极出三大神光,化日月,己是油尽灯枯,能否奉世尊法旨长存于世,殊不可料。 番外元极神火章(五)天规 世尊开辟混沌之后,那混沌分为五处,皆是蛮荒之地,世尊就依照胸中宏图,手绘五界乾坤卷,令四大神兽领着千禽千兽,依乾坤卷所示构建五界,其一为仙庭,其二为昊天,其三为凡界,其四为魔界,其五为冥界。 五界既成,世尊感身边皆是异兽灵禽,禀性凶残,难以教化,就取莲池畔无量玉山之美玉,临池照影,依照自身模样,将美玉分成十块,精雕细琢,玉成之后,覆以莲瓣一叶,再将自身一口先天无上清浊之气,吹进玉人之中,十人遂生。 这十人皆拜世尊为师,后为仙庭十大神执。 朱雀劝世尊道:“以玉为人,固然妙不可言,但若想充盈大千世界,恐怕旷日持久,终非佳策,不若另想妙法,多造人族。” 世尊许允,就取莲池中之池泥,多造人族,再由朱雀将一丝太一神火注入其中,这批泥人遂为昊天人族之祖。后世仙修之士,大多从此出。 世尊犹觉造人之速过慢,而五界又着实广阔无垠,依此速度,何日能创建世界? 乃取莲池中无数沙粒,撒向昊天,凡界,那沙粒借助世尊上的无上神通,再加上朱雀的太一神火,落地既可行可走,瞧来与世尊相貌亦是相差无几。此为后世凡人之祖。 然而人族初生之时,因灵慧混沌,不知教化,彼此征战不休,昊天,凡界杀气冲天。一时之间,那冥界的冤魂比那昊天凡界的活人更多。 世尊虽立天规戒条,然而人族不知生亦不畏死,怎知遵行法度,世尊此时方知创世之难,不如教化之苦。 便在此时,那莲花因得日月一丝精芒,培育多年之后,孕出一名仙子来,此仙子既是元极神火所化,自然为世尊所喜。世尊亦知这莲花中的仙子如元极般有教化之能,就令仙子取世尊所造之混沌天地琴,抚妙韵十音,以教化世间众人。 妙韵十音响彻天地,昊天,凡间众生皆开灵慧,知廉耻,明尊卑。只可惜先前那些于杀伐中得便宜的人族,怎肯放下屠刀,轻易俯就? 世尊不得已,将这些凶人放遂于第三界域之中,名之为魔界,又将昊天,凡界的冲天杀气,尽数移于此界,魔界乃立。 而昊天凡界众生皆开了灵慧,就有了长生之念,欲与天地同寿,世尊原先本不允许,后青龙劝谏道:“世尊,人若无志,世道必定沉沦,莫不如选其意志极坚,灵慧大开之士,修行长生之道,亦可让众生明白,万物皆是平等,只要努力修行,必有成就。” 朱雀亦道:“就好比先前世尊教化众生,稼穑方能得食,织布方御寒凉,然而人既温饱,必纵情肆欲,若不能收而敛之,世道必坏,不如授其长生之道。青龙之谏是也。” 白虎与玄武亦道:“那魔界众生杀心不息,已修魔道,冥界冤魂众多,亦修鬼道,若昊天凡界不修道术,怎是那魔界冥界的对手,不如授其长生修行之术,亦可与魔界冥界争持。且五界之中异兽灵禽甚多,人族若不修道,亦非其对手。青龙,朱雀之谏是也。” 世尊这才允世间众生修长生之道,那凡界因离仙庭甚远,灵气不足,故而凡界修士只能修至仙修之境,遂向世尊告苦。 世尊便令青龙,开两界天罗界隙,使凡界仙修之士可飞升昊天,亦使昊天大罗金仙可升仙庭。五界天规,由此创建完成。 界隙洞开之后,世尊令十大神执下界传功,使昊天凡界人族中出类拔萃之士,可修仙修之术,其后数万年,人族修士或从凡界飞升昊天,或从昊天飞升仙庭。 其后千万年,昊天界得天独厚,灵气充盈,大修辈出,遂有十大仙族次第出现,卓然于世。而凡界虽是仙缘浅薄,却也有一名禅修高士名七昙者,先入昊天,后入仙庭,又千年后修成无上大道,遂与神执同列,此为仙庭第十一神执。 再其后有昊天十大仙族之首苏氏,亦被世尊认可,授予神执之位,自此十二神执乃立。此为后话了。 而魔界众生,此刻倒也安生,虽偶有破界入凡之举,又怎能禁得住凡界修士的天授仙术,自是铩羽而归。 冥界元魂,则依天道轮回之序,使得生死往替,井井有条。 番外元极神火章(六)杀伐 世尊本以为五界就此安定,哪知当初创建五界之后,诸多创世之宝皆留在魔界之中,因这重大失误,那魔修众生,就借助这诸多法宝灵气,被那魔界魁神创出魔修功法来,此法以魔界杀气为基,修吞噬凡界修士仙芽之术,魔界众生羽翼渐丰,遂有破界之心。 自此之后,魔界与凡界征战不休,无有宁日。 然而世尊此刻,却是管不得这等闲事了。原来五界虽立,可因创界之时谋画不足,五界根基渐生不稳之兆。世尊领着四神忙于修补,对于诸界世务则是难以问津了。 哪知魔凡之争未定,仙庭腹肋生变,原先住在仙庭之中的诸多异兽灵禽,觉得十大神执皆为世尊弟子,万禽万兽,居然无一席之地,自是要怨世尊偏心了。 此刻仙庭之中,只有十大神执,神执见万禽万兽扰乱仙庭,遂下旨驱逐。 万禽万兽贪恋仙庭万福之地,不肯沉沦下界,遂暗定计策,欲借每百年朝拜之时,攻进仙庭重地,夺莲池白莲,创世诸宝,以便于十大神执争衡。 那白莲中所诞仙子,本是元极神火所化,每日得闻世尊仙法妙道,亦是知因果,晓未来,虽不及世尊妙算无遗,却也是天下无双,此术便为天课神算。 为免仙庭沾惹杀气,遗祸五界,元极仙子揭破万禽万兽之谋,十大神执遂与元极仙子一道,以世尊所传仙术妙道,先行诛杀强力异禽异兽无数,自此仙庭战事不休。 万禽之中,以火凤火凰为首,万兽之中,以龙族黑龙为尊。其三者,皆有惊天动地之能,奈何元极仙子本是混沌第一点星火,怎惧火凤火凰,又有混沌天地琴在手,黑龙亦难近身。 而元极仙子身怀妙韵十音以及天课神算之术,以妙韵十音辅之于战阵,以天课神算测定凶吉。十大神执又从世尊修得无上神通,莲池之中皆是造化之宝,因此异禽异兽虽是不计其数,亦难占得半点便宜。唯有以无穷无尽之数,敌对方无穷无尽之术。 此战惊动世尊,本想立时赶回,然而这时五界动摇,天地有崩溃之兆,世尊若是回来助战,天地顷刻崩塌,五界生灵就要尽皆遭劫难了。 世尊遂令四神回去增援,不想四神未至,元极仙子已殒。 原来天课神算为天地之机,连世尊亦不敢轻用,元极仙子为护仙庭,不得已而用之,可此役每伤一灵,必归罪于元极仙子身上,因此每隔一日,元极仙子就衰减一分,到了第七日,元极仙子终于油尽灯枯。 仙子既殒,异禽异兽声势滔滔,眼瞧着仙庭难保,四神终于及时返回。 四神见元极仙子殒落,皆是悲愤莫名,若说四神与世尊本有尊卑之分,主仆之谊,因此元极仙子便算是四神的半主。而五界创立,元极仙子实有首功,四神之位,亦赖元极仙子之德。 四神遂协同十大神执,与万禽万兽厮杀,青龙向东,朱雀定南,白虎征西,玄武镇北。 然而四神之力,终不及元极仙子,虽诛杀无数,亦难改变局势,先是玄武被火凤所杀,其后是白虎被火凰所诛,青龙有不死之能,总算勉强支撑,朱雀为天下共主,那些后辈子孙,亦不敢真个与朱雀相争。 但十大神执之中,却殒了七名,此战的结局已不难想像。 元极仙子殒后第三日,世尊终于赶回,见仙庭损失惨重,黑龙几近攻进莲池,不由大怒,遂化身千万,斩杀无数兽禽,就此结下千杀劫果。而黑龙火凤火凰见势不敌,只得归顺臣服。 万禽万兽,遂被逐出仙庭,或沉沦九渊,或潜藏魔界。唯留千禽千兽于仙庭,又赦黑龙火凤火凰之罪,令其留在仙庭,以示警醒仙庭神执行事不可妄执。 只是黑龙虽留在仙庭,却被世尊囚于莲池之中,而火凤火凰,戒其千年方得一见,以示薄惩。 又于魔界设五龙镇魔旗。压制魔界杀气,魔界就此沉寂千万年。 所缺神执之位,仍不从千禽千兽中选择,乃令昊天大德之修,逐次替补。世尊有私心矣。 那世尊既禀混沌清浊之气,原具千情千性,此次因元极仙子之殒怒惹下无数杀孽,于情可谅,于理不合。此役之后,世尊心中痛悔不已,又感五界众生多艰,遂生创建天外灵域之念,以安纳世间万物万灵。 番外元极神火章(七)灵域 世尊想来,此灵域当有亿亿兆方,广阔无极,灵气充盈,万物得生,又可使五界诸族,皆可安乐。 世尊于是取混沌中自身初诞时方寸之土,制成一宝,名叫灵垒,此宝祭于天外,乃生一界,其后每日滋长,至第七日,已为亿亿兆方圆。 灵域虽是初成,仍是荒漠一片,亟需造化。 奈何元极仙子已殒,三大神火不可迁于他处,幸有朱雀之子,曾得元极仙子赐名,曰金锃紫焰,亦有造化之能。遂令金锃紫焰于天外灵域造化万物。 又因玄武已殒,灵域根基乃令巨龟撑持。其中创建天外灵域之艰辛,不可一一记数。 世尊之愿虽宏,而力有不足,又值仙庭风雨飘零之际,诸多助手皆丧,虽有代替,终难得心应手。 世尊创此灵域,颇感身心交瘁,一日,唤青龙朱雀道:“我虽开混沌,创五界,奈何万物仍不安宁,魔冥诸界,有怨气冲天,万禽万兽,恨我不公。又怨我偏爱人族,天地万物,以人为尊,却不知人族本为我化身,最近道体,且颇多灵慧,可堪教化。而万禽万兽,禀性凶残,只知得而不知失,如何能是五界之主?” 青龙朱雀皆道:“世尊之言是也。” 世尊道:“然草木禽兽,皆是众生,我心中怎有偏颇,实因五界局促,难以安顿众生,是以创此灵域。不想此念着实仓促,此刻力有不逮,如之奈何?” 青龙道:“世尊可暂止此事,先安诸界,天外灵域,当徐徐图之。” 世尊道:“五界本已不稳,或有崩塌之日,实非安身立命之所,创此灵域,亦是时势使然,若畏难不前,则是前功尽弃,青龙此议不妥。” 朱雀见世尊精神恍惚,知道精力已竭,裂身在即,垂泪道:“世尊,世尊,天地重责在肩,世尊勉力为之,朱雀不才,当勤修天地之术,日后或可补天。” 世尊叹道:“你有此心,我好生欢喜,只可惜元极已殒,其残魂虽被我寄于白莲之中,却不知她何日重生,若能得她陴助,断然不会至此。” 此时灵域动摇,有崩裂之兆,实因此域极广极大,非世尊之力可以维持。然朱雀青龙与三大神执要维护五界根基,不可擅动,千禽千兽,修为不足。终不能协世尊一臂之力。 世尊无奈,遂化身万千,维持灵域不崩,却是左支右拙,勉强维持灵域不裂。 世尊遂知灵域终将无幸,乃发愿道:“我虽创世界,创众生,却不自知,亦不知人,愿将元魂化为千万,散入诸界,千性千情,皆有历练,有朝一日,再来创此灵域。” 青龙亦感泣道:“世尊化身万千,以谁为主?” 世尊道:“我这万千分魂,各具性情,有善有恶,当选那慈悲大德,执念极坚者,为万魂之主,许他日后收分魂,修天道之修,再创灵域。” 朱雀道:“灵域若崩,灵垒如何处之?若置于仙庭,恐为肇祸之源。” 世尊道:“千兽千禽之中,有一独足巨禽,跟随我多年,虽不具大神通,却勤勉忠笃,我于凡界选一不知名之地,让此禽守护灵垒,若有那肯修天道之修者,可将这灵垒相赠。” 世尊言罢,不数日而灵域崩,世尊感叹万千,取灵垒交于独足巨禽,令其于凡界无名谷幽居,守护此宝。此谷设极强之禁制,虽不禁进入,却禁其出,五级灵修者不可出谷,因此世间强力修士,皆不敢入谷。 世尊知其身崩裂在即,乃去莲池之中,于白莲前悼元极仙子,感念元极与自己创世艰辛,仍是前功尽弃,不由滴下泪来。 那莲中残魂和着世尊一滴眼泪,便生出一点星火来。 此星火禀世尊以及元极仙子残魂而生,是为二尊之子,便附着于灵垒之上,随独足巨禽前往凡界无名谷,其后得生,是为真离玄焰。 世尊遂崩,化身万万千千,沉沦诸界。 九龙之变(一)飞升 大厅之中喜气洋洋,人人皆着大红吉服,向厅中升仙椅上的二修叩拜,椅上二修见面前红灿灿一片,也是欢喜,只是二修在人群中略略一探,就沉下脸来,左侧那修士就皱眉道:“怎的不见九珑?” 此声一出,厅外就响起一道雷声,也不知道恰逢天雷降世,还是老祖心中动嗔,惹动了天像。 原来今日是苏氏两位老祖前赴中土点仙台的吉日,苏氏嫡氏弟子皆来朝贺,更有十大仙族诸多亲朋故旧,亦来贺喜。不想两位老祖见了这么多人前来亦不满足,口口声声只叫念着九珑一人。 苏氏当今老祖乃是一对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年龄只差了一岁,却是同年得道,此后你追我赶,修为境界皆是不相上下,更惊人的是,二人只修了七百年,就达成大罗金仙境界,昊天界仙修之士,二人可当得第一。如今同日赶赴中土点仙台飞升,不但苏氏的大喜事,亦是昊天仙修界之福。 两名老祖原是一对兄弟,一名叫苏泰真,一名苏泰玄。苏氏仙谱轮到此辈,以泰字为首,便是泰璇师恭,伐耽惟参。这八个字暗藏五行之属,苏九珑本是恭字辈,但因是女流,不入排行,又见其玲珑机变,遂以九珑名之。 今年那九珑不过十七岁,却生得芙蓉如面玉为肌,灵慧天下无双,又有两项好处,一是抚琴之技冠绝昊天,二是天课神算,乃是天授。只可惜生就凡体,无法修行。 正因怜这九珑寿限短暂,且又如此出挑,苏氏上下自是爱如珍宝一般,尤其是两位老祖,简直是视为心肝。今日逢此吉日,若不见到这曾孙女来贺喜,又岂能甘心。 如今苏泰真皱眉发声,苏泰玄亦是满脸愠色,就将苏氏弟子慌了手脚,忙不迭的传旨下去,要立唤那九珑到庭朝贺。 只是诸弟子不免心中纳罕,九珑平时最是乖巧知礼不过,怎的今日逢此大事,却会缺席?若说是病了,自该早就有人禀报,若说是贪玩来迟,那又怎是九珑的行事? 这其中,苏氏的内府长老苏璇机就冲出大厅,亲自去寻九珑,此事若是怪罪下来,苏璇机身为内府长老,怎样也要担上罪责。 苏府极大,有九庄十八院,庄院之间,往往相隔数里。因此苏璇机行动之际,足带遁风,数里之地,也就是数步罢了。忽觉身子一沉,知道是来到九珑所住的妙韵庄了。 因九珑本是凡躯,所居之地就设了极强的禁制,是为两位老祖亲设,何等厉害,便是苏璇机已是太虚大成境界,也受这禁制所限了。 当下忙忙收了灵息,缓步进得院来,只见三两女侍,正在那里采花扑蝶,见到苏璇机,忙来见礼。苏璇机见诸女侍神情安逸,先放了一层心,知道那九珑定是无恙了,不知是被什么大变故牵绊住了,竟来不及向两位老祖恭贺飞升之喜。 便问道:“九珑何在?” 一名侍女道:“刚才见侍琴捧着琴,侍香端着香炉,就往前面的花园里去了。长老且去那里瞧瞧。” 苏璇机忖:“怎的这个时刻,却要抚琴?”又知那九珑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所行之事,必有缘由。可因心中焦急,也不由得有些着恼,急步穿堂过殿,来到花园中,就听到空中飘来铮铮琴音,那琴音入耳之后,心中也就舒缓了许多。 也不敢惊动,再次将脚步放缓,分花拂柳一路走去,见那花园一角,有绿茵如毯,正有一妙龄女子,坐在山石上抚琴,身边两名侍女一位捧着香炉,一位捧着团扇,正凝神听音,面上的神情就随着那琴声起伏,忽而微笑,忽而叹息。 苏璇机没来由的就羡慕起这两名侍女来,九珑的抚琴之技天下无双,可等闲又怎能听到,两名老祖又担心九珑过于劳碌,无论是谁,一概不许来九珑院中邀琴。 苏璇机心中虽有急事,又怎错过这联听九珑妙韵的大好时机,想来九珑再赶去也是迟了,又怎争这一时半刻,也不作声,就立在那里,听九珑抚琴。 然而此次琴声,却与往日不同,就觉得那琴声之中,不时传来惊雷之声,此雷声无端而起,自极远至极近,一道道劈将下来,听得人胆战心惊,也就是那九珑琴技高绝,那琴音虽是轰轰烈烈,却别有一种情致,丝毫不觉得刺耳。 就听那琴声越来越急,先是一道天雷击下,余音不绝之际,另有一道天雷紧接着落下,等第三道雷声乍现之时,第一道雷声遥遥远去,第二道雷声轰鸣正烈。 这琴声苏璇机从没听过,饶他是太虚之士,这琴音入耳,也是心境动摇,觉得那天地之威,着实强横无匹,自己修为再高,也是渺小若尘。 忽听那琴声戛然而止,耳中传来九珑的声音:“璇祖,刚才那琴音之中,共有几道天雷?” 苏璇机笑道:“珑儿是在考较我吗?嘿嘿,这琴音之中,共有八道,一丝儿也不会错的。” 九珑秀眉微皱,喃喃的道:“果然只有八道?这么说来,倒是我误算了。是了,我也忒是多心,那天意怎会如此恐怖。” 苏璇机听到“天意”二字,不由色变,便是以前对九珑宠受之极,此刻也面沉似水,道:“珑儿,你竟敢违背老祖禁令,要用天课神算?” 九珑见苏璇机面色不愉,却不像往日那般柔声相劝,而是轻轻叹息一声,道:“璇祖,此次两位老祖飞升,九珑便想新制一曲,以示庆贺,哪知道琴韵初成,却隐含天雷之音,九珑心中不安,这才擅用天课,以测凶吉,却哪知……”说到这里,轻摇臻首,怔怔的瞧着膝上琴弦。 苏璇机不由动容,忙道:“却是如何?” 九珑以凡人之躯,天授这天课神算,卜吉问凶,百试百灵。这天课神算既是逆天之计,动辄便泄天机,苏氏两位老祖担心天地降劫,自肯让九珑擅用此术,但这次是两位老祖飞升仙庭,事关重大,九珑又怎能不来抚琴测卜,这也是对两位老祖的一片孝敬之心。 而此事既涉两位老祖,苏璇机也不及向九珑问责了,自然先问个明白再说。 九珑勉强一笑,道:“这新制的曲中暗含九道惊雷,我刚才重抚此曲,便将这雷声显现出来,可璇祖却说,只听到八道,如此一来,说不定并非凶兆了。” 苏璇机知道这天课神算奥妙之极,就算九珑说的明白,也是瞠目结舌,忙道:“这少了一道雷声,又是怎样的说法?” 九珑道:“此番前赴升仙台者,非我苏氏老祖二人而已,那姬氏,杨氏老祖以及慕氏老祖,亦与本族同行,如此便是五老同升仙庭,此为昊天界未有之盛事。此事自然是惊天动地,琴声发兆也是当然。若只是八道雷声,倒也是有惊无险,可若是九道,那就凑成九五之数,瞧来是大吉大利,却不知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因此若这琴中有九道雷声,九珑要劝两位老祖,且不可前往中土。” 这番话说的更明白,苏璇机亦是知道略知天数的,急的搓手道:“两位老祖已与另三老约好,怎会擅自改期,便是知道此去为大凶之兆,也是断然不允的。” 九珑道:“只盼是九珑听错了,若只是八道,此行倒也无妨。只恨九珑课算平常,这其中的天道玄机,怎样也算不出来,虽知九五之数必定不妥,可究竟那升仙台上会发生何事,九珑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若是去算寻常事务,九珑这项天课神算自能算的清清楚楚,何时何地发生何事,又有哪一样不似掌上观纹,但此事却涉五位昊天大修飞升仙庭,便已及重大天机了,天课神算说不定就被那天地中的幽微之意掩住了。 苏璇机道:“珑儿,你只管放心,刚才我听的真切,果然只有八道两已。” 忽听一个脆生的童音道:“璇祖,怎的我听的却是九道?” 九龙之变(二)听雷 诸人皆是大喜,循声望去,只见那繁花之中走来一名童子,只有五六年纪,生得粉面朱唇,极是可爱,一对秀目好似灵珠一般,圆圆滚滚,透着七分灵慧,三分狡黠。 苏璇机认得这是九珑府上的花童,名叫令无参,是苏氏远房辅族弟子,三月前随本族老祖来府上问安。此童灵慧惊天,其仙基之强,便是两位老祖见了也是惊叹,只因年岁尚小,无法仙修。 两位老祖爱惜这令无参的人才,便将其留在府中,等到令无参六岁开基,就可做为苏氏的内府弟子了,以外姓而能成为内府弟子,这份荣耀,唯令无参一人而已。 苏璇机是大德之修,怎会计较内外之别,何况这童子既被两位老祖看中,自然有他的道理,便是令无参年幼,也认认真真的道:“无参,你怎的听到九道天雷之声,难道我却不如你?”说着就笑起来。 无参道:“在姐姐抚琴之前,璇祖难道没听到空中传来的雷声?合着这道天雷,岂不就是九道?” 此言一出,苏璇机与九珑齐齐色变,那第一道雷声,恰逢老祖不见了珑,心中嗔怒,苏氏弟子只道老祖修成惊天动地之术,心动则雷动,哪知那九雷之兆,却应在这声雷上。 也是这令无参灵慧通透,又兼天真无邪,别人只知从这琴声中辨听雷声,他又怎知琴声之妙,在他听来,恰好就是九道惊雷了。 九珑当即道:“还请璇祖携了我去见两位老祖,如何行止,自要请老祖定夺了。” 苏璇机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心中更是焦急异常,若是两位老祖有个三长两短,这苏氏上下,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可是两位老祖就算是信了九珑的天课,那飞升的日子本是定好了的,又约齐了另三家老祖,哪里能够擅改? 可若是想连另三位老祖也劝住了,更是难如登天。 一边揽着九珑,一边就揽着令无参,此子亦是个见证,总要一同面见老祖才好。 急步出了庭院之后,才能驾起遁风,就见苏璇机步底升出两朵莲花来,将九珑与令无参一左一右揽住了,哪消数步,就到了厅前。 苏璇机让二人暂缓入内,急步走进大厅,道:“九珑有要紧事面禀老祖,还请诸位暂退。” 要知道此事既涉天机,那么多一个人知道,九珑的罪过就会多上一分,说不定那天地随时就要降下天劫来,因此苏璇机此刻心中已然是大乱了。 两位老祖相视愕然,又齐齐默默点头,以两位老祖的灵慧,对此事已猜出七八分了,那九珑因何迟误,又因何事来禀,只需略略一想,又怎能猜不出? 刹时诸人皆退,偌大的厅中,就只剩下两位老祖与苏璇机了,苏璇机这才低声道:“珑儿,无参,还不入厅拜见老祖。” 九龙之变(三)拒谏 九珑携着令无参的手,举步入厅,在厅前就跪拜于地,她虽受苏府上下万千之宠,也不能失了礼数,也正因为她宠而不骄,这才更惹人怜爱了。 令无参也极是机灵的,他虽不知这两位老祖是在昊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却知道那九珑姐姐敬重的人,就一定是自己也要敬重的,否则惹得九珑姐姐生起气来,可不是当耍的事。 苏泰玄与苏泰真见九珑跪拜,又是欢喜,又是心疼,那九珑弱花嫩柳般的身子,却要跪在那硬硬的青石板上,纵是隔着厚毯,怕也是要劳乏的,只是这礼数却不能免去。 等那九珑行罢大礼,二老同时道:“珑儿快起。” 令无参见无人唤他起来,朗声道:“我也跪了,怎的不让我起来,姐姐,他们只疼你。”便撇了小嘴委屈起来。 苏泰玄笑道:“你也起来吧。” 这令无参以凡俗之躯,却能在三月之中,见到两位老祖两次金面,也算是极大的造化了。 令无参这边刚刚站起,九珑便道:“两位老祖,珑儿因故来迟,还请老祖恕罪,只怕珑儿此前起课……” 话只说了一半,那苏泰真就变了颜色,沉声道:“珑儿,此事不可再提。” 苏泰玄亦是长叹一声,道:“珑儿,我知你孝敬,可那天课神算,实为逆天之术,算一次便折一次寿算,好在今日我二人尚未得闻,亦没能因此事改了主意,那天惩也降不到你的身上。” 九珑知道这是两位老祖的关爱之心,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感动,可此次天课为九五之数,那是否极泰来之兆,两位老祖纵是昊天无敌,可又怎能拗得过天意?而两位老祖若是有了半点差错,自己更是不能活了。 可刚才苏泰真己出言令她不可再提,这便是下了法旨了,哪怕九珑再受宠爱,亦不敢违抗的,她立在那里默默无言,心中却是在盘桓,如何才能让两位老祖改了主意。 可自己不过是凡俗之躯,辈份更是低微,也就是受着两位老祖的宠爱罢了,否则便是一无用处,又如何能劝得下两位老祖? 这时苏泰真对苏璇机道“璇机,珑儿既然来拜贺过了,我等也算是了却这桩心事,你速将珑儿与无参送回院中,我等二人这便要与那三老会合了。” 苏泰真法旨既出,就连苏泰玄怕也是解劝不得了,苏璇机忙将九珑与令无参送出大厅,令人送回院中去,自己出了大厅后,心中纵有话想问两位老祖,可未得指示,又怎敢擅入,只好立在厅前。 苏氏家规森严,任何人都不可擅见老祖,除非是老祖传下法旨来,这才敢来晋见,此规一是可免老祖为俗事操心,二来那老祖若有事见你,自然会来传唤。而府中内外之事,又怎能瞒得过两位老祖?绝无因不得面见老祖而耽误大事之说。 片刻之后,苏泰真的传声遥遥传来,可见两位老祖也不知去了多远,传音说的是:“璇机,我知你心中有疑团,那珑儿就算测出此行大凶,可此次共赴中土点仙台,原是与三老约好,又怎能因一小小女子之言出尔反尔?更何况世间之事,虽有天定,亦在人为,若是闻警而止,怎是仙修之士逆天的手段。” 苏璇机知道二老心中明镜一般,此事终究是劝不得了。那九珑劝阻,是她的一片孝心,而二老一意孤行,也是自有道理。 却说九珑回到府中,令无参便道:“姐姐,两位老祖为何不听你的话?” 九珑知道天真烂漫,不知禁忌,若这话听到别人耳中,可不是吓得不行,可九珑胸襟磊落,怎是寻常男子可比,也不在意,莞尔笑道:“两位老祖天大的本事,只有九珑姐妤听他们的话,怎能让他们听姐姐的话?” 令无参道:“姐姐,你休想瞒我,你说的话就是天机,日后一定会应验的,那琴中有八道雷声,再加上先行的一道,就是九道天雷之音,这怎的好兆头,两位老祖既知你的本事,怎的还是不理会?” 九珑叹道:“两位老祖,也有他们的难处?” 令无参道:“就算有难处,也比白白送了性命的好。” 九珑听到此言,心中剧震,喃喃的道:“你说的不错,便有难处,也比送了性命的好,只可惜此事好不玄奥,我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也不知怎样才能说动两位老祖。” 令无参叹道:“既然只有姐姐听他们的话,他们却不听你的话,姐姐纵能知其所以然,只怕也难劝回他们了。” 九珑心中难过之极,此事不仅关乎两位老祖的性命,还连带着另外三位老祖,若果是大凶之兆,一旦应验了,昊天仙修界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损失?到时百族趁势来攻,昊天界定然是战火连天,又不知有多少仙修之士死于非命。 如此瞧来,此事竟然关乎无数人的性命了。 她心中慢慢下了决心,忖道:“便是牺牲了这条性命,也定要劝回五位老祖才是。” 然而那五位老祖何等身份,自己一条凡人的性命,却又值得几何?就算自己身死,两位老祖的心境已是太上忘情,纵是哀痛,也只是一瞬罢了。 这样想来,当真就是无计可施。一时间心痛如割,身子摇摇晃晃,令无参急忙扶住她,连声叫道:“姐姐,可莫要急坏了。”见九珑脸色苍白如纸,心中好不着急,泪水就扑簌簌落将下来。 九珑勉强笑道:“无参,姐姐无事,你且去花园玩耍,姐姐定有法子,弄清此事真相,到时才让你知道姐姐的本事。” 令无参怎放心就此离去,可又知自己年纪太小,哪里能帮得上忙,便点了点头,离了九珑来到花园之中。也不敢离去多远,就站在楼下等候,心中道:“姐姐,我此刻没本事助你,等半年我习修仙修之士,定要发奋努力,可时便可帮你了。” 楼上的九珑此时怔怔的瞧着桌上瑶琴,瞧了良久,缓缓的伸出手指去,将那琴弦紧紧按住了,顺着那琴弦用力一抹,那琴弦本就纤细,九珑的手指更是娇嫩,怎经得这样用力抹来,立时就割破雪肌,鲜血点点滴滴,落在琴上桌上。 九龙之变(四)血筹 九珑既非仙躯,又是娇柔女子,这手指割了寸长的一线,怎能禁得住痛,却强行忍住了,就趁着指血长流之际,在桌子指指点点,瞧来像是画符,细瞧又不太像。 原来九珑这次起的叫做血课,实为天课神算之中,最精最准之课法,先前用琴声卜算,只能瞧个大概,着实测不透天机,唯有这血课之法,才能算得明白。 此时那桌上横一道,竖一道皆是血痕,此为血筹,共为三十六道。 等这血筹画毕,指上鲜血犹未凝结,九珑不禁叹道:“此事果然非同小可。” 就任由那指上鲜血滴到桌面上,与三十六道血筹混为一处。 那天课神算步步皆是天机,稍有疏漏就会谬之千里了,九珑血筹画毕而指血不凝,分明也是天意示兆,九珑又怎会不明白。 那指上的残血,一共滴了九滴,就再也滴不出来了,九珑瞧瞧血筹,又瞧着那九滴鲜血的方位,脸上突的变了颜色,口中“嘤咛”一声,向后便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耳边有人低声泣道:“姐姐,姐姐,你快点醒来啊。”正是令无参的声音。 九珑心中道:“这孩子与我倒有几分机缘。” 九珑六岁便会起课,八岁时已是大成,当时就算了自身命运,便发现自己一生孤独,除了家人之外,外人对自己唯有敬之畏之,却无一丝爱意。 八岁时尚是懵懂,等九珑到了及笈之年,又经历诸多事情,才知道果被算中,那昊天界的男子见了九珑,无不视为仙人一般,虽有求偶之心,却只是为本族命运计,而对九珑之心,也唯有敬畏罢了,怎有一丝男女之情。 这世间男子,皆爱美色的,便是仙修之士也未能免俗,可是见过九珑的男子,偏偏一个也不生此念,若是九珑姿色平平,倒也不足为奇,可九珑之姿却是昊天第一的,任你如何花容月貌,和九珑一比,就好比星辰难于日月争辉。 九珑有次便忍不住好奇,托相爱的女伴去问那些男子,不想得到的答案惊人一致,便是:“不敢。” 九珑的女伴怎肯满意,便道:“莫非你等是瞧那九珑无法修成仙道,故而瞧不上吗?” 便有一男修道:“实不相瞒,我等仙族弟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自以为卓绝当世的,可见了九珑之后,就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万般配不上,若被她一眼瞧来,那心就要跳出腔子去,又怎能瞧不上她的凡人身份,这可不是说反了?其实是我等没资格罢了。” 又有一男修道:“这‘没资格’三字,倒也算是恰当,而我更有一个奇想,总觉得若想得配九珑,就得心怀天下,成为那顶天立地的大德之修,否则就算是心中想一想她,也觉得是亵渎了。” 此言一出,诸修齐声叹道:“此论与我心有戚威焉。” 这段趣事自然只能一笑,谁又当真? 九珑此刻瞧着身边的令无参,心中不由笑道:“难不成无参小小年纪,就已心怀天下了吗?”更觉当初那些男修的议论实是无稽。 见九珑醒转过来,楼上诸人齐齐舒了口气,原来的九珑身边除了令无参之外,另有苏璇机和几个苏氏的女眷。 九珑睁开眼睛之后,就缓缓下了牙床,在苏璇机面前盈盈一跪,口中道:“璇祖,九珑有一事相求,但请璇祖务必应我所允。” 苏璇机奇道:“你若有所求,我怎会不答应,又何必行此大礼?”忙伸手将九珑扶起。 九珑却不肯起,道:“璇祖若听了我的请求,并且答应了,九珑才会起来,否则璇祖赖皮起来,九珑可拿你没有法子。”说的诸女眷都笑了起来。 苏璇机也笑道:“总是斗不过你,也罢,你只管说来。” 九珑神情庄重之极,一字字道:“九珑想请璇祖带我去点仙台。” 苏璇机斩钉截铁说出四个字来:“万万不可。” 九龙之变(五)急行 一叶飞舟向中土点仙台急驰而去,舟上坐着二人,正是九珑与苏璇机。 原来苏璇机终究拗九珑不过,仍是驾了这飞舟,带着九珑前行。 只是无论苏璇机怎样去问,九珑却坚不肯吐露一字来。此刻苏璇机瞧着面前的九珑,犹觉得这是在梦中。怎的自己就答应了此事? 其实苏璇机心中明白,此事关乎着五位老祖的性命,便是关乎昊天仙修界的气运,那九珑若无把握,又怎会坚持如斯,而在这个世上,苏璇机就算信不过千千万万人,也绝不能不信九珑。 此时九珑便道:“璇祖,此刻五位老祖尚在何处?” 苏璇机忍笑道:“只怕尚未出得了白原。” 那拖延五位老祖的行程固然是九珑的主意,可真正有能力实施这个计划的,却是他苏璇机。 若论苏氏弟子中,名声最响,情面最足,除了他苏璇机还能有谁?因此他一诀传去,便是万人响应,于是五位老祖沿途之上,也不知有多少仙修之士前来朝贺。 五位老祖平时虽不肯轻易见人,可如今就要永离昊天,不免也有些留恋之意,何况那前来拜见的,不是亲朋故旧,就是大有渊源。值此离别之际,也就不忍坚拒了。 想来五位老祖最年轻的苏氏二老也是七百岁了,自然是相识满天下。那前来拜见的修士怎会少了? 因此五老走一程停一程,又怎能行得快。 那边五位老祖受人情之累,只能步步行来,这边九珑却驾着飞舟,昼夜不停。因此九珑身在中土浮罗天河时,那五老也不边刚刚离了白原。 这一日便到了这浮罗天河,这是前往点仙台的必经之地,苏璇机不由紧张起来。这浮罗天河凶险之极,便是金仙境界,也未免就能安然渡过,何况身边又携着九珑这个凡人。是以他打定主意,便是自己死上万遍,也不能让九珑有丝毫损伤? 可是瞧着他的神情,九珑却是微微一笑道:“璇祖大可放心,此次渡河,九珑包你平安无事?” 苏璇机知道九珑的本事,便笑道:“我猜我若问你,你自然要说是天机了,我也只好不问。原来这世上最令人沮丧的话,就是这‘天机’二字了。” 九珑就忍着笑,伸出纤纤玉指,指引苏璇机渡河,何时该左,何时该右,何时该全力疾行,何时该缓缓而遁。 苏璇机依言而行,一路之上,果然风平浪静,浮罗天河中的种种异像奇兆,一个也没瞧见,凶禽猛兽也不见踪影。 苏璇机心中又惊又奇,忖道:“九珑此生未出白原,又怎能熟知这浮罗天河的路径?难不成那天课神算竟高明若斯,便是行路之时,也可趋吉避凶?” 他有心要一试九珑的神课,就在御使飞舟之时,大方向依着九珑指点,细微处略略偏了一偏。不想也就行出了数百里,那空中忽的起了一股旋风,就向飞舟卷来。不等这旋风靠近,飞舟就是摇摇晃晃。 九珑见到旋风,唇边就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将苏璇机唬得不轻,急忙叫道:“珑儿,果然是璇祖错了,你快快告诉我,那里才是正路,能避开这道旋风。” 九珑便笑道:“那旋风正中,便是正路了。”话音刚落,旋风已欺近飞舟,忽的一卷,人在旋风之中不辩东西南北,苏璇机只顾着动用法术,将九珑牢牢护住了,同时将法宝法像齐齐祭出,别说只是一道旋风,就算是青龙亲自来战,也可撑上多时。 也就过了数息时间,旋风刹时不见,再瞧四周风景,却已是过了浮罗天河,前方沙尘摭天,正是点仙台所在的极漠界了。 苏璇机计算那浮罗天河的路程,觉得也只是刚刚行了一成罢了,怎的就越过河去。心中一想,就有七八分明白过来,叫道:“珑儿,那旋风原来就是一座天然而成的传送台了,难不成我这次故意走错路,巧遇旋风,也在你的算中?” 九珑笑而不言,仍是背对着苏璇机,悄悄伸出纤指,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痕。 原来那天课神算,小事伤身,大事折寿,若是点破天机,立时就要送了性命。此次为抢在五位老祖前面,只能用这天课算路途凶吉,虽是小事,可件件累积,难免伤身。 这时飞舟已入极漠界,一股热浪袭来,令人如处炼狱。苏璇机不敢怠慢,忙从物藏中取出一宝,名叫极乐珠,那珠子悬在九珑头顶,放出五色毫光,护住了九珑。 此珠可防寒暑之变,对修士虽无大用,对九珑来说则是必不可少,这极漠界常有寒风热浪,九珑凡人之躯又怎能忍受。 眼瞧着再深入千里,那风沙更大,九珑纵有极乐珠护身,也未必安全,苏璇机便道:“珑儿,着实是不可前行了,否则你若有了差错,璇祖也是不能活了。” 九珑瞧了瞧四周,道:“便在此处也好。” 就将那横在膝头上的瑶曲摆得端正,十指轻抚慢拢,琴音丝丝缕缕,听来煞是动人。 此曲苏璇机却不曾听过,原以为是九珑新制之曲,可细细听来,却分明是妙韵十音中的引凤散。可这引凤散自己怎样也听过十遍八遍了,怎的却变调如此,那声音可比往日凄厉了许多。 九珑不用回头,就知苏璇机的心思,轻声道:“璇祖,此曲据传是那创世世尊亲制,有无上奥妙之能,是真可引凤的,若那火凤就在极漠界,必能被此曲引来。” 苏璇机耸然动容道:“火凤向来仙庭,又怎会来到昊天?” 话音未落,就见空中燃起一团天火,此火好不猛烈,竟将那大半个天空都点着了一般,更有金光自火中闪现,金光之中,便有凤鸣之声。 九珑也不抬头,琴声却是一变,这一曲苏璇真的闻所未闻了,他心中盘算,忽的想起,九珑所擅的妙韵十音之中,平常听来听去,也就只有九首罢了,难不成今日九珑所抚的这一曲,便是妙韵十音中的第十曲? 那凤鸣忽化人声,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这凡间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引我前来,是了,你现在所弹的这曲,难道便是妙韵十音中的御龙三叠?” 九珑手中不停,琴声不绝,悠然道:“凤仙子,你受百族供奉也就罢了,为何要唆使仙庭九龙,要阻昊天修士的升仙之路?还请凤仙子莫欺我昊天无人。” 苏璇机虽不能见到火云中的火凤真容,却知她必是色变了,就在这时,那空中又现奇光数道,细细数来,恰是九道。苏璇机心中忖道:“莫非那仙庭九龙,真的被火凤教唆的下了界?” 他虽是大德之修,可逢着此事,又怎能不惊,自己的生死也就罢了,那九珑的性命却不知怎样才能保得周全。 火凤厉声道:“仙庭向来不公,只肯让人族去做什么神执神将,我等灵禽灵兽却无半点机会,试问天下灵禽灵兽苦苦修为得哪般!” 九珑叹道:“天规不公,自该去向天地问责,又何苦迁怒于人,阻我昊天修士之路。” 这时那九道奇光之中,果显龙形,然而这仙庭的九龙虽被九珑的御龙三叠引来,又怎能将亲身来见凡人?可若是就此离去,又拗不过御龙三叠中的世尊法旨,就此两难,只能在云端中飞舞不去。 火凤喝道:“我瞧你是个凡人,这才努力收敛,你是何等身份,竟敢来责我?” 话音刚落,空中就发出一道龙吟之声,只是这龙族极是骄傲,便会人言,也是一字不肯说的。 火凤听罢龙吟,不由惊道:“原来她竟是这样的来历,可惊可叹。”声音中的骄狂之气一扫而空。 苏璇机此刻怕是连惊惧都要忘了,今日虽未得见火凤九龙,可能聆听到凤音龙吟,就是人生莫大的机缘了,而火凤话中更是暗藏天机,听来竟是与九珑有关。 就听火凤道:“那凡女听着,你虽是来历不凡,也改不了我的心意,倒是你擅泄天机,天地必不容你,你还是速速回去吧。” 九珑笑道:“凤仙子差矣。火凤九龙齐至此处,试问又怎能不留下痕迹来,那昊天修士见到异像,又怎肯再去点仙台。” 九珑话音刚落,那空中龙影刹时消失不见了,火凤知道此事难成了,咬牙切齿道:“你何等来历,却为昊天修士与我结仇,当真是不值了。” 空中火云迅速退去,这场九龙之变终成了虎头蛇尾。 那九珑见到火凤九龙退去,甚感安慰,忽觉额头微微一痛,已知不妙,忙掐指算了一课,原来是那引凤散与御龙三叠已被仙庭收去,世间再难抚出此曲了。 虽是十音中少了两音,可能救五老性命,怎样也是划得来了,九珑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却不知嘴角已流下鲜血来,而这鲜血愈流愈快,愈流越多…… 魔界魁神篇(一)梦魇 这男子也不知此为何处所在,只知道心中若想到火,那火就会涌来,若想到山,那山就会压来。心中迷迷茫茫,只剩下了惊恐。 他努力回想,自己为何来此,又来做什么,却是一丝儿也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是谁,也是半痴半迷。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还不是世间最恐怖的事? 一时间,他便觉得心情沮丧之极,恨不得死了才好。而心中想到这个死字,就见面前一道紫光铺天盖地而来。这紫光本是那天地间最强的神光,那身子触到这紫光,就立时被化去了。 先是那手臂眼睁睁的便不见了,接着又瞧见身子也不见了,便是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的想了起来,原来自己便是那魔界魁神。只可惜此刻才想起来,岂不是太迟,而那紫光化身之苦,也因为自己灵智清醒,而变得极端痛苦起来。 这样算起来,倒不如浑浑噩噩的好。最后就是那头颅也被化去了,面前一片漆黑,堕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魔界魁神篇(二)立誓 魔界有山,名叫五龙镇魔山,山中有五色祥云时时飘出,祥云之中,隐隐可见一面黑旗。那山外本是杀气冲天,可那杀气怎样也冲不进这五色祥云。因而这山中就显得格外幽静,瞧来又怎像是魔界,分明是仙庭的一角罢了。 在五龙镇魔山附近的一座高峰上,一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定定的瞧着那祥云中的黑旗,眸子闪闪发亮。 他身后立着一名身材魁伍的男子,身上杀气,可碎日月,可此人却微躬着身子,以示敬意,便是那少年始终没有瞧他一眼,他也丝毫不改谦恭之色。 白衣少年道:“迦罗,上届魁神本修就太阴魔火,身经万死而魂不灭,为何不径自重生,却要将其魂化为四道,所有玄承记忆,一概抹去?” 迦罗恭声道:“魁神容禀,只因上届魁神欲效创世世尊故事,化元魂无数,独自历练,唯有那有大毅力,大智慧方能继承魁神之位。奈何魁神怎及世尊,也就只能将其元魂化为四道罢了。” 白衣少年笑道:“这么说来,我怕还不算是魔界魁神。” 迦罗执拗道:“你便是魁神。” 白衣少年道:“迦罗,上届魁神所化四道者,除了我索苏伦,还有索瓦耶,煞月,柯修罗。其他三人已是魔界大修,已名列魔神之位,我索苏伦仍未修成魔将之境。你仍是觉得,我才是魁神?” 迦罗毫不犹豫的道:“是。” 白衣少年索苏伦又笑了笑,道:“便是我被那原承天所欺,虚魂道破界一事功败垂成,你也觉得我是魁神?” 迦罗道:“此事功败垂成,固然令人叹息,然而若是一人诸事顺遂,未尝一败,又如何干办大事,魁神经此小挫,必定再展鹏翅,以克大成。且魁神以真修境界,就修成太阴魔火,又怎是另三人可比?” 索苏伦叹道:“若非迦罗一力扶持,我怎有今日。我之志,其一,升超五龙镇魔旗,以养魔界众生,其二,飞升昊天,与昊天诸雄争持,使昊天大修,亦明我魔界苦衷,其三,问罪仙庭,一改天地法则,使魔界众生,入轮回,行天道。” 迦罗虽知索苏伦之志,听闻索苏伦此言,仍是热血沸腾,他颤声道:“魁神若能升超五轮镇魔旗,当可使魔界众生,一心拜服,煞月之流,又焉能与魁神争位?至于飞升昊天,使昊天大修明我魔族志向,更是开天辟地之举,就算此事不成,亦使那五界诸修,不敢轻我魔族,迦罗此生若能得见昊天,虽万死亦无恨了。” 索苏伦笑道:“莫非我那第三个志向,迦罗亦认为是痴心妄想吗?” 迦罗叹道:“魁神第三志,是要逆天改则,此事虽是我魔族多年心愿,可迦罗却知难逾登天,而魁神永镇魔界,既有此志,终有一成,只可惜事成之日,迦罗必定不复存在。这样想来,着实遗憾之极。” 索苏伦轻轻点了点头,五界众生皆有志愿,匹夫之志,成与不成,生死归于一人。而魁神之志,必定惊天动地,伏尸不计其数。自己虽为魔界魁神,不将那魔界之外的生灵瞧在眼中,可魔界诸修也不知要为此志牺牲多少,想来又怎不令人叹息。 而志愿虽宏,也须从点滴做起,自己当初为修太阴魔火,不知耗费了多少岁月,虽知此术不修不可,可在境界上也差了他人许多,而以此刻修为,如何领袖群魔,令魔界诸修敬服,因此当务之急,是要苦修魔功。 想到这里,索苏伦便道:“迦罗,此刻我因受你推举,袭了这魁神之位,可若是有一步走错,那便是万劫不复了。你自去行事,我留在这里,务必修成无相魔诀,如此方能前往凡界,去赴那天阙机缘。” 原来此刻魔界有魔神八名,首座迦罗,其后有元都大帝,阿不努努,大力魔神,银镜魔,索瓦耶,柯修罗,煞月。索瓦耶,柯修罗,煞月同为魁神分魂,皆有自立之意。奈何迦罗,阿不奴奴,大力魔神,银镜魔皆推重索苏伦,索瓦耶三魔无法相争。 唯元都大帝对索苏伦继承魁神之位模棱两可,至今不发一言。 索苏伦虽得大位,毕竟自身境界太低,势难令索瓦耶三人心服,唯以行非常之事,用非常手段,方能压制诸魔。 迦罗虽知索苏伦惊才绝艳,可那无相魔诀修行极难,绝不亚于太阴魔火,又闻索苏伦欲破界前往凡界,去赴天阙,更是心惊。 但索苏伦既出此言,誓必难以劝阻,也只好罢了。十大魔神之中,之所以有半数视索苏伦为主,也正是瞧中了他身上这股勇往直前,百折不回的心性。 便道:“魁神只管修行,迦罗就在山外守护,这魔界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羡你妒你,若无人守护,岂不是让这些人得了机会?” 索苏伦眉头微皱,道:“迦罗,那原承天自灵修而入红尘,又有何人守护?便是我被人陷害了,那也是我修为不够,智谋不足,又能怨得了谁?” 迦罗听到索苏伦此言已有叱责之意,又知索苏伦才智绝伦,既出此言,必有良策,忙道:“迦罗谨遵法旨。”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 魔界魁神篇(三)定计 索瓦耶听说索苏伦于五龙镇魔山独自修行,遂唤另一魔神柯修罗商议。 索瓦耶道:“魔界魁神之职,向来是由上届魁神转世,其他魔修不可问津,若上届魁神转世为索苏伦则罢,如今魁神分魂四人,煞月虽是潜力惊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不足为患,索苏伦修为浅薄,却仗着迦罗等魔神力荐,窃居尊位,你可心服?” 柯修罗道:“你我四人虽同为魁神分魂,本座资质平庸,难担大任,煞月心比天高,惊才绝艳,然而也非索苏伦对手,你若不服,自可去杀了索苏伦。那时魔界无首,魁神之位非你莫属。” 索瓦耶喜道:“我魔界法度,本就是力强者胜,我杀了索苏伦,谅其他魔神也无话说。” 索瓦耶离了柯修罗,独自前往五龙镇魔山,离五龙镇魔山还有万里时,与元都大帝狭路相逢。 索瓦耶疑心元都大帝知道自己的目的,心中惶恐,正不知如何应对,元都大帝道:“索瓦耶,你莫非要去杀那索苏伦?” 索瓦耶慌忙道:“元都怎出此言?” 元都大帝笑道:“离此万里,就是五龙镇魔山,有索苏伦在那里独自修行,迦罗又被索苏伦叱退,此时不去诛杀了他,又待何时?” 索瓦耶心中道:“元都大帝对索苏伦继承魁神之位,一直模棱两可,不发一言,此人是上届魔神唯一的幸存者,资历无人可比,若是能得此人拥戴,魁神之位非我莫属。” 便道:“我魔界向来强者为王,若我能杀了索苏伦,又怎能做不得这魁神之位,元都若能助我,魔神首席,非你莫属。” 元都大帝喜道:“索瓦耶,你虽非仙修之士,可毕竟是魁神分魂,若是肯立下魔誓来,我才肯信你。” 索瓦耶急忙立露魔誓,元都大帝更是欢喜,却紧皱眉头道:“索瓦耶,你既立下魔誓,许我日后魔神首席,我怎能不助你。只是你此次前来,却堕了柯修罗的诡计。” 索瓦耶惊道:“元都这是如何说起?” 元都大帝道:“索苏伦已修成太阴魔火,只要太阴魔灯不灭,此人可永世轮回,而太阴魔灯由迦罗亲持,谁能灭得此灯,因此你此次去五龙镇魔山,怕是杀不得索苏伦。” 索瓦耶笑道:“我当是什么事,那索苏伦就算灭魂不得,可我有锁魂链一条,可将索苏伦的元魂困于此链上,只要你不说,自是无人知晓,而魔界不可一日无主,只要立我为魁神,我再令迦罗交出太阴魔灯,还怕他不允?” 元都大帝只是摇头,道:“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吗?” 索瓦耶原想摇头,忽的想到,自己行前与柯修罗商议过,柯修罗自然知晓,道:“柯修罗亦知。” 元都大帝道:“这就是了,等你夺了索苏伦的魔躯,锁了他的魔魂,那柯修罗如何该轻饶了你,自然会向迦罗举报,到时迦罗率其他魔神向你问罪,你又该如何应付?” 索瓦耶惊呆了半晌,道:“柯修罗与我同为魁神分魂,向来情同兄弟,必不肯害我。” 说到这里,自己就有七分不信,不由得又焦急起来,问道:“元都,我该如何处置此事?” 元都大帝道:“柯修罗只盼你毁了索苏伦的魔躯,再以此罪,将你囚禁五龙镇魔旗下,到时魔界无主,岂不是柯修罗得了便宜,这条计策,果然阴毒的紧。” 索瓦耶这时才知道上当,胸中魔焰凌空数十丈,就在元都大帝面前道:“我非杀了柯修罗不可,唯盼元都相助。” 元都道:“柯修罗非你对手,何况本座乃是魔界之臣,怎能参与魁神之争。” 索瓦耶也自信能胜得了柯修罗,就转向去寻柯修罗的麻烦,二魔此番激斗,足足斗了三月,柯修罗终究技逊一筹,被索瓦耶毁了魔躯,灭了魔魂。 索瓦耶不曾修过太阴魔火,无法立时转世重生,幸好他是魁神分魂,可以入得轮回,但就算如此,也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而他此次转世之后,就是寻常魔修,一旦再次身死,无法再入轮回,那便是消失的干净。 这也是索苏伦第一要务,就是要修那太阴魔火的缘故,只要修成此火,且魔灯不熄,就可无穷转世,哪怕此生受挫,也可重新再来,又怎怕一时修为不足。 上届魁神的四道魔魂,性情各不相同,索瓦耶急燥少智,柯修罗诡计多端,煞月性高气傲,唯索苏伦高深莫测,难以一言尽述。 索瓦耶虽毁去柯修罗的魔躯,自身也是受损颇重,便去寻元都大帝道:“柯修罗已被我击毁魔躯,纵可转世重生,也不知是多少年后了,元都可替我诛杀索苏伦,事成之后,魔神首席,非你莫属。” 不想元都端坐不答,索瓦耶问之再三,元都仍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元都惊问元都身边随侍魔修,侍魔道:“柯修罗被毁去魔躯的那日,有魔光现世,闪进洞府之中,元都大帝被此光照耀之后,便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已成痴魔。” 索瓦耶惊道:“怎会如此?” 侍魔道:“元都大帝在此战之前,曾对我等说,他身为魔臣,却卷入魁神之争,必遭魔火天惩,果不其然。” 索瓦耶叹道:“我与柯修罗之争,虽因元都一言而起,可元都又没动那柯修罗一根手指,怎的也遭魔火之惩?好在那魔火之惩,可大可小,我瞧元都虽失了魔识,魔躯尚在,想来恢复有日,你等小心看护了,若有差池,饶你等不得。” 元都魔侍伏地领了法旨,索瓦耶这才叹息而去。 索瓦耶自思,诛杀索苏伦一事,唯有自己可行,魔界诸修与魁神尊卑有别,又怎敢去伤魁神。好在自己虽是修为大损,索苏伦此刻修为尚不到魔将境界,自是随手可灭。 索瓦耶再向五龙镇魔山进发,沿途忽遭魔兽袭击,索瓦耶虽是魔皇修为,可魔躯受损之后,一时难复,而偷袭的魔兽,其数目不可计算,且其中有数十头魔兽,已是魔将境界,因而此战甚是惨烈。 索瓦耶奋力杀尽魔兽,连诛三十一名魔将,但手中魔宝,也是大有损耗了。 虽经此变,索瓦耶不改其志,仍向五龙镇魔山而来,却于途中遇到煞月。 若是平时,索瓦耶又怎会将煞月放在眼中,可此刻魔躯大损,魔宝大耗,而煞月虽比他稍弱,也是魔皇境界。此刻二人的修为,已是逆转了。 索瓦耶疑心那魔兽是煞月所遣,怒道:“煞月,你向来性傲,别说魔界诸多魔神,就连那昊天仙庭诸修,你也没放在眼中,怎的此番却遣魔兽耗我魔宝,你今日就是毁我魔躯,也是胜之不武。” 煞月冷笑道:“你至今还堕在雾中,犹不自知。你可知你有今日,实是那索苏伦的计策罢了。” 索瓦耶道:“原来这群魔兽却是索苏伦派来,这便罢了,他知道我想杀他,自然要竭力自保,这也怪不得他,只是却让你占了便宜。” 他知煞月在此出现,定是为诛杀自己而来,双方誓同水火,不共戴天,绝无言和之可能,遂贾余勇,与煞月斗法。 索瓦耶虽是魔神之中仅次于迦罗的强者,却因接连两场大战,魔躯未复,魔宝消耗殆尽,又怎是煞月的对手。 斗到第三日,终被煞月的瞳技所杀,落了个与柯修罗一样的下场。 魔界魁神篇(四)问罪 煞月诛了索瓦耶,径直前往五龙镇魔山去寻索苏伦。此山果然无人守护,煞月寻到索苏伦时,索苏伦已收了魔功,端坐多时。 见到煞月,索苏伦笑道:“不想煞月也要来杀我。” 煞月冷笑道:“我欲夺魁神之位,自然要让魔界诸修心服口服,怎能效你与索瓦耶那般,暗施诡计伤人?我今日来此,只是向你问罪。” 索苏伦愕然道:“本座在此山静修,不曾离此半步,又哪里的诡计?” 煞月向索苏伦怒目而视,叱道:“你能瞒得了他人,又怎能瞒得过我!当初迦罗要替你护法,你答应了他便是,这魁神之位已是你的,你为何却容不下索瓦耶与柯修罗?那索瓦耶的脾气,你怎不晓得,你既然露了这天大的破绽,他又怎能不来害你。” 索苏伦笑道:“这么说来,索瓦耶要来害我,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煞月不由得语塞,索苏伦故意不让迦罗守护,自是要让索瓦耶以为寻到机会,这才上演出一连串的事情来,其后的桩桩件件,无疑已在索苏伦的算计之中。 但索瓦耶意欲谋害魁神,却是他自家的决定,倒也怪索苏伦不得。 煞月又道:“就算初时那索瓦耶不是你存心陷害,难道元都大帝这招棋,不是你早就安排的吗?” 索苏伦笑道:“此言又从何说起?” 煞月道:“迦罗以降,四大魔神皆推举你为魁神,唯有元都大帝,反而不曾开口,这便是你伏下的厉害的手段,必要让索瓦耶以为元都大帝可以拉拢,否则索瓦耶前往五龙镇魔山时,为何不见他人,唯有元都大帝等在这里?” 索苏伦知道煞月与自己一样的灵慧,倒也不必隐瞒了,便笑道:“说的好,在下的计谋,果然是瞒不过你的。” 煞月道:“我原先也不曾起疑,可元都大帝见索瓦耶上门之后,就借口遭了天惩不出,这才起了疑心,就算魔臣不可参与魁神之争,可元都大帝不过鼓动唇舌,让索瓦耶去杀柯修罗罢了,又没真个动手,又怎会遭受魔火之惩,这分明是做作了。” 索苏伦道:“此论也只是你自己心中存想罢了,又如何做得准?” 煞月道:“那索瓦耶再次去寻元都大帝之时,我就在附近,等那索瓦耶走了之后,元都大帝立时就像没事人一般,这又如何瞒得过我。” 索苏伦叹道:“此事毕竟不算周全了。” 煞月怒道:“你又想哄我!” 索苏伦奇道:“你窥破了我的秘密,怎的反倒是我在哄你?” 煞月叹道:“我见元都大帝作伪,心中反倒松了口气,只因若是元都大帝是那索瓦耶的人,就算索瓦耶魔躯伤重,我也不敢下手,如今知道那元都大帝反倒是陷害索瓦耶之人,这岂不是我天大的机会?” 索苏伦道:“于是你便跟踪前来,要寻机除去索瓦耶,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煞月道:“你生怕我鼓不起勇气来,又遣使诸多魔兽消耗索瓦耶的魔宝,索瓦耶经历两场大战,又怎是我的对手,而我若放弃这个机会,又怎能甘心。” 索苏伦点头道:“煞月,我也不瞒你,一切尽如你所言,只是目前我身边绝无一人守护,你若想杀了我,也是大好机会。” 煞月摇头苦笑,道:“我杀了索瓦耶才知道,我原来是上了你的当,我只问你,你又怎知柯修罗与索瓦耶不会联起手来,先将你杀了再说。” 索苏伦微微一笑道:“我此刻修为低微,随手可杀,你等可虑者,不过是我魁神的身份罢了。索瓦耶心情急燥,行事不计后果,可柯修罗却是阴沉多智,因此柯修罗既见索瓦耶有谋害我之心,又怎会向前,自然要等那索瓦耶坐实了谋害魁神的罪名后,才好动手。” 煞月道:“这么说来,柯修罗算是极冤的,可细细想来,倒也不冤。” 索苏伦正色道:“我欲重振昔日魁神威风,继承其志,问罪昊天,就需得魔界上下一心,若是有人在身后牵绊,又如何领袖群魔,那闯昊天仙庭可是儿戏?” 煞月嘿嘿冷笑道:“这番话语,就是今日你用来对付我的计策了,你知我性高气傲,总要想处处压你一头,名正言顺的夺了你的位置,因此你反倒不惧怕于我,可你难道不知,那女子皆是生性百变,我今日若是杀了你,魁神之位唾手可得,这样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 索苏伦笑道:“煞月,就算你想杀我,也需容我一言。” 煞月哈哈大笑道:“便知道你要施展手段,只是我今日拿定了主意,不管你说的天花毛坠,我到头来就是一刀。” 索苏伦不由莞尔,道:“如今索瓦耶与柯修罗已丧,魁神之位唯在你我之间,就算你杀了我,那迦罗等也必不敢拿你是问。敢问煞月之志又如何?” 煞月秀眉一拧,道:“你的志向就是我的志向,又何必问?” 索苏伦道:“一个人志向远大,固然不错,只是那无论多小的志向,都该一步步做起才是,煞月先诛索某于前,却得罪迦罗等五大魔神于后,却不知煞月若无五大魔神拥戴,又如何领袖群魔,去破界飞升?” 煞月不由沉吟,她一直不肯向索苏伦动手,也是为大局着想,如今其他魔神都像是着了迷一般,被索苏伦倾倒,自己若是强行杀了索苏伦,固然痛快,亦能得到魁神之位,可却与自己的胸中大志背道而驰了。 虽不知索苏伦有何好处,令诸多魔神诚心拥戴,可毕竟要先得了诸多魔神之心,才好徐徐计划,完成心中志向,否则魔界内乱一生,又如何破界飞升? 她对索苏伦的杀心,本就没那么坚定,也是气那索苏伦诡计多端,又惊这索苏伦的手段厉害,于不动声色之中,除去两大对手,这才心生惶恐,欲除之而后快。 可索苏伦此番言论,却又极有道理,此心耿耿,唯以魔界苍生为念,自己若是这样就杀了他,岂不是承认自己怕了他,不如他? 想到这里,煞月冷笑道:“任你如何说,我也要将你的头颅试刀。” 索苏伦笑道:“我有一策,又可使索某身死。又可不使煞月负了罪名,煞月可否再听我一言?” 煞月心中正犹豫,又怎能不听。只好点了点头。 索苏伦道:“我近日修那无相魔诀,也算是略有心得,若是再给我两年时间,必定可大成了,而此诀大成之时,恰逢凡界天阙大开,索某便想,有这无相魔诀,或可在凡界走一遭,或被人识破身份,杀却了事,或是死于天阙中的三大神光之下,不管如何死法,索某心愿已足。” 煞月耸然动容道:“你要去天阙惹那三大神光?” 索苏伦道:“此去若被人所杀,也就罢了,正好不必劳动煞月动手,若是被紫微神光所诛,也就罢了,亦不劳煞月动手。但若是我得不到青毫神光照耀,又得不到金锃神光昊化魔宝,那么亦不劳煞月动手,索某归来之时,定然引颈自尽。” 煞月冷笑道:“好个缓兵之计。” 索苏伦笑着取出一块魔诀来,道:“索某刚才所言之事,尽铭刻在这魔符之中,若不能得遇青毫,金锃两大神光,索某归来魔界,必定自尽,若不依此誓,那魔火也会杀了我。” 煞月接着魔符在手,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瞧着面前的索苏伦,又是惶恐惧怕,又是怜惜敬重,真个儿是百感交集了。 她心中道:“若是他完不成这二件事,就是必死无疑,若是他能够完成,却又该如何,难不成,难不成,我真要弃了与他争夺魁神的念头?” 其实她隐隐明白,魔界魁神这个位置,再也没有比索苏伦更合适的了,只是没人肯亲口承认失败,更何况自己现在的修为远比索苏伦为高。因此,也许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承认失败的借口罢了。 自己明明是来问罪,到最后,好像只是来听一个解释。 难不成这点心机,也被索苏伦看破? 魔界魁神篇(五)反击 “煞月,煞月,你可曾在听我说话!”说话的是魔界十大魔神之一大力神魔。这人的声音,就算是隔着千里,你想听不到都不行。 过了良久之后,煞月的声音才懒洋洋的传来:“你说来说去,不就是那几句话,至于我的意见,便是没意见。” 近年来魔界正值多事之秋,索苏伦自凡界安全回转对魔界众生固是一喜,可对煞月来说,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了。 虽然明知索苏伦定能践约得遇两大神光,可心中还是盼望他能够失败一次才好。 索苏伦此次回来,魔界士气大盛,让人瞧着也是欢喜,针对凡界的种种安排,也自然要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只是那索苏伦的态度,却让人气闷。 原来自索苏伦回来之后,就由大力魔神首倡,银面魔附议,提出要对凡界动兵,只因魔界准备充分,那破界的灵兽培育大成,此次破界,起码有五分把握。 若是真的能破界,魔界诸修便可大噬凡界诸多仙修之士,在重创了凡界修士的同时,也提高了诸多魔修的修为,这着实是两全齐美之事。那凡界修士,日后必是魔界飞升昊天的绝大阻碍,无论何时去敲打一下,怎样也不会错的。 可是索苏伦对此建议,也只说了个“再议”而已,让大力神魔与银面魔极是气恼。 那迦罗的心意,也是蠢蠢欲动,要对凡界用兵的,只是那索苏伦既然开口搁议此事,又怎能再提? 于是迦罗便集合诸多魔神秘议,唯煞月在索苏伦去往凡界之后,亦去凡界走了一遭,本来倒也顺利,不想此去遇着了原承天,竟没占得一丝便宜,心情极是焦燥,哪里唤得来。 迦罗也不理会,就对诸魔神道:“此届魁神苏伦,雄才大略,灵慧超群,以往诸届魁神,只怕都难与他相比,但魁神苏伦唯一的弱处,就是生性过于谨慎,此次大力神魔提议破界,奈何魁神不从,依迦罗之见,那是担心我等的实力了。” 大力魔神道:“迦罗可算是说到我心坎里,本届魁神样样都好,让人欢喜,偏偏这心性哪里有半点魔性,反倒像个凡界仙修一般,着实让人气闷。” 迦罗道:“你等也不必着慌,只需我等办两件漂漂亮亮的事体出来,还怕魁神不依?那魁神之志,是向仙庭问罪,又岂是怕事的?” 大力神魔道:“迦罗,你只管说出法子来,我等无有不依的。” 迦罗便道:“我在凡界,也算有些布置,便是那雪神殿了,如今正好发作起来,先夺了这雪神殿,便可在凡界占稳了脚跟,到时悄然打开界力,再来禀告魁神,还怕魁神不派大兵?” 那元都大帝生性也是小心谨慎的,便道:“此事若不事先知谕魁神苏伦,只怕不妥。” 迦罗道:“若是事先告诉了他,他再传下法旨来,让我等不可轻动,我等岂不是束手无策?难道你等敢逆他的法旨吗?何况那雪神殿原是我迦罗自家的布置,就算有损,也只是损了我等的一分虚识罢了。” 诸魔便嚷嚷道:“正该这般行动起来,否则日等夜等,又哪里来的绝佳良机?” 迦罗便令大力神魔去邀煞月来,煞月经不得迦罗三请四邀,又怎好一再驳他的面子,也只好随大力神魔前来。 十大魔神既然会齐,便启动雪神殿布置,欲在那凡界先占一角,再徐图打开两界天罗。不想此事原本也算顺风顺水,偏偏又遇到那魔界的克星原承天。不但雪神殿这个多年的布置全盘告破,就连那十大神魔虚识联手,也被原承天打散灵偶,就此风流云散。 索苏伦听闻此事,便对诸多魔神道:“此刻破界,绝非良机,一来五龙镇魔旗未曾升超,诸魔修为难以大进,又如何与凡界诸多大修争衡?二来那凡界自飞升殿毁弃之后,大德之士飞升无路,皆在天一幻域修行,若遇凡界有变,这些人怎会不来?却不知在座诸位,又有谁能是仙修之士的对手?” 不想诸多魔神此番大败,心中皆是气急,索苏伦一番良言,反倒觉得是莫大的讥讽了,那大力神魔便道:“那幻域中的大德之修,也不过数十人罢了,又怎敌我魔界亿万之众?何况那飞升殿也不知何时才能重修,难道百年重建不成,便要等上百年?千年修不成,就要等上千年?” 煞月亦冷笑道:“魁神,你说要升超五龙镇魔旗,却不知还要再等上多年来,难不成亦是百年,千年?此次若能大兵破界,就要吞噬那凡界修士的仙芽,这虽及不上飞超五龙镇魔旗可使魔诸众生受益,也是魔界旧法。” 银面魔则道:“魁神,我等晓你心意,是怕我等魔界精英,被凡界大德之修诛杀了。却不知我魔界诸修,向不畏死,他杀我百万,我还有亿万,他杀我亿万,我还有亿亿万。”这话说来慷慨激昂,说到激愤处,声震四野,五龙镇魔山边地动山摇。 索苏伦见诸多魔神皆欲报雪神殿之仇,群情激愤,也是无奈,只得允了诸魔之请,只是强调需得准备充足,才能破界交兵。 诸多魔神虽迫索苏伦下旨破界交兵,亦知凡界大德之修众多,不可轻敌,故而备战甚是勤勉,而索苏伦虽是心中不愿,可既然木已成舟,又怎能不竭尽心智。 终于到了破界交战那一日,迦罗前来请旨,道:“魁神,此次破界,前期准备十分充足,已在凡界诸处详装破界,引那凡界处处警讯不断。” 索苏伦心中愁闷,口中只好道:“甚好。” 要知道凡界准备越是不足,魔界破的界域越大,那么强力魔修破界者必定越多,虽然此战初期魔界必然大胜,可入界魔修越多,后果越是严重。一旦幻域大德之修出手,魔界损失之惨,难以估量。 迦罗又道:“却不知破界之处,当选在何界何地?” 索苏伦不假思索,道:“罗华大陆。” 在迦罗看来,凡界任一处又有何不同,此时是厮杀,彼处亦是厮杀。 只是身边诸魔神听到罗华大陆二字,心中难免狐疑,只因罗华大陆此时,正有百羽修云集,魔界选在此处用兵,岂不是恰逢个正着? 然而诸多魔神就算想到此事,又怎会深思,眼瞧着大兵已动,人人皆是杀气腾腾,只盼着早早越过界力,去凡界大噬仙芽。 唯有煞月的嘴角,抹过了一丝笑意。 自那次五龙镇魔山一唔之后,煞月便觉得,自己与索苏伦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楔,或是因为双方皆是魁神分魂,那种微妙之处,实不可言说。 而这种微妙的关系,又因着另一个人的介入,而变得更加有趣起来,那便是原承天了。 煞月心道:“索苏伦,你的心事别人不知,却又怎能瞒过我,你选在罗华大陆,只是因为原承天罢了。只因这人就像是我魔界天生的怨家,只要有此人在,魔界之事又哪一次如愿了。你选在此处,就是盼着原承天率众阻拦,原来你的心比我还狠。” 此时破界之战已经展开,索苏伦端坐魔兵降列之后,自是八风不动,煞月却明白,索苏伦关心的不是破界之事进展是否顺利,而是担心那原承天会不会前来。 破界之战分三处进行,前期进展颇为顺利,而煞月偷眼瞧去,那索苏伦果然不因战事顺利而展开笑颜,反倒愁眉紧锁。 这一日,忽见一处界力的魔兽惨叫连连,索苏伦凝目瞧去,见那界力处金罡乱舞,果然是原承天来了。 索苏伦精神大振,便道:“原兄,此次在下挟众而来,势在必得,原兄可谓螳臂当车。虽是精神可嘉,只可惜终将一败。”话说如此说,可那唇边已露出一丝笑意。 此战之后,诸魔神感愧万千,遂知索苏伦深谋远虑,不可不尊,索苏伦遂收魔诸诸修之心。其后数年,终于飞升五龙镇魔旗,天下大势,为之一变。 生与死 静室幽暗无光,就算是大罗金仙此刻伸出手掌,也瞧不出手掌的轮廓。 外界的光线更加不可能射进室中,因为这间静室,已被设下了强大的禁制。 不过桌子上的两道灵符,却在散发着莹莹的幽芒。 “灵符里藏着什么?” “生与死。” “哦?” “如果我抽到死符,我就必须死?” “换成我也一样。” “是的。” 顾三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选择,虽然人生总是充满无数选择。 没有选择就没有后悔,没有人喜欢后悔的滋味。顾三也不喜欢。 “没用的。” “哦?” “就算你修成神识,也瞧不穿灵符。” “的确瞧不穿。”顾三刚才已经试过。 “所以你只能选择。” “我不喜欢选择。” “我也不喜欢。” “顾老祖已快要向长房弟子动手了,可我们却呆在这间屋子里,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幸好还有选择。起码在顾老祖的法剑刺穿我们的咽喉之前,我们还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的确不错。” “顾氏长房子孙中,唯有你我二人能够支撑大局,我们本来可以时同活下去。” “不可能。” “你是说,我你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是的。”顾三对面的阴影道:“只能有一个。那个选中死符的人,必须死在选中生符的人的面前,只有这样,活下去的人才能获得顾老祖的信任。” 顾三的心忽的紧缩起来,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咽喉里涌起一种苦涩的滋味,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悲伤。 良久之后,他终于伸出手去,伸向一块灵符。 左边还是右边?右边还是左边? 一个小小的选择,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但顾三没有犹豫,无论是左是右,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自己总算还有选择,其他的顾氏长房弟子却没有。 “我先选!”阴影忽然伸出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一块灵符上。 两块灵符看起来一模一样,只从外表上,绝看不出丝毫的区别。 但对方却是顾氏长房子孙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这两块灵符,皆是对方所制。 不过顾三却笑了起来,他此生杀人无算,却从来没有救过一个人。 但今天,他总算救了一个。 阴影厉声喝道:“顾三,拍开你的灵符。” “如果我拍开的是死符呢?” “那你就只有死,我会在顾老祖面前,第一个杀死你。” “好。” 顾三按住那块剩下的灵符,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那只手缓缓向前,终于悬在那块灵符面前,手掌忽的重重落下。 “波”的一声,灵符碎裂,绽放出一道奇异的光芒,这光芒顾三不知见过多少次,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原来那灵符碎芒竟是如此美丽。 也许仅仅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种光芒了。 在灵符的光芒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字。 生! “灵符本是他所制,他应该能看出灵符的区别。” “看不出。” “哦?” “他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我的,如果在灵符上做了手脚,我一定能看出来。”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活着原比死更加艰难。” “他这人才智无双,本该是复仇最佳的人选,为何他却把生的希望留给你?” “因为在他看来,我才是复仇的最佳人选。” “你有什么长处?” “我更狠,我除了能杀对手,亦可以诛杀最心爱的人。” “他做不到。” “他的确做不到。” “所以他选择了你。” “是的。” “既然他也瞧不出灵符的区别,又怎能保证你一定能选到生符?” 顾三慢慢的取出一块灵符,正是当初阴影所选的那一块。 既然顾三已拍出生符来,这块灵符自然不必再拍开了。 顾三怔怔的瞧着手中的灵符,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了下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已无泪可流。 他忽然伸出手掌,用力一拍。 灵符碎裂开来,又散发出那道美丽的光芒。 光芒之中现出一个字来:生。 九渊大帝 且说混沌之外,本是无尽虚空,却不知那无尽虚空瞧来万无,其实万有,就不知从何时起,诞出灰云一朵。 那灰云本意,亦是要吞噬混沌,奈何灰云极微,而混沌极大,欲噬而不得,亿万年后,混沌之中生出一位性灵,便是创世世尊,世尊既诞,于混沌之中沉睡,实不知亿万年。 而灰云无万无之中渐次扩大,亦诞一性灵,此性灵虽于灰云浊气中而诞,却禀物极必反之理,生来极清极正,千万年后,修成无限神通,是为九渊大帝。 其后世尊开辟混沌,浊气散出,灰云吞噬混沌浊气,亦渐扩展,大帝知灰云坐大之后,必噬混沌,乃以绝大神通,创九渊法则,收去灰云。混沌浊气沉于九渊,九渊乃成。混沌九渊,实为一体。 此时世尊方知有大帝,大帝亦方知有世尊。 世尊不知大帝仁德,感内忧外患,有志一统混沌,再伐九渊,而九渊之中,此刻魔龙亦诞,与大帝争九渊之主尊位。 那魔龙是禀灰云初心而生,意欲夺了混沌,大帝不肯,魔龙对大帝道:“那混沌世尊意欲分混沌创世界,其后必来伐我九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先伐之。” 大帝道:“你我虽具大神通,不知造化之术,便夺了混沌,混沌之中不过你我,岂非寂寞得紧?我之志,欲观世尊成败,那世尊若能一统混沌,创万物,则浊气必沉九渊,九渊亦可扩大无极,你我方算是名至实归。” 魔龙道:“此议虽好,你我终究要分个输赢。” 大帝遂与魔龙斗法,魔龙禀性凶悍,万法难破,大帝一时赢他不得,大帝向无尽虚空暗祷道:“我欲观世尊创世成败,建九渊而纳浊气,以使大千世界欣欣向荣,天地若遂我愿,定有教我。若不遂我愿,可死于魔龙之手。” 大帝祷毕,遂修一术,名为九渊神火,大帝以神火与魔龙斗法,魔龙不敌,只好退避于九渊深处寂域之中。 寂域之中万法难施,魔龙因此裂体分神,生十三道魔识,这才闯出寂域,然而十三道魔识性情不一,志向不同,彼此争斗不休,魔龙此后终非大帝对手。但大帝亦不灭魔龙,留此对手,不过聊解万古寂寞之苦。 世尊欲创性灵,建五界,但不知大帝之意,心中警戒万分。此时有朱雀凶顽,不肯服膺。世尊知朱雀修太一神火,恰与九渊神火相克,遂立志收服朱雀,以警大帝。 朱雀既降,混沌中喷万丈太一神火,大帝瞧见神火,知世尊心中仍对自己警戒万分,只因两大神火禀性相克,一旦骤遇,必毁天灭地,世尊以太一神火为警,是让大帝心有忌惮,不敢来谋混沌。朱雀得享高位,亦是因大帝故。 大帝见世尊仍不信他,心中感慨万千,大能者彼此相忌,本是当然。大帝因此沉默万年,唯在九渊之中静心修行。 此刻混沌之中,又是另一局面,世尊一统混沌,果然创性灵无数,再创五界以纳之,世尊创性灵之本意,亦是解万古寂寞。混沌大能虽多,终非世尊同类。 魔龙虽分十三道魔识,却因大帝之故,时聚时散,只因魔龙十三道魔识明白,合则强,分则弱,因此不敢真正分崩离析,十三道魔识聚散之际,仍视大帝为对手。然大帝绝不诛魔龙。 此时因浊气沉于九渊,浊气之中,又诞出一位性灵,此性灵见大帝魔龙各具神通,心中恐惧,大帝叹道:“你何以惧我?” 性灵道:“天无二主,大帝终将诛灭我。” 大帝道:“混沌之中生灵无数,九渊之中,不过你我魔龙,那魔龙虽是凶悍,我终不肯灭了他,又怎会灭了你?” 性灵道:“大帝何以留存魔龙不诛?” 大帝道:“我无造化之功,只具毁灭之能,诛了一个,便少了一个,诛尽天下性灵,天地便只有一个我。又何以解我万古孤独?” 性灵道:“何为万古孤独?” 大帝道:“天地若只有一个我,则万事行来毫无意义,生存与死亡何异?” 性灵道:“既如此,为何大帝只修毁灭之能?” 大帝道:“不过以警世间凶顽罢了,那魔龙若是势强,必毁混沌,诛世尊,到头来天地唯他独尊。魔龙生来也晚,不知万古孤独滋味,等他诛灭所有,终有痛悔之时,然既有我在,怎容他肆意妄行。” 性灵就此方知生死之意,便道:“原来世间若只有一个我,虽生犹死,既如此。我愿拜大帝为尊,助大帝警戒凶顽。” 大帝欣然,遂将该性灵命名混沌王,以示不可忘本。世尊见大帝不诛魔龙,不诛混沌王,其警戒之心稍解,然仍不肯全然信服大帝。 其后仙庭生乱,世尊发雷霆之怒,诛杀无数,乃迁无数兽禽于九渊,以试大帝本心。 大帝知仙庭是向善之地,容不得诸多凶悍兽禽,遂欣然纳之,诸多兽禽因大帝仁德,方有容身之地,世尊方知大帝果然仁德。 世尊知五界缺憾实多,终有崩塌之时,乃立志再创天外灵域,以纳苍生。世尊创天外灵域,务求尽善尽美。大帝忧心不已,对混沌王道:“大道若缺,岂能尽善尽美,世尊虽具无限造化神通,终将归亏一篑矣。” 混沌王道:“大帝可以言警之。” 大帝道:“世尊非言语可劝服者。” 世尊创天外灵域,果然心力交瘁,世尊自感去日无多,乃化一道神识,与大帝会面。 世尊道:“大帝自灰云中而诞,修毁天灭地之能,何不仁德若此,不诛性灵,不毁天地?” 大帝道:“世尊何以创万物?” 世尊道:“混沌寂寞,聊以解闷。然万物既生,如我子女,自然要为其尽心尽力。” 大帝道:“此心与君同。” 世尊至此方知大帝仁德无双,心悦诚服。 原来那世尊禀清浊二气而生,知人心险恶,终不肯轻易信人,大帝诞于灰云之中,反修无上大德,是为物极而必反。 只叹大帝虽具仁德,终需千千万万年,方对世尊洞悉,知人之难,莫过于此。 世尊道:“我终将化万千分魂,以重历人世。或有那一二性灵,重悟天道,思得拯世妙法,大帝可肯助我?” 大帝道:“自当竭力。” 世尊得大帝一诺,这才安心化分魂万千,重历人世,其后天外灵域崩塌,大帝以力承之,九渊之众虽损失惨重,大帝终不怨世尊。 其后原世尊修成大德,再拯五界,然因天地众心生出魔我,就此永镇灭界,大帝慈悲,不肯原世尊永世沉沦,遂对原世尊道:“世尊,那魔我乃天地众心,虽绝不能灭之诛之,若众生教化,魔我必弱。如今五界碎域已清,百年之中,我或抽出十年来,替世尊镇守此地。” 原世尊感激不已,道:“既如此,承天便去两界传法,以教化苍生,弱化魔我。” 大帝道:“愿闻教化之道。” 原世尊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愿启苍生灵慧,务必使万众自我求索大道。如今已有仙禅二道,然若无仙基与绝大灵慧却不可行之,苍生碌碌,竟无所学。我又有一术,其名曰儒,儒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大帝道:“世人心性不一,根基灵慧有别。那至慧者可修禅道,心地至坚者至修仙道,其余众生,可修儒道。三道虽殊,立意无有不同,红花绿叶白莲藕,三道本来是一家。” 世尊大喜道:“大帝此言极是。” 其后大帝果然亲来灭界,百年之中,替世尊镇守魔我十年,世尊元极便来人世传法。 世尊偶于茶肆听书竟遇慈航,奈何儒圣将诞,世尊欲前往教化指点,不肯留步,终不与慈航一唔。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l a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